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偏航
烫手的山芋交到了大副手上，大副把所有合用的船员全都找了过来，绞尽脑汁殚思竭虑，却怎么也算不清右舷到底损失了多少质量。
大副熬得双眼通红，最终却只能放弃，无奈地放弃了：“船长，损失的质量算不出来，只能一边走一边算了。”
船长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边走边算，燃料够用吗？”
所谓边走边算，就是一边前进，一边计算飞船的偏移角度，再根据偏移程度不断调整飞船的飞行角度……也就是说，这艘飞船不可能再船艏向前，只能用斜着船身的别扭姿态往前飞。
如果能算出右舷的损失，就能重新找到质心的位置，省去试探的过程，从而节约部分燃料。
对此时的殖民船来说，哪怕一丁点燃料都不能浪费。
好在还能算出大致质量，算出质心的大概范围，多少也能节约一些燃料。
不管船长还是船员都不敢再浪费时间，只能在准备不那么充分的情况下匆匆……好在小行星是从船艏方向撞过来，动力舱以及推进器没有损失，否则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就这样，殖民船踏上了飞往第三行星的漫长旅途……别说是几百年前的私人殖民船，就是长戈号的常规速度都快不到哪儿去，用常规速度从星系边缘飞到星系内层？呵呵，最少也得飞上个十年八年。
为了节约资源，飞船还没，非必要岗位上的人员就提前进入休眠舱，之后、特别是修正好战舰的飞行方向之后，所有人全部进入休眠舱，把殖民船的安危彻底交给了命运，就连船长都不能例外。
因为距离比较远，又因为位置不是很好，还因为燃料有限，殖民船不得不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合理，但是相对安全的航线。
听到这里，秦虎一阵唏嘘，他知道先辈走向深空，殖民宇宙非常危险也非常艰难，却没料到真正的历史远比书中那几行文字惨烈得多，说是步步血泪都半点不夸张。
官方的殖民舰队或许准备更加完善，但是危险并不会因为准备充分就远离舰队，只能说，殖民舰队的成功几率更高。
“他们飞到星神星用了多久？”秦虎好奇地问。
青衣叹了口气：“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后，残破的殖民船飞近第三行星轨道，控制系统启动唤醒程序，船长、大副以及其他重要职员被程序唤醒，恢复正常后，立刻赶往控制室。
冲进控制室之后，船长第一时间查看飞船的位置，立刻发出了激动的呐喊：“我们到了，第三行星就在前面！”
众人激动不已，马上各就各位，一个声音大喊：“距离七光秒，预计接触时间十一天！”
船长激动得差点犯了心脏病：“好，太好了！”
大副的声音适时出现：“扫描目标行星……陆地面积……海洋面积……大气成分……预估气压……”
话说到一半儿，大副的脸色猛地一变，兴奋瞬间变成了恐惧：“船，船长，我们偏航了，我们的航线偏了0.04度！”
船长脸色大变：“什么时候偏的？”
“不清楚，正在查找！”
“距离呢，距离偏了多少？”
大副：“初步估算，不低于一千万公里……”
船长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
大副快速翻看系统日志：“可能是受其他行星的引力影响，我们错估了第六行星的引力。”
星神系的第六行星是颗巨行星，飞船在飞往第三行星的过程中，恰好从第六行星一侧经过，航行方向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从第六行星到第三行星距离极远，哪怕只是偏航一丁点，等飞船到了第三行星，也会逐渐积累成一个极其巨大的数字。
船长一脸毅然决然：“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马上干预飞行方向，快！”
大副动都没动一下，看着船长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船长目眦欲裂：“燃料不够？”
“距离也太近。”大副说。
众人一听，许多人眼中只剩下绝望。
船长剧烈的喘息着，然后突然握紧了拳头：“还有机会……你们看，这是我们现在的航线，第二行星在这儿！”
“第二行星？”大副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引力弹弓？”
“对，就是引力弹弓！”船长的声音从来没这么坚定过，“我们的燃料不多了，不能飞向第三行星，但是现在调整一点方向，就能在不久的将来和第二行星汇合，只要距离和角度合适，就能利用第二行星的引力调整我们的飞行方向还有速度，从而赢得再次靠近第三行星的机会……你们觉得怎么样？”
“干吧，船长。”一个声音这样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就是，就这么干吧。”
“对，我赞同！”
“我也是……”
绝望中的一线曙光令所有人陷入了亢奋的情绪，纷纷出言支持船长。
船长并没有被大家的支持冲昏头脑，他冷静地压了压手：“这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现在，马上开始计算轨道！”
航线很快就算好了，殖民船用所剩不多的燃料谨慎地调整了飞行方向，确定方向无误之后，除船长和大副外的所有人全部返回休眠舱……怕路上再出现意外，船长不敢大意，只能和大副一起留下。
进入休眠舱之前，一个船员这样说：“船长，我要进去了，我不想就这么死得糊里糊涂，请你一定要给我再次醒过来的机会！”
船长心绪百转，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会成功吗？船长自己心里也没底，可他必须这么安慰船员。
几个月后，飞船成功靠近第二行星，并且成功利用第二行星的引力改变了飞行方向，重新飞向第三行星。
虽然只有船长和大副两个人，可是当飞船再次飞向第三行星的时候，两个人激动得又蹦又跳不能自已。
他们没办法不激动，因为这是在所有人失去了希望之后，抓住了曾经脱手的最后一线生机！
345 平静的疯狂
秦虎虽然知道殖民星神星的过程很不顺利，可是听了青衣的讲述，才知道的殖民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禁叹了口气：“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青衣眼带笑意：“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这一回应该顺利抵达第三行星？”
秦虎一怔，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难道不是？”他反问。
青衣摇头：“当然不是……”
历经数月的航程，殖民船再度靠近第三行星的时候，舰长才发现飞船又偏航了。
他这几个月一直被偏航折磨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就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整个人都崩溃了，从此落下了抑郁的毛病。
船长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所有的数据都没问题，靠近第二行星也很正常，怎么一到第三行星就偏航？
“找不出原因，我死不瞑目！”船长这样对大副说。
大副一边劝慰船长，一边寻找事情的真相，或许真是有志者事竟成，还真让他找到了线索：“船长，系统记录的所有数据都没问题！”
“但是我们偏航了！”
“对，是偏航了，可是你发现没有，我们两次靠近第三行星，都是从右舷方向靠近，而靠近第二行星是左舷方向！”
船长猛然瞪大眼睛：“你是说，右边的传感器出了问题？”
“我想不出别的答案。”大副说，“虽然传感器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撞击严重损毁了右舷，传感器没坏，但是很可能受了撞击的影响，精度出现问题一点都不奇怪。”
船长浑身都在颤抖：“所以我们不是受什么行星引力的影响，而一直在偏航，只是误差非常小，所以才一直都没发现！”
“应该是这样。”大副说。
船长一脸呆滞，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我们离第三行星有多远？”
“四百二十万公里。”大副说。
“这么远？”船长差一点当场崩溃。
对于星际飞行来说，四百多万公里就是行星的家门口，一点都说不上远，可那是对完全的飞船而言，如今这艘飞船又破又旧几近损毁，别说四百二十万公里，四万公里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船长心乱如麻：“我们没希望了吗？”
身在绝境，本应彻底崩溃的舰长，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大脑重新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大副默默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没有燃料了，如果早一点发现，说不定还能想想办法，可是现在太晚了！”
“也许还不晚！”船长说，“真的不晚！”
大副愕然：“船长，您没事吧？”
船长露出睿智的微笑：“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大副心头咯噔一下，表情一变再变，嗓子眼里突然间像被什么东西噎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那种用表面的冷静掩饰内心的极度疯狂？
船长忽然露出平和的微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很好。”
大副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您有办法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用上了敬称。
舰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有个办法，但不是什么好办法，而且非常危险，非常非常的危险！”
大副差点没急死：“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危险？”
船长扭头看向第三行星：“我们偏的不远，但是没有燃料，想靠近第三行星非常困难，是吧？”
“对，您说的非常正确！”大副恨不得钻进船长的心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船长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两个方案！”
“您快说吧！”大副更加惊奇，他一个方案都没想出来，船长居然想出了两个？
船长解开安全带，微微一用力，飘向控制室正中，打开立体星图，第三行星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两人面前……飞船已经用尽了燃料，如今全靠铺设在飞船表面的光伏电池供电，因此所有不必要的设备都不能开启，包括人工重力系统！
船长指着星图说：“为了追赶第三行星，我们的轨道几乎和第三行星重合，只要我们抛弃一部分质量，就能修正目前的轨道，这一次虽然错过了第三行星，但是绕恒星一周之后，还能再次接近、甚至第三次接近第三行星！当然了，应该用不上第三次，只要我们不出错，下一次一定能靠近第三行星！”
大副愣愣地看着星图，好一会儿才看向船长：“还有一个呢？”
船长关闭星图，眼底隐现疯狂：“把所有多余的质量全都抛出去，只剩下核心舱，再制造一次爆炸，把核心舱推向第三行星！”
大副差点跳起来：“用核心舱迫降？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很冷静。”船长仿佛是在自我催眠，“不是我疯了，而是这个世界疯了！”
大副用力指着脚下的甲板，用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船长，这只是一艘民用殖民船，我们的武器很少，燃料也全都用光了，请您告诉我，我们用什么制造一场威力足够的爆炸？”
“空气！”船长说，“确切地说是氧气。”
大副瞳孔猛缩，一把揪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疯了，全特么的疯了！”
飞船损毁严重，但损失的物资不多，其中有许多用来应急的氧气；除此之外，空气循环设备也没有问题，完全可以集中一批氧气制造一场爆炸。
大副虽然知道这个计划非常疯狂，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个可行的方案。
船长一脸微笑地看着大副：“你同意哪个方案？”
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大副渐渐冷静下来，用一种特别坚定的眼神看着船长：“我哪个也不支持，我有个新的方案！”
船长很是意外：“喔？那你说说！”
大副说：“既然可以集中一批氧气，为什么要用爆炸解决问题？相信您也知道，爆炸的威力根本没法控制，我们和目标有四百多万公里的距离，用这种办法靠近目标，等于从行星外空扔一块石头，还得准确命中地面上一个耗子洞，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能做到吗？”
船长有点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这么想的……”
346 只是个开始
几分钟后，大副说服了船长，两个人立刻叫醒了一批船员，对飞船的姿态、目标的方向、剩余的物资、还有能得到多少氧气等各方面的数据进行了精确的计算。
拿到详实的数据之后，所有人穿好全套的舱外服，开始执行大副的计划。
几个搞技术的船员找到了姿态引擎，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对引擎进行适当的修改……
之所以不用主推进器，是因为主推进器过于庞大，有技术也没那个条件，再者改造主引擎工程量太大，时间上也来不及。
其他船员在船长的指挥下，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氧气全部集中备用。
引擎的改造非常简单，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工作，技术人员开始把氧气加压充入姿态引擎的燃料舱。
燃料舱原本就是压力容器，可以承受极高的压力，如今不过是把混合燃料换成高压氧气而已，出意外的可能性极小。
与此同时，另一批舰员在大副的带领下离开核心舱，完全而彻底地检查飞船的情况。
准确地说，是检查各个模块之间的连接点，为不久后的船体分离做好准备……姿态引擎的推力很小，推不动那么庞大的船体，所以必须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船体，才能将剩余的希望全部留在核心舱上。
尽管这只是一艘私人殖民船，但模块化设计早已深入每一个人类设计师的灵魂，这艘飞船自然也不例外。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按步骤把连接各个模块的卡榫打开，就能将不需要的船体与核心舱分离。
但是理论只是理论，因为太空没有阻力，也没有其他力作用在分离的模块上，拆除的模块会在惯性的作用下与主体一起行动，与没拆除没多少区别。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出现过，如今的飞船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有连接点都做了适当的处置，只要控制室发出指令，预设的炸点就会立刻炸断连接点，并且用爆炸的力量推走被抛弃的模块。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所有炸点完好无损。
然而这一切仍然不是全部虽说观察发现第三行星拥有不错的生态系统，但谁也不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环境，因此必要的设备和必需的物质不能丢弃，必须抢在时限到来之前，把需要留下的物质搬进核心舱！
就这样，众人不眠不休，投入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连续工作三十多个小时，总算提前十三分钟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多年以后，星神教将十三视为最幸运的数字！
一切准备就绪，船长一声令下，技术人员依次启动各个模块的脱离程序，一声声沉闷的爆响自飞船各处传来，一个个巨大的飞船模块缓缓飘离。
为了最大限度防止意外，目标方向的模块最先脱离核心舱，然后依次向反方向推进，最终将所有不需要的模块全部抛弃。
每一声闷响传来，船长的心会漏跳一拍。
不是他心理素质太差，而是持续的霉运已经快把这个可怜的小老头折磨疯了。
好在幸运女神终于垂青了这艘可怜的飞船，分离程序没出任何问题，不过模样与主体分离后，需要一点时间远离核心舱，所以必须再等一等这些额外的时间都在计划之内，不会影响最终的行动。
分离的模块越飞越远，终于露出了足够核心舱通过的缝隙，船长用激动中带着忐忑的声音，猛地地一声怒吼：“点火！”
大副启动姿态引擎，气阀立即打开，高压氧气沿着管道冲出喷射腔。
就在氧气即将冲进喷射腔的时候，一个新加上的设备在喷射腔的喉部喷出雾状的白色粉末。
粉末与氧气一齐冲进喷射腔，随即一道火花闪过，喷射腔里顿时爆开炙热的火焰，最终，火焰被喷射腔收拢成束，成为一道失去核心舱飞向第三行星的焰流。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虎一脸地好奇：“那种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飞船上都是阻燃材料，就算是故意点火都未必能烧起来，怎么这些人随便找找，就能找出一种能燃烧的粉末？
青衣一脸神秘：“你猜猜，咱们的战舰上也有！”
秦虎顿时惊诧了，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难道是铝粉？”
飞船上的粉末本来就少，除了3d打印用的金属粉末，他想不出哪里还有哪种粉末可以燃烧。
青衣那叫一个无奈，正要说话，秦虎又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对，不可能，氧化铝是固体，不堵死喷射腔就不错了，不可能推动核心舱！”
青衣松了口气：“总算你还有点常识！”
秦虎挠挠头：“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笨死了你！”青衣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责备，“当然是面粉，面粉不你知道吗？”
秦虎下巴差点没砸脚面上：“怎么会是面粉？”
星际时代，太空食品异常丰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太空食品千篇一律，味道再好，吃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厨房成了飞船上的标配，米面粮油也都成了出航的必备物资。
反正飞船上有人工重力，完全可以和在地面上一样烹饪，所以飞船上有面粉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拿面粉当燃料推进飞船……秦虎知道面粉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燃烧爆炸，但是面粉什么成分来着？
嗯，面粉是有机物，那么碳氢氧都是必需的，燃烧产物一定少不了二氧化碳和水，应该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总之都是气体。
既然燃烧产物都是气体，出现体积膨胀是必然的，如此一来，能推着核心舱移动也就不算意外了，唯一的问题不过是推进效率可能要低那么一点。
想到这里，秦虎长出一口气，明知核心舱最后一定降落到了第三行星上，可还是问了一句：“他们没再遇上什么意外吧？”
青衣沉默片刻：“恰恰相反，幸运女神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而不是眷顾了这艘飞船，他们经历的一切只是个开始。”
347 贴近
听完青衣的话，秦虎沉默不语，好了一会儿才说：“那可是四百多万公里，以那艘船的情况，我可以想象他们这一路上有多么艰难。”
青衣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但是我必须要说一句，或许你已经想得非常艰难，但是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加残酷，他们的处境也比想象更加艰难……”
殖民船终于踏上了通向第三行星的最后一段旅途，但一众船员的心情不仅没放松下来，反倒愈发地紧张，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他们不能淡定，而是这一路千难万险，谁也不知道途中会不会发生意外。
普通船员还好一点，起码身上没那么多责任，只担心接下来的命运就好，可船长和大副就不一样了，他们必须时刻关注飞船的飞行数据，确保飞船不再偏航。
这可是四百多万公里的距离，稍有疏忽就会再次错过目标，而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两个人不止要核对飞船是否偏离航线，还要关注引擎的情况、燃料的消耗、飞船的速度等等。
虽然只剩下核心舱，可飞船全靠姿态引擎推进，所以飞行速度并不快，起码需要大半个月才能靠近目标。
谁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坚持那么长时间，所以船长让大副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来替班。
可大副根本就睡不着，也不愿意离开控制室。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就是离开了也休息不好。
核心区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抛弃外围模块舱室的问题，该有的设备全都不缺，但是飞船的核心区在撞击中损坏了小半边，各种观测设备也有些损失。
有了之前的教训，谁也不敢全靠仪器飞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通过人工观察等土办法校正一次航线。
船长一看这个情况，干脆让所有人都留下，饿了就啃一口太空食品，困了就在各自的位置上眯一会儿。
就这样，一群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飞行数据，硬是用人工手段把飞船牢牢地盯在既定航线上，一分都没有偏航。
燃料的消耗非常快，姿态引擎只工作了半个小时就停下了，剩余的燃料必须留到最后，留到靠近第三行星时以防万一。
第三行星越来越近，每一天，飞船与目标的距离都会再近一点……经过整整二十一天的连续飞行之后，飞船终于靠近第三行星。
在只剩下几天航程的时候，船长发现飞船的航线偏了一点点，他不得不再次启动引擎，修正飞船的方向。
这样做虽然没把剩余的燃料耗尽，但也用掉了一半儿左右。
好在已经距离目标很近了，在这个距离不可能再偏航。
几天后，最后的航程即将展开，所有人都提前做好了准备：醒着的船员穿好了舱外服，并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位置上；休眠舱中的船员更加安全，因为休眠舱本身就是一层保护，而且是比舱外服更坚固的保护。
然而即便是知道休眠舱更安全，也没有任何一个舰员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入休眠舱。
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哪怕是死，也要在临死之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飞船准确切向第三行星的侧面，这一次的轨道非常准确，但飞船的速度太快了，舰长最后一次启动姿态引擎，全力为飞船减速。
飞船绕着第三行星飞了个巨大的弧线，差一点就脱离第三行星，幸好飞船在最后的关头将速度降到了该行星的逃逸速度之下。
听到这里，秦虎总算松了口气，既然已经进入绕行星公转轨道，那么飞船就没有飞离第三行星的可能，降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星神星发展到今天，肯定是当初成功降落了，但他沉浸地青衣的讲解之中，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是还没完，因为飞船只是进入环绕飞行，如果没有外力干扰，飞船就会像卫星一样一直绕着行星飞，不会主动落向行星。
这时燃料已经见了底，为了继续飞向目标，船上的人不得不想其他办法。
很快，新的方案就拿出来了，众人把船上的水集中起来，通过电解得到氢和氧，再将混合气体送进燃料舱，驱动引擎继续工作。
姿态引擎再次启动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过飞船不能直接飞向行星，而是在引擎的作用下，一边靠近行星一边继续绕着行星减速飞行。
飞船终于在几天后靠近第三行星，这一次是真的靠近，高度只有二百四五十公里。
到了这一步，降落行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降落也没那么简单，虽然核心区比飞船小得多，但那只是相对而言，那么大的体积，又没有反重力设备，直接降落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为此，船员们做了很多工作，先是利用环绕行星飞行的机会，绘制详细的行星地图，然后在地图上找到最合适的降落点。
星际殖民对降落点的要求非常高：“靠近河流不能有水患；地处平原不能有地质问题；气候宜人远离天气灾害；物产丰富最好有矿山……一句话，找对象挑媳妇都没这么难。
大副花了几天时间，才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位置全都找出来，再从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
得益于第三行星的优良环境，大副一共找到了十几个合适的地点，最终，船长我们选中了北温带一处靠海的地点。
接下来，船员们开始向预定地点空投物资，减轻飞船的质量。
星际殖民不是请客吃饭，不管官方殖民船还是私人殖民船，都在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一切正常，殖民飞船可以开启反重力引擎直接降落，但是这艘飞船的外围设备全都抛掉了，其中也包括反重力引擎。
话说回来，就是反重力引擎还在，耗尽了燃料的殖民船也没有驱动引擎的手段，最终还是要把提前空投物资。
348 迫降
量子传送设备倒是还在船上，问题是传送光在传送过程中不能被干扰，而大气本身就是非常严重的干扰，若是从太空向地面传送物资，最终只能得到一堆什么用都没有的破烂。
还有就是老问题，量子传送是耗能大户，以飞船如今的情况，贸然启动量子传送的唯一结果，就是把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电力全部耗尽。
受客观条件限制，轨道空投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精确，偏离预定位置是常有的事。好在也没人指望所有物资都能落到同一个位置，只要偏的不是很远就可以接受。
所有物资全部空投完毕之后，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来，船长下令叫醒所有船员，大家或是穿上全套的空降装备，或是乘坐救生艇，所有人全部离船。
分配的原则也很简单，救生艇相对安全，而且位置有限，只有那些真正有技术的、对殖民有重要作用的人，才有资格坐救生艇。
其他人只能穿空降装备……幸亏船上不缺这玩意。
秦虎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了：“离船？他们这是要人船分离？”
青衣叹了口气：“不分离能怎么办？核心舱早就撞坏了，要不是用气密门封锁了损坏区，根本就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船长和大副是最后离船的人，他们把船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把任何人遗留在船上，这才穿好装备离船……对跨越星际空间的航行来说，经验丰富的船长和大副必不可少，可是降落行星之后，他们俩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所以他俩没有坐救生艇的资格。
如果船长愿意，许多船员都会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但船长虽然有些心动也有些犹豫，最终却全都拒绝了。
大副也是一样，连船长都没进救生艇，他再有想法，也不能坐进救生艇……
说到这里，青衣感慨地评价：“人无完人，真正的圣人是不存在的，每个人都有缺点，每个人都有私欲，区别只在于能不能控制住心里的欲.望，有想法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想法付诸于行动！”
秦虎看青衣的目光顿时变了：“你不是指桑骂槐说我呢吧？”
青衣用同样的眼光回敬：“说你我还用得着指桑骂槐？”
秦虎顿时无言以对，只能干笑着转换话题：“继续继续！”
青衣白了秦虎一眼，继续讲述接下来的故事。
船长和大副离船之后，准备工作全部结束，随着船长一声令下，飞船最后一次启动引擎，用最后一点燃料把自己推向行星。
与此同时，救生艇启动引擎、人员启动推进器，伴随着飞船一起飞向第三行星。
但三者的飞行速度有着明显的不同，飞船最快，救生艇次之，人员最慢。
不久之后，飞船第一个冲进大气层，而且是以一定的角度斜着冲进大气层……如果切入角度不对，飞船有可能像打水漂的石头一样被大气层弹起来！
坠入大气层的飞船立刻笼罩在一片艳红色的光华之中，飞船后方渐渐拖出了一条逐渐散开的烟迹。
因为飞船已经破损，还时不时有碎片脱离飞船，随着飞船一同下坠。
仍在外空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飞船坠落，却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所有人都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飞船顺利着陆。
笼罩在火光中的飞船拖着浓烟急速下降，急速坠落的飞船外壳突然打开，原本光滑的外壳瞬间变成了炸毛的刺猬……那是飞船张开了船壳上的减速板！
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飞船的速度迅速降低，减速板的作用有限，当速度降到一定程度，减速板就失去了作用。
这时飞船外壳直接炸开几个窟窿，放出了数十顶巨大的、打满了窟窿的降落伞。
一般情况下，飞船用不着降落伞，但降落伞是飞船的最后一道保障，哪怕人类拥有了反重力引擎，也从来没取消过飞船上这最后一道保障。
或许有人会说，反重力引擎一听就是高科技，而降落伞是一看就是低技术，这两种东西怎么能一起装到飞船上？这不合理。
但是实际上是这样吗？
殖民飞船的作用是殖民新的宜居星，不是向什么人展示人类的科学水平，所以，不管技术高低，只要有实际作用，就可以装到飞船上。
或者说，如今的人类世界早就抛弃了曾经的浮躁，一切都向实用主义看齐……最起码在航天领域是这样。
飞船的速度进一步下降，那些打满了窟窿的降落伞很快就失去作用，飞船及时抛弃了它们，重新放出没那么多窟窿的降落伞，继续为飞船减速……这些降落伞很不可眼，却都是特种航天材料制成，拥有无与伦比的超高强度，否则也不可能用在飞船上。
远远看过去，飞船上方那一大片降落伞，看着就像飞船上长满了大小一致和蘑菇。
此时此刻，着陆点的上方早已布满了云层，飞船缓缓坠入云层，脱离众人的视线。
仍在大气层外的船长心头一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不断地感谢上天，感谢众神，感谢飞船的设计师，还有制造飞船的工人师傅，没有优秀的设计和精良的施工，就没有飞船的安全着陆！
身在陌生的行星，如果没有飞船，确切地说是没有飞船上的各种装备，大家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可是有飞船就不一样了，飞船不仅搭载了各种必要的设备，还是所有人的栖身之所，是大家在第三行星上唯一的家、唯一的堡垒以及唯一的避难所。
船长也好、大副也好，包括其他所有船员，都明白失去了飞船对众人而言将是一场多么恐怖的灾难。
根据飞船的坠落航迹，船长确定飞船落到了预定降落点附近，这让他非常安慰，于是他命令救生艇进入大气层，最后才轮到只有一身装备的船员们轨道空降在进入大气层时必须双手抱胸，双脚率先“踩”入大气层，坚决禁止头下脚上。
这倒不是因为装备不行，而是头下脚上有个心理适应问题，训练时比较耗费时间。
349 迫降（二）
救生艇没什么好说的，这东西就是在紧急情况下用的，着陆行星是最最基本的功能，完全不必担心救生艇在降落过程中出问题……几率肯定是有，不过只要登陆艇没故障，操纵也没失误，基本不会出事故。
但是只穿一身空降装备的船员就不一样了，这东西虽然也是专门用来轨道空降，却不能和救生艇相提并论，危险性更是高出几十上百倍。
而且救生艇只需要很简单的训练，就算没有任何基础也能很快掌握，空降装备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必须经过专业训练才玩得转，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从天而降的流星。
唯一的安慰，就是所有船员都接受过紧急逃生训练，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轨道空降。
星际时代，轨道空降就相当于行星时代的跳伞，危险性肯定是有，而且还不小，但是说穿了，也就是极限运动的危险水平罢了。
同理，星际飞船上的船员就和行星时代的空军一个意思，试问空军哪个不会跳伞？区别只在于熟练或是生疏……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疏忽的结果都是死无葬身之地，没谁敢在这个时候麻痹大意，包括船长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在心里仔细回忆轨道空降的程序。
不久之后，一大群流星般坠落的船员在阳光的照耀下落入云层，就像一大把沙子撒入水面；接着一小群拉平的救生艇缓速钻入云层，盘旋着落向预定着陆点。
救生艇穿过云层之后，艇上的船员看到了一生难忘的景象：数不清的伞花在空中绽放，缓缓地落向地面。
地面上一片郁郁葱葱，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这不是夸张形容，而是这里的大树真的又粗又高，数不清的枝叶肆意蔓延，每一株大树都占据了大片地面。
或许是植物间的竞争也很激烈，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就好像它们相互之间非常的忌惮，必须拉开安全距离一样。
众人下意识地寻找飞船，可是视线之内却怎么也看不到飞船的影子，大伙顿时急了，船长立刻命令众人搜索飞船。
人在天上视野宽阔，找起来还容易一点，若是落到地上再找，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没多一会儿，大伙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呐喊：“在这儿！”
众人立刻看过去，却没看到那边有什么。
“在哪里！”船长急了，这家伙不是看花眼了吧！
“就在这儿！”那个船员大喊，“下面那棵树上！”
大伙顿时惊诧莫名，这才注意到那株大树上有很多折断的枝杈，目光沿着折断的枝杈一路下移，隐约间似乎在茂密的树冠中看到了飞船的影子。
船长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那么大的飞船，居然能落到树上？这树也太变态了一点儿，居然能擎住那么重的飞船……
船长有意识地操纵降落伞靠过去，并且及时命令其他人不得靠近，以免降落伞缠在一起发生危险。
半分钟后，船长终于看到了飞船，但是看清了飞船的情况，船长反而一阵蛋疼：浑身焦黑的飞船正好落在巨大的树桠中间，一头深深地贯入树身，另一头搭在树杈上翘得半天高。
船长完全可以想象，飞船从天而降，恰好落到树冠上，然后压断巨大的枝杈，一路向下翻滚，带着无数断枝落叶不断坠落，最后一头撞在树干上，满天树枝落叶在飞船四周纷纷扬扬是什么样的场景。
船长忍不住爆了粗口：“这特么什么树？怎么能长这么大？”
飞船在降落之前仔细扫描过这一带的地形，但是核心舱中的设备精度有限，还以为这些树是一座座小山包，哪里想到那么大的一堆，居然只是一株大树！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虎猛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真有那么大的树？”
青衣白了秦虎一眼：“我哪知道真假，那艘飞船上就是这么记载的！”
秦虎咂摸咂摸嘴，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青衣好奇地眨眨眼：“怎么，你想去看看？”
“当然啊，那么大的树，你不想亲眼看看吗？”秦虎诧异地问。
青衣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的好奇心没你那么强……你还听不听？”
“听听，你继续！”秦虎立马认怂。
飞船表面在降落过程中烧得一片焦黑，压根儿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所以船长刚看到飞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等他再降落一些，才惊愕地发现飞船居然是大头向下，倒着撞到树上的！
不仅如此，因为强烈的撞击，飞船表面多处变形破损，看到船长肝都颤了。
完好的飞船是良好的避难所，可是飞船一旦破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地的原生生物很可能通过破损的地方侵入飞船，最终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以目前的条件，对抗这一问题的唯一手段，就是把破损区域全部封死……接触过围棋的人都知道，棋盘上有金角银边草包肚的说法，也就是说，边边角角虽然不起眼，却能占到很大的地盘。
放到飞船上也是一样，边边角角看起来没多少地方，可是每一处破损都代表着必须封闭一个区域，如此一来损失可就大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封锁破损的舱室，而是必须封锁整个区，呵呵，那是因为舱与舱之间只有简单的分隔，只有各个区域之间，才用坚固的舱板隔离！
秦虎虽然不知道船长那个时候究竟想了些什么，但是设身处地的想，船长的心情肯定是糟透了，搞不好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这时大副也知道了飞船的情况，但是他的落点离飞船比较远，没法凭降落伞飞过来。
最终船长决定冒一点险，操纵降落伞直接落到飞船在树冠上砸出来的窟窿里，旋转着向下降落，并且成功地落到飞船附近。
秦虎很意外，这位船长是全能的吗？连空降都这么溜？
青衣很鄙视地看了秦虎一眼：“你以为人家是你这种半吊子吗？我告诉你说，这位船长是真正的轨道空降兵出身，轨道空降那是专业级的，指挥飞船才是业余的！”
350 引爆危机
落到树上之后，船长才真正体会到这株大树到底有多大。
他落脚的地方只是个普通的分枝，可是人站在上面，四面都是大片的空地，犹如置身一座无人的草原……没错，不是广场，而是草原，因为粗糙的树皮上寄生着小到青草、灌木、乔木等各种大大小小的植物。
若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株大树的树干，非以为是直接落地了不可。
与树枝相比，树叶就太平凡了，若是按树枝的比例来看，每一片树叶都该有一座小广场那么大，可实际上呢？大树的叶子小得可怜，直径只有两米出头，与那巨大的树身完全不相称……不过躺在上面当双人床也足够了。
毫不夸张地说，人类到了这里就像进了大人国，不管什么东西都大得离谱……最起码在这株大树上是这样。
船长纵身跃起，跳出树皮上的裂缝，向着飞船的方向快速前进。
此时此刻，船长非常担心其他人的情况，一边在树上飞奔，一边联系其他人，询问大家的情况。
秦虎忍不住打断：“为什么那里的树能长得那么大？”
青衣竖起三根手指，屈起第一根说：“星神星的引力只有标准值的三分之二！”说着屈起第二根，“这种巨树的基因决定了它们的体积；”接着屈起最后一根手指，“可能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
秦虎顿时泄气：“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不知道得了！”
青衣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咬我啊！”
秦虎：“我就不该问你……继续继续！”
舰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树都能长这么大，那么这颗行星上的原生生物呢？会不会也和这株大树一样，长得巨大无比？
虽然降落前的扫描什么也没发现，可怕就怕那些可能存在的巨兽藏在暗处！
好在最可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除了六个船员在降落过程中意外死亡之外，没有任何人受伤。
船长拿到这个结果之后，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船上那么多人，又遇上了这么多意外，只损失六个人简直就是奇迹，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因为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船长马上命令众人以最快速度向飞船集中，先解决飞船的问题再说。
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乘坐救生艇降落的人还好办，基本上都落在船树附近，其他人就不同了，最远的距离船树足有二十几公里！
这可不是殖民星上的二十公里公路，而是陌生行星的二十公里荒野！
虽然这二十公里看起来异常平静，可谁也说不清大片的植被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或许是一片沼泽，或许是一只巨兽，也有可能是一株巨毒的植物……船长身上的装甲已经给出了外界的环境数据，0.95个标准气压，氧气含量百分之二十九，氮气含量百分之六十九，其他气体百分之二。
秦虎很想说，那里的树长的大么大，和氧气含量有关系，可是没发现巨兽植物却长那么大，好像不能单纯用氧气含量来解释，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继续听青衣讲述。
船员们陆续赶到，众人聚集在船长身边，可是大家看着飞船全都犯了愁。
飞船斜一点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倒过来就是大问题了住进去倒是没问题，了不起睡在天花板上就得了，可飞船上的设备全都固定在地板上，哪怕只是一张床，一把椅子，总不能把所有设备全都拆下来，再重新固定到天花板上吧？
船上的装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拆下来的，还涉及到飞船内部的各种线路，稍不留神就是彻底完蛋。
船长不敢冒这个险，其他人更没这个勇气，包括那些搞技术的船员……越熟悉飞船的情况，就越不敢随意乱来。
最后还是船长把心一横：“截断树枝，让飞船落下去！”
众人一片哗然，可是仔细想想，这确实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飞船太重了，就算这里的重力相对较低，大家也没办法挪动飞船，只有截断那根挡住飞船的树枝，才能让飞船落向地面。
飞船的安全也不用太担心，一来飞船本身的结构非常坚固，二来飞船的位置并不是很高，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飞船的位置向下，一路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树枝为飞船提供缓冲。
总而言之，这个计划非常冒险，但只要事先精确计算，控制好飞船的坠落方向，应该不会出问题……话是这么说，其实船长已经做好了飞船解体的准备。
不过话说回来，飞船解体倒是省了拆卸的时间，完全可以直接把各种材料收集起来搭建营地。
虽然那是最无奈的选择，可总比飞船倒挂在树上，根本没法利用强一些吧？
再说了，那树巨大的树杈虽然托住了飞船，但飞船在惯性的作用下切入树杈三分之一，现在看着倒是挺结实，万一次来承受不住，飞船再从树上掉下去呢？
与其留下一个不定时炸弹，还不如趁着没出问题，主动引爆危机，将一切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船长总算为自己找到了心安理得的理由，众人在船长找带领下开始实施这个颇具争议的计划……船员们花了几天时间，用激光器切割那根巨大的树杈。
切痕越来越深，船员们越来越小心，直到树杈承受不住飞船的重量，发出一阵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船员们立刻停手，飞也似地逃离作业区，跑到安全的位置忐忑地等待。
树杈并没有完全断裂，只是向下折断，但折断的树杈再也托不住沉重的飞船，飞船先是缓缓地滚动了一下，接着轰然坠下。
答案即将揭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瞪大眼睛紧紧盯住坠落的飞船。
飞船滚动、翻腾、撞击，沿着树干一路下行，十几秒后，终于一头撞在地上。
船长抻直了脖子往下看，发现飞船破损的更厉害了，但是很幸运，总算不再是大头朝下……虽然还是一头高一头低，可斜着总比倒过来好多了。
351 船长的执着
舰员们终于再次进入飞船，然而飞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表面上的损伤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再坚固的飞船，也经不住从天而降的撞击，哪怕速度没那么快，也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船长的脸都黑了，原本降落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分散的物资收集起来，可是不管收集物资还是别的工作，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船长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把所有舰员分成两组，人多的那组以技术人员为主，任务是尽可能修复损坏的飞船。
维修顺序是优先修补飞船表面的破损，再修理设备。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破损只需要简单的焊接，把内部的舱板拆下来，再焊到破损的位置上就可以了，如果担心强度不足，那就再多拆点补上。
可飞船里的设备就不一样了，飞船坠落时的强烈震动震坏了不少精密设备，维修组不得不有所选择，先把完好的找出来，再把损坏轻微容易修复的挑出来，最后，把损坏严重、没什么修复价值的彻底拆开，充当其他设备的零件。
另一组人由大副带领，任务是定位空投物资的位置，先把重要的物资找回来，比如食品、药品、以及殖民必须的重要装备。
理论上说，就算没有飞船，只靠空投的设备和物资，大家也能在这个陌生的行星上扎下根来，但是有飞船，不仅大家的安全更有保障，更能大大缩减这一过程的时间，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所有人都会选择维护飞船，而不是将飞船拆散。
许多殖民星的第一座城市，都是围绕着最初降落行星的殖民船来建造，当城市拔地而起，殖民船完成了历史使用的时候，人们总是将殖民船改造成殖民博物馆，让所有后来者牢牢记住，先辈是如何在荒无人烟的陌生行星上艰苦卓绝披荆斩棘，才有了日后的辉煌。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船长都想把飞船保留下来，哪怕只是一个残破的核心舱，也比什么都留不下要强。
或许正是上天不负苦心人，众人的努力终于收获了丰厚的回报，不久之后，飞船上的设备修好了三分之二，空投的物资找回了一多半儿，就连降落点附近的环境也摸清楚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问题又来了，想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市，就必须有足够的地方，可飞船还斜倚在树干上呢，这城市该是怎么个建法？
负责规划设计的船员彻底没了主意，只能把找到船长讨个章程。
船长也很无奈，挪动飞船那就是个扯，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迁就一下，就在大树底下建城，要么别管飞船，另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可这两个方案都不是理想的选择，船长一狠心一咬牙，把大副等人叫了回来：“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人一脸好奇，等着船长继续。
船长轻咳一声，把眼下面临的局面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既不想换地方，也不想将就这棵大树，所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打算把这棵树搬开！”
“搬开？”在场的众人一起傻眼，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船长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怎么？没信心？”船长笑了，“那只是一棵树，就是一座山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大副一脸为难：“船长，不是我们没信心，而是现在条件太差了，殖民或者发展城市都是不是问题，但是搬走这棵树……现在动它，没几十年能起作用吗？有这几十年的发展，等我们的工业发展起来了，随便造点机械设备，把它搬走都算不了什么……我建议，还是先把大树放在一边，我们先往一边发展，等条件合适了，再铲平大树，建一座真正的城市！”
大副的发言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船长最终叹了口气，同意了大副的方案。
从此以后，这株大树就成了船长的心病，后来他干脆把决策权交给了大副，带齐了装备，一个人爬上大树，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实施搬走大树的计划。
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那个滋味儿就别提了，大副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什么也没说，但他在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默默地带好装备爬上大树。
不同意船长的计划，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但他自己愿意牺牲所有的业余时间，与船长一起搞定这株大树。
听到这里，秦虎惊奇不已：“这不就是愚公移山的星际版么？有没有必要这么拼啊？”
青衣轻笑：“我跟你提过了吧，这位船长有些抑郁，换句话说就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那后来呢？大树挪开了？”
“当然挪开了，但那都是降落星神星十几年后的事了……为了尽快完成老船长的心愿，他们优先发展重工业，才能在十几年里完成这个伟大的工程，不然，再有十年也没用。”
“这样啊！”秦虎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船长这么干有点傻，但是我心里还是挺佩服他的。”
青衣说：“或许是执着的人，都值得佩服吧。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秦虎沉默片刻：“怎么说呢？听了你的话，就好像当初的那一群人拨开了历史的迷雾，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前就知道星际殖民不容易，但是到底怎么个不容易并没有太直观的概念，听了这个故事，我才知道殖民一颗行星，到底是多么艰难……行星时代，我们人类的祖先战天斗地，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这才有了最初的人类文明；进入星际时代之后，同样是历尽艰险九死一生，这才有了人类今天的疆域……”
“这就是你的想法？”青衣很是惊奇。
“当然不止！”秦虎笑了，“我想说的是，人类走到今天不容易，每一颗殖民星，都是先辈的汗水甚至血泪换回来的，外域人想要，那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352 具体的更复杂
秦虎想了想问：“这就结束了吗？后来怎么样了？星神教又是怎么出现，怎么崛起的？”
“这个啊！”青衣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后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听他们怎么一点点把星神星建起来吗？”
“我不是说星神星啦，我问的是星神教！”秦虎说。
既然已经成功登陆，物资也都空投到位，剩下的无非就是按部就班，先建最基础的工程，再发展工业技术，最后增加人口，扩展生存空间。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星神星的起点比其他殖民星更低，发展更加艰苦一些。
“星神教啊！”青衣故意拉长了声音，“怎么说呢，原因有几个方面吧，一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条件不好，那批人多少都有点精神空虚；二是本来就有不少人有宗教信仰，多少是个精神寄托，而那些没信仰的又寂寞又空虚，结果一来二去就成了信徒；还有一点就是星神星的北极方向有个天空异像，这些人把那东西说成神的恩赐，几方面的原因结合在一起，最终才发展出了星神教。”
“这样啊，就是乘虚而入的意思，是吧？”
青衣点头：“对！”
秦虎挠挠头：“那什么天空异相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我先给你看个东西！”说着青衣一抬手，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十字形光斑。
秦虎一怔：“这是什么？”
青衣：“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天空大十字，怎么样？形象吧？”
秦虎疑惑：“是挺形象，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青衣笑笑：“其实很简单……”
随着青衣的叙述，秦虎脑海中浮现新的画面。
星神星系是个躺在银河平面上的星系，它的北极正对矩尺臂外围，所谓的天空大十字就在这个方向。
很久很久以前……嗯，至少是十几亿年之前吧，那里曾有一颗巨大的恒星，它一直悬浮在黑暗的宇宙中，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没人知道在这十几亿年里，恒星身边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现在只知道它的质量实在是太大了，它只用了十多亿年就燃尽了自己步入暮年，身躯渐渐膨胀，一步步变成红巨星。
在最后的爆发之后，它的质量仍然超过奥本海默极限，最终塌缩成一个黑洞。
这个黑洞孤零零地呆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颗恒星渐渐靠近。
黑洞并不喜欢黑暗，而是向往光明，看到恒星顿时见猎心喜，毫不犹豫地一把拽住恒星，给自己找了个又明亮又热情的伙伴。
可黑洞自己实在不是个好伙伴，它一直努力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当恒星一步下靠近了黑洞，黑洞终于露出它天几天性中难以改变的贪婪嘴脸，用它那些大的引力，疯狂掠夺同伴身上的恒星物质！
就这样，恒星物质被黑洞的引力牵出恒星，散发着光和热的恒星物质在越过二者之间的空间，就像一条光河把二者连接在一起。
这条光河与黑洞视界外的光环连在一起，从星神星的角度上看，就像一把剑插入黑洞之中，又像一个变了形的光焰十字。
所以青衣才将其命名为天空大十字……不是很形容，但也算贴切。
青衣最后总结说：“星神教认为，光河是他们的主降下的神迹，把礼拜的时间定在夜里，正对光河方向举行仪式，大概就是这些吧。”
“原来是这样啊！”秦虎恍然，“那星神教的教义又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迫害这些人？”
青衣：“他们的教义是虔诚、节约、坚持、热爱生命等等，都是劝人向善的东西……嗯，但凡正常的宗教，大致上都离不开这些东西……后来星神星渐渐发展，但是星神教并没有消亡，而是随之一起发展，只是教义渐渐走向极端。”
“不是吧！”秦虎立马瞪大眼睛，“极端宗.教主义？”
青衣连连摇头：“不是极端宗.教主义，而是教义走了极端，这是不一样的两码事！”
秦虎一脸不解：“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青衣说，“前面那个我就不解释了，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后面这个，是把教义发展到极致，他们不只用教义约束自身，还特别喜欢用自己的教义约束其他人，就是不只自己想当圣人，还逼着其他人跟着一起当圣人！”
秦虎登时瞪圆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这也太扯了吧？”
青衣的小脸上全是无奈：“但是星神教就是这么干的，好好的星神教，还因为这事儿分裂成激进和传统两派，前者逼近所有人信仰监视教，并将教义发展到极致，虽然从来没把这个想法落于文字，但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变成圣人。”
说到这里，青衣脸上全是不可思议：“这么跟你说吧，激进派的信徒各种极端，哪怕乱扔垃圾，都会招来各种口诛笔伐。”
秦虎有点不理解：“不是，这个听起来不错啊！”
“听起来是不错，但是用极端约束自己，不影响别人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只是你一个人的自我行为，但是星神教的极端派不一样，他们不止约束自己和传统派，还想约束所有不相干的非教徒，你觉得这么干合适吗？”
秦虎一阵哭笑不得：“当然不合适，这不扯蛋么？”
“还有更扯的，星神教开始的时候都是自愿加入自愿退出，但是激进派不这么干，他们想方设法逼迫普通人加入，总之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传统派呢？”
“传统派一直都是老样子，只约束自身不约束非教徒，属于温和教义。”青衣说，“你能想出这两派是怎么分裂的么？”
“差不多吧。”秦虎说，“无非就是一开始的时候，两边都忍着对方，再看不顺眼也能和平共处，但是矛盾这个东西，不解决就越攒越多，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拍两瞪眼儿，彻底散伙了事！”
“基本差不多。”青衣说，“不过具体过程更复杂一些。”
353 寇星末日
其实青衣所谓的复杂，也没复杂的难以想象的地步。
简单点说，星神星的初期发展虽然不怎么畅快，中后期却跟开了挂一样顺利，不论工业还是民生，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且星神教在其中出力不少。
等殖民星发展到一定程度，殖民当局又把视线投向了第二行星星神系只有第三行星这一颗天然宜居星，但第二行星也在宜居带里，无非是环境恶劣了一点儿。
于是殖民当局大力开发第二行星，改造第二行星的环境，逐步开拓新的生存空间。
这原本是件大好事儿，不想激进派趁机崛起，拿到了第二行星的控制权，与传统派彻底割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就像秦虎的推测，开始的时候，双方还能和平共处，可是时间久了，矛盾越来越尖锐，最后甚至走到了为反对而反对的地步，最终在两颗殖民星之间深化为一场星神教内部的宗教战争。
听到这里，秦虎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星盗都是被激进派排挤出来的！”
不料青衣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错了，被传统派挤出来的也不少。”
秦虎很意外：“怎么会？”
青衣笑得很是矜持：“传统派虽然对教外人士相对温和，但也要分什么情况，一般的时候没什么事，可是一旦作奸犯科，那就不好意思了，传统派也不是好捏的软柱子，宗教仲裁所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就算不那么恶劣的小问题，也有可能无限放大，比如随地吐痰什么的。”
“懂了！”秦虎总算对监视教有了全面的概念，“激进派相当于苦行僧，还是那种自己吃苦不甘心，必须把旁观的吃瓜群众一起带上才舒坦；保守派就是只要你不犯错，爱怎么着都随你！”
“差不多。”青衣说，“星盗都是从监视系里逃出来的，激进派那边不好说，但是传统派这边肯定都有前科，他们不过是聚集在这里抱团取暖。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当了星盗之后，不想作恶的都死绝了，能活到现在的要么是心狠手辣，要么是有一技之长。要不是两派对立，没工夫管这个鬼地方，这些星盗早就让星神教灭八百回了”
“哎呀！”秦虎使劲抓抓头皮，“怎么就这么乱呢？算了不想了，你就告诉我，星神教能不能接触吧。”
长戈号上的物资储备不多了，必须尽快补充，否则就只能找个犄角旮旯慢慢补。
青衣：“激进派就不用想了，除非所有人全部皈依星神教，否则不打你就算不错了。传统派倒是没问题，只要不犯他们的忌讳，完全可以用教外人士的身份接触，而且咱们只是换一点补给，肯定没有问题……嗯，虽然两派对立，但激进派太小众，传统派一直把持着星神教对外的话语权，所以只要是接触星神教，肯定就是接触传统派！”
“明白了！”秦虎松了一口气，“那咱们就走一趟，不出意外，肯定能从星神教手里获得补给！”
秦虎虽然不信仰任何宗教，但军方一贯的传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接受，但是军方同样誓死捍卫其他人的信仰自由。
有了这个基础，接触传统派应该不是问题，把外域人的情报送给星神教一份也不是什么问题。
大家的信仰虽然不一样，可说到底都是人类，没有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
就这样，长戈号离开了无名星系，连看都没多看寇星一眼。
青衣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可不是吃了亏不知道还手的好脾气，寇星上那艘破飞船的操纵系统已经被她彻底格式化，格式化之前还添了一份病毒文件，让所有她能控制的设备全部超载，等到长戈号离开，所有能烧毁的设备已经毁得七七八八。
高敬欲哭无泪，一边恨长戈号的心狠手辣，一边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长戈号，最后，连杂毛和老耳朵都被他恨上了，要是没这两个王八蛋，他哪能惹上长戈号？
眼下只是烧毁设备，要是再进一步，是不是连飞船都会爆炸？
想到这里，高敬不寒而栗，再也不敢留在飞船上，带着一群手下匆匆撤出飞船……只有杂毛和老耳朵被他留在船上，并且下了死命令，要求老耳朵一定要恢复飞船的控制系统，否则就剥皮抽筋！
至于杂毛……呵呵，纯粹就是被老耳朵连累了。
杂毛哭成了泪人，也没能打动高敬的铁石心肠……开玩笑，若是梨花带雨的美女，高敬没准还能多看一眼，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猥琐大叔……多看一眼都辣眼睛好不好！
杂毛还想抱住高敬大腿不放，可惜高敬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一脚把杂毛踹回了飞船里：“给我看住他，敢出来，乱枪打死！”
几个匪徒立刻露出狰狞的表情，个个摩拳擦掌。
这鬼地方根本没什么娱乐，折磨杂毛倒是个不错的消遣。
杂毛就像被一盆冰水浇在身上，再也不敢抱半点希望，赶紧缩回飞船，躲在暗处自怨自艾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老耳朵的消息，如果不是老耳朵，他哪会摊上这事儿？
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急着在高敬面前表功，把老耳朵的发现说给高敬听，又哪会闹出这么一档子烂事？
“这事儿没完！”杂毛气冲冲地说。
随着长戈号的离开，除了“星辰号”之外，寇星上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可就在长戈号离开后不久，蓝色的光华突然间布满天空，一艘艘外域战舰脱出超光速，出现在寇星外空。
老耳朵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可他刚被杂毛教训了一顿，眼睛都被杂毛打瞎了一只，正是怀恨在心的时候，干脆闭紧嘴巴，一个字都没说。
其他团伙也有发现，几艘属于星盗的飞船立刻起飞，可是这些飞船刚刚离开地面，就被从天而降的焰弹摧毁，残骸重重跌落在地。
354 不好的消息
仅仅十多秒后，数不清的焰弹从天而降，不管起没起飞，所有飞船都在外域人的打击之列，不过几分钟时间，寇星上再也找不到一艘可以起飞的飞船，盘踞在这里的星盗死伤惨重，只有极少数人逃过一劫，一个百多人的团伙，最终能剩下三五个已经顶天了。
错有错着，整个寇星就只有高敬的团伙损失最小一百多人的星盗团伙还剩下七十多人！
除了杂毛和老耳朵在飞船里，还有近四十人在外域人的轰炸中丧生！
高敬那一身白色礼服早就蹭满了灰土，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飞船残骸，高敬呆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号。
“这个仇我姓高的记下了，记下了”
惨号声远远传开，但没有回声也没有应和，只有一群木然的匪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报仇？说的简单，连唯一的飞船都没了，拿什么报这个仇？用牙咬？还是用指甲抠？
妄想罢了！
秦虎对发生在寇星上的一切毫不知情，长戈号不偏不倚，直飞星神系。
还没脱出超光速，青衣就发现了量子通讯网络，随即长戈号在星系外围脱出超光速。
双方很快建立了直接通讯，长戈号的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位中年人。
秦虎原本一脸微笑，可是看到这个一身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三角帽的中年人，笑容却突然有点僵硬。
虽然各个殖民星因为距离遥远，各自发展出了不同的生活习俗，可有些东西并不随着距离而改变，比如军装的基本样式。
一路走来，秦虎见过的军装少说也有十几种，所有殖民星的军装都以笔挺、英武为基调，最多也就是标志和颜色有一定的差别。
但屏幕上这个中年人与众不同，居然是一身华丽的长袍……话说用这东西当军装真的好吗？这是宗教服装好吧？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秦虎嘴上都不会多说半个字，就连僵硬的表情都迅速恢复正常。
中年人友好地笑笑，率先开口：“远来的客人您好，星神在上，我是星神舰队神辉号司訇，李奥本！”
秦虎眉头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司訇是什么鬼？
青衣算出了秦虎的想法，马上接管通讯解释说：“司訇就是舰长、船长的意思！”
“我猜得到！”秦虎说，“我就是觉得，别的殖民星都叫舰长，这地方非叫司訇，太形式主义了。”
“人家乐意，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秦虎还想继续说，但李奥本还等着他的回话，只能把想法压在心底：“您好，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我叫秦虎……李司訇，请恕我冒昧，请问司訇是舰长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李奥本满脸毫不介意的微笑，“司訇是司令的意思。”
秦虎真想给青衣个白眼儿，你不是说这是舰长的意思么？舰长和舰队司令差了好多好不好？
吐槽归吐槽，表面上立刻换上更加恭敬的表情：“原来如此……李司訇，我们需要一些补给，不知道方不方便。”
“没问题，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李奥本很好说话，立刻答应了秦虎的请求。
秦虎长出一口气：“那太好了，我们可以按照惯例支付黄金，如果有其他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外界情报，特别是外域人的情报。”
“外域人？”李奥本笑容一收，整个人都严肃了不少，“我听过他们的事，怎么，你们有外域人的详细情报？”
秦虎点点头：“有一些，算是比较详细吧。”
“太好了，我马上安排补给，也请你们尽快把情报传过来！”
“好的……我先把物资清单和部分资料传过去，我们就不动地方了，就在这里就地补给，可以吗？”秦虎这样说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避免进入星神系……这种和宗教有关的势力忌讳太多，能不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
李奥本也特别痛快：“可以，我马上安排一艘补给舰，补给舰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
“好的，我们就等在这儿！”
李奥本轻抚左胸：“愿星神的光芒永远照耀着你！”
秦虎很想学着李奥本的模样还礼，可他又担心这种宗教礼仪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避讳，所以最后忍住了冲动，举手敬礼：“谢谢！”
通讯结束，秦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马上做好接收物资的准备……青衣，能监视星神舰队的情况吗？”
“很难，需要时间。”青衣说。
秦虎想了想：“不用监视他们的通讯或者其他复杂内容，只监控飞船位置，可以吧？”
“这个简单！”
罗洪诧异地问：“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秦虎笑着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只来一艘补给舰，或者一艘补给加一两艘护航，那咱们就在这儿等；要是来的战舰数量太多……呵呵，那咱们最好躲上一躲。”
罗洪默默地点头：“好小子，考虑的越来越周到了。”
秦虎笑笑：“没办法，亏吃的多了，肯定得长记性。”
冯企森说：“秦虎，我刚才看见了物资清单，给养什么的肯定没问题，但是我看清单上还有武器……你想过没有，这地方跟咱们不是一个体系，就算他们愿意给，估计也不是一个规格。”
秦虎笑着解释：“冯老，能拿到给养和燃料我就很满足了，武器弹药都是额外的，能拿到最好，拿不着也没什么。”
冯企森点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这时长戈号突然接到神辉号的通讯，秦虎有点傻眼，这才十分钟不到，怎么又来通讯？不是有什么变故吧？
通讯接通，李奥本立刻出现在屏幕上：“秦舰长，你给的资料都是真的？”
“是真的，我用军人的荣誉担保！”秦虎信誓旦旦地说。
他不是正牌军人，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舰上这些大头兵接触的多了，他也越来越像一个军人。
李奥本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凝重：“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355 坏消息
秦虎心头一颤，刚刚敲定了补给事宜，就来这么一出，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他表面上还算镇定，凝重地问：“李司訇，是补给有问题吗？”
李奥本摇了摇头：“不是补给的问题，而寇星！”
秦虎顿时瞪圆了眼睛：“寇星？我不明白，寇星有什么坏消息？”
李奥本吸了口气：“你们到过寇星，对吧？”
“是有这么回事。”秦虎坦然承认，可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儿，“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奥本：“不瞒你说，寇星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啊？”秦虎很是意外，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李奥本叹气：“是不是很不理解？”
秦虎非常诚实地点头：“是有点想不通。”
“其实一点都不复杂。”李奥本说，“详细的原因很复杂，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简单点说，就是寇星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但是大约在标准时间一个月之前，我们和寇星失联了，找不到寇星方向的量子网络，人员也全部失联。”
一个月前？那不就是长戈号在寇星那段时间？
秦虎腾地跳了起来，就像一只屁股中箭的兔子：“李司訇，我用我的荣誉保证，寇星的失联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李奥本咧咧嘴，却没笑出来：“秦舰长，请你先听我说完！”
秦虎怔住，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可他的脑子里依然一片混乱，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
李奥本继续：“失联之前，我们的人传回了一些消息，一是寇星外出现了一艘来历不明的战舰，也就是你们的长戈号；你们离开后不久，寇星外出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战舰，战舰的外形，和资料上的外域人一模一样！”
秦虎瞬间打了个冷战：“外域人？他们来了？”
“是的！”李奥本点头，“你们的消息，还有外域人的消息都是机密，之前我都不清楚，拿到你们提供的资料之后，我才接到圣殿的通报。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寇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外域人的舰队很可能轰炸了行星……寇星完了！”
秦虎心乱如麻，一个劲地在心里告诉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李奥本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秦虎终于恢复几分理智：“一共有多少敌舰？”
李奥本摇头：“不清楚，至少几千。”
“这么多？”秦虎心念电转，长戈号离开寇星就直飞星神系，中间没进行任何迷惑性机动，也就是说，敌人只要跟随长戈号的航迹，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星神系！
虽然没有长戈号，敌人的舰队也肯定会找过来，可秦虎还没笨到把其中的因果关系讲出来：“李司訇，以我对外域人的了解，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这里，你们必须早做准备，越快越好……青衣，马上把外域人的资料全都发过去，越快越好！”
“明白！”
李奥本露出满意的微笑：“秦舰长，谢谢你的信任，你们需要的补给正在装船，用不了多久就会送到你们的战舰上，这一点也请你放心！”
秦虎抿了抿嘴，郑重地点头致意：“谢谢！”
“不必，我们是等价交换，不是吗？”
秦虎也笑了：“是的，但我还是要谢谢您的帮助。”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我这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星神在上，愿神永恒的光芒永远照耀你们。”
通讯中断，秦虎长出一口气，思绪仍然乱七八糟。
罗洪扯扯嘴角：“得，还真是跟着神混的！”
冯企森疑惑不已：“什么意思？”
罗洪笑：“你没觉得，这人前面说了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个神职人员么？只有最后这句，才像个神棍！”
冯企森苦笑：“像不像神棍有什么可研究的？你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吗？外域人就要来了！”
“我知道。”罗洪无所谓地偏偏头，“又不是头一回来了，只要咱们拿到补给，走就是了。”
“但愿咱们能拿到吧。”冯企森悲观地说。
“应该没问题。”秦虎总算理清了思绪，“他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坑我们。”
罗洪有些意外：“你这么相信他？”
秦虎摇头：“与其说我相信他，还不如说我相信星神教！”
罗洪表情夸张：“啊？你要皈依还是怎么着？”
秦虎一阵哭笑不得：“我是说，星神教怎么说也是个劝人向善的宗教，诚实应该是最基础的要求，既然他是星神教的高层，就不会在补给的问题上给咱们下绊子，不然让那些普通教徒怎么看？还有，这里是星神星，他要是不想给，直接拒绝就完了，犯得着用这话对付咱们吗？”
罗洪和冯企森对视一眼：“有点道理……成，那咱们就再等等！”
秦虎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脑子里的思绪渐渐清晰。
接触过寇星之后，他本能地认为星神系不清楚寇星的情况，或者说知道寇星的事，却始终没怎么重视。
毕竟寇星上只是一群小打小闹的星盗，不值得星神教大动干戈。
可是李奥本的话隐约透露了一些消息：星神教不是不重视，而是非常重视，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暂时没有动作。
原因很可能是两派对立，保守派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手来，也可能是故意留下寇星这么个贫瘠的地方，免得星神教眼里的异端在这两颗殖民星上搅风搅雨。
星神教早就不是单纯的宗教，而且任何一个宗教壮大之后，都不可能像早期那样单纯。或许只有底层教徒还能保持着某种程度的“纯洁”，星神教高层也就是表面上干净，鬼知道这群宗教疯子背地是什么货色！
想到这里，秦虎在心里警告自己：必须小心星神教，不能麻痹更不能大意！
他不想给其他人添加压力，所以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找了个机会，悄悄把这个想法通知了青衣。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一小时三十二分钟后，三道蓝光在距离长戈号只有三光秒的地方脱出超光速。
356 星神底蕴
两艘星神战舰护卫着一艘补给舰，提前二十八分钟抵达，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双方立刻确认彼此的身份，随即补给舰单独靠近，将那两艘星神战舰抛在后面。
接收补给的工作由罗洪具体负责，秦虎和其他人呆在舰桥里，看着那两艘星神战舰啧啧称奇。
大家经历过那么多殖民星，看过的战舰也不算少了，但是不管哪个殖民星的战舰，都没有星神战舰这么有特色！
监视战舰大致上也是梭形，但外形明显经过特殊设计，战舰正前方装饰着一个几乎与舰艏同等大小的天空大十字，十字上方代表恒星的地方是块像宝石一样的东西，远远看过去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而黑洞的位置则是一个口径惊人的炮口，比长戈号上那门电磁炮的口径还要大得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武器。
左右两舷就更不用说了，充满了神秘意义的线条从舰艏一直延伸到舰艉，战舰以黑色为基调，饰以不同的色彩，通过颜色与图案的合理搭配，处处透着华丽和庄严神圣味道。
“真不愧是宗教战舰！”一个声音这样说。
这句话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就连秦虎都不能例外。
这是秦虎第二次看到非纯黑色战舰，只是把战舰设计成这种模样真的合适吗？
不过大伙也就看个新鲜，那股劲儿过去之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全都静下心来，先完成补给再说。
秦虎也拿到了星神教提供的补给清单，各种给养一应俱全，但是真让冯企森猜着了，清单上没有一件武器装备。
好在给养和燃料给的很足，总算让秦虎的心里平衡了一点。
还有一点让秦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星神教的发展路线虽然与众不同，可在标准化的问题上并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别说是补给，只怕连如何对接都是个问题。
两边心里都装着事儿呢，不约而同地以最快速度转运物资，预计完成补给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
可时间只过去十几分钟，秦虎就接到了李奥本的通讯：“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秦虎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心说你就不能带一回好消息么？
李奥本继续：“我们的卫星在寇星方向发现了超光速辐射，数量很多。”
秦虎心头一紧：“外域人来了！”
“是的！”李奥本点头，“我们的舰队已经出发！”
秦虎急切地问：“敌人来了多少战舰？”
“目前还不清楚，应该不少于一万艘！”李奥本说。
“多少？”秦虎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李奥本，那可是一万多艘外域战舰，丫的也太镇定了吧？
“至少一万艘！”李奥本重复一遍。
秦虎眉头乱跳：“冒昧的问一句，请问贵方有多少战舰？”
李奥本依然平静：“星神舰队目前有主力艘六千余艘……这本来是机密，不过舰队已经出发，继续保密没什么意义。”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小的星神系哪来这么多战舰？但是考虑到占据第二行星的激进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理解。
“明白了。”秦虎说，“祝各位凯旋归来……李司訇，我无意冒犯，但是敌军势大，是不是先把民众撤出来？”
李奥本露出微笑：“不用，死亡不过是回归神的怀抱，星神将为我们指明胜利的方向！”
该死的宗教疯子！
秦虎在心里骂了一句，可表面上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附和两句打发了李奥本，直到切断通讯才松了口气。
这时舰桥里出现青衣的声音：“星神星方向发现超光速辐射，具体数量正在统计之中……第二行星方向发现超光速辐射，具体数量不明！”
秦虎豁然起身：“第二行星？他们往哪个方向飞？”
眼下正是传统派倾巢而出的关键时刻，如果激进派趁机在后方捅传统派一刀，那乐子可就大了！
好在青衣的回应让秦虎松了口气：“两支舰队都是飞往寇星方向！”
秦虎总算把憋在胸口那口气吐了出来：“吓死我了！”
青衣：“传统派联系我们之前，已经把所有消息全部通报第二行星。”
罗洪咧嘴笑开了：“我就说么，怎么着也是一个宗教，内部矛盾再大，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添乱。”
冯企森皱眉：“第二行星的动作挺快啊，从接到消息到现在才多长时间？他们的舰队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虎笑着说：“这不是两派对立么，我琢磨着，这两派的矛盾已经非常激化，就差直接动手死磕，所以都有战争准备，要不然，星神星哪能有六千多艘主力舰……青衣，统计好了没有？”
“还没有，我必须借助星神网络，目前还没有详细数据。”
“不详细的呢？”
“八千以上！”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嚯，激进派这是想干什么？战舰比传统派还多？六加八……这就一万四了，这特么比外域人的战舰还多呢！”
他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传统派的底蕴肯定比激进派更足，毕竟星神星的发展水平摆在这儿呢，可正是星神星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传统派必须注重民生，不可能穷兵黩武，有六千艘战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激进派则不然，第二行星原来就比不上星神星，而且激进派对教徒的控制力比传统派强得多，若是不管不顾地全力备战，准备的战舰多于传统派一点都不奇怪。
“可不是么！”罗洪也兴奋起来，“一直都是咱们这边以少对多，这回也让外域人尝尝牛刀杀鸡是什么滋味儿！”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青衣突然说，“更正一下，刚刚截到的消息，敌舰的数量已经上升到三万多艘，星神舰队的数据也出来了，两派合计共有战舰一万六千多艘，双方数量对比暂时为一比二，未来情况仍不明朗！”
秦虎顿时惊了：“激进派有一万艘战舰？”
“是的！”青衣说。
秦虎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点：“我怎么突然觉得，三万多艘敌舰也不算什么呢？”
357 准备
舰桥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不为别的，只因为大家都有类似的想法。
但青衣的声音立刻将所有的怪异一扫而光：“现在是四万艘了。”
她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和邻居家里的小娃娃逗趣，可听大家的耳朵里，却是犹如一声炸雷。
秦虎一阵呲牙咧嘴：“这就四万了？再过一会儿是多少？”
青衣：“星神量子网络范围内没有更多敌舰。”
秦虎默然，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一万六对四万……”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可大家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实力对比如此悬殊，星神系危险了！
乍一看，这个想法似乎不是很合理，因为长戈号经常以一敌众，其他殖民星的舰队也有过以弱胜强的战例，一万六对四万确实有点悬，但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在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前，必须首先考虑到一件事规模！
小规模作战，影响胜负的因素很多，可能是指挥员的战术得当，可能是环境更适合己方，也可能是武器装备更先进，甚至有可能是指挥员的一时冲动，或者是敌人够蠢。
总之，这样的战例最后都能找一到一些决定性因素。
而大规模的交锋就不一样了，敌我双方的决策都是战略层面的，每一个决定，都涉及到大量部队和部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种情况下，指挥层面的动作就要谨慎得多，哪怕发现了破绽，也要很确定是不是敌人布下的陷阱，再决定究竟该如何应对。
一言蔽之，小规模作战容错率低，一点微不足道的疏忽，都有可能变成左右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而大规模交锋就不一样了，一艘战舰的失误，可以由另一艘战舰来弥补，一队战舰的失误，可以由另一队战舰来弥补，即便及时抓住了敌人的失误，也很难立刻取得胜利，只有一点点积累战术层面的优势，才能慢慢获得战略上的主动权，最终赢得胜利女神的微笑。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敌我双方在战场上投入了近六万艘战舰，就算敌人对自身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开战之后也不会贸然进攻，最少也要进行几次佯攻试探，了解星神舰队的虚实之后，再确定下一步如何行动。
沉默中，星神舰队赶到星系外围，数不清的蓝色光华冲出星系，随即在星系外围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一艘艘星神战舰脱出超光速，先按各自隶属的舰队排列成行，再聚集成阵，最后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矩形方阵虚空中缺乏对比，难以判断方阵的大小，不过按星神战舰的大小来看，方阵的长宽少说也有几十公里。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来自星神星的舰队远远不止六千艘！
经过青衣的提醒，秦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李奥本说的不是战舰，而是主力艘，也就是说，六千艘主力舰顶在前头，还有数量不明的辅助战舰留在后头。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星神系的实力，比之前想的还要强得多啊！
星神舰队抵达预定战场后不久，又是一大片蓝色光华占满了屏幕，转眼之间，大批战舰在星神舰队侧后方脱出超光速。
很明显，这就是星神教的另一支舰队，来自属于激进派的第二行星。
激进派的战舰形势基本上与传统派一至，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尺寸小一些……看起来只是一点点，可是用肉眼都能看出不同，实际上的差距只会更大！
按尺寸差一倍，体积差八倍的规律计算，这一点点差距就是几十万吨，甚至上百万吨差距，在自给能力、弹药载量、燃料储备等各个方面都有不小的距离。
但激进派的战舰非常灵活，而且脱出超光速时的间距也比传统派小得多，别看他们的战舰更多，但用了前者三分之二的时间，近万艘战舰已然列阵完毕。
远远看去，两个方阵一大一小，阵列中的战舰也是一样，远远看过去，两个方阵间隔还不到一个光秒，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秦虎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你们说，星神教会不会是故意分裂成两派，然后用这个法子暴兵？”
众人顿时诧异了，全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秦虎……这人的脑袋上是不是有坑？这脑洞，一般人的脑袋瓜子真心掏不出来！
可是仔细一想，众人又悚然而惊，不过是两颗行星的对立而已，真的需要一万六千艘主力舰吗？真想打的话，小到几十艘，大到几百艘，还不早就把屎都打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别的且不说，激进派刚占据第二行星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势力吧？传统派却占据第三行星，当时就没有实力压服激进派？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教义这个东西，在任何年代任何时候都是很极端的玩意，除非传统派的高层里有激进派的暗子，故意选择了绥靖政策，才会坐视激进派一步步发展壮大！
当然了，这些只是大家的猜想，没准其中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只是从常理判断，星神教不该有这么多战舰。
罗洪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星神教的目标是谁？”
秦虎摇头：“我又不熟悉附近的情况，上哪儿知道去？”
冯企森不安地阻止：“别瞎猜了……”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两个方阵突然开火，数不清的炮弹漫天飞舞，几乎遮蔽了那两个巨大的方阵。
除了主屏幕显示两个方阵的全景，其他方向的屏幕显示的都是不同角度的近景，密集的炮弹爬满了所有的屏幕，长戈号仿佛置身于汹涌的弹幕之中，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无数炮弹击中一般。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假象，因为长戈号并不在战场方向，所有的影像都是青衣从量子网络中截取而来，真正的战场影像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被长戈号看到。
秦虎神情一紧：“青衣，敌人还有多远？”
“不远了。”青衣说。
358 合力对敌
星神系边缘，一道蓝光蓦然打破沉寂千百万年的宁静，拖着几光秒长的光尾，飞向正前方的星系。
这样的蓝光不止一道，而是有数十道之多，它们的间距拉得很开，就像一张巨大而稀疏的大网。
正处于超光速中的外域战舰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不知道星神舰队正等在前方，更不知道一张弹幕正扑面而来。
一道蓝光猛然扑进弹幕，瞬间被迎面飞来的炮弹摧毁，好似节日的烟火般炸开，蓝色的光屑激飞半个光秒才渐渐消散那是碎片脱出超光速，变成了四处飞散的战舰残骸。
虽然只是炮弹的撞击，可当不住敌舰的速度太快，大部分舰体都在撞击中彻底湮灭，只有极少数碎片有机会保存下来。
飞散的光屑敲响了战斗的号角，早就做好准备的星神舰队立刻加强火力，更多的炮弹组成了一张更加绵密的弹幕。
先导舰的损毁也为敌人敲响了警钟，剩余的先导舰立刻脱出超光速，不过敌舰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其中几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撞进弹幕，转眼间舰毁人亡。
脱出超光速的敌舰迅速观察前方的情况，其中一艘敌舰刚脱出超光速，就连续被三枚炮弹击中，把舰上的外域人吓出满身的冷汗。
只要再晚上那么一丁点，这艘敌舰就会彻底完蛋，鬼门关上走一遭，换谁来都好不了。
敌舰虽然逃过了弹幕的截击，但也冲进了星神舰队的有效射程，几乎是敌舰刚出超光速，位于星神舰队最前面的战舰上就飞出了一批导弹。
数百上千艘战舰同时发射导弹，就像星神舰队的阵列突然变成绽放的花朵。
零散的敌舰、漫天的弹幕、绽放的导弹和稳如泰山的星神舰队，构成了一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壮美画面。
遭到星神舰队集火的敌舰毫不退缩，第一时间开火还击，密集的焰弹飞离敌舰，好似飞流而下的瀑布般汹涌澎湃。
双方在战场上的表现截然不同，一连是满天稀疏的炮弹，另一边侧是把所有炮弹集中在一起，以松散对集中，两种战术思想的碰撞结果，就是星神舰队发射的炮弹远比敌舰要多，可数量看起来却远远不如敌人。
飞向敌舰的导弹还在途中，飞向星神舰队的焰弹也还有些距离，敌舰后方的虚空中陡然出现一片密集的蓝光，随即大群敌舰脱出超光速，一批批，一层层，迅速占满了原本空旷的空间……
如此多的战舰，如此密集的队形，如此迅速的脱离，长戈号上的众人都是头一次目睹，以至于事隔数年之后，想起这一幕来仍然历历在目。
尽管敌舰很多，脱出时的动作也很干脆，可敌舰的位置很乱，没有半点队形可言，可见敌人脱出时的匆忙。
这来是个痛击敌人的好机会，但敌军脱出超光速的位置远远超出星神舰队的射程，鞭长莫及之下，只能放弃趁势掩杀一波的想法。
敌人似乎知道什么叫时间不等人，脱出的战舰立即挪动位置，迅速组合成队再集结成阵，没多一会儿，空中就出现了数十个方方正正的战舰方阵。
外域人的方阵非常有特点，不管横竖都是以八为单位，一行八艘战舰，一面六十四艘，一个方阵就是五百一十二，四万多艘战舰，组成了整整八十个整整齐齐的方阵，虽然各个方阵之间没什么位置关系，看起来有点杂乱，可一眼看过去，仍然比星神舰队的阵列更有视觉冲击力。
秦虎敏锐在发现，双方的情况刚好调了过来，星神舰队的战舰间距很小，战舰阵列给人一种非常坚实的感觉；而敌舰的间距拉得很开，就像一张张网眼特别大的渔网。
初步集结完毕之后，敌军立刻展开行动，半数方阵留在那里，调整好位置之后，启动引擎加速前进，好似一片乌云一般压向星神舰队。
星神舰队的应对非常沉稳，主舰队毫不退避地挡住敌军的前进方向……主舰队既来自传统派治下的六千多艘战舰！
与之相对的，是来自激进派的一万多艘战舰，称之为副舰队。
这是秦虎为了方便，临时为两支星神舰队起的代号，他不是以数量为衡量标准，而是单纯地觉得主舰队的战舰更大更厚重，有种中流砥柱的感觉；而激进派的战舰相对单薄，单纯的数量优势没法抵销那种单薄的感觉。
尽管敌军仍未进入星神舰队的有效射程，但星神舰队却不准备继续等，而是果然开火，大批导弹自星神战舰两舷飞出，拖着尾焰和烟迹飞向乌云般压上来的敌军方阵。
另外一半敌舰则向外分散，一队队敌舰同时转向，又同时进入超光速，一道道蓝光在虚空中留下平行线一样整齐的航迹。
虽然每一队敌舰的航向都不相同，可整齐的航迹看起来很有规律。
几乎是同一时间，属于激进派的一万多艘战舰同样进入超光速，这边就可乱多了，不同方向蓝色光芒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一眼看过去眼睛都花了，根本分不清战舰到底飞到了什么地方。
敌人的情况就明确多了，敌舰只飞了很短一段距离就脱出超光速，迅速调整方向之后再次进入超光速。
秦虎马上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以半数战舰对抗正面的星神主舰队，另一半儿战舰用超光速机动的办法绕向星神舰队的侧方或者后方，打算两面夹击一举击溃星神舰队。
肉眼看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但是青衣不一样，她立刻注意到战场上的异常，并在屏幕上指了出来。
大家一看，登时炸了窝敌舰看似超光速机动，可敌舰越机动越少，看敌舰留下的航迹，居然是脱离战场，飞向了星神系内部！
这是打算釜底抽薪，绕过星神舰队先毁了殖民星！
秦虎立马急了，星神教的舰队都上了战场，两颗行星等于是不设防，这要是让敌舰飞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