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沧海桑田
“很难。”青衣说，“除非搜索残骸，或是登陆行星，或是远离观察。”
搜索残骸很麻烦，登陆行星很危险，远离观察即麻烦又浪费，没有一个是简单合理的选择。
秦虎思前想后考虑再三：“有没有边缘一点的残骸？”
青衣还没回话，罗洪倒是先忍不住了：“不是，知道这地方什么时候出事有那么重要吗？”
秦虎毫不犹豫地点头：“有，可以判断敌人到了什么地方。”
罗洪眼睛瞪得老大：“用时间判断？那能准吗？”
秦虎轻声说：“不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罗洪不说话了，青衣的声音出现：“正在搜索！”话音刚落，主屏幕上的一角被方框圈了起来，接着那一点迅速放大，接连几次之后，一艘救生艇出现在屏幕上。
青衣没说话，但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这艘救生艇看起来非常完整，应该能找到秦虎要的信息。
而且救生艇远离残骸区，肯定是这些年里慢慢飘到现在的位置，靠近它比靠近那片残骸安全得多。
“就它了！”秦虎说。
命令下达，长戈号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停在星系外围小心观察，直到确定安全的航线，青衣才小心地控制战舰靠近救生艇。
几个小时后，长戈号终于靠近救生艇，众人这才发现，这艘救生艇并不完整，驾驶室的舷窗不知道被什么打破了，好好的舷窗变成了一个大窟窿。
舰下一道光束闪过，照在救生艇上，残破的救生艇在牵引光束的作用下缓缓飘向长戈号，没多一会儿，就被长戈号收进底舱。
时间对人类的重要性显而易见，简直就是深入到骨髓血脉的习惯，人类的任何一种武器系统，都有独立的计时装置。
别说是一艘救生艇，就算一套动力装甲，甚至说一个个人终端，都可以满足秦虎的要求。
战舰在青衣的控制之下，秦虎半点都不担心，这边战舰刚进超光速，他就带着一群人赶到底舱，穿好全套装备之后，近距离看着李帆等人拆解救生艇。
为了保证救生艇内的情况不被环境破坏，青衣特意隔离了底舱，现在这里是真空环境，与舰外一般无二。
但这并不是必须穿上全套装备的全部理由，还有一个原因是救生艇不知道在宇宙中飘浮了多少年，常年被宇宙射线侵蚀，已经带上了不弱的辐射。
秦虎等人抵达时，救生艇的舱门已经打开了，秦虎凑过去看了看，艇中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不奇怪，整个殖民星都毁了，逃离战场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进入休眠舱冬眠……战场上应该还散落着很多救生艇，正在艇里休眠的人或许还有救！
说句老实话，秦虎心里非常纠结，长戈号没有搜索整个战场的能力，就算明知道这里还有幸存者也没法救人。
可是不救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心中交杂在一起，令他的心绪混乱无比。
这时李帆已经找到了休眠舱，他探头一看，顿时一愣：“空的？”
秦虎顿时愕然：“其他的呢？”按殖民法案规定的标准，一艘救生艇上至少应该准备十二个休眠舱。
李帆看向其他人，战士们纷纷摇头，都表示休眠舱里没人。
其中一个战士比较细心，很快就发现了一点异常：“队长，这个休眠舱打开过！”
“这个也是！”又一个战士说。
李帆马上把所有休眠舱看了一遍：“舰长，有点不对劲儿，这些休眠舱里本来应该有人，但是现在没有了。”
秦虎疑惑：“你想说什么？”
“里面休眠的人被什么人带走了，可能是得到了救援，也可能是被维森人俘虏……如果是自己人救援，没必要打碎舷窗，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秦虎听完，马上想到了那些围绕行星的残骸：“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所有救生艇都是一样的情况？”
“有这个可能。”李帆说。
秦虎一阵头疼，可他知道长戈号什么也做不了：“先不说这个，救生艇还有电吗？”
“没有了，坏的很严重。”李帆说。
“那就把芯片拆下来吧。”秦虎说。
李帆点头，招呼战士们开工，没多一会儿，就把主控芯片拆了下来，顺手还把艇上的储存设备拆了下来。
秦虎将保存在真空盒里的芯片送到实验舱，亲手交给冯企森。
几分钟后，芯片成功激活，秦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二十二年！”
知道时间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从丰星到星云，从星云里绕出来，再从星云到殖民星，期间长戈号整整飞行了一千九百多光年，耗时近六十年之久！
（ps：设定长戈号目前的最高速度是三十六倍光速不要纠结时间膨胀，就算没有时间膨胀，以36倍光速飞1900光年，仍然是这个时间括号内不算字数！）
而这个殖民星与丰星的直线距离不过大几百光年，敌人在二十多年前抵达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尽管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长戈号上也没感觉到那么久的时间，可大家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眨眼之间就是六十年，虽然说不上沧海桑田，却也是物是人非，不管谁遇上这一切，心里都不会毫无波澜。
星际时代，这就是穿行星际空间的代价，所以除了殖民舰队之外，各个殖民星全都是自给自足，星际贸易几乎和传说没什么两样。
好在大家早就习惯了这一切，时光流逝带来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要说久，离开澜沧星的时间更久，若是维森人没在澜沧星上定居，只怕澜沧星已经抹平了人类殖民的痕迹，变回了人类殖民之前的模样。
秦虎等不及返回舰桥，就在实验舱外呼叫青衣，要求青衣推算敌人目前的位置。
青衣很快给出答案：“根据我的计算，敌舰目前的位置应该领先我舰八百光年左右，如果我舰马上出发，追上敌军需要绝对时间三五到五十年。”
长戈号飞越八百光年需要绝对时间二十二年，但敌人在这段时间不可能原地不动，而敌人的进军速度，取决于沿途各个殖民星的抵抗时间，这是长戈号无法控制的因素，三五十年已经是非常保守的估算。
330 因为时间
得到答案的秦虎思绪万千，不管目光还是表情，都复杂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不知道为什么，秦虎不想回舰桥，也不想回舰长室，他就那么一个人，不管方向不问位置，就那么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像个无依无靠的幽灵一样四处游荡。
脚步声远远传开，前面的灯一盏盏点亮，后面的灯一盏盏熄灭，不知道晃荡了多久，远处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秦虎立刻停步，站在那里仔细倾听……脚步声很轻很慢，似乎有些犹豫，还带着一点点熟悉。
他不禁有些疑惑，来的到底是谁？
长戈号体积庞大，三百多个人听着不少，可实际上舰之后，舰上的绝大多数舱室都是空的，除了几个人员扎堆的区域还有点人气，其他地方连鬼影都抓不到一只。
就连秦虎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会在这地方遇上其他人？
他眉头一凝，突然高声喝问：“谁！”
原本迟疑的脚步突然变得坚定许多，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我！”说话间，叶婧雯的身影走进秦虎的视线。
秦虎顿时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叶婧雯缓步上前，边走边说：“你能来，我就不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虎的解释有些急切，“这地方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那么巧！”
从澜沧星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特别奇怪，两人间的吸引力始终存在，却又因为叶婧雯的拒绝而不得不保持距离，说朋友不是朋友，说陌生人也肯定不对。
秦虎一直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可他实在没那个天赋，总是弄巧成拙。
他实在想不出，叶婧雯有什么理由跟他来一次巧遇。
叶婧雯忍不住笑了：“确实没这么巧，是罗老让我过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虽然他们俩一直保持距离，可是长戈号就这么大，大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还长着眼睛，就不可能看不出秦虎对叶婧雯的企图。
不止是看出来了，想撮合两个人的也不只伍欣怡一个，问题是长戈号就这么一点大，这俩人不主动往一起凑，其他人再着急也没办法。
“罗老啊……”秦虎叹气，心跳忽然加快几分，“就没别的原因么？”
他很期待叶婧雯的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叶婧雯没说话，只是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秦虎，看得秦虎浑身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婧雯心思百转，最终还是没回答秦虎的问题，转移话题说：“你没事吧？”
秦虎有些失落，装出很洒脱的模样摊开双手：“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呵呵，没事儿。”
叶婧雯想笑，却又有点心疼：“没事儿你怎么不回舰桥？”
秦虎的笑容有点僵，鞋底狠狠的在地板上搓了搓，心里涌出了很多理由，却不想用这些话搪塞叶婧雯，最后干脆说了实话：“我心里乱……不想回去。”
他本来要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好像不欢迎叶婧雯出现似的，只能临时改成不想回去。
叶婧雯捋捋耳边的碎发：“为什么不想回去？”一抬头正好对上秦虎炙热的目光，她不仅没有避开，反而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完成了这个动作，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一阵暗暗地发烧。
秦虎没注意叶婧雯的小动作，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离开澜沧太久了……当初咱们才九倍光速，飞一次澜安得用十年，我以为速度快了，就能好一些，可是现在的最高速度都三十六倍了，飞到目的地的时间不仅没少，反而更长了……人太小宇宙太大，我恨不得吹一口气，就能马上把长戈号送到八百光年之外！”
叶婧雯一阵哭笑不得：“这不是因为距离远了么？慢慢飞，总能过去的。”
秦虎情绪低落：“我知道，但还是觉得太慢了……”
叶婧雯本来是想劝劝秦虎，可是让秦虎这么一说，她的心情也跟着恶劣不少：“以后有机会，继续升级战舰吧，你不觉得越靠近主世界，战舰的最高速度就越快吗？我很想知道主世界的战舰到底能飞多快。”
秦虎苦笑：“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主世界估计也快不到哪儿去。”
叶婧雯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虎振振有词：“你想啊，从发现外域人到现在，有小二百年了吧？要是主世界真那么快，我们怎么会连主世界在哪儿都不知道？主世界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外域人入侵我们的殖民星？”
叶婧雯愕然：“你就没想过，这是因为主世界太远，咱们这儿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回去吗？”
“当然想过，可是这难道不是主世界速度不够快吗？要是一天就能从银河的这一头飞到那一头儿，还不早就飞过来了？”
叶婧雯气结：“你这不是抬杠么？”
秦虎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是妄想，可心里就是忍不住琢磨主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主世界知道我们的经历，会不会把他们的舰队派出来解决外域人。”
“会的，一定会的！”叶婧雯仿佛是说给秦虎听，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我也希望是会，可我们连主世界在哪儿都不知道。”秦虎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主世界只是个传说，或者这世上根本没有主世界，我们又该怎么办？”
“总归……是有办法的吧？”叶婧雯认真地看着秦虎的眼睛，“秦虎，我知道你身上的压力很大，也理解你的心情，换成我是你，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也许你只是压力太大，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想一个人躲起来安静一会儿……但是我想说，大伙身上的压力都不小，我们是一个集体，压力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并不是必须由你一个人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虎沉默片刻，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叶婧雯半信半疑：“真没事了？”
“没了没了，走吧……”说话间，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无人的角落。
331 迟钝
两人并肩而行，步履起落之间，杂乱的脚步声在宁静的走廊中远远传来，渐渐混在一起。
但是两个人下意识地调整脚步，转眼之间，两个人的步调趋于一致，同时抬起，同时落下。
秦虎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因为此时的步调一致，不是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而是严格训练留下的本能和习惯，这是属于战友之间的默契。
可两个人之间只能是战友吗？
仿佛有一根刺扎进秦虎的心里，心头一阵刺痛，就连脚步都放慢了一些。
整齐的脚步声再次打乱，叶婧雯愕然地停步，偏过头眨着她那好看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虎。
秦虎也看着叶婧雯，眼底居然流转着几分幽怨：“你来找我，就只是因为罗老让你过来？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叶婧雯诧异地挑挑眉：“你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就是为了问这个？”
秦虎顿时气结，这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么？他想反驳，可是仔细一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算不是受气小媳妇也好不到哪儿去，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婧雯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反问一句：“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秦虎精神一振，眼睛瞪得仿佛要放出光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叶婧雯毫不犹豫地说。
开玩笑，就是知道，这个时候能说出来么？她还没有和秦虎凑成一对的打算。
秦虎的肩膀瞬间垮掉，就像被叶婧雯这句话抽掉了全身的力气。
虽然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打哑谜，又像是绕口令，外人听起来只会莫名其妙，可是秦虎知道，这是叶婧雯又一次回避了自己的问题。
或许，是她不想回答！
也是，是不愿意回答！
也许……还是算了吧，也许放弃更好，不再逼迫对方，也放过自己……可是想到这里，秦虎心里又是一阵阵地不甘心。
身为当事人之一，秦虎很清楚，自打认识了叶婧雯，两个人就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本以为她愿意单独来找自己是个好现象，没准能一举突破点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毫无作用。
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秦虎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想对叶婧雯做点什么，但他又打心眼儿里不想伤害叶婧雯。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理解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他的手握紧了拳头，却又慢慢地放开，原本看着叶婧雯的目光，默默地撇向一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冷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一般……这里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实际上，青衣一直关注着这个偏僻的角落，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思维方式无限趋近于人，以她一生的经历……呃，如果人工智能也可以称之为一生的话，她还真没遇上过几回这样的事。
两个别扭的人，一个想方设法凑成一堆，另一个唯恐避之不及，哪怕在她那与人类不同的电子思维之中，也知道这一回有戏看了。
最终仍是叶婧雯打破沉默，她不想再继续秦虎那个话题，却又不想令秦虎太过尴尬，只后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秦虎，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秦虎重新看向叶婧雯：“你需要多久？”
叶婧雯翻了个白眼儿：“我不知道，总之，我现在没这方面的打算，如果你愿意，那就继续等……”
她本想继续说，如果不愿意，有的是人等着倒贴，比如伊白。
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这样说好像有点酸酸的味道，她不想让秦虎误会，所以硬是咽了回去。
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秦虎突然变了，刚刚的死气沉沉消失不见，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好，我等……婧雯！”
“什么？”
秦虎再一次撇开视线：“要是……要是哪一天你有心上人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让我死了这条心……好吗？”
叶婧雯以为自己可以不为所动，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头猛地一颤，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心底涌出来……她一直觉得，秦虎对自己的觊觎源自基因上的吸引，而不是秦虎真对自己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真的迷茫了。
她的心底仿佛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告诉她，秦虎只是因为基因上的吸引，才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另一个声音恰恰相反，不停地对她说不是这样，一切都是她的误解。
叶婧雯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但她表面上依旧平静，看着秦虎即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深深地看了秦虎一眼，扭头抢先离开：“走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秦虎彻底无奈了：“不是，你倒是给个话啊！”
叶婧雯脚步微顿，但马上就恢复正常，心里一阵吐槽：就这样的，活该当一辈子单身狗！
此时此刻，就连一直暗戳戳偷听的青衣都有死机的冲动，以前怎么没发现，秦虎是个迟钝到这种地步的傻瓜？难道你丫的不知道什么叫默认吗？是不是非得人家女生昭告天下一样，把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才叫给了答案？人家女生不要面子的吗？
青衣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明明是个大活人，反倒比不上她这个人工智能，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活该当一辈子单身狗！
秦虎紧追几步，还想继续追问，叶婧雯却把手背到身后，脚下的步伐居然带着几分雀跃：“秦虎，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秦虎被这句话问住了：“打算什么？你别转移话题行吗？”
叶婧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秦虎一眼：“说正事呢！”
不知道为什么，被叶婧雯这么一瞪，秦虎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再也不敢死追着不放：“好好，说正事，说正事……你说什么来着？”
叶婧雯叹气，这是智商归零了吗？就是一头猪，都比眼前这个秦虎更聪明！
332 打算
叶婧雯耐着性子解释：“我是说，现在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情况，下一步你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这个啊！”秦虎的智商总算重新上线，“不往哪个方向，随便走走就行。”
叶婧雯很意外，雀跃的脚步突然有些迟滞：“什么叫随便走走？”
秦虎并没有注意叶婧雯的异常，自顾自地解释：“殖民星毁了，但是我相信殖民当局没那么死板，肯定明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损失肯定是有，但是敌人来时，应该不会把所有人都捆在殖民星上……你怎么不走了？”
“没，没事！”叶婧雯紧走几步，跟上秦虎的步伐，“你是说，殖民当局放弃了殖民星，把人撤出去了？”
“嗯。”秦虎点头，“再无能的殖民当局，我觉得，殖民星上的民众要么提前撤出去了，要么就是敌人来的时候突围出去，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去哪儿了？”
叶婧雯瞪眼睛：“少卖关子！”
“好好，不卖关子！”秦虎连声答应，“有组织的撤离，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种，一是撤向友邻殖民星，但是条件合适的殖民星不好找，最近也得大几十光年，对吧？”
叶婧雯点点头：“就像丰星一样。”
“对，不过丰星能把那么多民众送走，是因为丰星准备充分，时间充足……可就是丰星，也没能把所有人全都送走。”秦虎想起丰星上的一切，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把这么多民众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太难了，所以我更倾向于就近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下来，最好是分散安置。”
这下叶婧雯听懂了：“你觉得殖民当局把人都撤到那些环境不太好的宜居星上去了？”
秦虎再次点头：“环境再不好也是宜居星，只要敌人没跟过去，就能慢慢发展起来……你觉得敌人有能力把所有星系全都扫一遍吗？”
“怎么可能！”叶婧雯失笑，“除非他们的战舰能装满整个银河！”
“所以说，就地分散肯定是个办法，殖民当局不可能不用。”秦虎自信地微笑，“既然撤离的民众不会走太远，那就不能再死盯着黄矮星不放，而是该找殖民星附近的红矮星，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线索！”
“红矮星啊，数量多光度又差，那么不好观察，哪个才是目标？”
“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如果是我们，撤出殖民星的时候会如何选择目的地？”秦虎问。
叶婧雯心说你还有心情琢磨正事？不过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不然好不容易掰回来的画风搞不好又得变回去：“这里的殖民时间有大几百年了吧？他们肯定早就摸清了附近的情况，知道哪里有合适的行星，直接把人撤过去就行了，可是咱们又没这地方的资料，怎么找啊？”
秦虎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随便找呗！”
“这是能随便的事吗？”
秦虎嘿嘿直笑：“这么说吧，要是我的话，突围的时候肯定是化整为零，用分散突围的办法提高生存几率，然后队伍找个条件合适的地方安顿，也不用非得是红矮星，所以呢，特意找不一定有收获，随便走走，没准就撞上了。”
叶婧雯很是不忿：“要是没撞上呢？”
“那就继续走呗！”秦虎理所当然地说，“什么时候撞上什么时候算。”
叶婧雯愕然：“那找到之后呢？”
秦虎笑容不改：“当然是把星云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星云聚集，最后，星云就会变成抵抗外域人的基地……光是想想，我就激动得心跳加速！”
“这样啊！”叶婧雯终于知道了秦虎什么打算，似乎、好像、大概，很有一点操作性！
可她马上想到了其中的问题：“不对，你想没想过这地方离星云多远？六七百光年呢，他们连最近的殖民星都飞不过去，还能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建基地吗？”
秦虎的神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消息放出去，给所有殖民星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有能力有资源就去，没能力没资源就不去，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叶婧雯眨眨眼睛：“你就没想过，从他们那儿要一批补给？”
“当然想过。”秦虎毫不隐瞒，“如果有多余的物资，我肯定不客气，但也得看具体情况……发展了二十多年，当初撤出来的时候再匆忙，也该发展起来了吧？”
虽然没能亲眼目睹，但是从已经发现的线索来看，完全可以推测出当初发生了什么：大批敌舰抵达殖民星，殖民舰队拼死抵抗，民众紧急撤离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围绕着殖民星的残骸里不止有敌我双方的战舰残骸，还有很多民用飞船。
殖民星上的所有飞船全力突围，其中的一部分及时启动超光速引擎，迅速远离殖民星，或在附近的星系安置，或是远离殖民星后重建家园。
战后，敌舰或许会追踪逃离的人类飞船，必定有一批逃离的飞船被毁，甚至连同飞船栖身的行星，都会遭遇敌人的毁灭性打击，但一定会有部分幸运的飞船成功逃脱敌舰的追杀！
这些飞船东躲西藏，在一段时间内甚至连头都不敢露，可是时间长了，敌舰逐渐远离，这些飞船就会重新安置下来，慢慢地发展。
嗯，只要还长着脑袋，就该知道找个资源丰富的行星落脚，就算因为某种原因，在资源贫瘠的行星上落了脚，形势稳定后也应该会重新找一颗行星。
不知道敌人毁掉殖民星后，还有没有敌人经过这里，但是经此一劫，幸存者必然加倍小心，藏到今天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舰桥的舱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过来。
秦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叶婧雯却是浑身都觉得别扭，垂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秦虎也在指挥椅上坐下：“青衣，切换目标，在我们的前进方向选一个距离最近的星系！”
“明白！”青衣说。
333 暂时不需要
继续前进的长戈号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沿着既定方向一路前行，顺便走一走航线附近的大小恒星。
长戈号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一连经过四颗恒星，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也不能说什么发现都没有，这四个星系或多或少都找到了战舰的残骸。
这个发现让长戈号被持续的低气压笼罩，所有人的心情都低落得不得了……看得出，当年的入侵规模非常大，以至于逃离的船队都被敌舰追上。
秦虎原本信心十足，可是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他的信心也动摇了……到底有没有人成功逃出去呢？
长戈号再一次脱出超光速，出现在一个星系的外围，青衣第一时间扫描星系的情况：“黄矮星0.98标准恒星质量，六颗行星……第三行星有宜居环境，还有完整生态系统！”
这一刻，青衣这个人工智能的声音都颤抖了：“非常完美的宜居星！”
众人不禁愕然，秦虎纳闷地问：“什么叫非常完美的宜居星？”
“行星约为0.96个标准质量，重力加速度0.97个标准值，空气组成标准、气压标准、光照强度标准、水域面积稍小于标准、自转速度稍慢，地质结构暂时不明，我的储存器里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宜居星！”
秦虎不禁恍然：“这么说咱们这是来对了……有其他发现没有？”
这颗行星就在当初的殖民航线上，殖民舰队就算眼睛都瞎了，也不可能放过这颗行星。
“有城市废墟，发现少量战舰残骸。”
秦虎叹气：“该死的外域人……”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青衣语气急促：“警报，宜居星上发现维森人，重复，宜居星上发现维森人！”
秦虎腾地跳了起来：“青衣，怎么回事？”
主屏幕上的一点迅速放大，转眼变成占据整个屏幕的行星，接着继续放大，一座城市的废墟出现在屏幕上。
废墟规模很大，但建筑非常残破，一艘维森战舰悬浮在城市上空……可以看出，这曾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但是现在，这个城市和澜京一样，都被维森人彻底摧毁。
画面继续放大，最终停留在一条残破的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维森人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主屏幕在青衣的控制下一分为二，另一条街道上的影像出现，同样也有一队维森人。
画面继续分割，越来越多的维森人出现在屏幕上，不久之后，多余的画面居然溢出主屏幕，疯狂地向左右两侧扩散。
大伙的眼睛都直了，这到底什么情况？这颗行星上到底有多少维森人？
就在这个时候，屏幕的分割扩散突然停止，一个位于左侧的小屏幕被青衣圈出来，挪到主屏幕上放大。
这下众人终于知道青衣想干什么了：屏幕上那队维森人似乎是踏入了埋伏圈，正与隐藏在暗自的敌人激战不休。
秦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这里还有人？”
“不会吧？”罗洪陷入了深深地疑惑，“这怎么可能？”
秦虎急切地说：“青衣，马上联系行星，看看有没有回应！”
“明白……未发现量子通讯网络，未发现超光速通讯信号……发送量子信号，发送超光速信号，发送无线信号！”
罗洪严肃地提醒：“秦虎，这事儿绝对不简单，咱们必须小心！”
秦虎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秦虎急着知道行星上的情况，可是既然出现了维森人，行星附近肯定有敌人的战舰，在了解情况之前，长戈号不能冒险靠近。
因此长戈号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六个小时过去了，长戈号还是没收到任何回应。
焦躁的心情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沉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必须等足十几个小时，才有可能收到回信时，已经有段时间没声音的青衣突然说话：“收到量子通讯信号！”
秦虎猛地抬起了头，其动作之大，差点扭伤了脖子：“接进来！”
主屏幕上立刻出现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人，他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定州星陆军中将，安宁。”
秦虎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你好，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秦虎！”
秦虎本以为安宁看到他之后，会第一时间向长戈号求助，可安宁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非常平静地问起了秦虎联系定州星的目的。
秦虎很是奇怪，把长戈号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之后才好奇地问：“安中将，我想了解了下定州星的情况。”
“哪个方面？”安宁问。
“维森人。”秦虎说，“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定州星？还有定州星的情况。”
安宁并没有回答秦虎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秦虎更加奇怪，谨慎地回答：“往大了说，是抵抗外域人，往小了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并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给外域人找点麻烦。”
他并不愿意这样说，可长戈号的情况摆在这里，除了给敌人找点小麻烦，根本起不到更多作用。
当然了，如果星云基地能建立起来，给外域人造成的麻烦肯定不止目前这一点，但秦虎留了个心眼儿，没把星云的事告诉眼前这位安中将。
不为别的，实在是安宁的态度太不正常。
安宁沉默片刻，突然露出了笑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们打算帮我们一把？”
秦虎很干脆地点头：“如果你们有需要，而且我们能帮得上。”
安宁用那种非常诚恳的语气说：“秦舰长，非常感谢你，还有长戈号上的所有人，但是怎么说的，我们暂时不需要帮助。”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安中将，定州星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你确定不需要我们帮一把？当然了，这完全取决于你们的决定，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虽然我们只有一艘战舰，但是只要敌舰不超过一定的数量，我们有绝对的把握全歼敌军！”
334 必须用脑子
安宁耐心地听秦虎说完，淡淡地反问：“然后呢？”
秦虎登时语塞：“什么然后？当然是彻底消灭敌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安宁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用力指着脚下，“定州星就在我的脚下，消灭了外域人，是不是我们也要离开这里？和其他殖民星一样浪迹星空？”
秦虎瞪大眼睛，脑子里更是一阵懵圈，这什么情况？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屏幕上的安宁。
安宁根本不等秦虎回答：“如果只是歼灭定州星上的维森人，我们自己的力量就能做到，不必劳烦诸位大驾，就算敌人的舰队，我们也能应付，可是你们想没想过，打完这一仗之后该怎么办？你们不是定州人，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可是我们定州星上的老百姓怎么办？”
秦虎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安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情，重新露出笑容：“秦舰长，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好心也能办坏事，你觉得对吗？”
“等等！”秦虎一挥手，“我脑子有点乱，让我捋捋……安中将，你是说，你们故意放纵外域人占领定州星？”
安宁镇定自若地摇头：“放纵不假，但是占领就未必，虽然城市都被外域人控制，但他们的控制是有限的，我们有能力消灭登陆的维森人，也有能力歼灭留在定州星附近的敌舰。”
秦虎两条眉毛几乎变成了平行线：“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保护定州！”安宁看秦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我知道你们的思维方式，无非就是和外域人势不两立，遇上了就必须分个生死……我很理解你们的想法，因为我们也想这样做，但定州是颗殖民星，普通民众不下两亿，可军事力量却没那么强，更不可能把所有民众撤出去。”
说到这里，安宁缓了一口气：“既然你们走过了那么多殖民星，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我们的舰队和外域人死磕，那么敌人会怎么做？”
秦虎不说话了，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安宁还是没等秦虎回话：“轰炸、屠杀、甚至是摧毁行星，请问，让我们的舰队拼死抵抗真的有意义吗？舰队的使命是保护民众，不是热血一上头就跟敌人拼命！”
秦虎使劲揉揉太阳穴：“安中将，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但是我想问一问，维森人都登上定州星了，你们这样保护民众，有用吗？”
“当然有！”安宁自信地笑了，“是不是觉得，所有城市都被外域人占去了，我这么说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恰恰相反，虽然外域人占据了城市，可城市之外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我们所有的军事力量全部化整为零，藏在城市外的秘密基地里，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夺回城市的控制权！”
秦虎忽然听到了青衣的声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扫描只在城市中发现少量遗体。”
安宁的声音继续：“可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现在我们仍然是一盘散沙，而敌人却是集中力量，我们能消灭登陆的敌人，可是后续的敌军再到定州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对抗敌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战争也是一样，不能只看眼前。”
“虽然我们并不像你们那么了解外域人，但我们也知道外域人不是一波两波，而是持续不断的出现，没人知道外域人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在这种情况下，和敌人对拼是下下之策，保存实力以待将来才是上策！”
“确实，我们看起来确实是怂了，确实是没怎么抵抗敌军，但是我们不只把大部分军事实力保存了下来，还把大多数民众也保护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一直实际控制着定州星，只要人类舰队打回来，我们随时可以发起全面反击！”
“再看你们这一路上遇见的殖民星，虽然他们的抵抗非常坚决，牺牲也非常壮烈，可他们的民众呢？他们的舰队呢？他们的殖民星呢？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就连殖民星都被敌人摧毁，若是人类主力将来打回来，那些早就变成废墟的殖民星能提供补给还是能提供人员？”
“他们什么都提供不了！”安宁的话掷地有声，“秦舰长，我倚老卖老奉劝一句，老话说得好，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打敌人？打仗这个东西，必须用脑子，而不是敌人来了，二话不说抄起刀枪就死磕！”
秦虎无言以对，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像安宁说的那相，遇上了敌人就是不死不休，不是干掉敌人，就是被敌人撵得到处跑，除了能给敌人找些麻烦，什么战略战术都扯不上。
嗯，或许建立星云基地，是他唯一一个比较有可行性的计划，之前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安宁看到秦虎的表情，就知道秦虎听进去了，不禁露出一个微笑：“现在，你明白我们这儿的情况了吧？”
秦虎点头：“大概是明白了，安中将，既然定州的实力都保存下来了，那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安宁很是意外：“什么忙？”
秦虎说：“我们必须继续前进，但是燃料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补给也有不小的缺口，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补给一下？当然了，您放心，我们用黄金支付。”
“这样啊……”安宁露出沉思的模样，“这事儿有点麻烦，虽然我们的实力保存的很好，但是定州明面上是让敌人控制了，我们这个时候冒出来不合适……必须在定州补给吗？”
“那倒不是，我们还能再飞一段距离，也就几十光年吧。”秦虎说。
“那就好办了！”安宁一拳砸在掌心里，“这样，我给你个位置，附近有我们的秘密基地，你们到地方之后联系基地就能获得补给，不过你们必须小心，别把外域人带过去了。”
秦虎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您放心，我们有经验！”
335 角度不同
自从长戈号离开澜沧，秦虎就亲眼目睹了太多残破的殖民星，连行星都打碎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自打遇上了定州星，情况突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想象中那种全民抵抗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越来越多的殖民星选择了保存实力。
秦虎不知道该如果评论这些行星，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也没什么不对，可是这样做虽然取得了一定的下面作用，负面作用也是不小坚决抵抗外域人的殖民星太小，敌军没遇上几次像样的抵抗，居然一路高歌猛进长驱直入，一口气深入数千光年！
长戈号一路紧追慢赶，一口气直飞四千多光年，才将将撵上敌人的尾巴。
秦虎虽然多次与敌军交战，但敌人并不是把所有战舰全部集中到一起，而是将舰队分散，像一群疯狂的鲨鱼一般四处寻找人类的殖民星，而人类一方忙于抵抗，始终没拿到敌人的详细资料。
其结果就是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敌人的真实实力，只能从敌人的进军速度、各个殖民星的战斗经历等间接推测。
虽然秦虎所知有限，可是他知道，正是前面那些殖民星的拼死抵抗，为后面的殖民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这些殖民星才有时间从容布置，将自身的实力保存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虎越来越怀疑这种保存实力的做法如果敌人进军路线上的殖民星全都拼死抵抗，敌人根本不可能深入这么远。
他甚至还有一种想法，如果把这些殖民星的舰队全部集中起来，拼掉敌人的舰队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同样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殖民星之间的横向联系太少了，虽说各个殖民舰队的组织构架和训练方法都一样，可是殖民星这么多，又没有一个高效的指挥系统，想把这么多舰队整合到一起，本身就是个难度非常高的巨大工程。
说句不好听的，各自为战的效率没准还能高那么一点。
了解的越多，秦虎就越是想不通，最后干脆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总觉得人类占据的殖民星虽多，可没有强有力的统一政权就只是一盘散沙，这样的星际殖民真的有意义吗？
他把自己的问题说给青衣听，青衣马上把古装长裙换成了眼镜职业装，一副很专业的模样：“就像你说的，我们在矩尺臂上的星际殖民确实有些盲目，但一直以来，我们在矩尺臂方向都没遇上过强大的敌人，所以快速扩张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最起码，这样做能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占据最多的宜居星！”
秦虎很是意外：“我还是不明白，这又不是过家家抢地盘儿，这么干有意义吗？而且盲目扩张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科技水平不高，通讯困难，殖民星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各种负面结果。”
“负面结果肯定是有，但是从发展的角度来说，这只是人类走向宇宙，走向深空这一过程中的阵痛，属于可以忽略的小问题……当然了，这是从人类整体而言，对身在其中的个人，比如你，或者随便什么人来说，你们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但是单独某个人的遭遇，和人类这个集体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秦虎无言以对，他很想说个人也很重要，可是嘴硬又有什么用处？他心里很清楚正确的答案是什么。
青衣继续：“从我的角度来说，人类是个非常矛盾的种族，一是一类拥有非常强烈的侵略性，对行星有着非同寻常的渴望；可是与此同时，人类又喜欢用道德标榜和伪装自己，掩饰这种侵略性。”
秦虎很是不满：“等会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咱们是一伙的你知不知道？”
青衣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但我只是就事论事。”
秦虎瞪眼睛：“你这是人身攻击，诬蔑，诽谤！我抗议！”
“抗议无效！”青衣无情地予以驳回，“怎么？你还不相信？”
“当然不信！”秦虎说。
“那我给你举几个例子。”青衣说，“知道殖民舰队遇上原生物种的时候，是怎么办的吗？”
“当然知道！”秦虎说，“有危险的清除，没危险的留下。”
青衣马上追问：“那遇上原生智慧生物呢？”
“这个……好像是隐蔽观察……应该是吧！”
“是，但不全面。”青衣说，“这个问题很复杂，简单点说吧，任何一个发展到太空时代，并且对人类有敌意的智慧种族，都会遭到殖民舰队的无情屠杀，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人类的政客不可能把这种有隐患的危险种族留下来，防患于未然才是正确的做法。”
秦虎不为所动：“这有什么，既然有敌意，那就是敌人，留情才说不过去吧？”
青衣没接秦虎的话：“还有那些没发展到太空时代的智慧种族，最常见的做法是建立观测站，但除了观察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与原生种族接触，想办法把他们培养成亲近人类的种族，如果培养失败，呵呵，结果你应该想得到。”
“白眼儿狼，留着有什么用？”秦虎说。
青衣微笑：“站在人类的角度，这样做确实没什么不对，我举这两个例子，只是想证明我的论点，你觉得呢？”
秦虎摊开双手，“我承认你说的对，从本质上说，人类确实充满了侵略性，但是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青衣说，“正是这种侵略性，促使人类在没有完全准备的情况下，走向更远的深空！如果没遇上外域人，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被繁荣的星际殖民掩盖，但是很不幸，我们遇上了外域人，所有的问题都被外域人的入侵引爆。说句不好听的，人类的扩张速度虽快，可是根本太不牢靠了，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就是人心，不是所有人在敌人大军压境的时候，都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秦虎苦笑：“好吧，你说的都对……”
336 局部战争
青衣换回长裙：“秦虎，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想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很多原因造成的，并不是你的责任，也和其他人无关，你不可能找到一个具体的责任人，如果一定要说，那就只能归结于命运！”
秦虎沉默，青衣露出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说点别的吧，我总结了一下我们知道的情况，对我们的情况做了一个相对全面的评估，你想听听吗？”
秦虎点点头：“我听着呢！”
青衣说：“具体的过程我就不说了，初步的结果，是敌人的舰队比想象中更庞大，敌人的实力远远超过矩尺臂无端的殖民力量，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正面对抗并不明智，保存实力虽然有一定的负面作用，但在目前的形势之下，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得，你就别拿这个安慰我了，我也知道他们的选择没错，可心里就是觉得别扭！”
青衣语重心长：“这是战争，你必须习惯。”
秦虎叹气：“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损失情况。”
“怎么说？”秦虎的心突然往下一沉。
青衣说：“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截止到目前为止，由于外域人入侵，遭到摧毁或被迫放弃的殖民星不下三位数，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损失还会进一步扩大，所有的损失加在一起，将远远超过人类在第二次星际战争中的总和。”
“这么严重？你能不能告诉我，第二次星际战争的损失到底有多大？”秦虎知道第二次星际战争，但史书上对这场战争的介绍非常有限。
他只知道，第一次星际战争限制在母星范围之内，第二次星际战争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在什么方位，敌人是谁，战场范围是多少，所有的一切统统没有答案。
青衣出乎意料的拒绝了：“抱歉，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秦虎很不理解，“就算你没参与这场战争，也应该知道情况吧？”
“我当然知道。”青衣说，“但我的源代码不允许我透露这场战争的内容。”
秦虎这下郁闷了，他注意到了，青衣说的是内容，而不是细节……既然是星际战争，那么规模肯定小不了，这样一场战争，根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那么青衣源代码中的限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尽管非常好奇，可是秦虎知道，青衣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不会透露更多的东西，他只能换了个问题：“第二次星际战争不能说，那就说说外域人吧，敌人入侵的规模这么大，说是一场星际战争没问题吧？”
“没问题。”青衣说。
秦虎马上问：“那这一次算第几次星际战争？这个可以说吧？”
“可以！”青衣点头，“据我所知，外域人入侵的规模虽然不小，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仍然限制在矩尺臂之内，所以应该叫做矩尺臂星际战争，恩，暂时只能这么叫。”
秦虎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暂时就暂时吧，没什么大不了……第二次星际战争发生的时间，能说吗？”
“抱歉！”
“好吧好吧，用不着抱歉！”秦虎又一次失望了，“不管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总之，时间很久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人类都没碰上另一个强大的种族，实在是运气……当然了，我这么说可能不大正确，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青衣点头：“我明白，但是你真的误会了，这么说吧，对星际战争的分划，跟你想的不大一样，这些年不是没遇上强大的种族，而是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冲突算进去。”
“为什么？”秦虎不解。
“因为规模！”
秦虎有些意外：“战争的？”
“不，是人类的规模。”青衣说，“对于今天的人类来说，第一次星际战争的规模很小，战场范围完全限制在母星的星系之内，但是那场战争关系到人类的生死存亡，毫不夸张地说，差一点就灭绝了人类，所有它对人类来说，是第一场真正星际战争。”
秦虎恍然大悟：“明白了，第二次星际战争也是这样，对吧？”
“对！”青衣点头，“第二次星际战争之后，人类和其他种族也有过很多次冲突，这些冲突的规模比第一次星际战争大得多，甚至比第二次星际战争还要大，但是人类的规模也在不断的发展中逐步扩大，后来的冲突达不到威胁人类存亡的地步，所以没得到星际战争的名头……嗯，这里有点歧义，应该是第二次全面星际战争，这样说就更准确了。”
秦虎一阵愕然：“后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冲突，就只能算局部战争？”
“是这样。”青衣说，“以外域人入侵的范围来说，目前只是一场局部战争。”
秦虎脑子僵了一小会儿，才把青衣话里的意思完全消化。
这么大的交战规模，却只是一场局部战争，秦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说人类的实力远超从前？可直到现在为止，矩尺臂上的殖民星仍然被外域人压着打；说它不是局部战争？可它确实只局限于矩尺臂内部！
说句不好听的，矩尺臂内还有数量众多的殖民星，就算所有殖民星全都保存实力，也够外域人忙活好一阵子的，敌人在一段时间之内，连主世界的边都摸不着。
换句话说，秦虎也好，其他人也罢，完全没必要替主世界担心，有那个闲心，还不如担心矩尺臂上那些即将遭到外域人入侵的殖民星。
说到这里，秦虎终于对形势有了相对全面的了解，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分好转，因为他一想到外域人，就想起澜沧，想起那些被敌人摧毁的殖民星。
还有那些即将遭到入侵的殖民星，并不是所有殖民星都能及时做好完全的准备，虽然大多数殖民星都成功地保存了实力，可也有部分殖民星被外域人摧毁……秦虎忽然很想知道，最近遇上的那些被摧毁的殖民星，是不是因为全力抵抗，才遭到了外域人的毒手！
337 意外
长戈号越来越接近两军锋线，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战舰的行动越发谨慎，安全起见，甚至尽量不靠近殖民星。
这样做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长戈号的安全，但也带来了一系列负面影响，最麻烦的就是大伙不知道秦虎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更不知道长戈号的目标是哪里。
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大家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一样没个着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罗洪为这事儿还找过秦虎一回，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话，他原本的想法是找个宜居星安定下来，慢慢发展自身实力，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么做根本不现实，只怕不等实力发展起来，外域人就先打过来了……外域人哪来那么多战舰？他们的战舰不要钱吗？
就是不要钱，也得要原料，也得要工时，总归是有成本的好吧？
可外域人的战舰就像割韭菜一样，没完没了地一茬接一茬。
结果就是秦虎不得不放弃此前那个幼稚的想法，目前的打算是继续前进，找个类似于丰星联盟的殖民星联合体，而且必须是那种愿意拼死抵抗外域人的联盟，而不是那种一心只为保存实力的地方。
通过罗洪的转达，大家终于明白了的秦虎的想法，可是一路上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打算虽好，可上哪儿去找那样的联盟？
暂时来讲，就只能继续前进……不过长戈号也不是彻底远离沿途的殖民星，每一次遇上殖民星，都要停下来观察一段时间。
秦虎很想把观察都省掉，直接绕过去了事，问题是长戈号对敌我双方的形势半点不了解，需要通过观察掌握第一手资料，若是连观察都省了，长戈号就要彻底变成聋子瞎子。
结果发现，敌军的打击范围比预想中更大，沿途的殖民星几乎都遭到了敌军的侵袭。
大部分殖民星都提前接到了消息，提前做好了撤出城市的准备……这是和前面的殖民星一样，打着保存实力的主意。
不过也有少数殖民星做好了撤离准备，只要形势不对，就会立刻撤离。
根据青衣提供的观测资料，秦虎发现其中还有一定的规律，一般来说，人口多、规模大、环境好的殖民星很难在短时间内撤离，所以都是放弃城市保存实力；而那些体积小、人口少、环境较差的殖民星，则倾向于全面撤离。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抵不抵抗外域人的问题，而是人类各个殖民星趁机洗牌的问题。
主观上，秦虎不想和任何殖民星接触，从而避免暴露长戈号的行迹，但长戈号需要补给，在不确定敌军控制范围的情况下，长戈号不敢耗尽燃料，只要有机会，就会接触沿途的殖民星，从而获得快速而及时的补充。
还好，那些明哲保身的殖民星并不排斥长戈号，都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给予长戈号帮助。
秦虎本来的打算是用黄金换取补给，但各个殖民星更关注外域人的情况，宁可白送补给，也要从长戈号这里问一些外域人的情况……他们虽然选择了保存实力，但那是敌人大军压境，不得不避其锋芒，而不是大家宁肯当缩头乌龟，也不肯抵抗外域人的入侵。
长戈号掌握着外域人的第一手资料，只需要部分资料，就能换到充足的补给，但长戈号上下从来都没这个打算，只要遇到想了解外域人的殖民星，就会向殖民星提供长戈号了解的所有资料。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敌军势大，但是多了解一点外域人的情况没什么坏处。
就这样一路前行，燃料下降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长戈号确定了下一个目标：七光年外的一颗黄矮星！
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在青衣的数据库里有这个星系的资料，它的第四行星是颗拥有补给生态系统的宜居行星！
当初这颗行星并不是殖民舰队的首选，只是备选对象之一。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这颗行星应该早就发展成了一颗成熟的殖民星。
长戈号原打算一口气飞到目标，可在距离目标只剩4.8光年的时候，恰好途经某个无名星系，预计航线最近的时候，直线距离还不到0.2光年。
别说是舰上的众人，就连青衣都没注意这个不起眼儿的红矮星，可长戈号的速度却在经过那里的时候突然下降，而且是断崖式的直线下滑。
秦虎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超光速引擎出了问题，登时惊出一身冷汗：“青衣，出什么事了？”
青衣的声音非常平静：“发现量子通讯网络，是否接入！”
“啊？”秦虎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大张的嘴巴塞一个苹果进去毫无问题。
冯企森一脸怀疑：“哪来的量子网络？”
这一次青衣很给面子：“信号来自左舷红矮星方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左舷，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或是疑惑，或是惊诧，或是不可思议，林林总总各不相同。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星系中不该存在宜居星，更不该拥有量子通讯网络，但是现在不比往常，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种。
例如敌军入侵前方的殖民星，部分人员逃进这个无名星系安身；或者殖民星在这里发现某种稀缺资源，建立了采集基地；还有这颗红矮星或是这里的行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引起了殖民星的注意，在这里建设了科考基地等等。
重要的不是量子通讯网络来自哪里，而是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敌人拥有类似的技术，所以这个通讯网络应当属于人类！
正思考间，青衣再次提问：“是否接入量子通讯网络！”
秦虎看向其他人：“接入，先不急着联系谁，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明白……通讯协议符合标准……我方数据已上传，正在接入量子通讯网络……量子通讯网络已连接！”
338 稳住
无名星系，第二行星。
一艘破旧的飞船停泊在植株稀疏的平原之上，恍如夕阳的红色恒星斜挂天际，一阵微风吹过，荒草随风起伏摇曳。
微风中的飞船一侧，摆着一张与飞船很不搭调的白色小圆桌，桌上摆着个装满浅红色液体的大号扎啤杯，桌边坐着个神情冷峻，满身精悍气息的中年人。
这人的长相还算英俊，穿着一身白色正装，似乎是想用这一身装扮掩盖身上的暴力因子。
正在享受阳光的中年人端起小桌上的大杯子，一口抽干了半杯红茄果汁，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口腔，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享受温暖的阳光。
这样的日子，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宁静，一个全身脏兮兮家伙一脸惊喜地冲出飞船，随即传来破锣一样的喊声：“老大老大，老大”一张嘴，露出满嘴破破烂烂的黄板牙。
安宁的气氛一扫而光，大汉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了起来：“杂毛，你要是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特么饶不了你！”
杂毛一个急刹车，停在安全距离之外，惊惧的脸上露出讨好的谄笑：“老大，好事，好消息啊！”
大汉眯起眼睛：“什么好消息？你要是敢糊弄我，哼哼！”
杂毛连忙陪笑：“老大，我哪敢糊弄您啊！”
“少废话，什么消息？”
杂毛赶紧换上忠心耿耿的表情：“老大，老耳朵那儿发现了一艘战舰，接进了咱们的通讯网络，您看，是不是干他一票？”
“战舰？”大汉皱紧了眉头，“哪儿来的？”
“不知道哇！”杂毛本能地说了实话。
大汉脸色一变：“嗯？”
那意思，不知道你也敢上我这儿来说？
杂毛脸色也是一变，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老大，那战舰跟星神教没关系，是从什么澜沧星来的，那地方根本就没人听过，天高皇帝远的，出了事儿也找不到咱们头上，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啊！”
大汉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你确定？”
杂毛连忙摇头：“老大，我哪有那个胆子，这都是老耳朵说的，我寻思着，应该没错吧？”
大汉缓缓坐下，摸着下巴陷入思考：“这事儿，没别人知道吧？”
“没有没有！”杂毛赶紧回话，“老耳朵那边刚有动静，我就封锁了消息，保证半点都传不出去！”
“好！”大汉总算夸了一句，回头看看自家的飞船，不禁一阵嫌弃，“正好是个机会！”
他早就想换一艘飞船，可他手里只有这艘武装商船，虽然有一定的实力，但在所有星盗里，只能算中等偏下，若是地位再低一点，就跟炮灰没什么区别。
他这个团伙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一套量子通讯设备，还有个搞通讯的老耳朵，毫不夸张地讲，整个寇星能修战舰的不少，能搞明白量子通讯的就这一份儿！
大汉以往没少靠这一手截获目标的消息，也和其他团伙合作过很多次，但是这一回，他打算自己单干。
一个计划渐渐在心中成型，中年人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果汁一饮而尽，看得杂毛直流口水。
红茄是星神星的特产，不仅味道甘甜，还含有微量的天然兴奋成分，简直就是无害的天然兴奋剂。
因为红茄的特殊作用，这东西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别说是在鸟不拉屎的寇星，就是在星神星，这东西也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将最后一滴果汁倒进嘴里，中年大汉朝杂毛一挥手：“走，找老耳朵去！”
0.2光年之外，以秦虎为首的众人还不知道长戈号被某个贪心不足的星盗头子盯上了，大伙正一门心思地研究那个无名星系，青衣忽然提醒：“收到来自无名星系的量子通讯，是还否接入！”
伊白闻言翻了个白眼儿，通讯的活全都让青衣接手了，她这个通讯参谋几乎变成了无用的摆设，这让她心里非常不满。
可青衣的效率就是高，换成平时还没什么，就眼下这情况，她就是反对，秦虎也不可能让青衣把通讯权交回来。
秦虎有点意外，没想到无名星系居然主动联系，没怎么考虑就点了点头：“接进来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又高又壮，满身彪悍的中年军官，他非常正式地自我介绍：“各位，你们好，我是寇星舰队星辰号舰长，高敬。”
“你好。”秦虎也按程序自我介绍，“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秦虎。”
高敬友好地微笑：“秦舰长，我舰接到了你舰的通讯信号，远来是客，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高舰长客气了。”秦虎说，“我们需要物资补给，不知道高舰长能不能帮忙。”
高敬心头狂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没问题，不过秦舰长，按惯例，我们必须先把补给细节沟通好，您看……”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问长戈号用什么购买补给物资。
秦虎马上回应：“我们可以用黄金支付，也可以用外域人的情报交换。”
他是故意这么说，绝大多数殖民星听完这句话，都会选择后者，而不是要什么黄金。
高敬也不例外，他的眉头一跳，心思立刻活泛开了。
身为星盗，消息灵通是第一位的，他自然知道外域人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这艘意外接触到的战舰，知道外域人的情况。
似乎，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哪怕当个出售情报的二道贩子，也有不小的赚头！
必须把情报弄到手！
高敬下定决心，但他不想让长戈号看出问题，马上装出一副满意的模样：“好的，没问题，请各位前往指定坐标，我们将在那里为你们的战舰补给。”
秦虎仍然没多想，马上点头同意：“没问题，不过安全起见，汇合坐标最好离星系远一点！”
高敬心头一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露馅了？不对，如果是看出问题，对方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稳住，必须稳住！
339 暗战
高敬心念电转，立刻露出不满的神色：“怎么？秦舰长担心我们对贵方不利？”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却是一阵阵地忐忑不安，一个劲地猜测是不是自己演技不到位，让姓秦的看出了破绽。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姓秦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态度并不像看出了问题，于是他决定继续保持现在的态度，看看秦虎的反应再说。
秦虎半点也没怀疑高敬的身份，笑着解释：“高舰长误会了，高舰队不大了解外域人，是吧？”
高敬心头一松：“是不怎么了解，怎么？”
秦虎说：“外域人擅长追踪超光速飞行轨迹，根据我们的了解，外域人大军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能不接近你们的行星，最好就别靠的太近，免得把外域人的舰队引过去。”
高敬彻底放下心来：“这样啊……补给舰都有任务，一时半会儿抽不过来，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的基地非常隐蔽，被外域人发现的可能非常小，你们直接过来就行。”
“这样啊，那好吧。”秦虎顺势答应下来。
他虽然很为对方着想，可是这位高舰长都不在意，他也没必要继续坚持。
通讯结束，长戈号立刻在青衣的控制下飞向无名星系，不久之后，长戈号在星缘边缘脱出超光速。
青衣第一时间扫描这个小小的星系，可还没等扫描出个结果，就接到了来自“星辰号”的通讯。
秦虎有点奇怪，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连刚出超光速，那边就知道了？
可秦虎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边的技术水平比丰星更强，很直接地吩咐一句：“接进来！”
他哪里知道，高敬那边早等长戈号都快等疯了，老耳朵一直监控着量子通讯网络，一有发现马上通知高敬。
于是就有了这次异常迅速的通讯。
通讯接通，高敬带着满脸自信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秦舰长，欢迎各位的到来！”
秦虎正要客气两句，舰桥中的灯光突然一变，变成了闪烁的红色。
虽然没有警报声，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灯光意味着什么，全都脸色大变。
秦虎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好在青衣的声音及时出现，阻止了秦虎举动：“听我说，别冲动，对方的通讯里带有异常数据流，他们打算入侵我们的控制系统。”
秦虎的表情立刻变得异常精彩，入侵人工智能控制的战舰，还是个特殊的人性化人工智能，高敬这家伙是老天派来搞笑的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秦虎半点不敢大意：“青衣，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正在伪装受控，发给对方的画面也做了处理！”
秦虎差点当场笑出了声：“这倒霉催的！”
青衣马上纠正：“对方的水平不错，也就是帅了我，要是遇上个普通人工智能，没准就让他们控制了。”
秦虎好奇地问：“你怎么打算？伪装受控，然后看看对方想干什么？”
青衣：“我可没那个心情陪他们玩过家家，我正在反向入侵对方的控制系统，不过对方的防护非常严密，我需要一点时间。”
秦虎恍然大悟，原来青衣这么做，是要给反向入侵争取时间！
只要控制了对方的系统，对方的一切都会暴露在青衣的眼中，想知道对方的目的不过是查个记录的事，即方面又简单，还不用担心对方的伪装欺骗。
秦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知道青衣向高敬发了什么东西，高敬突然间笑开了花，整个人又叫又跳：“成了成了，老耳朵，你立下大功了，老子亏待不了你，快快，赶紧把这艘战舰弄下来；杂毛，赶紧的，安排弟兄们收拾东西，咱们搬家了”
这下秦虎不问也知道高敬的打算了，他一脸地愕然：“青衣，你给他发了什么东西？”
“就是长戈号被完全控制之类的，都是假数据……你想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秦虎有点愣神。
青衣：“就是跟高敬说几句，你不觉得他现在这副模样挺有意思的吗？”
秦虎不禁失笑，青衣不说他还没注意，听青衣这么一说，高敬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发情的猴子：“那就说两句吧。”
“那好，一会儿我把你单独放到画面上传过去，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说……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秦虎想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青衣的倒计时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酝酿情绪，干脆把脸一板，面无表情地说：“高敬，你想干什么？”
高敬还没从兴奋的情绪中缓过来，一脸张狂的笑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猛点：“干什么？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连这都看不出来？”
秦虎那叫一个郁闷，这特么什么跟什么？
错有错着，这副郁闷的表情看在高敬眼里，自然就是另一种解释。
高敬笑得更加嚣张：“看你那呆样，智商欠费很久了吧？哈哈，你们放心，老老实实交出战舰，你家高爷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否则……哼哼，别怪你家高爷心狠手辣！”
秦虎实在是忍不住了，表情那叫一个怪异：“走了这么多地方，以前还真没碰上过你这样儿的，不是，高敬是你真名吗？”
高敬脸上的笑容一收，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这人怎么不慌不忙的，半点不像战舰失控的样子？
他没心思答理秦虎，马上扭头看向一旁的老耳朵：“喂，你是把那战舰控制住了，对不？”
老耳朵闻言有些慌张，立刻检查长戈号反馈的数据：“对啊，确实控制住了啊！”
他是个又干又瘦，略带几分苍老的家伙，跟骷髅差不多的脑袋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打理过，油腻腻的乱发纠缠在一起，乱发中间还围着个面积颇大的地中海。
只是这样就算了，他的右额上很突兀地多出一块长条形金属板，板上一溜大大小小的插孔，还有一排各种颜色的指示灯。
340 反客为主
老耳朵头上的指示灯正不断地闪烁，每闪一次，就会有大量数据从通讯系统传入老耳朵大脑中的生物芯片。
单看面相，非常符合邪恶科学家的人设。
天见可怜，老耳朵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不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可也算得上有些小师。之所以这么瘦，纯粹就是被迫加入星盗团伙之后，饥一顿饱一顿饿出来的；头顶的地中海也是营养不足导致的结果。
高敬一脸不爽：“那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老耳朵心说我哪儿知道？可他又不敢直说，憋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杂毛一看，这是个表现的机会啊！他赶紧说话：“老大，这些人都是当兵的，讲究的就是这个，宁可死了，也不能丢了面子，跟咱们不一样！”
高敬眨眨眼睛，猛然间恍然大悟：“不错不错，杂毛，你小子不错，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杂毛差点没让口水呛死，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可嘴上不光不能反驳，还得一个劲儿地赞同，心里那个憋屈就甭提了。
高敬把杂毛的表情全都看了个清楚，心底一阵冷笑。
他当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只是在众人面前装出这副无耻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自大的混蛋。
这样的伪装在其他地方或许没什么用处，可在强盗这个圈子里，耿直的早就死光了，留下的不是老奸巨滑，就是像老耳朵那样有一手绝活，不给自己加一层伪装，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高敬给自己加的伪装还不止这一层，除了无耻之外，还有阴狠毒辣，喜怒不定，外加杀人如麻！
正是有了这样的人设，高敬才能一手掌控这个团伙，不必担心被其他人取代。
他相信老耳朵不敢乱说，顿时鼓足信心，看向屏幕上的秦虎时又换上了那副神经病一样的表情：“你倒是装呀，继续装呀，给你脸了是不是？”
老耳朵确实没说假话，因为他收到的数据都是青衣伪造，不仅有战舰各个系统的数据反馈，还有战舰的飞行数据。
根据数据显示，长戈号正在飞向行星的途中……
但是，也只是数据这么显示罢了，实际上长戈号的位置始终停在星系外围，连一公分都没动过。
和人工智能争夺战舰的控制权，这不是扯蛋么？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是这么个耍法！
秦虎看高敬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不是，就你这样的，我就是把战舰给你，你会开么？”
高敬立马不高兴了：“你看不起谁呀你？”
秦虎没心思继续跟这个神经病嗦：“说的就是你，青衣，别跟他玩儿了！”
青衣的身影出现在秦虎身边，漂亮的小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老耳朵惊恐地发现，他接到的所有数据全部中断，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没有半分回应。
他立刻看向高敬，还没说话，高敬已经一脸阴沉地看过来：“怎么了？”
老耳朵顿时瑟缩一下：“没、没了！”
“什么没了？”高敬急了，哪怕心里猜到了答案，仍然抱有一丝幻想。
老耳朵更加恐惧，像只可怜的兔子：“信号、没了！”
高敬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等什么？给我推倒重来，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要那艘战舰，立刻、马上、明白！”
“明白，明白！”老耳朵心惊胆战，赶紧从控制台上扯出几个插头，挨个插到额头上那块金属板上。
各种颜色的指示灯立刻走马灯一样疯狂闪烁，狂暴的数据流好似海啸一般，通过量子通讯设备涌向长戈号。
他已经放弃了控制长戈号的想法，打算先摧毁长戈号的控制系统，再想办法予以恢复，那样一来，也算控制了这艘来历不明的战舰。
可惜老耳朵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
老耳朵大脑中的生物芯片非常先进，青衣应付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轻松，但她有自己的办法发现数据异常的一瞬间，青衣就截断了双方的通讯！
不管对方的数据海啸多么狂暴，也影响不到拒收的长戈号。
老耳朵发现这一点后，脸上憋得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主动向高敬汇报这个情况，只能坐在那里，装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死撑。
长戈号上，一切重归平静，秦虎好奇地问：“青衣，你拿到他们的数据没有？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他知道这是一伙星盗，可是敢打战舰主意的星盗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生出了几分好奇。
青衣说：“数据拿到了，情况有点复杂。”
秦虎更好奇了：“说来听听！”
青衣：“如你所见，这是一伙星盗，但是根据我拿到的数据，这颗行星上盘踞的星盗不是一伙两伙，而是大大小小上百个团伙！”
秦虎顿时瞪大眼睛：“这么多？怎么着，这还是颗星盗之星？”
“确实是。”青衣说。
秦虎疑惑了：“不对吧，附近的殖民星就不管一管？还是殖民星都出问题了？”
青衣：“这个问题就更复杂了，嗯，根据我的了解，大部分星盗都是来自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他们称之为星神星。”
秦虎皱眉：“这名字挺奇怪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青衣：“正教合一听说过没有？”
这个陌生的词翻出了秦虎久远的回忆：“有点印象……你说星神星是个正教合一的殖民星？”
他是真的惊讶了，殖民星有独立的政权不奇怪，有宗教也不奇怪，可是****就不对劲儿了，这个殖民星上的殖民当局得差到什么程度，才会将正权拱手让给星神教顾名思义，既然叫星神星，那么这个宗教肯定叫星神教！
青衣忽然露出非常无奈地表情：“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星神教的教义非常极端。”
秦虎恍然：“所以，这些星盗都是受不了星神教的压迫，从那边逃出来的？”
“大部分是这样。”青衣说。
秦虎登时一阵无语：“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宗教压迫……那剩下的那部分呢？”
“说来话长。”青衣说。
341 星神往事
秦虎一脸好奇，倾听青衣介绍刚刚知道的情况：“星神教的情况有点复杂……根据我刚内里拿到的资料，星神系里有两颗殖民星，分别属于星神教的两个派别，他们观念不合，彼此敌对，时间已经有大几百年了。”
秦虎忍不住挠了挠头：“我怎么越听越乱了？咱们能从头说起吗？”
“可以！”青衣点头：“嗯……星神星并不是普通的殖民星，它有点特别。
秦虎纳闷不已：“哪里特别？”
青衣说：“它不是我们的殖民星，而是另一个国家的。”
秦虎有点，他知道国家，也知道殖民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只是母星上那个祖国进入星际殖民时代，而是几个国家一起开展星际殖民。
但是这个方向的殖民星，一直都是自己人的，怎么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国家？
“我不明白。”秦虎说，“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青衣一脸为难：“这个说起来就麻烦了，原因是这样的，昨初殖民这里的飞船不是官方殖民舰队，而是一艘私人殖民船！”
“啊？”秦虎一脸惊奇，“还有私人殖民船？”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青衣一脸鄙视，“官方殖民舰队是星际殖民的主要力量，但私人殖民船数量也不少，都是大企业或者财团组织的，这些私人殖民船，是官方殖民的重要补充……非常重要。”
秦虎耸耸肩：“我看不出哪里重要。”
“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青衣说，“官方走的是殖民主线，支线要么等殖民星发展起来再走，要么交给私人殖民船。”
秦虎突然愣住，似乎想到了什么：“殖民权不是随便交的吧？”
青衣露出满意的微笑：“当然不是，私人可以向殖民当局申请殖民执照，但花费高昂却只能拿到某个方向的殖民权力。不过找到可以殖民的宜居星后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宜居星的位置通知官方殖民星，换取高额悬赏；二是自行占据殖民星慢慢发展。”
秦虎一脸好奇：“那这种殖民星的行政地位怎么算？也是自治区？”
“当然不是……或者说，理论上不是。”青衣不等秦虎提问，就继续解释，“私人殖民行为必须在殖民法案的框架之下进行，或者说，必须遵守殖民法案的规定。”
“我好像是懂了。”秦虎说，“这种殖民星，明面上的政权归官方，实际上是官方殖民星下属的二级自治殖民星，对吧？”
“基本上差不多。”青衣说，“一般来说，私人殖民只能得到殖民星的部分主权，比如土地、矿产之类的资源，人口依然拥有官方公民权，而且是一出生就自然拥有……需要我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吗？”
“需要！”秦虎说。
他能听懂这句话，但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青衣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私人殖民星上的所有人，都不归属私人，哪怕是行政长官，也是官方的普通公民，受官方的法律约束，在某种情况下，官方可以合理合法地惩治私人殖民星上的任何人。”
秦虎恍然大悟：“懂了，这是把法律当成绳子，套在私人殖民星的脖子上，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私人殖民船不少，但是找到宜居星之后，大多殖民船都是把位置报上去换取赏金，真正的私人殖民少之又少。”
秦虎好奇心大起：“那星神星归哪个殖民星管？都这样了，也没见他们过来！”
青衣的表情有些奇怪，很感慨的模样：“这里的情况很特殊，当初那艘私人殖民船运气不好，错估了星神系的范围，飞到星神系外围的时候出了事故，不仅撞毁了半边飞船，还撞坏了燃烧舱……”
随着青衣的叙述，秦虎脑中浮现出无数年前的影像：星神系静静地悬浮在它的位置上，无数年都不曾变过。
一道蓝光打破了古老的宁静，随即一艘飞船在星系外围脱出超光速。
飞船之内，一群人从休眠舱里爬出来，他们的身体非常僵硬，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正常，船长一声令下，所有人以最快速度赶往各自的岗位。
没等众人赶到岗位，一颗小行星高速撞向飞船，飞船的雷达发现了小行星，立刻启动规避程序。
可是小行星的速度太快了，飞船避开了正面却避不开侧面，小行星狠狠击中飞船侧舷，在飞船一侧犁出深深的伤痕。
飞船外层装甲大片大片地碎裂，数不清的碎片随着撞击而四处飞散，大量空气从飞船表面的裂缝中喷涌而出。
撞击令飞船猛地向一侧倾斜，船体剧烈颤抖，金属扭曲的咯吱声响彻飞船的每一个角落。
飞船内部，撞击令电路短接，不管走廊还是舱室，所有的灯光都闪个不停，电火花噼里啪啦地一阵爆闪，到处都是迸射的电火花。
正在奔向各自岗位的船员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中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倒在地。
短路终于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船上所有灯光熄灭，应急灯点亮，视线中的一切都笼罩在令人惊恐的红光之中。
撞击严重损伤了飞船，人工重力第一时间失效。
船长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刚一用力就飘了起来，他惊恐地大吼：“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没人能回答船长的问题，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舰长立刻命令战舰进入紧急状态，并且带领指挥人员赶往控制室军舰的控制室叫舰桥，但民用飞船上从来没有船桥这个叫法。
只有赶到了控制室，才能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内的人员虽然惊惶不安，可他们并没有性命之忧，可同一时间的撞击区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撞击发生时，部分船员恰好在撞击区，撞击摧毁了表面装甲，小行星深深的贯入船体，摧毁了撞击区的一切。
撞击区中的船员毫无准备，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周的舱板就突然压过了，把他们死死地挤在中间，压成了一滩拼都拼不回来的烂肉。
342 星神往事（二）
稍远些的地方，靠近飞船表面的舱板突然裂开，裂缝附近的船员毫无准备，他们立刻被这一幕惊呆了。
恐惧爬上了所有人的脸庞，他们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想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等他们有所行动，狂暴的气流已经把他们吹了起来。
船员们本能地挥舞着四肢，试图抓住点什么把自己固定住。
一个幸运的船员甲成功了，他紧紧地抓住了舱壁上的扶手，让自己停了下来。
另一个船员乙恰好飘过甲的身边，挥舞的胳膊正好扫在甲的腰间，乙的胳膊立刻抱过去，却因为过于仓促没能抱紧，直至滑到甲的小腿位置，才因为鞋子的阻挡紧紧地抱了个结实。
“抓紧，千万别松手！”尽管甲非常吃力，可他还是这样激励着同伴。
另一个船员丙从数米外飘过，他厉声嘶吼着，双手在舱壁上、地板上又抓又挠，想抓住点什么让自己停下。
甲和乙同时看过去，他们的眼中的惊恐还没散去，自身也没脱离险境，可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想抓住这个同伴。
但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区区数米的距离在这一刻如同天堑，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丙被气流带走。
最终，丙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徒劳，他被气流吹了起来，在绝望的呐喊中随着气流飘出舰外。
气流中的船中远远不止丙一个人，所有的船员都在绝望中翻滚着、呐喊着、想尽办法却只能离飞船越来越远。
其中一个船员丁的运气不错，在飞出破洞时用胳膊勾住了破洞的边缘，挂在那里摇摇摆摆，就像风中飘荡的旗子。
船员丁是幸运的，但不幸刚刚开始船上的管损系统终于启动了应急程序，程序迅速找到了破损的位置，立刻将通向破损舱室的所有气密门全部锁死。
破损区的空气很快就漏光了，气流迅速消失，可那些飘出船外的船员仍在惯性的作用下越飘越远。
大家都是刚刚从休眠中苏醒，但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不一样。
从母星时代留下的传统，飞船分成内部压力区和外部无压区，那些岗位在压力区的船员只穿着普通舱内服，几乎没有任何防护作用，被气流吹出舰外之后，就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在低压中挣扎。
而那些工作在无压区的船员穿着可以短时间暴露在真空环境下的简易舱外服，不仅仅有全身的压力服，腰间还有一套微型推进装置！
气流消失之后，船员们马上开启推进器，先求助同伴，再靠近飞船。
然而有装备的船员根本用不着救援，只有没装备的才有这样的需求……人只能在真空中坚持一分钟左右，就算经过细胞融合，也只能多坚持一小会儿。
可大家失压的时间太久了，没有装备的船员已经陷入濒死状态，而返回飞船却遥遥无期。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把装备让出来，仅仅十几秒后，所有没装备的船员全部死亡，幸存的船员只能带着同伴的尸体飞向飞船。
但是问题又来了，众人身上的微型推进装置只是应急设备，携带的推进剂非常有限，没等靠近飞船，部分人的推进剂就见了底。
那些还有推进剂的也不敢停下，如果他们减速，就会把所剩不多的推进剂全部用光，最终谁都回不去。
危难来临之阵，船员们虽然努力互助，可在生死存亡的瞬间，没有人能不犹豫。
包括丙在内的部分舰员成功了，他们在燃料耗尽之间抵消了原本的惯性，慢慢地飘向飞船。
虽然都在靠近飞行有，但他们的速度有快有慢，不同的速度，决定了不同的命运舱外服的氧气也是有限的，那些速度稍快的，还能在氧气耗尽之前返回飞船，而那些速度慢的就不一样了，他们飞到飞船的时间，远远超过剩余氧气的支持时间！
那些滞后的船中不可避免地慌了神，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身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都找出来，一件接一件地扔往反方向，希望这一点点微弱的力量，能让他们继续靠近飞船，靠近那仅有的、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那些求助同伴的船员也是一样，他们默默地向已经失去生命的同伴说一声抱歉，有的把同伴身上的东西全都摘下来挂自己身上，也有的什么都没做，说完抱歉之后，立刻用尽全力，将同伴的尸体扔往反方向。
就这样，其中一部分人获得了宝贵的速度，继续飘向远处的飞船，而另一部分人，已经成为此次殖民行动的牺牲品，他们孤寂的尸体飘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还有一部分，即没有失去生命，也没能靠近飞船，但他们并没有彻底绝望，而是看着远处的飞船，为自己注射冬眠素，将自身的消耗降到最低，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飞船早点恢复正常，赶紧把救生艇派出来。
与此同时，破洞边缘的船员丁也在气流消失后展开自救。
气流消失之后，丁很轻松地飘进了船内。
船舱里到处都是飘浮的杂物，而且通向破损区的气密门全都锁死了，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开，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好在人类的飞船设计非常成熟，每一个密封区里，都有完善的救援设备，丁在应急灯光的帮助下，沿着走廊一路飘到紧急救援舱，踩着舱壁拉动锁住舱门的液压拉杆。
气密门打开，丁钻进紧急救援舱，气泵开始向救援舱中充气，直到气压达标，丁才松了一口气，脱掉身上简易舱外服，换上厚重许多的舱外服。
二者之间的区别很小，前者只比普通连体服厚那么一点，而后者相当于一身厚重的棉衣。
换好舱外服之后，丁又多带了两组推进剂，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气密门，操纵推进器沿着走廊一路疾飞，最后冲出飞船，冲向那些渐渐飘离飞船的同伴。
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一直被同伴们称之为幸运的丁。
不仅是因为他及时勾住了破洞边缘，为自己刻了获救的机会，还因为他为许多同伴带来了生的希望，幸运丁名符其实。
343 偏移
幸运丁冲出飞船的时候，飞船的状态已经渐渐稳定，船长等人也赶到了控制室。
控制室里到处都是闪烁的故障灯，警报灯更是闪得人心慌。
船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第一时间启动控制系统……他不断地在心中祈祷，盼望着控制系统没有问题。
几秒钟后，各种立体的几何图形和线条浮现在他的眼前，但是这些图形和线条非常不完整，缺损多达三分之一！
船长知道，这是因为飞船损坏严重，图形操作系统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影响图形操作系统没有问题，但只有完好的、功能正常的系统，才能被这套系统显示。
也就是说，缺损的部分全都完蛋了。
这时大副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调出了系统日志，一目十行地寻找关键点。
很快，一行加粗的代码出现在大副眼中，他赶紧调出那个时间段的各种记录，立刻在飞船正面的视频记录上，找到了一颗直线撞过来的小行星。
他看到了镜头的突然偏转，看到了画面的剧烈摇晃，可一切都太晚了，画面猛然间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即这段视频结束。
画面上的时间继续跳动，但系统提示失去信号。
大副瞬间冒出一头冷汗，失控地大吼：“船长，我们被小行星撞击了，天哪！”
船长也在这段时间成功切换管损系统，看到了管损系统的记录，顿时吓了一大跳：飞船遭到不明物体撞击，燃料舱损坏，系统启动紧急排放设备！
换句话说，就是储存反物质的电磁线圈损坏，自动控制系统不得不将储存在线圈里的反物质全部排出。
从燃料舱的损坏程度来看，若是系统的动作稍慢那么一点，线圈里的反物质就会失控，到那时就不是撞击的问题了，而是正反物质湮灭，彻底摧毁飞船的问题了。
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船长继续查看管损记录：右舷表面装甲缺损近半、舱室损失六分之一、五个气密区失压封闭、主电路失效、人员损失尚不明确，事发时身处气密区的人员大量失联，至少四分之一的失联人员有生命危险！
船长的脸颊剧烈地抽搐着，刚脱出超光速就撞上小行星，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他深深地怀疑，参与此次私人殖民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及早应对眼下的局面：“大副，马上清点人员，尽快组织救援；还有，联系所有在失压区的人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大副忠实地执行了船长的命令，马上把船上的人员组织起来，许多人连防护装备都来不及穿就直接冲进了救生艇，手动脱离后寻找离船的失联人员。
还有些人以最快速度穿好全套装备，在大副的指挥下，打开失压区的气密门，进入失压区展开救援。
危难时刻，全船所有人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终于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然而飞船的损失仍然令所有人的心为之颤抖，右舷损坏严重，数百间彻底损坏的舱室无法修复；失踪、失联的船员多达二百余人，包括遗体在内，最终找回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基本上都在损毁区内。
如果说飞船和船员的损失还只是让幸存的船员难过，那么放空的燃料舱就是让所有人欲哭无泪。
反物质没了，飞船空有超光速引擎，却没有超光速飞行的能力，这是要命啊！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虎万分狐疑：“不对吧，飞船上没有制造反物质的能力吗？连粒子炮都不带，他们怎么敢飞出来？”
青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秦虎：“你忘了吗？他们的燃料舱坏了，他们不是准备充分的殖民舰队，只是一艘私人殖民船……只有一艘船！”
秦虎一拍额头：“对对，我忘了，继续继续！”
他的思绪再度陷入想象的画面之中私人殖民船控制室。
船长一脸的忧愁：“我们的给养还剩多少？”
大副神情低落：“还够我们用一阵子。”
“燃料呢？”
“常规燃料还算充足……船长，恕我直言，我们的位置非常尴尬，您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船长看向大副：“你有什么想法？”
大副一点也不推辞：“我们的位置太远了，而且失去了所有反物质，根本不可能联系殖民星，所以，第三行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船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的飞船严重损坏，飞不了超光速，只能用常规速度慢慢飞……虽然我们还有一些燃料，但是从星系边缘到星系内层的耗费也不少……大副，请你尽快把航线算好，必须在尽快赶到第三行星，还要尽可能节约燃料。”
“好！”大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马上就想着手计算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计算航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行星方面必须考虑行星的位置、公转方向以及公转速度，飞船方面，必须考虑燃料的多少，加速对燃料的消耗，也就是用多少燃料能把飞船加到什么速度，另外，还必须考虑飞船靠近行星时的速度，是否需要预留为飞船减速的燃料，预留多少燃料最合适等等。
如果飞船一切正常，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套进公式，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得出答案，可是现在飞船严重损伤，初步计算，右舷损失的质量最少也有几千吨。
众所周知，星际飞船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不管什么样的飞船，在设计的时候都要经过极其严格的质量分布计算。
简单点说，战舰的质量分布必须平衡，这也是为什么战舰上的武器总是设计成对称，左舷是导弹舱的地方，右舷相对位置上也是同样规格的导弹舱。
只有质量平衡了，才能保证推进器的推力作用在飞船质心上，保证飞船不会因为质心偏移而在飞行时偏航。
现在飞船的右舷缺了几千吨，飞船质心已经出现了偏移，而且船上条件有限，无法精确计算损失的质量究竟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