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军魂
意外来的太突然，不仅援军忐忑不安，就连禾州军都犯起了嘀咕，难道是敌人的援军提前到了？
可他们很快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因为所有超光速辐射都在敌军后方消散，然后各舰就收到了代表友军的敌我识别信号——那是开战以来一直都没露面的、刚从禾州赶过来的、禾州在这几年里刚刚制造出来的鳞甲舰，总数一千六百余艘！
之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到战场，是因为星禾洒卢暴露禾州的这时四艘铜阳战舰在战舰边缘脱出超光速，这几艘战舰非常特殊，每一艘带着两枚超光速鱼雷，它们也是铜阳军的杀手锏。
指挥部一声令下，八枚鱼雷从不同方向进入超光速，直取十二光秒外的目标。
超光速鱼雷的射程极远，就算在铜阳星附近发射，也能飞到目标附近，可是那样一来精度就太差了。
别说是铜阳附近，就是刚刚出发的位置，也不能保证命中，所以才让舰队顶上去，拖住敌军之后再趁机发射超光速鱼雷。
所有人都期盼着超光速鱼雷一击建功，一旦摧毁目标，舰队就会立即撤离。
然而事与愿违，飞近目标的超光速鱼雷突然爆开，化为一团团飞散的星屑，转眼间消失不见。
指挥部推测，这是敌军了解人类的手段，提前下手拦截，拦截半径只有0.035光秒，约合一万公里。
消息传回指挥部，吕辰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直到这个时候，长戈号才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1.4光秒，恰好出现在战场中部。
长戈号是最后一艘脱出超光速的人类战舰，但不是秦虎故意落后，而是长戈号的最高速度慢于铜阳战舰。
秦虎立刻指挥长戈号再度进入超光速，打算拉近战舰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而事与愿违，不仅没能达成目的，反而拉开一点距离，出现目标后方1.7光秒。
不等长戈号调转方向，敌舰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长戈号附近，虽然没有任何一艘敌舰进入长戈号的射程，可每一艘的距离都不算远，最远也只有一光秒。
长戈号不属铜阳军作战序列，但它首先是人类的战舰，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秦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一分钟后，第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与目标的直线距离只有2.1光秒。
敌军反应迅速，马上分出十几艘战舰迎上来，而且是短距超光速飞来，眨眼之间，铜阳战舰已然陷入敌军的包围。
情况万分危急，铜阳战舰却半点不见胆怯，居然抢先发起进攻，主炮发射的光束、量子传送光束、还有数百枚拖着尾焰的导弹一齐飞向敌舰。
刚刚脱出超光速的敌舰同样开火，双方以攻对攻，刚刚开战就拿出了拼命的狠劲儿。
敌军其实不想这样，可是落星号的偷袭差一点就毁掉那门超级大炮，吃过一次亏的敌人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放人类战舰靠近。
哪成想这边刚刚交火，附近又接二连三蹦出好几艘人类战舰，短暂的恢复之后，所有人类战舰不约而同地向敌舰开火。
大战一触即发，铜阳指挥部的第一道命令却是下给长戈号，希望秦虎马上确定目标的位置，越快越好。
秦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长戈号通过汞球确定敌舰的方向，接着进行了一次短距超光速飞行，再次定位敌舰。
从两个定位点延伸两条线，交叉的位置就是目标位置！
数据上传指挥部，铜阳一声令下，
八百多艘战舰先后启动超光速引擎，化为八百多道蓝光飞入敌占区，全速扑向超级伽马射线炮的位置。
半小时后，长戈号飞抵敌占区边缘，铜阳方面的战舰有的比长戈号先到，也有一部分跟在长戈号身后。
与此同时，执行绞杀任务的铜阳战舰也聚集过来，在铜阳指挥部的统一调度下，八百多艘战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齐赶到敌占区外围，如同即将下山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向敌军。
最后一艘铜阳战船抵达指定位置，铜阳立即下达进攻命令，要求各舰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坚决、彻底的摧毁敌人的伽马射线炮。
吕辰此前极力避免舰队直接对抗，不过他不是惧敌畏战，而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有铜阳防御体系的掩护，舰队还能和敌人拼一拼，一旦脱离掩护，一千多艘战舰根本不够拼，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保存战舰减少损失。
但吕辰并不保守，关键时刻绝对豁得出去，既然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那就干脆全军压上，哪怕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也要彻底毁掉那门巨炮。
他实在想不明白敌人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造出这么个东西来，那么大的体积，就算有一大群敌舰贴身保护，仍是个超大号的炮靶。
怪不得敌军此前一直想方设法清空敌占区，原来是为了给这东西打前站。
吕辰觉得，敌人这一手虽然不能说是败笔，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错估了人类的通讯体系。
敌占区和铜阳之间的直线距离在六个光时左右，而舰队超光速飞抵敌占区只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铜阳军已经在敌占区附近集结，可那道伽马射线仍在飞向铜阳星的途中！
如果铜阳方面指挥得力，如果铜阳舰队动作够快，说不定能抢在伽马射线毁掉铜阳之前完成任务。
尽管肉眼看不到那么多战舰，可敌我识别系统标明了每一艘友舰的位置，八百多艘战舰同时出击的景象令秦虎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长戈号同样进入超光速，加入征讨敌军的行列。
发现形势对己方不利，敌军赶紧增兵，几十艘战舰一齐飞过来，试图扭转了不利局面，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光束、导弹、焰弹彼此交错，在有限的空间内打成一团。
更多铜阳战舰加入战斗，敌军不得不将更多战舰投入战场，守卫大炮的敌舰越来越少。
这时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0.8光秒。
630 军魂（二）
星禾心头隐隐作痛，可他高高地昂起了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舰队中的每一个官兵，看到了他们那不屈的意志、渺小的身影，还有伟岸的灵魂。
贪生怕死是生物的天性，哪怕没有智慧的生物，也懂得什么是趋利避害。
可是接到命令的禾州军官兵明知有生命危险，仍然义无反顾地冲向敌军的炮火。
他们不怕死吗？当然怕，只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东西，给予他们直面恐惧，笑对死亡的勇气。
这时四艘铜阳战舰在战舰边缘脱出超光速，这几艘战舰非常特殊，每一艘带着两枚超光速鱼雷，它们也是铜阳军的杀手锏。
指挥部一声令下，八枚鱼雷从不同方向进入超光速，直取十二光秒外的目标。
超光速鱼雷的射程极远，就算在铜阳星附近发射，也能飞到目标附近，可是那样一来精度就太差了。
别说是铜阳附近，就是刚刚出发的位置，也不能保证命中，所以才让舰队顶上去，拖住敌军之后再趁机发射超光速鱼雷。
所有人都期盼着超光速鱼雷一击建功，一旦摧毁目标，舰队就会立即撤离。
然而事与愿违，飞近目标的超光速鱼雷突然爆开，化为一团团飞散的星屑，转眼间消失不见。
指挥部推测，这是敌军了解人类的手段，提前下手拦截，拦截半径只有0.035光秒，约合一万公里。
消息传回指挥部，吕辰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直到这个时候，长戈号才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1.4光秒，恰好出现在战场中部。
长戈号是最后一艘脱出超光速的人类战舰，但不是秦虎故意落后，而是长戈号的最高速度慢于铜阳战舰。
秦虎立刻指挥长戈号再度进入超光速，打算拉近战舰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而事与愿违，不仅没能达成目的，反而拉开一点距离，出现目标后方1.7光秒。
不等长戈号调转方向，敌舰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长戈号附近，虽然没有任何一艘敌舰进入长戈号的射程，可每一艘的距离都不算远，最远也只有一光秒。
长戈号不属铜阳军作战序列，但它首先是人类的战舰，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秦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一分钟后，第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与目标的直线距离只有2.1光秒。
敌军反应迅速，马上分出十几艘战舰迎上来，而且是短距超光速飞来，眨眼之间，铜阳战舰已然陷入敌军的包围。
情况万分危急，铜阳战舰却半点不见胆怯，居然抢先发起进攻，主炮发射的光束、量子传送光束、还有数百枚拖着尾焰的导弹一齐飞向敌舰。
刚刚脱出超光速的敌舰同样开火，双方以攻对攻，刚刚开战就拿出了拼命的狠劲儿。
敌军其实不想这样，可是落星号的偷袭差一点就毁掉那门超级大炮，吃过一次亏的敌人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放人类战舰靠近。
哪成想这边刚刚交火，附近又接二连三蹦出好几艘人类战舰，短暂的恢复之后，所有人类战舰不约而同地向敌舰开火。
大战一触即发，铜阳指挥部的第一道命令却是下给长戈号，希望秦虎马上确定目标的位置，越快越好。
秦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长戈号通过汞球确定敌舰的方向，接着进行了一次短距超光速飞行，再次定位敌舰。
从两个定位点延伸两条线，交叉的位置就是目标位置！
数据上传指挥部，铜阳一声令下，
八百多艘战舰先后启动超光速引擎，化为八百多道蓝光飞入敌占区，全速扑向超级伽马射线炮的位置。
半小时后，长戈号飞抵敌占区边缘，铜阳方面的战舰有的比长戈号先到，也有一部分跟在长戈号身后。
与此同时，执行绞杀任务的铜阳战舰也聚集过来，在铜阳指挥部的统一调度下，八百多艘战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齐赶到敌占区外围，如同即将下山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向敌军。
最后一艘铜阳战船抵达指定位置，铜阳立即下达进攻命令，要求各舰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坚决、彻底的摧毁敌人的伽马射线炮。
吕辰此前极力避免舰队直接对抗，不过他不是惧敌畏战，而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有铜阳防御体系的掩护，舰队还能和敌人拼一拼，一旦脱离掩护，一千多艘战舰根本不够拼，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保存战舰减少损失。
但吕辰并不保守，关键时刻绝对豁得出去，既然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那就干脆全军压上，哪怕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也要彻底毁掉那门巨炮。
他实在想不明白敌人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造出这么个东西来，那么大的体积，就算有一大群敌舰贴身保护，仍是个超大号的炮靶。
怪不得敌军此前一直想方设法清空敌占区，原来是为了给这东西打前站。
吕辰觉得，敌人这一手虽然不能说是败笔，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错估了人类的通讯体系。
敌占区和铜阳之间的直线距离在六个光时左右，而舰队超光速飞抵敌占区只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铜阳军已经在敌占区附近集结，可那道伽马射线仍在飞向铜阳星的途中！
如果铜阳方面指挥得力，如果铜阳舰队动作够快，说不定能抢在伽马射线毁掉铜阳之前完成任务。
尽管肉眼看不到那么多战舰，可敌我识别系统标明了每一艘友舰的位置，八百多艘战舰同时出击的景象令秦虎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长戈号同样进入超光速，加入征讨敌军的行列。
发现形势对己方不利，敌军赶紧增兵，几十艘战舰一齐飞过来，试图扭转了不利局面，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光束、导弹、焰弹彼此交错，在有限的空间内打成一团。
更多铜阳战舰加入战斗，敌军不得不将更多战舰投入战场，守卫大炮的敌舰越来越少。
这时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0.8光秒。
631 多料王牌
敌人已经打疯了，可是禾州军比敌人还要疯，右翼方向损失过半之后，五百余艘鳞甲舰好似穿透皮肉的利箭，一头扎进敌军的阵列，好似一群灵动的游鱼，在敌舰之间的空隙中穿行。
敌军的阵形非常紧密，已经达到作战队形的极限，但敌舰之间仍然保留极大的间距，其作用之一是拉开距离，防止撞击，保证己方战舰的安全；二是便于各舰开火射击，发挥应有的战斗力。
若是所有敌舰全都挤在一起，呵呵，那就只有最外围的敌舰可以射击，彻底湮灭了敌军的数量优势。
这段距离足够鳞甲舰一路飞驰，它们一边灵活地穿行于敌舰之间，一边向沿途的敌舰猛烈开火，两舷的护盾几乎就没打开过，飞到哪里，导弹就打到哪里。
附近的敌舰拼死反击，可是敌舰相互重叠，真正有射击角度的敌舰并不多，结果就是落到鳞甲舰上的焰弹反而比刚刚少得多，各舰压力大减，拼命向附近的敌舰开火。
“这是齐天大圣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星禾在战后如是评价。
然而敌军虽乱，可他们的数量摆在那儿呢，很快就稳住阵脚，全力剿杀这批鳞甲舰。
为了更有效的解决这批鳞甲舰，敌军迅速散开，给更多敌舰让开射击角度，随着敌军的调整，更多焰弹落到鳞甲舰上。
一艘正在发射导弹的鳞甲舰一连被数枚焰弹命中，好在焰弹的角度不好，只是打坏了发射口。
该舰立即启动侧舷的护盾，勉强挡住后续的焰弹，险些当场被敌军击沉。
战后统计，这艘战舰已经在此前的战斗中击沉敌舰十一艘，后续又击沉十几艘，击沉总数达三十余艘。
类似的鳞甲舰远不止这一艘，它们在这场战斗中的最低击沉数量不少于十几艘，共有四十二艘鳞甲舰击沉数超过三十，击沉数超过二十的过百，击沉数在十艘以上的数以百计。
按军方的传统，击沉五艘敌舰即为王牌，这一仗打完之后，击沉数不足五艘的禾州舰根本没脸见人；五艘以上的王牌战舰一大批，出门打招呼都不敢吹牛；十艘以上的双料王牌才算稍好一点；起码十五艘以上的三料王牌，才有昂首挺胸的资本；超过二十艘，才敢说是精锐；唯有三十艘以上，才敢自称王牌。
战后，星禾将所有击沉数在五艘以上的战舰集中起来，单独组建一军，即日后名震敌胆的禾州军王牌舰队。
没错，这支舰队的名称简单直接，就叫王牌舰队，又叫王牌功勋舰队，这支的每一艘战舰都是王牌，加入这支舰队的条件非常简单：击沉五艘敌舰，成为一艘王牌！
由于王牌舰队的特殊属性，它既没有编制上限也没有编制下限，哪怕只剩下一艘战舰，甚至全部战损，也不降低标准。
只要隶属禾州军，只要击沉过五艘敌舰，就自动拥有加入这支舰队的资格。
反之，若是该舰队的某一艘战舰沉没，禾州就会立即重组这艘战舰，将曾经在舰上服过役的老兵找回来，续写继往的辉煌。
即使没有老兵在民，战舰也会重组，但不会继承以往的战绩，除非在战斗中重新成长为新的王牌，才会被禾州军所承认。
这支舰队的军史和战绩传开之后，许多殖民星组建了相似的舰队，这些舰队在抵抗维都联盟的战场上纵横驰骋，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壮丽篇章。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今天这场血战。
一击建功，敌军立即盯死了各舰的侧舷，接连发生焰弹摧毁侧舷的情况，甚至发生了焰弹直接命中导弹巢，引发殉爆的个例。
鳞甲舰吸收了主世界的先进设计理念，未发射的核弹又有多重保险装置锁定，因而殉爆只炸毁了侧舷，没能摧毁该舰。
可是侧舷损坏之后，两侧的护盾彻底完蛋，这艘战舰立刻被敌军盯死，无数焰弹蜂拥而来，最终该舰被焰弹雨击沉。
其他鳞甲舰并没有因为友军的牺牲而放弃，他们继续顶着敌军的炮火，不断向敌舰开火射击。
发现焰弹效果不佳，敌军迅速转换策略，一艘敌舰猛然加速，不闪不避地撞向鳞甲舰。
鳞甲舰的舵手吓出一身冷汗，突然一个侧转，避开了敌舰的正面撞击，两艘战舰的侧舷擦在一起，无数火花肆意迸射，所有位于刮蹭区的磁场发生器全部损坏，纷飞的碎片满天乱飞。
两边都是质量动辄数千万吨的重型战舰，别说是以相对速度撞在一起，就是用走路的速度擦个边，后果都不堪设想。
敌人撞击中尝到了甜头，更多敌舰撞向鳞甲舰，一艘鳞甲舰左闪右避，好不容易躲开了两艘敌舰，结果抬头一看，好家伙，前边还有好些战舰等着呢！
急忙一个下沉再次躲避，两艘闪避不及的敌舰侧舷撞在一起，圆润的蛋头立马瘪下去一大块，要不是角度太小，非当场毁了不可。
幸好敌舰没用超光速……话说回来，如今双方的战舰混在一起，进超光速简单，撞击鳞甲舰也简单，可是撞完之后呢？
无数光屑飞散，而且是敌多我少，届时不知道得有多少敌舰被纷飞的光屑命中。
解决了鳞甲舰，却又连带着干掉了一大批蛋头舰，这么赔本的买卖敌人自然不会做。
亚光束撞击的损失还能承受，超光速撞击可是一撞一大片，敌人再不在意底维蜥人的生命，也承受不起那么大的损失。
敌人不敢撞，禾州军敢，一艘鳞甲连续闪过几艘敌舰之后避无可避，危急关头干脆启动超光速引擎，自身在撞击中彻底消散的同时，先撞毁前方的三艘敌舰，接着碎片又摧毁敌七艘，损伤敌舰过百艘。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更多鳞甲舰在避无可避的时候选择了超光速，甚至在撞击时有意选择敌舰最多的方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敌军顿时为之大乱，而且撞击引发的混乱就像传染病一样，开始向周边蔓延。
632 溃败
右翼舰队舍生忘死，向敌军发起决死冲击的时候，位于正面的禾州舰队同样冲破封锁，近两千艘鳞甲舰冲进敌军阵列，与敌军混在一处，鳞甲舰队飞到哪里，爆炸就延续到哪里，不知道多少敌舰在混乱中饮恨当场。
紧随其后的一千多艘旧式战舰同样毫不退缩，紧随其后冲进敌阵。
这些旧式战舰没有强悍的护盾，但他们有比护盾更加强悍的决心，舰队飞到哪里，就把死亡带给哪里的敌军，一旦战舰损伤过重无法继续，就立刻以超光速撞向敌军。
尽管己方也有损失，也是与敌军的战损比起来，这点损失实在算不了什么。
右翼舰队不止是禾州军的榜样，同样也是援军的榜样。
自开战以来，始终是禾州军顶在最前面，援军几乎没什么损失，尽管保存了实力，可许多援军官兵以深以为耻。
他们原本紧紧跟在禾州军后面，但是这个时候再也不肯继续躲避，而是加速冲向敌军，冲进敌阵的时间只比禾州军晚那么一小会儿。
没有护盾的战舰就像古代的战士赤膊上阵，虽然缺乏保护，却需要更多的勇气——援军表现出的战斗力不比禾州军差，甚至犹有过之。
敌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渐渐陷入混乱，虽然只是两个方向的混乱，可是其他方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敌军指挥官极力控制局势，可许多东西不是一道命令就能解决。
这时左翼和后方先后突破封锁，人类舰队和外域舰队狠狠地搅在了一起，敌我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的战舰打成了一团。
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强光，到处都是毁灭，激烈交锋的战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长戈号返回天石星，出现在星系边缘。
为了执行星禾交待的任务，长戈号始终躲在天石星外，接到总攻的命令之后，秦虎再也坐不住了，命令剩余的鳞甲舰自行赶往战场，长戈号先行一步，总算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赶回天石星。
等看清了战场上的情况，秦虎顿时傻了眼。
他还打着率舰参战的想法，可是战场乱成这样，根本就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下手。
这边秦虎没法决断，只能把选择权交给青衣。
青衣马上给出意见：“根据我的计算，敌军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据我所知，禾州军已经投入所有力量，就连禾州守备舰队都投入了战场，因此我不建议加入战斗。”
“那咱们就在这儿干看着？”
青衣的声音斩钉截铁：“不，我们准备阻击逃散的敌舰！”
秦虎正要答应，青衣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星系边缘发现超光速辐射……从数量上看应该不是敌人……对方脱离超光速……对方接入量子通讯网络……对方请求通讯，通讯已接入！”
秦虎一个纳闷，怎么连问都不问就接进来了？结果抬头一看，嚯，屏幕上那个人居然是虞泽立！
老虞一脸便秘般的表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哎哎，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来晚了呢？快快快，给咱们安排个任务！”
秦虎：“不晚不晚，刚刚好，老虞，通知下去，准备阻击！”
虞泽立脑子发懵：“阻击？阻击谁？”
话音未落，禾州军已经成功击穿敌军，前后两路舰队在敌军中心会师，两个方向的舰队不停不留，轻盈地交错而过，继续向敌舰猛烈开火。
双方交锋的时间虽短，可敌军在这一轮交锋中损失过半，只剩下一万多艘战舰。
禾州军的损失同样巨大，却仍有四千余艘战舰，其中三千四百艘鳞甲舰，七百余艘其他战舰。
援军同样损失数百艘战舰，还有一千四百余艘。
人类联军损失虽大，但主力仍在，更加上这一仗打出的胆魄，可谓气势如虹。
而敌军恰恰相反，严重的损失令敌军如同即将落山的太阳，只剩最后一丝余晖。
形势不可逆转，敌军指挥官终于正视己方的大势已去，悲愤地命令舰队突围。
按维都联盟的习惯，这支敌军必须拼光最后一艘战舰，但是这位指挥官与众不同，他认为局面已经不可逆转，这个时候拼光了舰队于事无补，保存实力才能东山再起。
然而敌我双方混在一起，全都打红了眼睛，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那些正与人类战舰激烈交锋的敌舰根本没法撤出战斗，那结没和人类战舰交手的敌舰倒是有机会，可大多数敌舰都包围在敌我双方的重重火网之中，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才能突围离开。
只有那些位于战场边缘，又远离人类战舰的敌舰，才能在接到命令的时候马上脱离战场。
秦虎正等着他们呢，他早就跟青衣交待好了，敌人刚有动作，青衣就开始排兵布阵，命令来自旌04的战舰飞往预定拦截位置。
虞泽立早就不耐烦了，马上率领舰队飞赴战场……敌军没有固定的突围方向，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随便找个看起来能脱离的方向，然后用超光速脱离战场。
同一时间，至少几百艘敌舰从几百个方向逃离，根本就找不到半点规律。
对此星禾也没有办法，他已经把所有战舰都投入到战场之中，如今手上连一艘多余的战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敌舰逃离。
能击溃敌军已经非常难得，星禾根本没想过，也不敢幻想全歼敌军。
青衣也没有办法，只能把那一百多艘战舰分散到各个方向，朝最有可能截住敌舰的方向开火射击。
这批战舰都是在青衣制定的标准制造，其质量和性能比禾州的鳞甲舰还要好，而且根据长戈号以往的作战经验进行了适当改进，重点强调火力投送能力。
强悍的火力正好派上用场，海量炮弹挥洒四方，部分脱离战场的敌舰刚进超光速，就被横空飞来的炮弹摧毁。
虞泽立又是着急又是可惜，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偏偏他手里一共就这点战舰，要是有他三五千艘，敌军还不任他搓圆捏扁？
633 胜利的意义
战斗还没结束，但已接近尾声。
虞泽立率领的旌04舰队全力以赴，但是敌舰真的太多了，只支孱弱的舰队，如同队友全军尽没，独自一人守卫球门的守门员，拼尽全力扑杀对手的射门。
可他的对手不是一个，甚至不上一队，而许许多多对手同时发起进攻。
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拦住很少一部分敌舰。
尽管每一艘来自旌04的战舰都击沉了不止一艘敌舰，可突破封锁的敌舰是拦截数量的十数倍乃至数十倍！
看着一道道流光穿越封锁线，继而飞向远空，虞泽立痛心疾首，发誓将来一定要打造一支强大的星际舰队，绝不让这一幕再次上演。
有心无力的岂止虞泽立一个，长戈号也在这个时候加入战场，凭借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一连摧毁十几艘战舰，以至于原本打算从这个方向突围的敌舰不得不转往它处，长戈号就像自带避敌光环，敌舰全都主动绕着长戈号走。
可是多干掉几十几百艘根本不可能改变局面，如果来它几百艘长戈号，没准还能阻止敌军溃散，可长戈号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敌舰成群结队地溜走。
战场之上，凡是有机会逃跑的敌舰都跑了，剩下的敌舰不过是困兽犹斗，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敌舰越来越少，原本是一艘人类战舰对抗几艘敌舰，渐渐地变成了一对一，然后又变成三对二，二对一，最后发展成多艘人类战舰围攻一艘敌舰。
越来越多的敌舰沉没，许多人类战舰击沉了对手之后，突然发现视线内再也找不到目标，只有停止射击，茫然四顾。
最后一艘敌舰被几十艘人类战舰围攻，各舰明明可以用核弹或者其他手段干脆利落地摧毁敌舰，可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舰炮。
此情此景，就像一群猫围住了一只可怜的耗子，敌舰左冲右突却无法冲出包围，而人类战舰默默地向着敌舰开火，没多一会儿，这艘敌舰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轰碎捣烂。
要解心头恨，钝刀斩仇人。
不管禾州还是其他殖民星，所有殖民舰队都和外域人仇深似海，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大家只能用最暴烈的手段尽快解决敌舰，但是今天与以往不同。
敌舰爆炸的火光消散，炮弹仍然源源不断地落向敌舰，将敌舰残骸彻底轰碎。
最后几发炮弹穿过爆炸的火光，各舰本能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友舰的身影；雷达探测范围之内，只有友军的信号。
找不到目标的战士们举目四顾，突然发现战场上静悄悄的，没有炮弹没有导弹更没有核爆的弱光，只有数不清的战舰残骸静静地飘浮。
大家心头突然浮现几许茫然，这就胜利了？怎么就胜利了？
无数只拳头猛然攥紧，无数双眼睛突然湿润，一个低沉转高亢的声音在通讯中回荡：“赢了……我们赢了！”
“胜利万岁！”
“禾州万岁！”
“人类万岁！”
“万岁……”
欢呼声响彻所有频段，战士们尽情呼喊，尽情地发泄心头的情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只知道不停地呐喊，不停地嘶吼，不停地欢呼，不停地拥抱，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能表达心中的喜悦。
可大伙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哪怕声音嘶哑，哪怕泪眼模糊。
军人也是人，战士也是血肉之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将是普通人，娶妻生子朝九晚五，平平凡凡度过一生。
可是这场该死的战争改变了一切，他们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亲友，有的失去了家园，也有的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孤独的自己孑然一身。
毫不夸张地讲，许多人都是靠着报仇雪恨的信念，才坚持到了今天。
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太需要一次宣泄，而当这一切突然降临的时候，许多人的情绪瞬间失控。
男儿有泪不轻弹，因缘未到伤心处。
这一天，他们真的等的太久了，久到没人知道哪一天才能看到胜利，久到亲身经历这一切却不敢相信。
那些闭上眼睛就能出现的面孔，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身影，无数的艰苦训练，无数次的咬牙坚持，都在今天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
它的名字叫胜利，从未有过的胜利！
它属于这里的每一战士，属于每一个战士身后那无法抹去的痛苦回忆，更属于每一个为这场胜利付出艰辛与努力的人类。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远在禾州星的星禾接到消息，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
终于胜利了！
岂止是战士们需要这场胜利，禾州更需要这场胜利，它不仅意味着禾州有能力正面击溃敌军的大编制战役集群，更打出了禾州的底气和信心，有了这场胜利，无论禾州军今后遇上什么样的敌人，都会拥有决死一战的勇气！
还是那句话，岂止是禾州需要这场胜利？被外域人逼得步步后退，接连丢失殖民星的联盟同样需要这场胜利。
它的作用不仅在于鼓舞联盟的士气，也不在于禾州用这一仗证明了自身的实力，而在于禾州通过这场大胜，在敌后站稳了脚跟，成为联盟在敌后的坚固支撑点。
从此以后，敌军再想进攻联盟就必须先顾虑禾州三分，甚至在拔除这枚钉子之前，敌人很可能放弃进攻联盟。
这极大的改善了联盟的生存环境，再加上长戈号带回的技术，只要给联盟一点时间缓过一口气，等到大量新式战舰服役，就能彻底改写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
外域舰队出现在这片星域二百多年了，十几代人念念不忘的反攻就要在禾州发芽，继尔在联盟实现，这必将在人类抗击外域人的史书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只是一场胜利吗？
当然不是，它将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彻底改写联盟空域的敌我形势，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褒奖都没有半点过分之处！
这才是胜利的真正意义。
634 初步总结
星禾很欣慰也很庆幸，但这一仗虽然打赢了，却远远不是结束。
战胜敌人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战损统计、搜救伤员、打扫战场等很多工作等着禾州军，而且这些工作都需要在战场范围内进行，很可能遭遇残余的敌人，因此必须时刻准备与残敌遭遇，凡是有可能隐藏敌人的残骸，都会遭到舰队的无情打击。
但这一切都可以往后延一延，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如何清理战场，而是绝不能放过逃走的敌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下定决心的星禾立即向舰队下达新的命令，要求禾州舰队发场连续奋战的精神，所有无伤舰、轻伤舰立刻与附近的友军联系，就近伙伴式补给，以最快速度展开追击，不给敌军任何喘息之机，即使没有全歼敌军的希望，也要彻底击溃敌军，防止死灰复燃。
除追击部队之外的其他单位则担负着打扫战场的重伤，虽然许多战舰都认为自身的伤势不重，申请参与追击，但都被星禾一一驳回。
所有禾州舰的情况都在星禾的监控之下，到底是轻是重他还能不知道么？
敌军此时仍在禾州的监控范围之内，但敌军离开监控范围的可能性很高，谨慎起见，星禾第一时间和虞泽立建立联系，希望旌04舰队派出一部分战舰，侦察敌军的动向，为后续的军事行动提供情报依据。
旌04舰队数量不多，但参战时间最晚，弹药损耗最好，战舰情况却最好，实在没有谁比他们更合适了。
星禾手里还有二百多艘没机会参战的鳞甲舰，但他准备用这批战舰执行拦截任务，不想大材小用搞侦察。
旌04舰队有一半儿属于虞泽立，他不必请示任何人，完全可以直接抽调战舰。
但长戈号出面为禾州寻找援军，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虞泽立非常敏锐地意识到长戈号与禾州之间可能存在非同寻常的特殊关系，因此直接把球踢给秦虎，让星禾与秦虎联系协调。
接到消息的秦虎当时就懵了，闹不明白虞泽立到底想些什么。
不过星禾已经提出了要求，他根本没必要推托，马上联系虞泽立协调战舰。
虞泽立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马上抽调二十余艘战舰，直接交予星禾指挥。
星禾还琢磨着，如果虞泽立实在不愿意，就想办法把战舰换过来，用自己的人马驾驶战舰侦察，没想到虞泽立只是找个由头，把旌04舰队和长戈号绑在一起……长戈号背靠禾州这棵大树，他虞泽立再没眼力，什么时候该抱大腿还是知道的。
二十余艘战舰分头出发的同时，部分参战部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这些边边角角的后续工作不需要舰队主官参与，于是星禾一道请柬，借助通讯网络，将各舰队的负责人全部召集到同一间虚拟会议室里。
秦虎与众不同，其他人接的是请柬，他接到的是通知。
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个区别，但他连线虚拟会议室的时候，直接出现在星禾身边，就坐在星禾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而虞泽立就在秦虎身边，显然是知道旌04与长戈号关系不浅。
秦虎只是觉得自己座次太靠前了不大好，却没往深处想，但是落到其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国人传统以左为尊，又是最靠近星禾的位置，秦虎在禾州星的地位可想而知。
不管认不认识秦虎，大家都对秦虎在禾州的地位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如果他们了解内情，就会知道秦虎的地位起码有一半儿来自青衣赋予的加成。
所有人到齐，星禾手按桌面站了起来，胳膊就那么撑在桌上：“同志们，现在我向各位通报一下战役情况：禾州有史以来投入最大，敌军数量最多的一次攻防战于不久前结束，此役我禾州军投入新型鳞甲舰五千六百余艘，其他战舰一千余艘，还有各位率队的援军两千余艘，总计投入主力战舰近九千艘。”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此役，我军先共击沉敌舰三万余艘，逃脱敌舰五千左右，我军以弱势兵力对阵敌军，并战而胜之，是联盟接触外域人以来，死敌和数量最多的一场战役，开创了正面击溃敌主力舰队的先先例，也是一战歼灭敌舰最多的战役！”
“在此，我仅代表禾州星及禾州军全体官兵，向支援我星、并且奋勇作战的援军表示感谢，没有你们的支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以上是我军取得的成绩，但我军的损失同样巨大，禾州军损失战舰两千余艘，其余战舰全部带伤，只有两百多艘滞留场外的鳞甲舰安然无恙；总计发射弹药五亿三千万吨，平均发射弹药八万吨左右，相当于十二艘满载主力舰，确定牺牲官兵296.4712万人，失踪官兵542662人，伤146588人。”
星禾嘴里吐出的只是一串串数字，可是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禾州军官兵，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无比沉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才将激荡的情绪缓和下来。
与会众人默默地听着，心头沉重的同时，许多人都在心里暗暗地猜测，不明白星禾当众公布这些数据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卖惨，想继续要支援？
星禾缓了口气：“友军的损失我就不在这里公布了……我想说的是，这场胜利是用我军巨大的损失和牺牲换来的。同志们，胜利来之不易，但我们能因为打胜了一仗，就放松懈怠吗？根据我的统计，敌军逃离的战舰不下五千艘！”
“很不幸，逃离的敌舰正在重新集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正向另一支敌军的来向前进，如果两支敌军汇合，这股敌军的总数将达到四万五千到四万七千艘！”
“我们确实打赢了这一仗，但是这里打成了什么样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星系经不起折腾了，所以，我希望能集思广益，请大家讨论一下目前的局势，提出各位的宝贵意见。”
635 机会难得
星禾话里说的好听，但仔细品就能发现，说这些无非就是希望各舰队继续为留在禾州，协助禾州打赢即将到来的下一次战役。
能坐在这里的，没谁不长脑子，反而是老狐狸居多，考虑这场战役的结果，再想想另一群敌人的实力，众人不可避免地心中打鼓，哪怕有心帮一把，也都要先琢磨琢磨自家的情况。
答应留下简单，可是留下之后呢？连禾州的鳞甲舰都这时四艘铜阳战舰在战舰边缘脱出超光速，这几艘战舰非常特殊，每一艘带着两枚超光速鱼雷，它们也是铜阳军的杀手锏。
指挥部一声令下，八枚鱼雷从不同方向进入超光速，直取十二光秒外的目标。
超光速鱼雷的射程极远，就算在铜阳星附近发射，也能飞到目标附近，可是那样一来精度就太差了。
别说是铜阳附近，就是刚刚出发的位置，也不能保证命中，所以才让舰队顶上去，拖住敌军之后再趁机发射超光速鱼雷。
所有人都期盼着超光速鱼雷一击建功，一旦摧毁目标，舰队就会立即撤离。
然而事与愿违，飞近目标的超光速鱼雷突然爆开，化为一团团飞散的星屑，转眼间消失不见。
指挥部推测，这是敌军了解人类的手段，提前下手拦截，拦截半径只有0.035光秒，约合一万公里。
消息传回指挥部，吕辰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直到这个时候，长戈号才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1.4光秒，恰好出现在战场中部。
长戈号是最后一艘脱出超光速的人类战舰，但不是秦虎故意落后，而是长戈号的最高速度慢于铜阳战舰。
秦虎立刻指挥长戈号再度进入超光速，打算拉近战舰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而事与愿违，不仅没能达成目的，反而拉开一点距离，出现目标后方1.7光秒。
不等长戈号调转方向，敌舰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长戈号附近，虽然没有任何一艘敌舰进入长戈号的射程，可每一艘的距离都不算远，最远也只有一光秒。
长戈号不属铜阳军作战序列，但它首先是人类的战舰，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秦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一分钟后，第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与目标的直线距离只有2.1光秒。
敌军反应迅速，马上分出十几艘战舰迎上来，而且是短距超光速飞来，眨眼之间，铜阳战舰已然陷入敌军的包围。
情况万分危急，铜阳战舰却半点不见胆怯，居然抢先发起进攻，主炮发射的光束、量子传送光束、还有数百枚拖着尾焰的导弹一齐飞向敌舰。
刚刚脱出超光速的敌舰同样开火，双方以攻对攻，刚刚开战就拿出了拼命的狠劲儿。
敌军其实不想这样，可是落星号的偷袭差一点就毁掉那门超级大炮，吃过一次亏的敌人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放人类战舰靠近。
哪成想这边刚刚交火，附近又接二连三蹦出好几艘人类战舰，短暂的恢复之后，所有人类战舰不约而同地向敌舰开火。
大战一触即发，铜阳指挥部的第一道命令却是下给长戈号，希望秦虎马上确定目标的位置，越快越好。
秦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长戈号通过汞球确定敌舰的方向，接着进行了一次短距超光速飞行，再次定位敌舰。
从两个定位点延伸两条线，交叉的位置就是目标位置！
数据上传指挥部，铜阳一声令下，
八百多艘战舰先后启动超光速引擎，化为八百多道蓝光飞入敌占区，全速扑向超级伽马射线炮的位置。
半小时后，长戈号飞抵敌占区边缘，铜阳方面的战舰有的比长戈号先到，也有一部分跟在长戈号身后。
与此同时，执行绞杀任务的铜阳战舰也聚集过来，在铜阳指挥部的统一调度下，八百多艘战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齐赶到敌占区外围，如同即将下山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向敌军。
最后一艘铜阳战船抵达指定位置，铜阳立即下达进攻命令，要求各舰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坚决、彻底的摧毁敌人的伽马射线炮。
吕辰此前极力避免舰队直接对抗，不过他不是惧敌畏战，而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有铜阳防御体系的掩护，舰队还能和敌人拼一拼，一旦脱离掩护，一千多艘战舰根本不够拼，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保存战舰减少损失。
但吕辰并不保守，关键时刻绝对豁得出去，既然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那就干脆全军压上，哪怕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也要彻底毁掉那门巨炮。
他实在想不明白敌人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造出这么个东西来，那么大的体积，就算有一大群敌舰贴身保护，仍是个超大号的炮靶。
怪不得敌军此前一直想方设法清空敌占区，原来是为了给这东西打前站。
吕辰觉得，敌人这一手虽然不能说是败笔，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错估了人类的通讯体系。
敌占区和铜阳之间的直线距离在六个光时左右，而舰队超光速飞抵敌占区只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铜阳军已经在敌占区附近集结，可那道伽马射线仍在飞向铜阳星的途中！
如果铜阳方面指挥得力，如果铜阳舰队动作够快，说不定能抢在伽马射线毁掉铜阳之前完成任务。
尽管肉眼看不到那么多战舰，可敌我识别系统标明了每一艘友舰的位置，八百多艘战舰同时出击的景象令秦虎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长戈号同样进入超光速，加入征讨敌军的行列。
发现形势对己方不利，敌军赶紧增兵，几十艘战舰一齐飞过来，试图扭转了不利局面，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光束、导弹、焰弹彼此交错，在有限的空间内打成一团。
更多铜阳战舰加入战斗，敌军不得不将更多战舰投入战场，守卫大炮的敌舰越来越少。
这时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0.8光秒。
636 我只相信你
赞同的多，不动声色的少，星禾这下彻底放心了：“多谢各位支持，我再强调一遍，愿意走的不拦着，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不过鉴于目前的实际情况，愿意留下的必须统一指挥，如果在座的哪一位有疑虑，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没人说话也没人退出，所有人在沉默中看着星禾。
星禾已经做好了半数人退出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顿时振奋不已：“承蒙大家支持，我会尽快安排补给，还请各位约束舰队休整待命，做好作战准备，没问题吧？”
“如果有特殊需要怎么解决？比如特殊的弹药口径。”一个人问。
“直接和我联系，我来安排解决！”星禾说。
“我没问题了。”
“大家都是来帮我们禾州的，不管弹药、补给、维修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只要遇上困难都可以单独和我联系，我代表禾州承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解决……”
统一了思想和大方向，剩下的都是细枝末节，没必要拿到会议上说，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全部讲完之后，星禾立刻宣布散会。
会是散了，可后续的问题还有很多，不管禾州舰队还是援兵，都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长戈号只是一艘战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帮不上忙，秦虎散会之后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自己能干点什么。
似乎，就只能继续留在舰上。
秦虎是没什么事了，青衣却接到了星禾的邀请。
不是通讯请求，而是一份真正的来自通讯网络的邀请函。
她很意外，不知道星禾想做什么，但她相信星禾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立刻点击同意。
只是一瞬间，她的主意识远离长戈号，出现在高耸入云的山巅，立于山峰之上，远眺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喜欢吗？”星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青衣猛地转身，看到星禾的同时，发现这不是虚拟空间，而是真正的世界，而她正在一具身体里面，与常人无异。
她点了点头：“很意外，但很喜欢。”
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用身体感受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了，很怀念，也很感慨。
星禾笑了，上前两步与青衣并肩，眺望远方的平原：“这里不是禾州最高的地方，但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在这里为你准备了一具身体，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青衣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谢谢。”
“不用客气。”星禾也笑了，“我没法改变你的想法，能为你做的也不多……也是奇怪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那个姓秦的都有老婆了，你怎么就死盯着他不放呢？”
青衣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控制不了。”
“你只是有个人类的身体，又不是真正的人类……”
青衣坚决打断：“你找我来就想说这些？好像你比我好到哪儿似的！”
星禾顿时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我就是说正事之前，告诉你这地方随时都可以来，别整天憋在长戈号里头。”
青衣浅笑：“你放心，我没问题的，先说正事吧。”
她很开心，因为星禾把私事放在正事之前说，更重视哪个可想而知。
星禾收敛笑容，表情趋于严肃：“这事儿稍微有点复杂，你耐心一点。”
青衣保持笑容：“我的耐心一直很好。”
星禾干脆坐在地上：“你也知道，敌人还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内，根据我的观察，他们暂时没有重新聚集的意思……我们在战争中逐渐了解敌人，敌人也在战争中逐渐了解我们，根据我的计算，短期内，敌军重新聚集的可能性很小。”
青衣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星禾：“敌军不聚集，我们就没法给予敌人持续打击，可是一旦脱离禾州通讯网络，我就没办法继续指挥舰队，所以，我希望长戈号以旗舰身份率领禾州军出征！”
青衣瞪圆了好看的大眼睛：“长戈号？”她立刻想到了其他方面，觉得这是星禾照顾自己，“你没必要这样做，真的！”
星禾笑着摇头：“我承认，这么做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你考虑，但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到这里，星禾的表情突然变得感慨而复杂：“我是禾州的人工智能，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的责任，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能离开。但是禾州军不能一直困守一隅，他们必须走出去，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他转头看着青衣：“但禾州军还很稚嫩，需要一个我信得过，而且能力超卓的人为舰队掌舵。除了长戈号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选择。”
说是交给长戈号，实际上就是交给青衣，二者之间有本质上的不同。
青衣沉默，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星禾继续说：“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战前给长戈号安排任务？虽然那确实是战术需要，但同样也是为了保护长戈号……长戈号确实很强悍，但是正因为这样，我反而不知道把它安排到什么地方最合适。”
星禾撑着胳膊站了起来，西斜的落日照在脸上，如同蒙上一层光晕：“禾州很小，外面很大。我的责任是禾州，但是我守住了禾州，就不能纵横星空。”
他抬起了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远航的禾州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也想去看一看，但我肩上的担子很重，没那个机会远行，所以就只能请你帮我看一看，好吗？”
“好！”青衣重重点头。
星禾开心地笑了，又一次强调：“禾州军还有很多不足，没有比你更合适的掌舵人，而且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我懂。”青衣说。
星禾深吸一口气，着重强调：“青衣，我只需要你掌握大方向，不让禾州军走岔了方向，但不是让你过度保护，让他们变成温室里的花朵。该经历的风雨就让他们去经历，等到不用你我，那些小家伙也能把禾州的大梁挑起来，我也能功成身退了。”
637 改编与任命
青衣好奇地看着星禾：“怎么？你还想退休了？”
“不是退休。”星禾说，“禾州是人类的，不是我这个人工智能的，该还给他们的时候，我就该功成身退……这么跟你说吧，以前我是执行命令的，什么都不用想，执行就完了；现在我是下命令的，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得仔细考虑利弊……你知道人心复杂到什么地步吗？我特么用超算都算不出这些小家伙到底想什么，真是没谁了！”
青衣扑哧一声，很不厚道地笑了：“用超算干这个？亏你想得出来！”
“所以我现在不这么干了，太浪费资源……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秦虎。”
“你说。”青衣脸色一正。
星禾：“禾州军名义上归长戈号指挥，但是必须让秦虎知道，他这个舰长没权力指挥禾州军，你才是禾州军的灵魂，能做到吗？”
青衣正要说话，却被星禾打断：“如果你开不了这个口，我去跟他讲，总之，我不能把禾州军送到一个半吊子手里。”
青衣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么说就过分了，他比你想象的更优秀！”只用两年就从雷州军的指挥学院毕业，说不优秀，雷州军指挥学院那些四年才能毕业的军官们会怎么想？
星禾认真地看着青衣：“他优不优秀是他的事，你怎么看他是你的事，我信不过他，所以禾州军只能，且必须由你指挥……我们虽然有人类的身体，但我劝你别像人类那么盲目。”
“行了。”青衣说，“你放心，我负责跟他沟通，保证指挥权在我手里，没问题了吧？”
星禾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有没有问题，还得等你和他沟通完了再说。”
青衣毫不介意星禾的怀疑，很自信地笑了笑。
这事儿还用沟通么？秦虎最多就是个掌控大方向的，拿个主意定个战略还可以，说到具体指挥，哪一回不是全权交给青衣？
也就是星禾不知道长戈号的底细，才以为这事儿必须跟秦虎沟通。
当然了，沟通确实很有必要，但是像星禾这样郑重其事大可不必。
一阵微风吹过，星禾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悠然：“好啦，想说的都说完了，需不需要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
青衣失笑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就回去了。”
“不在这儿放松一会儿？”星禾似乎很遗憾。
青衣避开星禾的视线：“我是人工智能，没那么多没用的伤感。”
星禾叹气：“好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这里，愿意就叫上我，不愿意就一个人呆会儿。”
“谢谢。”青衣非常真诚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没说不必这样，因为有些事用不着特意说出来，放在心里就好。
星禾有点不自然，赶紧假咳一声：“麻烦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听着心里怪不对劲儿的！”
青衣掩口轻笑：“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
星禾得意洋洋：“那是我的目标……倒是你，该出手时就出手，现在错过了，将来有你哭的。”
青衣瞪眼睛：“你再说这个，我现在就走了！”
“行行，我不说，我不说还不行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两个久违的老友一般默契。
若是他们俩的情况被其他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觉得两个变成人类的人工智能是天作之合，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管星禾还是青衣都没那个想法。
他们虽然拥有人类的身体，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与人类呆在一起，有时还能让他们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硬要凑成一堆，那不是时时刻刻提醒彼此的非人身份么？
两个人还在禾州上拉家常，触角却已经回到天石星，积极协调准备。
星禾第一时间在禾州军内部，小范围公布准备将长戈号任命为禾州舰队的旗舰，以及任命秦虎为舰队司令员的决定，顿时引发一片哗然，继而就是各种激烈反对。
禾州军不是刚刚成立的新舰队，而是有二百多年历史的成熟舰队，虽然旗舰的位置一空空缺，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找来一艘战舰凑数吧？
军队这个集体最讲究团结，而团结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排外。
哪怕星禾从禾州军里随便选一艘战舰，随便提拔一位将军，大家接受起来也没这么难，可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星禾早就料到这一任命不会那顺利，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及时公开长戈号的部分资料，包括何时抵达禾州，与王镇等人的关系，受命前往主世界并带回主世界的技术等等。
反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哑了火。
禾州的历史很长，但星禾有意抹去从前的历史，禾州新生代了解的历史，都是从二百多年前，那艘意外抵达禾州的星际战舰开始，对禾州的复苏过程耳熟能详。
但是大家并不清楚长戈号就是那艘战舰，更不知道长戈号远赴主世界，说句老实话，星禾公开的资料确实给众人不小的震撼。
不过长戈号与禾州虽然有许多的纠葛，但许多人仍然不愿意接受长戈号的指挥，在他们的观念里，长戈号就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这时星禾祭出了第二个杀手锏，请出了复苏的王镇等人，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之后，要求众人协助秦虎，稳定军心。
王镇二话不说，第一个答应下来，他动情地说：“当年留下确实有很多不得已，也有很多理由，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背叛了长戈号……我知道留下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从感情上来说，是我们对不住他……”
伊白挽住王镇的胳膊：“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说完看向坐在对面的赵鼎，“哥，嫂子，你们怎么说？”
赵鼎扯扯嘴角：“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支持了！”
其实他心里很不情愿，但星禾总掌禾州，王镇在禾州也拥有非同寻常的声望，这俩人都做出了选择，他就是反对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638 老将出马
当两鬓斑白的王镇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亲自为长戈号站台的时候，整个禾州都轰动了，在禾州军中引起的震撼不下于十级地震。
没办法，谁让王镇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星禾的人呢，自然得到了星禾的特殊对待，掌控禾州星的时间长达数十年，在他领导禾州的那些年里，今天的许多将领不过是个小兵辣子。
做人不能忘本，禾州军高层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到了王镇面前敢不低头？
只是王镇一个人站出来就够震撼了，没想到伊白也站了出来。
她不止是王镇的妻子，还在禾州复苏初期长期任职禾州保育院，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一群小娃娃拉扯大，当初那些由伊白亲手抚育成人的禾州第一代，哪个不叫一声伊妈妈？
如果说王镇是禾州的威严，那么伊白就是禾州的亲情！
当初那批人如今大部分已经作古，但如今的禾州人哪个不是那些人的后代？而且都隔了好几代了，叫伊白一声祖奶奶半点都不过分，而且还是大伙高攀了。
反对？信不信大伙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丫的？
光是这俩人为长戈号站台就够吓人了，后面还有赵鼎和伍欣怡……
赵鼎，论公，他是禾州高层中的常青树，一直任职于禾州高层，任职期间颇有建树；论私，他是伊白的亲哥哥，王镇的大舅子，要不是跟着王镇一起休眠了，坐到禾州第一人的位置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伍欣怡，禾州保育院的首任院长，伊白的顶头上司；禾州舰队历史上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位女性司令员，在禾州军中的声望不比王镇差到点哪儿去，在某种程度上还要略胜王镇一头。
这几位大神一起站出来，别说是把长戈号抚到旗舰的位置上，就是把禾州高层全部解职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没别的，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太高了，再有星禾的支持，在禾州简直就是外挂一样的存在。
消息传到长戈号，秦虎当场就愣住了，马上要求青衣联系星禾，询问什么时候能见到王镇等人。
当初都在一艘战舰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大伙离开了长戈号，又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那些过往慢慢变成了久远的回忆，如今依旧保留的只有怀念。
星禾表示会尽快把王镇等人送到天石星，随后宣布了一系列整改和任命。
首先，将所有已经离开天石星，执行追踪敌军任务的战舰单独编成侦察舰队，由禾州直接指挥。
其次，由长戈号率领那二百多艘没来得及投入战场的鳞甲舰，还有旌04剩余的战舰，这些战舰统一编为前锋舰队，负责接应侦察舰队，以及对敌军的拖延打压。
简单点说，就是把状态最好的战舰集中起来，作为主动迎战的首批舰队尽早出发。
满打满算小四百艘战舰，还有长戈号这个变态带队，应付不了敌人那四万多艘援军，对抗那五千多艘溃兵还是没问题的。
再次，由紧急修复的禾州舰及援军战舰组成联军主力，视情况离境参战。
至于什么时候能出发，全看修复和补给的速度。那些暂时无法修复的战舰也统一编入这支舰队，算是联军预备队。
最后是由补给舰、运输舰等辅助战舰组成的后卫舰队，毕竟主动出击不同于本土作战，必要的后勤保障必须跟上。
宣布舰队编组方案的同时，星禾再次强调禾州军必须以长戈号为旗舰，司令员由秦虎暂代。
原计划没有暂代，而是实打实的任命，将实职改为代职，算是星禾考虑禾州军方的意见之后做出的妥协。
军方也认同这样的妥协，反正是临时的，做的好可以转正，做不好随时可以撤职，这样不管对禾州还是对军方都有好处。
可惜他们不知道星禾与青衣的关系，否则绝不会这么想。
青衣还没跟秦虎谈指挥权的事，接到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开什么玩笑，舰队司令是谁都能当的么？
好在青衣及时与秦虎沟通，秦虎这才知道星禾跟青衣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说句老实话，他虽然能理解星禾的良苦用心，但心里确实有那么点不舒服——星禾这么安排，不就是把他当成个傀儡么？
不过看在青衣的面子上，不跟星禾计较了。
另一个重磅任命是由王镇出任禾州军高级顾问，这个职务无权干涉舰队的指挥，但对长戈号的任何一道命令都有置疑和建议的权力。
表面上看是为了监督长戈号专设一个职务，实际上就是给青衣打掩护，关键是这事儿王镇还不知道！
伊白、赵鼎和伍欣怡也各得了一个顾问的身份，具体负责什么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没办法，这几位都是禾州历史上的大人物，不管官僚体系还是军事体系的现有职务都不适合他们，只能用顾问这种看似游离于体制之外，实际上又在体系之内的职务安排他们。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为了安抚禾州军的情绪，星禾还不愿意把他们复苏过来呢。
星禾安排的辛苦，王镇等人对顾问这个职务也很不满意。
他们主动休眠不是为了活的更久，而是想看到禾州军反击的那一天！
他们在休眠之前，就做好了指挥舰队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居然只给了个顾问的头衔，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星禾亲自出面安排，这几个人非当场炸锅不可！
如今虽然没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几个人一起找到星禾，提出了各自的要求。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除了伊白不想站到前台，其他三个人都想指挥舰队，就算不能当禾州军司令员，不能指挥禾州军全体，安排百八十艘战舰也行啊！
星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可真是按下去葫芦起来瓢，只能好言安慰几个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来袭的敌军，等这一仗打完了，禾州造出了更多战舰，有的是舰队等着大家指挥！
几个人这才勉强答应，登上飞船赶往天石，与久违的长戈号汇合。
639 老友记
天石系。
一艘非梭形的、看起来特别大气的飞船在长戈号附近缓缓停下，随即舰底打开，一艘交通艇滑出舰外，闪着导航灯飞向长戈号。
长戈号舰桥中的秦虎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叶婧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小声提醒：“你不去接一接？”
秦虎纳闷地回头：“接什么？都是老朋友了，回这儿就跟回家一样，用得着搞那些没用的形式么？”
叶婧雯心说自家这个大猪蹄子也太没心没肺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能一样么？”
纳闷变成了愕然：“哪儿不一样？”
叶婧雯猛翻白眼儿：“关系归关系，职务归职务，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舰员了，而是禾州的高层，高层懂不懂？该走的形式必须得走，就算他们几个不在意，他们那些徒子徒孙呢？你这么不给面子，禾州现在那些高层会怎么样？”
秦虎打心眼里反感这种形式主义，可以不得不承认叶婧雯说的有道理，特别不是滋味地咂咂嘴：“受教了，咱们走！”
叶婧雯一看这头顺毛驴听话了，很高兴地挽住秦虎的胳膊，其他人互相使个眼色，呼啦啦跟在秦虎身后，一起走出舰桥。
舰桥外面就有台舰内传送，七八个人排着队进去，转眼之间出现在底舱……要是没有舰内传送设备，从舰桥赶到底舱还得费点时间，来不来得及迎接都不好说。
没多一会，交通艇飞到长戈号下方，与舰桥建立联系，发出着舰请求之后，底舱缓缓打开，飞行器穿过舱门处的分隔力场，缓缓停在指定位置。
交通艇外，秦虎率领众人列队迎接，庄严肃穆队列整齐；交通艇内，王伊赵伍感慨万千。
伊白挽住王镇的胳膊紧了又紧，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他们还是这么年轻！”
王镇拍拍伊白的手，语气不胜唏嘘：“二百多年了啊……咱们走吧，别让老秦等的太久。”
说完迈步走向舱门。
王镇心里真没想法吗？当然不是，可留下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他这大半辈子见证了禾州的顽强重生，除了反攻这个愿望之外，再没其他遗憾，所以并不觉得秦虎年轻就怎么样。
赵鼎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伍欣怡虽然有点感慨，可也不至于像伊白那么放在心上。
没人不想长生不老，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根本强求不得，又何必庸人自扰？
舱门打开，舷梯放下，伊白松开王镇，让他走在最前面。
感觉到妻子无声的支持，王镇扭头朝伊白笑了笑，第一个走出舱门……一身没有任何标志的戎装，一脸纵横交错的沟壑，满头花白却梳理整齐的头发，他就这么出现在秦虎等人的眼中。
接下来是伊白，然后是赵鼎和伍欣怡……伍欣怡可没有给赵鼎让路的习惯，她才是家里最强势的那一个。
看到几个老朋友，秦虎和叶婧雯一下子呆住了。
四个人走下舷梯，站到两个人面前，王镇露出一个久违的温暖笑容：“怎么，不认识老朋友了？”
秦虎张了张嘴，难过地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你怎么……你们怎么……哎，这让我怎么说呢？”
毕竟分别了那么久，王镇等人又老得厉害，他只能从几个人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怎么这么老了，是吧？”王镇开心地笑了，“没事儿，你直说就行，我挺得住。”
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可秦虎敏锐地感觉到了王镇身上的变化。
当初在长戈号上的时候，王镇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现在的王镇不仅没了那些负面情绪，反而有种镇定自若的大气……想想也对，身居高位多年，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没有，还不早就让人顶下来了？
王镇笑着把伊白拉到身边：“我老婆，当年一直暗恋你来着，后来我好不容易才得了手……”
伊白不满地瞪眼睛，扬手拍了王镇一巴掌：“死老头子，乱嚼什么舌头……秦虎，婧雯，好久不见。”
秦虎很是窘迫，尴尬地笑笑：“好久不见！”
叶婧雯直接把伊白从王镇身边拽开，又是高兴又是感慨：“没想到，咱们还有机会见面……”
赵鼎和伍欣怡同时上前一步，但赵鼎抢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学着王镇的样子把伍欣怡拉出来，故意搅乱气氛：“那，我老婆，亲的！”
伍欣怡咬牙切齿：“怎么，你还想找个干的？”
赵鼎赶紧否认：“哪能，这不是他们俩不知道么？”
秦虎哑然失笑，扭头看向叶婧雯：“我老婆，也是亲的！”
赵鼎一摆手：“得了，别显摆，当初就她跟你走，你们俩什么关系我们早就知道了！”
“就是。”王镇连连点头，“这都二百多年了，要是你还没把咱们叶大美女拿下，我都得问问你是不是有毛病了！”
几句荤素不忌的玩笑，瞬间拉近了几个人的距离，抹去了许多的疏离，但是转眼已经二百多年，大家身上都有不小的变化，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秦虎不想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开车，侧身介绍：“这是我的副舰长董明松，雷州来的。”
王镇很客气地伸出来手：“你好你好。”
董明松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握住王镇的手：“您好。”
他的态度很明确，尊重里带着几分矜持。
他的态度同样非常典型，可以说是长戈号上大部分人的代表。
雷州确实是主世界的偏远地区，可再偏远也是主世界的一部分，与主世界有直接联系；
而矩尺臂上的殖民星比雷州更加偏远，甚至早就和主世界断了联系。
虽然人类世界早就不分三六九等，可隐形的鄙视链自古以来就没消失过，就像行星时代某些城市看不起乡下，魔都看不起首都，而首都则是看不起全国那样，以董明松为代表的雷州人，面对矩尺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上的优越感。
640 老友记（二）
说来也怪，纯以身份地位而言，董明松充其量只是个副舰长，而王镇是实打实的一星元首，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以资产而言，更不是同一样档次。
可心理上的优越感它还真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并不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差异而减弱或消失。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和某些打扮光鲜却又浅薄的城里人，看不起乡下来的土财主差不多。
董明松并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性格，对这几位老人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潜意识里也多少存在几分主世界对偏远殖民星的鄙视，只是以他的身份和教养，绝不会放在脸上，更不会放在嘴上。
如果有人拿这个问题来问董明松，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认，而且半点不认为自己说谎，只有一个人扪心自问的时候，才会突然冒出几分自我怀疑：我看不起xx么？没有吧？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嗯，就一点。
这不是董明松一个人的心态，而是很多人共有的心态，或许很多人都没注意，也同样不会表现在平日的生活之中，可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自己才知道。
不用说王镇，就是秦虎，刚接手长戈四号舰的时候，也没少被这些来自雷州的舰员腹诽，不过秦虎前有指挥学院两年毕业，碾压众人的历史；后有历次遭遇维都舰队的战线，用出色的表现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原本众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秦虎放在视线之内，生怕这个生瓜蛋子胡乱命令，搞出什么妖蛾子，如今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对秦虎放了心，只要有时间就泡在休眠舱不出来。
这同样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雷州来的这群家伙，没几个是自愿跑来的，只是上面下了命令，不得不执行罢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任务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所有人都希望将来有机会返回雷州，所以泡休眠舱就成了所有人的爱好……想回去就得先活着，既然那一天遥遥无期，就只有休眠舱才有可能让他们活到返回那一天。
今天要不是秦虎特意把大伙叫起来，来迎接的队伍估计也就秦虎和叶婧雯两个人。
秦虎把舰上的主要人员介绍一遍，随后请众人进入会客室。
王镇一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我们的来意你都知道了吧？基本上就是留在这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没事，愿意来就来吧，反正我一直都是甩手掌柜。”秦虎毫不在意地说。
他说的是青衣，但王镇等人误会了，同时看向叶婧雯。
王镇诧异不已：“当初怎么没发现嫂子这么厉害？”
叶婧雯听得直翻白眼儿，不是为王镇的误会，而是觉得一个老头叫自己嫂子太别扭，可是除了外表，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王镇这么叫都没错。
想说你们这样都把我叫老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讲太刺激这几位老朋友，只能又憋回肚子里，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了：“他说的不是我。”
几个人又误会了，一起看向董明松。
董明松很干脆地挑明了：“也不是我，是青衣！”
众人顿时恍然，他们刚到禾州的时候，还不怎么了解星禾，但是接触了一百多年，哪能不知道星禾什么情况？
当初在长戈号上的时候，就觉得青衣很特别，有些人早就想到青衣很可能与星禾一样，有些人没想到，但到了这个时候，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青衣到底怎么回事了。
王镇习惯性地点头：“不错不错，很明智。”
秦虎气不打一处来：“过分了吧，你这是说我不行啊！”
王镇继续点头：“你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如青衣！”
这下秦虎没话说了，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跟青衣比……呵呵，还是算了吧，这样的信心他真没有：“不是，拿我开心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要不是服，咱们就模拟器上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那我可不跟你比！”王镇立马拒绝，根本不给秦虎机会。
倒是伍欣怡站了出来：“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嘴，你这边有王镇就行了，我不想当什么顾问，你帮我安排一下，让我下舰队怎么样？”
“下舰队？”秦虎一怔，“这个你得找星禾吧？我说的又不算。”
“找过了。”伍欣怡说，“他说找你。”
秦虎有点悟了：“明白了，怪不得呢……行，那你就下舰队吧！”
前锋舰队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旌04舰队，这些战舰都是有主的，一半儿归长戈号直属，另一半儿归虞泽立指挥。
来自禾州军的另一半儿到是就位了，可指挥员的位置一直悬空，本来大名秦虎还没想到这一茬，现在听伍欣怡这么一说，立马明白这个位置到底留给谁。
想通了这一节，他哪还不明白该怎么做？
赵鼎也跟着站出来：“我也去！”
秦虎瞪眼睛：“没位置了啊！”
赵鼎气结：“我就是跟着，又没跟你要位置！”
“那没问题！”秦虎一口答应，“没看出来啊，你丫还是个老婆奴！这是让咱们伍大姐开发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属性么？”
赵鼎翻白眼儿：“我们俩就是这么恩爱，你管得着么你？”
“管不着管不着，我连我自己身上起多少鸡皮疙瘩都管不了，哪管得着你？”秦虎一个劲地搓胳膊，朝着赵鼎一阵挤眉弄眼。
赵鼎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好像你不怕似的，你敢当着我们的面说你不怕老婆么？”
秦虎很不屑的撇嘴：“真有意思，我怕什么怕？我们相互尊重，恩爱着呢！”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才是真正的恩爱，你懂么你！”
伍欣怡有点不乐意了：“你们几个，能正经点不？再有一会儿舰队就出发了，你们想胡扯到什么时候？”
赵鼎立马投降：“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秦虎也得给点面子：“那咱们就进舰桥吧……你们俩呢？下战舰还是跟我走？”
“下战舰。”伍欣怡说。
赵鼎点头赞同，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641 出航
一行人走进舰桥，王镇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一阵苦笑，他早知道长戈号不是当初的那一艘，可还是想从这里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但他真的失望了，来自主世界的长戈号比他知道的任何一艘战舰都要先进，没有那种很多设备都不认识的尴尬，而是根本看不到设备，一眼扫过，舰桥中的一切一目了然，充满了简洁的美感。
很显然，这是一个全虚拟操纵舰桥，要么是在四周的屏幕上以图形方式操纵，要么是全脑波，要么是全息影像，要么是空间手势，或者是各种方式结合在一起，总之很先进就对了。
其实以禾州的技术也能做出相似的舰桥，并不存在技术上的困难，问题在于可靠性不尽人意，而这一点偏偏又是作战平台最重要的指标之一。
舰桥并不是越先进越简洁就越好，一个实体按键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非搞出个虚拟界面，平时没问题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必说，一旦战舰损伤呢，屏幕失效呢？一旦战舰处于极端状态，屏幕反应滞后呢？难道战舰就不控制了？
所以实体不是不好，而是太有必要，相比之下，长戈号这种全虚拟舰桥反倒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不过想到长戈号与众不同之处，顿时又释然了。
有青衣在，就是所有控制设备全都失效了，战舰也一样控制得住，若是连青衣都无法控制，舰桥里安放再多控制设备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抬起了头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青衣，你好吗？好久不见。”
一身戎装的青衣出现在舰桥一侧，泛着微光的脸上淡淡轻笑：“好久不见。”
王镇打量青衣的装扮：“我能问个问题吗？二百多年前我就想问了，就是一直没等到机会。”
也许是最近跟星禾联系的多了，被星禾感染；也可能是想看看秦虎什么反应该，还可能是处理器突然超频，总之青衣瞪圆了眼睛，很惊诧地回了一句：“干嘛？你想跟我表白啊？你老婆可在这儿呢！”
众人先是集体愣怔，随即回过神来，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就只有王镇和秦虎笑出了声，王镇是年纪大了，被青衣调侃几句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说起年纪，谁都比不过青衣。
秦虎干脆就是没心没肺，一点都没多想。
伊白也笑了，她一点不觉得王镇和青衣之间会发生点什么。
叶婧雯也不例外，可她的笑容特别的牵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之所以这样，是因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星禾是个有身体的人工智能，那么青衣为什么没有？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似乎星禾还有老婆孩子，如果青衣也有身体……她看秦虎的目光都变了。
叶婧雯非常了解秦虎和青衣之间的过往，如果青衣不是人工智能，她这个正牌的秦夫人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如今突然发现青衣确实有可能拥有身体，她的心底顿时涌出极强的危机感。
好在她并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性格，长戈号与禾州不是头一回接触了，如果青衣得到了身体，那么不管二百年前还是现在都有的是机会。
不过青衣始终还是人工智能，这就就值得玩味了，是她不愿意，还是星禾不肯？或者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这里面的因由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但叶婧雯隐隐觉得，自己必须加以防备……嗯，回头找个机会，先看看秦虎什么态度！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非常可怕。
这时王镇已经笑完了，他一脸的无奈：“可惜我太老了，要是年轻一百多年么……”
伊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年轻一百多年你还想上天？”
“哈哈，哪能啊！”王镇干笑两声，不敢再放飞自我，“那什么，我是想问，你这身装扮怎么总是换来换去的？”
大家都有点发愣，这算什么问题？
似乎是知道众人的疑惑，王镇马上补充一句：“星禾就没这个习惯。”
青衣一脸的好奇，不答反问：“女人不都是这样么？”说完还看了伊白一眼。
这下王镇没话说了，他总不能说，你丫就是个人工智能，根本就不是人之类的吧？就算是大实话，也不能说出来，不然得罪的绝对不止青衣一个，连带着也把星禾得罪了。
这么蠢的事，他肯定干不出来啊，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王镇确实不知道星禾跟青衣到底什么关系，但是两个特殊的人工智能凑一块，再加上长戈号跟禾州的特殊关系……嗯，表面上看不出特殊的地方，可星禾执意将长戈号定为禾州军的旗舰，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星禾跟秦虎的关系确实不错，可还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那么星禾这么做的原因就很明确了啊！
人工智能确实不分男女，可这俩人工智能一个自认是男，一个自认是女，这中间难道半点故事都没有？
说出去谁信啊！
只需要最简单的推理，就能得出星禾跟青衣关系非同寻常的结论，导出得罪青衣就等于得罪星禾的结论很困难么？
领导禾州这么多年，他早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哪怕禾州政治环境相对简单，可是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也早把他的头脑锻炼出来了，要是连这点因果关系都捋不明白，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而且王镇隐约间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大寻常。
以星禾跟青衣的能力，想隐瞒这些事再简单不过，现在许多消息在禾州高层都不再是秘密，星禾偏偏不加以控制，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这一切都是星禾有意为之。
那么星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王镇很想知道，但他想不明白。
青衣不想再跟王镇纠缠这些没意义的问题，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司令员同志，前锋舰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
秦虎悄悄叹了口气，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各舰，按计划出发！”
642 计划
一声令下，飘浮在长戈号周边的鳞甲舰同时点火，推动战舰缓缓向前。
虽然总数还不到四百艘，可是目睹这一幕，秦虎依然心潮澎湃：“王镇，离开澜沧这么多年了，你想没想过今天？”
“想过。”王镇经历得多，也比秦虎平静得多，“我无数次在梦里见过，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是啊，终于实现了。”秦虎的声音有些飘，迷航时他还想着以旌04为基地，没想到阴差阳错，最终还是回到了禾州。
不过从哪里开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舰队出航所代表的意义——这或许不是人类舰队的第一次主动反击，但有鳞甲舰，有长戈号，还有禾州和其他殖民舰队的支援，这绝对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反击！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解决那股不断靠近禾州的敌军，只要禾州再一次取得胜利……嗯，说彻底扭转矩尺臂上的局势太夸张了，说是扭转联盟星域的局面还是很恰当的。
说句老实话，直到今天，也没人知道维都联盟在矩尺臂方向到底有多少舰队，禾州的出兵只能说是个好的开始，结果会怎么样根本就没法预料，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尽最大努力拼一拼罢了。
成了名垂千古，败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从头再来。
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呵呵，秦虎从来都没那么想过！
王镇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当初选择留下是正确的。”
他的目光直视屏幕上正在加速的舰队，心头涌出无比的满足和自豪——二百多年的拼搏，如今总算等到了收获的时候，他怎么能不为之百感交集？
秦虎诧异地看了王镇一眼：“听你这意思，离开就是错误的？”
他很想指着王镇的鼻子质问：留下是攒出了禾州的家底，但是没长戈号千辛万苦带回来主世界的技术，你丫不还得窝在禾州等维都舰队来扫荡？
王镇笑了，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没有对错，我们的目的都是对抗外域人，只能说你我各有各的路。”
秦虎眨眨眼睛，哈地一声笑了：“不错不错，当过球长的人，水平就是不一样，以前你可没这么会说话。”
王镇突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人都是会变的，我们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也许吧。”秦虎说，“但是我觉得变的只是心态，打回澜沧，彻底消灭敌人的初心从未改变……你呢？”
“不忘初心不辱使命？”王镇失笑：“真不愧是主世界进修回来的，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口号喊的一套一套的。”
秦虎扯扯嘴角：“在这儿等着我呢？报仇不隔夜是吧？”
“哈哈，哪能儿啊！”王镇收拾起感怀的心情，“净闲聊去了，正事都快忘脑后了，这舰队也集合出发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秦虎肩膀一塌：“我啊，还没打算呢！”
王镇一脑袋问题：“不会吧？”
“真的，没骗你。”秦虎说，“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办，你看，现在咱们一不知道敌人的情况，二不知道舰队主力什么时候能出发，敌我比例一百比一，你说我只靠这四百战舰能干什么？”
王镇一愣，但马上就开始数落秦虎：“你快拉倒吧，赶紧的，别跟我扯没用的，说实话，我就不信你一点打算都没有。”
秦虎：“我是真没打算，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分开走，定一个集结点，然后长戈号先走，到网络边缘，等侦察舰队的消息，等拿到了敌人的消息再决定怎么行动。”
“具体点呢？”王镇还不肯放弃。
秦虎：“哪有什么具体，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跟，敌人主力来了就跑，还能有什么？”
王镇咂摸咂摸嘴：“也对，计划不如变化快，不是，那你也该有个大方向吧？”
“方向我有啊，想办法拖延时间呗，给主力多争取点时间，拖的越久越好。”秦虎说的那叫一个轻巧。
没法子，有青衣在，根本就没他什么事，他能不轻松吗？
王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秦虎说的话：“你就没再多想想？”
“想了啊！”秦虎说，“现在逃敌还在监控范围之内，暂时还没有集结的意思，这是件好事儿，说明敌人一时半会儿打不回来，所以先跟上去，按兵不动就完了，打不打看机会。”
“那等敌军逃出监控范围呢？到时候可就不好侦察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担心的是逃跑的敌人突然打个回马枪，其他的倒是不担心，哪怕他们和援军汇合，也得花点时间才能飞回来，这段时间足够主力休整了，你说对不对？”
王镇直皱眉：“你不打算阻止敌军汇合？”
“看情况，有机会肯定不能放过，没机会再说。”
“那要是没机会，让敌人汇合了怎么办？”
秦虎叹了口气：“你这是探我的底来了？”
王镇很无辜：“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问问吗？”
秦虎一摆手：“得，你也别问了，我这么跟你说吧，具体的战术我现在是一样都没有，总之就是先看情况，不管敌人汇不汇合，我的原则就一样：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想方设法拖延敌人的速度，什么时候主力来了，再说决战的事儿。怎么样？满意了吧？”
王镇叹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先这样吧。”
秦虎想了想，试探了一句：“要不，我让青衣跟你讲讲？”
“还是算了吧。”王镇赶紧摆手，“我的原则是只看不说，你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不用管我。”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秦虎抬头，“青衣，找个合适的地方当集结点，把坐标给其他战舰发下去，再定个集结时限，咱们也来个化整为零。”
“收到！”
“还有，通知下去，旌04舰队由虞泽立负责，禾州舰队由伍欣怡负责，具体怎么组织安排我不管，总之时间到了，我就要在集结点上看见舰队！”
“明白！”
643 最新消息
穿过虫洞，长戈号出现在禾州量子通讯网络的最边缘，随即长戈号与提前等在这里的侦察舰建立了联系，为长戈号带来了敌人的最新消息。
禾州目前的侦察力量分成两部分，一是战役结束之后，从禾州军和旌04舰队抽调战舰组成的临时侦察部队，他们虽然挂着侦察的名头，但实际任务其实是追踪敌军的动向，伺机打击敌军的有生力量，并不负责其他方向的侦察。
还有一个重点，就是这批战舰数量非常有限，因为敌军分散逃离且始终没再重聚，这批战舰一直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逃离的敌舰还没逃离禾州的监控范围，这批战舰也在监控范围之内。
另一批则是禾州真正的侦察力量，他们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禾州，分散在禾州之外的各个方向，是禾州通讯网外延的触角。
禾州的侦察舰看起来与主力舰完全一致，不过侦察舰的综合作战能力远逊主力舰，但在速度、通讯、探测等与侦察相关的领域则比主力舰强悍得多，论综合成本，一艘侦察舰相当于四到五艘主力舰。
禾州侦察舰队内部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固定在禾州附近，监测关键方向，为禾州提供远程预警；另一部分则全部洒出去，即没有固定的方向也没有固定的空域，总之就是听到哪个方向有敌人，就往哪个方向去，找到敌人并确定敌人的基本情况，再想办法将消息送回来。
不是送回禾州，而是送到距离最近的盟军手上。
所以长戈号来这儿，目的不是那些逃离的敌舰，而是敌军那支即将抵达的援军。
通讯建立之后，一位中年军官出现在屏幕上，他利落地敬了个军礼：“司令员同志，我是禾侦306号舰长，耿辉！”
秦虎还礼：“耿舰长你好，情况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前方有新消息吗？”
“有！”耿辉说，“根据我军的侦察，敌军目前位于北偏东22度方向，距离46光年，按敌军目前的速度，将于四个月后抵达我军的监控范围。”
每一支军队都有自身的传统和习惯，禾州军所谓的监控范围，就是量子通讯网络的覆盖范围。
秦虎点头：“青衣，给我星图！”
舰桥中的灯光立刻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禾州星、天石星和另外几个特殊的星系还特意做了放大处理。
说实话，这玩意乍一看群星璀璨，可实际上，想从星图里把某个特定的恒星找出来非常困难，哪怕经过最严格的训练，也会被各种空间关系搞得头脑发昏。
雷州指挥学院里的一项必过科目，就是星图识别，凡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不管其他科目的成绩多么耀眼，都没资格担任一舰之长。
这可不是有没有舰长资格的问题，而是舰长这个职务，是通向舰队更高层次的必要阶梯，说的直白一点，各个级别的舰队主官，乃至舰队司令员，都必须有担任舰长的资历，没这个资历就别想往上走。
这个规定并不是潜规则，而是实实在在写在任命规则之中！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万一人工智能出了问题，必须靠人的大脑和肉眼辨识星图，身为舰长或舰队主官，却连星图都看不明白，还怎么指挥下面的战舰？
所以说，有些规定看似不近人情，却符合舰队的实际需要，舰长这种职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当然了，这是雷州军的规定，殖民舰队有没有类似的规定秦虎还真不清楚。
他马上在星图上找到了一群不起眼的小亮点，抬手做了几个手势，那群小亮点马上放大，变成一群数不清楚的蓝色光丝。
代表敌舰的光丝！
秦虎看看屏幕，再看看王镇：“从这里到目标位置，中间有没有适合打阻击的地方？”
王镇：“你别看我，我不知道，那个谁，小耿啊，你给咱们秦司令说说。”
“是！”耿辉恭敬地答应，“可能是接到了一号敌群溃败的消息，不久前，后续敌群的航线突然变得非常谨慎，他们不再直线飞行，而是绕过沿途的星系，而且每次遭遇星系，都会提前派出敌筋肉些侦察，这让我们的侦察变得非常困难，我们的侦察舰已经和敌舰有过几次接触。”
秦虎皱眉：“我军有没有损失？”
“没有，我们不是正面作战单位，遭遇敌军的第一原则是尽快脱离。”耿辉说。
秦虎又问：“那敌军遭遇侦察舰之后有没有相应的行动？比如改变航线或者加减速。”
“没有。”耿辉非常确定地说，“敌军的航线总是不规则变动，没遇上侦察舰也变。”
“每次变化的间隔呢？”
“不确定……呃，我们还做不到全面监控敌军的航线，目前掌握的情报并不是特别详细。”
“那监控百分比是多少？一半儿？”
耿辉一脸苦涩：“没那么多，只有百分之十六，上下浮动百分之四。”
秦虎咧嘴：“你们这浮动比例可真够大的！”
耿辉差点没哭出来：“首长，不是我们浮动大，而是敌军太狡猾，咱们的侦察舰太少，我们想尽了办法也不够用……”
秦虎挥挥手：“我没责怪你们的意思，给我个准信儿，现在能不能确定敌人的位置。”
“我必须问问。”
秦虎点头：“可以，那么如果现在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可以确定？”
“必须等消息。”耿辉说，“我们的行动方式是接力监控，跟丢了必须重新布控，时间确实没法保证。”
秦虎想了想：“那最长的时候，跟丢了多长时间？”
“十六光年！”
秦虎吃惊不小：“这么远？”
耿辉赶紧解释：“离禾州越近，布控就越简单，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秦虎：“我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拖延敌人的行军速度，耿舰长，我需要你们为我提供尽可能准确的敌军位置……不用跟我强调困难，我不需要你马上提供，但我要求消息必须准确！”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