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兵临云湾
秦虎觉得，自己比较缺乏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应该跟可乐好好学上一学，只是他还以为学这东西需要天分，而他最缺的就是这方面的天分。
龙游舰队与云湾舰队的沟通一直都没中断，但没什么新鲜的，翻来覆去就是那点事。
过了一小会儿，可乐总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毫不犹豫地切断通讯，七艘龙字头依次启动引擎，排着整齐的编队缓缓前进。
大胡子虽然嚣张，却不是四六不懂的脑残，知道自家的舰队不是龙游舰队的对手，很干脆地命令舰队撤入星云。
红色涂装的云湾战舰很快退入星云，与红色的星云融为一体。
秦虎看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大胡子只怕没有为云湾星拼命的想法，之所以拒绝可乐，很可能是为了摆出一副威武不屈的姿态，所以当龙游舰队大军压境的时候，才会这么痛快就撤入星云。
即不用承担出卖云湾的责任，又能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龙游舰队没打算跟云湾舰队纠缠，龙游舰队乐于见到云湾舰队撤离，等云湾舰队彻底隐没在星云中之后，可乐果断命令各舰启动超光速引擎。
七艘战舰一艘接一艘地进入超光速，一道道蓝光穿过云路心头的出口，出现在云湾星系边缘。
长戈号多等了一会儿，等最后一艘龙字头飞进去，才不紧不慢地进入超光速，跟在龙游舰队的后面飞进星系。
不过等长戈号飞进去的时候，龙游舰队已经飞向龙游星。
秦虎犹豫了一下，觉得可乐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儿上，这个时候长戈号不宜太靠近，于是暂时不管云湾星，先飞到一边，把量子卫星和侦察机收回战舰。
无人机是消耗品，可量子卫星却是损失一枚就少一枚，而且压根儿就找不着地方补充。
完成这一切之后，长戈号才飞向云湾星，但也没靠得太近，特意保持足够的距离，呆在远处当个看客，免得引起龙游舰队的误解。
长戈号特意飞到云湾星的另一侧，打算看看这边的情况，结果发现这一边的城市也都是那副贫瘠的模样，只有赤道附近的一座城市与众不同。
这个城市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一样不少，也能看到正常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那些贫民窟强得多。
秦虎在这里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科技气息，把这样一座城市放在一群贫民窟里头，有种特别扎眼的感觉。
他不禁暗自感慨，这地方住的肯定是云湾星高层！
这时七艘龙字头已经散开，旗舰龙庭号正悬浮在那座扎眼的城市上空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伊白很快就抬起了头，表情有些古怪：“舰长，龙游舰队正向云湾星发布最后通牒，还是之前那些内容，时限也还是半个小时。”
秦虎想笑，可是又觉得这个时间这个气氛不该笑出来，结果就是表情瞬间扭曲：“这是跟半个小时杠上了？云湾什么反应？”
“云湾……一个劲地询问龙游舰队哪里来的，为什么入侵云湾。”
秦虎更好奇了：“龙游怎么回答？”
伊白嘴角抽了抽：“根本不回答，就是反复播放最后通牒。”
“有意思。”秦虎露出玩味的笑容，“等一会儿吧，看云湾星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云湾的回复果然有了变化，不再询问龙游舰队的来历，而是强调云湾星的自主地位，要求龙游舰队退出云湾星系。
云湾的要求看似合情合理，但龙游舰队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半点不予理会。
若非龙游舰队是按标准通讯协议向云湾发送通讯信号，云湾能不能确定龙游舰队的身份都不好说。
又过了一会儿，云湾的态度进一步软化，不再强调自身的地位，一改之前那种外交式的语气，改用恳求的态度，反复阐述自身的困难，强调龙游舰队的要求太过分，超出云湾星的底限。
除此之外，云湾还询问龙游舰队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管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云湾星必将全力满足云云。
云湾星的态度变化得太快了，简直就是刷新了秦虎的三观，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心说这里的殖民当局也太软弱了，若是外域人打到这里，云湾星还不立马举手投降？
这样的殖民当局，越早下台越好！
云湾的态度一变再变，可乐终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要求云湾就贫民窟的问题做出合理解释。
龙游舰队终于松口，云湾星高层总算松了一口气，在最短和时间内给出自认最合理的解释：云湾星不是普通殖民星，地层中的重元素含量偏低，极大限制了云湾星的科技发展。
不止云湾星，星系中的其他行星同样缺乏重元素。
科技得不到发展的结果，就是民生和基础建设大幅度落后，所以民众生活困苦不是云湾星高层不想改变，而是有限的重元素必须用在刀刃上。
云湾星的解释确实有其合理的一面，因为重元素在人类科技中确实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殖民舰队寻找殖民星，第一个看的是行星是否处于宜居带，第二个看的就是重元素含量。
一颗缺乏重元素的行星，缺乏足够的发展潜力，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被任何一个殖民舰队选中。
可是缺乏重元素只会因为缺乏原料限制科技发展，而改善民众的生存环境，并不需要特别高精尖的技术，所以云湾星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尽管如此，拿到回复的可乐却真的迟疑了。
为什么？因为他打算把云湾星打造成对抗外域人的基地，可是对抗外域人需要战舰，占下云湾星容易，但是缺乏重元素，让他用什么东西建造战舰？
当然了，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因为龙海星的特殊情况，这里不像普通殖民星那样走科技路线，而是科技和生化技术并重。
用科技解决不了的问题，完全可以用生物技术试一试。
315 接管
人类最擅长的技术是机械电子，但在生物技术上也有相当深厚的造诣。
可乐接触过一些罕为人知的史料，根据史料记载，人类在第一次星际战争中的敌人，就是个以生物技术见长的种族，他们的战舰不需要制造，而是在植物上长出来的。
为了对抗这个种族，人类想方设法提高生物技术水平，并将之投入战争……据说最初的细胞融合技术，就是那个时候开发出来的。
等战争结束之后，人类又吸收了一些敌人的技术，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发酵，人类的生物技术突飞猛进，最终形成了从低到高的一整套生物技术。
而这套生物技术的顶点，就是生物战舰！
当初组建殖民舰队的时候，母星还因为生物技术引发了一场大讨论，焦点是殖民舰队该不该带上全套生物技术。
那时人类已经知道宇宙中的宜居行星并不罕见，最合适的殖民星，自然是与母星环境相似，元素组成了相近的行星。
问题是行星的元素丰度不好判断，如果行星缺乏重元素，轻则影响殖民星的技术发展，严重的话，就连民众的健康都不能保证人体需要的重元素很少，但需求量少，不代表起的作用小。
比如参与造血的铜；比如起到多种作用的锌；比如防氧化抗癌症的硒；比如通过甲状腺起作用的碘；另外还有钴、铬等等。
一旦殖民舰队找不到合适的殖民星，必须在缺乏重元素的宜居行星上定居，其直接结果就是科技得不到发展。
没有科技的支持，人类文明很难继续发展，往好了说是文明停滞，往坏了说，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引发文明倒退。
想想看吧，原本是来自于宇宙天空的人类殖民者，最后沦落到只能困居行星，连太空都飞不上去，那将是怎样的悲哀？
带上生物技术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对重元素的需求极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暂时搁置得不到发展的人类科技，用源自敌人的生物技术顶一顶，哪怕种出飞船，继续寻找新的宜居星，也比困在行星上强得多。
最起码，人类后裔还有飞上太空的能力，仍是一支星际种族。
反对者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他们担心殖民舰队找不到环境合适的宜居星，就不管不顾随便找个宜居星落脚。
那样一来，殖民舰队必然优先发展生物技术，长此以往，生物技术就会慢慢取代人类科技，最终成为殖民舰队的主流科技……
对人类来说，生物技术只是辅助，辅助，辅助！机械和电子技术才是正统，所以，反对者坚决反对将全套生物技术交给殖民舰队。
从某个方面来说，反对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人类掌握的生物技术来自于外星人，缺乏发展潜力。
而且生物战舰虽然不需要重元素，有简单方便的优点，但缺点同样突出：这玩意长不出超光速引擎，就算把超光速引擎装到生物战舰肚子里，生物战舰的身体强度也达不到飞超光速的最低水平，强行进入超光速，就只有彻底解体这一个下场。
不能飞超光速的战舰，就像人类瘸了一条……不，是瘸了两条腿，除了能在行星附近转一转，还能有什么作用？
这东西的战斗力实在太渣了，根本承担不起人类殖民星际的重任。
双方各执一词，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论战，不过最终还是支持派获得了胜利。
原因很简单，一旦殖民舰队遭遇极端情况，最起码还有生物技术兜底，殖民舰队不至于彻底完蛋，若是没有生物技术，一个搞不好就是彻底没了翻身的指望。
虽然反对派的担心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因噎废食要不得，或许在某个时候某个地点，某个陷入绝境的殖民舰队能凭借生物技术来一个咸鱼大翻身。
就这样，生物技术跟随人类的殖民舰队走向深空。
幸好，环境合适，元素组成也合适的宜居星并非想象中那样罕见，殖民舰队几乎没有使用生物技术的时候。
但是今天，龙游舰队遇上了云湾星。
可乐只有两个选择，几翻权衡之后，他最终决定继续自己的计划，了不起就用生物技术试一试。
注意，只是试一试！
不是可乐不想按原本的计划走，而是生物技术也不是万能的，发展生物技术不需要重元素，却需要大量有机物质，或者是说，需要行星拥有庞大而完善的生态系统。
就云湾星这种一半白昼一半黑夜的劣等殖民星，哪有什么完善的生态系统？晨昏圈里那点可怜的耕地，养活全球的民众都很成问题，指望这么初级的生态系统支撑庞大的生物工程？
开玩笑，只怕没等生物工程撑起来，云湾星的生态系统就先支持不住了。
说句老实话，到了这个地步，可乐完全可以放弃之前那个计划，问题是话已经放出去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云湾星是一碗苦水，可乐也要先含在嘴里，再考虑吞不吞下去的问题。
于是可乐拒绝云湾方面的解释，宣称这是侮辱龙游舰队的智商，要求云湾星必须做出解释云云。
别说云湾星的解释比较牵强，就是云湾星理直气壮，龙游舰队也一样会鸡蛋里挑骨头，不给云湾任何机会。
不用说旁的，就说那个高层居住的城市，那里的环境和贫民窟的环境天差地别，只这一条，龙游舰队就能在法理上站住脚，不管怎么对付云湾高层都不过分。
面对龙游舰队的步步紧逼，云湾高层仍然不肯松口，一直试图说服龙游舰队，可龙游舰队压根儿就是来找茬的，就算云湾说得天花乱坠，也一样说服不了谁。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可乐终于不耐烦了，向云湾高层下达了最后时限，着重强调不投降就以武力解决。
云湾高层心有不甘，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就这样，在相持了整整八个小时后，龙游舰队接管云湾星。
316 烂摊子
四天后，长戈号。
秦虎刚刚起床，正在舰长室的角落里解决个人卫生问题，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忽然震了震。
这是非紧急通讯的信号。
秦虎吐掉嘴里的漱口水，擦干脸上的水：“青衣，帮我接进来！”
一身古装的青衣温柔婉约，出现在秦虎侧后方：“好的！”
话音刚落，镜子的一角从镜面变成了屏幕，伊白出现在屏幕上：“舰长，刚刚接到龙游舰队的通讯，可乐请求和你直接通话。”
她的目光悄悄往下挪，落到秦虎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上，心里不禁一阵赞叹，可随即又有些失落：可惜看不见人鱼线……
秦虎回身，摘下衬衣套在身上：“接进来吧。”
“好的！”
画面一变，伊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可乐。
秦虎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确认屏幕上这人确实是可乐：“你怎么这副表情？闹得我都不敢认了！”
“还说呢！”可乐顿时换上一副爹死娘嫁人的表情，“我特么死的心都有了！”
秦虎好奇心大起：“怎么了这事？让一群男人拖进小树林了还是怎么着？”说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拖小树林我至于这样么？”可乐一脸幽怨地说。
秦虎立马喷了：“不是，你说什么玩意儿？”这小子不会是个弯的吧？
可乐总算露出一点笑容：“逗你的！”
秦虎翻了个白眼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丫这副表情就是装出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毛病，得钱治了。”
“你怎么不说我多少钱都治不好呢？”说到这里，可乐又换回了最初的表情，“我特么都要后死悔了！”
秦虎不紧不慢地坐下：“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后悔接这个烂摊子呗！”
秦虎恍然，大概明白了可乐的意思：“不是，我听说你们接管的挺顺利啊
可乐瞪眼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接管是挺顺利，但是当不住这鬼地方烂啊，而且是烂到了骨子里！”
“怎么个烂法？”秦虎问。
可乐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突然变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都不知道从哪儿跟你说，这么说吧，凡是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比你看到的更烂，这特么就是个比烂的地方，我特么真是有病，才鬼迷心窍把这地方抢过来！”
秦虎扯扯嘴角差点笑出来，顾及可乐的面子，才赶紧假咳两声掩饰过去：“那什么，抢都抢完了，你这个时候才说后悔有什么用？节哀顺变吧你。”
可乐一脸黑线：“你能不说风凉话么？”
秦虎立刻强调：“我说的是实话，实话！”
可乐咬牙：“实话也不行！”
“那成，我不说了总成了吧！”秦虎向后一倚，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着急，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哪是想动就能动的？是，云湾星确实挺烂，不管哪个方面，都不能和正常的殖民星相提并论，可再烂也是颗殖民星，全球人口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个几百万，哪是你说上手就能上手的？”
可乐叹了口气，简直就是悔不当初。
秦虎继续：“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吧，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大问题，老话说的好，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们才刚接手，时间有的是，慢慢来吧。”
可乐叹气：“我就是觉得，云湾那些高层一个个都不是东西，我们来了，总得有点变化吧？但是这乱七八糟的，哪一样看着都不顺眼，更麻烦的是你动了哪一样，都能惹一大堆麻烦出来！”
秦虎想了想说：“那你觉得，你们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那当然啊！”可乐倒是有信心。
秦虎纳闷了：“那你还纠结什么？”
“时间啊！”可乐说，“解决是一定的，但是短时间内就别指望了，我们一共就这么点人，光是熟悉情况就得三五个月，把所有的东西全理顺还得更多时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想让云湾星按我的想法走，几年都是往少了说，十年八年都不算多。”
秦虎失笑：“还挺押韵……可乐，知道我为什么对云湾没兴趣吗？”
可乐眼珠一转：“为什么？你别说你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那我倒不知道。”秦虎立马否认，“但是这地方什么情况一目了然，说句不好听的，接管云湾，就等于把你们这支舰队绑在这儿，除非你们像云湾那些高层一样不管底层民众的死活，不然你想干什么都得慢慢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没有合适的土壤，上面政策再好，也得让下面那些歪嘴的和尚念歪了经。”
“可不是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这儿了，我们现在只能控制高层，中下层都特么阳奉阴违的，要是我有他几万合格中低层管理人员……不用，哪怕只有几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束手束脚。”
“这我可没办法了，我们一共也就三百来人，还没几个是懂管理的，真跑过去，搞不好忙没帮上，反倒是越帮越忙。”
可乐一副嫌弃的模样：“得了，我也没打你们的主意，我就是心里憋屈，跟你聊几句倒倒苦水。”
秦虎笑了：“感情，这么说你还得再憋屈好几年呢，慢慢熬着吧，少年！”
“不是，你就别搁这儿说风凉话了好么？就算你帮不上忙，起码帮着想想办法吧？”
“我？”秦虎很谦虚地摇了摇头，“哪有那个本事！”
可乐忽然露出贱贱的笑容：“你不行，你们舰上不是还有那么多人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们那边有位罗老、还有位冯老，他们说不定有办法呢！”
秦虎诧异地看了可乐一眼：“这都让你知道了？”
“什么叫让我知道了，你们压根儿就没瞒着我们好不好？我眼睛又不瞎！”
秦虎恍然：“合着你跟我浪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为的是这个？”
可乐连忙否认：“哪能啊，我这就是顺便，顺便，秦哥……不，秦叔，你就答应了吧！”
317 秦大爷
秦虎差点又喷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都叫叔了，你还不答应？那成，秦大爷，这下您老总该答应了吧！”
“好好好，就冲着你这态度端正，我答应了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秦虎一个劲地摇头，“我长这么大，还没遇上过你这么无赖的……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帮你问问没问题，有没有办法我可说不上，怎么样？”
可乐赶紧点头：“成，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滚蛋，你不胡说八道能憋死么？”
可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能得着实惠，嘴上吃点亏算什么？”
秦虎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小子才好，换成他自己，打死也说不出这些胡话：“行了，不跟你扯了，回头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你还有事儿么？”
可乐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露出尴尬的神色：“你别说，还真有。”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虎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不是吧你，刚才还叫叔叫大爷，就差没叫爹了，怎么这会儿又哑巴了？”
可乐也不生气，露出个讨好的谄媚笑容：“那什么，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秦虎更奇怪了：“你还会不好意思？”
“我怎么不会不好意思？”可乐立马不干了，“好像我脸皮多厚似的！”
秦虎半点不上当：“有话说有屁放，顾左右而言他合适么？”
可乐更尴尬了：“那个什么，我这边可能要食言。”
“食盐？”秦虎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可乐说的是吃的那种盐，顿时狐疑不已：“云湾星不是有海吗？缺盐就晒呗！”
可乐翻了个白眼儿，却没之前那么尴尬了：“我说的是说话不算话那个食言！”
秦虎一下子噎住，马上想到了可乐指的是什么：“不会吧？”
可乐又换回开始时那副哭丧表情：“是一定会！”
秦虎心里有点乱，看可乐的样子，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于是放缓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是我把云湾想的太好了。”可乐好一阵唉声叹气，“这鬼地方的条件比我想的还恶劣，根本没什么物资储备，我要是把答应给你的物资给你了，一个搞不好就能饿死人。”
秦虎瞪大眼睛：“不会吧？这么严重？”
云湾星再穷也是一颗殖民星，而长戈号上就那么几个人，敞开了肚皮又能消耗多少物资？不可能供应不起吧？
“比想象中更严重。”可乐说，“这地方还特么是配给制，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都有人饿死……高层住的那个城市里倒是不缺物资，但是下面太缺了，没办法，我只能先把缴获的物资发下去，先保证没人饿死……秦大爷，不是我不想给，是我现在真没有，要不你容我一阵子？”
秦虎脸色发黑：“你给我滚！”
可乐不乐意了：“不就是容我一段时间么？又不是不给，你怎么骂人呢？”
秦虎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是这个么？”
可乐很迷惑地眨眨眼：“那你说的是什么？”
“谁特么是你秦大爷！”
可乐这才知道秦虎那么大反应到底为什么，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秦虎想想，也觉得这事儿挺可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真特么服你了我！”
可乐振振有词：“我都说两遍了，容我一段时间！”
秦虎叹气：“什么容不容的，不要了也没什么，我又不是缺了这点东西就过不下去，关键是旁的可以不要，但是反物质不行啊，我这儿库存都见底了……云湾那儿有库存吗？”
反物质不是普通的粮食物资，不管谁缴获了都会死死握在手里，不可能像其他物资一样发下去。
可乐跟着叹气：“就这破地方，你看像有反物质么？”
秦虎奇怪了：“那云湾舰队……”
“自产自销，有就用，没有就拉倒。”可乐一阵垂头丧气，“我算是知道云湾为什么跑我们那儿要求回归了，这鬼地方太特么穷了，搁我我也得想法子离开。”
秦虎送给可乐一个同情的眼神：“现在这地方归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可乐的肩膀当场垮掉：“求什么求啊，我都快叫救命了！实话跟你说吧，要不是怕撞风外域人，我早特么让人回龙海叫支援了。”
秦虎愕然：“你不是说，出来之后就跟龙海没关系了么？”
可乐看秦虎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我是那么说了，但是我说说又怎么了？我出来了，我家老爷子还能不认我这个儿子？”
秦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可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那么说，是为了撇清关系，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和家里的关系，懂？”
秦虎恍然：“明白了，这么说你们随时都能回去？”
“那倒也不是。”可乐说，“出来的时候话说的太满，没混出个名堂之外，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除非实在没办法。”
秦虎眨眨眼睛：“比如现在？”
可乐脸色发黑：“怎么可能，我就是说说而已，这点小困难还吓不倒我！”
秦虎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才好，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死鸭子嘴硬么？
他本能地想拆穿可乐的伪装，话都到了嘴边，又咽回肚子里。
云湾星上的麻烦肯定不止可乐说的这一点，这小子抢下云湾星，等于把一堆麻烦抢到手里。
人艰不拆，既然帮不上忙，还是给这小子留点面子吧。
看秦虎不说话，可乐立马顺竿子往上爬：“那啥，咱们说好了，这事儿我可当你答应了！”
“一边去，什么叫当我答应了，你是属鱼的是吧？我刚才怎么说的你没听见啊？”
可乐大声嚷嚷：“你就说你不缺这点东西，可没说容不容我！”
秦虎翻了个白眼儿这小子不光脸皮厚，还特么死抠字眼儿：“行行行，我不光容你，物资什么的，我不要了还不行吗？就当我支援你们建设云湾星了！”
318 收获
可乐立刻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朝秦虎再三拱手：“谢了您呐，秦大爷威武！”
“滚滚滚，再提这个我跟你翻脸你信不信！”
可乐依旧满脸笑嘻嘻：“您可甭吓我，我这人胆子小着呢！”
“就你还胆小？”秦虎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最后把手一挥，“得了，别跟我贫了，该干嘛干嘛去！”
可乐达成目的，痛快地答应：“那成，秦大……哥，嘿嘿，大哥您老先歇着，有什么事儿尽管说话！”
他说到大字的时候，秦虎立马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可乐赶紧改口，秦虎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其实秦虎自己最清楚，从澜沧星出来这么长时间，要是论绝对年龄，可乐就是叫他一声爷爷，还是占了大便宜。
但话不是这么说的，论相对年龄，秦虎也就是二十出头，谁要是不信，完全可以测一测骨龄，绝对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连个女朋友都没人，还非认别人当孙子，有意思么？
现在可不是还没走出母星的行星时代，而是超光速普遍存在的星际时代，如果走到哪里都用绝对年龄说话，多飞几次超光速，岂不是到哪儿都得当老祖宗供起来？
所以呢，人类世界早就形成了惯例，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管超光速飞了多长时间，都用相对年龄说话，而不是拿绝对年龄占人便宜……例外也不是没有，最常见的就是直系血亲，或者是血缘比较近的亲属。
打个比方，总不能老子跑天上飞几回超光速，回家见了老态龙钟的儿子，就非得拿自己年轻说事，非得管儿子叫点什么吧？那成什么了？
殖民史上，没少因为时间膨胀闹出乱子，甚至有些人把超光速飞行导致的时间膨胀，称之为上帝的魔盒。
直到多年过去，人类世界才渐渐形成了如今这种只论相对年龄，不认绝对年龄的习俗。
秦虎听完可乐的话，还真想起个事：“哎哎，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真有个事儿找你。”
可乐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又反悔了吧？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漂亮：“秦哥，有事儿您说话！”
秦虎说：“反物质我是指不上了，但是星图总有了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龙游舰队抢了云湾星，一时半会儿肯定离不开，但是长戈号可没打算搁这儿跟龙游舰队抢地盘，有星图还是早点拿到手比较好。
星图到手，长戈号什么时候补完了反物质就能什么时候离开，这就叫进可攻退可守。
可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这个有这个有，但是只有一部分！”说到这里，他又有点尴尬。
秦虎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可乐抿了抿嘴唇：“就是说，只有云湾星附近，再远就没有了！”
“怎么……”秦虎想说怎么会，可他只说出两个字，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脑袋上，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明白了！”
可乐很是意外：“你真明白了？”
秦虎叹气：“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这鬼地方连反物质都没有，还能指望他们摸清附近的情况？”
可乐咧咧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起码云湾附近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说完也不废话，直接将打包的文件发给秦虎。
青衣立刻提醒：“收到来自龙庭号的文件。”
秦虎声音平静：“打开文件！”
他的面前立刻浮现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屏幕，几份文件整齐排列在屏幕之上，分别标记着不同的名字。
秦虎随手点开标记着云湾星的文件，一副以云湾为中心的立体星图出现在他的面前，云湾附近星云分布情况，还有通向龙海星的云路都在图上。
再点其他文件，一份份陌生的星图出现在秦虎眼前，数量很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秦虎只是随便抽了几份看了看，就满意地收起文件。
这些星图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有了它们，长戈号就是找个地方自行补充反物质也值了。
可乐看到这里松了口气，歉意地说：“我很想陪你们走下去，但是我们暂时走不开，再一个，这份星图是殖民舰队留下来的，时间太久了，云路很可能出现变化，必须一边探路一边走，绕路是免不了的……我们剩下的燃料也不多了，赶不到下一个星系。”
秦虎微笑：“没关系，我能理解，我们自己走了就行了。”
“听我说完！”可乐阻止秦虎，“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用离开，我想把战舰上剩余的燃料收集起了，全部交给你们，就算不能补满，也算部分完成了承诺！”
秦虎一听，顿时心动不已，可他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还是不用了，云湾星虽然藏在星云里面，但是这里离星云边界不远，要是你们一点燃料都不留，万一外域人打进来就不好办了。”
云湾虽然不是抵抗外域人的第一线，可距离第一线并不远，如果秦虎的计划成功实施，这里早晚会成为抵抗外域人的第一线。
只要龙字头还能飞超光速，就算敌人打进云湾，龙游舰队也有及时撤入星云，届时不管来多少敌舰，都不可能在一片混沌的星云中找到几艘战舰。
可乐觉得秦虎说的有道理，于是想了想说：“要不这么着吧。给你们一半儿，我们留一半儿应急，应该够用了，最起码，够我们逃进星云。
秦虎把脑子里纷乱的念头甩到一边：“何必呢？既然你这么想给，那就把七艘龙字头全拉出来，帮我们制造反物质不就得了？最多两个月，肯定能把我们的燃料舱补满，你说是不？”
可乐顿时大喜，高兴地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过不能全拉出来，怎么着也得留下几艘看着云湾……不过没关系，留在云湾不影响制造反物质，咱们就这么定了！”
319 坦诚
事情总算有了解决的办法，虽然不甚圆满，但也算治好了可乐的一块心病。
看着可乐兴奋的模样，秦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如果他把星云的情况告诉其他的殖民星，外来势力大举入驻星云，云湾星会是什么结果？
他可以不声不响，可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总觉得这么干是挖坑把可乐、还有龙游舰队埋里头。
或许还不止龙游舰队，没准连龙海星都要跟着一起陷进去。
反过来说，要是把这个计划告诉可乐，可乐会是什么反应？万一他在了解情况之后反对这个计划又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秦虎不禁陷入两难。
可乐觉得秦虎表情不对，好奇地问：“你没事吧？”
“噢，没有！”秦虎下意识地摇头。
“那就先到这儿吧，回头我就把这事儿安排下去！”可乐说。
“好！”秦虎答应一声，双方的通讯结束。
秦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心里无比纠结，好一会儿都没动地方。
一旁的青衣好奇地偏头看了看秦虎，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表情非常犹豫，最终什么都没说。
心事重重的秦虎赶往舰桥，进入舰桥之前，他理了理自己的心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之后，才像平时一样走进去。
尽管秦虎的伪装惟妙惟肖，可大家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小声一点。
秦虎不是那种心思特别重的人，第二天就恢复正常，可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件事。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龙游舰队不仅要努力捋顺云湾星的事务，还要防御外域人可能的进攻，最后还得兼顾制造反物质，舰队上下忙得团团直转，不是一般的充实。
期间可乐也联系了秦虎几次，秦虎每一次都有把一切告诉可乐的冲动，却又被他吞回肚子里。
整整一个半月之后，外域人始终不曾出现，龙游舰队终于把长戈号的燃料舱补满，长戈号随时可以启程。
指挥组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定下了离开的时间。
会后，秦虎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吩咐下去：“伊白，接龙庭号。”
通讯接通，可乐出现在屏幕上，知道长戈号即将离开，往日灿烂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失落：“秦舰长，你这是打算和我告别吗？”
秦虎目光下垂：“是，也不是。”
可乐很是惊奇：“我不懂你的意思。”
秦虎叹了口气：“一是跟你道个别，这二呢……哎，我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可乐自以为猜到了秦虎的想法，表情有点僵，可还是挤出一点笑容：“需要什么你就说吧，能给的一定给，不能给的，打死我也不能给！”
秦虎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说：“我有个非常为难的事，很难开口又不得不说。”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秦虎的态度令可乐非常不习惯，而且秦虎越是犹豫，他心里就越是没底。
秦虎抬起视线，正视屏幕上的可乐：“自从知道星云里有星系，我就有个想法，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外面的殖民星，让那些遭到外域人入侵、不得不撤离的殖民星撤进星云，把星云里这几个星系打造成反抗外域人的基地！”
可乐又惊又喜：“这是好事啊！”
秦虎看可乐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傻子：“可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你就不想一想，如果外面的殖民星迁入星云，对你、对云湾星到底有什么影响？”
可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不是想不到其中的影响，只是心思没往这个方向走，听秦虎这么一说，马上意识到云湾星的尴尬地位。
他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可云湾星基础这么差，怎么和外来势力争夺主导权？
秦虎又说：“我很犹豫，不想坑你，可是云湾星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根本担不起反抗外域人的重任，继续开发其他行星？且不说条件怎么样，光是时间就来不及。再说星云之外，不知道多少殖民星正被外域人威胁，如果把撤离的殖民星全都集中到星云里，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星云打造成抵抗外域人的基地……”
“为什么现在才说？”可乐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秦虎有点懵：“什么？”
“为什么不在补充之前说？”可乐猛然抬头，脸上不见半点笑容，“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为自己的心安理得找个借口！”
秦虎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可乐冷笑：“是不是我反对，你就能取消这个计划？”
秦虎苦口婆心：“如果能稳住战线，我完全可以不说，反之，如果殖民星仍在撤退，我就不得不说……可乐，我不想喊那些人类大义的空泛口号，但我们亲眼看见过、亲身经历过很多殖民星，知道外域人在我们的殖民星上干了些什么……”
可乐的目光冷的像冰：“既然你都下了决心，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秦虎沉默片刻：“我很抱歉……”
“用不着抱歉，我明白，在人类的整体利益面前，我个人也好，龙游舰队也好，甚至云湾星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乐冷笑，“也好，等他们来了，我就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们，我也乐得轻松。”
秦虎：“我不会透露云湾星的位置，我打算看看其他几个星系的情况，如果条件合适就让他们迁过去……还有，我想提醒你一句……”
“提醒？有这个必要吗？”
“我觉得有。”秦虎说，“非常有。”
“好啊！”可乐无所谓地摊开双手，“说说看，让我看看你多为我着想。”
秦虎说：“半礁星云孤悬域外，远离殖民主线，最近的殖民星也有五百光年左右，以长戈号的速度，光是飞到那里就需要十四年，就算接到消息的殖民星马上迁过来，路上还得十多年，这一来一回就是三十多年，如果你的动作够快，抢在其他势力进入星云之前把云湾星发展起来，到时候不管谁迁进来，都得听你的。”
320 离开
可乐表情怪异：“你是跟我开玩笑，还是打算安慰我？算了吧，云湾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三十年，三百年能不能发展起来都不一定，还听我的，哼哼！”
秦虎早就想好了说辞：“云湾星不行，不是还有龙海星吗？你自己也说，不可能真断绝关系。”
可乐已经开始往这个方面想了，不料被秦虎当面点破，还以为是秦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跟开了染坊似的。
不过这会儿他也冷静不少，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就像你说的，这是大义，但我只是理解，大义上你是不亏，但是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可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虽然云湾星基础不好，但这里是龙海方向进入星云后的第一站，也是进入星云深处的必经之路，位置非常关键。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把云湾星打造成守御星云的要塞，只要守住了云湾星，不管里面的想出去，还是外面的想进来，都要先过云湾星这一关！
“好！”秦虎重重点头，“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可乐撇开视线：“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
秦虎无话可说，最后只憋两个字：“保重。”
通讯结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罗洪看秦虎状态不对，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秦虎苦笑摇头：“没事，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跟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罗洪劝慰：“没事就好，秦虎啊，人这一辈子顺当的时候少，不顺当的时候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别想那么多。”
秦虎唉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就过去啊！”
罗洪：“那你也不能光搁这儿闹别扭，别的什么也不顾了吧？”
秦虎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冲罗洪笑笑：“我没事，真的没事……那什么，青衣，按原计划！”
“收到！”青衣马上启动超光速引擎，长戈号化为一道瞬间远去的蓝光。
直到长戈号消失不见，可乐才收回目光，心里回响着一句话：“三十年，我还有三十年！”
长戈号脱出超光速时已经到了星系边缘，距离云路只有两个光秒。
秦虎心头感慨，没有龙游舰队的协助，接下来的路只能靠长戈号自己走，还不知道得绕多少弯路！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龙游舰队没拿下云湾星，也不可能陪着长戈号一直走下去！
下一阶段的航路早就安排好了，因为通往云湾星的云路只有一条，长戈号必须原路返回，走一段距离之后，从一条岔路进入几团星云夹缝里的“云际空间”，再找到通向另一颗行星的云路。
通向岔路这一段长戈号走过一回，算是熟悉环境，秦虎干脆交待青衣一声，自己离开舰桥回了舰长室。
大家都知道秦虎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回到舰长室的秦虎二话不说，枕着胳膊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个没完。
青衣出现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秦虎不说话，可她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秦虎突然问：“青衣，你说我做人是不是特别失败？”
青衣眼神一变，小脸上全是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秦虎：“我觉得可乐这人不错，而且我们俩挺谈得来，但是最后……算了不说这事儿，就说咱们自己吧，离开澜沧这么长时间了，除了舰桥里这几个人平时还能有点接触，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上，这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青衣劝解：“按说，确实不大应该，但是你和其他人的情况不一样，那些人一直都是罗洪管理，你要是插手，他肯定得多想，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秦虎叹气：“说的也是，要不是你当初选了我，如今我还不一定什么样子呢。”
青衣继续劝说：“好了，你是个男人，别这样消沉。”
秦虎一翻身趴在床上：“我是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有情绪了？”
“好好好，能能能，行了吧？”青衣满脸无奈。
秦虎忽然偏头看着青衣：“不说这些心烦的事了，那什么，我有个问题，能问吗？”他决定找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青衣有些奇怪：“有什么不能问的？”
秦虎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那什么，我知道你是人工智能，可是你比其他人工智能强太多了，我总是觉得，你是个真正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嗯，与众不同？”
青衣愕然：“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啊！”
秦虎满脸期待：“对啊，我早就想问了。”
青衣满脸从容的微笑：“其实最早的时候，我和其他人工智能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呆板。”
“那后来呢？”秦虎期待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青衣露出回忆的神色，“就是接触得多了，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有的人只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几次，也有的人一直在长戈号上几十年，虽然我只是个人工智能，可我的传感器无处不在，战舰上的一切都瞒不住我，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经历过往，全都存留在我的记忆里。”
“渐渐的，我开始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开始的时候闹了不少笑话，但是时间长了，所有的一切就像慢慢变成了本能，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虎瞪大眼睛：“就这么简单？”
青衣微笑：“就这么简单……准确地说，是因为我对人类的了解特别深，所以才能模仿得毫无破绽，准确地说，我大多数时候仍然是模仿人类的情绪，而不是我自己有情绪变化。”
秦虎准确捕捉到话中的重点：“你是说，大多数时候？那少数时候呢？”
“有的时候，我也有情绪变化，但是能让我情绪变化的情况非常少！”
秦虎恍然：“原来如此，还真是……”
话音未落，青衣的表情忽然一变，身上的长裙瞬间转换为戎装：“收到超光速通讯，紧急情况！”
321 最佳位置
秦虎瞬间跳了起来：“什么情况？怎么刚离开就出事了？”
他脑子有点懵，心里更是疑惑得很：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难道失踪的云湾舰队一直隐藏在暗处盯着长戈号？
青衣小脸上全是严肃：“不是云湾，是云湾舰队！”
“啊？”秦虎脑子没转过了，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青衣说了什么，“云湾舰队怎么了？”
自打龙游舰队接手云湾星，云湾舰队就再也没出现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消息……这也太巧了吧？
青衣：“云湾舰队和敌人遭遇，正在激战！”
“位置距离！”
“遭遇点位于我舰预定航线的岔路口附近，预计航程七小时！”
秦虎目光一闪：“岔路口附近？就是通向云际空间那个岔路？”
“对！”
秦虎立刻意识到，云湾舰队出现在那里应该不是巧合，而是云湾舰队打算前往云际空间，寻找其他行星落脚……云湾舰队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但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秦虎猛然抬头：“云湾舰队叫支援了吗？”
青衣摇头：“没有，只是向云湾星发出警报。”
秦虎瞳孔一缩，谨慎地分析：“如果云湾舰队呼叫支援，还有可能是挖好了坑等着我们，但他们只是发出警报，这就不好说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秦虎从来没打算把云湾舰队怎么样，可云湾舰队怎么想秦虎就不知道了。
青衣瞪大好看的眼睛：“你怎么打算？支援吗？”
“支援？咱们用什么支援？”秦虎皱紧了眉，“把我们收到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再发一遍，确保云湾星收到这个消息。至于云湾相不相信咱们就没办法了。”
青衣声音有点虚：“云湾会支援吗？”
长戈号也好、龙游舰队也罢，确实和云湾舰队有些矛盾，但那都不是根本性的矛盾，在对抗外域人这个问题上，所有人类都趴在同一条战壕里，只要云湾舰队抵抗外域人的入侵，长戈号和龙游舰队就没有不支援的理由。
“不可能，咱们都得飞七个小时呢，等飞到了地方，黄瓜菜都凉了。别说龙游舰队没有准备，就是接到消息马上出发，还能跑到咱们前头去？”秦虎有些头疼，“青衣，咱们还能再快一点吗？”
“不能。”青衣摇头，“七小时已经是最快了。”
这里不是可以随意转向飞行的星际空间，而是星云之间的夹缝，通往事发地点的航道蜿蜒曲折，必须按最精确的方向、最准确的距离分段前进。
换句话说，长戈号在这七个小时里必须时不时脱出超光速，调整方向后再次出发，只这一点，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还有就是飞行速度不能太快，速度快了一是不好掌握飞行距离，二是自身承担的风险太高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可是谁敢保证来时的云路没有变化？
一旦云路被星云堵塞，长戈号却毫不知情地一头撞进去，就算能及时脱出超光速，也会对战舰造成不小的伤害。
放慢速度就不一样了，青衣可以一直监控战舰正前方的画面，通过分析画面上的细微变化，判断有没有星云堵住航路。
青衣把这种飞行方式，称之为“星云式飞行”。
她也不想飞这么慢，可是没办法，想快就要冒损坏战舰的风险，而这一点恰恰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两个人商量了几句之后，秦虎立刻赶到舰桥，指挥战舰继续前进，并与众人商议长戈号面临的情况，大家一起讨论分析，很快就拿出了新的飞行方案。
两个多小时后，长戈号脱出超光速，
按说长戈号不应该在这里脱出超光速，但秦虎不得不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云湾舰队的战斗力实在有点提不上嘴，他们挡不了敌人多长时间，如果敌人的目标是云湾星，那么这里就是敌人飞向云湾星的必经之路！
换句话说，长戈号接下来的航程，将与敌人的航线重合，只不过方向相反！
云路不是星际空间，虽然云路的直径动辄数十万公里，可是也有相对狭窄的地方，根据青衣的计算，若是长戈号继续前进，与敌舰撞击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零点四！
这个几率确实不高，但这个几率已经高到了青衣可以拒绝前进的地步打个比方，两艘飞船在同一条航线上相对而行，它们意外撞击的可能性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而长戈号与敌舰的潜在撞击几率，是正常情况下的一千六百多万倍！
虽然几率极低，可一旦敌舰封锁航线，长戈号可就危险了。
为了规避风险，长戈号不仅不能继续前进，还要找个合适的地方阴敌人一下子这地方是短途直航的中段，除非敌人事先知道这里有问题，否则不会提前脱出超光速。
有了这个大前提，长戈号就有了施展的余地。
屏幕上的画面恢复正常，众人的目光好奇地扫来扫去，秦虎看看这边再瞅瞅那边，发现这地方是个扭曲的、不规则的螺旋空间。
“青衣，你说的就是这里？”
“是！”青衣回应。
秦虎不解：“这直径也太大了吧？”
目视无法观测云路的直径，但青衣早就给出了答案：最大直径一百四十多万公里，最小直径也有二十多万公里。
这可是二十万公里，不是两万更不是两千，秦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青衣认为这里是伏击敌人的最佳地点。
青衣解释：“这里是航路上最长的直飞航段，这里的空间直径确实非常大，但是这个空间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由多个曲折和隆起组成的拱形空间，只不过两个出口之间恰好没有遮挡，才能用超光速一口气飞过去！”
青衣顿了顿，让大家稍微消化一下，随后继续：“虽然空间直径很大，但是因为星云的阻碍，直飞航线的最小直径只有两万多公里，是最佳的伏击位置！”
众人这才明白，青衣为什么把伏击地点选在这里。
322 废物利用
不过青衣还没说完，她继续解说：“这一段的直飞总航程2.4光时，敌舰不可能在飞行过程中不断脱出超光速，这里又是直线航程的中段，伏击的成功率非常高，所以，我把伏击位置选在这里。”
秦虎顿时恍然，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时间不等人，实地观察完伏击点的情况，再结合青衣的策划，众人立刻在秦虎的指挥下布设陷阱……对付超光速飞行的敌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航路上抛洒障碍物！
长戈号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舰上不仅有各种常规武器，还装备了一批专门用来对付高速目标的炮射霰弹……这玩意早在第一次星际战争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且始终没被人类抛弃，殖民史上的历次战争都有这东西的影子。
长戈号迅速抵达预定位置，所有人都做好了把所有霰弹全部打光的心理准备，甚至有一部分人觉得，打光了炮射霰弹还不够，必须用其他武器补充一下。
可战舰就位之后，秦虎并没有下令开火，而是瞅着主屏幕出神。
罗洪诧异不已，这小子怎么在这个时候走神？
他推了推秦虎：“想什么呢？”
秦虎朝罗洪笑笑：“没什么……罗老，舰上的管理一直都是您老负责，我是这么想的，麻烦您老一趟，马上全舰动员，收集生活垃圾……也不全是生活垃圾，只要是没必要留下的杂物都可以。”
罗洪眼睛瞪得老大：“你想干什么？”
秦虎继续笑：“当然是给敌人下套！”
罗洪嘴巴都不利索了：“用、用垃圾？”
“对，用垃圾！”秦虎双眼放光，“垃圾也是有质量的，如果超光速飞行的敌舰撞上……呵呵！”
他笑的倒是挺阳光，可是大伙听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想吧，超光速飞行的敌舰一头撞进垃圾堆了，瞬间化为一团爆散的星屑……呵呵，光是想想都让大伙酸爽不已。
这脑洞，真特么清奇啊！
罗洪也明白过来，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阵哭笑不得：“真有你的，我马上通知下去……收集好了送哪儿去？”
“能剪的剪碎，能切的切碎，然后全送传送舱！”
“好！”罗洪答应一声，立刻叫来胡健，把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接到命令的战士们先是惊奇，再是好笑，最后是赞叹，所有人一窝蜂地跑开，像一窝饥饿的蝗虫一样，满战舰翻找垃圾……
宇宙无边无际，星体众多，战舰上那点垃圾不管扔哪儿都不碍事，但是人类从母星时代继承了很多优良传统，其中的一项就是垃圾分类加回收利用。
所以战舰上都有专门的垃圾处理设备，大多数垃圾都可以回收利用，真正需要抛弃的并不多。
需要抛弃的垃圾也不能随便乱扔，而是必须收集起来压缩保存，扔到环境恶劣的行星或是直接扔恒星上烧掉。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战士们忙活了半天，也没收集到多少东西。
大伙凑一起一商量，先把收集到的垃圾送去处理……垃圾处理设备本身就有粉碎功能，战士们很快就把切成小块的垃圾送到传送舱。
接下来战士们干脆扩大范围，到处寻找没什么用处的杂物，大到各种废旧零件、小到针头线脑包装袋，最后甚至把主意打到了黑水箱里等待处理的粪水上。
就这样，在战士们的共同努力下，全舰的垃圾源源不断地送到传送舱，再用传送光送出舰外……其中有既有切碎的金属片，也有剪碎的旧衣服，还有撕开的包装箱，用过的包装袋，一些包装袋里，还装着理发时剪下来的碎头发……
幸好战士们只是把主意打到了黑水箱上，但黑水箱不是谁都能动的，对于战舰来说，黑水箱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若是不然……呵呵，光是想想某些东西满天乱飞的场景，就能让所有人一齐倒足胃口。
虽然长戈号把大量杂物洒到了航线上，可长戈号并不是毫无计划的乱来，不仅要注意抛洒的位置和密度，还要在乱七八糟的杂物之间留下一条安全通道！
这里是云湾星通向星云之外的必经之路，如果毫无计划的乱来，就等于堵塞了这条通道，不仅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一样出不去，相当于把云湾和龙海彻底隔绝……当然了，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只要稍微绕一点路就能避开满天的垃圾。
但是绕路也挺不方便的，留下一条通道又不费什么事。
秦虎本打算完成布置之后，再把这个消息通报云湾星，不想垃圾刚扔完三分之一，青衣就收到了云湾星的通报，大意是龙游舰队已经集结出发，将以最快速度驰援云湾舰队，希望长戈号予以协助云云。
接到消息的秦虎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想通了。
如今的云湾星是龙游舰队说的算，云湾舰队虽说游离在外，可舰上的人员都是云湾星人，他们的家人都在云湾星上，只要龙游舰队还掌握着云湾星，收服这支舰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怕可乐早就把云湾舰队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就算为了安抚云湾人的心，龙游舰队也不能放着云湾舰队不管。
秦虎很想和可乐直接通话，可惜龙字头没有量子通讯，他只能用超光速通讯的办法，将自己正在做的、还有计划做的事通报龙游舰队。
双方的距离不算远，但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个把小时，没等秦虎收到龙游舰队的回复，长戈号已经按预定计划完成了布设任务，用大批生活垃圾阻断了通向云湾星的航线。
随即长戈号飞离布设区，迅速隐没在附近的星云之中，像一只织好了网的蜘蛛一样，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猎物撞进来。
按青衣的计算，敌人的舰队应该在半小时到九十分钟之间抵达，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也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秦虎有点坐不住了，到底是什么拖住了敌人？
323 引入歧途
没人能回答秦虎的问题，因为时间拖的实在是太长了，根本没法判断云湾舰队的情况，星云中的环境又比外界复杂得多，长戈号也好，龙游舰队也罢，都不能前出侦察，此时的处境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秦虎纠结了老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伊白，联系龙庭号，我要跟可乐直接通话！”
“是！”伊白答应一声，很快就接通了龙庭号。
秦虎和可乐隔着屏幕见了面，心里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原以为长戈号离开云湾星后，两个人很难再见面，哪成想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就不得不再次碰面。
尴尬肯定是免不了的，但两个人都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不可能因为两个人之间，或者说长戈号和云湾号之间那点小矛盾，就不顾云湾舰队的死活。
哪怕云湾舰队一直都不肯接受龙游舰队。
秦虎正想着怎么开口，可乐已经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秦舰长，又见面了。”
秦虎回馈了一个微笑：“是啊，没想到这么快……言归正传，我舰已经在附近设下了陷阱区，详细情况已经向你方通报，是否收到？”
“已经收到，我对长戈号的做法非常赞同。”可乐说到这里，笑容收敛些许，脸上多出几分严肃，“而且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准备在其他关键位置上布置同样的陷阱，分阶段封锁云路。”
在外域人的威胁下，封锁通向云湾星的云路非常重要，这决定着敌人能不能找到云湾星，同样决定着云湾星能不能得到安定发展的时间。
不过有一点可乐没说出来，他虽然赞同长戈号的做法，却觉得长戈号选的位置不是很好空间越是空旷，敌人的警惕性就越低，所以陷阱可以布设在航线的任意一点，而不是非得放在相对狭窄的位置上。
他哪里知道，青衣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布设方便之外，还因为这地方离星云不远，长戈号随时可以躲进星云。
若是敌人的舰队一头扎进陷阱区，长戈号进可攻退可守，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秦虎听了可乐的回答，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可乐，云湾舰队情况不明，我们必须尽快拿应对的章程，但我不建议继续前进，因为我们可以伏击敌人，敌人同样能在路上伏击我们，万一敌人故意放水，拿云湾舰队当诱饵来一个围点打援，那我们贸然前进就十分危险了。”
可乐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觉得最好定个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消息，就算冒险也要继续前进。”
秦虎的嘴角很隐蔽地抽了抽，心说想冒险你就冒吧，我们就这一艘战舰，冒不起这样的险。
不过嘴里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在赞同之后，建议把时限定在半个月以上。
可乐觉得半个月太长，认为最多等三天，三天没消息就该继续前进。
两个人争执不下，就在这个时候，伊白猛然抬头：“收到超光速通讯信号！”
争执顿时停止，秦虎急问：“什么内容？”
伊白一目十行，声音又清楚又干脆：“云湾舰队奋力苦战，正在阻击敌军，但是实力远远比不上对方，不是外域人的对手，现在已经有多艘战舰沉没，只剩包括旗舰在内的最后两艘战舰……为防止敌军找到云湾星，云湾舰队最后两艘战舰，已在云旗号的率领下，将敌军引入歧途，飞向星云深处……云旗号最后说，请龙游舰队看着大家都是人类的份儿上，善待云湾星，别让云湾落到外域人手上……”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秦虎的表情越听越阴郁，听到最后，他的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大胡子留给秦虎的印象并不好，却没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大胡子，居然能在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且他听完了通讯的内部，心里还冒出了一个疑问：“可乐，云湾星是不是接触过外域人？”
可乐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秦虎解释：“要是没接触过，云湾舰队怎么会在发现敌人后主动阻击？”
“这个啊，我为了收服他们，给他们发过外域人的资料！”
秦虎恍然：“这就说的通了……可乐，你觉得云湾舰队的消息可靠吗？”
可乐心里有些乱，咬着牙说：“很难讲。”
“怎么说？”
可乐谨慎地分析：“虽然我们接到了云湾发过来的消息，问题是我们只接到了文字消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消息的准确性，我这儿一共就剩下这么几艘战舰，敢拿不确定的消息当决定的依据吗？”
接到消息并不意味着掌握了真正的情况，秦虎自然知道答案是不能，微微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
可乐叹了口气：“如果消息没问题，你也好我也好，完全可以勇往直前，一口气赶到事发空域，可要是消息不准确呢？或者说，根本就是假消息……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但是涉及到舰队的安全，我不能不小心。”
秦虎瞳孔微微一缩，脑中立刻浮现几种不同的可能：“我不愿意把云湾舰队想的那么下作……先说说你的想法，看看咱们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
“好！”可乐点头，“第一种情况，也是最好的情况，就是事实和我们接到的消息一样，这个暂时不考虑，先放到一边；第二种情况，云湾舰队说的都是事实，但他们只看到后面跟着一群敌舰，却误以为那是全部的敌军……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不能不防。”
秦虎赞同：“有道理。”
可乐继续：“第三种情况，也是最恶劣的情况，就是云湾舰队已经落到敌人手里，示警只是敌人释放的烟幕弹，目的是设下陷阱把我们吸引过去！”
秦虎沉着脸补充：“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云湾舰队根本没遇上什么外域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云湾舰队自导自演。”
“那你的意思呢？”可乐问。
秦虎毫不犹豫地说：“马上联系云湾舰队，要求云旗号提供证据，越快越好！”
324 去向
云旗号。
大胡子收到了龙游舰队的超光速通讯，顿时暴跳如雷，指着云湾星的方向破口大骂。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向云湾星示警，最后得到的却是这和个结果。
舰桥里的战士们噤若寒蝉，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巴，耳朵里灌满了大胡子的污言秽语，直到大胡子骂累了，大家的耳朵才总算干净一会儿。
大胡子一屁股坐在指挥椅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谁也没能发现，他那双充满了愤怒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比悲凉：“把他们要的证据发过去。”
大副顿时瞪圆了眼睛：“司令，我们的燃料可不多了啊！”
超光速通讯需要超光速引擎的支持，每用一次，都会额外消耗一些燃料。如今云旗号剩下的燃料就那么一点儿，哪经得住这么乱来？
大胡子怒目圆睁：“你当我不知道吗？龙游舰队那些王八蛋他不信我，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咱们自己的殖民星落到外域人手里？”
大副立马不吭声了，心里说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大胡子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赶紧的！”
“知道了！”大副答应一声，通讯参谋赶紧启动设备，将云旗号在战场上记录下来的大段视频传回云湾星。
有了这些视频，足以证明云旗号传回的消息是否属实。
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大胡子才幽幽地问：“还有多少燃料？”
大副的声音好像刚死了娘：“只剩下百分之十七。”
“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啊！”大胡子目光幽深，“就近找个地方吧，到哪里就算哪里。”
“是！”大副答应一声，打开立体星图，“t4通道，怎么样？”
大胡子的目光在星图上瞄了一眼：“可以，这地方不错……把咱们的去处说一声，也让龙海星那帮兔崽子知道知道，咱们到底去哪儿了。”
“是！”
进度条走到尽头，云旗号的位置，还有预定航线在最后一刻加入传输的数据之中。
不久之后，长戈号和龙庭号同时收到了云旗号发回的数据，当云湾舰队与外域人激战的视频打开，所有人都沉默了。
怀疑云湾舰队的远远不止秦虎和可乐，不管长戈号还是龙游舰队，几乎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怀疑云湾舰队的动机。
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众人一巴掌，秦虎和可乐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但是长戈号也好，龙游舰队也罢，与云湾舰队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接到消息后有所怀疑并不奇怪，所以两个人都不认为此前的判断有什么失误，只能说，是各种因素掺杂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个让人痛心的结果。
好在云旗号还在，虽然接到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前发出来的，但云旗号生还的几率极高！
秦虎和可乐立刻决定出发，一口气飞到了云湾舰队与外域人激战的战场边缘这里是一处巨大的云洞，最大直径超过四个光秒，可是对星际战舰来说，四光秒实在说不上远，只能说，稍微有点机动的空间。
青衣只用了几秒钟就将战场扫描一遍，确定了大致情况：“发现云湾战舰残骸四艘，敌舰残骸一艘！”
接下来，她又在主屏幕上，把碎片的分布区域标记出来，提示这些空域碎片众多，不适合战舰靠近。
与此同时，青衣还提醒秦虎，收到微弱求救信号。
秦虎目光一闪，赶紧把这个情况通知龙庭号……开玩笑，不管出于哪个方面的考虑，救援都该由龙游舰队出马，而不是由长戈号越俎代庖。
龙游舰队也发现了求救信号，谨慎起见，可乐决定留下两艘战舰展开救援，其余的战舰尽快出发，看看能不能把云旗号救回来。
可乐很清楚，哪怕加上长戈号，己方也不是敌人的对手，但打不过可以跑，只要把敌人引开，云旗号自然就安全了。
实在不行，就往星云里一钻，到时候敌我都飞不了超光速，脱身根本就不是事儿。
秦虎和可乐再次建立通讯，战场附近的立体星图悬浮在两人面前。
可乐指着云洞角落里一条不起眼的通道：“根据云旗号传回的数据，这就是他们离开的通道，标号t4，这条通道的入口虽然很不起眼儿，可是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通道内部像动物的肠子一样曲折，因此被云湾人称之为云肠！”
“云肠？”秦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很新鲜，也很贴切。
可乐点头：“对，就是云肠，除了云肠之外，我还知道一些云湾人独有的叫法，比如云洞是星云之间的巨大空洞、云隙是星云之间的扁平空间、云缝指特别窄的云隙、云路是星云中的通道、云井是直径变化极小又特别直的云路……”
秦虎评价：“确实挺形象。”
可乐没接话，继续介绍：“像t4这种不起眼儿的通道在大型云洞附近有很多，大多数都是死胡同，只有极少数通向星云深处，云湾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其中就包括这个t4。”
秦虎揉了揉太阳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一片星云，而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可乐扯扯嘴角：“你能这么想，证明你已经明白了星云到底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云旗号和另一艘云湾战舰进入t4通道，云湾战舰都是纯红色，如果躲进星云，甩开敌舰不难，但是那样一来，敌舰就失去了追逐的目标，必定继续向云湾星前进，所以云湾舰队没这样做，而是将敌舰引入t4通道。”
秦虎点了点头，可马上又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秦虎眉头深锁：“我比你更了解敌人的战斗力，云湾战舰的战斗力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说句不中听的，云湾战舰也就是那么回事，敌人完全有实力摧毁所有云湾战舰，可是直到不久之前，云旗号还是好好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敌人根本就没想过摧毁所有云湾战舰！”
325 最终决定
可乐瞬间恍然：“你是说，敌人这是欲擒故纵，有意放纵云湾舰队离开？”
秦虎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原因……敌人的目的是云湾星，他们八成是想跟着云湾舰队找到云湾星，大胡子没准是看出了敌人的想法，这才故意把敌人引入歧途。”
两个人心思纷乱，都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沉默片刻，秦虎问：“t4方向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可乐说，“就是一条当年没走完，不知道通向哪里的云路，可能通向未知的星云深处，也可能是条死胡同。”
“云旗号上的储备能坚持多久？”秦虎又问。
可乐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有云湾舰队的补给记录，不知道舰上的储备有多少。”
秦虎听得脑仁都跟着疼：“设计图呢？云旗号的设计图有没有？”
“这个倒是有，但图在云湾星……你要这个干嘛？那玩意复杂着呢，想传过来得费不少事。”
秦虎解释说：“设计图上有云旗号的数据，可以估算舰上的燃料容量，还有超光速引擎的燃料利用率，通过这两点，可以大致判断云旗号的航程，再结合星图，就能知道云旗号最后能飞到什么位置！”
可乐顿时瞪大眼睛：“亏你想得出来，我马上通知云湾传送图纸，但是这个需要时间。”
秦虎赶紧提醒：“重点是线圈和超光速引擎，其他的能省则省。”
“知道！”可乐答应，可他马上就换上一副无奈的模样，“知道云旗号在哪儿又能怎么样？咱们就是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
秦虎叹气：“行不行，总得试试看吧，就算救不下来，至少咱们尽力了……”
可乐沉默，最终点了点头，马上把任务安排下去，不仅向云湾号索要设计图纸，还向云旗号发了个消息，询问云旗号还能飞多远。
随即舰队出发，沿着云旗号引走敌舰的路线继续前进。
几个小时后，龙庭号收到云旗号的设计图纸，通过图纸上的数据，确定了云旗号的大致位置。
可是这对接下来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因为计算结果的误差高达七十光年，压根儿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好在不久之后，又收到了云旗号的回复，但结果令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云旗号只剩下最后一点燃料，最多只能再飞一光年出头。
为了避免敌舰脱钩，云旗号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用只比光速快那么一丝的速度缓速前进。
换句话说，云旗号完全可以按现在的速度继续飞行一年左右。
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但一年的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云旗号依然逃不过被敌舰追索的命运。
好在云旗号通报了接下来的打算：大胡子计划在燃料即将耗尽时，将战舰开进星云，能甩脱敌舰最好，甩不脱也要尽量把敌舰拖在星云深处。
要不是大胡子担心自己躲进星云之后，跟在后头的敌舰调头寻找云湾星，他压根儿就不会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龙游舰队。
接到消息的可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下定决心，在又一次脱出超光速时，主动联系秦虎：“秦舰长，我决定停止前进，不走了。”
秦虎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乐面无表情，声音平静。
“不管云旗号了？”
“管不了，也没本事管。”可乐实话实说，“云旗号把敌人引走是为了什么？我们就算追上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再说了，这一次来的只是一股敌人，后面还有更多敌舰，我们只有这点家底，要是全都扔在这儿，云湾星该怎么办？”
秦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你打算放弃云旗号，返回云湾星？”
“差不多吧。”可乐说，“我准备留下两艘战舰封锁云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本来确实打算想个办法，从敌人手里把云旗号接回来，但是现在想想，这么干实在是太冲动了，一个闹不好就是鸡飞蛋打，不光接不回云旗号，还会把敌舰引到云湾，到时候，云旗号的牺牲就全浪费了。”
秦虎心里堵得厉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乐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我不仅要封锁这条通道，还要封锁通向云湾星的通道，尽可能拖延敌舰抵达的时间……秦舰长，你说你打算把星云的情况说出去，让更多殖民星进入星云……我恳求你，离开星云之后尽快把消息放出去，我需要盟友，我需要援助，我需要把敌人的舰队挡在星云之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不久前可还非常不满秦虎的决定，可当敌人的舰队进入星云，可乐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外域人绝不是偏安一隅的云湾星可以抵挡，只有集中各个殖民星的力量，才会拥有抵抗外域人、进而击败外域人的实力。
秦虎重重点头：“我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星云，但是只要我们离开星云，就会尽快把消息放出去。”
可乐回复：“我会尽快退回云湾星，死守云湾积攒实力……我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云湾三十年，所以，麻烦你快一点！”
秦虎继续点头：“我一定会的！”
可乐仿佛瞬间变了个人，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说：“星途路远，一路珍重！”
“保重！”秦虎回应。
通讯中断，秦虎暗暗叹了口气。
说句心里话，秦虎知道可乐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从感情上，他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就像他不愿意坑可乐，却又不得不把星云的消息放出去一样……他很担心云湾星的将来，可除了担心，除了尽快把消息放出去，他真的做不了更多。
思前想后，秦虎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再次要通了龙庭号的通讯，在可乐诧异的目光中抬起了头：“青衣，帮我把战舰的图纸画下来好吗？就是现在这艘。”
“没问题。”青衣说。
326 云间空洞
告别了可乐和他的龙游舰队，长戈号再一次独自上路，连续飞行一百六十多光年，经过数不清的岔路拐角，还有数不清的脱出，满屏的红色看得众人心浮气躁，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长戈号飞过的航线实在是太复杂了，六十多光年的实际距离，换算成直线距离还不到六十多光年，只是总航程的零头。
渐渐的，舰外那些星云的颜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由红色慢慢过渡到淡淡的蓝色。
当这个消息被青衣证实，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期待……通常来说，星云的颜色出现变化，意味着附近出现了新的天体。
继续飞行十几光年后，长戈号终于飞出了令人压抑的云路，进入一个被各色星云包裹起来的巨大球形空间。
这些星云是那样的遥远，以至于星云的颜色看起来是那样的黯淡，若不借助光学系统，就只能看到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这还不算什么，让众人惊讶的是，球形空间正中有一颗异常明亮的蓝色恒星，除此之外，还有数颗恒星点缀着这个隐藏在星云深处的巨大空洞，但它们只是那种很小的光点，就和夜空里的星星没什么两样。
众人忍不住为这个地方赞叹，秦虎好奇地问：“青衣，这地方的直径是多少？”
青衣立刻回应：“测量准确数据需要时间，初步测算，这里的直径最少也有十几个光年！”
大伙一听，马上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恒星这东西，隔着几光年就是个光点，这地方直径那么大，按旋臂中的恒星密度来说，怎么也该有他几十颗恒星。
现在能看到的恒星只有十来颗，也就是说，肯定还有那种不用光学设备看不到的红矮星隐藏在暗处。
秦虎好奇地问了一句，青衣马上给出答案，果然不出所料，看似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还隐藏着十几颗肉眼看不清的红矮星。
罗洪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了：“不对吧，这地方这么多恒星，行星肯定更多，当初那个殖民舰队，怎么没在这儿停一停？”
“可能是他们一心想着出去吧。”秦虎说，“也可能是确实没有合适的行星……青衣，这地方有黄矮星没有？”
“有！”青衣说，“已经发现黄矮星两颗，一号黄矮星位于空间正中的蓝巨星附近，是蓝巨星的伴星；还有一颗黄矮星位于354、122方向，目前情况不明。”
“蓝巨星什么情况？有没有行星？”秦虎又问。
“观察角度异常，观察时间太短，未发现行星。”
秦虎看向其他人：“要不……过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冯企森说，“要看也是看二号黄矮星，蓝巨星和黄矮星形成的双星，就是有行星也不可能有宜居环境。”
一般来说，恒星质量越高体积就越大，环绕恒星公转的行星就越多，宜居带里有一颗甚至两三颗都不奇怪。
可蓝巨星不像黄矮星那样稳定，辐射强度也比黄矮星高得多，就算行星在宜居带里，也发展出了生态系统，也很少有殖民舰队把这样的行星选为殖民星。
没别的，实在是蓝巨星太危险……别说蓝巨星，就是黄矮星脾气上来了，一个不高兴都能把殖民星搞得欲死欲仙，蓝巨星的体积那么大，质量那么高，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波动，对行星的影响都是黄矮星的几倍甚至几十倍，试问哪个脑子正常的家伙，会把这样的地方选为殖民星？不怕将来的某一天，恒星发起脾气来毁了子孙后代的家园吗？
还有就是蓝巨星的寿命太短了，虽然人类的历史并不长，等蓝巨星寿命终结那一天，殖民星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根本用不着现在就杞人忧天。
问题是所有人都希望人类能一直繁衍发展，直到宇宙的终结，就算明知道不必担心蓝巨星的寿命问题，也会下意识地避开蓝巨星。
总而言之，若只是蓝巨星，或许殖民舰队还会考虑一下，可是再加上一颗黄矮星，这个双星系统就彻底毁了星系中的环境，出现宜居星的可能性低得令人发指，行星再多也没有必要多看一眼。
没错，看都没必要看一眼。
秦虎当然知道这些常识，但他并不是随便乱说：“冯老，按龙游舰队给的资料，这个双星系统中的恒星距离比较远，当初殖民舰队曾在蓝巨星附近发现了一颗宜居星，并且投放了用于改造行星的百宝盒，所以我建议过去看一眼……就算不在这儿长住，把这里当成各个殖民星的避难所也是好的。”
冯企森有些意外：“那二号黄矮星呢？”
“资料上也有，不过按资料上说，那颗黄矮星形成的时间太短，附近连颗行星都没有，只有一个还没凝结的尘埃盘。”
冯企森顿时失望了，殖民舰队到这里也就是几百年前的事儿，这么短的时间，尘埃盘不可能聚合成行星，哪怕由于某种意外，行星提前成型，也是那种环境极端恶劣，表面到处是火山熔岩，大气层里全是毒气的鬼地方，别说是殖民，就连最基本的改造条件都不具备。
冯企森还是不死心：“其他星系呢？有资料吗？”
“有，殖民舰队都查过了，没有合适的行星……按说咱们应该把所有星系都走一遍，就算没有宜居行星，也该把所有星系的情况摸清楚，特别是资源情况，但是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这事儿还是算了，看看蓝巨星的情况，只要能落脚，就能提供给外面的殖民星，到时候让他们自己调查资源分布就得了。”
冯企森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他在心里暗暗猜测这个巨型空洞，还有被星云包裹的星系究竟是怎么回事……由星云聚合成星系的可能性并不高，很可能是星云的移动将原本就在这里的星系包裹其中，部分恒星还有可能在这一过程中吸收了大量星云物质，自身得到了成长。
不过现在研究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摸清楚蓝巨星的情况。
327 改变
长戈号启动超光速引擎，直飞空洞正中，脱出超光速时，已经到了星系边缘。
青衣立刻调动所有观测设备，搜集星系中的天体信息，并将之一一展现在主屏幕上。
众人的目光落到屏幕之上，秦虎登时惊吃了一惊：“这两颗星的距离太远了吧？”
之前距离太远，看不清星系中的情况，现在离的近了，才发现蓝巨星与黄矮之间的直线距离多达四十多个天文单位，也就是六十多亿公里。
只看数据，这个距离很抽象，形象一点说，一颗标准质量的黄矮星，在这个距离上只是一个高高挂在夜空之中、光芒四射却不觉得刺眼的小亮点儿。
别说是黄矮星，就算比黄矮星大得多的蓝巨星，在这样的距离上也只是个明亮异常的圆形亮斑。
冯企森现出一现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远点好，远点好……那颗行星不是在黄矮星那边么？这样的距离非常好、非常好！”
能不好么？行星围绕蓝巨星公转变数太多，绕着相对稳定的黄矮星公转就不一样了，可以最大限度避开蓝巨星的影响。
对于黄矮星附近的行星来说，蓝巨星只是个遥远的风景，黄矮星才是行星环境的决定性因素。
秦虎看了冯企森一眼：“青衣，行星数量出来了吗？”
“出来了，围绕蓝巨星公转的行星数量是十一颗，围绕黄矮星公转的行星数量是六颗！”说话间，青衣把所有行星的位置标记在屏幕上。
冯企森迫不及待地问：“运行轨迹呢，运行轨迹正常吗？”
青衣很给面子地回应：“所有天体运行正常，未发现异常情况。”
秦虎眨了眨眼睛，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你们说，要是把这颗黄矮星换成巨行星，是不是第十二颗行星？”
冯企森很激动地说：“按距离计算，确实是这样，但是黄矮星和巨行星质量差得太多，对其他天体的影响不是一个级别……嗯，虽然两颗恒星距离很远，但他们依然是个整体，你们看到星系外围这颗行星了吗？从它的轨道上看，这是一颗围绕双星公转的行星！”
大家对天体运行的兴趣没冯企森那么高，更没冯企森那种激动的感觉，除了觉得有点好奇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感觉。
秦虎不想扫了冯企森的面子，赶紧转移话题：“青衣，目标行星在哪儿？”
青衣马上在主屏幕上标记出来：“在这儿！”
“靠过去！”秦虎说。
不久之后，长戈号在行星附近脱出超光速，一颗荒芜的行星出现在众人脚下，大家一齐低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行星之上。
秦虎眼中的期待转眼变成难掩的失望：“青衣，这就是那颗行星？”
青衣回复：“是！”
秦虎无奈地叹息：“这也太荒凉了！”
这颗行星的轨道确实在宜居带里，而且正好在宜居带正中，但位于宜居带不代表拥有宜居环境，这颗行星就属于那种相对缺水的干燥环境，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行星表面被水面覆盖。
除去水面之外，到处都是沙漠戈壁，不是黄色就是褐色，只有近水的区域，才能看到一点点斑驳的绿色。
对于拥有完整生态系统的行星来说，这点绿色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对这颗行星来说，这一点点绿色绝对难得的奢侈。
青衣迅速扫描行星：“发现火箭残骸！”话音未落，屏幕上已经标记出数枚火箭残骸的位置，每一个残骸附近，都有一片亮眼的绿色。
秦虎恍然：“这就是那种改造环境用的火箭吧？”
他在资料上看过，殖民舰队装备了一种用来改造行星环境的火箭，火箭里装的不是弹头，而是各种适应恶劣环境的低等植物种子……说种子并不准确，因为许多低等植物根本没有种子，而是靠孢子或其他手段繁衍。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地衣，这是一种藻类和真菌共生的复合体，这种植物能生活在岩石上，慢慢把岩石变成泥土。
通过基因工程大幅度加强地衣的改造能力之后，这东西就成了殖民舰队必不可少的改造利器。
毕竟谁也不知道殖民舰队的航行方向究竟有没有环境合适的宜居星，能在首次停泊就发现合适行星的毕竟是少数，在这种情况下，殖民舰队通常会在宜居带中那些环境恶劣，却又有一定基础条件的行星上投放火箭，留下用于改造环境的地衣。
即使经过基因改造，地衣的作用依然有限，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不能把行星怎么样，但是时间再长一些，几万年或者十几万年呢？
越来越繁盛的植物群落，会在不断的发展中慢慢改变行星环境，直到把环境恶劣的行星，变成适合殖民的行星为止。
而且人类还在地衣的基因中留下了“暗门”，只要环境合适，就会激活地衣基因中的暗门，加快地衣的进化速度，令其迅速演化为更加高等的植物……只有植物群落更加繁盛，才有动物群落繁衍生息的基础！
冯企森马上肯定了秦虎的猜测，秦虎倒是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些火箭怎么说也是几百年前的老东西了，完全可以说是文物。
青衣的声音再次出现：“水中发现大量水藻，比对数据，大气层含氧量上升百分之零点零四！”
秦虎看向冯企森：“冯老，您怎么看？”
冯企森说：“环境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很多年以后，这里一定会成为一颗宜居行星……但是现在就不用说了，时间太短了。”
“没关系。”秦虎微笑，“咱们又不打算在这儿定居，等其他殖民星迁过来了，完全可以建造全封闭定居点。”
“就是！”罗洪赞同说，“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哪能要求那么多？他们要是有想法，那他们就加大投入好了，让改造的速度加快不就完了？”
“有道理！”秦虎点头，“好了，地方已经看过了，青衣，位置记下来没有？”
“记下来了。”青衣说。
“那好。”秦虎说，“我们出发！”
328 我想知道时间
长戈号再次启程，按龙游舰队提供的资料一路前行，然而时过境迁，星云在几百年中不断变化，早已面目全非。
战舰一路上遇见了各种麻烦，原本通畅的云路中断、原本整齐的云隙弯曲、原本宽敞的云洞消失……
长戈号在行进的途中总是被迫停下来，有时钻进星云之中寻找出路、有时不得不原路返航，甚至不得不在陌生的云路之中四处碰壁。
好在青衣始终记录着长戈号的飞行方向和距离，通过计算确定战舰的方位。
每一次秦虎忍不住问起长戈号的位置，青衣都会用那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我们一直在半礁星云的边缘打围，距离星系边缘只有一步之遥！”
每一次听到这里，秦虎都很无奈地回应：“问题是这一步怎么才能走出去好吧！”
有一次青衣听完了秦虎的话，立马调出星图，把星云的外缘展示给秦虎看，再把长戈号的位置标记出来，向秦虎说明战舰与星云边缘到底有多么的近。
秦虎很是惊讶，因为长戈号与星云边缘的距离只有几十光年！
可那是直线距离，是被层层星云阻隔的几十光年，看起来近，走起来确远，若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只怕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出星云。
幸好，有青衣在，她能把沿途所有的贫嘴和全部记下来，再把所有岔路的走向全部记下来，然后通过数据对比，把所有通往正确方向的岔路全都找出来，再走最有可能通向云外的岔路。
“这就是走迷宫！”罗洪说，“还是没头苍蝇那种走！”
他的评价刻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因为来自殖民舰队的资料早就过时了，只剩下一点点参考作用。
等到后来，就连这一点点参考作用都在慢慢失去……几百年对星体来说只是一瞬间，可对星云来说，几百年太长了，变化之大，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后来就算青衣都找不到资料上的路线，干脆放弃了殖民舰队的路线资料，而是通过计算资料中的星云光度变化，计算隐藏在星云中的那些恒星在什么位置，再对比战舰所在位置的情况，通过星云中那些恒星的位置为战舰导航。
“也就是青衣，换一个人工智能过来，肯定没这个本事！”秦虎说。
青衣的办法确实笨了点，也确实很麻烦，但效果非常不错，虽然走了很多冤枉路，可战舰的位置越来越靠近星云边缘。
不过这一路上也不全是麻烦，因为青衣用恒星导航，长戈号总是很自然地靠近隐藏的恒星，每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都会变成长戈号的庆典，若是恰好发现宜居行星，更会变成长戈号上的狂欢。
只要行星环境不是那么恶劣，秦虎就会命令战舰降落，放几天假让战士们放松放松……这里不是星云深处，却早已甩脱敌舰，完全不必担心敌舰在长戈号休整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就这样一路前行，经过长达七百多光年的艰苦跋涉，辗转十几个星系之后，长戈号终于一举冲出星云！
重见星空那一刻，所有人都为之激动不已！
秦虎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在看到最普通不过的星空时，险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差点掉下泪来。
不是他感情脆弱，实在是这一路上太苦了，只飞了七百多光年就绕出来，已经是青衣加幸运的组合作用，若是再走一遍，别说七百光年，就算几千光年都是快的。
兴奋之余，大家又有些遗憾，因为长戈号的剩余的燃料已经不多了，而星云边缘到处都是游离的氢离子，是个补充燃料的好地方。
为此，长戈号在离开星云的位置整整停了一年零四个月。
期间为了节约物资，包括秦虎在内的绝大多数舰员全部进入休眠舱，只留下少量人员协助青衣。
当秦虎再次醒来，长戈号已经补满燃料，做好了出发准备。
迫不及待的秦虎一声令下，长戈号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一口气直飞六百多光年，长戈号总算返回殖民主线附近，脱出超光速后，开始寻找殖民星。
青衣在这个时候又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因为当初的长戈号就是沿着殖民主线不断前进，最后抵达澜沧星。
或许她说不出来这些年到底发展了多少新的殖民星，可对殖民主线上的殖民星却清楚得很，直接标记在星图之上，供秦虎等人参考。
秦虎压根儿不熟悉这个地方，根本用不着什么参考，青衣给出殖民星的位置，就立刻选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毫不犹豫地飞过去。
开玩笑，搜索那些后发展的殖民星有意义吗？就算后面发展出来的殖民星再多，也是以当初那些殖民星为主，一旦敌人逼近，撤也是先撤那些后发展起来的殖民星。
或许有人会说，后发展不一定落后！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毕竟当初的殖民舰队太急了，并没有仔细挑选行星，如果某个殖民星，发现附近有环境更好的行星，将发展的重点挪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大多数，大多数情况下，仍然是以最初的殖民星为主。
就这样，长戈号紧赶慢赶，总算抢在燃料再次耗尽之前抵达目标附近。
然而只是在星系边缘看了一眼，秦虎就苦涩地说：“我们来晚了！”
他们确实来晚了，因为这里早已人去星空，而且殖民星附近还飘浮着大量残骸，即有敌舰，也有人类战舰，还有数量众多的普通飞船。
海量的残骸围绕着早已废弃的殖民星，其数量之多超乎想象，几乎把殖民星团团包围起来，长戈号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强行靠近，唯一的结果就是撞在残骸之上，舰毁人亡！
秦虎完全可以想象，当敌人的大军抵达这个星系的时候，这里曾爆发过怎样的激战。
他忍不住问道：“青衣，能确定敌人抵达这里的时间吗？我想知道出事的具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