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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灵(第一更)

    郑国渠行水大典以后,从咸阳城赶来的朝政重臣便是催促着秦王政快速回宫,处理政事,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一同归去,简单而语,便是带着虚守向着太乙山而去。

    如今,已经是且月初四,后日,便是师兄赤松子先前文书而语的道家天宗与人宗论道之时,五年之前,在太乙山上,自己机缘巧合顿悟,一举踏足化神玄灵的层次。

    掌控天地元气,奠就根基,再加上师尊北冥子的指点,收放自如,道理初成,了结因果,斩断阻碍,破入悟虚而返。

    两匹高头骏马从郑国渠直往东方,经过洛阴之地,迈过关内长城,越过函谷关,便到了河东郡,太乙山观妙台便是位于河东郡以北区域。

    数百年来,缘由道家天宗与人宗之间的交织,再加上太乙山所在位于八百里秦川源头,不远处,山脚之下,亦是有繁荣的集镇。

    五年过去,太乙山脚下的集镇似乎扩大了不少,与虚守在其内停留等待,听四周诸人之语,倒是因为这两年诸夏干旱,从关东六国逃来的人比较多。

    关东六国之内,土地全部被公室贵胄占据,以至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秦国之内,却是伴随着百年前的开疆拓土,地广人稀。

    尤其是函谷关外的秦国郡县,因为没有险关拦阻,数十年来,关东六国屡次合纵伐秦,屡屡从三晋要地长驱直入,千里区域,一片狼藉。

    战争之下,岂有完卵?

    虽如此,但在秦国的国策吸引之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关东之人涌入秦国,尤其是这两年诸夏干旱,秦国竟然开仓赈灾,令他们心中安定。

    再加上河东郡、三川郡、北地郡有秦国重兵驻扎,威慑关东六国,一时间,从六国之中涌入其中的民众越来越多,或是修渠以获取关中新的土地,或是直接在关外分得田地,给予耕种。

    如果运气比较好,那么,说不准,以后还能够凭借耕种得爵!

    这一点更是待在关东六国中根本不可能得到的。

    “小师叔,按照您去岁所言,泾水河渠修成以后,宗全师兄他们也应该回来了,需要我给他们传文书吗?”

    待在太乙山脚下的集镇酒楼之中,酒楼不甚奢华,但二人也不追求那些,身着朴素,并为外显道家独特的装束,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窥测。

    今日,已经是且月初五,不出意外,掌门赤松子便会与宗门的师兄弟前来这里,明日一早,赴太乙山观妙台的约定。

    “暂时不用,昨夜我灵觉有感,宗全他们在赵国或许会有些麻烦,待太乙山观妙台事情了结,你先回咸阳玄清宫复命大王,我随后便可归来。”

    点了几个秦国特色之菜肴,肥羊炖在瓦罐中冒着热气,尽管是在夏日,喝上一口肥羊之汤,浑身上下的精力便是得到补充,对于辛苦耕作的老秦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轻抿一口略带些许酸意的秦酒,尽管已经过去百年,但独特的秦酒还是没有变了味道,迎着虚守看过来的目光,轻轻摇摇头。

    去岁,宗全他们离去之时,自己曾在他们的身上封印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但前两日,虚冥有感,封印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已经被动用。

    要知道宗全如今已经是化神级别的武者了,近岁来又修炼道家玄功,浑厚的内力加持之下,就算是化神第一层次的顶尖武者都可一战。

    再加上墨鸦与白凤再旁的掠阵,除非是先前道家阳生、赵震等人的层次,不然根本不可能动用封印之力,而既然动了封印之力,那就意味着有强大的敌人出现。

    “是!”

    虚守颔首以对,如果宗全师兄他们真的在赵国内有麻烦,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就算前往赵国,也帮不上什么忙,小师叔足以解决一切。

    ******

    “玄清见过师兄!”

    午时过去,初入未时,周清强大的灵觉笼罩之下,同样身怀道家玄功的师兄等人便是清晰的呈现在感知之中,这一次,师兄身边带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

    观他们的年岁,倒是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翻滚脑海中的记忆,还真有些陌生,应该是近年才收的弟子,二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炼气通脉的巅峰,距离先天层次不远。

    天籁传音,半柱香之后,同样古朴淡青色素袍加身的赤松子等人便是来到周清二人的所在,酒楼外的辽阔场地上,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周清为之一礼。

    说起来,也已经有数年没有见师兄了,但外表看上去仍没有什么变化,柔顺的发丝梳拢而起,绾成一个普通的道冠,天青色长袍加身,脚踏青云履,鹤顶挺背,神态飘逸而至。

    手持造型特异的雪霁之剑,周身上下无形散发玄妙之气,面色红润无比,气息晦涩,修为明显提升不少,以周清的目光,再有五年,踏足化神第二层次不难。

    “玄清师弟,数年不见,你这修为可是越来越高了。”

    “先是杨朱一脉的阳生被你镇杀,而后赵国中山夫子在三川郡被你镇杀,要知道,二十年前,中山夫子可是与师尊论道而坐的。”

    “师尊曾评语,赵国中山夫子有踏足悟虚的可能性,不过,终究还是运数不够,不明天时,掺和凡俗之事,该其陨落。”

    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弟,赤松子可是越发的惊讶了,尽管知道师弟的天资超越自己多矣,甚至于师尊都曾言,踏足悟虚而返只是时间问题。

    然则,听到中山夫子被镇杀的消息,还是令赤松子心神震荡许久,能够道理初成,那就有资格登临悟虚,只需要一个契机,破入其中轻而易举。

    师弟能够将其斩杀,无疑表明师弟起码也是媲美中山夫子的层次,甚至于超越那个层次,对于师弟的修为没有多问,自其下山之时,就已经看之不透了。

    虽然从天宗诸多弟子传来的消息中知晓师弟杀了许多人,但那又如何?天地乾坤,阴阳轮转,有生有死,不过是轮回,并没有什么值得太过于在乎。

    唯一在意的,并下文书告知师弟的也只有道家杨朱一脉的阳生,他们的理念虽与道家天宗不合,但终究承了祖师一点情分,将承影之剑还回去,也能够令其护身,传承道统。

    “哈哈,差点忘了,这是前两年拜入我天宗的弟子,资质不错,修行三载便已经到达如此境界,明丰、明心,这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小师叔。”

    “还不来见过!”

    轻缓而语,周清便是身躯微侧,引领者师兄三人步入酒楼之中,虚守已经进入其中安排,踏步之间,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位天宗弟子,赤松子又是一语。

    “明丰见过小师叔!”

    “明心见过小师叔!”

    二人的道号相似,想必是一同拜入道家天宗的,修行三载步入这等层次,天资还要超越宗全,再有十年,修炼至先天巅峰不难,二十年内有机会踏足化神。

    听掌门赤松子之语,那两位少年天宗弟子连忙持剑道礼而下,双眼中露着奇异之色,在周清身上好奇的看来看去。

    对于这位小师叔,刚才就看到了,自从他们进入天宗以来,虽然资质堪称上佳,师兄们也都由称赞,但每每称赞之时,总会带着另一人的名字。

    那就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玄清子小师叔已经下山数年,乃是十一年前师祖北冥子从婴儿之时就培养的弟子,天资惊艳,初入修行数月,便入先天,半载之后,破化神。

    虽下山久矣,数年来,仍有赫赫战绩涌入天宗之中,身处秦国,一己之力镇压诸子百家,堪为百年来道家行走在外的绝顶高手。

    看似年岁比自己二人还小,但已然成就传奇,在秦国之内拜为护国法师,位同驷车庶长,于凡俗之物,他们虽不在乎,但这已经表明了小师叔的地位。

    “资质却是很不错。”

    “这是两道太清真元,你们将其炼化之后,可以在将来你们破入化神之时有妙处!”

    屈指一点,便是两道淡紫色的玄光没入二人的身躯,身为小师叔,对于宗门弟子,怎么说也得有一定的表示,以自己现在的真元之力,只要二人将来没有心性障碍,化神必然成就。

    “多谢小师叔!”

    感应着丹田中融入的那道紫色真元之力,二人虽为开始炼化,但从真元之上流转出的气韵,就已经远非他们可比了。

    当即,二人相视一眼,再次道礼而下。

    “师兄,师尊还在诸夏游历修行?”

    四人缓步入酒楼中的静室之中,那里,已经备好了酒水、菜肴,看到赤松子等人的近前,虚守连忙上前一礼,诸位随即就坐。

    周清则是与师兄赤松子随意闲聊,师尊北冥子作为如今诸子百家地位尊崇的名宿,一直以来却鲜少在宗门中坐镇,多游走在外修行,感悟天地自然。

    “自从你走后,便是未曾归来,不过两个月前,倒是有一名蓝发少年持师尊之令,拜入天宗修行,那个少年的资质更加之高。”

    “若非有师弟你在前,只怕他的光芒在将来更加耀眼,短短两个月,便是修炼到几近炼气通脉大成的地步,不出意外,一年之内,必然踏足先天!”

    提及师尊北冥子,赤松子亦是无奈,到了师尊那个境界,宗门的束缚完全不存在,好在师尊还是将宗门放在心上的,两个月前,那位蓝发少年拜入天宗,便是一个明证。

    师尊昔年所语,小师弟虽然天资绝艳,千年以来至强,但是与秦国的纠缠很深,虽未多言,但赤松子也明白,只怕将来让师弟执掌天宗希望不大。

    如今,有了那位蓝发少年,赤松子心中不自觉的跃动起来,短短两个月,便是从不通修行,直入炼气通脉的大成地步,甚是惊人。

    “小灵师弟的修行速度确实很快,尤其是《万川秋水》的修炼,已经快要小成了!”

    长途而行,明丰、明心二人与虚守在娓娓而言,三人倒是徐徐饮酒、吃菜,忽而,明心似乎听到赤松子所言,不自觉的也是神情感慨而道。

    “小灵?”

    “此人未入我道家天宗?”

    入天宗之内,非有道号加身,小灵这个名字虽然雅致,但却非道家之名,观明心所语,乃是习惯而言,此人莫非有何不同。

    “这个……,暂时未入,只是其手中持有师尊的令牌,有资格修炼我道家天宗的玄功,依据小灵所言,他在凡俗之中还有一个牵挂,有一个心结。”

    “如若有一日,可以将这个牵挂了断,那么,便真正的入天宗之内!”

    与师弟所言的这一点,同样是赤松子的纠结所在,小灵的年龄虽不大,但看上去心事重重,整日埋入修炼之中,这或许也是对方修行如此之快的原因吧。

    不过,对于小灵的心结却没有多问,如果小灵能够踏足化神层次,那么,整个诸夏之中,能够拦阻其身的可就不多了。

    也算是对其的一个磨砺,故而,未有甚究。

    “小灵!”

    “有趣,难道是他?”

    回想着当年在蕲年宫听阴阳家东君焱妃所言,阴阳家九宫神都之内一共有九个至高之位,数百年来,九座尊位一直没有汇聚全体。

    今,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五行长老也是不远,东皇太一执掌中枢,如果进入道家天宗的这个小灵真的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个小灵。

    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外,对于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自己也是颇为好奇,既然此人和师尊有缘,又得师兄赤松子如此看重,白白殒命在罗生堂就可惜了。

    “嗯,师弟知道小灵?”

    听得出师弟口中的言外之意,赤松子神情奇异,根据小灵所言,他是从三晋之地而来的,并非从秦国而来,这几年,师弟可是一直在秦国。

    “并不知晓。”

    “只是觉得此人既然和道家天宗有缘,那么,待玄清处理完咸阳宫的俗事,倒也可返回宗门一趟,近来修行有些疑惑,当翻阅先贤典籍,寻求突破。”

    “若是碰到师尊归来,再好不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经(第二更)

    返回道家天宗总部一趟,倒也不单单是为了小灵,而是之前便有想法,想要再次亲手一读经阁中的道家先贤典籍。

    位于道家经阁中的核心典籍,大都是先贤们亲手写就的,在写就的时候,往往带着己身浓郁的道理,而凡是能够列入经阁中的典籍,其主人修为最低也是悟虚而返。

    那些内容自己都已经熟悉,但熟悉的是其道理,而不是那种感觉,自从一窥《黄石天书》以后,参悟其中的天地乾坤之道,结合己身所修。

    道理算是逐渐深入,以乾天之属而入,明悟坤地之灵,天地合一,熔炼太极,是为己身之道,不出意外,那个时候,自己的境界便可臻至悟虚而返的绝巅。

    可一窥合道归元!

    语落,并未与师兄赤松子在做相谈,明日便是太乙山论道之期,从巴郡总部而来,也该好好的调理一二,将己身精气神臻至巅峰,以对人宗掌门木山子。

    没有迟疑,次日一早,在用过早餐之后,一行五人便是从酒楼而出,向着秦川源头深处的太乙山行进,虽只是来了一次,但路径不成问题。

    轻车熟路,御风而行,身入参天而起的茂密植株之中,时值盛夏,清晨的阳光并不炙热,反而在温热交替之时,大量的云雾顿生。

    呼吸着秦川之内的清新之气,灵觉感应之下,这里的天地元气都要浓郁许多,太乙山观妙台,位于秦川源头深处的一处险峰之上,四周均没有任何攀登的道路,想要上去,只有凭借轻功。

    周清与赤松子在前开路,虚守三人则各自施展身法紧紧跟随,踏步虚空,轻松随意,这般手段又是另赤松子赞叹不已,一丝丝紫色玄光闪烁,身形虽动,但四周气流恍若无闻。

    “师弟,你的《御风》身法看来已经大成了,凌虚而行,空间无错,根据师尊所言,当年列子破入悟虚而返以后,也才有此境界。”

    身形穿梭跳跃在丛林之间,脚踏树枝,不断前进,时不时的一片片枯叶落下,荡起淡淡尘土涟漪,赤松子所施展的亦是《御风》身法。

    不过,与周清相比,虽然速度上看不出来,但细细观之,却高下立分。和五年前所花费的时间一般,为了照顾虚守等人,近半个时辰以后,彻底行入秦川深处,放眼处,太乙山观妙台沉浮眼眸。

    与五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道家天宗先到了,登临观妙台,偌大一个方圆百丈区域的山峰顶端平整无比,一隅所在,则是一座木亭存在。

    俯览而观,四周苍茫寰宇,云雾飘荡,鸟兽齐鸣不断,林深幽静,暗合天道自然。

    “师兄,他们来了!”

    在他们率先登临太乙山观妙台一炷香以后,周清的灵觉涌动之下,东侧一处区域传来天地元气的波动,感应之下,正是五年前见过的人宗等人。

    ******

    “哈哈哈,赤松师弟,想不到你们来的这般早。还有玄清师弟,想不到这次你也会过来,数年来,你的名声可是传荡百家了。”

    身披紫纱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飞青华裙,莲花宝冠而起,周身弥散一股清静自得的韵味,一丝丝浑厚的力量扩散,周清观之,和五年之前一般无二。

    反观师兄,却是没有过多外在而显。这一次,人宗前来的弟子不多,只有人宗掌门木山子和五年前见过的逍遥子,五年之前,逍遥子的修为已经是先天绝顶了。

    现在仍旧是先天绝顶,不过,从其丹田本源散发的玄妙韵律一观,数年之内突破不难,以化神玄灵的修为执掌下一任人宗掌门顺水渠成。

    此次,木山子仅仅带了逍遥子一个人,也可见一斑。

    “见过木山师兄,见过逍遥师兄,玄清之名虽传荡百家,但却都是恶名,令道家面上无光,颇为惭愧。”

    自己在诸子百家中的名声如何,周清就算不去探察,也能够知晓,下山以来,死在自己手上的诸子百家和山东六国游侠剑客都有数百位了。

    从最开始的野王之战,到后来的新郑之战,再到三川郡之战,再到郑国渠之战,尽管有些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却还是露面行事,如此,不陨落该如何?

    “何为恶名?何为善名?善恶之属本就无从定论,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镇杀那些人职责所在,而今列国纷争,一天下大势明显,他们看不清大势,该有这般下场。”

    “近来,山东六国更是传郑国渠之事,可是令六国惊吓不已,数十年前李冰修建都江堰,就已经令六国极力拦阻,而今郑国渠成,秦国根基浑厚先前十倍。”

    “本就是独霸强国,而今,六国更是无还手之力!”

    比起不问世俗之事的道家天宗,人宗倒是一直行走在诸夏之间,诸人没有率先动手,走向木亭,缓缓言语,述说如今天下大势。

    木山子手持长剑,娓娓而谈,列国更替本就是自然,如此,少不了血腥的纷争,于天宗玄清师弟所为,并没有不认同。

    “郑国渠成,只怕要不几年,秦国就要大兵东出,匡诸侯,一天下了!”

    一旁浅灰色锦袍加身的逍遥子亦是出言,柔顺的长发梳拢在背后,并无束冠,对着掌门师兄看了一眼,再次而语,他们入关以来,见秦国关外河东郡、三川郡中,民众分得田地,甚是欢喜。

    此为与祖师所言大德相似,尽管秦国法师苛刻,但眼前而观,还是大有裨益的,一天下之后,诸夏战乱平息,庶民们也能够少遭受些苦难。

    “春秋以来,列国更迭,本是寻常,无论是秦国一天下,还是列国一天下,都是自然之道,只是秦国百年前抓住了阴阳变化之机,方有如此之势。”

    “不过,太乙山观妙台可非论政之所,木山子师兄,请!”

    听人宗掌门木山子和逍遥子所言,赤松子朗朗一笑,列国更迭本就是因果轮回,强弱之势永远不可能停留在一端。

    数百年来,诸夏列国都有各自一天下的机会,可惜,只有秦国抓住阴阳强弱变化之机,遵循自然之道,行天地之法,有如此之果。

    于此大势之论,赤松子并未多言,道家精义通万道,治国自然是其一,随即,话锋一转,便是单手平伸手中的雪霁之间,柔软坚韧的拂尘飘荡,周身闪烁玄光,笑意绽放。

    “赤松师弟所言差矣,《道德》二经本为一体,修《道经》明悟天地自然,修《德经》明悟万事轮转,如此,才能够修炼至最高境界。”

    “论政之道亦是道家修行之一,文子、列子、庄子都曾入其中,你我却一直在天地之间散修,以至于落先贤远矣。”

    与赤松子之语,人宗掌门木山子似乎有不同的意见,虽然口中言语不断,但是己身却已经出木亭,体内玄力催动,手中剑光隐现,踏步而动,便是闪烁远处的场地上。

    赤松子不言,迈入化神境界,诸人都有诸人的道理,木山子之语动摇不了自己的内心,身法飘动,剑气吞吐,瞬息之后,整个观妙台上便是剑气横扫,威压弥漫。

    一缕缕旋风凭空自生,一道道耀眼的剑气碰触,能量余波扩散,空气的嗡鸣之音不绝,坚硬的山体石头之上,更是缕缕剑痕留下。

    二人的修为、境界仿佛,并未施展威力巨大的道家玄功,仅仅是将己身所参悟之妙融入剑法之中,看似不过先天层次的战斗,已然可以决出胜负。

    “玄清师弟去岁可是镇杀了赵国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周清等五人静静在木亭中观望着,各人境界不同,所见所闻自然均有不同,十多个呼吸之后,周清面上微微一笑,五年来,师兄略有突破,举手投足之间,剑气纵横颇有韵律。

    此战,胜不难!

    然则,还未等继续观望下去,身侧的逍遥子却是悄然出声,身躯微转,双眸看向自己,神情略微有些凝重,似有深意。

    “去岁三川郡之事,百家欲窃葬文信候,中山夫子搀和其中,被我镇杀之。”

    “逍遥师兄怎么会提到这件事?”

    中山夫子!

    这个人创立的中山剑馆一直从事敌秦活动,就是没有三川郡之事,周清有感,将来他们之间也会碰到,楚南公之语,不过将时间提前了。

    其人修为的确超凡,参悟之道理初成,寿元过百不成问题,以其境界,再有机缘,当破入悟虚而返,到时候,可就是一大麻烦。

    迎着逍遥子看过来的慎重目光,数息之后,周清眉头轻轻一挑。

    “我也是从墨家的弟子口中知晓的,自从中山夫子被玄清师弟你镇杀后,中山剑馆中人便是图谋复仇,若仅仅对付师弟,他们自然不足惧。”

    “近来听闻,他们想要前往列国,对付书阁与天上人间中的道家天宗弟子,不仅如此,还有赵国陉城书馆的势力,赵震被废,书馆老馆主虽没有命令,但书馆中的剑客多有承受赵震恩惠者。”

    “故而,若是可以,玄清师弟当将道家天宗的弟子尽数召回,以免灾劫加身!”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华(第三更)

    道家虽分天宗与人宗,但天宗与人宗并不意味着两大宗门是天人之间的界限,不过是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才有如今之势。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山东六国修行,楚国、韩国、魏国之中都有书阁与天上人间的存在,而且从百家弟子的交谈中知晓,他们的背后是道家天宗的力量,准确的说是道家天宗玄清子。

    虽不知晓玄清师弟为何立下书阁与天上人间,但其内的道家天宗弟子却有不少,如今的山东六国中,论战力,也只有赵国可与秦国一战。

    不仅仅是因为赵国内的兵士,更是因为赵国数百年来一直位于诸夏北方,一直处于对抗北方蛮族、北方匈奴的最前线,尚武之风很是兴盛。

    尤其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更是举国尚武,一时间,兵威之强大几可与秦国争锋,长平之战后,赵国虽战败,但秦国亦是元气大伤,再加上信陵君在邯郸之战、伐秦之战对秦国的打击。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山东六国中,赵国还是能够一战的,为了遏制秦国东出,近年来,赵王对于游侠势力的管辖也松弛了许多。

    非如此,逍遥子也不会如此于周清而语。

    “中山剑馆!”

    “陉城书馆!”

    “恰好待太乙山之事了结之后,玄清便会前往赵国一行,至于游走在山东六国的道家天宗的弟子,他们是不会召回的,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无缘无故冒犯道家天宗所付出的代价!”

    强大从来不是一味的退让得来的,诸夏列国如今的形势,同样也不是秦国一味退让得来的,那是一场场征战杀出来的。

    只有将敌人打怕了,将敌人杀怕了,那才是真正的强大,令人不敢欺压。

    “中山剑馆杀一位道家天宗弟子,此行赵国,中山剑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陉城书馆亦是如此,彼此之间的恩怨乃是国势为之,何以私向仇恨?”

    周清神色平静,对着身旁的人宗逍遥子而语,单手负立身侧,呼吸之后,目光遥望东北方向的赵国所在,前两日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消耗,便是有感。

    今日,逍遥子再次言语,看来,此行赵国必将有杀戮。

    “玄清师弟,中山剑馆的弟子我也遇到过不少,多数好事良善之人,若师弟前往赵国,当留一线生机,少生杀戮,平和为上。”

    对于周清的回应,很明显出乎逍遥子的预料,如果中山剑馆中人杀了一位道家天宗弟子,那么,中山剑馆除名?脑海中掠过那血腥画面,逍遥子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难不成玄清师弟真的嗜杀不成?

    行走在山东列国,和诸子百家的朋友相谈,玄清师弟出现的次数不少,而且,屡屡出现,百家便是为之愤恨,百家便是为之不满。

    对于死在玄清师弟手中的百家弟子,自己也是知晓,然而,玄清师弟杀那些人是在其职责位上所杀,倒也不无不可。

    如今,听玄清师弟之语,似乎杀性真的很大!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此为天地之道,玄清非喜爱杀戮之人。但是于那些游侠剑客的作风,逍遥师兄应该知晓。”

    “韩国公子韩非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山东六国与秦国较大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对于游侠剑客的整治,纵然我不杀他们,日后,一天下之后,他们也免不了这个结局!”

    三百年前,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为天宗与人宗,五年之前,没有相谈,倒是不显,如今,从刚才木山子师兄与赤松子师兄所言,从逍遥子和自己所言。

    差别大矣!

    从某种程度上,道家人宗的理念中夹杂甚多儒家仁爱、墨家兼爱的理念,不然,逍遥子不会有如此之语,看着远处那快要分出胜负的战斗,周清落下口中之语。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此言偏颇多矣,儒家之学,王道之用,秦国一天下之后,霸道不合,必然杂糅之,否则秦法必出问题,墨者之义,侠道无双,秦法虽好,但乡里之间,游侠行事快哉也,正义也。”

    不出周清的预料,对于自己所言,逍遥子再次有意见,眉头都有些皱起,儒家之道与墨家之道数百年来为显学,自然有其道理,何以一言以蔽之。

    如此之论,玄清师弟剑走偏锋矣。

    “天地阴阳,纵横捭阖,百家之道亦有分野,逍遥师兄应该明白我所言所指为何?纵然有良善之人,但被有些人蒙蔽,亦是为罪!”

    “祖师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天宗至高精要,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才能俯览万物,包容万物!”

    越是言语,越是不自觉陷入道家天宗与人宗的理念之争,看似相悖而行,实则大道通途,天宗理念先超越凡俗,然后以天道之心横梁万物,明悟天地运转,各有其道。

    人宗修行理念,先行体悟凡俗万物之心,然后从其中跳跃而出,保性全真,成就天道之心,此行与杨朱的道统颇有相似,但又多了一些仁德。

    “哈哈哈,赤松师弟,你终究还是胜我一筹啊!”

    待周清与逍遥子继续争论分歧之时,豁然间,远处的观妙台上,天宗赤松子与人宗木山子各自施展出最后一击,赤松子岿然不动,木山子身躯震颤,略有趔趄,退后三步。

    数息之后,二人周身的玄光收敛入体,木山子扬天大笑,尽管没有胜利,但太乙山观妙台本就非争强好胜之所,乃是论道之行。

    今日与赤松子师弟论道,也是受益不少,虽然不得雪霁,但道理大进,亦是受益良多,彼此之间朗朗一笑,观妙台的战斗便是结束。

    “木山师兄过赞也!”

    五年来,赤松子却有不小的感悟,今日得胜,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拱手道礼,略整衣衫,便是向着木亭处走去,论战结束,彼此道理也得论上一论。

    观赤松子师兄和人宗木山子归来,周清与逍遥子倒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先前的问题上,诸人盘坐在木亭之中,开始各自阐发道家修行玄妙。

    七人在亭中,论道之启,赤松子与木山子将目光看向周清,毕竟,在场中,以周清修为最高,于此,周清倒也没有推辞,将己身感悟之道理,缓缓而出。

    虽没有施展道家神通,但在场诸人均为道家弟子,于道家理念自然清晰了解,三炷香之后,周清之语完毕,赤松子随后,木山子随后,逍遥子随后。

    就算是修为孱弱的明心二人也是将己身的感悟说道而出,道有深浅,但是无高下,明心二人所言虽浅薄,但感悟亦有亮点。

    ******

    “师弟,如你所言,若咸阳事闲,当返回天宗,论道天宗之内!”

    三个时辰之后,道家天宗与人宗在太乙山观妙台上分离,人宗木山子与逍遥子东游而去,天宗赤松子、周清则是归于太乙山脚下酒楼之中。

    根据返回途中周清所言,赤松子倒也知晓周清即将前往赵国一趟,故而,没有过多拦阻,师弟身为秦国护国法师,心性早已成熟,诸般之事无需担忧。

    “这是自然。”

    “郑国渠修成,三五年之内,秦国将归于平静状态,休养生息,整顿军备,以待东出,那个时候,我待在咸阳也没有太大的事情,说不准会游历列国一番。”

    “毕竟真若一天下开始,绵延数百年的列国风华可就只有一瞬了,不亲自一观,倒是颇为可惜!”

    郑国渠修成,咸阳虽无事,但在自己的规划中,可是有许多事要办,楚南公多次拦阻自己,若可行,必杀之。还有如今拜入天宗内的小灵之事。

    其天资极高,赤松子师兄这般器重之,若陨落,可惜之,说不得阴阳家的九宫神都之地也要一行,凡此种种,览尽风华。

    “天下定于一虽好,但师弟你所言也是为真,春秋以来,数百个诸侯国到现在还只剩下七个,如今秦国根基已成,不出意外,一天下不过是时间而已。”

    “早年前,我也曾游历列国,师弟此举,妙哉!”

    赤松子颔首以对,诸夏列国,各有其风华典章,各有其韵味悠然,列国最为风流之语,莫不是要品味楚女之细腰、赵女之歌甜、齐女之温雅、越女之妩媚、秦女之威武……

    一天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统一,这一点从秦国现行之政也可看出,于道者来说,也是颇为认同,道者修行,便是要浑圆如一,方能够突飞猛进。

    倘若杂乱无章,修炼一种种理念迥异之玄功,只怕还未大成,己身就要率先崩溃了,诸人从酒楼而出,各自牵引着马匹,赤松子诚然叹曰。

    “即如此,玄清师弟,我们天宗再见!”

    并未做扭捏姿态,万事了毕,便是分合,翻身上马,拱手道礼,归于各自之途。

    “师兄,天宗再见!”

    周清畅然一笑,纵马飞奔,余音回旋天地。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雪姬(第一更)

    盛夏初入,正是万物生机昂扬,百花争奇斗艳之时节。

    赵国都城邯郸的郊外,一匹黑色的骏马踏风疾驰,马蹄所及之处,草木飞溅,尘土飞扬,清脆的马鞭声响彻在这条狭长的古道之上,惊起不远处山林的一群飞鸟。

    到了城门口,马上之人翻身而下,看着城门口举着戈矛的兵士近前,挥手间,便是两枚金饼扔了过去,而后无视那嘿嘿一笑的兵士,径直步入邯郸。

    “这就是邯郸城!”

    身着淡青色的朴素长袍,柔顺的长发梳拢而起,一手牵着马缰,一边在邯郸城内随意行走,灵觉扩散开来,俯览邯郸城内的一切。

    虽然周身异象不显,但踏足悟虚而返以后,浑身上下已然不自觉扩散玄妙之气,虽几近收敛,然则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着别样的气质加身。

    眉清目秀,神容飘逸,刚踏足城中不久,便是一道道别样的目光从城中街道上的一位位女子眼中落下,燕赵之地,尚武风华,女子性格豪爽,鲜少理会儒家那一套。

    踏足这邯郸之城,神融天地之间,便是一股极为厚重的气韵回旋,追朔往昔,邯郸之城的历史可入三代,在殷商时期就受到开发。

    随后周朝而立,分封诸侯,其为晋国之属,只可惜,晋阳之战,春秋渐行渐远,战国开启,三家分晋,赵国不久之后定都于此,距今已经一百五十年左右了。

    从建造规模而观,绝对与咸阳城是一个等级的大城池,超越韩国新郑多矣,新郑前身为郑国所有,郑国虽然也是春秋小霸,但终究只是小霸。

    从地势而言,邯郸之城位于丘陵高处地处,以避免当年智伯瑶蓄水晋河以灌晋阳城的教训,一百多年来,邯郸之城不断给予扩大。

    在咸阳城的宫廷典藏室之中,周清也曾细细了解过如今的邯郸,尤其是当年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对于邯郸的信息颇多。

    整个邯郸城,共分为四部分,一者大北城,位于整个不规则邯郸城的北方,百年前,赵国迁都于此就曾存在,那里也是庶民、商贾居住之所。

    其次为小北城,乃是赵国迁都以后建立的城区,虽比大北城小些,但其内居住的人多为公室贵胄以及诸官署办公所在。

    再者便是东城区,那里是赵王王宫所在,还有便是西城区,那是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国力大增,民力强盛,便是扩展邯郸城,许多庶民和官吏的府邸便是在其中。

    西城而西便是整个太行山脉所在,背靠险要之地,坐拥无尽低矮的丘陵和平原,邯郸之地堪为赵国核心根基之地。

    从西门而入,放眼处,这座名扬天下的大都会映入眼帘深处,其文明风华超越咸阳多矣,更是独步天下的赵舞昌盛之地。

    牵着马匹在城中行走,左右而观,便是大大小小的舞坊出现,也无怪乎当年鹦歌从邯郸买下舞姬这般简单,实在是这里的舞姬太多了。

    从太乙山观妙台前来,跨越千里区域,花费周清一天一夜的时间,经过河东郡、上党郡,正立无影之下,便入赵国的境内。

    尽管如今的韩国与赵国同属山东六大战国之一,但韩国实在是不能够和赵国相比,边境而入,那里的精兵守卫森严,一个个城池仍旧有着正常的生活秩序,这就是底蕴。

    悠扬婉转的赵国乐曲相继传开,身姿婀娜的女子披着轻纱漫步起舞,就连街道上的小娃儿都在模仿学步,满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根据近岁以来宗全和自己传达的文书,如今的天上人间乃是位于西城和小北城交接的区域,大北城的区域虽更为辽阔,但天上人间的消费群体终究是小北城之人。

    ******

    “宗全,发生何事?”

    半个时辰之后,周清不紧不慢的横穿邯郸西城,来到宗全之前文书所语的地点,灵觉扩散,很容易发觉天上人间的存在,至于书阁,则是立于西城另外一处。

    天上人间所处的这一坊,名为照眉池,凭借一座不小的湖泊而得名,湖泊非浑圆,呈现橄榄型台,周围一座座莺歌燕舞之地林立。

    文书所语,之所以选择这里,则是因为这里的竞争力很大,再加上其中一座**之地背后的靠山不存,被宗全低价转让,再加上大量的好处,辅以奢华的装修而成。

    楼阁之高看似三层,实则四层,第四层的区域只有几个阁楼和迎风之亭,行入邯郸,时值巳时,六识有感,清脆欢笑之音不断,但这里进出之人不多。

    踏步而动,便是瞬间出现在天上人间宗全所在的房间之中,其内,宗全正端坐在床榻上疗伤,墨鸦与白凤则是各自占据第四层迎风之亭的一角,守卫天上人间。

    “小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寂静的房间中,熟悉的声音而起,直入心神之中,沉浸于修炼状态中的宗全豁然睁开双眸,周身上下环绕的玄光悠然大盛,而后归于虚无。

    随即,只是一件单薄长袍加身的宗全起身,面上带着惊讶与惊喜,上前道礼而下,小师叔的到来可是大大出乎自己预料。

    虽然邯郸这边出了一点小麻烦,但那是数日之前的事情,上一次传给小师叔文书在**日之前,小师叔应该不知道此事。

    亦或者,郑国渠修成,小师叔得了空闲,想来到邯郸游玩一二……?

    “能够令你激发我封印在你体内的力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单掌推出,便是一道闪烁淡紫色祥光的光束没入宗全体内,虽然宗全也是修炼《玄牝之力》,但以宗全现在的修为,玄牝之力的神妙还未能突显。

    源源不断的天地生机之力落入宗全体内,不多时,便是将宗全所受的五脏六腑伤势修复,精气神也恢复至巅峰,甚至于修为还更近一步。

    感此,周清徐徐收回手掌,踱步静室之中,屈指一点,房间紧闭的窗户便是打开,一眼看过去,那里是天上人间的后方区域,似乎有多位歌姬在其中练舞,轻纱遮掩,若隐若现,却是一处修炼之地。

    “小师叔,宗全让你失望了。”

    “此事说起来我等也是没有想到,昨日,墨鸦便是将那群动手之人的信息调查而出,乃是中山剑馆门下的弟子,去岁,小师叔在三川郡洛阳镇杀中山夫子。”

    “令得中山剑馆中中山夫子的弟子怀恨在心,对于他们的存在,初入邯郸之时,我也是有关注的,不过一年来,他们也没有动手,倒是有些忽视了。”

    “谁曾想,他们竟然在前两日突然出现,三位化神层次的武者出现,近十位先天武者在侧,我和墨鸦、白凤以及魏国调来的道家弟子未能拦阻,情急之下,便是动手小师叔的封印之力!”

    感受小师叔施展的玄牝之力,在对比自己所施展的玄牝之力,感叹一声,小师叔不愧是道家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人,同样是玄牝之力,但自己所修与之相差万里。

    小师叔早已破入悟虚而返,能够隔千里距离感知自己身上的玄牝之力被激发,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即,便是上前一步,将前几日的事情简单而语。

    “三位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十位先天武者,这个阵容可是不小,是当我道家天宗无人耶?”

    “时隔一年没有动手,前几日却是动手,可有别样之事发生?”

    周清不信那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既然自己能够镇杀中山夫子,那么,他们如果真的悍然对宗全他们出手,应该知晓后果!

    游侠剑客虽然行事偏激,但简单的利益权衡定然有,如果,那些人真的直接出手,周清不介意现在就动身,前往中山剑馆的根基所在。

    双手背负身后,眼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着天上人间后院区域那些舞姬的舞姿,单独一人而舞倒是看不出来精妙,数人一同轻舞,却是绚丽多姿。

    “这……,说起来,他们虽是中山剑馆的弟子,但数日之前动手之时的缘由却非中山夫子之事,而是关联到天上人间的一位舞姬。”

    “事后想来,却是他们早已经计划好的,算是宗全的不察!”

    行走在凡俗之中,规矩二字异常重要,无规矩便是不成方圆,天上人间立于照眉池,遵守照眉池的规矩,按照时间上交好处,经营之事无异心,这才是长久之道,也是双赢之道。

    倘若中山剑馆的弟子无缘无故入侵照眉池的逍遥之地,那可就违背了规矩!更何况,游侠剑客之风在赵国虽有所松缓,但仍是朝廷重臣忌惮之群体。

    “因为一位舞姬?”

    “说说……。”

    身躯微转,听宗全之语,颇为诧异之,如果仅仅是一位舞姬,此事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而宗全却落得如此下场,莫不是那位舞姬有何特殊之处。

    “小师叔,相对于楚国、魏国、韩国,诸夏之舞姿曼妙所在尽在邯郸,而天上人间所在的照眉池更是邯郸中歌舞最为荟萃之地。”

    “任何想要在照眉池生存下去的歌舞享乐之地,便是得有一位惊才绝艳的舞姬坐镇,所以从去岁夏秋开始,我便开始在邯郸之城寻找舞姬,重金聘请之下,倒也挖来三位声色、身姿上佳的舞姬,稳住天上人间的消耗局势。”

    “虽然小师叔说过不要在乎天上人间的收益,但如果长久下去,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窥探,所以对于顶尖舞姬的寻找仍未停息。”

    “直到一个月之前,凌凤阁出了一件事!”

    宗全点点头,就算小师叔不言,个中之事也是要说给小师叔听,数日之前,自己以为诸般之事都是顺水渠成,机缘巧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被安排好好的。

    正等着自己上钩,正等着自己入套,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

    “照眉池之地,一共有三位最顶尖的舞姬,分别位于三处姬阁之中,凌凤阁便是其中一个,在凌凤阁之中的那位顶尖舞姬名为凤菲,其最为出名的舞技便是凌波飞燕。”

    “数年前,凤菲不知道从何处收下一位弟子,那弟子倒是有些奇特,天生银发,肌肤胜雪,如今虽不过十岁,但已然姿容绝佳,舞技超凡,再加上独特的气质,等起长大,只怕凤菲都未能压下她。”

    “其名为雪姬,去岁登台演舞,一举成名,不过,在一个月之前,似乎是因为和小北城贵人的冲突,雪姬被逐出凌凤阁,以免为凌凤阁带来麻烦。”

    宗全言语缓缓,说道的很详细,听其论,那雪姬却有独到之处。不过,听在周清的耳中,却是眉头轻轻一挑,天生银发,肌肤胜雪,舞技超凡,凌波飞燕。

    在岁月长河中,略微思忖,眼中不由得淡淡紫色祥光闪烁,若如宗全所语,不出意外,应该是她了。

    “所以,你将她聘入天上人间?”

    下面的事情,周清也能够隐约猜测而出,不外乎,宗全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机会,虽有一定风险,但也有相当大的益处。

    “这个……,现在想起来,那雪姬应该是有目的要进入天上人间,一个月前,雪姬被逐出凌凤阁,随其后,照眉池的其余姬阁都向雪姬发出邀请。”

    “不过雪姬都没有答应,就在照眉池的边缘之地居住着,直到数日之后,天上人间的一位侍女在后院门外发现一位浑身荆棘伤痕、身受重伤的雪姬。”

    “所以,那雪姬便进入天上人间,近月来,天上人间的生意有她支撑,的确好了许多,而且其后也没有出现麻烦,故而宗全倒也没多想。”

    “直到数日之前,那群中山剑馆的人突然闯进,言语雪姬犯下祸事,欲要将其带走,以至于刀剑相向,三位化神武者在场,我未能讨得便宜,乃有今日!”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绝对是有心人安排好的,像雪姬这般的顶尖舞姬,得罪小北城贵人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当时自己大意了,后来突然出现在天上人间之中,自己也是大意了。

    等到雪姬成为天上人间的顶梁柱,自己不愿将其交出,这也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凡此种种,防不胜防,如今回望,心中感慨不已。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临东眠万物(第二更)

    “天上人间伤亡如何?”

    身处在赵国邯郸,乃是力量薄弱之地,层层陷阱包裹,除非宗全能够修炼到自己这个境界,明悟天机,推演未来片段,才有机会避免一二。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如果真如宗全所语,那些人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整个事件之核心,那位雪姬也是功不可没。

    “暂无伤亡,因为墨鸦和白凤二人的原因,凭借超凡的速度牵制住十位先天武者,那个时候,虽有三位化神武者攻伐,故而难以抵抗之际,便是解开封印。”

    “加持在剑身之上,灭杀两位化神武者,其中一位重伤逃走,倒是有些浪费了。”

    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小师叔曾言语,若是用好了,化神层次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修为若在化神第一层次,轻而易举便可以灭杀。

    那日,围攻自己的三位化神武者,均是化神第一层次的武者,未能够将他们全部灭杀,引以为憾,好在将那三位化神武者一举灭杀之后,其余之人匆忙逃窜,倒是没有太大的侵扰。

    自己所受的伤势,也是被那三位化神武者联手所导致,数日来,一直抽空疗伤,直到今日小师叔到来,伤势彻底复原。

    “即如此,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的事情暂且搁置,这个时候将他们灭杀,容易引起燕赵之地游侠势力的恐慌,况且,如果是我动手,更容易令赵国朝廷以为是秦国所为。”

    “三代以来,最为坚固、强大的堡垒,均是从内部攻破,先前我翻阅罗网卷宗的时候,倒是看到一个有趣的人名,他现在在赵国颇受赵王重视。”

    “到时候,以赵国的势力对付那些游侠剑客所属,更合大义,更合道理,天上人间也能够置身事外,那个雪姬呢?将她唤来,是否有更深之事,也可一并了结!”

    郑国渠修成,关东列国的反应自己能够猜出来,而中山剑馆中人这个时候动手,也定然与郑国渠有关,如果郑国渠没有修成,那么,弱秦可成,他们也无需惹上自己。

    然则,郑国渠修成,秦国根基铸就,这个时候他们心中的愤怒之火寻求释放,天上人间倒是很适合,没有自己施加在宗全身上的封印之力,结果想来更令他们满意。

    中山夫子虽强,中山剑馆虽强,但化神玄灵层次的武者总归有限,算上这次的三位化神武者,那就一共有四五位的化神武者从中山剑馆而出。

    四五位化神武者,这可是一个相当强横的力量,至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陉城书馆,只怕底蕴更为浑厚,尤其是陉城书馆的老馆主,据传,亦是名宿。

    “是,小师叔!”

    宗全颔首称是,旋即,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衣衫,加持在身,微微整理,踏步出门,向着天上人间雪姬所在的房间走去。

    这两日,尽管自己连通一切,知晓对方进入天上人间目的不存,但对方没有异样,那些人又被击杀或者击伤,故而,自己也没多说。

    没有此人,天上人间的名气会削弱不少,综合考量,给她一个机会,若再犯,天宗亦是无情。

    ******

    “雪姬见过大人!”

    被天上人间的宗全阁主请来这里,说是要见一位大人物,于此,雪姬心中略有狐疑,据自己所知,天上人间虽然背后有神秘势力,但一年以来,自己还真没有见过。

    凤菲姐姐也说天上人间最好不要给予接触,当时自己不太明白,不过,近月以来,似乎有些明悟了,带着一位侍女行至阁主所在的静室跟前。

    那侍女被拦阻在外,阁主也没有进入其中,见状,雪姬奇异之,缓步入内,仪姿加身,看着静室内的那道临窗而立之人,心有所感,上前福身一礼。

    那人应是少年之身,身着普通的青色长袍,柔顺之发束冠而起,齐整的披散在身后,双手背负在身后,浑身上下弥散一股令人感到舒适的气息,此人与自己在凌凤阁、天上人间见过的公室贵胄不同。

    “雪姬!”

    “先前听宗全言你,银发雪肤,姿容绝代,舞姬更是超凡,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其言不差,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乃是为了前几天发生在天上人间的一桩事情。”

    “雪姬可知何事?”

    宝蓝色的开襟绸裙加身,身高五尺有余,腰肢纤细,体态婀娜,耀眼的银发梳拢在水晶头饰之中,甚至精致,同样的水晶装饰点缀在耳旁,点缀在手腕,映衬着外界的阳光,光芒闪烁。

    脚踏浅蓝色的高跟之靴,眉眼之间淡淡的胭脂霞光隐现,灰蓝色的眼影看上去媚态初显,红唇天然粉嫩,不施外在之彩。

    肌肤胜雪,与身上的装束契合,平添三分冷然之气,福身一礼,姿容不变,只是些许好奇之色闪烁,观此,周清确定之。

    “莫非是五日之前,那群突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之事?”

    虽才十岁,但年久在姬阁之中生活,万般历练非深闺女子可比,言语清脆,明亮的双眸看向周清,很是平静的回应道。

    “因为你的缘故,中山剑馆死了两位化神武者,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而且,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中山剑馆不可能有人再次前来。”

    “去岁,中山夫子陨落在洛阳,今年,中山剑馆的顶尖武者再次陨落,中山剑馆损失甚多,不过,天上人间这次也损失不少。”

    “雪姬姑娘,刚才我和宗全商量着,欲要将凌凤阁连根拔起,内在之人全部诛杀,以天上人间填补凌凤阁的空白,你以为何?”

    灵觉笼罩之下,雪姬身上的任何一点异样都逃不过自己的感应,其人看似平静无比,但雪白的肌肤表面已经有了淡淡的玄光隐现,纯净无暇的眼眸深处,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悸动。

    宗全先前所语,甚合情理,如雪姬这般的舞姬不可能轻易被逐出凌凤阁,要么死着出去凌凤阁,要么老着出去凌凤阁。

    如此之人出现在天上人间,照眉池之地没有任何的异样,郑国渠修成以后,直接出现问题,这已经表明很多紧要之处。

    “月前,凌凤阁将我逐出,雪姬与凌凤阁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数日之前闯入天上人间的剑客们,雪姬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若如大人所言,或许是雪姬给天上人间带来了麻烦,更是招惹了中山剑馆,宗全阁主待雪姬甚好,若可,雪姬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以避免天上人间继续的麻烦。”

    一缕缕温热的微风从窗外吹入房间,雪姬身上的宝蓝色裙衫为之摇曳,一缕缕耀眼的雪白肌肤映入眼帘,洁白的小手交织在小腹之前,静立温婉,甚是宁静。

    精致的容颜上隐现一丝迷茫,而后回应周清之语,秀首摇动,脆音不绝,颇为有舍生取义之感,其间更是夹杂着一丝决然。

    “雪姬姑娘如此妙人,天上人间失之可惜。”

    “墨鸦、白凤,何在?”

    想不到对方倒是挺坚强,周清那清净无双的面上一股欣赏之意流转,单手负立在身侧,踏步之间,直接出现在雪姬跟前。

    单手缓缓伸出,轻轻挑在那光滑的颔下,质感柔嫩,将雪姬似乎因惭愧而低下的头颅徐徐抬起,随后一语,下一刻,房间内两道轻缓的微风掠过,墨鸦和白凤出身在身后两侧。

    “持我令,前往凌凤阁,一个时辰之后,凌凤阁当不存在邯郸照眉池之地!”

    直视雪姬那徐徐有些慌乱的神情,那先前纯净无瑕的双眸更是为之浅白色的玄光闪烁,待周清一语而落,墨鸦与白凤没有任何迟疑,拱手一礼,消失在房间之中。

    对于墨鸦、白凤,雪姬也是认识,那是天上人间的守卫者之一,若有捣乱生事者,均是由他们两个处理,传闻他们两个的修为很高。

    “慢着!”

    “大人,数日之前的天上人间的祸事乃是雪姬引来的,何关凌凤阁之事,还请大人仁心为上,不要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他们都只是这乱世之中的苦命之人。”

    “雪姬已经有言,愿意自请出天上人间,避退天上人间的麻烦,大人还不满意?”

    终于,就在墨鸦与白凤消失在静室中的瞬间,那神情一直古井无波的雪姬轻轻后退一步,躲开周清的手掌触摸之感,再次福身一礼,声音有些高昂,有些尖锐,有些清冷……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有十个呼吸的考虑时间,不然,墨鸦与白凤将远离天上人间!”

    这个时候还在苦苦支撑,周清更加奇异之,甚至于都觉得这一切都仅仅是雪姬自己的麻烦,与凌凤阁没有任何关系,与中山剑馆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周清也不着急,雪姬区区炼气通脉的修为,刚才肢体上的一切细微动作均在自己眼中浮现,是否真假,自己有决断。

    “大人!”

    “一切都是雪姬自己的错,和凌凤阁无关,还请不要难为凌凤阁,不要为难凤菲姐姐,不要为难那些姐妹们,雪姬愿意将一切相告。”

    “大人快让墨鸦与白凤回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落雪白为尊(第三更)

    重重压力之下,雪姬在周清的无形攻势下,败退之。

    曼妙的身躯在静室之中再次后退一小步,随即福身一礼,神情之上满是苦寒之意,看向周清的目光更是充满愤怒与火焰。

    为何此人就是不肯放过凌凤阁!

    中山剑馆是什么所在,自己是清楚的,凌凤阁根本不能够和中山剑馆相比,五日之前,中山剑馆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自己更是知晓那意味着什么。

    化神玄灵乃是武者的一个强大境界,就算是凤菲姐姐,如今也不过是初入先天,就是整个凌凤阁的价值都比不上一位化神武者。

    中山剑馆损失两位化神武者,如果真如眼前这位少年大人所言,他们不敢招惹天上人间,很有可能将怒火发泄在凌凤阁,公室贵胄、游侠剑客的狠辣自己是了解的。

    “哈哈哈,你这个脾气,焰灵姬应该会很喜欢,过几日,我将焰灵姬召回,让她亲自调教你。”

    “不用如此目光看着我,对于凌凤阁的生死存亡,我没有任何兴趣,墨鸦与白凤一直在窗外,从未离去,细细与我说说他们的计划。”

    “让我看看都有谁在这背后?”

    看着此刻盛怒之下的雪姬,秀眉横挑,别有一番清冷的韵味,比起焰灵姬身上的火魅柔光,阴阳之道大矣,挥手间,一道清静之气掠过,平复雪姬的心神。

    朗朗一笑,己身在偌大的静室中缓缓而动,对于那些人的谋划其实自己也没有兴趣,无怪乎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你……,为何你们这些大人物总是要与我们为难!凌凤阁的姐妹们都是乱世孤儿,长平之战、邯郸之战,数十万赵国女子失去家园。”

    “我们只想在凌凤阁好好的过完一生,为何你们都不放过我们,都不放过凤菲姐姐,为什么?”

    豁然间,听着周清的大笑之声,静室不远处的雪姬似乎瞬间震怒,浑身上下一股股玄白之光闪烁,冷眉横竖,眼眸愤恨无比的看向周清。

    在对方的口中,轻而易举的决定凌凤阁诸多姐妹生死,实在是可恶至极,她们有什么错?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难道就要牺牲凌凤阁姐妹的性命?

    对方的笑声更是对凌凤阁那些姐妹的无视,同在天地之间,都是活生生的人,对方有什么资格无视凌凤阁的姐妹们。

    “你是为了凤菲才来到天上人间的?”

    听着雪姬口中的愤怒呼喊之语,周清神情微微收敛,想不到对方的承受力竟然这般差,想来幼年之时有过阴影一般的遭遇。

    其口中多次提到凌凤阁的凤菲,于此人,周清知晓,宗全说其是凌凤阁的顶尖舞姬,凌波飞燕冠绝邯郸,令无数人追捧。

    雪姬多次提到此人,定然和此人有异常的情感,一时间,灵觉有感,似乎明白了什么。

    “凤菲姐姐这么好的人,你们为何要逼她!”

    “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吗?那我就告诉你,不错,是小北城的一位贵人所托,让我前来天上人间的,又为了不让宗全阁主起疑,便是将我逐出凌凤阁。”

    “那位贵人有言,如果我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凤菲姐姐就要被送入奴隶坊,沦为妓者,为何你们都要逼我,都要逼凤菲姐姐!”

    虽然雪姬所言很是零碎,很是咆哮,很是失态,但周清已然可以将它们全部串联起来,其背后不仅有中山剑馆的存在,还有邯郸贵族的存在。

    既然是任务,那就不仅仅是中山剑馆的杀戮之事。

    “他们让我呆在天上人间,洞察宗全阁主的动静,洞察阁主与邯郸之人的交往,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数日之前,中山剑馆的人出现在天上人间,并非任务,我其实也不清楚。”

    “后来,凌凤阁有人传信,让我静静待在天上人间便是,我本以为不会出问题,想不到今日却碰上大人了。”

    没有给予周清反问的机会,雪姬似乎知晓周清的动静,直接将自己携带的任务说道而出,听其言,的确没有什么,中山剑馆行事也是自行为之。

    非如此,似乎在一番剧烈的咆哮、怒吼之后,雪姬整个人的神情舒缓许多,精致的容颜再显,复归先前的惊艳,复归先前的冷然。

    “嗯,如你所言,的确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和凌凤阁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说出来吗?”

    迎着对方丝毫无惧的视线,周清与其点点头,其实,对于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自己并不关注,若非此人有些特殊,自己也不会和她有这么多废话。

    此人天生银发,肌肤胜雪,看似奇异之人,实则体质使然,观其现在的修行,体质的玄妙已经绽露而出,一缕缕森寒之气隐现,或许连对方都没有察觉。

    先前自己单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肌肤,真元已经洞穿对方的身体,她的体质很特殊,如果说焰灵姬的体质是火魅之体,天生阴阳一体,若得法,修行极快。

    那么,雪姬的体质就是阴脉体质,普通人的阴阳两脉并行不悖,故而,阴阳调和之下,才得以在肤色、发丝等方面一般无二。

    雪姬的体内却是在阴阳两脉之外,凭空多了一条阴脉,依附在奇经八脉之中,若得合适之法,将其牵引而出,修行甚快,只可惜,对方现在所修之法乃是普通人的修行之法,以至于现在还只是炼气通脉的层次。

    若是可以在自己手下修炼,那么,将来凭借阴脉的特殊踏足化神轻而易举,原有的岁月长河之中,她应该也是知晓自己体质的特殊,只可惜,机缘不足,只能够摸索修行,一生处于平凡。

    “因为你很特殊,其实对于你所面临的遭遇,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帮助你,能够帮助你的,帮助凌凤阁的,只有你们自身。”

    “你们屈服于贵胄,屈服于中山剑馆,那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很弱小,你可知道中山夫子?”

    于先前之语,对方没有回应,周清也不着急,行至窗前,后院中的那些舞姬仍旧在练习,舞姿越发的合一,越发的美妙。

    只有弱者才会发出刚才的咆哮之言!

    “去岁在三川郡,我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所以,中山剑馆的那些人不敢直接身入天上人间,他们需要施展小手段。”

    “如果你也有那般的力量,乱世之中,便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那些贵胄也奈何不了你,因为你随时掌握他们的生死,那个时候,你才是强者,才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看着雪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周清继续而言。

    谁都不想要成为弱者!

    谁都想要成为强者,成为可以保护自己所在乎之人的强者,成为令他人不敢轻易侵犯的强者,成为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你……你是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突然间,雪姬似乎想到了什么,去岁之时,中山夫子身陨三川郡洛阳,整个赵国为之震动,邯郸作为赵国的核心更是如此。

    那段日子,自己对于中山夫子的事情了解的很详细,也知道是秦国的护国法师玄清子亲手将中山夫子镇杀,将赵国人为之尊敬的中山夫子镇杀。

    似乎,在凌凤阁中,当是就有许多人提出要前往秦国,寻找护国法师玄清子,将其镇杀,替中山夫子报仇,不过对方现在在自己面前,很明显,那些人只是说说而已。

    “我是否是秦国护国法师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要成为强者,我可以给予你这个机会。”

    “按照你现在的修行,再有十年,只怕也才是初入先天,而以你的绝代姿容,倾城芳华,应该知晓将来会遇到的麻烦,你或许能够解决一二,但终究不能够完全解决!”

    周清摇摇头,身躯微转,向着雪姬走过去,迎着雪姬直视过来的目光,挥手间,便是一道紫色祥光包裹住雪姬,周身同样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双手掐动印诀。

    呼吸之后,整个静室之中真的陷入沉静状态,只剩下均被紫色祥光包裹住的二人。

    “你……,我……,我也可以做到吗?”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待周清与雪姬身上的紫色祥光徐徐散去之时,房间内仍是长久的寂静状态。

    四目相对,雪姬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眸深处,忽闪诸般异象,奇异的玄白之光再现,强横胜先前,双眸缓缓眨动,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但随即便是一股强烈的希冀之感迸出。

    “你为何不可以做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

    “乱世之中,只有力量才是最好的东西。”

    一步踏出,周清浑身上下紫色的玄光涌现,一掌打出,直接烙印在雪姬的眉心正中,浩浩荡荡的力量涌入其身,洗涤着其体内的别样内力,重新运转一道崭新的玄功运转路线。

    感受着体内那比起自己强盛不知几何的力量,感受着眉心那只手掌的温热气息,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清静自然之气,雪姬那双纯净明眸缓缓闭合,细细感受体内新生的力量。

    或许,真的如眼前大人所言,自己也有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章 奴苑(第一更)

    “宗全,此行我归咸阳之后,会将虚守派来,到时候你交接一二!”

    待在邯郸之地的时间不算短,那日将一切言明之后,雪姬便是在自己的手下修行,将其引领入门,等到焰灵姬从蓟城过来,便可以代替自己继续教导。

    此行所来,原本是推演到邯郸之内可能有的危险,现今而观,虽有中山剑馆与陉城书馆、赵国其余势力侵扰,他们也未敢直接动手。

    中山剑馆入侵天上人间,不仅没有功成,反而损失了两名化神武者,重创了一位化神武者,如此损伤,就是道家天宗遇此,也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还是如今群龙无首的中山剑馆!

    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陉城书馆了,陉城书馆靠近赵国与秦国的边境陉城之内,是赵国一位名宿在数十年前创立的,传闻也是精通剑道。

    只是,比起中山夫子来说,名声倒是不大,不过近些年,赵国大侠赵震的名气倒也是将陉城书馆顶起来了,而且他们收拢的名剑倒也不少。

    越是不显山不露水,越是令周清格外注意。

    “虚守师弟?”

    “小师叔,虚守师弟的修为如今还只是先天,师弟若是前来邯郸,纵有小师叔的封印之力,师弟现在的境界也无法将其彻底发挥出来。”

    对于虚守的办事能力,宗全是放心的,然而,在邯郸之城,一切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数百年来,燕赵之地,游侠剑客之风大盛,再加上秦赵两国的恩怨,一个不察,便有危险。

    与小师叔并肩而立在静室的窗户跟前,骄阳正盛,透过巨大的窗口看向外界天空,不远处的后院之中,新招揽不久的舞姬正在林荫之下排练。

    闻小师叔之语,宗全先是颔首以对,旋即眉头一挑,小师叔既然这般说,相比有其谋划,但虚守师弟的修为不入化神,总归有些危险。

    “不用担心,虚守的实力虽弱,但这里是邯郸,赵国的人赵国自己管辖更好,听闻,近来赵王的宠臣郭开炙手可热,你携带五万金前往。”

    “同时将这个东西带上,日后,许多麻烦可以轻松避免。”

    宗全能够想到的事情,周清自然也可以推演到,虚守的实力虽差,但中山剑馆接下来不可能有动作,唯一要担忧的只有小北城的赵国公室一击陉城书馆。

    对着宗全瞥了一眼,轻轻摇摇头,单手平伸而出,其上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却是一个圆形的黑色令牌,令牌之上烙印着一只金色蜘蛛。

    对于三晋之地的暗地里入侵,在昭襄先王岁月就已经开始了,黑冰台也是在昭襄先王岁月发展壮大,可惜,后来被文信候吕不韦掌控,衍生出更为强大的罗网。

    “是!”

    听小师叔此语,宗全点点头,郭开这个人自己还是知晓的,尽管在赵国朝堂上的地位不算最高,但论影响力,却绝对超凡。

    “对了,我让你查的东西现在可有结果?”

    话题而落,随即,周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两天自己曾让宗全在邯郸调查一件事情,不算所谓的隐秘之事,两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结果虽有,那温家的人当年因为触怒大王,再被郭开谗言,满门男丁被灭,女者流入奴籍,随后便是被人买走分散。”

    “如今的奴苑之中只剩下两个温家之人,一者五岁,为温家庶女,一者过四十,为温家老妪奴仆,其余族人的信息宗全也收集不少,多数仍旧在邯郸之中,其余杳无音讯!”

    “故而,为了令温家之人的信息更加详细,暂时未对小师叔回应。”

    温家,是小师叔前两日对自己所言,让自己在邯郸奴苑之中调查的一个没落家族,这个家族的品阶不高,不过大夫层次,在朝政时局之中,被郭开整治。

    以至于有此下场,因为有着百年前赵氏孤儿的例子在前,故而,在赵国的权力斗争中,基本上败落者家族男丁下场凄惨,女者充入奴籍,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

    “只剩下两个人就两个人吧,其余诸人的信息无需收集了。”

    令宗全收集温家之人的信息,也是一时兴起,云舒的本名为温凝,未曾家破之时,所在的家族便是邯郸之中的大夫之家。

    因为郭开的缘故,乃有此下场,其人也被翡翠虎买走,送入雪衣堡之中,机缘之下,自己将其救出,留在身边。

    虽然云舒一直没有身入提及其家族的信息,但宗法枷锁之下,想来是忘不了的,而今,自己在邯郸之中,若是可以,将温家的人解救一二倒无不可。

    ******

    奴苑!

    这里是邯郸大北城的一处奴隶市场,虽然是奴隶市场,仍旧有专门的划分,领着一位天上人间的道者,根据宗全所收集的信息,周清便来到这里。

    奴隶的存在,在秦国之内,虽然也有,但是根据秦法所言,民力珍贵,故而,秦国内的大部分奴隶要么是对外战争掳掠的存在,要么是西戎蛮夷交易所得。

    对于秦国内的原住民给予田地,耕田劳作,发展经济,富强国家,而山东六国的奴隶却是仍旧沿袭周朝的制度,除却公室贵族、大夫等等以外,其余民众均为奴隶,纵然有自己的田地,也非真正拥有,而是属于贵族私产。

    “小师叔,奴苑内的奴隶共分三类,一者是庶民因罪而为奴隶的区域,他们的价格很便宜,许多贵族都喜欢大量购买,耕种自己的田地。”

    “其二,便是公室贵胄的奴隶区域,那个区域基本上都是女奴,因为出身和血脉,他们的价格高上不少,许多贵人也都挑上一些,去岁,天上人间建立不久,也从这个区域调走不少充当侍女。”

    “其三,便是诸夏之外之民的奴隶,赵国北边与匈奴等族群接壤,近些年,李牧在对抗匈奴中,屡屡战胜,许多匈奴人都被送到这里,还有云中西侧的小国之人,这里也有。”

    “宗全师兄所言的温家那二人便是在第二个区域,这边走!”

    踏步奴苑区域,放眼处,似乎与邯郸西城的商贾汇聚区域没有什么不同,一座座高耸而立的楼阁,一座座夹杂其中的酒肆,甚至于还有些许的逍遥欢乐之地。

    与自己脑海中所想的买卖奴隶稍有不同,原以为买卖那些奴隶就像在集市上挑选商品一般,现在看来,这里的一切还挺正规。

    行走在其内的人不少,大都锦衣加身,富贵之气缠绕,只是时不时的一辆辆囚车从巷道中行动,奴隶的真正面容才得以显现。

    并没多言,灵觉扩散,便是笼罩着奴苑所在,此处占地极大,方圆足有数十里,内部如同先前自己所见到囚车内的人成千上万。

    一个个均被关在奇特的围墙庭院之中,一位位巡逻守卫穿插,以防异样之事而动,跟随着身后道者而进,便是掠过一座座奴隶坊,来到一处和其它奴隶坊一般无二的区域。

    这些奴隶坊后面都是那些奇特之庭院,前面则是一座座和普通商贾一般的高层建筑,一层为酒肆谈话之所,二层为交易雅间,三层为尊贵之人应处的雅间。

    “七十四号奴隶坊,宗全所语应该就是这里!”

    于宗全收集的信息,周清记忆的很详细,在宽阔平坦的青石路上行进小半个时辰,遍观一切,来到第七十四号奴隶坊。

    整座奴苑归于赵国少府管辖,其内共有近两百个奴隶坊,每一座奴隶坊都有独特的承包者,于奴隶买卖之事,少府不关心,它们只关心抽成。

    从邯郸内外各种渠道得来的奴隶汇聚在奴苑之中,而后再以奴苑为中心,形成偌大的奴隶市场,除了一些特殊之人,均可自由买卖。

    云舒所在的家族为温家,小小的大夫之家,自然不在特殊的范围之内,周清对着身后的道者看了一眼,二人便先后进入这座奴隶坊之中。

    “哈哈哈,两位贵客,里面请!”

    从奴隶坊的正门而入,如同灵觉感应的那般,整个一层所在,宛若奴苑外的酒肆之所,宽阔的大厅中,一张张条案陈列,质地非凡的绒毯铺就两侧,其内已经有数人喝酒言谈。

    看着周清与身后的道者,那奴隶坊一层的奴仆连忙近前,面上谄笑不已,身躯微躬,引领者周清二人向着厅内的一处空余条案前进。

    “无需这些俗礼,我等是来看看货物的,如果我们大人满意,即刻便可交易,让你们掌事前来。”

    周清没有出言,也没有顺着那奴仆引领的方向而去,天籁传音之下,诸般之事便是回旋在道者的心间深处。那道者对着周清点点头,便是上前一步,看向那奴仆。

    奴隶坊中,这位奴仆也只是等级稍高的奴隶,还没有可以决定买卖的存在。

    “好咧,两位贵人随我来,掌事正在后面陪着另一位贵人挑选货物,两位贵人先进入其中,也可提前挑选一二,待掌事空闲,便可相谈。”

    那年岁不过十五上下的奴仆倒也精灵,身着粗布麻衣,闻道者之语,又观二人之衣着服饰,明显非普通之人,而且二人身上的气质也和那些新晋贵人不同。

    当下,心中微微欢喜,没有迟疑,面上笑意更胜,前进的方向微微改动,领着周清二人向着这座奴隶坊的后方区域行去。

    那里才是奴隶坊的核心所在,也是一位位奴隶的停留所在。

    从前厅到后院,穿过一个相对冗长的通道走廊,左右均有体魄精壮的汉子持兵刃守卫,他们的存在既可以保证那些奴隶老老实实,也能够保证奴隶交易的正常运转。

    “两位贵人,这边走!”

    “这里便是货物的所在了,我们这里什么类型的货物都有,姿色不俗的、干活伶俐的、风韵犹存的、出身高贵的……都有。”

    一步踏进奴隶坊的后院,放眼看去,便是一处空旷无比的场地中,数百上千人在其中有序的存在着,整个场地方圆一两百丈的区域内,一个个被铁篱笆分割开来的小型区域甚多。

    极远处的角落中,则是一片茅草之屋,灵觉之下,那里应该是睡觉休息之所,此刻正是白天,这群衣衫褴褛的奴隶们纷纷处于劳作的状态。

    每一个方圆七八丈的区域内,便是有着二三十位年龄各异的女子围拢着一架架手摇纺织之车进行劳作,将一个个蚕团织成布匹,纺织之车简单粗糙,效率低下,虽如此,那些神情漠然的女子仍旧在不停工作。

    “掌事的,这两位贵人要购买一批货物,我就将他们带来这里看看!”

    随着那奴仆在这处巨大的围墙之内走动,一处处被铁篱笆围拢起来的女**隶们,对于进入这里的外来者似乎习以为常,并不给予关注,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十多个呼吸之后,在奴仆的引领之下,便是行至一位浅绿色锦袍加身的中年男子跟前,那人身材发福,神态永远处于微笑之中,双手更是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腩。

    “哈哈,两位贵人,我们七十四号奴隶坊在奴苑可是有数十年的口碑了,无论您有什么样的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就算是其余列国的女子,我们都有存活,观两位贵人的气度,这些俗物想来难以入眼,在下手里正好进了一匹上等货,照眉池的几位阁主甚至都下好定金了。”

    那胖乎乎的掌事自来熟,见到伙计将周清二人带至跟前,当即便是与身侧正在交谈的一位客人缓声言语,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来。

    一双虽小但明亮无比的眼眸掠过周清二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在这一行干了数十年,有些人的底细自己一眼便可以看穿。

    而面前的这两人明显与众不同,尽管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这些普通的货色自然难以入眼。

    心中微动,便是上前推销者,单手向着四周诸多区域扫动,轻松随意,那些正在劳作纺织之人在其眼中,不过是交易的卑贱货物而已。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气化形(第二更)

    “我们是照眉池天上人间的人,正是知晓你们这里有上佳的货物,才来到这里,不然,整个奴苑这么多奴隶坊,我们可不会单单选择这里。”

    “这等俗物自然难以入天上人间,如果你手中的上佳之货尚可,我们都可以收下。”

    周清仍旧没有出言,一切之事全部交给身边的道者,此次前来奴苑,便也是为了新购入一批奴隶,替换如今已经被外界势力渗入的天上人间之人。

    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天上人间的那些人是否有问题,自己很清楚,虽然新购入一批仍旧会被渗入,但有着墨鸦与白凤再旁掠阵,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们先谈着,我随便看看,是否有上佳之货物隐藏其内!”

    对着道者轻语,踏步而动,便是离去,在眼前这宽阔的奴隶劳作区域随意而行,目光随意,轻松自然,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

    “哈哈哈,果然,照眉池可是奴苑的老客户,天上人间我也是知晓的,近来你们那里的雪姬名声不小,舞姿超凡,引人心动。”

    “传闻雪姬还是凌凤阁凤菲的弟子,这般归于你们天上人间,想来天上人间花费不小的代价,既然是照眉池的老客户,那就随我这边来。”

    “那些上佳的货色昨天刚到,想来定会令大人满意!“

    照眉池,可谓是邯郸之内最大的销金窟,内部的烟柳之地甚多,能够在其中立足的享乐之所自然非凡,必然有独特的手段。

    听言眼前二人是照眉池天上人间之人,掌事面上更是欢喜,也就是照眉池与官宦贵族需要那些上佳货色,而且给的价格也不低,寻常人家可不会买那些货色。

    看着周清的离去,掌事先是神情一怔,而后随意关注一二,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眼前二人中,明显以那人为主,既然有生意上门,那就少多言,多办事,将生意做成才是上佳之事。

    况且,这座奴隶庭院的各个要道之上,都有精干守卫,若有异动,自己也会知晓,奴苑之中,一般也不会出现大事,因为奴苑上面可是王国少府。

    ******

    “嗯,那个方向似乎有与我有关联者!”

    “血脉内蕴玄光,翁鸣之音震颤,根据《黄帝内经》所言,这是血亲之象,还是很近的血亲之感,难道这里有赢秦王族,还是说庄襄先王还有子嗣在外?”

    修为入悟虚而返,肉身蜕变,血脉蜕变,灵觉蜕变,神通之妙加身,对于天地之间的诸般之事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应。

    尤其是涉及天地阴阳玄妙之道,凡人之血脉由父母所赐予,故而,一母所生,或者一父所生,彼此之间的血脉有共通之妙。

    三代之中,血脉传承珍贵,为了维护血脉之间的纯净,直系亲属通婚者不少,甚至于如今的诸夏各国都有这般之事存在。

    自从自己破开化神的枷锁,登临悟虚,自己与秦王政之间便是有这种血脉之间的联系,那是肉身本源的相似共振。

    先前道家杨朱一脉的那苍璩所创之法,便是想要从肉身本源寻求突破,以期衍生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之玄妙,突破玄关。

    只是,为何这里也有引得自己血脉为之轻微颤动者?

    若说是赢秦血脉的遗落,似乎不太可能,庄襄王自从登位以后,便鲜少诞下子嗣,然而,如果不是赢秦血脉的遗落,那么,难道是……!

    忽然,周清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另外一个被自己遗忘很久的可能性,好像自己的母系亲族便是赵国之人,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以后,赵国战败,秦国亦是损失惨重。

    为了休战,赵国便是进献诸多财宝以及美女佳人,自己的母亲周姬便是其中一人,身处于咸阳宫中,机缘之下,有了自己。

    对于自己母亲周姬所在的家族,自己没有特别了解过,只是从宫廷卷宗得知,凡俗列国进献的美女才人,若非王室公主,便是贵族之后。

    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些忽略母亲所在的家族,而今身处邯郸,身处奴苑这里,竟然有了淡淡的血脉感应,这倒是堪为奇异之事。

    念及此,双手掐动印诀,体内血脉流出淡淡的金色光泽,玄光汇聚,瞬息之间,成就一道光束,没入远处的一处铁篱笆之内。

    灵觉之下,便是看到目标。

    是一位女子,这座奴隶坊内的奴隶九层九都是女子,就算有男子,也只是年岁甚小的男子。目光看将过去,那女子的一切便是收入眼眸。

    其人年岁应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枯黄的发丝随意扎在身后,肌肤黝黑,姿容不仅普通,还是还有数道剑刃疤痕,体态孱弱,衣衫单薄。

    正和身边的其他女子一同将精力放在那架纺织之车上,一点点的布帛而出,虽然质地不怎么样,但肯定能够有些价值的,或许这也是她们所体现出来的价值。

    细细感应一番,彼此之间的血亲之属,应该很近,否则灵觉笼罩之下,不会给予自己这般感觉,其人静静的站立在纺车跟前,神情一般默然的劳作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手上,不断摇晃纺车,给予调整,给予颤动,给予成形,忽而,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颅一转,视线便是落在远处的周清身上,四目相对,周清微微一笑。

    点点头,没有过多停留,便是走向庭院中的另外一处铁篱笆跟前,温家在这里残留的二人还在,根据宗全的描述和简单的画像指引,不费太大的力量。

    在看到那位温家的庶女之时,周清就已然直接确定了,在那不过五岁的庶女脸上,看到了与云舒相似的轮廓,年纪虽小,但仍旧得劳作,虽不得纺车,却是一旁的热水池中挑拣这蚕茧,给予连接成团。

    热腾腾的沸水中挑拣蚕茧,在快速的给予抽丝,对于寻常成人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是对于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而言,似乎……她也是可以做到。

    单薄的褴褛衣衫加身,顶着火热的太阳,双手更是不断浸润在沸水的余韵之中,尽管只是余韵,那一双细嫩的小手也已经通红无比。

    举动之间,稚嫩白皙的小手更是有时进入热水之中,但……其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失去对手指的掌控,失去了对手掌的掌控。

    平静的小脸上充满着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一种漠视己身身体的平静,小手被沸水长期影响,现在还没有废掉,算是其福气大。

    其身侧不远处的纺车之前,便是一位老妪,和宗全提供的画像相似,应该就是在一直照顾温家幼女的老妪,说是照顾,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空闲,也不敢有空闲。

    “大人,有何吩咐?”

    挥手一招,便是将不远处铁篱笆之前的一个精装守卫召来。那人见状,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快步近前,略有些拘谨,缓缓而语。

    “将她们三个带出来,待会我要了!”

    语落,屈指一点,便是一小块金饼落在对方的手中,虽说没有金饼,对方也不会推辞,但金饼之下,任何事情都会办的更加完美许多。

    “这……,是,大人,小的这就将她们带来出,待会与掌事交代一声,便可以了。”

    这些铁篱笆内的奴隶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眼前这位贵人给予自己的这块金饼,都可以买一个了,如此,更是彰显这位大人的财大气粗。

    这般,精壮守卫本想要推辞一二,但想着这些普通的奴隶在奴苑内其实不好处理,眼前这位大人所点中的三人,一个是老妪,一个是幼童,一个是姿容难看的女子,更是不容易处理的货物。

    在奴隶坊混迹这般久,这点权利和见识还是有的,当即,便是应承下来。

    两柱香之后,随自己前来的道者和奴隶坊的掌事相谈似乎也告一段落,对于上佳的货物,似乎还有上佳的运送手段,非是囚车,而是马车。

    此次,奉宗全之名,那道者一共在奴隶坊购买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存在,当然,花费的代价也不小,足有一千多金。

    至于周清所选中的那三人,掌事虽很是好奇,但翻看那三人的名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三人均是邯郸没落的官宦之家,根本不可能起来的官宦之家。

    以至于,被周清选中的那三人直接被附送了。只是,周清不予理会,吩咐道者以正常的价格而落。对于周清的要求,那掌事更加之欢喜。

    未几,便是六辆马车从七十四号奴隶坊而出,返回照眉池天上人间。

    道者选中的三十位姿容中上的女子分列五辆马车,周清则是和选中的那三人待在一起,看着那面上有剑刃疤痕的少女,面上又是一笑,遇到血亲倒是惊喜。

    而后,单手平伸而出,其上淡紫色的玄光汇聚,天地元气在随心的操纵之下,很快成形,化作一个微小而又精致的人形。

    “你们可认得她?”

    看着马车中神情惊诧不已的那位温家老妪和一直紧紧抓着老妪胳膊的温家庶女,一语而出,看向手掌之上的元气化形之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焰灵温香(第三更)

    对于温家的这位老妪和年少庶女而言,自从被充入奴籍以后,就没想着能再出来,回想起数年前被充入奴籍的日子,整个温家的人便是四散分离。

    姿容上佳的率先被挑走,姿容一般的后来也被挑走,肢体老迈的直接被杀掉,也就是自己手脚还算敏捷,每天能够织出足够的布帛,不然也被杀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位孺人所托之女,温家遭劫的时候,小娘子还不满三岁,一切的一切都不清楚,跟随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只能够让其不至饿死。

    至于其它的承诺,自己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府中男丁全部被杀,女子又能够有何动作,看着小娘子每日的手掌浸泡在沸水之中,自己也是不愿的,但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

    近一年来,小娘子的双手都快被沸水废掉了,若非同室之人见其可怜,微微照顾一二,小娘子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然而,今日,自己与小娘子竟然被买走了,无缘无故被买走了,听先前他们的对话,是被照眉池的天上人间买走的,天上人间自己不知道,但照眉池是一个什么地方,自己还是知晓的。

    如此,更是老妪心中奇异不已,自己已经这般年岁了,就是城外的庶民老汉都不一定想要,更何况是照眉池那般的风月享乐之地。

    如果说是为了小娘子,那更是不可能了,照眉池购买侍女和舞姬,也只会买后面五辆马车中的女子,她们的身段和姿容都和照眉池需求。

    小娘子如今不过才五岁,就是被纳入照眉池也不可能做事,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通!亦或者说,眼前这位大人是来救她们的?

    这更是不太可能了,温家一直以来都是书香温雅传承,家主对于照眉池那等之地,向来是避而远之,不可能在照眉池还有朋友。

    思忖诸般,百思不得其解,忽而,又看到这位大人手中光芒一闪,奇幻的手段施展开来,一道道玄幻的光芒汇聚,一道姿容秀雅的白衣女子成型。

    “凝姑娘!”

    豁然间,这位温家老妪的神情陡然一愣,看着眼前这位贵人手上出现的人影,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为之惊愕,低呼一声。

    对于凝姑娘,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跟随在孺人身边多年,对于孺人的大女凝姑娘是断然不会认错的,当年,温家被充入奴籍之后,凝姑娘因为姿容出色,直接被买走,不知所踪。

    现在,却是在眼前这位大人的身上知晓凝姑娘的信息,难道说凝姑娘在照眉池?虽然……大夫之女沦为奴贱之人,但能够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认得云舒,那就没错了。”

    “你们先在天上人间停留数日,便前往咸阳,云舒……也就是你口中的凝姑娘在咸阳等着你,至于你,也一同前往咸阳,到时候,路上照顾好她们两个。”

    能够将云舒认出,那么,所有的一切就没错了,挥手间,手上的元气化形便是不存,对着温家老妪和庶女看了一眼,点点头,清静之气外显,平复她们的心神。

    言语之间,话锋一转,将目光看向马车中的另外一人,也是那位和自己有血亲感应之人,并未多言,便是对其一言。

    “是!”

    那被周清同样买出来的血亲感应少女闻声,先是一怔,而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将自己买出来,但以自己的条件,明显不适合呆在照眉池。

    然而,从刚才这位大人和那两位老妪、少女所语,似乎这位大人心性不坏,自从家族破亡,沦落奴籍之后,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了。

    “你……,日后就在咸阳好好生活吧,不必多想。”

    看着对方那满是剑刃疤痕的黝黑容颜,整日劳作之下,再好的肌肤也支撑不住,不过,对于她而言,能够离开奴苑,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似乎更好。

    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

    “焰灵姬,接下来你就先停留在邯郸,教导雪姬修行,她所修虽然是《太阴真经》,但于你而言,可谓是大有裨益!”

    数日之后,收到自己文书从极东苦寒之地归来的焰灵姬正在天上人间的静室中随意走动,一年不见,对方身上的火魅烈焰之气似乎稀薄很多,好似修为退化许多。

    身上的衣着仍是那般媚艳,中式的柔顺长发梳挽而起,烈焰金钗穿插其中,绝美的容颜之上少了一丝魅意,多了一些圣洁之感。

    历经一年的修行,焰灵姬总算是有些进步,将己身的火魅之气炼入体内,中和道家的清静自然之气,阴阳合一,修为大进,将一切外在内敛,施展之时,则当汹涌无比。

    烈焰锦袍加身,包裹住身上的紧要之处,高耸的山峰甚是挺拔,沟壑越发之深,纤细的腰肢摇曳,更是婀娜多姿,丰腴的修长大腿而动,踏着金红色的高靴,一丝丝耀眼的雪白隐现。

    在其身侧,此时浑身上下一丝丝清冷之气环绕的雪姬静立不语,历经近十天的修炼,《太阴真经》的根基已经铸就,再有一年,迈入先天层次不难,按部就班之下,十年之内,可以冲击化神玄灵。

    “雪姬!”

    “公子,您就放心好了,奴家一定好好的替您教导雪姬。”

    焰灵姬面上妩媚的神色忽闪,周身隐现火魅柔光,贴身而近雪姬身侧,红唇轻启,一缕缕诱惑力十足的声音传档,连带此刻停留在周清身侧的宗全都有些扛不住。

    修长的白皙手指之上一抹火焰升腾,轻轻抚摸着雪姬的倾城容颜,一缕缕冰冷的寒气顿生,火焰为之而灭,感此,焰灵姬更是兴趣十足。

    “此行蓟城,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对于焰灵姬办事,自己还是放心的,虽然看上去是魅惑放荡之人,但实则底线甚重,待在自己身边这般久,自然看得很透彻。

    以焰灵姬现在的修为,教导起雪姬轻而易举,温家老妪等三人已经离开邯郸,前往秦国咸阳之城,照眉池天上人间内事务也没有值得自己操心的。

    待……再办完一件事,自己便可离开赵国,返回咸阳了。

    “比起赵国,燕国内的武者水准很低,不过比韩国强上一些罢了,有着从邯郸过去的舞姬,天上人间自然站稳脚步,虽有打扰者,均不堪一击。”

    以焰灵姬如今的修为,有论及这般评价的资格,山东列国中,的确以韩国的武者水准最低,数年前,自己待在新郑那般久,竟然连一位化神武者都没有碰到。

    就算有化神层次的武者出手,以焰灵姬现在的修为,不入化神第二层次,很难将其击败,再加上火魅术融合道家之精妙,施展开来,就算是化神第二层次,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如此便好。”

    “而今,郑国渠已经修成,接下来的三五年之内,诸夏之内不会有大的纷争,天上人间的发展也不会受到阻碍,遇到事情,己身权衡便可。”

    周清点点头,自己是天上人间的背后之人,想来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但很多人知晓又如何,难道说因为彼此敌对,连商业之间的开展都不能够进行了?

    这是不可能的!

    “公子,您之前可是有言,待泾水河渠修完以后,奴家便可以从蓟城返回咸阳,可以呆在公子身边,好好服侍公子的。”

    “现在又要让奴家教导雪姬,您是否要给予奴家奖励呢?”

    感受着雪姬身上独特的森寒之气,焰灵姬倒是很有兴趣,虽然对于寒冷的东西自己一向讨厌,不过,历经燕国一行,好像寒冷也并不是那般的讨厌。

    感公子之语,焰灵姬踏着金红色的高靴,缓缓行至跟前,身姿摇曳,满是无尽的诱惑之感,待在蓟城一年的时间,自己修为大进,但修为再怎么大进,也没有待在公子身边快。

    那次在蕲年宫中,一次灵觉双修,便是让自己从先天入化神,事后,公子隐约说过,如果再一次灵觉双修,自己的修为还会提升,若是性命双修,提升更快。

    “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感受身侧宗全周身闪烁的护体玄光,周清深深的摇摇头,焰灵姬身上的火魅之气扩散,甚至于不远处的雪姬都有些扛不住,纯净的双眸中隐现一丝迷离之色。

    挥手间,一道无形的清静之气扩散,荡开焰灵姬身上的火魅之气,缓解宗全与雪姬身上的压力,微风而动,焰灵姬已经摇曳着身姿近前,馥郁的幽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勾人欲火。

    对于心中升起的那股**,周清自然知晓是什么,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看着焰灵姬毫不收敛,挥手一招,劲力涌动之下,焰灵姬便是入怀。

    软玉温香,滑嫩无双,单手轻揽那雪白肌肤外显的腰肢,胸前便是感受到焰灵姬的挺拔与弹性,四目相对,倒是兴趣顿生。

    “这个……,自然是与公子性命双修,才能够臻至公子所言之无上妙法嘛。”

    焰灵姬丝毫无惧,四目相对,感受着公子揽着自己腰肢的手掌温热之气,浑身上下更是火红色的玄光扩散,头颅微微近前,幽兰之香吞吐,火魅柔光频生。

    琼鼻轻轻与公子的面庞碰触,刹那间,更是一股别样的感觉生出,绝世姿容掠过一丝顽皮,红唇徐徐而动,说着只有自己和公子才能够听到的话语。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陉城书馆(第一更)

    陉城书馆!

    这是相对于赵国中山剑馆武道修行之地以外的文道之地,开创者之姓名似乎连收集消息的宗全都不知晓,只知道陉城书馆在赵国已经建立五十年之久了。

    论岁月之底蕴,陉城书馆更在中山剑馆之上。中山剑馆的开创者中山夫子欲要开创剑家,位列诸子百家之一,如果对方真的可以破入悟虚而返,还真有那个资格。

    当初在三川郡洛阳将对方镇杀之时,于剑道的领悟对方已经臻至小成,如果对方可以阅览道家的底蕴珍藏,说不准可以有所得,破开枷锁。

    然,天命有数,终究还是败亡。

    此次前往赵国的另外一个目的,一者便是要观邯郸之内的潜在危险,中山剑馆身陨两名化神武者,实力损失不小,短时间内不可能出手。

    唯一令周清觉得诧异的便是陉城书馆,对方虽然是文道之地,但出了赵震这等的化神绝巅高手,如果说没有武道给予护身,决然不可能。

    就是小圣贤庄的儒家,也是文武之道两分,尽管不是那般泾渭分明,但战国乱世,单单靠嘴皮子可不能安稳的行遍天下。

    将雪姬交给焰灵姬教导,自己很放心,邯郸之内的事情宗全已经重金交托郭开,相信郭开办事定然很令人满意,如此,己身便离开邯郸,前往邯郸之北八百里之外的陉城。

    昔年长平之战、邯郸之战后,上党之地被秦国占据,再加上近些年文信候吕不韦的不断东出,又蚕食不少赵国的土地。

    原属于赵国的太原郡如今也归于秦国统辖,以漳水之源为界限,划归赵国与秦国的边境,漳水以西,便是太原郡,其地势起伏高缓,易守难攻,实属战略要地。

    占据此处,可以轻易驻兵威慑赵国,而陉城便是位于漳水之源以东的两百里之处,说起来,陉城原本是韩国的城池,只可惜,缘由秦国欺压三晋之地久矣。

    为了祸水东引,韩国便是将陉城所在的区域割让给赵国,不久之后,秦国愤怒,派遣武安君白起攻打赵国,结果引起赵国的不满,随其后,长平之战出。

    辰时出邯郸,以玄牝之力加持身下的马匹,待未时中段,跨越邯郸周围的繁华热闹区域,便是在一片相对荒凉偏僻的区域内找到陉城。

    陉城靠近秦赵边境,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城池几乎都人烟稀少,要么流入秦国境界,要么向着赵国中东部而去,一路走来,满目的断壁残垣,荒芜之感浓郁万分。

    二十年来,秦赵之间的战争不断,每一次战争都意味着有大量的兵士死亡其中,就地征发之下,更是令本就艰难无比的民众难以生存。

    那原本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因为人迹罕至,盛夏时节,荒草丛生,各种野鸟、野兽在其中穿梭,天地苍茫,连炊烟都难以见到。

    经过的一个个小的集镇,更是残破不堪,一处处房屋满是坍塌,一座座酒肆灰尘随风扬起,外面悬挂的布帛更是风雨侵蚀,褴褛风霜。

    旋风吹拂,一缕缕意蕴久远的苍凉在破败的区域内回荡,于这般,当初前往韩国新郑的途中,已经看到过太多,如今再次一观,轻叹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

    五十年前,陉城建在此地的时候,以西千里区域还是赵国的区域,坐拥繁华,文道昌盛,陉城书馆的馆主开馆收徒,声名渐起。

    近些年,随着赵震大侠名扬燕赵之地,一时间,陉城书馆也成为了赵国名士拜访之所,也渐渐有了存在之感,只可惜,仍旧很低调。

    边境方圆三百里的区域之地,陉城书馆独树一帜,远远看去,偌大的陉城矗立在大地之上,四周诸多相对有人存在的集镇林列。

    低矮的城门跟前,没有守卫的存在,此去边境两百里,若有大事,边境守军即刻而至,城门而出的宽阔道路之上倒是零散的人进人出,一辆辆车队涌进涌出,一位位商贾将其作为中转之地。

    在其内,周清甚至看到了当初在泾水河渠上大肆运用的独轮车,在这里竟然也见到,一人足矣可以轻松使用,其上运送着粮食、布帛等货物。

    翻身下马,进入陉城,迎面而来,倒也是不小的繁华城池!

    一座座酒肆的旗帜高悬,一缕缕酒香飘散,一丝丝繁闹之音流转……,灵觉扩散,眼中淡紫色的光芒闪烁,扫视整个陉城,数息之后,看向城中北方某一处,双眼微微眯起,再次翻身上马。

    ******

    陉城的所属规模不大,方圆不过三四里,于周清的灵觉而感,瞬间便是可以将它笼罩,天眼神通之下,陉城书馆更是清晰的浮现在眼眸深处。

    穿过同样简单纵横的道路,便是来到陉城书馆跟前。

    陉城书馆所在,立于一片四周清静的区域之内,这里来往的行人不多,灵觉笼罩,陉城书馆的范围不大,不过方圆百丈,建筑的设置倒是有些像周清去过的文信学宫。

    正门洞开,刚翻身下马,便是看到一位商贾模样的人从其内走出,手中捧着一只长方形木盒,兴奋的离去,听其言,似乎是得了什么赐字。

    将身下之马安顿好,踏步而至陉城书馆的门前,忽而,周清面上微微一动,周身淡淡的玄光忽闪,看来,陉城书馆内却有高人。

    “是你!”

    “馆主所说的贵客是你!”

    单手负立在身侧,还未真正的踏足陉城书馆之内,从其内便是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身着浅白色的锦袍,俊朗不凡,高冠束发,姿态昂扬,更是彰显不同。

    带着身后的四人刚走出正门,迎面便是看到周清,四目相对,那白衣男子神情瞬间大变,周身更是耀眼的玄光闪烁,一丝丝剑道锋芒闪烁。

    连带着其身后的四人都为之紧张起来,周身亦是浅浅的玄光扩散,虽然气势不强,但也是同仇敌忾,顺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向周清。

    “剑道至阳,干将利刃,你应该是赵震的弟子残剑吧。”

    “上一次在洛阳,因为医家念端的原因,你得以不死,现在,更是应该好好的珍惜性命,此次前来陉城书馆,我的目标不是你。”

    残剑!

    说起来,当年自己身处新郑,那夜镇杀荆轲的时候,就曾遇到此人,执掌名剑之一的干将,后来其师妹出现,执掌莫邪,干将莫邪合一,至阴至阳合一,威能倍增。

    后来才知晓他是奉命保护血衣候手下的一位将军,再其后,便是在洛阳文信候身死之后,诸子百家、燕赵剑客欲要窃葬文信候,此人夹杂其中,被自己重创。

    连带其师尊赵震都被自己废掉,此刻,赵震的气息倒是不在陉城书馆,不知道身处何方,能够提前知晓自己的前来,想来是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这等实力,起码也是赵震那个层次的,对于眼前五人的严阵以待,周清不以为意,缓步而进,残剑甚是不甘的让开一条路,让对方进入陉城书馆。

    于对方的实力,在场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新郑一战,魏国阳生大师、楚国屈平、齐国邹九都被其镇杀,若非师尊和齐国剑圣曹秋道前来,那一战,山东列国定然损失惨重。

    若仅仅如此还罢了,本以为对方的实力也就是和师尊相差不大,但是洛阳一战,中山夫子身陨,师尊险些被击杀,表明对方的实力绝对是堪比化神无敌的存在。

    至于对方是否突破化神,达到另外一层境界,残剑心中不敢想,也不敢去想象,倘若真的如此,陉城书馆今日可能要遭受劫难了。

    就算没有突破,似乎,此人也堪称无敌。

    “带我前去见你们的馆主,我今日前来只为求一个字!”

    入陉城书馆,内部的偌大庭院之内,诸般艳丽的花草点缀,香气弥漫,一株株绿植茂盛生长,绿荫之下,一位位同样身穿浅白色锦袍的少年人、年轻人在其中探讨文道。

    依稀听闻,似是儒家经典,孟子之语时不时可以听到,孔子之言更是余韵而出,对于这座巨大的书馆虽不熟悉,但灵觉感应之下,没有谁可以逃脱自己的窥探。

    感应着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残剑五人,轻语一声,身形不自觉的向着书馆某一个方向前进。感此,残剑眉头紧皱,回想着刚才馆主所言,双手紧紧握起,若非打不过对方,早就将对方一剑斩杀了。

    尽管如此,还是快步跟随,数息之后,不甘的冷哼一声,一步上前,引领着对方向着书馆馆主所在的区域而去。

    “残剑师兄,馆主所言的贵客到了?”

    蜿蜒的走过几条走廊之后,便是来到书馆内的一处小庭院,在小庭院的一株大树林荫下,同样有一道身着浅白色锦袍的身影存在,不过却是一位女子。

    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一道洁白的丝带将其梳拢部分,眉目清秀,英气而显,看着残剑和其余馆主门生的走进,连忙快步上前,轻语一声。

    “飞雪师妹,此事,待会再言。”

    没有与师妹闲聊,一身的精气神调动而起,防止对方突然间在书馆做出什么事,对着师妹摇摇头,神情略有凝重,继续前进庭院的正厅跟前。

    “馆主在里面等着你。”

    一览师兄的神色,飞雪心中亦是一禀,心有所感,便是将目光再次看向师兄身后的贵客,近距离细细一观,似乎有些眼熟,而后,脑海中画面忽闪,刹那间,亦是响起了当初在新郑看到的场面。

    那日,新郑传闻,秦王政身处新郑之内,百家为之而动,结果,秦王政不仅没有抓到,反而被秦王政身边的宫廷护法拦阻,紧随着被对方接连镇杀。

    自己当时正与公孙丽、韩申二人在一起,远远观之,虽然看之不太清,其容颜还是依稀入眼,又观此刻眼前此人,清秀的面容上陡然也是骤变,一丝惊悸忽掠。

    竟然是他!

    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他怎么会来到陉城书馆,他是来追杀父亲的?毕竟当初父亲赵震被擒拿洛阳国狱之中,照剑斋等人将父亲救走,原本以为没有隐患了,难不成他今日前来见馆主就是为了此事?

    秀气的容颜之上,眉头深深的蹙起,于此人的实力自己也是知晓的,师兄也是知晓的,上次若非医家念端先生,师兄就回不来了。

    又看着对方已经在师兄的带领着走入正厅之中,飞雪周身凌厉的阴寒剑气闪烁,思忖数息,冷哼一声,直接消失在这处庭院之内。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在残剑的带领之下,周清踏步而入正厅,迎面缓步走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高六尺,体态消瘦,身穿浅红色的长袍,眉目虽有淡淡的皱纹,但精气神却是十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

    一语而落,儒家孔丘之言出,礼仪之下,老者伸手迎向周清,看向厅中上首。闻此,残剑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其余四位门生却是双目瞪得浑圆。

    馆主身为陉城书馆的馆主,数十年来,门生遍布赵国,许多赵国朝堂的人也是馆主的弟子,更别说赵震大侠也是馆主调教而出。

    以馆主如今的身份地位,除非是赵王亲自,不然整个赵国之内,他们还真想不出谁可以承受馆主一礼,然而,今日,他们似乎就见到了一位。

    “哈哈哈,玄清不请自来,还望馆主多多见谅。”

    同样拱手回礼,对着传闻中的陉城书馆馆主轻轻一笑,单手伸出,齐步上前,跪坐于上首的条案之后,厅中其余人则是分列下首条案。

    “想不到,在赵国如此偏僻之地,竟然还有馆主这般的高人,玄清听闻馆主之名久矣,都言馆主文道超凡,丝毫不亚于儒家荀况。”

    “数年前,我曾与荀况在咸阳论道,今日得见馆主,才知传言非凡,论及儒家浩然,荀况不如馆主多矣!”

    在见到这位馆主的瞬间,周清便是明白对方的修行,他的修行和自己所猜测一般,非武道,而是文道,以儒家孟轲的浩然之气为引,吞吐天地正气,炼入天地元气。

    长久之下,灵觉自生,神通隐现,可比阴阳家智者一脉的修行,观其境界,虽非悟虚而返,但也已经是临门一脚,位同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剑(第二更)

    这位陉城书馆的馆主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浑身上下的浩然正气炼入身躯,浅红色的锦袍加身,鹤发束冠梳拢在背后,以显精致而干练。

    略显苍老的神情之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将周清迎落上首,位于右侧不远处,言行举止之间,绝对一等一的儒家传承之人。

    怪不得,当初自己在赵震的身上感应到了一股浩然正气的存在,今日方知,源头原来在这里,以儒家的浩然正气御使纯钧之剑,道理不合。

    “贵人过誉也。”

    “昔者少年之时,曾在稷下学宫承受孟夫子教导,受益终身,学道浩然,正气永存,而儒家荀况的道理和孟夫子迥异,不可相比也。”

    “不知贵人和道家天宗的北冥子是何关系?”

    馆主闻声,随之拱手一礼,对于眼前的这位少年人,虽不知晓其来历,但是能够令自己感受到恍若灭顶一般的危险之感,此生以来,第一次有感。

    观其神态,清静自然,明显的道家修行之士,若是人宗的弟子,身上应该多出许多凡俗红尘之气,而此人的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绝对的超然。

    诸子百家中,能够符合这种条件的,唯有道家天宗,数十年前,自己曾与道家的北冥子论道,受益不少,此人年虽弱,修为高深,道理高深,应属非常之人,可为贵人。

    “其人为玄清师尊。”

    “听馆主之语,应该与北冥师尊相见过,说起来,自从玄清修行以来,所见北冥师尊的次数还真不多。今日前来书馆,倒是想要收藏馆主的一个字!”

    “不知馆主可否应允?”

    北冥师尊参悟道理于天地之间,与其同时代的名宿,若是现在仍在世,必然相互之间论道过,陉城书馆的馆主应有这个资格。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探询目光,周清点点头,没有过多而言,直入今日前来的主题,随即目光掠过厅中其余人,又感知到厅外的动静,微微一笑。

    “一直传闻道家天宗收徒谨慎无比,非天资惊艳者不得入,今日观贵人,果不其然。”

    “哈哈,既然是北冥子的高徒,一个字何足道哉,不知贵人想要什么字?”

    红衣馆主轻轻一笑,苍老的面上掠过一丝奇异,此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就算不入悟虚而返,也绝对差之不远,此等人杰,道家天宗后继有人耶。

    又听其所求,心中虽狐疑,但己身并不觉得对方是消遣自己,这么远前来见自己,更是只为了一个字,其中必有隐秘。

    “一个剑字!”

    “赵震为你弟子,其人精通剑道,更夹杂儒家浩然,手持纯钧之剑,势不可挡,而赵震的两位弟子更是手持干将、莫邪,剑道无双。”

    “故而,玄清猜想,馆主的剑道亦是非凡,所以,不远前来,希望馆主写一个剑字,予我收藏,颇为荣幸!”

    语出,周清从座位上起身,双手背负身后,一步踏出,淡紫色的光芒闪烁,出现在厅中,随意而言,等待红衣馆主的回应。

    “剑!”

    “老朽其实并不懂什么剑道,赵震所学也是老朽所传儒家之剑,加持其自身感悟而成,剑字颇多,不知道贵人想要写哪一个剑字?”

    见此,红衣馆主也缓缓起身,残剑等人也是缓缓起身,看着这位北冥子高徒随意施展的手段,心中微动,仍是不解对方何意。

    从条案后走出,拱手一礼。

    “上古仓颉造字,绵延三代至今,剑字的写法一共有十八种,加持文华风俗、胸中块垒、手腕力道的不同,剑字的写法更是多样。”

    “玄清所要的剑字,乃是独立于这十八种之外的第十九种,去岁之时,洛阳城邑之中,中山夫子写的剑字很是混乱,不合天道大势,被我镇杀之。”

    “故而,今日玄清来到这里,想要看一看馆主所写的剑字与中山夫子所写的剑字有何不同?”

    又是一语出,豁然间,整个正厅先是无言的寂静之中,残剑仍是那般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警惕万分,而红衣馆主与其余四位门生则是面上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红衣馆主,自己和中山夫子相交多年,彼此之间相互佩服,去岁之时,对方却是在洛阳被秦国护国法师所镇杀,连带赵震徒儿都险些身死。

    自己为之伤心许久,中山夫子死去,整个赵国之内,能够与自己相谈的几乎没有了,虽然对于中山夫子出现在洛阳不解,但如今镇杀对方的凶手出现在陉城书馆,感知其言语之意,心中怅然许久。

    原来是他,眼前这位道家天宗北冥子的徒弟竟然就是镇杀中山夫子的凶手,其为秦国护国法师,又有极深的修为,今日来此,想要自己的剑字。

    一时间,红衣馆主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朽写过很多字,唯独剑字很少写,不知道如果老朽的剑字不合贵人心意,是否也会和中山夫子一般被贵人镇杀。”

    “如果真如此,还请贵人饶恕这些年轻人一命,他们的道路还长。”

    虽是请收藏剑字,实则是来一观自己的底细,陉城位于秦赵边界,前些年虽为韩国之地,但实则为赵国控制,所收下的门生也为赵国之人。

    长平之战、邯郸之战,书馆内的门生陨落许多,其人所言,中山夫子剑字混乱,不合天道大势,因为被镇杀,然,何为天道大势?

    当今诸夏,秦国独强,关东六国孱弱,秦国一天下大势明显,尤其是前些时日郑国渠修成,秦国大势彻底铸就,如此,关东六国想要真正的反抗,越来越难了。

    如今,这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欲要一个剑字,无非就是想要一览自己的意蕴,想要一览自己于诸夏大势的看法,倘若和中山夫子一般,只怕今日生死难料。

    自己倒还无妨,但陉城书馆的这些门生却是无辜之人!

    “馆主何至于如此?”

    “玄清所求不过一个剑字而已,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中有一句,玄清非常欣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此之谓华夏,只可惜如今战国乱世,华夏的真正容貌不显矣,而馆主身为赵国文道最为昌盛之人,我想馆主的剑字应该可以体现一二!”

    踱步厅中,周清神情如旧,于周围诸人的神情变化不以为意,陉城书馆的馆主无论如何在赵国还是有一定声望的,悍然杀之,反而不美。

    得其剑字,窥其胸中块垒,如果如中山夫子一般,那么,自己会做出什么,自己也料不准。如果对方所写的剑字合自己心意,诸事皆毕。

    “即如此,允许老朽静思一个时辰,调整状态,一个时辰之后,为贵人写就剑字。不知道贵人所需要的剑字多大?”

    “残剑,你先去准备朱砂!”

    整个厅中再一次沉默许久,红衣馆主不言,残剑等人亦是不言,终于,不知何时,那红衣馆主轻轻的舒缓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周清。

    语落,对着不远处的残剑看了一眼。

    “不需要太复杂,三尺方圆即可!”

    周清点点头,回应之。

    “贵人在这里稍作等待。”

    红衣馆主亦是颔首,拱手一礼,便是转过身走向正厅的一侧偏厅区域,残剑也已经遵循红衣馆主之言,前去准备朱砂,以待写字。

    只留下先前跟随在残剑身后的四位书馆门生,他们的修为不强,不过炼气通脉的水准,呼吸吞吐之间,均隐现一丝儒家浩然的正气。

    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此刻,对于厅中这位馆主口中的贵人身份,他们也已经清楚无比,整治去岁镇杀中山夫子,击伤赵震大侠,甚至于重创残剑师兄的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

    如今,馆主和残剑师兄离去,留下他们四个在这里,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传闻中对方的狠辣和暴虐,四人的身躯不自觉为之颤抖。

    “如果赵国有一天面临沦亡之机,那个时候,你们会如何做?”

    周清倒也不急,一切的主动权均在自己手中,灵觉扩散,感受着不远处那书馆四位门生身上的颤抖之意,挥手间,清静之气掠过。

    他们四人的年龄均不过二十上下,算算时间,都是在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出生的赵国之人,于此问题,周清很期待他们的回应。

    “馆主所言,赵国可灭,赵国文华不灭,只要一丝文华尚存,赵国就不算沦亡,就算将来秦国真的能够一天下,也不可能灭掉所有的赵国之人。”

    其中一人而语,倒是有些出乎周清所料,其言颇有深意,但对于他们口中所言的文化不灭,昔者骊山之对,就已经有了对策。

    如果将来秦国一天下,那必然是真正的一!

    没有给予他们回应,一步踏出,归于上首条案之后,双目微闭,等待红衣馆主给予自己剑字。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红衣馆主在前,身着白色锦袍的残剑在后,其双手捧着一卷布帛,缓步行至周清跟前,拱手一礼,便是将那卷布帛递过去。

    “好字,这就是馆主的剑字,这就是馆主心中的剑字!”

    “剑字很好,玄清也希望馆主所为也能够真正和这个剑字一样,只是在这个剑字身上,却不显馆主的浩然正气。”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馆主所悟浩然正气虽精纯,但仍太过于狭隘,真正的浩然正气,岂是一个赵国可以容纳的,是所谓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真正的浩然正气乃是华夏之浩然!”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含光(第三更)

    屈指一点,便是一道无形的劲力将残剑手中的布帛摄拿过来,挥手间,整个卷筒形的布帛便是凭空悬挂于厅中,于此,洁白色的布帛之上也出现一个朱砂写就的红色剑字。

    剑!

    三代以来,诸国并起,流传至今,剑字的写法多种多样,而红衣馆主的这个剑字却是以秦国文字为根基,辅以黯然神伤的意蕴。

    似乎对于自己的来意对方很明白,在这幅字上,自己也能够清晰感应到对方的回应,灵觉笼罩其上,细细感知,周清面上为之笑意绽放。

    语落,伸手一抓,这道剑字便是落在手中。

    “这个剑字我就收下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赵国不幸沦亡,那么,书馆的其余弟子可以寻我索取这道剑字,重开书馆。”

    “前来叨扰馆主甚久,玄清颇为惭愧,这就告辞,不过,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周身淡紫色的光芒螺旋闪烁,单手抓住成筒形的布帛,再一次对着红衣馆主和残剑等人看了一眼,这个剑字,便是接下来邯郸天上人间的安全保障。

    虽然,因为这个剑字,红衣馆主的浩然之心受损,但其之浩然之心若能够囊括天地之间,参悟真正的浩然正气,说不准,将来还会有惊喜。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语落,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正厅之中。

    “馆主,这道家天宗的玄清子实在是猖狂,仗着绝高的修为,在书馆内耀武扬威。”

    目视着周清的远去,整个厅中,再一次归于寂静,许久无言,红衣馆主深深的叹息一声,归于一侧条案之后,浑身上下一缕缕浅白色的别样玄光隐现,眉头紧锁,心性孑然。

    残剑终于忍不住了,回想着对方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今日在陉城书馆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霸道至极,这是要强压陉城书馆低头吗?

    “晋阳之战,春秋远去,长平之战,战国归幕。”

    “数百年来的争斗不休,终于要分出胜负了,残剑,一时的生死荣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赵国的文华精髓不要在我们手上断绝。”

    “秦国若一天下,必然断绝所有异心之事,那才是我们所追求的,中山夫子就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一点,才使得其即将创立的剑家功亏一篑!”

    “即日起,书馆内诸人要好好的学习赵国文华,好好的传承赵国典雅,好好的传递赵国不灭之火!你且去前往将路带过来,胜死之后,那是他唯一的遗留!”

    于残剑之语,红衣馆主再次的深呼吸一口气,摒弃万般杂念,周身别样的浅白色玄光不存,口中轻叹之言不断,自己活到现在的岁数,曾历经赵国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的阶段。

    而西侧的秦国却是不断强大,其势如同朝阳,越发的明耀起来,近来传闻,刚亲政不久的秦王政更是非凡,轻而易举解决国内政事内患。

    再加上泾水河渠修成,馆主实在是想不到数年之后的秦国会强大到一个什么程度,真到那时,赵国可以抵挡不?

    语落,凡此种种多思无益,对着残剑看了一眼,语之。

    “当年若非师尊不在平原君身侧,秦国罗网的那群人岂能够得手,平原君已经归隐,权力不存,他们还是不曾放过他,秦国,当真是狠毒,好在,含光剑没有遗失,路的天赋又很高。”

    “假以时日,路定然能够成为像平原君那般的名士公子,传承赵国不灭的薪火!”

    听到馆主提及路,残剑倒是微微收敛怒火,虽如此,脑海中又闪过另外一桩秦国犯下的狠辣之事,昔年邯郸之战,若非平原君苦苦支撑,赵国早就被秦国灭掉。

    可恨的赵王,竟然因此而嫉恨平原君,于那些,平原君虽不以为意,然终究还是从朝堂上退下,如同闲云野鹤一般游历修行,路便是其弟子,至于是子嗣还是弟子,自己不清楚,但平原君很重视。

    “君子无形,含光无争,胜若是可以明悟含光的精髓,便不会引来秦国罗网的人,不必多说,接下来,路就跟在我身边修行,你们且去吧。”

    提及平原君赵胜,红衣馆主那苍老的双眸深处也是掠过丝丝亮光,那是自己为之骄傲的弟子,也是整个赵国为之骄傲的公族。

    邯郸一战,胜不负所望,抵挡住秦国的攻伐,后来虽从朝堂上退下,却又守护起赵国的传承之物,为此引来杀身之祸,诸般种种,都是因为争。

    “是!”

    “……”

    诸人一礼,便是不在正厅中停留,残剑也走出正厅,准备将路带过来,有馆主的亲自教导,想来路将来必定成为令平原君不至失望之人。

    ******

    “云舒谢公子大恩。”

    “若无公子,只怕云舒此生再也见不到小妹!”

    万事而毕,周清纵马从陉城而出,跨越秦赵边境,行近一千六七百里,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终于再次回到咸阳城。

    并未着急立刻前往咸阳宫,由西门而入,踏步西城的府邸之中,数息之后,便是看到云舒带领着一个小丫头快速行至跟前,躬身跪拜,久久未起。

    其身侧的那个小丫头亦是如此,学着身边的姐姐,拱手跪拜一礼,久久未起,随后,云舒那夹杂无比感激清脆之言出,心中之情绪难以言表。

    昔年在新郑之中,被公子从雪衣堡中救出,那个时候,己身已然是由死而生,能够活命,已然是万幸,又得公子教导、呵护,心中早就将公子视为自己一生的主人。

    自从公子将自己从温凝改为云舒之日,云舒觉得自己应该和过去做一个了断,故而,始终没有提及邯郸的事情,也没有过多提起邯郸的家族。

    能够被公子救出,已然是莫大的恩德,岂敢因为自己的小事而难为公子,而令公子费心费力,公子是何等身份之人,自己实在是不敢奢想。

    然则,数日之前,从邯郸而来的一架马车行至府前,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三个人,瞬间,云舒便是将目光凝视在其中两个人的身上。

    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一位是母亲身边的老仆,一位是自己的小妹,尽管过去数年,但自己还是一眼将小妹认出。

    家族败亡,邯郸难入,在咸阳与小妹会合,实在是公子对于自己又一次的莫大恩德,云舒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报答公子,曼妙的身躯跪倒在地,久久未起。

    “小事尔,无需多言。”

    “清静之妙看来你还未真正的参悟精髓,如果你真的想要谢我,那就好好的修行,好好的弹琴,如此,便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抬手间,坚持跪倒在地面上的云舒姐妹二人便是被扶起,看着此刻云舒那泪珠隐现的姿容,看着云舒那满是坚毅的纯净双眸。

    迎着其仍旧无比激动的神情,周清哑然一笑,也许,这也是云舒心中的一个隐藏执念,今日解决,对于其修行未必不是好事。

    一旁静立的那位面容上满是剑刃疤痕之少女,同样躬身一礼,倒是没有如同云舒那般激动,直到现在,其仍不知晓为何自己会被救出奴苑,会被从邯郸送至咸阳,又送到这里。

    不过,对于拯救自己的这人身份,倒是知晓了,其为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深得秦王信任,在秦国之内可谓是位高权重。

    思忖对方的身份,少女更是百思不解,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如同苍天和大地,不可能有交集,何以自己到了这里,而且还有这般非奴仆待遇。

    “云舒……云舒定然不让公子失望,定然用心修炼,用心练琴。”

    灵觉扩散,偌大的府邸中倒是多了不少人气,当初在泾水河渠之上,自己一共选拔了十位苗子,八人为少女,两人为少年。

    随着云舒的奔来,那些人包括弄玉也缓步近前,躬身一礼,诸人汇聚,似乎云舒也明白公子的言语之意,的确,对于公子而言,救出他们,却是小事。

    然则,无论如何,此生自己定然不会让公子失望,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再次福身一礼,单手轻轻拉着小妹的手掌,自己如此,小妹亦是该如此。

    “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他们的根基很不错,云舒,你们两个费心了,弄玉,先去准备一些琼浆佳肴,待在赵国近半个多月,风俗不同,难以习惯也。”

    对着徐徐收敛情绪的云舒很是满意,自己救她们,不过是随心而为,顺手而为,于自己并没有花费太大之精力,何言语多谢?

    目光扫视,落在身侧那十位近前的少年人身上,在泾水河渠之上,自己为她们铸就根基,如今一个个的身上道家玄妙之力运转,道韵隐现,根基扎实而稳步的壮大。

    对着他们摆动手掌,示意无须多礼,随后看向弄玉,连续两天两夜,的确没有好好的歇息片刻,待其后,在行进入咸阳宫。

    “是,公子!”

    身着橘黄色锦衣长裙的弄玉,宛若芝兰亭立的弄玉轻轻一笑,福身一礼,为之颔首,而后,招呼着那位面容有剑刃疤痕的少女离去。

    “嗯,少府令赵高,他怎么来了?”

    “还真是快!”

    然则,似乎有人就是不想要自己好好的歇息一番,正欲走入正厅,忽而灵觉有感,府邸大门之外,三匹骏马快速而至,当先的一人便是身着官服的少府令赵高,身后两位则是随伺。

第三百二十六章 约法三章

    “赵高见过大师!”

    天籁传音之下,少府令赵高进入府中没有受到拦阻,周清倒也没有急着进入正厅,就在庭院中随意踱步,数息之后,赵高三人近前,躬身拱手一礼。

    “无须多礼,想不到少府令的消息这般灵通,我刚回到咸阳,就被你等知晓了。”

    “这般急切前来,急事寻我?”

    少府令之职位已经算得上卿位之列,再加上是秦王近臣,虽然未能与真正的上卿媲美,但也是重臣了,素黑色的锦袍加身,体态修长健硕,束冠而起,颇显威严。

    体内流转着不弱的真气,比起自己初入咸阳所感应的程度,赵高的修为倒也是进步不慢,如今已经快要达到先天顶尖的层次,虽距离鬼谷纵横二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于一位近臣来说,很是不易。

    风尘仆仆纵马而来,所为定然有紧要之事,说不得还是秦王政的要紧之事,但,如今泾水河渠修成,总的来说,秦国内也没有要紧之事。

    “且月初,泾水河渠修成,因之以成郑国渠,韩王闻之,直接扣押郑国所在家族之人,欲以逼迫郑国行叛逆之事,大王闻之,甚为震怒。”

    “念在郑国为韩国之人,且河渠修成,大王并未追究韩国疲秦之事,乃派遣军中威望颇高的大将王翦亲赴韩国新郑,既给了韩王颜面,也可期待顺利解决郑国之事。”

    “然则,今日,王翦将军的文书传来,大王更加震怒,正闻罗网禀报大师归来,大王便是下令赵高尽快请大师入宫,以商榷要事。”

    闻此,赵高再次一礼,口中快速言语,将前来之目的、前来涉及之事详细道出,话语之间,神情亦是怒气而出,区区韩国,焉得如此对待秦国大将,对待秦国功臣。

    若非出身韩国的郑国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只怕,驻守在三川郡的秦国大军直接而动,兵锋所向,直指韩国新郑,近年来,山东六国还没有谁敢于秦国谈条件。

    “以王翦将军的颜面,韩王安都未能理会?”

    “韩国,有如此勇气?”

    百十个呼吸之后,周清倒也理顺了赵高所言要事,的确是要事,还是一等一的要事,此事关键之处有二,一者为郑国,一者为王翦。

    郑国者,虽出身韩国,但又是身为水家水工,技艺非凡,领泾水河渠,数年来,日夜不息的在河渠之上劳作,今岁,将郑国渠修成,其功劳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长平之战。

    王翦者,乃是如今秦国内新崛起的大将,虽非上将军,但近年来,颇得秦王政看重,再加上,桓与蒙武都曾经在文信候麾下行事,更是令秦王器重之。

    郑国渠修成,秦国休养生息,数年之后,必然东出,到时候,领兵上将军必然有王翦,除了王翦之外,蒙恬、蒙武、杨端和、辛胜等资历都不够。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军中的大将王翦,在某种程度上已然代表了秦王,而区区韩王竟然不予理会,可见其心,可见其行。

    “具体的文书所语,赵高不知,还请大师即刻入宫。”

    赵高摇摇头,王翦将军出面,给足了韩王面子,而韩王竟然不要,这对于秦国来说,可谓是莫大的侮辱,大王正在兴乐宫处于愤怒之中。

    具体之事没有多言,躬身退向一侧,再次而礼。

    “我先行一步!”

    周清点点头,灵觉而动,将消息传给弄玉和云舒,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隐现,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悄无声息。

    看着玄清大师就这般消失在眼眸深处,赵高三人相视一眼,均惊异无比,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然则,每一次见到大师施展如此手段,还是心中惊悸。

    ******

    “郑国渠修成,郑国功劳甚大,于秦国更是功劳甚大,此等功臣,如若嬴政不能够保护之,日后何以匡天下。日前,寡人从李斯口中听闻当年韩王与郑国之言。”

    “已然感知韩王安当真是鼠辈,禽兽之辈,李斯,将韩王的三章与诸位知晓!”

    值巳时,按照往常的时间,朝会已然过去,然则,在兴乐宫内,仍旧有秦廷文武要臣存在,文臣以昌平君熊启、王绾等为首,李斯赫然也在列,只是不见今日的主角郑国。

    武官群体则是以上将军桓、国尉蒙武、咸阳令蒙恬为首,分列左右,听上首秦王政之愤怒而语,数息之后,与有所感,彼此亦是愤怒之色突显。

    身着玄色锦袍的秦王政站立在上首,平天冠仍旧在首,似是刚从朝会而下,未曾更换朝服,九旒之珠摇晃,威严之势扩散,单手抓着王翦传回来的文书,勃然大怒。

    语落,将目光看向文臣之尾的河渠丞李斯,其现在虽仍是河渠丞,但如今能够入兴乐宫,已然表明了地位,更何况修渠之功尚未真正而降。

    “诺!”

    “从河渠归来,劳作多年的郑国为之病倒,医家念端先生观之,虽无恙,但需要静养,李斯拜访之,郑国欲要离秦,故而相问之,才知郑国入秦之前的韩王三章。”

    “三章者,其一疲秦不成渠,其二死封侯,其三活逃秦。”

    点名落身,位于秦廷末尾的李斯缓步而出,列入中央,身着河渠丞的浅绿色朝服,比起兴乐宫内其余文臣的红色锦袍、玄色锦袍,差之远矣。

    然则,王绾诸人却没有因此而轻视之,近年来,河渠丞李斯身处泾水河渠之上,一人之力,掌控河渠之上的种种大事,更是将近两百万民力调遣的有条不紊。

    文书来往不断,政令处理有据,真可谓是能臣干吏,现在虽为河渠丞,但等到大王奖赏修渠有功人士,只怕此人可以一跃入卿之列,数年之后,未必不可与他们同列,甚至更高。

    “疲秦不成渠者,乃是韩王本意,亦为疲秦之计,使秦国民力伤残于河渠,秦国之精力耗费在河渠,修筑坏渠,渗漏崩塌,淹没农田,使渠成害,如此疲惫之下,便不能东出。”

    “死封侯者,如若秦国识破韩国的疲秦之计,导致郑国被杀,如此,韩王封郑国侯爵,食三万户,荣耀家族,以为奖赏。”

    “活逃秦者,乃是若郑国因疲秦之计被侥幸不死,当离开秦国,韩国弱小,不能抵挡秦国兵锋,郑国不在韩国,便可祸水而引,此为韩王三章!”

    说道三章,李斯那仍旧因修渠而显黝黑的面容上凝重之色流转,偌大的兴乐宫厅殿内,秦廷文武重臣尽皆聆听,豁然间,诸人神色同样骤变。

    “韩王真……厚颜无耻也!”

    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昌平君熊启闻此,当即沉声道喝一声,此等计谋竟然从一战国之王的口中流出,无怪乎百年来,韩国越发之孱弱。

    如此韩王,韩国岂能不弱!

    “多年前便有传闻韩王安阴柔狡黠,做太子时便有术学名士之号,极为擅长权谋之术,今日听闻其三章之论,名副其实也。”

    王绾随其后也是略有鄙夷的说道,擅长权谋之术并没有错,但观其如此权谋,实在是小人行径,与百年前申不害倡导的权谋之术迥异也。

    “前些时日新郑有传公子韩非的《强韩书》,结果被韩王安弃之如履,其《强韩书》蒙恬也曾一观,若行之,新郑颜色未必不可改。”

    “舍弃韩非之法,唯学韩非之术,舍珍宝玉石而求泥尘灰土,罕见也!”

    咸阳令蒙恬亦是朗声回应,言及自己的看法,自从百年前申不害变法失败以后,韩国就已经不是秦国的对手,直到现在,韩国的国土更有六七层纳入秦国疆域。

    前些时日,大王曾让自己阅览韩非之书,其言旷世,集法家大成,商君之论在某些方面都差了一筹,国有大才,不用之,奈何!

    “山东六国,唯独韩国最令人生恨,其国虽不大,但地处三晋咽喉,国内术治横行,多有阴谋出,昔年祸水东引,将上党割让赵国,长平之战出。”

    “后有韩国暗地撑持洛阳周朝,欲以扰乱河东局势,灭周之战出,而今更有修渠之疲秦之计,焉得以为我大秦上下不知?”

    “王翦文书,韩王肆意推诿,不欲交出郑国家族之人,再有秦国内政尚未盘整,外事谋略未定,贸然出兵,于日后东出有莫大影响。”

    听厅殿内的重臣之语,秦王政神色更是不好看,若非郑国渠刚刚修整完毕,岂能容忍韩国如此放肆,它日,秦国整顿军备,必先将将灭掉,以抒发今日之恨。

    语落,将目光看向下首群臣,无论如何,郑国家族之人断然不能过有失,郑国为秦国富庶强大,而使族人受累,秦国岂能装聋作哑?

    功臣不能全身,秦国何颜立于天下!嬴政何颜立于天下!秦国果真大国大邦领袖天下,便从护持功臣开始!安不得一个功臣,秦国岂能安天下!”

    “护国法师玄清子,到!”

    正待厅殿内的群臣正对接下来秦国该如此设法解救郑国家族之人之时,兴乐宫外一道宫奴的传音而出,悠然而入厅殿之内,回旋诸人耳边。

    闻此,其内文武诸臣微微一怔,玄清大师回来了?

    “传!”

    仍旧在厅殿上首静静而立的秦王政当即语落。

    “玄清见过大王!”

    数息之后,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踏步入厅殿,左右看了文武诸臣一眼,相熟者,轻轻颔首,行至厅前,拱手一礼。

    “大师刚回到咸阳,尚未歇息,便是被寡人召来,叨扰大师也。”

    “然事态紧急,赵高刚才可对大师言语?”

    看着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入内,秦王政单手摆动,礼仪不显,而今,罗网已经被赵高彻底收编,咸阳内的诸般事均可瞬息得知。

    知晓大师归来,又逢遇到此事,便是想到一个应对策略。快速而语,若赵高对大师言语郑国之事,当可直接而入,若未言,当引大师而入。

    “于郑国之事,少府令已经说到一二。”

    “大王召玄清前来,可是想要让玄清亲入韩国,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

    郑国因疲秦之计入秦国,然而,今日泾水河渠修成,无异于违背了当初韩王的旨意,其家族在韩国受困,倒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

    召自己前来议事,周清来时的路上思忖一二,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不过,自己出手虽然可以将郑国家族之人救出,然弊端不小。

    “寡人却有此意,王翦将军于新郑之内被韩王冷落,无以成事,那韩王又如此形态,所以,知晓大师归来,便有此意。”

    秦王政点点头,以大师的手段,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不难,况且韩王如此卑劣手段,也断然不可能扬出,如此,万事可休。

    “玄清出手将郑国家人救出,自然不是问题。”

    “在泾水河渠待了一年多,玄清与郑国之间也算私交不错,彼此而言,他家族有难,无需大王言语,玄清也当前往新郑。”

    “不过,玄清除了与郑国私交甚好之外,还是大秦护国法师,贸然将其家族之人救出,到时候,诸夏大义或许会不存秦国身上,更是有违秦法,于此事,不知昌平君如何看待?”

    秦国笃信法家,私下救人,无异于助长游侠剑客之风,或许秦王政觉得救出郑国的家人无碍,但对于秦国内的其他人来讲,却非这般。

    这等谋略,虽可行,但又不可行,周清缓缓而语,身躯微侧,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昌平君熊启身上,身为大秦相邦,对于此事,应该胸有成策。

    “玄清大师身为大秦护国法师,武道至强,诸夏皆知,若是大师出手,郑国家族之人自是不成问题,然,大师所担忧亦是启所担忧。”

    “大师若出手,无异于以侠客身份现身韩国,而对于秦国之法来说,却不合,于秦国国策不合,纵然强行救出,也很有可能被韩国宣扬,陷大秦于大义不正之地步。”

    “现今,秦国大势已成,此语断然不可有!”

    昌平君熊启先是对着上首秦王政一礼,而后又对着护国法师一礼,旋即,言语缓缓,郑国渠修成,秦国断不能给山东六国留下半点口实。

    否则,接下来一天下大事,山东六国将其放大,会对秦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语落,文武诸臣均颔首以对,此法可行,此法又绝不可行。

    “既然大师不赞同此法,昌平君也不赞同此法,不知可有良策?”

    静立于上首听二人之语的秦王政亦是眉头微皱,而后点点头,这般想来,却是不可,但王翦将军仍在新郑,此事需尽快行之。

    “大师多有良策出,想来于此事定然也有谋略,启洗耳听之。”

    昌平君一步踏出,亦是行入厅中之列,先是向着上首一礼,而后在周清诧异的目光中,昌平君将这个话题抛了过来,落在己身。

    其余群臣不语,近一两年来,玄清大师虽为护国法师,实则多有奇策出,如今的郑国之事虽不小,但比起旱灾之事,比起赋税之事,还是略有不足,想来不成问题。

    “昌平君所言不错,寡人也想听大师之策,说起来,大师多有奇策出,助力秦国大益,郑国渠修成之后,寡人本想开朝会,立秦廷新序,却又值郑国之事。”

    “大师请任意畅言!”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先礼后兵

    “对于此事该如何而做,大王心中应该也有谋略,秦国若要一天下,需以强横霸道之力攻灭六国,再以王道手段收服六国之民,此之为王道与霸道并行而进。”

    “王道者,礼仪为先,霸道者,兵戈为先,因郑国之大功,大王给韩王之颜面,此可以称之为礼仪,而今,韩王不从,当霸道而入。”

    “玄清此策为先礼后兵,郑国渠成,秦国内政盘整,不宜动兵,但并不意味兵戈不行!”

    身为现今战国乱世的超级大国,对于区区一弱小韩国,难道真的束手无策?不,秦廷内想来许多人都欲要兴兵,只不过缺少一个由头而已。

    对于韩国这样的国度,给脸不要,那就注定要付出代价,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这是几千年后岁月长河中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

    一语出,果不其然,身侧左右的秦廷文武要臣均颔首微笑,于韩国这样的弱小之国,如何放在诸人眼中,数十年来,一直在秦国兵锋下瑟瑟发抖。

    而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扣押郑国族人,看来于韩国来说,许久不曾真正的感觉到畏惧了,就是厅中上首的秦王政闻之,亦是双眼微微眯起。

    “先礼后兵!”

    口中喃喃而道,似乎明白大师所言何意,精光闪烁的丹凤之眸越发欣赏的看向下首,看向护国法师玄清子,一直以来,大师始终没有让自己失望。

    “刚才玄清已经说到,目下秦国对山东六国之整体方略未定,郑国之事,只针对韩国,不涉他国。先对其余五国明发国书,戳穿并痛斥韩国之猥琐,冷遇秦臣之失礼,申明秦国护持功臣之大义,使列国无由合纵干涉。”

    “而后,驻守在三川郡的秦军可移兵韩国,猛攻韩国南阳诸城,三五日内攻下三五城,大势压上,纵然山东六国想要救援也来不及,如此,大事底定!”

    对于超级大国的秦国来说,先礼后兵实在是最佳的对敌策略,一切事情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事情如何变化,都绝对不可能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周清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边看着上首的秦王政,一边将目光看向左侧的武官群体,王翦将军在新郑,为首的自然是上将军桓、蒙武等人

    自己这一策,即是先礼后兵,也是文武共进,不偏向任何一方。

    “哈哈哈,大师好策略,郑国为秦国修建了郑国渠,乃是秦国的大功臣,大王说得对,哪里有让功臣遭受如此待遇。”

    “王翦如今在新郑,军中老夫主事,三川郡那里驻守有八万精兵,攻打南阳之地,足够可用,至于知会六国之事,昌平君想来很是擅长!”

    身披黑色重甲的老将军桓当即出列,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而后面上欢悦的看向周清,大师此策却是上佳,而是说道他们的心尖处了。

    王翦身为大秦军方的未来支柱,韩国韩王此举实在是对于整个秦国的挑衅,更是对秦**将的挑衅,近年来,韩国鲜少受秦军攻打,看来有些忘记了恐惧。

    “哈哈,先礼后兵,倒是有些儒家王道精要,不过正合眼下之事,老将军主兵,那么,启愿意从旁协助,速战速决,免得多生事端!”

    对于老将桓,昌平君亦是熟悉,桓在秦昭襄王年代就受到重视,可谓是军方现存的老资格上将军,近年来,虽说身体欠佳,但大秦兵锋之下,老将军也无需亲上战场杀敌。

    至于大师所言的通告六国,不过小事儿,如此一来,在大义名分之上,秦国便占据了先机,孤立韩国,其无从等待也。

    “大旱久矣,秦国对外鲜少征战,想来许多兵士都难以忍耐了,大师此言贵在速决,通告六国与攻打韩国需要一同而进,以免六国再次合纵。”

    “着上将军桓领兵事,昌平君领文事,即刻起,尽快将此事了解,将郑国家族之人带入秦国,于此事,大师前一策虽不行,但大师新郑之行还是免不了。”

    良策既出,观下首文武要臣并没有意见,秦王政也不甘继续等待,随即令行再次下达,转身走向上首条案之后,持笔写就王书,加盖王印。

    行兵戈之事,秦军自然无惧,自百家前,商君之法传遍朝野,秦人闻战则喜,攻打弱小的韩国南阳之地,不成问题,文书之事,昌平君唾手可得。

    口中之言缓缓,责任而落,昌平君熊启、上将军桓、护国法师玄清子拱手领命。

    ******

    “虚守,接下来你当前往赵国邯郸,执掌照眉池那里的天上人间,宗全会在那里于你交接,诸般之事,不必费心,有掌事劳心也。”

    出兴乐宫,周清便是踏步入咸阳宫右侧的玄清宫内,有着虚守的坐镇,那里的人气生机浓郁,进出的道者也多了两位。

    正厅之旁休憩区域内,虚守正在那里闭目修行,周身淡紫色的光芒闪烁,便是入其中,一览虚守的修为,微微点头,虽非先天最顶尖的层次,但也是如今墨鸦、白凤等人的层次。

    “是,小师叔!”

    感小师叔突然出现,闭目修行的虚守为之醒转,随即快速起身,身着天青色的锦袍,拱手一礼,对于这个事情,小师叔前往赵国前说过,故而并不意外。

    “这是我的一道真元,入你体内,你在邯郸之时可缓缓将其炼化,以你现在的修为,将那道真元完全炼化的时候,应该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是鹰魂之剑,于你傍身,其上封印四十九道真元之力,四十九道真元之力中有九道玄牝之力,化神武者亦是不可挡,玄牝之力更是活命之机。”

    挥手一招,身侧的虚空便是一道浅浅的嗡鸣之音回旋,造型奇特的鹰剑显化,自从自己破入悟虚而返的境界以后,便是以真元之力淬炼之,以纪数之力洗礼之。

    而今,其内在已经生出淡淡的灵性,质地更是明显提升数个层次,借于虚守使用,正派上用场,而且鹰剑之上也有自己的修炼气息,若是虚守机缘足够,未必不能够有所得。

    一掌打出,淡紫色的一道光束没入虚守身躯之内,盘踞在其丹田之中,单手握持,鹰剑在手,随意舞动,三尺剑芒吞吐,一丝丝玄光异象升腾。

    屈指一弹,鹰剑便是平落在虚守跟前,被其双手接过,顿时诸般异象消散,只剩下那秋水无双的剑身和锋芒内敛的剑刃。

    “多谢小师叔!”

    虚守神情微喜,自从被虚凡师兄推荐,随伺在小师叔身边,就已经是异常惊喜了,根据咸阳城道者之间的传语,凡是跟随在小师叔身边的道者,将来破入化神玄灵根本不成问题。

    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便是宗全师兄,数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炼气通脉的武者,而今却是接连跨越枷锁,登临化神玄灵,可谓是在诸夏内都数得着的高手。

    就是宗琼师姐,距离化神玄灵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不出意外,未来两三年破开枷锁不难,还有虚凡师兄,如今便是轮到自己了。

    在刚刚随伺在小师叔身边的时候,自己的修为不过刚刚破入先天,现在却已经臻至先天顶尖,已然表明了问题,今日,小师叔有重任交于自己,这是对于自己的信任。

    “谢我作甚,天地之间,阴阳交错,随伺我身,有付出就自然有回报,执掌照眉池天上人间之后,不必有太多动作,就当是凡俗炼心即可。”

    “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抵挡之对手,性命为先!”

    这一点是周清于宗全等人多次强调的事情,只要性命还在,一切就都还在,如果性命不存,那么,就算强行护持一切,也只是虚妄。

    感应着身前虚凡心神的跃动,周清徐徐而语,自己虽可以将他们的修为强行提升至化神玄灵,但日后的道路可就得自己亲自追寻了。

    闻此,虚守面上又是轻轻一笑,道礼而下。

    次日一早,没有任何迟疑,秉承秦王政的命令,昌平君熊启在开府执政府邸中选好五名精干吏员,各自携带五道秦王国书飞往除韩国之外的山东五国。

    另一方面,上将军桓则是亲率近卫偏将,日夜赶赴至三川郡秦军驻守之所,携带秦王令书与兵符,调遣兵将,以备大势。

    至于周清,则是与弄玉二人一同出咸阳,入渭水,数日之后,进入韩国边境直入,时隔数年,再次进入韩国的疆域之内,再次进入韩国新郑之内。

    二人轻车简从,没有其余的随从跟随,各自一匹骏马,从秦韩边境宅阳而入,南下新郑城中,一路之上,诸般清静和周清数年前所见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的人烟稀少,空旷而又荒凉。

    “弄玉,再次回到新郑如何?”

    出咸阳之前,自己也曾问询云舒和弄玉是否想要跟随自己前往新郑一观,在周清的预料中,率先答应的应该云舒才是,但想不到这一次云舒却是拒绝了。

    脆声而语花费时间为自己训练那些少年之人,转而代之,弄玉倒是莲步而动,意蕴而出,便是有了此时此刻的场面。

    韩国新郑的城门之前,周清与弄玉纵马并行,抬头静静一观眼前的古老城池,其昔日的辉煌已经彻底不存,留下的不过是无尽屈辱和不堪。

    新郑还是那个新郑,城楼还是那个城楼,身为韩国都城的新郑还是那般的繁闹与恢宏,四面八方的韩国之人进进出出,所不同的却是昔年人心。

    “当初,奉红莲公主之令,弄玉前往将军府中的雀阁,了解一切前尘,本是注定死亡的局面,所幸得公子相救,今日再临此地,一切恍若隔世。”

    “从少年之时,弄玉就跟随在紫女姐姐的身边,分别数年,倒是颇有些想念,对于紫兰轩中的诸多姐妹更是有些想念,即便想要强力隔绝,仍旧日夜入梦。”

    清静之气加身,弄玉同周清一起骑乘者骏马,缓步行入新郑之中,至于城门的拦阻,两枚金饼便是可以解决,当年,弄玉所言,了断和紫兰轩的一切因果。

    然而,真的可以真正了断吗?

    今日,弄玉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回应,身着浅黄色的锦衣长袍,柔顺漆黑的长发静雅的梳拢在身后,银凤之钗穿插,绝美的容颜之上掠过一丝久远的回忆,红唇轻易,往事弥散而出。

    和紫兰轩之间的纠缠,似乎真的去之不掉,离开紫兰轩数年,那种希望再次入内的情绪迸出,以至于,数日之前,公子问询,弄玉毫不掩饰的一语而落。

    “哈哈哈,即如此,那我们就先前往紫兰轩,王翦将军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待桓上将军攻伐初显,再出面不迟,这个时候,紫兰轩内应该很是空闲!”

    正午刚过,未时初入,根据紫兰轩的经营时间来说,这个时候正是阁楼内姑娘休憩之时,来往之人不多,纵马行进在新郑之内,虽数年未见,但新郑的变化仍旧可以清晰入眼。

    自从进入新郑城池以来,便是每隔百十个呼吸的兵士巡逻而进,其中参与巡逻的大部分之人均是血衣白甲的精兵锐士,对于这等兵士,周清并不陌生,乃是血衣候白亦非麾下的白甲精兵。

    抬起头看了一眼骄阳,炙热的气息仍旧扩散在天地之间,略微思忖,时间便是而出,现在前往相见王翦将军尚早,今夜傍晚也是不迟。

    反观紫兰轩内,如果不出意外,以如今流沙在韩国内的境遇来说,此时此刻,他们应该汇聚在一起,商讨攻略诸般大事

    轻车熟路,没有太多的拦阻,从新郑北门而入,向着东侧的方向快马行进,短短两柱香的时间,一座在虚空明耀下闪烁紫色光芒的辉煌建筑映衬眼眸。

    时值盛夏,那辉煌建筑内的一道道紫色纱幔随意荡漾,一缕缕暗香随风而动,涌入鼻息之间,欲火为之颤动,其门前的珍奇花草树木更是增添些许非凡。

    “紫兰轩!”

    行进在紫兰轩之前,弄玉那柔美的姿容上浮现万般复杂之色,自己生存和成长在这里,但过去的人生更是终结在这里。

    无论如何,自己始终忘不了这里,忘不了紫兰轩,忘不了紫女姐姐,忘不了这里的一切。

第三百二十八章 纵横捭阖

    “公子,我们从新郑北门纵马而入,并未遮掩身形,弄玉能够感觉到,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这般的话,会不会对王翦将军的安危有影响?”

    跟随公子从咸阳而出,直入韩国新郑,路途之上,对于公子此行的目的算是了解,大将王翦仍旧在新郑之内受韩王冷落。

    如果公子出现在新郑的消息传出,韩王惊悸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不理智的结果,毕竟,其冷落王翦已经算是不理智了,接下来继续不理智不是说不通。

    “王翦将军断然不会有事的,而且,不仅不会有事,此刻秦国使馆的周围,定然也有大量的人手保护,韩国,早就已经没有向秦国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们进去,许久不见,对于流沙诸人,我亦是很期待。”

    翻身下马,各自手牵着缰绳向着紫兰轩正门而入,闻弄玉之语,周清摇头轻笑,在弄玉的眼中,韩国是与秦国平起平坐的大国,但在诸夏眼中,韩国早在数十年前不复战国之名。

    王翦身处在新郑,不论是流沙,还是夜幕,都不可能允许其出事,因为王翦出行的动静已经传开,乃是递交王书的秦国大将。

    上一次,秦国使臣在韩国遇害,如果没有韩非的掺和,韩国北方的领土绝对会被秦国纳入掌控之中,而王翦若是遇害,整个韩国会为他陪葬。

    盛夏时节,紫兰轩前的正路两侧,缤纷的花草盛开,一株株同样盛开淡紫色花朵的植株映衬两侧,随风而动,沁人心脾的香气流转,笼罩整个紫兰轩上下,平增数分高雅。

    “弄玉姑娘!”

    比起周清,弄玉虽离开紫兰轩两三年,然则,还未进入其中,便是被二楼临窗的一位陌生女子道出姓名,其人姿容中上,看着突然出现在紫兰轩前的弄玉,满是惊喜。

    数年前,弄玉突然在紫兰轩消失,那个时候,她们一众姐妹还担心不已,不过紫女姐姐说道弄玉无事,她们也就不在多想。

    一晃到如今,弄玉这个名字也仅仅是在她们闲谈之时也出现,今日,冷不丁的,那一道亭立曼妙的身影浮现在眼眸深处,一语出,数息之后,其余房间的窗户也是打开,一道道欣喜的视线汇聚一处。

    “芙星姐姐!”

    “海棠姐姐!”

    “星竹姐姐!”

    “……”

    她们未曾忘却弄玉的姓名,而弄玉同样未曾忘却她们的姓名,神容之上满是灿烂之微笑,看着身前上方的一道道身影,口中脆音不断,情绪不自觉的激昂起来。

    紫兰轩的姐妹们或许身份很是卑微、地位很是卑贱,但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相互待在一起,更是莫大的机缘。

    “弄玉,你……回来了。”

    十多个呼吸之后,紫兰轩白日紧闭的正门为之洞开,随即,便是一道通体紫色妆容包裹的妖娆身影深处,踏着绛紫色的高靴,贴身的紫色长裙突显迷人的身段。

    看着门前丈许之外的弄玉,亦是神情激动,比起紫兰轩内的其她女子,弄玉乃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多年来,自己与其之间的情感早非普通人可以媲美的。

    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眼眸满是悦动,紫发轻挽,用银簪绾成云髻,姿态高贵而又媚艳,只是言语间有些淡淡的迟疑,昔年新郑城外山顶一别,本以为此生难以相见。

    毕竟,当初弄玉身入将军府雀阁,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对于弄玉的结局,自己也是知晓的,若无其身侧道家绝顶高手玄清子的存在,断然不可能存活下来。

    “姐姐,我回来了。”

    对于弄玉而言,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往事都成过眼云烟,看着这道为自己牵挂的身影,脚下一步踏出,便出现在紫女身前,柔嫩白皙的双手抓住紫女的皓腕,无言的情绪弥漫而出。

    半柱香之后。

    “我们又见面了!”

    “数年来,我虽远离韩国,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种种,我都了解的很清楚,于你来说,应该更清楚,聚散流沙,天地之法,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新郑之内有天上人间的存在,每隔半个月便会有新郑的大小事情通过文书而出,其内不涉及隐秘,况且,如今的新郑之中,已经没有了隐秘。

    在紫女的引领之下,缓步入二楼偏角区域,那处熟悉的静室之内,其内同样一道熟悉的身影临窗持剑而立,黑衣银发,金色的护额束发,浑身淡黑色的玄光隐现,一丝丝孤傲冷酷之感顿出。

    自顾自的跪坐在一旁的条案侧,紫女在一旁燃起龙涎之香,道家玄清子出现在紫兰轩,想来待会他们就会到来,弄玉则是在一侧摆弄水壶,冲荡香茗。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纵然知晓那人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是如今秦国护国法师玄清子,是如今诸夏为诸子百家绝对厌恶的狠辣之人玄清子,似乎于卫庄来说,并不算什么。

    仍旧临窗而立,目光眺望窗外远处,今日天气不错,远远看去,白云飘浮,令人的心情都好转不少,可惜,好心情都被这人突兀破坏了。

    “哈哈哈,这才是我所知晓的卫庄。”

    “数年前,大王亲入新郑,欲邀请韩非入秦,统合天地**,铸天子之剑,创亘古以来的辉煌盛世,今日来此,便是再来相请的。”

    “紫女姑娘,以为我此行可有收获?”

    炉火上的水壶沸腾的很快,不多时,弄玉便是持着装有热水之壶,身侧的紫女端来精致的温玉茶盏,其内精致的叶毫零落,在热水的洗礼之下,顿时沉浮汪洋,极力绽放自身的与众不同。

    “是否有收获,公子心中应有答案。”

    将盛满香茗的温玉茶盏秀手轻轻退向周清,闻此语,紫女面上顿时轻笑,一双勾人心魂的紫色眼眸流转,轻语之,缓缓而退。

    “紫女姑娘快言快语,对于流沙,其实我亦是颇为佩服,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新郑内,发展至这般水准,颇为不容易。”

    “近月前,泾水河渠修成,韩国疲秦之计不成,从那一刻起,以你们的智慧应该可以看到,无论流沙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流沙的存在,从来都只是过程,从来都只是工具,对于韩非来讲,更是如此,法的贯彻,流沙注定与其相背而驰!”

    韩王不死,韩国就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性,而韩国不改变,那么,对于秦国来说,它的结局就不可能有改变,流沙这般的组织要么被剿灭,要么解散。

    唯法至上的秦国不可能容下流沙,而韩非身为法家之大成者,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般隐患,也许在对方的心中,也有着以刑止刑的思绪。

    “再坚固的堡垒,再坚固的城池,都有腐朽的一刻,而流沙之形,却可亘古永存,流沙的存在,不只是工具,同样也是目的。”

    “玄清大师、弄玉姑娘,好久不见。”

    典雅的房门徐徐被推开,一位紫衣贵公子踏步其内,单手轻轻负立在身侧,看着静室内的诸人,口中缓缓而语,回应着周清先前所言。

    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侧条案之后,那道已然数年不见,但仍听其名声的身影之上。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浅绿色锦衣长袍的少年公子,温文尔雅,谦谦如玉。

    “因大师两策,泾水河渠得以提前完工,引入泾水,连通洛水,关中数百万亩良田不日化作沃土,秦国底蕴根基铸就,一天下之期指日可待也。”

    语落,亦是行至房间内的另一张条案跟前,茶水而至,继续朗声而言,似是对于郑国渠也是颇有关注,只是,听其言,倒是有些别样的意蕴。

    疲秦之计!

    终究还是失败了,秦国的强大不仅没有被限制住,而且从今岁起,将会更加强大,于如今的新郑局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无张氏子房的良策,郑国何以入秦,郑国渠何以如今名传诸夏,因为此渠,郑国的名字必将永载史册,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囚禁郑国的家族之人,此策应该是出至流沙。”

    “一策而祸水东引,数日后,血衣候白亦非驻守在南阳的五万大军将会被桓上将军剿灭,夜幕的势力为之真正削弱,凭借血衣候手中剩余的兵力,于九公子和四公子而言,不足为虑。”

    “疲秦之计不成,郑国的价值仍旧发挥至最大,先前在咸阳之中听到郑国家族之人被囚禁的时候,我还以为韩王哪里来的勇气,现在却是明悟了!”

    诸般之事,如果突然觉得怪异无比,只需要从利益舍得而入,便可轻而易举的抽丝剥茧,韩王安不是傻子,不然也当不上大王。

    宁愿冒着被秦国大军攻略的危险,宁愿冒着国土沦丧的危险,也要囚禁郑国家人,所谋定然很大,换言之,秦国率兵攻打韩国,损失的东西肯定会在某方面弥补回来!

    损失为何?

    血衣候白亦非如今执掌韩国内八层军力,十多万大军被其牢牢掌控,若血衣候白亦非的实力遭受绝大削弱,外臣的权力便会被削弱至极限。

    空出来的大权便是被轻而易举的收拢王室,被王室诸人分刮,作为韩国之王,所得定然是最大的一份,四公子韩宇与九公子韩非也可得其一隅。

    有莫大权力加身,术治权衡之下,朝堂之上彻底纳入掌控,任凭儿子们如何跳窜,也仅仅是跳窜,不可能有威胁自己的可能性。

    “哦,此言何意?”

    “此策若是流沙而出,国土沦丧之下,非难辞其咎,数年来的所谋所思均化作流水也!”

    听到周清如此断然而语,刚端起茶盏轻抿的韩非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但其身侧的张氏子房却是陡然间双眼为之瞪得浑圆,眉头紧皱,惊异的看向周清。

    就是临窗而立仍旧在欣赏外界美景的卫庄都将眼角的余光扫射入静室之中,握着鲨齿剑的手掌更是不自觉为之加大些许力道。

    “哈哈哈,九公子这是考量玄清也?”

    “之前听闻《强韩书》下,韩王弃之如履,新郑的庙堂之中根本容不下九公子之言,守着坚硬无比的申不害残留之术治,非有强横的外界之力给予击破不可。”

    “庙堂之盾虽坚硬,何以抵挡兵戈之事,何以抵挡秦军兵锋,郑国渠修成,郑国家族之人有失,你们韩国承受不起代价,所以郑国绝对无事,而借助秦国兵锋,也可以将新郑庙堂撕开一个大口子。”

    “如果玄清所料不差,血衣候白亦非被重创之后,其身下的大将军之位应该也该换人了,至于是谁?这一点应该无需玄清多言。”

    身为韩国术治庙堂的受益者,四公子韩宇断然不会出如此之策,只要按部就班,便可登高位。九公子韩非可以压制对方,但将来必然是对方成为太子。

    因为,韩宇成为太子才是符合整个新郑庙堂的利益!

    而这是韩非绝对不希望见到的,即如此,此策而下,郑国家族之人无忧,外臣强大的势头不存,甚合韩王心意,甚合四公子韩宇的利益,当然,也合自己的利益。

    而作为交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执掌军权是韩非不可能丢掉的所得,只有军权在手,接下来施展种种,才会有绝对的底气,才会将《强韩书》以另外一种方式施展而出。

    一番话说完,整个静室之中陷入一种别样的寂静之中,就是呆在周清身侧,随时斟倒茶水的弄玉也是面上惊讶不已,于郑国家族之人被囚禁之事,自己一直以为是韩王所为。

    现在听公子这般论述,自己实在是所思太过于浅薄了,权谋纵横,层层叠扣,借助郑国家族之人的价值,除掉韩国内的最大军权掌控者。

    受益的却是整个韩国庙堂,心有所感,一双清静的双眸扫视静室中诸人,神色各有异样,如此,可以见证公子所言不假也。

    至于公子所言的大将军之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卫庄大人了,身为鬼谷纵横传人,执掌军权,绝对是相得益彰,顺水渠成。

    “大师在秦国为护国法师,小用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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