135 我想去看看
罗洪的话令众人心头一阵激荡，虽然这只是七颗殖民星的反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七颗殖民星的联合反击，但是只看这个消息，就让大伙激动好些天。
这可是反击啊，是来自人类的反击！
想想维森人知道后院起火时的反应，大伙就觉得心里痛快。
可就像那个人在通讯里说的，迂回敌后不是开玩笑，袭击敌方的重要目标更是九死一生，这支舰队就算能回来，只怕也剩不下几艘战舰。
悲壮？
惨烈？
可歌可泣？
视死如归？
每个人都在心里给这支舰队打上了标签，但是说老实话，这些标签真没几个好的。
不是大伙不盼着这支舰队好，而是深入敌后危机重重，脱身的可能真的太小太小。
秦虎心头翻腾不休，好一会儿才平静一点：“消息咱们是找着了，但是下一步怎么走？”
罗洪不答反问：“你的想法呢？”
秦虎苦笑：“要是舰队还在锋线附近，我肯定想跟过去，哪怕躲在一边看一眼也行，但是深入敌后……他们本来就躲着维森人，咱们就算跟过去，八成也找不着人，万一不小心暴露……除非知道舰队的确切消息，不然我不建议跟过去。”
罗洪赞许地点点头：“我也想亲眼看着咱们的舰队纵横敌后，但是话说回来，咱们根本就没那个条件，还是死了这份儿心吧。”
秦虎实在是不甘心：“那个人说七颗殖民星，咱们只路过四颗，不管后面还有几颗，我觉得，反击的肯定不止这几颗殖民星，说不定整个锋线上的殖民星都开始反击了。”
罗洪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等一等，看看结果再说……锋线上一共有多少殖民星？”秦虎问。
罗洪瞪眼：“这上哪儿知道去？”
伍欣怡低声计算：“殖民星没有规律，近的时候几十光年就有一颗，远的时候两三百光年，取平均值就算一百五十光年一颗……如果这条锋线截断旋臂的话……旋臂宽算三千、厚算两千，那就是……二百六十六颗！”
“不会吧？有这么多？”秦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没有，满打满算，有个**十颗就不错了。”
“**十颗也不少了，要是所有殖民星的舰队一起反击……”
“别想了，不是每一颗殖民星都发展的那么好，就像你们澜沧，一共才几艘战舰？还有，你还没发现吗？维森人的实力比想象中大得多，所有殖民星一起反击，能不能歼灭敌人也不好说。”
星际时代，击败没有任何意义，败退的敌舰，随时可能绕过交战区，袭击后方的殖民星。只有全歼敌人的舰队，才能确保后方的安全。
伍欣怡继续：“还有个问题我想不通：七颗殖民星凑出一千六百多艘战舰，平均下来就是二百三十艘左右……我们澜安发展的时间确实短了点，但是发展的确实不错，但是你们都知道我们一共有多少战舰。后面那几颗殖民星咱们没看见，我不好说什么，但是前面这几颗咱们都看见了，你们觉得，这几颗殖民星像有二百多艘战舰的样子吗？”
殖民星肯定不能没有战舰，但军事实力的强弱和殖民星的经济水平息息相关，没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就没有强大的星际舰队。
穷兵黩武？
不存在的！
想造出一艘合格的战舰，必须拥有强大的工业基础，工业又和经济直接挂钩，一颗正常的殖民星，根本养不起过于强大的舰队。
秦虎想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深入敌后的不全是战舰？”
伍欣怡点头：“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全力征用民用飞船，把它们全都改装成战舰，这样的话，凑一千六百多艘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罗洪制止，“这些东西等你没事了可以慢慢研究，没必要现在拿出来说……秦虎啊，你好好想想，咱们是找个地方等着，还是接茬往后走？”
秦虎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死心，不管哪个方向他都不想走。
他突然看向伊白：“诶，咱们不是截住了量子通讯信号吗？说没说舰队去哪个方向了？”
“对呀！”罗洪一巴掌狠狠拍在大腿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伊白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诡异，看得罗洪一阵忐忑：“你那是什么眼神？”
伊白无奈：“咱们不是截住了量子信号，而是发现了量子信号！”
秦虎愕然：“这不一样吗？”
“根本不一样好不好！”伊白小嘴噘得老高，“截住，是能解读，发现，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哪里一样？再说了，量子通讯要是能拦截，那还叫量子通讯么？”
秦虎这才隐约记起，量子通讯最大的特点不是超光速，而是无法拦截也不能干扰。
罗洪整个人都绕进去了：“那咱们怎么发现这地方有信号的？”
伊白那叫一个头疼：“诶，让我怎么跟你们说呢……这里的量子通讯网，和咱们的设备用的是一套标准，准确地说，不是我们发现了量子通讯，而是我们的量子卫星找到了这边的通讯网，收到了通讯时产生的量子波动，到底谁在通讯，内容是什么根本不可能知道。”
“不是给咱们的通讯，也能感应到量子波动？”罗洪看向冯企森，“这不对吧？”
冯企森对量子通讯不是很了解，但不影响他用另一个角度解读：“我是这么理解，这毕竟是量子通讯网，而不是点对点的量子通讯，所以量子通讯的第一步就是找到相应的通讯节点，每一个通讯节点，都能感应到通讯信号，但只会向正确的通讯节点发送具体内容……你想想看，要是连波动都感应不到，还怎么接收量子信号？”
罗洪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明白了，这就跟无线电似的，你首先得有天线，能接到信号，然后才能收到具体内容，但是能不能解读信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这个理！”冯企森点头。
秦虎立刻逮住重点：“那舰队是点对点，还是量子通讯网？”
“我觉得是通讯网。”冯企森说。
“伊白？”
“肯定是通讯网。”
秦虎目光一凝：“明白了……我想去看看！”
136 不甘心
空荡荡的虚空之中，长戈号脱出超光速，随即战舰释放十几颗量子卫星，缓缓离舰的卫星自动组成一张无形的通讯网，默默感应四周的量子波动。
舰桥，秦虎疑惑地挠挠头：“算了吧，别费事了。”
古装青衣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根据我的计算，绝地舰队出现在这里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四！”
秦虎翻了个白眼儿：“但是你也说了，这只是出现几率，要是把时间也算进去呢？”
青衣的笑容更加灿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撞上了呢？”
“算了算了，随便吧！”秦虎干脆利落地撂了挑子。
此时此刻，长戈号已经深入敌境一百多光年。
出发前，秦虎等人想尽办法也没找到反击舰队的行踪，最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计算舰队袭击各个殖民星的几率，再飞到这些殖民星附近寻找线索。
长戈号并不是专门停下来感应量子波动，而是在补充反物质的同时，释放量子卫星感应一波，能逮着波动更好，逮不着也不影响什么。
量子卫星的感应距离只有十光年，如果反击舰队在十光年之内，卫星将有极大几率发现舰队的通讯波动。
可十光年的感应距离太近了，每一次展开只能监控很小一片空域，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办法跟守株待兔没什么区别，恰好遇上反击舰队的可能性比中彩票大奖还低。
就算瞎猫真碰上了死耗子，发现了反击舰队的通讯波动，等长戈号飞过去也早就时过境迁，根本赶不上舰队的行动。
不过秦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压根没指望立马找到反击舰队，只要找到了舰队的行踪，再接近舰队就简单了。
饭得一口口气，一口吃个胖子不现实。
由于是深入敌后，秦虎不敢过分消耗燃料，每次只消耗三分之一，就会停下来予以补充，这一次也不例外，预计要在这里停留一个月左右。
就像青衣说的，闲着也是闲着，把卫星放出去，万一感应到反击舰队的信号呢！
说句老实话，秦虎半点都没指望量子卫星，可是十几天后，他的耳中突然出现青衣的声音：“收到反击舰队信号！”
“什么？”秦虎整个人都呆住了，拔腿就往舰桥跑。
一路上的战士们全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
秦虎一口气冲进舰桥，正在舰桥里值班的王镇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秦虎摆摆手：“收到信号了吗？什么方位？”
王镇一脸茫然：“什么信号？”
秦虎怔住：“你不知道？”
王镇老老实实地摇头，然后看向通讯控制台：“没信号啊！”
秦虎眨眨眼睛，突然换上一副苦恼的模样，抬手支住额头：“不会吧……难不成是我睡糊涂了？”
王镇好一阵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可能吧。”秦虎叹了口气，“算了，让我一个人冷静会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真没事？”王镇有点不放心。
秦虎摇头：“没事！”
“那行，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
“好！”秦虎答应。
王镇离开舰桥，舱门刚关上，秦虎就迫不及待地呼唤：“青衣，到底收到了什么信号？”
青衣出现，一脸凝重：“我们收到了常规通讯信号，非常弱的信号，我只能确定它们的方向！”
“哪儿来的？”
“右前方3.4光年外，那里有一颗落到维森人手里的殖民星！”
秦虎急不可耐：“现在就出发，行吗？”
“那都是三年前的信号了，不差这十几天。”青衣说。
“我等不急了！”秦虎坚持。
青衣无奈：“那好吧。”
秦虎用力挥拳，开打广播系统：“全舰注意，十分钟后开始超光速航行，所有人立刻进入休眠舱，重复，立刻进入休眠舱！”
原本醒着的人就不多，接到通知后，大伙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有序进入休眠舱。
十多分钟后，长戈号准时启动超光速引擎，等战舰脱出超光速时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脱出位置距离目标0.01光年，大约630个天文单位。
秦虎提前等在舰桥，战舰脱出后马上开始观察，画面出现在主屏幕上的同时，青衣身上的古装长裙突然变成一身戎装。
秦虎心头一跳：“怎么了？发现敌人了？”
青衣摇头，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放大，第三行星迅速占据屏幕这颗可怜的行星右半边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像被顽童狠狠啃了一口；缺口附近裂痕密布，像蛛网一样爬满行星表面；外空更是遍布碎片，部分碎片上还能看到残存的建筑。
目光向远处延伸，数不清的行星碎片拖在行星后方，就像拖着一条巨大的尾巴，碎片中到处都是战舰残骸，既有人类的，也有维森人的。
秦虎瞪大眼睛盯着屏幕，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是，这是反击舰队干的？”
青衣的声音又轻又低：“根据我观察到的碎片数量，损毁的人类战舰约在350艘到400艘之间，任何一颗殖民星都不可能有这么多战舰。”
秦虎紧紧抿住嘴唇：“不是挺进敌后吗？不是破袭补给线吗？不是十六字方针打游击吗？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不管挺进敌后还是打游击，都是我们猜的，这颗行星距离锋线不远，也许是为了掩护殖民星撤离，也许是发现了重要目标，也许是正好撞上了敌人的舰队，也可能是其他不可抗拒的原因……”
秦虎脸上全是苦涩，连行星都炸掉了，这得打得多激烈啊？他很想看看这场战役的作战过程，但是战斗发生在三年半之前，长戈号上没那么好的观测设备，就算飞到3.5光年之外，也不可能捕捉到三年前前的战争影像。
可秦虎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他盯着主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提问：“发现维森人了没有？”
青衣摇头：“暂时没发现。”
“没有还是没发现？”
“目前是没发现，但是根据我的计算，维森人留在这里的可能性非常小。”
“明白了，继续观察，如果能确定没有敌人，那就进去看看！”
137 黑匣子
来自恒星的光芒照耀虚空，缺了半边的行星半边阳光普照，半边隐没在黑暗之中，数不清的行星碎片和战舰碎片跟紧随其后，翻动的碎片时不是反射一道耀眼的阳光。
蓝光闪过，长戈号蓦然出现在碎片云上，舰上的各种探测设备第一时间打开。
秦虎一脸严肃：“发现敌人没有？”
“没有！”
“幸存者呢？”
“也没有！”
秦虎太阳穴隐隐作痛，维森人怎么会放弃这里？
青衣忽然扭头看向主屏幕：“发现目标！”
秦虎愕然：“什么东西？”
主屏幕上画面放大，视角以极高的速度深入碎片云，随即一个闪烁的白框圈住了一个时隐时现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秦虎问。
“战舰上的黑匣子。”
秦虎眼睛一亮：“快，还等什么？”
长戈号立刻在青衣的控制下靠近碎片云，改装的重力系统令战舰产生斥力，将所有靠近的碎片统统弹开。
整整两个小时后，长戈号终于抵达目标附近，使用牵引光速将黑匣子吸入舰内。
秦虎迫不及待：“怎么样？”
青衣翻了个白眼：“我需要时间来恢复数据！”
“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就这一个黑匣子？”
“暂时只发现这一个。”
“那设备呢？”秦虎问，“找没找着能用的？”
“有发现……黑匣子打开了，已经拿到了一些数据！”
秦虎立马将装备抛在脑后：“有发现吗？”
“大多数都没用……有了，黑匣子来自北门舰队烈星号……还有部分航行日志！”
“都说什么了？”
“等一等，我整理一下……北门舰队单独飞越锋线，本来没打算袭击这里，为了掌握敌军动向，向这里派了一艘侦察舰，发现维塔人虐杀人类俘虏……”
虐杀？
秦虎猛地想起了在澜京东躲西藏的日子。
他以为已经把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忘记了，可是青衣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又揭开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伤疤。
青衣注意到了秦虎的异常，却没说什么：“消息传回北门舰队，舰队上下义愤填膺，全军转向，强攻盘踞在这里的敌军……”
秦虎忍不住叹了口气，后面的发展他已经可以猜到了，无非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不定整个北门舰队都扔在这儿了。
放弃原本的作战方案，硬攻敌军占据的殖民星，想必北门舰队的决定没那么简单，中间说不定还有种各争论甚至争议。
可是最终他们来了，做出了最不理智，却又最令人唏嘘的决定权。
秦虎不知道该为北门舰队不值，还是该为这支舰队这惋惜，心里犹如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秦虎继续：“战斗非常顺利，北门舰队摧毁了一批敌舰，但是敌人很快就退守行星，还招来了援军……援军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肯定是一直停在附近！”
“后来呢？”秦虎低声问。
“北门舰队被敌人包围之后死战不退，旗舰沉没之前，向锋线方向发射定向光信号，把北门舰队发现的情况发送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维塔人做了什么。”
“结果呢？四百艘战舰全扔在这儿了？”
“是的。”青衣说，“但他们同样给予敌人沉重打击，摧毁敌舰不下六百艘。”
秦虎长叹：“摧毁的敌舰再多又有什么用？”
“至少他们打残了这个方向的敌人。”
“那这颗行星呢？是北门舰队炸的吗？”
“是……我已经恢复了部分影像数据，你想看吗？”
“嗯！”秦虎点点头。
青衣正要把画面放到主屏幕上，不想又被秦虎阻止：“别用屏幕，我戴头盔！”
“好！”青衣答应。
秦虎把头盔扣在头上，耳中立刻听到青衣的声音：“开始了！”
不等秦虎答话，眼前的画面忽然变成超光速飞行时的模样，正前方被一个刺眼的光球占据，显然就是这里的恒星。
秦虎马上意识到，这是北门舰队以超光速飞入星系内部！
不过右上方的画面缺了一块，应该是缺失了这个方向的影像数据。
仅仅两秒钟后，所有线条猛然消散，秦虎举目四顾，立刻看到数十艘脱出超光速的人类战舰，随即更多战舰脱离超光速，出现在前后左右各个方向。
据显示，位置最近的人类战舰，与行星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十二万公里！
不过这只是个例，位置最远人类战舰距离行星七十多万公里！
换句话说，北门舰队近四百艘战舰分布六十多万公里的广阔空间之内，整整两光秒的距离，到处都是零散的人类战舰，战舰的间距拉得很开，如果一两千公里内能找到一艘友舰，几乎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奇迹。
以超光速飞近行星本身就是个极度疯狂的想法，更疯狂的是北门舰队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秦虎的视线下方就是那颗缺了小半边的殖民星……这个时候，画面上的殖民星还是完整的。
秦虎没听到任何命令，但脱出超光速的战舰不约而同地用近防炮向行星方向开火，密集的炮弹层层叠叠，形成了一张守护舰队的巨大弹幕。
接着舰炮开火，一枚枚炮弹在脱膛不久后像礼花一样自动爆开……数
弹幕刚刚形成，视线中陡然炸开一篷蓝色的光焰，接着又是一篷，连续十几团光焰绽开之后，敌人总算认清了现实，放弃了超光速撞击战术，加速冲向人类战舰。
北门舰队不敢大意，哪个方向有敌舰，近防炮就向哪个方向开火，始终不给敌舰机会。
与此同时，各舰侧舷展开，拖着尾焰的导弹以极高的速度飞离导弹巢，秦虎的视线立刻被满屏的导弹占据，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数不清的导弹。
不仅如此，各舰开火的同时迅速调整方向，以舰艏正对敌军来向，做好了正面迎敌的准备。
秦虎忽然看到行星附近出现数十道横飞的蓝光，他不由地心头一紧：糟了！
敌人这是知道正面冲不过来，故意侧翼迂回，可弹幕只封锁了正面，侧翼根本就没有弹幕保护！
138 黑匣子（二）
果然不出所料，上百艘敌舰横向超光速飞出，脱出超光速后立刻转向，又横向飞了回来，直接冲进稀疏的北门舰队内部。
秦虎本以为这些敌舰会继续使用超光速撞击战术，不想敌人压根儿就没这个想法。
一艘艘敌舰脱出超光速，立刻冲向距离最近的人类战舰。
北门舰队也不是吃素的，被敌舰盯住的战舰马上迎敌，其他战舰继续向敌军主力开火。
这时秦虎左手边的画面消失，但右上方的画面已经在早些时候出现，而且右上方恰好出现一艘敌舰。
秦虎眼角一闪，数不清的炮弹在烈星号正前方布下弹幕，与此同时，至少十几枚导弹拖着游曳的烟迹飞向敌舰，接着头顶出现一道淡淡的光柱，准确命中敌舰尾部。
不止秦虎这里，同一时间，至少有四艘人类战舰向这艘敌舰开火，不过其他人类战舰都是以导弹为主，只有秦虎这边用上了主炮。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北门舰队的其他方向，凡是出现在北门舰队内部的敌舰，都遭到了人类战舰的联合打击。
敌舰毫不示弱，悍然向人类战舰开火。
秦虎立刻发现异常，敌舰发射的不是光束也不是导弹，而是一连串拖着细长尾迹的光球，速度却比炮弹快得多，只是一瞬间就飞到眼前，吓了秦虎一大跳，险些就叫出了声。
光球连续命中，秦虎眼中的画面大幅度抖动，但是很快就稳定下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右舷中弹，穿透装甲，封闭右二区、右三区、右四区！”
秦虎心头一颤，只是一轮火力就打穿了装甲，这玩意的威力也太强了吧？
他忍不住指向右上方：“青衣，这是什么？”
青衣的身影悄然浮现：“不知道，是一种未知的武器技术。”
秦虎立刻闭嘴，仔细盯着那艘敌舰。
敌舰继续开火，秦虎眼中的画面却开始旋转，显然是战舰正在用无规则机动躲避敌舰火力。
烈星号全力规避的同时，一直没停止反击，头顶的光柱连续发射，一次紧似一次，导弹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扔，看得秦虎头皮发麻，这么快的速度这么高的密度，烈星号到底有多少库存？
还是说北门舰队压根儿就顾不上弹药消耗，一心只想歼灭敌军？
这时左手边的影像恢复，正好看到一艘敌舰被导弹击中，而且是一枚接一枚地击中，导弹每一次击中，都会爆开一道耀眼的强光，连续十几枚导弹爆开之后，敌舰已然彻底消失。
这时右上方的敌舰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突然进入超光速，避开了即将命中的导弹。
秦虎猛然回头，恰好看到敌舰飞离北门舰队……这艘敌舰应该是早就找好了退路，专门挑没有人类战舰的方向逃，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撞在弹幕上。
失去目标的导弹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不过它们很快就接到了遥控指令，从不同方向不从角度同时转向，一齐飞往行星方向。
失去目标的烈星号调整方向，重新加入进攻行列。
秦虎的目光随着画面转回行星时，那艘离行星最近的人类战舰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支离破碎的残骸。
秦虎脑子有点懵，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摧毁那艘战舰，仔细再看，人类战舰的残骸远远不止那一团！
此时此刻，敌军主力齐头并进万炮齐发，飞近敌舰的导弹被密集的炮火一一击毁，能够命中敌舰的导弹少之又少。
但是每一枚命中的导弹都能给予敌舰重创，迫使敌人将更多火力用于反导。
秦虎不知道该怎么说，超光速近敌战术确实很有效，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北门舰队太分散了，结果反倒把各个击破的机会送给了敌人。
更让人蛋疼的是北门舰队为了防御超光速撞击发射了太多炮弹，结果弹幕把自家的战舰也罩进去了，要不是弹幕封锁，那几艘沉没的战舰完全可以用超光速脱离战场，重整旗鼓后再回来。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几年前的作战影像，可秦虎还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焦灼，恨不能钻进屏幕，把所有的失误全都矫正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虎现在不过是个旁观者，从旁观的角度来看，确实能找出很多不足，可是真让秦虎指挥这场战斗，还指不定是什么结果呢！
抬头看，敌舰继续在北门舰队中来回穿插，但北门舰队很快就堵上这个漏洞，向其他方向发射炮弹，几艘敌舰撞在弹幕上之后，敌军中止穿插战术，恰好脱离的敌舰无奈返回，被困的敌舰被北门舰队一一消灭。
每一艘被困敌舰都在最后的时刻垂死挣扎，给北门舰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好在最后都解决了。
一切仿佛回归原点，北门舰队并没有急着靠近行星，而是边打边退，重新集结舰队。
敌军在这一过程中渐渐逼近，好在北门舰队并不是真的集结在一起，而是在拉近距离之后组成各种编队，共同应付步步紧逼的敌军。
战舰间距太远对北门舰队不利，但是密集编队同样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有合适的间距和编队，才最有利于舰队发挥。
调整结束之后，北门舰队时而双舰出击，时而数舰对敌，各种战术信手拈来，灵活机动，只要逮住个破绽，就能从敌军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来。
看得出，北门舰队没打算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他们正用空间换时间，再用时间和空间换优势，一步步争夺战场上的优势。
北门舰队拥有战术上的优势，但敌军并非一无是处，敌军炮火射程极远，北门舰队的光炮几乎没起什么作用，只能靠导弹压制敌军。
好在北门舰队不骄不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步一个脚印逐渐扭转战局，从最初的缓慢后退，变成后来的步步紧逼，彻底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陷入劣势的敌军损失惨重，残余的敌舰不得不退向行星。
139 争取时间
就在形势逆转的关键时刻，秦虎眼前的画面突然一变，北门舰队已经到了行星附近，敌军则背靠行星，双方你来我往抵近厮杀，各种各样的炮火几乎将屏幕铺满。
秦虎登时一愣，本能地吐出一句话：“怎么回事？”
话说出来，他也回过味来了，这肯定是缺了中间那段的数据……这个猜测马上得到了青衣的证实。
秦虎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节奏，扭头观察四周，上下左右都是友军，密集的光束指向敌舰，纷飞的导弹奔向敌舰，各种炮弹可劲儿往敌舰上砸。
毫无疑问，北门舰队占尽上风，彻底歼灭敌军只是时间问题。
哪怕知道这一仗的最终结果，秦虎仍然为北门舰队取得的优势振奋不已。
然而就在北门舰队即将全面获胜的节骨眼儿上，画面的正上方突然坠下一道道蓝光，一艘艘敌舰在行星附近脱出超光速，以行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稀疏的包围圈。
放眼望去，不管哪个方向都是敌舰，数量多得惊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虎突然觉得北门舰队的火力都弱了几分。
敌舰并没有马上展开进攻，靠近北门舰队的敌舰立刻逼近，其他敌舰迅速集结。
北门舰队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以超光速脱离。
最先进入超光速的十几艘战舰成功脱离，烈星号正是其中之一，可是接下来几艘战舰相继爆成满天光屑。
秦虎眉弓暴跳，怎么回事？敌人这么快就把对付超光速的办法学过去了？
画面上，剩余的人类战舰再也不敢进入超光速，干脆来了个背水一战，全力向行星方向的敌舰开火，而且舰队迅速靠近行星，在行星的掩护下全力对敌。
那十几艘脱离包围的战舰也没离开，而是游曳于敌军外围，想方设法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分担主力的压力。
这一战术非常成功，敌军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对付这十几艘战舰，单从数量上来说，这批战舰至少拖住了一倍以上的敌军，只是这点数量对敌军的整体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北门舰队主力承受的压力依然非常巨大。
占尽优势的敌军根本不给北门舰队任何机会，毫不犹豫地全军压上。
尽管北门舰队内外两线拼死反击，可敌军同样死战不退，漫天的炮火遮天蔽日，敌军不闪不避直扑北门舰队，北门舰队则是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短兵相接的敌我双方几乎是以一舰换一舰，战场瞬间白热化。
敌我双方的战舰不断中弹，爆炸，破碎……最终，数量众多的敌军夺回了战场优势，压得北门舰队无力回天。
秦虎眼睁睁看着北门舰队先胜后败，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最后的时刻，北门舰队只剩下十几艘战舰，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秦虎耳中：“我命令，向行星开火！把剩下的所有核弹都给我扔上去！”
“司令员，那里还有我们的同胞……”
“我知道，但是我们有选择吗？要么我们他们上路，要么让他们继续留在这儿，继续让敌人像牲口一样虐杀，你说你怎么选？”
没有人回应，一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执行命令！”
“是！”
秦虎豁然抬头，只见行星附近的人类战舰放弃反击，将剩余的导弹一股脑地抛向行星。
与此同时，外围仅剩的四艘战舰向敌军发起决死冲锋。一群敌舰迎面扑来，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同时向烈星号开火，秦虎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秦虎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还有吗？”
青衣悄然出现，默默地摇了摇头。
秦虎幽幽长叹，北门舰队全军覆没为代价，重创了这一股敌军，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还有行星上的人类，虽然他们不愿意落到敌人手里，可他们就愿意被自己人用核弹轰死？
秦虎亲眼见过维森人的手段，他必须承认，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声音说的非常有道理，核爆只是一瞬间的事，落到敌人手里却是想死都不容易，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做既有必要也是一种仁慈，可是幸存者的意见呢？
青衣发现秦虎表情不对：“想什么呢？”
秦虎抿了抿嘴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青衣轻声安慰：“北门舰队的选择没有错。”
“那行星上的幸存者呢？他们就错了吗？”
“他们也没有错，但他们在这颗殖民星上。”青衣说，“类似的情况在殖民史上并不少见，如果换成是你，你怎么选择？”
秦虎纠结了：“我不知道！”
“要么什么也不做，让所有幸存者生活在敌人的虐杀里，而且敌人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了解人类，甚至掌握人类的基因组成；要么像北门舰队一样……秦虎，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这个决定非常难，是吗？”
秦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哀伤。
青衣故意转换话题：“我找到了一份文件，想听吗？”
秦虎一怔：“说什么了？”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份宣言，来自锋线附近的十几颗殖民星的共同宣言。”
秦虎暗暗吃了一惊，马上挺身坐了起来。
青衣继续：“这十几颗殖民星全都接到了消息，他们已经联合起来，组成了一支联合舰队，最靠近前线的殖民星全部撤离，后方的殖民星也要在不久的将来陆续撤离。”
“撤哪儿去？”秦虎问。
“盟军总部位于七百多光年外的丰星……它们打算先把锋线附近的殖民星都通知到，然后陆续通知一千光年内的所有殖民星，再向一千光年外的殖民星通报情况……目前所有加入宣言的殖民星都转为战时体制，全力制造战舰，动员预备役等等。”
秦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热血沸腾：“太好了，太好了！”
“还有……反击舰队其实是受盟军的指挥，他们的任务是打击敌人，一是为殖民星的撤离争取时间，二是为联盟扩军争取时间。”
140 没娘的孩子
秦虎仰天长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此时此刻，他恨不能马上赶到丰星，看看那数十颗殖民星动员起来的舰队有多么强大……那可是一千多光年，这么大的星域，同根同源的殖民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么多殖民星，最后将会集结多少战舰？
青衣微笑：“知道联军总部在哪儿了，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吧？”
她是长戈号上最理解秦虎的人，她知道，秦虎之所以选择深入敌后，不是不知道敌后的危险，而是除了反击舰队，再不知道其他人类舰队的消息。
继续沿着殖民星图走？别开玩笑了，长戈号速度不快续航也不高，走到哪里都晚敌人一步，与其继续被动下去，还不如冒险搏上一搏。
秦虎很是犹豫：“咱们随时可以离开，但是我暂时还不想走。”
“为什么？”青衣疑惑。
“这么多战舰残骸，肯定能找出不少好东西！”秦虎脸上浮现的抹苦涩，但很快就被期待和兴奋取代。
秦虎想留在这儿么？当然不想，这里毕竟是敌占区，虽然现在没有敌舰出没，可是谁能保证敌舰不会突然冒出来？
但不是留下行吗？肯定不行，虽然知道人类殖民星组建联盟，而且一定是非常欢迎各个殖民星的加入，但是澜沧早就没了，只剩下长戈号这么一艘战舰。
说句不中听的，现在的长戈号就是没娘的孩子，除了跟澜安有那么一丝丝香火情份，与其他殖民星没有半点瓜葛。
没有母星，没有补给基地，没有维修基地，也就在澜安得到了一点补充，还是为澜安出工出力换回来的。
中子星也是一样，要不是左阳有求于人，长戈号根本得不到补充。
联盟里那么多殖民星，而且都不是澜沧澜安那种偏远殖民星，随便挑出一颗殖民星，都能在各个方面吊打澜沧澜安，长戈号本身又不是什么特别强力的战舰，他们差这一艘吗？
届时长戈号仍然得不到补给，甚至有可能被联盟拒绝。
可长戈号是他秦虎，是舰上所有人立身的根本，得不到外来的补充，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比如北门舰队的残骸。
也许还有敌舰的残骸。
青衣无奈：“明白了……秦虎，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继续找反击舰队，还是去丰星？”
秦虎沉默片刻：“丰星吧。”
答案不出所料，青衣轻叹：“那你想过到了丰星之后会怎么样吗？”
秦虎摇头：“没有，我知道丰星不是个好去处，但是除了丰星还能去哪儿？”
“我必须提醒你，不管长戈号到底从哪儿来，也不管长戈号究竟有什么样的经历，这些东西很难得到联盟的重视，你明白吗？”
秦虎苦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联盟有的是战舰，比长戈号更先进更强大，他们不需要长戈号，更不会安排长戈号重返战场，我们唯一的用处，就是成为联盟的宣传工具，用我们的经历宣传维森人的残暴！”
“这样不是挺好吗？”秦虎反问，“澜沧没了，澜安也没了，还有那么多殖民星也都没了，再不联合起来，剩下的殖民星只会一个个被敌人摧毁，只要联盟真心实意对抗维森人，我就心甘情愿帮联盟宣传……青衣，我知道，你是战舰的人工智能，不想就这么沉寂下去，但是联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对吗？”
凡是从澜沧星出来的人，都恨不能吃维森人的肉，喝维森人的血，可是越了解敌人，就越知道敌人的强大，几乎不存在亲手报仇的机会，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为对抗敌人出一份力。
青衣正视秦虎：“我是人工智能不假，但人工智能不是战争狂，我更不是。”
秦虎也看着青衣，露出抱歉的笑容：“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不会放弃长戈号。”
青衣明白秦虎的意思，她很想告诉秦虎，她和长戈号并不是一体，要不然长戈号升级这么多回，她还不早就完蛋了？
不过转念一想，秦虎就是再笨，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好意思罢了……青衣虽然是人工智能，但一直以女性形象出现，还是那种非常吸引人的形象，应该是这一点让秦虎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一个人，而不是冷冰冰的人工智能。
青衣突然有一点点小小的窃喜，就连处理器的温度都上升了一点。
秦虎不想和青衣继续争论，“把大伙都叫起来吧。”
“好！”青衣答应一声，唤醒了休眠的舰员。
没多一会儿，舱门打开，众人走进舰桥，看到满屏幕的战舰残骸，不禁为之咋舌。
这时青衣已经悄然隐没，秦虎把大致情况介绍了一遍，再把自己的想说讲一讲，最后指向主屏幕：“我建议在这儿留一段时间，把我们能用的物资全部收集起来，包括但不限于给养、弹药和燃料，你们的意见呢？”
“同意。”罗洪第一个静态，“但是这里毕竟是敌占区，我不反对留下，但是必须提高搜索效率，最好是分区分片，或者只找相对完好的残骸。”
破碎的残骸很难找到有用的东西，但是完整的残骸里找到完好设备的几率更高。
“还有吗？”
“装甲！”冯企森说，“北门舰队的装甲比咱们的强多了，这么多残骸，把咱们的装甲换一遍肯定没问题。”
“还有武器装备！”伍欣怡抢过话头，“近防炮、导弹，还有核弹都是我们需要的。”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冯企森说，“找着看吧。”
“那好，我们分配一下工作。”秦虎说，“罗老，您老辛苦一下，分配一下人手，还有分区分片。”
“好。”
“冯老，您老还是负责技术，更换设备什么的。”
“没问题。”
“伍姐，你负责一下设备分捡，特别是武器分类，能用的，不能用的，该储备还是该抛弃等等。”
“可以。”
“暂时就是这些，开始吧！”
141 大丰收
一声令下，长戈号上三百多人全体动员，就连秦虎本人，都有加入其中的打算。
但是行动也没那么简单，必须先完成必要的准备。
罗洪第一时间召集人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了分区方案。
他将一张照片放到主屏幕上，照片被七扭八拐的线条隔成数百个分区，却只有极少数分区里标记着数字。
罗洪指着主屏幕：“根据青衣提供的扫描结果，我们把整个残骸区分成七十四个分区，其中有完整战舰残骸的重点区四个，不完整残骸的区七十四个，这里面还有又残骸区十六个，三残骸区三个；再就是最后是有大块残骸的区，一共三百多个，但是这些区基本上没有搜索的意义。”
“我的计划是从一分区开始，先把重点区搜索一遍，再把七十四个普通区找一遍，有条件的情况下再搜索其他区。”说到这里，他将照片放大，把一号分区挪到正中，隐约可以看到一艘北门战舰，“这就是一号区，这艘战舰左舷中弹，缺损四分之一，就连核心区都缺了一多半儿，但舰艏舰艉基本完好，我建议从这里开始。”
“那就开始吧。”秦虎说，“其他的等淘完了一号区再说！”
长戈号马上在青衣的控制下飞向一号区这个结果让赵鼎很受伤，可谁让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呢？
正常的情况下，赵鼎确实游刃有余，可长戈号眼下正在残骸区内部，以他的技术水平，不可能像青衣那样面面俱到，勉强硬撑不是不可以，然而万一失手，那就是既丢面子也丢里子，还不如爽爽快快的承认不足，把控制权交给人工智能。
赵鼎非常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哪怕是青衣控制的长戈号，靠近目标的过程也没那么顺利，不过十几公里的航程，硬是用了四个多小时，才慢慢靠近目标。
在此期间，长戈号始终以人工斥力排斥靠近的残骸，不过战舰残骸体积大质量高，长戈号那点斥力只能让残骸动上一动。
为了避免意外，青衣在开启斥力的同时，再用牵引光束拉住残骸，如此双管齐下，这才成功贴近目标。
贴近目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并不是立刻搜索残骸，而是要首先保证外界的残骸不会影响搜索为了人员的安全，长戈号不能一直开着人工斥力，可一旦关闭人工斥力，附近的残骸会就靠近长戈号。
为防止意外，长戈号关闭人工斥力的同时，启动所有近防武器，任何靠近长戈号的残骸都会遭到近防炮的无情打击。
就算中段缺了四分之三，那艘北门战舰的仍然不是长戈号可以拖动，长戈号必须留在这里解决问题，用近防炮解决问题是唯一的办法。
秦虎倒是开了个脑洞，既然人工重力可以变成人工斥力，牵引光束是不是也可以变成排斥光束？
想法虽好，却被青衣无情地否决，至少她这里没有这样的方案。
秦虎不甘心地找到了冯企森，结果他还不如青衣，连牵引光束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
好在经过一点小小的波折，搜索行动正式开始，由李帆率领的突击队第一批进入残骸……这一次突击队也是经过加强的，二十多人分成两队，分别探索舰艏舰艉。
突击队员们脱离战舰，没多一会儿就通过损毁的断面飞进残骸。
舰艏方向的队伍暂时没什么消息，但是舰艉方向很快就有了结果，在李帆的率领下，一队首先抵达动力舱，经过仔细查验，找到了四座完好无损的聚变反应堆。
虽然长戈号用不上这几个反应堆，可也算是给搜索行动来了个开门红，大家都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发现。
一队没有继续深入，而是马上进入相邻的燃料舱，发现了大量聚变燃料棒。
这才是长戈号用得上的资源，舰桥中顿时欢声雷动，罗洪立刻向残骸中派遣一批人手，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残骸中的燃料运回来。
这时舰艏方向的二队也有了收获，他们找到右舷一座近防炮的弹舱，发现了一批炮弹，数量虽然不多，却都是按通用标准制造，长戈号拿回来就能用。
二队还检查了一下近防炮，发现炮身虽然损毁严重，但炮管没有任何损伤，完全可以拆回长戈号当做备件。
舰艏方向原本就以武器为主，接下来二队重点搜索各个炮舱，找回了不少炮弹，一座轻微损坏的激光炮塔，还有三座可以修复的近防炮塔。
这几座炮塔的底座、口径都是标准尺寸，完全可以挪到长戈号上。
北门战舰上的炮塔打眼一看就比长戈号上的强，不过秦虎没敢贸然行事，而是先派人查看炮塔情况，预估炮塔的作战能力，然后才决定是否改装……决定炮塔好坏的不止是射速，还有炮瞄雷达的性能、火控系统的估判等等，最重要的还有是否与长戈号的火控系统兼容。
舰艉方向的收获更多，除了炮弹炮塔，还有炮管若干，能量武器必须的超级电容，最后于北门战舰尾部发现了两个完好的推进器，另外还有四个可以修复。
秦虎幸福的差点晕过去，如果能把这些设备全部移植到长戈号上，对长戈号的加成不是一点半点。
可惜超光速引擎彻底烧毁，没有半点修复的希望。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这东西毕竟是靠反物质工作，一旦战舰损毁，储存在舰内的反物质就会失控，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超光速引擎。
这还是舰上有相应的保护措施，一旦战舰遭到致命打击，就会立刻开放加速器，将储存在线圈里的反物质统统释放，避免反物质失控殉爆这样设计不仅是为了保护战舰，更为了保护战舰上的人员，否则一旦反物质失控，整艘战舰都会被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巨大能量摧毁。
秦虎一直觉得，北门舰队发射的导弹不可能在行星上留下那么大的缺口，很可能是那几艘战舰上携带的反物质造成这一结果。
142 鸟笼
突击队找到的设备越来越多，除了各种大型装备和设备之外，计有各种炮弹四千余发；完好的装甲一批；各种型号的导弹二百多枚；配套的核弹头二百多颗；纳米机械人四吨半；各种备件若干……
总之一句话，收获满满！
不过想把这些收获转化成战斗力也没那么简单，装甲数量不足，只能覆盖长戈号舰表的五分之一；导弹的尺寸非常标准，完全可以直接装进长戈号的导弹巢，但导弹的控制程序却不兼容；还有核弹头也是，这玩意的保险措施最低也有七重，必须破解全部保险措施才能顺利引爆……
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以秦虎为首的团队解决，长戈号不缺技术人员，可是这么大的工作量，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尽管有着种种限制，但是长戈号上下仍然亢奋非常，实话实说，北门星的技术实力确实吊打澜安星，每一样设备的性能都比长戈号上的更好。
秦虎恨不得现在就把所有合用的设备统统换到长戈号上，但是不管反应堆、推进器还战舰装甲，都必须拆开战舰才能换装。可战舰一拆开就再也不能动，一旦敌舰在这个时候出现，长戈号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不管秦虎如何心动，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犯傻……嗯，就算他犯了傻，其他人也会第一时间予以阻止。
怎么把找回来设备利用起来，成了摆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秦虎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次机会，哪能说放就放？
几个人凑一起一商量，干脆玩一把大的，不在残骸区换装，而是计划将所有合用的设备运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拆解战舰。
长戈号上的设备有限，先拆解再组装，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肯定短不了，众人讨论再三，最终决定将目标放在第二行星！
众人原本的目标是第四行星，但第四行星是颗巨行星，而且和第三行星之间的距离足有四个天文单位，运输非常困难。
第二行星就不一样了，它与第三行星之间的最近距离只有0.4个天文单位，最远也只有1.4个，而目前两颗行星之间的距离是0.7个天文单位。
更重要的是第二行星有一颗直径只有48公里的小卫星，长戈号完全可以躲在卫星上拆解更换，卫星本身就是最合适的天然掩体。
但是问题马上又来了，0.7个天文单位确实不远，长戈号只需要非常短暂的一次超光速，就能飞到目标附近，可长戈号不是运输船，没那么多空间装载设备，特别是推进器、装甲之类的东西。
这些装备自重极大，就是勉强装到长戈号上，也会影响长戈号的配重，根本就没法正常飞行。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冯企森出了个主意，把残骸中的推进器拆出来，再利用残骸组装一艘简单的运输船，把装备送到第二行星。
这个计划把所有人都雷得不轻，大伙非常怀疑，这样的计划是否可行。
冯企森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没有问题，只是这东西结构强度不足，就算装上超光速引擎也飞不了超光速，只能以常规速度飞行，速度慢了一点。
再就是控制系统是个麻烦。
秦虎立刻大包大揽地拍了胸脯，表示控制系统不是问题。
至此，众人从理论上解决了改装长戈叫的所有拦路虎，罗洪立刻组织人手，在冯企森的指挥下展开行动。
战士们被冯企森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拆解残骸，另一组负责组装运输舰，不过第一阶段，所有人全部并入拆解组。
拆解也是个技术活，损毁的装甲怎么拆都没问题，但完好的装甲必须完整的拆下来，一点破坏都不能有。
不过残骸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士们很快就想出了快速拆解推进器的办法残骸尾部没多少完好的装甲，而且主要集中在底部，右舷和顶部的装甲损坏严重，没有半点保留的意义。
于是战士们立刻集中到舰艉右侧，全力拆解装甲……为了加快进度，甚至把长戈号上仅有的几艘登陆艇开了过去，利用登陆艇上的激光炮切割装甲。
这给懂技术的战士们带来了灵感，立刻提出了一套拆解方案，并得到了冯企森的大力支持。
他们直接拆下残骸上的激光近防炮、反应堆和超级电容，简单组装一下，再配上一套简陋的控制设备，将这几样东西组成了一门独立激光炮，甚至还加了推进设备，让这个连外壳都木有的东西拥有飞行能力，而且飞起来还挺灵活。
舰用近防炮的威力比登陆艇强多了，大大加快了拆解的进度。
冯企森一看有门，把其余的近防炮也拆了下来，最后做成四套拆解专用的激光切割器。
要不是完好的反应堆只有四个，他非再做几套不可。
不过用这玩意也有一定的风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损坏推进器，所以切割的时候注意角度，不管什么时候，光束都不能指向推进器。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努力，第一个完好的推进器终于从残骸上拆下来。
残骸上打开了缺口，后续的拆解工作就简单了，冯企森马上把组装组分出来，战士们先在推进器上焊了一个控制台，控制台附近搁上燃料舱，让推进器可以点火工作。再把残骸上拆下来的报废装甲弄过来，切成一米多宽十多米长的长方体金属棒。
接下来就是计划中的重头戏了，战士们在冯企森指挥下，先把金属棒焊在推进器上，组成一个兜底的金属栅格，再把更多金属棒依次焊在上面，慢慢形成一个由金属棒拼接而成，特别丑陋且特别扭曲的巨型金属笼。
如果有一个巨人，提着推进器把这玩意立起来，这东西看上去跟鸟笼差不不到哪儿去！
秦虎简直不忍心看，不是他心理承受力差，而是这东西实在简陋得令人发指，就连操纵推进器的控制台都直接暴露在宇宙中，控制人员必须靠动力装甲保护自己。
143 还有更多
就算冯企森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实在不像个运输船，可外表好不好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能不能把设备送到第二行星才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理论上讲，这东西除了设备简单没有外壳，与一艘运输船没有任何区别……战士们都觉得叫运输船实在是抬举它了，干脆叫它太空拖拉机。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起来了，反正没多长时间这个叫法就传开了，结果口耳相传说得岔了，最后变成了太空鸟笼。
冯企森倒也想得开，甭管拖拉机还是鸟笼，只要能运送设备，叫什么有区别吗？
没人浪费时间，战士们把上拆下来的设备装进鸟笼，装的时候还挺讲究，装备如何固定，配重如何计算都有专人负责。
制造鸟笼花了长戈号整整一个星期，可是装满鸟笼只用了区区半天。
几个战士被罗洪安排到鸟笼上，他们启动推进器，缓缓加速的推进器推动鸟笼飞离残骸区，飞向远在0.7个天文单位之外的第二行星。
当然了，战士们不可能一直留在上面，鸟笼上带了一艘登陆艇，离开残骸区后，战士们认真核对飞行轨道，确定鸟笼的飞行方向无误之后，战士们关闭推进器，乘坐登陆艇撤离鸟笼，返回残骸区继续参与后续的工作。
有了第一艘鸟笼运输船的制造经验，焊接第二个鸟笼只用了五天，第三个四天半，第四个恰好四天。
还能工作的六个推进器全都变成鸟笼飞向二号行星，可是拆解下来的设备远远多于鸟笼的运输能力，没办法，战士们只能让重要的设备先走，装甲这种比较笨重的放在后边。
可鸟笼都是一锤子买卖，飞到第二行星就需要不少时间，再飞回来还指不定猴年马月，长戈号根本等不起。
关键时刻，秦虎出了个主意，不就是没有推进器了吗，为啥非得要推进器，直接焊它几个鸟笼，把该装的装进去，然后用长戈号推着走，进入正轨轨道之后，长戈号再撤回来不就完了嘛！
一言惊醒梦中人，就连冯企森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钻了牛角尖，然后立刻提出改进意见：完全可以把多个鸟笼连接在一起，像火车一样一口气送过去。
新的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战士们又一次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半个月后，来自一号区的所有设备全部装入鸟笼，在长戈号赋予一定的速度之后，以恒定速度飞向第二行星。
至此，一号区的搜索任务告一段落，秦虎正打算转战二号区，青衣忽然发给他一段视频。
秦虎疑惑地打开，发现这段只有十几秒的视频非常简单，就是一片缓缓飘动的残骸。
他很是不解，不明白青衣到底什么意思，可就在视频放到第七秒的时候，秦虎瞳孔猛然一缩：视频上赫然出现了一具飘浮的尸体！
他虽然不了解北门舰队，但是再不了解，也能看出那一身残破的装甲属于人类！
秦虎立刻不淡定了，马上命令战舰靠近，并且立刻召集指挥组，把视频放到第七秒，定格后看着大家：“这是刚刚发现的，就在一号区。”
罗洪看向秦虎：“你想怎么办？”
“先把人带回来，其他的再说。”
罗洪语重心长：“把人带回来我不反对，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大的残骸区，肯定不止这一个，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可能把整个残骸区搜一遍。”
“是啊！”冯企森说，“虽然谁都没提，但是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残骸里面肯定还有很多遗体，收拢遗体确实应该，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你们觉得呢？”
伍欣怡一脸犹豫：“都是人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帮把手送一程吧。”
罗洪叹气：“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愿意，但是我们必须先考虑活着的人，如果是搜索的时候遇上了，那什么都不用说，但是专门派人搜索残骸……”
冯企森舔了舔嘴唇：“秦虎，你怎么想？”
秦虎挠头：“我这儿正纠结呢，不管对不起良心，管又没那个能力……”
罗洪马上劝解：“秦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必须知道怎么取舍，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秦虎向后一靠，整个人陷进指挥椅，“先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等改完了战舰再说。”
罗洪皱眉：“你想管？”
秦虎点头：“如果中间敌人来了那没办法，如果敌人一直都没出现，咱们还是搭把手送一程吧，就这么扔在这儿，我总觉得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罗洪还想再说，却被冯企森用眼神制止：“那好吧，先改战舰，再说其他，还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纷纷摇头，大家心里有数，无论是不是同意秦虎的意见，都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秦虎站了起来：“散会，愿意来的，跟我进底舱。”
散会之后，罗洪把冯企森拉到一边：“老冯，你到底怎么想的？秦虎年纪太小太冲动，你可不能……”
冯企森抬手制止：“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是秦虎这小子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时间还长着呢，慢慢劝吧。”
“我就怕到时候劝不回来！”
“那就按他说的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罗洪那叫一个郁闷：“这得耽误多少时间？万一因为这个让敌人缀上怎么办？”
“得了，你还是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有这工夫不如干点正事……走吧，应该到地方了。”
同一时间，长戈号缓缓停下，这一次青衣没开人工斥力，附近的残骸不断撞在长戈号上。
长戈号不为所动，一道牵引光束从众多残骸间穿过，落到那具北门舰队的遗体上，遗体缓缓飘向长戈号。
不久之后，遗体飘进长戈号，以秦虎为首的几个人亲手将遗体拖进底舱，交由朱宁提取dna存档之后，将遗体送进专门的船舱保存。
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第一具，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更多。
144 最大的收获
长戈号转战第二区，以同样的方式挤开残骸，并将第二艘北门战舰的残骸固定在长戈号下方。
早已做好准备的战士们跃出战舰，径直飞入残骸。
这艘战舰看起来比第一区那艘还要凄惨一些，它的舰艏和中段还算完好，可舰艉就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似的，最多也就剩下五分之一。
不过战舰并不是拦腰斩断，而是从右后到左中，一条不规则的斜线，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突击队飞抵残骸后方，李帆观察了一下情况：“舰桥，断口正好在动力舱，目测最多也就剩下两三台反应堆。”
舰桥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冯企森立刻追问：“右舷燃料舱呢？我看着好像能剩下一点儿！”
左舷燃料舱肯定不用想了，不过右舷没准还能有些收获。
李帆操纵装甲飞向右舷，摄像头把他看到的影像同步送回舰桥：“右舷燃料舱破损，什么都没有了。”
冯企森失望极了：“打哪儿不好，非打这儿，这下好了！”
人类战舰一般都是舰艏对敌，武器装备大多装舰艏，动力设备通常装舰艉，这艘战舰毁成这副模样，反应堆、推进器、聚变燃料肯定都完蛋了，压根儿没地方找去。
秦虎倒是看得很开：“没就没了吧……一队，核心区怎么样？
“核心区左后方缺损，目测不算严重！”
秦虎悄然松了口气：“二队搜索舰艏，一队搜索核心区，重点是给养物资！”
“收到！”李帆答应一声，直接飘向核心区破损的位置。
破损并不是很大，可是从外面就能看到几条扭曲的通道，还有十数个损坏的舱室。
一号残骸核心区全毁，没人知道那几条通道究竟通向哪里，李帆干脆把一队拆开，两人一组各走一个方向，提高搜索效率。
李帆飘进一条通道，灯光下的通道里飘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既有扭曲的金属，也有各种生活用品。
“左边！”秦虎突然说，“是不是血？”
镜头中的通道左侧有一滩黑色的东西，似乎是凝固的血液。
李帆立刻飘过去，仔细看了看，又轻轻碰了碰，那东西受到外力的冲击，突然间像摔落的玻璃一样炸裂，星星点点地散开。
他立刻捉住其中一块，掏出个小瓶放进去，慎重地收了起来：“看不出来是不是。”
秦虎也没纠结：“继续吧。”
李帆朝身后的战士挥挥手，两个人扶着舱壁缓缓向前，很快就发现一个紧闭的舱门，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暴力拆解，只用了半分钟就撬开了舱门，看到了船舱里乱飘的箱子。
战士迫不及待地冲上去，随手捉住一个箱子仔细一看，兴奋地回头大喊：“头儿，是天然水！”
李帆立刻飘过去，看清箱子上那一行字，兴奋地和战士击掌。
光是这满满一舱天然水，就值得来这里的搜一波……长戈号上其实不缺水，但那都是舰上的维生系统收集废水、尿液等等，经过消毒过滤等一系列处理手段之后循环利用的再生水。
虽然再生水卫生合格，口感也达标，可是想起这玩意到底是怎么来的就让倒胃口。
没条件的飞船只能坚持只能习惯，过不了这一关就甭想上飞船。但是有条件的一定会带上一批天然水。
嗯，北门舰队的待遇确实不错！
既然连水都带了这么多，其他物资肯定少不了！
李帆想到这里，浑身就像打了鸡血，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船舱，果然找到了半舱脱水蔬菜，还有一些速冻肉禽，各种给养应有尽有，看得李帆差一点流口水。
舰桥里的秦虎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长戈号不缺给养，但长戈号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就连秦虎这个舰长，也只能靠高能营养剂过日子高能营养剂才是真正的星际主食，像北门舰队这种情况才是个例。
当然了，长戈号实际上没那么惨，舰上有专门的培植舱，可以用无水栽培技术种植各种蔬菜。
问题是长戈号人手不足，谁也不会浪费人手专门伺候蔬菜。
没多一会儿，光李帆就找到了几个船舱的给养物资，虽然战舰沉没之后核心区严重失温，但是各种给养的包装都考虑到了这一点，低温不会对给养造成任何损坏。
说句不客气的，这几舱给养只怕就是长戈号这一回最大的收获，没有之一！
李帆这边一帆风顺，另外一组就不那么痛快了，他们走的方向恰好是居住区，一连撬开十几个舱门，都是毫无收获的宿舍。
两个人继续前进，突然发现前面的通道被气密门封死。
开始的时候他们俩还没在意，只以为和之前一样，撬开就完了，不想刚撬开个缝，就听到了咝咝的漏气声。
两个人非常意外，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海船上到处都是水密门，飞船自然是满船的气密门，而且还是全自动的，一旦核心区破损，就会立刻自行关闭，确保核心区不失压。
虽然这艘战舰沉没的时间长了点，但是核心区部分舱室还有气压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如果这艘战舰沉没在星系边缘，那么哪怕气密门一直没有问题，低温也会让空气液化凝结，不过这里是第三行星的轨道上，宜居带的正中央，充足的阳光为战舰残骸提供了必要的热量，从而保证舰内的空气不液化不凝固。
谨慎起见，两人向舰桥汇报这一情况，秦虎也没多想，命令二人小心行动。
接到命令，两个战士将气密门撬开一点，慢慢泄掉门内的压力，直到舱门打开为止。
越过气密门，两人很快撬开一个船舱，发现舱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溜休眠舱。大部分舱的上盖都是打开的，只有寥寥几个休眠舱上盖合拢。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立刻抢到那几个盖着的休眠舱边，随即两人大吃一惊：“舰桥，我们发现了休眠舱，这里有人休眠，重复，有人休眠！”
145 铁律
秦虎同样大吃一惊，赶紧问了一句：“还活着吗？”
“看不出来！”
秦虎扭头看向冯企森：“冯老？”
“别问我，我不懂这个！”
秦虎马上想起谁懂，立刻要通医疗舱：“朱医生，请你马上到舰桥来……一组一组，放弃搜索，马上去休眠舱……二组，放弃搜索，马上和一组汇合！”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历史上空难休眠又苏醒的例子数不胜数，在特定的条件下，甚至有生存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案例。
“收到！”这是李帆。
“明白！”这是二组。
医疗舱里的朱宁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撒腿就往舰桥跑：“马上就到！”
“休眠舱，仔细检查人员情况，注意，别碰他们！”秦虎说。
休眠舱本身就是一层保护，在确定具体情况之前，最好别乱动。
“收到！”两个战士围着那几个休眠舱飘来飘去，用头盔上的镜头把所有细节都拍了下来。
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朱宁赶到舰桥，秦虎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朱医生，人还有救吗？”
“不知道！”朱宁摇头，“我必须下去，亲眼看一看。”
没等秦虎开口，罗洪已经抢先拒绝：“不行，你不能去！”舰上就这么一位职业医生，金贵着呢，哪能让他进残骸冒险？
说句不好听的，在罗洪心里，朱宁的地位只怕比秦虎还要高那么一点。进残骸风险虽然不高，但是只要有风险，就不能让朱宁这种稀缺人才冒险。
朱宁并不是不知好歹：“那就尽快把人送回来，行吗？”
“可以。”秦虎点头，“朱医生，我必须先问一句，他们幸存的几率是多少？”
“不好说。”朱宁很为难，“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很大。”
“什么条件？”
“冬眠加低温。”朱宁说，“一是及时冬眠，自主冬眠或者注射冬眠素都可以；二是温度，要么一直保持在零上八度左右，要么快速降到零下六十度以下，避免细胞遭到低温破坏……至少降到零下一百二十度，最好是零下一百九十六度……休眠舱里空气正常，到底什么温度不好说，到底用哪种方法冬眠也不知道，必须先看具体情况。”
秦虎听得头大：“物质以后再说，先把人送回来，还有，通知突击队，集中力量搜索休眠舱！”
虽然素不相识，可人命关天，没有任何人对秦虎的命令提出异议。
不能提，也不会提，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都得老老实实憋在心里。
人类世界有几条不成文的铁律，其中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一条，就是除非危及自身安全，否则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全力救援遇难的人类舰船。
它们不记录在任何一部法案之中，却被所有人类飞船自觉遵守，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个遭遇空难的会不会是自己。
接到命令的突击队立刻行动起来，把那几个休眠舱从地板上起出来，马不停蹄地送回长戈号。
秦虎把舰桥交给罗洪指挥，同朱宁一起接手休眠舱，一群人众星捧月一样把休眠舱送进医疗舱，在朱宁的指挥下，众人七手八脚地为休眠舱接上电源。
通电的一瞬间，六个休眠舱中的五个亮起了红灯，但还有一个休眠舱上的红灯闪了闪，最后停在绿色。
朱宁腾地跳了起来：“活着，他还活着……让开，让开……”
众人忽啦啦闪开，朱宁一个箭步冲到休眠舱边，迅速将几条数据线接到休眠舱上，接着抬起手腕，个人终端上立刻浮现人类的全息模型，模型一侧还有不断滚动的医学数据。
朱宁豁然转身：“准备执行复苏程序，所有无关人员都给我出去！”
秦虎第一个转身往外走，其他人立刻跟上。
他很想问问复苏需要多久，可是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朱宁正在救人，这个时候不适合打扰他，再者说，救一个休眠了几年的人，肯定快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秦虎干脆返回舰桥，看看突击队有没有新的收获。
耽误的时间不长，可是突击队已经搜完了休眠舱，没再发现任何一个幸存者。
长戈号上的待命人员也被罗洪派了出去，正在搬运残骸中的给养物资。
罗洪把这段时间的情况交待完，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秦虎，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秦虎微微一怔：“谈什么？”
“幸存者。”罗洪直指核心，“医疗舱正在抢救幸存者，是吧？”
“是！”秦虎点头。
“你想没想过，他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罗洪问。
“有点想法，都是我随便猜的，具体情况还得等朱医生的报告。”秦虎说。
“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先不说，既然有第一个，就肯定还有第二个，你必须拿个主意，是决定先搜索残骸，还是先搜索幸存者。”
秦虎万分纠结：“您的意思呢？”
“我们不是圣母，但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罗洪说，“两个方案，一是放弃搜索残骸，全力搜救幸存者；二是齐头并进，一半儿人继续搜索残骸，另外一半儿搜索幸存者。”
秦虎咬了咬牙：“战舰就是不换设备也没多大影响……咱们全力搜索幸存者！”
罗洪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好！”
一直没说话的冯企森补充：“还有量子卫星，最好能把预警网络铺到星系边缘。”
秦虎苦笑：“冯老，咱们哪有那么多卫星啊，最多铺到第四行星！”
“那就铺到第四行星，越快越好。”
“这个先不急！”秦虎摆摆手，“青衣，扫描残骸区，把所有疑似幸存者的目标全部标记出来！”
“收到……准备脱离残骸区！”
秦虎马上切换通讯频率：“突击队，继续搜索残骸，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突击队收到！”
长戈号收回牵引光速，启动推进器飞离残骸区，悬浮在残骸区外缓速飞行，可见光无线信号，各种可见不可见的观测手段反复扫过残骸区。
沿着残骸区飞了一趟之后，青衣的声音出现：“未发现疑似目标。”
秦虎等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146 恢复
秦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也没有？”
“没有。”青衣的回答简单明了。
“不会吧？”秦虎下意识地抓抓后脑勺，“这怎么可能？”
冯企森神情一变：“会不会是让敌人带走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变了，伍欣怡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会吧？没发现幸存者，那遗体呢？”
“青衣，是否发现北门舰队官兵遗体？”
“未发现疑似目标。”
“维森人遗体？”
“未发现疑似目标！”
“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罗洪说，“九成九是让敌人带走了，就算还有剩下的，也肯定都藏在残骸里头。”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类舰队来过？”
“可能性很小。”秦虎摇头，“算算时间也就是前几年的事，除非另一支舰队就在附近，否则……”
伍欣怡马上提出异议：“那二号残骸里的幸存者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敌人离开之后才返回残骸。”冯企森说，“等把人救醒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搜人，还是回头搜残骸？”
秦虎毫不迟疑：“搜残骸，一个个搜！”残骸外面没有幸存者，只有残骸里才有可能藏着幸存者。
罗洪叹气：“这么多残骸，工作量也不小啊！”
秦虎也有点头疼：“分两组吧，一组搜人，另一组搜物资设备……要是有办法定位幸存者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抓紧时间吧。”
长戈号返回二号区，继续获取残骸中的物资，但是舰上那几艘登陆艇却飞离战舰，分头飞向不同区域，到处寻找幸存者。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众所周知，战舰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说是迷宫一点都不夸张，别说是从头到尾搜上一遍，就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起码也得个把小时。
最耗时费力的就是那几艘还算完整的残骸，好在这几个地方都是长戈号定好的目标，完全可以在搜索物资的时候顺便搜一遍，因此几个搜索队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几艘残破的北门战舰，而是其他有可能隐藏幸存者的残骸。
四个搜索组用了三天时间，找完了二十多个大小残骸，却没找到任何幸存者，只发现了三具残缺不全的遗体。
消息传回舰桥，就连秦虎都有点吃不住劲了，虽然派出去的人并不是很多，可当不住长戈号上本来人就少啊！
在此期间，秦虎每天都要询问医疗舱的情况，可朱宁每一次的反馈都是还在抢救之中。
第四天，秦虎终于等来了抢救完毕的消息，并在第一时间赶到医疗舱。
他本以为能看到一个恢复正常的人，顶不济也是个躺在床上，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的人，可是到了医疗舱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个幸存者居然是嘴里插着管子，整个人泡在湿式病床的营养液里。
所谓湿式病床，是专门为重病患者或重伤员设计的设备，说的简单点，这玩意和生化科学使用的培养槽差不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病人泡在营养液或者其他专门用于医病的液体之中。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样了？”
朱宁摇头：“很不好。”
“抢救失败了？”
“那倒没有。”朱宁有点挠头，“这么说吧，他不是不是浅层冬眠，而是低温环境下的深度冬眠。”
“有什么区别？”
“浅层冬眠一般高于零度，苏醒后没有任何后遗症，我们平时在休眠舱里就是浅层冬眠；深度冬眠就是温度降到零下一百二十度以下，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身体和大脑不可避免地受到低温影响，轻一点的失忆神经失调，重一点的连命都保不住。”
秦虎愕然看向营养液中的幸存者：“他什么情况？”
“大脑受损，植物人……如果是器官损坏，还能用克隆解决，大脑出了问题，就只能靠他自己。”
“没有希望了吗？”秦虎特别沮丧，虽然救援幸存者给长戈号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却又变成植物人，这让他生出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挫败感。
“如果六个月内情况好转就有希望，否则……”他紧紧地抿住嘴唇，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秦虎心里空落落的：“脑波设备呢？能不能读取他的意识？”
“如果能读就没这么麻烦了，了不起克隆移植。”说到这里，朱宁指着病床一侧，那里有个监测屏幕，上面有个暗色的脑扫描截面图，“正常的大脑很亮，有很多红色和绿色的区域，但他不是，这是植物人的图像……如果是脑死亡，那就只有一个轮廓。”
他知道秦虎不懂医学，尽量用平实简单的描述解释这位幸存者的情况。
秦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里……我是说整个残骸区，会不会有浅层冬眠的幸存者？”
“有这种可能，但是浅层冬眠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必须在战舰、救生艇或者其他类似的环境，我个人觉得希望非常小。”
“明白了，有什么新情况尽快通知我。”
“好！”朱宁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已经做好了接收病人的准备，虽然找到幸存者的几率真的很小。”
秦虎的脚步顿了顿，但马上就恢复正常，大步离开医疗舱。
此时此刻，他对能否找到幸存者不抱任何希望，然而仅仅两天后，搜索组在十四区找到了一套动力装甲。
装甲固定在残骸内部，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贴在残骸表面的光伏电池引起了战士们的注意，然后发现光伏电池上有条直通残骸内部的电缆。
当战士们打开残骸的时候，立刻发现电缆末端连在一套动力装甲上，装甲的余电还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装甲内的温度保持在零上七度左右。
消息传回长戈号，舰桥瞬间沸腾，长戈号立即停止作业，第一时间赶到十四区，将这位幸存者移进医疗舱。
仅仅两小时后，朱宁宣布这位幸运儿恢复意识，只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就能彻底恢复正常。
147 不能呆了
救回一位幸存者只是个开始，不管秦虎其他什么人，所有人都坚信还能救回更多幸存者。
不过残骸的搜索也不能放松，长戈号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搜索残骸上……不是秦虎不想派更多人，而是长戈号上只有四艘登陆艇，也只能派出四个搜索组，若是想派更多，那就只能把长戈号顶上去。
求生艇倒是有很多，可那玩意都是一次性的，不可能像登陆艇那样反复利用。
秦虎也曾希望在残骸上找几艘登陆艇，可是天不从人愿，别说是完整的登陆艇，就是损坏的都没找到一艘，让秦虎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两项任务齐头并进也不错。
整整四个月后，长戈号终于淘完了四艘残破的北门战舰，从残骸中拆下的完整设备、还有更换零件后可以修复的损坏设备加在一起，足够长戈号完成一次全面升级。
四个搜索组也在这段时间搜完了大半个残骸区，找到幸存者十四人，遗体一百多具。
和整个北门舰队比起来，这一百多人只怕连零头都算不上，可长戈号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
秦虎干脆把所有人都派出去，用了几天时间一口气搜完剩下的区域，确定没有幸存者或者遇难者遗体之后，长戈号一个短距超光速飞抵第二行星。
这时来自残骸区的“运输船”还在路上，长戈号短暂休整之后，对那颗小卫星进行了几次定向爆破，硬是炸出一个足以容纳三个长戈号的大坑，接下来就是接收物资设备。
为了节约时间，运输船的速度并不一至，先上路的速度慢，后期的速度快，长戈号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拿到了所有设备。
拿到物资和设备之后，战士们第一时间将简陋的运输船拆开，推进器送进地洞，丑陋的骨架直接架到地洞上方，发挥余热伪装洞口。
就这样，在抵达这里整整半年之后，长戈号终于拆下了第一块装甲板，正式开始升级工程。
以往的升级都是在轨道工厂进行，那里有完善的自动设备，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把长戈号拆成一堆零散的配件。
可是这一次不样，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战士们的双手完成，虽然穿着动力装甲，可不管拆卸还是装配都是细致活，人又没有机械那样的量化和精密，工程进度实在不尽人意。
秦虎也想了一些办法，甚至想过让青衣遥控动力装甲，但是被青衣拒绝。
遥控装甲确实可以做到，但她的源代码不允许这样做，除非装甲里的人生命垂危。
秦虎很是蛋疼，很想知道青衣的源代码到底允许做什么，又有什么不允许，可是这话根本没法说，青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源代码亮出来。
为了加快改造进度，实在想不出办法的秦虎干脆把舰桥交给罗洪和冯企森这俩老家伙，然后带着其他人一齐上阵，就连从北门舰队那十四个幸存者，都让他一股脑地送进了施工队。
几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可蚊子腿那也是块肉啊！
说句老实话，战士们的效率确实比不上轨道工厂，但是这颗卫星的体积太小，引力几近于无，对工程的影响极小。
另外，模块化设计不仅大幅度简化战舰的升级难度，同样大幅度降低了施工时间。
秦虎一直以为，模块化是指所有的设备完全一样，但是实际接触一段时间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就说北门舰队的导弹，这玩意的外形尺寸和澜沧或澜安出产的导弹没有任何区别，但没区别的只有外型和数据接口，发动机结构、弹体材料、弹头等等都有明显区别。
还有战舰装甲，北门舰队的装甲尺寸与长戈号完全一致，但是材料正好相反，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还有反应堆，北门舰队用的反应堆比长戈号上的大一圈，但是塞进动力舱毫无问题，各种管路的尺寸也没有任何异常，只需要简单的组装，就能替换原有的反应堆。
秦虎清醒地意识到，人类的标准化并不是死板的一成不变，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出发，有些可变有些不变，最大限度保证设备的通用性。
当然了，不通用的地方也不少，比如核弹的保险。
秦虎半点也不犹豫，但凡和解码有关的事务一概交给青衣，很光棍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二十多天之后，长戈号总算拆解完毕，从这个时候开始，每一步都需要青衣的参与……更换反应堆，反应堆试车；更换推进器，推进器试车；更换装甲；更换近防炮；填充弹药舱……
虽然中间有些磕绊，但是总的来看，升级工程还算顺利，这一点令秦虎非常欣慰。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需要更换的装备全部更换完毕，最多再有几天就能完工。
秦虎正和战士人一起拼接装甲，忽然收到青衣的呼叫：“舰长，请马上返回舰桥，有情况！”
秦虎一怔：“出什么事了？”
“二十一秒前收到西海舰队的超光速通讯信号，他们发现了大股敌军！”
“我马上来！”秦虎回身一跃，启动推进器快速下降，“敌舰数量多少？”
“不下两千，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敌军主力。”
“两千还不是主力？”半空中的秦虎一个利落的回身，准确钻进战舰，“西海舰队在哪里？”
“银经六度方向，距离五十二光年！”
秦虎快速穿过通道：“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暂时还不明确。”
“还说什么了吗？”
“西海舰队指出了敌舰的航行方向，应该是通知其他几个殖民星的舰队，而且西海舰队也没有接火的意思，可能是想继续深入敌后。”
秦虎轻叹：“西海舰队也没阻击敌军的实力吧……对了，这个消息发出来有些时候了吧？你刚才说的是超光速信号！”
“两年零两个月！”青衣说。
秦虎猛地一个急停：“按西海舰队说的方向，敌人会不会在我们附近？”
“不是，方向不对。”
“命令部队加快进度，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148 星葬
秦虎赶到舰桥，把情况和众人说了一遍，大家的脸色也都变得特别难看。
长戈号单骑独舰，根本不可能和敌军对抗，可行的选择只有三个，一是深入敌后寻找友军；二是尽快撤离敌占区；三是藏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躲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敌占区，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到底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一来就只剩两个选择，众人围绕着深入敌后还是撤离敌占区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支持继续深入敌后的主要是罗洪和伍欣怡，他们俩的观点极其相似，都觉得现在离开不符合长戈号的利益，如果能找到某一支反击舰队，并在某个关键时刻予以协助，肯定能和这支舰队建立牢固的友谊……人生四大铁，一起打过仗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关系应该算得上牢固吧？
支持第二种观点的主要是冯企森，他的观点是长戈号只是一艘战舰，而随便哪个反击舰队都是一百艘打底，长戈号就算找到了反击舰队，找到了决定胜败的关键节点，有没有协助反击舰队的命还是两说，别反击不成，倒把长戈号搭进去了。
两边的观点都没毛病，秦虎一个头八个大，不知道听哪边的才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秦虎听着听着就开始神游物外，开始琢磨剩下的装甲还得几天才能完工。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思绪突然被青衣的声音拉回来：“秦虎，我又收到了超光速通讯信号！”
秦虎整个人都呆住了，混沌的大脑当机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青衣究竟说了什么。
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舰桥：“还是西海舰队的？又说什么了？”
“不是西海舰队，是襄亭舰队，他们在我们前方十九光年，他们准备在前二十五光年的某个星系阻击敌军。”
“不是吧？”秦虎脑子更晕了，“两千多艘战舰呢，襄亭舰队行吗？”
青衣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好像是不行，襄亭舰队还不到二百艘，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是敌军的对手。”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襄亭舰队到底想干什么？”秦虎猛挠头，“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不好说……我觉得这一次的敌人和以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数量？”秦虎只能想到这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遇上的、知道的敌人，最多就是几百艘一群，但是这一次突然增加这么多，你能想到什么？”
秦虎迟疑：“你是说，敌人冲着反击舰队来的？”
“嗯！”青衣点头，“别说是几百，一百艘都多了，类似于殖民舰队那种只有十几二十艘的舰队才最适合殖民，可现在呢？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艘，而且只是一股敌军，敌人的目标肯定是我们的主力舰队。”
秦虎悚然一惊：“联盟暴露了？”
青衣目光诡异：“这么大的动作，你觉得能保住秘密？”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虎赶紧解释，“联盟这事儿没多长时间吧？敌人知道的是不是太快了？”
“这还用知道消息吗？”青衣瞪圆了好看的眼睛，“锋线上那么多没人的殖民星，稍微用点脑子就想出来了好不好？不一定知道丰星就是了。”
秦虎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唉，头疼……能不能和襄亭舰队联系上？量子通讯那种。”他不是真的头疼，而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憋的。
“我们的设备限制太多，距离上限只有十光年！”
“那就往前走一走，预备阻击敌军的星系不是二十五光年么？咱们前进十五光年，再用量子通讯联系襄亭舰队！”
青衣眼睛一亮：“可以试试！”
茫茫宇宙，无边无界，在星际空间遭遇敌人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相邻的两颗恒星同时出发相对而行，相遇的可能性同样小到极点。
所以只要不靠近恒星，就不可能和敌人遭遇，换句话说，继续深入敌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商量好了结果，秦虎立刻返回舰桥，向众人说明了情况，还有继续深入敌占区的想法。
秦虎的提议立刻得到了罗洪和伍欣怡的赞同。
他们原本连个目标都没有，现在有了明确的目的，更不可能放弃之前的想法。
冯企森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不得不同意了秦虎的意思。
他仍然认为长戈号不可能在这种规模的对抗中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大伙都同意深入，他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内心深处，冯企森对这样的服从充满了怀疑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几天后，最后一块装甲板安装完毕，历时半年有余的改装工程胜利结束，经过短暂的全面检测之后，长戈号点火升空。
长戈号升空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进行了一次短途超光速飞行，飞抵残骸区上方并拉响了战斗警报。
警报声中，长戈号全体成员底舱列队，列队完毕后，警报声停止。
底舱中，一百多个用战舰装甲焊成的棺椁整齐排列，那是长戈号找回的所有烈士遗骸。
低沉婉转的哀乐奏响，第一次穿上全套舰长礼服的秦虎缓步上前，与来自北门舰队的三位幸存者一道，亲手将列于第一位的棺椁送入同样用战舰装甲焊接而成的墓箱底部。
四个人退出方箱，返回原位肃然静立，其他人依次上前，直到将所有棺椁送入墓箱。
秦虎正墓箱，猛地高喊一声：“敬礼”
所有人整齐举起右手，气密舱内门打开，墓箱缓缓滑进气密舱。
低沉的熄灯号取代哀乐，与此同时，左舷十二门近防炮同时指向恒星，间隔三秒齐射二十一次。
最后一次齐射结束的同时，墓箱滑出舱外，缓缓脱离长戈号。
沉重的墓箱没有任何动力，但长戈号赋予了它合适的速度和方向，它会带着一百多位烈士的遗体，沿着目前的轨道一直向前，在不久的将来落入恒星。
最终，烈士将化为恒星的光芒，照亮黑暗的星空。
149 襄亭
长戈号全速前进十六光年后跳出超光速，数秒钟后，一道光自长戈号中透出，不久后光芒散开，一光秒外的虚空之中突然多了一颗量子卫星。
接着来自长戈号的量子传送分别向几个方向传送量子卫星，只用了一分多钟，临时量子通讯网络布设完毕，简单调试之后，青衣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秦虎轻舒一口气：“长戈号呼叫襄亭舰队，长戈号呼叫襄亭舰队，收到请回答！”说完他看向青衣，“这么说行吧？”
青衣及时掐断通讯，冲秦虎翻了个白眼儿：“你觉得呢？”
秦虎嘿嘿一笑：“用不用重复几遍？万一他们没开量子通讯网怎么办？”
“不用，襄亭舰队的每一艘战舰都是一个通讯节点，不可能收不到……除非他们不在乎通讯延迟，故意关了量子通讯。”
秦虎恍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收到回复！”青衣一摆手，示意秦虎噤声，随即舰桥中出现一个有些失真的声音：“我是襄亭舰队，我是襄亭舰队，你们是谁？”
“襄亭襄亭，我是长戈号，来自澜沧星……我们从哪儿来不重要，总之我们也是人类殖民星的战舰！我舰收到你们和西海舰队的超光速通讯信号，请问现在怎么样了！”
“长戈长戈，目前一切正常，详细情况暂时不能透露，见谅。”
“理解，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稍等！”
“收到！”秦虎看向青衣，“还真有？”
青衣再次掐断通讯，用责备的目光死盯着秦虎。
秦虎赶紧打住：“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这时又收到了襄亭舰队的通讯：“长戈号，可否通报你们的方位？”
“可以……我舰位于你们后方，锋线方向九光年！”
“收到，长戈号，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如果有机会，麻烦你们送到丰星……我会给你一份星图，标记丰星的位置。”
“长戈号收到……就这些？”
“目前只有这些……等等……还有，请你们与我方保持联系，过会儿我们把一些数据传给你们，请你们把数据送到丰星，或者转交其他人类舰队送回丰星。”
“长戈号明白，随时准备接收！”
“襄亭收到！”
几秒钟后，青衣抬眼看了看秦虎：“量子卫星收到襄亭舰队传过来的数据！”主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上中下三个进度条，三个进度条同步向前推进。
这是三重同步传输，这样做是因为双方距离太远，就算量子通讯，也不能保证所有数据全部正确传输，所以必须一边传送数据一边对比数据，一旦出现问题可以立即予以纠正。
秦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襄亭襄亭，收到数据，开始接收！”
“襄亭明白！”
秦虎没话找话：“襄亭襄亭，你们还知道其他舰队的消息吗？”
“长戈长戈，我们不清楚其他舰队的情况，还有，我这里没有你们的备案，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抱歉。”
“理解！”秦虎噎得直翻白眼儿，就是不理解，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出来……说话不这么直能死么？
“长戈！”襄亭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许多，“收完数据之后，请你们马上回头，不要再深入敌占区了，这不止是劝说，也是警告！”
秦虎立马不乐意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详细的我不能说。”
又来这一套？秦虎眉头紧皱，想不通到底什么情况。
敌人冲破襄亭舰队的阻击了？还是又发现了新的敌人？
秦虎又是焦虑又是无奈，都是人类，藏着掖着干什么？敌人也懂量子通讯还是怎么着？
这时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了底，青衣冲秦虎点了点头。
秦虎示意明白：“襄亭襄亭，数据接收完毕！”
“襄亭明白，长戈号，祝你们好运。”
“你们也是……再见，完毕！”
“但愿还有机会再见，完毕！”
通讯结束，秦虎失落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
青衣耸耸肩：“不来可拿不到这些数据。”
秦虎脸色泛黑，青衣一身古装，配上耸肩的动作看着实在是别扭：“襄亭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加密数据，你打算看看？”
秦虎才不信这话：“拉倒吧，你敢说你没偷看？”
“刚解开，还没来……得及……”青衣嘻笑的表情突然隐没，“你想看吗？”
秦虎意识到情况不对，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青衣摆摆头，示意指挥椅边的头盔，秦虎马上戴好：“有这个必要吗？”
“有！”青衣说。
话音未落，秦虎眼前已经出现了新的影像，那是一颗高悬虚空，释放着浓烈光热的恒星。
举目四顾，看不到行星也看不到其他战舰，秦虎不禁有些意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通过恒星的颜色和大小，他可以断定这艘战舰与恒星的距离不近，但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出其他。
青衣悄然出现：“这是我从数据中截取的一段，最重要的一段……时间是两个月前。”
“襄亭舰队遇上敌军了？”
“遇上了……”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牧野号发现敌人，距离0.4光年！”
“牧野号怎么样？”
“正在脱离！”
“通知各舰，继续监测！”
秦虎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眼前的画面忽然快进一段，等画面恢复正常，那个声音再次出现：“雁门号发现敌人，距离0.3光年，雁门号撤离！”
“继续监测！”
画面再一次快进，很快恢复正常，那个声音第三次出现：“燕然号发现敌军，距离0.2光年！”
秦虎一脑子浆糊：“他们想干什么？”
青衣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他：“继续往下看。”
画面又快进了几次，每一次恢复正常，那个声音都会通报某一艘战舰发现敌人，并且着重说明敌军与己方的距离。
距离不足0.1光年之后，那个声音也换了通报单位：“昆阳号发现敌军，敌军抵达倒计时，36小时27分52秒！”
“命令舰队，严密监视敌军，随时报告敌军情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