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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四章 完璧无暇

    “昔年,我曾与你等说过,苍璩所创的这门玄功,的确非凡,暗合天道自然,更甚杨朱当年之道,同样,比起杨朱的道理更显偏颇。”

    “你之道理,找寻上佳鼎炉,修炼同源玄功,落玄玉宝种,待其玄功大层,便可摄取本源精华,铸就阴阳无极,至此玄功小成。”

    “玄功小成之日,便是鼎炉身陨之时,修此道,风险极大,需灵觉共振,本源无垢方可!”

    这番话在数年之前的咸阳乌氏居中,就曾对纪嫣然与苍璩说过,然则,从眼前的情况而观,从数日之前自己所闻所感,苍璩明显没有放弃这个捷径。

    对着此刻神情略有惊愕的二人摆摆手,示意继续入座,封印解开,如果贸然突破化神之境,没有阴阳共济的玄力交织,则瞬息玄功逆转,身陨当场。

    杨朱一脉作为道家的另一个重要分支,和阴阳家不同,其身上传承的同样是道家正统,后世所谓之魔道,亦是道者,不过路途迥异而已。

    “武真君修为超凡,自是一眼看出苍璩此功的缺陷。”

    “多日前,阴阳家南公曾建言,天地万物共存一体,可阴可阳,可柔可刚,何须上佳鼎炉,本源便是无垢灵觉之合一无上。”

    “只要保性全真,道心稳固,自可水中火发,成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于此言,苍璩近日颇有感悟,想来不会令武真君失望。”

    杨朱一脉和道家天宗、人宗之间的关联,纪嫣然很清楚,如同阴阳家智者一脉与术者一脉一般,虽然彼此交流不多,但毕竟同属阴阳家。

    数百年前,道家杨朱问道老子,得其真言,而后创杨朱一脉,天资非凡,几可媲美关尹子,足见其道统非凡,只是后来传人无一得其精髓。

    听身前玄清子一语,心中微动,似乎这位大人于苍璩颇为重视,念及此,曼妙之躯近前,微微一礼,看了身后的苍璩一眼,复归条案之后。

    “道者的修行之事,他又懂得什么?”

    “苍璩,你可愿向我问道?”

    阴阳家的楚南公,不过一区区智者,修炼灵觉之妙,不同武道修行,纵然有些手段,怎可与真正的道者相比,自顾自斟倒茶水,轻抿之,颇为不屑。

    若不是师尊出现,早就将其打杀。

    将手中的茶盏落在条案之上,闪烁紫色玄光的双眸看向苍璩,大争之世,诸子百家的存在可称交相辉映,但一天下之后,诸子百家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何为一天下!

    不仅是整个诸夏疆域的一统,更是整个诸夏人心的一同,百家百心,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而眼前这杨朱一脉的苍璩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棋子。

    当然,前提是这颗棋子很识趣!

    “苍璩,此为上善之机,昔者儒家孔丘曾言:三人行,必有吾师!武真君阁下修为超凡,更是道家千年以来的惊艳之才,问道之,可也!”

    一语落,还未等苍璩言谈,一侧相坐的纪嫣然便是美眸轻闪,周身浅浅的洁白玄光荡漾,秀首看向苍璩,感应苍璩身上仍旧在荡漾的浑厚力量,脆音而起。

    就连数百年前声名显赫的儒家孔丘、杨朱都曾问道道家祖师老子,况且达者为先也就罢了,孔丘更是问道边鄙之人,更为不俗。

    “天地大道存于自然,何须问道他人!”

    “而今封印已解开,若无他事,苍璩告辞也!”

    道家玄清子的修为,苍璩自然清楚,而且近来更是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楚南公那般的隐世名宿,都非其对手,险些被镇杀,可见一斑。

    十有**已经位列化神绝巅,乃至于破入悟虚而返,尽管如此,苍璩并不觉得对方如何?道家祖师老子耄耋之年修行,短短十年身融万物。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只要没有外在的束缚,自己便可以将此玄功完善,凝练四象之力,铸就阴阳无极,玄功大成之日,便是自己镇压一切之时。

    脑海中畅想着那一幕,周身更是狂傲犀利的气息扩散,修为被禁锢的数年,一直未曾好生修炼,而今自当破开枷锁,登临化神。

    体内玄功狂暴运转,漆黑色的玄光护体,走出座位,神情冷酷的看向上首,随意一礼,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惊愕起身的纪嫣然。

    “不出一年,你会诸夏寻我问道的!”

    苍璩的拒绝不出自己预料,凡是天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岂会轻易向别人低头,没有任何的挽留,目视苍璩的身影消失在眼眸深处,轻轻一笑。

    “武真君,嫣然惭愧!”

    同样亭立厅中,目视苍璩的离去,轻纱遮颜的纪嫣然再次起身,低首摇头,垂顺的发丝微微颤动,似有歉意,屈身一礼。

    “哈哈,何有惭愧?”

    “不过,比起苍璩,我也是有些好奇嫣然姑娘的修行?苍璩之道,乃是杨朱遗泽,不属诸夏列国任何一国,而雅湖小筑似乎要助力魏国!”

    “嫣然姑娘应该清楚,自从百年前马陵道之战后,魏国已经注定不可能恢复霸业,至于十多年前信陵君名传六国,于秦国未伤根本!”

    雅湖小筑,是魏国大梁城一个奇特的势力,其主人是数十年来大魏国的第一名姬纪嫣然,不仅武道超然,而且谋略超群。

    师承阴阳家邹衍,十多年前的大梁城内,武道齐名嚣魏牟、龙阳君,韬略齐名信陵君,至今日,花信年华,姿容绝代。

    多日之前,龙阳君出现在大将军府邸,昨夜之事,纪嫣然出现在大将军府邸,已然表明了其意,如此螳臂当车,非智者所为!

    “雅湖小筑从不助力任何诸侯国,多年前,嫣然曾受嚣将军恩德,今日有机会相报,故而出手。”

    “至于魏国能够恢复霸业,那不是嫣然要考虑的,师尊曾言,天地五行,各有轮转,纵然秦国一天下,日后也将失却天下,此般,天地至理也。”

    五行相生相克,上古以来,部落、联盟变幻,三代以来,兴亡更替,春秋以来,战国并起,已然印证师尊的道理,是故,是大魏国一天下,是秦国一天下,结果并不重要。

    那被苍璩悍然离开,未曾关却得门外,吹来阵阵温润之风,洁白的裙衫荡漾,空灵之音回旋,纪嫣然眉目抬起,直视上首的周清。

    “这么说,如果嚣魏牟不存,雅湖小筑就隐世不出了?”

    周清面上奇异一笑,缓缓起身,单手负立身侧,有姚贾在大梁城,嚣魏牟这个大将军当不长久,脚下紫光隐现,下一刻,出现在纪嫣然跟前三尺处。

    “……,武真君要对嚣将军出手?”

    刹那间,纪嫣然浑身上下流转的圣洁玄光为之大盛,美眸微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清子,心中惶然,若然对方出手,嚣将军必没有活命之机。

    血气运行加速,劲力四射,连带厅堂内的天地元气都紊乱而起,衣衫摇曳不止,呼吸有些急促,直直的看向道家玄清子,数息之后,浅浅而音。

    “嚣魏牟为魏国大将军,我为秦廷道武真君,战国之世,我若将其镇杀,立下功勋,难道嫣然姑娘觉得不可以?”

    清风扑面,暗香悠然,看着面前那一动不动的纪嫣然,周清兴趣陡升,挥手一招,便是一股无形的劲力掠过,旋即,便是一道轻纱从纪嫣然的面上脱落,化为灰烬。

    入眼处,便是一道丝毫不逊色白芊红,不亚于东君焱妃的绝丽容颜,明眸清静如水,略带一丝出尘,似是看透一起,十指纤纤,肤若凝脂,略有急促的交织在身前。

    在四周灯光的映衬下,白皙胜雪精致五官宛若天造,失却面纱,微风吹起的青丝撩动面颊,似是舞乐,不施粉黛,丝丝圣洁玄光流转。

    “武真君修为超凡,清静自在,难道也对嫣然的凡俗之姿好奇?”

    遮颜的面纱化作灰烬,纪嫣然直接便是反应过来,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自己还从来没有取下过面纱,久而久之,连带自己也忘却自己的倾丽之姿了。

    迎着面前玄清子的目光,纪嫣然淡雅一笑,素白的玉手轻轻揽下凌乱青丝,饶有深意而语。

    “不错,的确有些好奇。”

    “今日一观,不愧绝世名姬,可惜,可惜了!”

    周清也不隐讳,颔首而应,近前一步,单手自然抬起,入手处,便是挑起其略有低下的头颅,滑嫩的感觉顿生,轻叹一声,颇为遗憾。

    “何有可惜?”

    “天地万物,肉身不过是载体,灵觉方为本源,念头通达极致,不灭乾坤之内,如果武真君有兴趣,嫣然这具完璧之身随意大人品鉴。”

    “只消武真君俯察一切,放过那些无辜之人!”

    阴阳道者的眼中,肉身不过外在,精神才是本源,如这天上人间的凡俗之人,沉浸肉身浅薄之所,忘却天地大道,终究沦为天地的养料,声名不显,岁月无痕。

    脆音缭绕,周身略带一丝颤抖,并未挣扎,浓郁的洁白玄光愈发之盛,迎着面前玄清子同样无瑕无垢的目光,笑意不断。

    “以你现在的境界,如何能够感受真正的超凡?”

    “嫣然姑娘,这是内蕴我本源之力的一枚令牌,日后苍璩有难,以此相合,至于剩下的,就无需我多言了,说不准,到时候,我便有兴趣一品温润之躯。”

    肉身之间的**的确奇妙,否则,凡俗之间不会有这般多人沉浸,但比起**,灵觉畅达的感觉更为无双,收回手掌,翻手间,一枚圆形的白玉出现在,其间夹杂淡淡紫光。

    劲力吞吐,沉浮至纪嫣然跟前。

    “多谢!”

    平复心间深处没来由的颤动,玄功极力运转,数息之后,恢复原样,双手接过美玉,屈身一礼,未有停留,转身而去。

    ******

    “师叔,悟虚而返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境界?”

    纵马而行出大梁城,一行三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直往源头,朝阳初期未久,盛夏的时节,天地之间的燥热很快而起,烈日更显其暴躁。

    并没有循着魏国所修官道前进,而是在一个个小城池之间的羊肠小道上前进,那里才是真正的诸夏面貌,占据千里大平川,放眼处,却无千里绿意,反而是断壁残垣不断。

    眺望远方,才隐约出现一道微弱的炊烟,信陵君身陨之后,魏国与齐国交战,与赵国交战,与楚国交战,败多胜少,以至于广阔的疆域上人烟罕见也。

    停留在大梁城足有数月,期间,也曾出游四周城池,一览启封战场,那是韩魏数百年来的交战僵持之地,当然,近些年,韩魏倒是不打了。

    周清在前,小灵二人在后,下山快一年了,历经列国风华,二人身上的红尘之气淤积,但一身的修为也是猛涨,时而清静加身,得道者玄妙。

    看着师叔甚是悠闲自在的行进,小灵甚是狐疑,数年来,自己一直在苦心修炼,然而,实力的进步虽有,但远远没有师叔那般恐怖。

    天宗之内,师叔的修炼之事传闻不多,唯一剩下的便是师叔修炼速度,不过一载多,便是踏足化神之境,千年以来道家第一人。

    原本还以为师叔有什么诀窍!

    但经过小灵的观察,实在是自己想多了?

    再加上从典籍上看到的道者修炼,怎么看都和师叔展现出来的不一样,难道破入悟虚而返之后,每日不需要修炼,便可以突飞猛进?

    “悟虚而返的境界!”

    “此境界之玄妙在于返璞归真,找寻散落在天地间的道理,熔炼己身,只需要每日呼吸天地之气,道理便会日益精神,修为也会日益强大。”

    “待到一日道理混元,便可与道合真,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同,你们不必执着修炼的速度,比起阴阳家的东君焱妃,鬼谷纵横的两位,儒家的几位,你们已经很出色了!”

    神融天地,笼罩小灵、小衣二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感知他们的想法轻而易举,自己之所以修炼这么快,说实话,周清也是有些迷,只能说自己省了太多力气。

    有玄妙之门的存在,源源不断的纪数涌动之下,炼气通脉、混元先天、化神玄灵都没有太大阻碍,只需要感悟天地,便是臻至于此。

    探其本源,亦是在天地感悟上,自己的修炼速度虽快,但比起祖师,还是相差太远,梦回春秋,才会感知祖师的真正神妙。

    或许自己比小灵二人大不了太多,然则,个中之事谁又知晓呢?以他们两个的修炼速度,超越口中所言那几人不难。

    “是,师叔!”

    “按照师叔所言,我们不是应该前往齐国吗?怎么会朝着魏国西北方向而进?”

    所不太明白师叔所言内蕴,但有师叔的教导,比起在宗门内的苦修,速度快多了,没有纠结于此,看着不远处江河的走向,溯源而上,那里不是朝向齐国所在。

    而是另一处区域,根据手中地图记载,河流源头不远,便是百年前的一处古战场桂陵!

第四百零五章 曲中三圣

    大周显王十五年,时值战国初起,大争之世初现,秦国遭受魏国欺压久矣,商鞅入秦,谋略孝公,政途改革,无力河东之事。

    感此,魏惠王欲要将霸主的地位更近一步,大略一统三晋之地,旋即,派军攻赵,短短数月,便是围困赵国都城邯郸。

    次年,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救赵,未几,那一代的鬼谷纵横两位弟子第一次在沙场相见,避实就虚,攻其必救,孙膑在桂陵战败魏国上将军庞涓,将其俘虏,围魏救赵功成。

    十年后,韩国申不害变法有成,魏国欲要插手,再次派军攻打,短短数月,围困新郑,韩国向齐国求援,再一次,田忌、孙膑率军出战。

    减灶暗行兵,马陵道之战,孙膑又一次击败鬼谷同门,而且硬生生将其击杀,剿灭魏国魏武卒精兵,击溃魏国主力军队,将魏国从霸主的位置上拖下来。

    随后,商鞅变法有成,逐渐崛起,霸主不显,大争之世彻底到来!

    “济水之畔,有城桂陵!”

    看着面前略显残破的古城池,狭小的城门之上,桂陵两个魏国文字烙印其上,城高三丈,灰褐色的城墙绵延开始,晴空白日,人进人出,数十年来,这座城池倒是安稳不少。

    灵觉扩散,笼罩面前的巨大城池,顿时一股极为厚重的岁月痕迹席卷而来,如此的苍凉,如此的亘古,如此的血腥,战国之世,能够存下来的每一座城池,几乎都是用鲜血铸就。

    白芊红的先祖庞涓,鬼谷纵横的前代传人,正是因为此城不断声名受损,或许是因为魏国内部的纷争,但身为鬼谷纵横的弟子,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桂陵之战,鬼谷纵横的孙膑围魏救赵,攻杀庞涓手下的八万魏武卒,俘虏庞涓,迫使魏国从邯郸撤军,使得三晋之地归于原样。”

    “否则,还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行走诸夏这么久,从书阁内翻阅的典籍不少,于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了解,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都是一些穷苦的庶民,唯一不同的不过城墙上的魏军守卫。

    也是因为那一战,整个战国大争之世彻底落入鬼谷纵横的弟子手中,诸夏战国沦为棋盘,鬼谷弟子一手持黑,一手持百,叱诧风云。

    “五行阴阳生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

    “昔年韩赵魏分晋,始为诸侯,那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归一,无论是燕国,还是楚国,还是齐国,都不可能坐视魏国的谋略。”

    “历经百多年,不知道现在的齐国是一个什么模样?”

    原有的计划中,乃是从楚国直下江东之地,北上齐鲁,过燕国,途径三晋,归秦国,至此,诸夏间的核心风华一览。

    只可惜,其内出了楚南公的事情,被自己重创封印,以东皇太一现在的能力还解不开,口中缓缓而语,一手牵着马缰,领着马匹入城。

    从大梁城而出,沿着三水汇聚之地北上,来到桂陵之城,方向虽改,距离齐国不远,久无战事,城门前的护城河也被填上了。

    城池方圆不过三四里,同数年前赵国前往的陉城仿若,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贾行走其内,带动城池的活力,平民耕作而生。

    “师叔,怎么了?”

    入城未几,小灵与小衣二人正饶有兴趣的左右而看,对比楚国与魏国之间的习俗,不同之处多矣,但细细感知,似乎魏国的风华更胜一筹。

    作为诸夏核心之地,商贾多经过此地,一件件别处罕见的事物,在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不过,不知缘何,走在前面的师叔突然停下脚步。

    周身上下流转浅浅的紫色玄光,小灵奇异,近前一步,观师叔双眸为之眯起,轻问之,灵觉极力感知,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今日你们有耳福了。”

    “看那里!”

    灵觉笼罩整个桂陵之城,只要这座城池内有些许的天地元气颤动,便是会被感知,刚才,心神有感,落在城中一处,那里异象陡升,妙音回旋不绝。

    三个呼吸之后,周清醒转,面上带着笑意,头颅微转,看向城中某一处天空,那里此刻正有数十只大雁盘桓游走,脆声鸣叫之音不绝。

    “诸夏之内,在音律一道上有这般造诣的可是不多,小小的桂陵城池之内,一下子出现了三位,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音律一道,周清算是初入,梦回春秋之时,曾从祖师身边学的玉箫之音,去岁天上人间,一曲相合夏姬白芊红,颇增色彩。

    今日,那三人琴音弥漫、击筑之声相合、古瑟脆声交织,三位一体,极乐天人,灵觉融入天地,异象扩散太虚,百鸟横空,百兽齐鸣。

    未有迟疑,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同样神情异样的二人,短短百十个呼吸,便小心转过数条街道,来到一处城中简陋的酒肆跟前。

    那里临窗而观,三道身影或站或坐,手持乐器,神容各异,周身均闪烁浅浅的玄光,双手动作不断,是不是彼此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是《清徵》之曲!”

    巳时初入不久,整个天际白云漂浮,晴空万里一览,城中的翠绿之意突显,骄阳横空,热浪缓生,趁着此刻酒肆上空的突生异象,大雁环形飞舞,祥鹤飞来悠扬。

    聆听一二,周清再次颔首,这首乐曲在诸夏列国不算罕见,而且尤其在王室之中都有流传,乃是仁德仁义之君主才可以一听的乐曲。

    传至上古三皇岁月,历经三代演变,堪为宫廷乐曲,每逢宫廷宴饮,这首曲子总是少不了,此刻,在桂陵之城演奏,传荡诸夏贫苦之人的耳中,已然有了儒家的礼下庶人。

    当然,对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一只只大雁、祥鹤汇聚盘桓在酒肆上空,灵觉天地之间,三人共振,无形的波动席卷天地之间。

    不多时,又有矫捷的黄鹂身影飞来,身形优美的喜鹊浮现,就连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麻雀都扑腾着翅膀前来于此,彼此共舞。

    “师叔,他们三人中有一位是化神层次?”

    凡是乐曲引动天地异象者,是所谓音律入道,数年前弄玉就曾达到这个层次,后来的云舒也达到这个层次,换做武道修行,可为先天境界,神融天地,灵觉交感,万兽相知。

    而音律入道的更进一步,则为天地元气震颤,陡升异象,夹杂鸟兽之间,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诸子百家中,凡是精修灵觉的均可以做到这一点。

    小灵与小衣二人也是静静聆听,不过很明显,以二人的境界,未能够真正体悟三人《清徵》的玄妙,琴瑟、击筑之声相合,共述上古先王的仁德之事。

    起伏有序的乐曲之音扩散,浸润在四周此刻本能驻足,摒住呼吸的一位位行人耳中,目光凝视三人,元气滚动,奇异画面闪烁,依稀可见一位位尊贵无上的存在在耕种,在牧猎,在打渔。

    身边的那些身影,虽虚幻,但亦是可见是和他们一般的贫苦存在,王若于此,民心悦之,上古圣王,仁德无双,感同身受,泪目低垂。

    “古瑟之人年约古稀,一身修为类似阴阳家的传承,音律相知,难道是他?”

    数月之前,自己正要打杀楚南公之时,师尊突然出现,由着楚国宋玉的昔日恩德,楚南公躲过一劫,而观眼前之人,鹤发童颜,与传闻之中相仿。

    若无意外,应该就是楚国宋玉,以其化神层次的境界,神通隐现,才可有感楚南公的祸事!

    “至于另外的二人,那位弹琴之人,年近不惑,姿态邋遢,发丝凌乱,与礼不合,白袍古琴,以先天修为,境界不亚于宋玉。”

    “诸夏之内,也唯有赵国的旷修了!”

    琴音扩散虚空,天地元气交感,异象陡升,合入宋玉的古瑟之中,演化圣王异象,神融天地,随时可入化神,但却偏偏不入。

    翻阅脑海之中诸夏的奇异之刃,符合这般记载的,唯有数十年来名震诸夏的赵国乐师旷修,云舒当初就曾学艺其身前半月。

    “击筑相合,脆朗扩散,清冷孤傲,境界虽不显,但很是无垢纯粹,诸夏之内,近年来,也只有宗琼去岁传来的燕国信息记载之乐师高渐离!”

    高渐离!

    宗琼与焰灵姬坐镇燕国天上人间,收拢燕国之内的信息,高渐离便是近些年燕国崛起的一位乐师,虽为乐师,但为人侠义,爱打抱不平,故而多仇人。

    擅长击筑,燕国之内的乐师无人能及,相合宗琼所传那些特征之人,眼前那位白衣锦袍,披散发丝,随意盘坐的年轻男子错不了。

    “楚国宋玉!”

    “赵国旷修!”

    “燕国高渐离!”

    “师叔,他们的乐曲与儒家道理相合,推崇上古先王之道,推崇仁德仁义之行,这一点,同而今的诸夏大势似有不合!”

    小灵低语喃喃,这三人中,前两人的名字倒是听过,燕国高渐离不曾听闻,想来还没有那二人的盛名,灵觉扩散,一览虚空异象,圣王拱垂,天下大治,可为儒家孔丘推崇极致世界。

    然则,儒家的那套道理实在是有些虚妄,仅仅是上古圣王之道,就已经被法家驳斥,被道家无视,被诸子百家轻视。

    “《清徵》之曲,乃为虚幻之行!”

    “那首曲子如何比得上《清角》之曲!”

    上古圣王的治世如何,而今不得知,但是从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一文中,可见一斑,其人曾语:是以圣人不期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大道亘古,后必胜今!

    儒家一味的推崇上古先王,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想象而已,一天下大势初期,一个崭新的国度即将出现,在给予民众灌输这些无谓之音。

    大害也!

    挥手对着身前的虚空一抓,顷刻间,一道金色的尺长玉箫出现在手中,轻语之,双手持之,近于嘴边,劲力鼓动,刹那间,一股甚为悠扬的箫声扩散。

    《清角》之音之玄妙不次于《清徵》,只是比起《清徵》的宏大仁德,比起《清徵》的假仁假义,更显真实,更显本色。

    战国之乱久矣,诸夏之民需要的不是短暂抚慰,而是安稳,而那些,是哪些虚幻圣王不可能带来的,箫声刚出,整个虚空天地便是为之一变。

    清朗的天空陡然滚漆乌黑的浓密乌云,本源扩散天地,笼罩乾坤之内,风云而聚,狂风皱起,一缕缕暴雨异象陡升。

    顷刻之间出现的通天毁灭异象,将《清徵》之音营造的圣王之象冲散,鸟兽匆忙溃散,颇有韵律的脆音不显,惊恐之声频生。

    天色转暗,尖厉的狂风呼啸,将街道上驻足的行人从异象中惊醒,感此,连忙仓皇离开,劲风入酒肆之内,化作凌厉的锋芒,直入那三人的周身。

    嗡!嗡!嗡!

    三人乐曲交合,灵觉共振,清晰的感知之中,以那楚国宋玉为首,一道混元黑白的巨大太极图顿生三人周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三人体内迸出。

    旷修琴音拨弄,身下同样一道古朴的太极道图闪烁,映衬宋玉传承的阴阳家道理,威能更胜,一旁的高渐离虽修为最弱,但击筑之间,锋芒毕露,夹杂道图之间,化作剑气寒光。

    撕裂晦暗的狂风,双手间的动作急促万分,欲要合三人之力,对抗《清角》之音,以上古圣王的仁德仁义,压过《清角》的沦亡、开辟之音。

    只可惜,三人的修为终究有限,支撑对抗周清微微调动的天地压力不过二十个呼吸,笼罩三人周身的道图,便是被压缩,连带三人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太多。

    嗡!嗡!嗡!

    玉箫之音化形万般攻伐,击溃虚幻之象,调动酒肆上空的宏大狂风,豁然落下,重重一击,将宋玉三人身上的道图击溃。

    一息之后,万般琴音、击筑之声、古瑟之行不显,玉箫之韵不存。

    两个呼吸过后,天地之间,上古圣王异象不存,风止雨退,云开雾散。

    三个呼吸过后,周清手中的那柄金色玉箫溃散无形,踏步而动,行至酒肆之前。

    “《清徵》破,《清角》胜,难道诸夏之内再无圣王临世?”

    鹤发童颜,收拢身前的古瑟,徐徐的抚摸一二,将其装入一旁的锦带之内,抬起头,看着音律相知的二人,摇头长叹。

第四百零六章 八世田齐

    “圣王临世?”

    “《清徵》之音回环,幻化上古异象,然则,你等以为真正的上古异象确如那般?何其大谬也,天道大势,后必胜今!”

    世道变幻,上古之时的传闻岂能够代表今日,纵然是诸子百家的传承,亦是日益渐新,一道道顶尖的传承出现,丝毫不逊色先贤名宿们。

    收拢金色玉箫,踱步近前,扫视着那酒肆临窗的三人,听其言,轻轻一笑,这些人满怀期盼圣王临世,不过是一己私欲也。

    或许古之圣王却有独到之处,然则,古今不同,想要用上古的粗糙制度统辖今日诸夏,如果那些公室贵胄们喜欢,如何会等到今日。

    “是所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民食果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

    “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此为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五蠹》之文,论述如今之人期盼的上古仁德之事,听上去非常的大同,非常的完美,实则撕开面具,不过是一些边角料而已。

    岁月前进,那些人不思突变,一心图谋往昔的上古圣王之世,这就是诸夏动乱的根源,这就是理念纷争的源泉跟脚。

    若非韩非有此锐利目光,岂能够入秦王政的法眼,此文虽不显,却是将法治革新推向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不过前进的过程,为其论证合理性。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应该就是北冥子十多年前收下的那个弟子吧。”

    “身为秦廷的道武真君,自然如秦王那般,颇喜荀况高徒韩非的文章,据说,秦王为了一见韩非,还以身犯险,亲入新郑之城,国士之礼也。”

    “上古圣王的道理,能够流传到现在还未曾断绝,自有其独特之处,秦国笃信法家之学,严刑峻法多矣,非长久之道。”

    “纵然将来可以一天下,也断然不会长久。”

    诸夏之内,能够在精神灵觉上压过自己与旷修、高渐离三人合力的境界,而且又是这般的年轻,出口而言法治,诸夏之内,也就只有一人了。

    只是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将古瑟装入锦袋之中,略整灰白的长袍,从座位上站起来,身躯微转,便是看向周清,年虽大,眉目却精光闪烁。

    “那些都是将来之事,一切未定,一切未可知。”

    “今日在这桂陵之城,见到三位,倒是机缘,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同诸位见面。”

    对三人身处此地虽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他们三个不过是诸夏的一些闲游散人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拱手一礼,轻语之,转身离去。

    身后的小灵、小衣未有出声,跟随离去。

    翻身上马,便是寻着城中另一处酒楼,出大梁城数日,还真没有好好的落脚歇息一二,至于,口腹之欲,自然也是没有的。

    “前辈,刚才那人便是秦廷的道武真君,道家天宗玄清子?”

    “据百家传言,其人是天宗千年以来,资质最为惊艳之人,数年前的洛阳城中,便是镇杀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数次以一己之力镇压百家弟子,手段狠辣,心性非然。”

    “今日一见,还真有些传闻的样子!”

    白色的麻布衣衫加身,柔顺的褐色发丝披散头颅四周,随着虚空风势的减弱而随意飘荡,体态修长,神容俊朗,灵光闪烁的双眸颇为凌厉,浑身散发一丝拒人千里的清冷。

    收起手中的筑,放入背后,刚才前辈与那人相谈,未有言语,细细听之,神情诧异,目视那三匹骏马的远去,起身一礼,缓缓而出。

    尽管己身深处燕国,但近些年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名头还是知晓的,最开始知晓是从那些小说家呓语而出,后来便是一桩桩杀伐之事。

    “中山夫子的修为境界距离悟虚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数年前便是被玄清子镇杀,其修为深不可测,如今又成为秦廷的道武真君,深得秦王政信任。”

    “将来秦国东出,一天下大势,此人必将成为山东百家的最大对手,高渐离,你我虽初相见,但一曲相知,我所修为阴阳家邹衍一脉,洞悉世事运转。”

    “将来你与他之间似乎还有不小的纠缠,还望你心中有觉!”

    楚国宋玉上承芈原的岁月,也曾与庄氏一族的庄辛共同效力楚国,振兴楚国,只可惜楚王好猜忌,庄辛离开,自己也离开。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事侵扰,庄辛所在的庄氏一族却是遭劫了。在庄氏一族的打击下,楚国王室的威名减弱,尤其是数年前李园袭杀春申君黄歇,乱政当国,自己便离开了楚国。

    当今诸夏,楚国本就孱弱,再加上李园的乱政,再有三户家族的分化,楚国更为之弱小了,反观秦国,却是日益强大,郑国渠开辟以后,根基彻底铸就。

    游历诸夏,桂陵之城相遇知音!

    “秦国奉行商君法制,不复礼乐仁义,数年前王书而语,同燕国质子为相,燕王应允,太子丹入秦,而秦将张唐却不知所终。”

    “至今日,燕太子丹仍旧在被困秦国,此等不守信义之国,如何能够一天下,如何能够做诸夏的主人,秦军虎狼,闻战欣喜,禽兽也!”

    燕国之内,太子丹归国仍旧被许多人期待,其人多仁德,施行仁义,早已被看作是燕昭王的传承者,诸夏大势如此,更应该早日归国。

    高渐离摇头冷语,秦国僻处西隅,未得中原风华精髓,法治国度,不合圣王之道,观百多年来的秦国行事,多为霸道,多为虎狼,不合诸夏之民之心。

    “燕丹之事,我也有耳闻,此事却是秦国失信,不合大义。如同百年前诓骗楚国怀王一般,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只是,我等均为散人,文武两不通,又如何能够做得了什么?”

    听宋玉与高渐离相谈片刻,一旁始终站立的旷修终于出言,身上的衣衫略显陈旧,背负长琴,身为赵人,对于秦国也没有好感,但纵然想要出力,又不可能有所作为。

    秦国强,赵国弱,更有而今赵国朝堂奸佞横生,如此下去,待秦国东出之时,赵国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数十年前,赵国已经付出过一次。

    “是啊!”

    “我等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这是宋玉的长叹,这是宋玉的回应,古稀之岁,少年之时,自己也曾奋斗过,曾以为自己会改变楚国,会传承师尊的意志。

    但,后来的一切种种表明,自己不过是诸夏万千之中普通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殊,上马为战立下功勋又如何?终究不抵楚王一言!

    朝堂谋略大政又如何?终究不抵三户家族,数十年的心血不存,老友黄歇的逝去,老友荀况的闭关,往昔因果的逐渐了解。

    迎着旷修看过来的探寻目光,宋玉亦是不自觉的迷茫起来,乱世之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就算加上跟前两个,同样是蚂蚁一般的存在。

    ******

    “师叔,齐国现在还可称大国吗?”

    离开桂陵之城,沿着济水,一路东行,过济阳、定镐、桑丘……之城,便是跨越齐魏两国的边境,进入齐国,迎面而来,便是独属于齐国的方言雅韵。

    比起魏国的千里平川,绿意盎然,齐国境内的平川倒也不少,而且夹杂着些许的丘陵、低地,更显风景独特,东向入海,北靠燕国极寒之地,南邻江东百越之属,国土之大,几可盖过三晋之国。

    一条条宽阔平坦的驰道上,商贾往来不断,独轮车似乎从郑国渠上传遍天下了,一位位衣衫褴褛的奴仆推着独轮车,带着货物,往来诸夏之间。

    比起魏国的纯正中原风华,齐国境内,却是商贾之风大盛,一座座城池之内,尽皆是来至列国的商贾车队,通行天下。

    “齐国当然称得上大国。”

    “齐国尚武,武风之盛不输于秦赵,豪侠之风更是冠绝诸夏,论军力,齐国境内,一如秦国那般,保持四十万的军备之人。”

    “而这般的军备实力,整个诸夏中,唯有秦国、赵国、楚国、齐国拥有,是故,军力上可称大国!”

    齐国的军事实力自然不必多说,而且百多年前,魏国虽有魏武卒,但齐国兵士的个人技能也不差,整军号称技击之士。

    论攻战史,齐国有两战大胜而摧毁魏国第一霸权的煌煌战绩。论苦战史,齐国六年抗燕而再次复国,曾使天下瞠目。

    骑乘骏马之上,行走在齐国境界,的确有一种迥异楚国、魏国的感觉,数十年前,齐国险些被燕国灭亡,如今再行恢复,不知和当初的齐国是否一样。

    “论财力,齐国据天下鱼盐之利,数百年前的管子立下士农工商四道并行,商旅之发达,整个诸夏间,唯有魏国可与之相比。”

    “论政情吏治,田氏代齐之后,齐威王、齐宣王都曾变法,虽不彻底,但吏治之清明远超韩魏,名将、良相频出。”

    “论文明风华,临淄之内有稷下学宫,汇聚诸子百家的名士,无论是显学,还是不显之学,在其中都有留存,诸般种种,怎可说齐国不是大国!”

    秦国的守藏室之内,对于齐国的记载自然是相当多,长平之战之前,整个诸夏之内,唯一能够被秦国作为对手的,只有赵国与齐国。

    长平之战之后,赵国衰弱,齐国步入眼眸,那时正值田单当国,其人可为旷世大才,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而且正准备在齐国内施行新一轮变革。

    鉴于此,秦国黑冰台出,分化离间,未几,田单离开齐国,居于赵国为相,不久逝世,齐国之内少了一个大敌,否则,现在的齐国当会更强。

    “稷下学宫我知道,当初在宗内的时候,有师兄说过,我道家之学在稷下学宫为官学,冠绝百家!”

    提及这一点,小灵神情不自觉有些兴奋,稷下学宫之内汇聚百家,而且在齐鲁之地,儒家势力极强,尽管如此,在稷下学宫之内,官学只有道家之学。

    也是因为此,数百年来,每一任道家先贤名宿,都会前往稷下学宫讲道、论道,声名最显赫的自然是杨尹,当然,庄周也曾论道其内。

    “道家之学为官学,追溯起来,算是田氏齐国对于祖师的尊崇吧。”

    “昔年,祖师出守藏室,周游天下,路过陈国,曾一见田齐先祖陈完,在其礼敬之下,祖师灵觉通天,为其占卜,口出道音。”

    “曰: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

    “其后,陈完因陈国内乱而逃奔齐国,齐国有名为懿仲之人,欲要嫁女,请儒家孔丘《易》道占卜吉凶,口出礼乐之音,曰:八世之后,莫之与京。”

    于此奇异之事,当初在秦国函谷关,祖师也曾留下一则秦国的预言,曰:秦之国运与周分合,周秦同源,合起西锤,秦救周,始为诸侯,秦周分离,离五百年,大合于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再加上祖师对于陈完命运的推演,正合其后世子孙谋略姜氏齐国,方有如今之田氏齐国,至于儒家孔丘占卜的寓意,旁人或许参悟不出。

    但在周清的眼中,翻滚原有的岁月长河,其人所言八世之后,恰恰是齐王之后,齐国王破国,齐国襄王大衰,齐王建国祚断绝。

    通天之力,看透一人一家之运,自己现在勉强可以做到,但若是看透一国之运道,远远不够,或许在当时祖师的眼中,诸夏数百年、数千年的命运已然透彻。

第四百零七章 善柔

    自周昭王八年,太公望封齐立国,至而今,春秋远去,战国乱世即将消弭,已然过去八百年,纵然是八百年,齐国的都城也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春秋五霸之首,战国七雄之一!

    自百年前的魏国霸权不存之后,齐国临淄便是号称诸夏第一大都城,号曰十万户,容纳之人超过六十万,以至于时人称之: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这里便是临淄!”

    纵马立于临淄城前,历经八百年多的修建与扩张,这座城池拥有无以伦比的厚重底蕴,灵觉扩散之下,整个城池辽阔数十里方圆。

    平坦宽阔的驰道从北门而出,延伸无尽,城门前的巨大空地上,来至六国的商旅进进出出,借着数十年来,秦国不断与山东五国交战,由着秦国施行的远交近攻策略,齐国成为四十年来最为安定之国家。

    如此安定之国度,自然成为所有列国商旅行事首选,商旅的繁多,也为齐国带来大量的利益,数十年前因燕国掠夺的财富,早就恢复过来。

    城高五丈,暗褐色的城墙厚实非凡,一位位身着布甲的齐国兵士守卫者,箭楼之上,目光扫视,也隐约可见一位位兵士巡逻。

    尽管三四十年来,齐国很少与别国发生冲突,但常备的军力如此,灵觉扩散四周,六国的方言夹杂,一会是赵国的商旅走过,一会是魏国的商旅走过……

    “临淄之城超越楚国郢都,超越魏国大梁城多矣!”

    作为诸夏如今岁月最为悠久的城池,小灵与小衣二人虽然不了解更深的细节,但迎面而来的浩荡起来,身侧走过的频多商贾,已然表明了一切。

    同临淄相比,郢都寿春与魏国大梁小矣。

    “我们进去!”

    安定的环境之下,齐国以商业立国,自然能够发展至如今水准,尽管如今齐国底蕴颇强,但真论起来,财力上还是齐国更胜一筹。

    翻身下马,从侧门而入临淄城内。

    占地数十里的区域,整个临淄城的城池构造与山东列国相仿,西侧为王室所在区域,南城则是重臣府邸,北城为庶民所在,东城则大都为商旅汇聚之所。

    而作为闻名列国的稷下学宫则是在东城之外的一处林荫之内,依山傍水,风景俱佳,只可惜,随着近些年齐王建的不作为与儒家小圣贤庄的建立,稷下学宫徐徐荒芜了。

    北城区域之内,倒是不显太多的繁华与热闹,都是一些庶民区域所在,而作为临淄内最为豪奢之地,当属那些商贾汇聚之所,东城之地,天上人间立于其中。

    山东六国的天上人间,唯有齐国的天上人间建立最晚,根据宗全所传的消息,临淄城内的天上人间在去岁之初才堪堪建立。

    一年多来,有着从燕赵送去的顶尖舞姬,再加上尊贵极致的体验,天上人间很快在那群饱暖思**的商贾、贵胄群体扩散影响力。

    “晏平见过大人!”

    “虚德见过师叔!”

    “虚中见过师叔!”

    “虚立见过师叔!”

    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内,身为临淄天上人间的总掌事连同坐镇其中的道者近前一礼,自从执掌天上人间以来,晏平心中一时间舒缓了许多,虽然压力不小,但长久而观,那些都不算什么。

    身穿浅绿色锦袍,或许在秦国之内,商旅地位卑贱,但是在齐国,却非如此,躬身一礼,感受身前一股莫可抵御的推起之力,未有再次言语。

    “晏平!”

    “我知道你,你原本在赵国为商,后来在宗全的推荐下,回到故土临淄执掌天上人间,短短一年多,将天上人间发展至这般水准,相当不错。”

    “你是晏婴的后代?”

    之所以记得此人,乃是因为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乃是数百年前的齐国上大夫晏婴后裔,在百多年前田氏代齐之后,为了将姜氏齐国的党羽清扫干净。

    姜氏一族不必多说,几乎屠戮殆尽,连带着管仲、鲍叔牙、晏婴等人的后裔也牵扯着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如今的齐国朝堂之内,早已经没有晏婴一族的族人。

    而眼前的这位晏平,便是因此而前往赵国经商,否则在齐国之内,根本不可能发展壮大,宗全将他送回临淄,倒是一步好棋。

    “后代无能,无言提及先祖!”

    数百年前先祖当国,晏氏一族臻至巅峰,纵然是管鲍的后代亦是不可能与之相比,就算在田氏代齐前夕,晏氏一族在齐国内还有相当的声望。

    只可惜,姜氏一族的王上没有先祖的谋略与仁德,失去国人之心,以至于鸠占鹊巢,被陈完的后代完全架空,不知道八百年前的太公望复苏,会是一个什么感想!

    “好好执掌天上人间,将来未必没有恢复晏氏一族荣耀的可能。”

    “田氏一族当国,对于天上人间,对于你可否侵扰?”

    以齐景公后面的那些姜氏齐王来看,没有一个能看大位的,田氏一族耗费八代的力量,掌控齐国,而齐王却仿佛没有任何察觉,已经说明了其人。

    不过阴阳逆转,而今田氏一族似乎也走上姜氏一族的道路,一天下大势初显,齐国已经没有了未来,而当初被田氏一族欺压的那些齐鲁大族,也要被派上用场。

    “齐王老矣,后胜当国,天上人间每个月的收益有三层都落入后胜手中,如此,天上人间无事。”

    晏平略微思忖,上前一步,轻语之。

    而今的齐王建算起来也已经五十上下了,在诸夏七国的所有大王当中,的确算是老矣,根据秦国内的档案留存,其人算不得明锐之君。

    更何况麾下还有后胜这个外戚当国,尽管每个月要有三层利润上交给后胜,但天上人间本就不是赚钱所用,流入后胜手中也无所谓。

    “很好!”

    “永远记住一句话,凡是能够用财货解决之事,都不算大事!”

    于晏平的处理,周清很是认同,一如赵国的郭开,虽然每个月都要花费重金,但所取得的效果也是足够的,有郭开出面,所有的麻烦都不算是麻烦了。

    “你们三人的修为倒是还算精进,没有沉沦于凡俗**之内,如此,七日后,近前听我道理,以印证己身修行,更进一步。”

    目光从晏平的身上挪移至厅中三位道者身上,与楚国郢都的那三位天宗道者相比,这三人的修为还是颇为纯净,通体无垢,并无精元溃散之象,反而越发的凝练起来。

    不过,当初在郢都之内,若是没有白芊红出现,估计那三位道者也能够坚守本心,不过,一切的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眼前这三人既然愿意修行,自己自当助力。

    “多谢师叔!”

    一语出,顿时,那厅中侯立的三位年轻道者神情欢悦,能够得到师叔的指点,修为更进一步,说不准便是可期化神玄灵之境界。

    ******

    “奴家善柔拜见大人!”

    “奴家善美拜见大人!”

    晏平与三位道者近前礼见并未太久,未几便是离开厅堂,不过随其后,便是两位身材曼妙的绝丽女子走入厅中,眉目端正,五官精致,步履之间,更是身姿摇曳,风情隐现。

    更为奇特的则是二人神容相仿,桃李年华正盛,肤若凝脂,体态嫣然,动静之间,风情尽显,血脉相近,明显是一对同胞的姊妹。

    踏步近前,二人身上的衣着打扮都是相似,均梳着如意高寰髻,头顶斜插这一只银龙银簪,只是先出声者着淡蓝衣裙,另一人淡红色一群,外套一层透薄洁白的轻纱,将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突显。

    齐腰的长发柔顺披在肩后,几缕调皮的发丝飞在脸颊,更显淡雅,晶莹剔透的耳坠垂下,随着步伐的迈动,风姿夹杂。

    “是晏平让你们来的?”

    虽说自己不好女色,但面前的二人却是赏心悦目,这般盛况年华,身处天上人间逍遥之所,仍为完璧处子之身,更为可贵。

    灵觉笼罩住二人,呼吸之后,周清神色一动,眼眸神色,浅浅的紫色忽闪,想不到自己还差点走眼了,再次细细一观眼前二人,轻轻一笑。

    “大人身为天上人间的贵客,掌事特意派我姊妹二人前来伺候大人,希望大人不弃。”

    浅蓝色衣裙罩体,素手交织在小腹之前,柔身一礼,红唇轻启,脆声而落,眉眼流转,颇为娇媚,意蕴传荡,勾人心神,如果是先天层次的武者闻此,欲火顿生也。

    一语落,身侧的妹妹也肉身一礼。

    “晏平倒是有心了。”

    “你姊妹二人也有心了,即如此,那就近前随伺一二,让我看看你们的本领。”

    自从数年前自己为天上人间背后之人的消息流散,在列国诸夏上层人士眼中,想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周清倒也无惧,好好的做生意,自己又不越界。

    如果真的有人敢找麻烦,那就自负后果,看着眼前这两位声色上佳的女子,微微颔首,便是对着眼前这两位女子招手。

    “这……,是,大人!”

    周清的突兀之语,似乎有些出去面前这两位女子的预料,根据自己二人所得的消息,眼前这位大人可不是急色之人,也非喜好声色之人。

    难不成这几年,性情变了?

    心中有些狐疑,善柔神情一滞,同身旁的妹妹看了一眼,连忙再次肉身一次,莲步翩翩,姿态尽显,一左一右,入条案之后。

    微风动,暗香传来,善柔右侧而入,素白的双手持起白玉酒樽,善美左侧而入,纤细的双手持起青铜酒樽,斟酒缓缓,轻轻送入身侧这位大人嘴边。

    “即是伺候,何须距离这般远?”

    佳人近前,芝兰幽香馥郁,二人虽是姐妹,但身上的气息迥异,性情明显主动的善柔身上扩散一丝荷花芬芳,淡淡的清香中夹杂一丝孤傲,性情明显内敛的善柔则是如暗室牡丹幽兰。

    看着左侧的善美距己身足有尺远,单手随意从善柔手中接过酒樽,另一只空闲手掌直接揽过那滑嫩的腰肢,触手满是温润。

    一览入怀,怀中的佳人身躯陡然僵硬起来,眉目低垂,呼吸急促,胸前耸立的山峰也是明显的起伏加速,手掌探动,更是浅浅的呻、吟低鸣。

    “大人。”

    一语柔媚似水,秀首埋伏胸膛,整个娇嫩的身躯蜷缩起来,极力阻拦周清手上的肆意而动,一旁的善柔见状,秀眉轻挑,连忙近前,持酒樽,为周清手中的酒樽填满。

    “哈哈哈,果然有趣。”

    “若非有贵人至,还真要好好感受你二人的手段。”

    怀中之人,恍若未曾经过人事,略微挑弄,便是如此,颇为奇特,神通运转,身侧二女的心思了然于胸,数息之后,放开佳人,一饮而尽。

    善美连忙从周清怀中起身,满面红润,身躯发软,极力跪坐挺身,从姐姐手中接过酒樽,双手很是颤抖的继续服侍者。

    不过于周清而言,目光却是落入厅堂入口,那里,晏平的身形再次出现,天籁传音,其人躬身而应,直接离去。

    数十个呼吸之后,晏平其人再次出现,不过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轻车熟路近前,伸手扬起,未敢进去。

    “顿弱见过道武真君!”

    跟随在晏平身后的二人缓步入内,为首者身材高大,炎炎夏日,一身浅黑色的锦袍加身,脚踏青木靴,发丝束冠而起,眉目俊朗夹杂倨傲。

    若非沟壑纵横的古铜色面庞与火焰般的炽热目光流露出一种独有的沧桑,几乎任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公室贵胄,翩翩公子。

    身后的那个女子年岁弱,观其骨龄,与云舒相仿,身着浅白色的衣裙,肉身的漆黑色长发梳拢在一侧,玉簪穿插,一朵浅红色的花朵点缀,体态倒是丰满些许。

    “想不到先生的消息这般灵通,既然先生知晓我入临淄,想来齐国也有很多人知晓我的踪迹了。本想安分低调游历诸夏,不曾想风云而动。”

    “不过,那些都只是小事,先生见我,还带着一位女子,观其体内的玄功气息,同先生相似,难道是先生的子嗣?”

    眼前之人为受秦王政派遣的行人署上卿顿弱,出使山东列国,如今却是在齐国临淄,己身刚入临淄不到一个时辰,其人便来,倒是令周清颇为诧异。

    当然,自己是从来不惧怕任何麻烦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顿弱一礼,目光扫视,落在顿弱身侧的那少女身上,在她身上,有着明显的名家功法气息。

第四百零八章 琅琊桑海

    名家!

    作为如今诸夏诸子百家之一,虽不若儒墨法道等大家显学,但也是百家中有数的流派,创始者为春秋之末的郑国邓析,在百多年前臻至极盛。

    尤其是名家合同异的弟子惠施,当初曾经为霸主魏国的丞相,以使得名家显赫一时,后来又有名家离坚白弟子公孙龙自创白马非马与坚白石二,使得名家更为闻名诸夏。

    只可惜,在公孙龙子之后,名家的弟子逐渐稀少,声势渐衰,以至于如今名家具体还有什么传人,整个诸夏知晓的人不多。

    而眼前的这位顿弱便是公孙龙的弟子,学道列国,最终在秦国受到秦王政赏识,进入行人署,领了上卿的位置,施行密令。

    “非也,玲珑乃是我师公孙龙子的嫡孙。”

    “今我行走齐国境内,玲珑师妹随我一起增长见闻,精进名家之道,其年虽弱,但对于名家之学颇有擅长,将来当可为大王出力!”

    遍数数百年来名家的兴衰,兴盛的时候,便是名家中有弟子在列国充任重要官位,如百年前的惠施为魏国丞相,也如数十年前的师尊公孙龙子担任赵国平原君的门客。

    凭借大势的影响,声名鹊起,而今名家衰落,欲要振兴名家,非有走那般的道路,遍观如今的诸夏之国,能够满足这一点的只有秦国。

    倘若将来秦国可一天下,那么,名家便会有极佳的好处,于此,顿弱很清楚,故而,近些时日,一直带着师妹公孙玲珑行走齐国境内,增进见闻。

    “公孙龙子的嫡孙公孙玲珑!”

    “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百家轻秦久矣,待它日一天下之期,定当与百家好好清算,名家有你们,日后当存传承不灭。”

    “只是,名家的传承终究有太多问题,合同异、离坚白,水火不相近,岂不知寰宇乾坤,阴阳相生,没有永远的异,也没有永远的合!”

    何为合同异?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联系、统一之内!

    何为离坚白?

    天地万物一切都处于分离、对立之中!

    单手对着厅堂静立的顿弱与公孙玲珑摆摆手,己身亦是跪坐条案之后,左右看了一眼,善柔与善美便是缓身而起,近前随伺,一言不发,颇为静怡。

    诸子百家中,道家的传承源至天地自然,只要天地自然不灭,那么,道家永存,道者永存。儒家的传承源至三代,源至仁、礼等等,主要诸夏之人还有道德羞耻之心,儒家便不会断绝。

    而名家的传承执拗、拗口,正常思维下的事物,历经分析,却成为另一个事物,违反常识多矣,纵然名家日后有传承之位,想要壮大,也是难题。

    “武真君所言甚是,师尊还在世的时候,曾与墨家巨子论道,论及此事,墨家巨子曾出坚白相盈之论,而后遇到儒家荀况大师,又有制命以指实之论。”

    “近些年,顿弱游走诸夏,问道百家,颇有所得,想来可以令名家更进一步!”

    身为名家当代最为惊艳的传人,于名家自身的问题,顿弱自然是最为清楚的,合同异、离坚白两派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未必不是刚才武真君所言阴阳两面。

    只是,今日自己前来,却不是为了名家的传承,挺直身躯,对着面前为自己斟酒的曼妙之人拱手,端起酒杯,看向上首,轻饮之。

    “不必多礼。”

    “数月之前的大梁城内,姚贾也曾寻我,欲要我出手寻那黑白玄玉,今日先生也是到此,莫不是也为了黑白玄玉之事?”

    顿弱领的是行人署差事,远交近攻之下,一切种种无需自己干涉,再次对着下首的顿弱点点头,话锋一转,便是落到今日正题之上。

    自己虽贵为道武真君,但顿弱若是没事,也不用前来拜会自己。然,今日,对方亲入天上人间,想来是有着别事。

    “去岁天象大变,七国出现七块黑白玄玉。”

    “如今的七块黑白玄玉中,楚国、韩国、魏国的玄玉入秦,只剩下齐国、燕国、赵国,若是我所料不差,再过不久,赵国的那块应当也入秦国。”

    “齐国的这块黑白玄玉虽落在剑圣曹秋道手中,但真正决定黑白玄玉归属的却非曹秋道,如此,可谋也!”

    顿弱摇摇头,虽身处齐国,但山东列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进入眼眸,那七块黑白玄玉应该是百家中的阴阳家所为,具体目的却是不知道。

    数十年来,齐国一相以礼侍秦,只要除齐国外的所有玄玉到手,那时,齐国的那块会自动进入咸阳城的,于此,顿弱有着极大自信。

    “非玄玉之事,何也?”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已经于五块落入秦国,赵国的那块,落入中山剑馆手中,一如眼前的顿弱所言,虽落入中山剑馆,但真正决定那块玄玉命运的却非中山剑馆。

    既然不是玄玉之事,那么,还能够令顿弱感觉棘手的可是不多了,莫非是行人署的差事?但行人署的差事自己也插不上手。

    口中朗声之语缓缓而落,善柔与善美也徐徐近前,随伺左右,持起铜壶,将周清面前的酒盏斟满,侧耳聆听,神容未改。

    “儒家!”

    “今日前来见过道武真君,所为乃是齐国境内的儒家,数百年来,儒家一直盘踞于此,尤其是鲁国被灭后,儒家的势力更是遍布整个齐国。”

    “更有数十年前,儒家荀况出走稷下学宫,卸掉大祭酒之职,同儒家支脉之人创立小圣贤庄,此举重创稷下学宫,却也令儒家真正的超凡起来。”

    “如今的齐国之内,儒家势力根深蒂固,齐**备不振,倒是不足惧,但儒家之人占据其心,这于武真君所言的一天下冲突也。”

    落到正事,顿弱悠然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另一侧静坐的公孙玲珑亦是起身,随伺身侧,拱手福身一礼,目光扫视,看向周清。

    齐国虽可称大国,但国内的军人已经数十年未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齐国虽富裕,但却缺少保护它们的力量。

    齐国虽吏治清明,但如今执政当国的大王与丞相却非那般明智之人,是故,齐国不足惧,值得高看的是齐国境内儒家。

    儒家盘踞于此,数百年来,将此地经营的身为牢固,仁、礼之行遍布齐国上下,影响力巨大无比,疆域一统容易,而人心上的一统难矣。

    “儒家在齐鲁之地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不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

    顿弱之言,周清很理解,就算在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儒家都曾经生过事端,引来祸事,而且后来的敌秦者中,多有谋士出小圣贤庄与稷下学宫。

    虽如此,但周清仍不明悟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是要以强横的武力摧毁小圣贤庄,还是其它什么。

    “针对儒家之事,我有两策!”

    顿弱再次一礼,略微思忖,看向上首的周清,余光落在善柔与善美的身上,两策非凡,寻常人等听之或许会有泄露的可能性。

    “我已封印他们的听觉,先生尽管说之。”

    迎着顿弱看过的目光,周清屈指一点,便是两道紫色玄光落入善柔与善美的身上,封印其听力之觉,无尽的寂静环绕,不复外界一切。

    感受己身的变化,善柔与善美浑身为之颤抖,而后心间升腾脆语,略微惊慌的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略显平静。

    “两策者,一者我已经上书大王,收拢秦国境内的儒家士子,尊其位,薄其职,分化儒家内部派系,将儒家瓦解,如此,儒家自乱阵脚,不成威胁。”

    “其二,便是收拢数百年来被儒家打压的百家,联合而起,加持田氏齐国当年留下的管鲍之族后裔,攻压儒家,摧毁儒家在齐鲁之地的根基!”

    两策并出,一者招安,一者困杀,双管齐下,便可汇聚一张笼罩齐鲁儒家的大网,不出意外,当会收到不小的效果。

    顿弱语毕,静待回应。

    “天道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者亡!”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家从来都是入世的学问,招安之道足以,但秦国历来奉行法治,和儒家所承迥异,是故,区区儒家,有何资格与秦国谈条件?”

    “上书之策可去,只留下第二策便可,齐国境内,从儒家的根基动手,管鲍之族的后裔,被儒家镇压的其余百家均可利用!”

    儒家的根基一直都是那些大家族、大贵族,只要能够将他们拉拢过来,儒家无需动手,已成无根之水,至于招安,现在高看儒家了。

    儒家之所以根深蒂固,那是因为数百年来的经营所至,一位位大家族与贵族的后裔进入儒家学习,循环之下,成就如今的儒家。

    “而且,小圣贤庄内有三位掌事者,一者为儒家孟轲一脉的传人,历来为掌门之属,另外两位则是儒家其余派系角逐,位列掌事。”

    “荀况坐镇其内,三位掌事可得其一,那么,剩下的另一位掌事也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紧随着先前之言,周清继续而道,儒家也非外界看起来的那般浑圆一体,孔丘逝世之后,留下的诸多弟子自成派系,汇聚一起,方为儒家。

    外部打压,内部消耗,如此,儒家可轻而易举弱化。

    “武真君所言甚是!”

    “诚如是,则琅琊桑海之地的儒家衰矣!

    闻此,顿弱沉吟数十个呼吸,颇为可行,不由得面上为之欢悦,拱手又是一礼,解决齐国境内的儒家,也就少了许多后续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停留在齐国,若有紧要难事,皆可来寻我。”

    今日顿弱前来天上人间,所为者自己已经清楚,收拢残余的百家之人,整合一处,从齐国的另一处区域入手,率先打入其中。

    “多谢武真君!”

    顿弱面上再次喜意忽闪。

    ******

    没多久,顿弱与公孙玲珑便是离去,诺大的厅堂之内,再次只剩下周清与身侧善柔、善美三人,挥手间,撤去二人的封印听觉之力,复归自然。

    “你等可好奇本君刚才与顿弱所言为何?”

    轻轻斜躺在上首的软榻之上,周身淡淡的紫光闪烁,伸手从善柔的手中接过酒樽,缓缓一抿,便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对方。

    “我姊妹二人身份卑微,如何敢聆听大人秘事,只是想不到,原来大人便是近年来齐国传闻已久的秦国道武真君。”

    “我等有幸伺候大人,福分也。”

    出声回应的仍是善柔,眉目低垂,秀首轻轻摇晃,素白的双手交织在身前,秀发而动,悦耳之音扩散,隐约夹杂惊异之色。

    一侧的善美亦是默然不语,静立一侧,静静听着姐姐之言。

    “是吗?”

    “说起来,本君虽为秦国道武真君,但一直以来,有一件事颇为遗憾,数年前新郑之事,齐国剑圣曹秋道兵困鬼谷盖聂,威胁于我。”

    “这件事,本君始终未曾忘却,是而,此行齐国,便是想要一寻曹秋道,你等身为齐国之人,可知晓此人的具体信息?”

    对着一侧的善美招手,其人便是徐徐近前,暗香浮动,双目微眯,随即,便是一双微凉的手掌落在肩胛,柔柔的按压起来,力道颇为适中。

    口中之语未断,流转而出,随着话音落下,两侧肩胛的小手力道似乎略有变化,加重许多,不过,一息之后,便是恢复原样。

    “白衣黑发,剑道超凡!”

    “善柔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曹秋道是齐王的师尊,宫廷护法,诸夏剑圣,其余便是不清楚了,大人是想要杀曹秋道?”

    善柔言语随意,亦是缓步近前,柔嫩的双手落在周清的腿部之上,亦是颇有韵律的拿捏起来,随着口中之言,落于沉静。

    然则,周清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近在咫尺的善美见状,感受周清的呼吸气息,手上的动作未断,仍旧柔柔的按压起来,另一侧的善柔亦是不言,自顾手上的动作。

    百十个呼吸之后,二人仍旧如此。

    半柱香之后,亦是如此。

    一炷香之后,不知何时,善柔与善美通体凌厉的锋芒闪烁,双手合十化生剑掌,斑斓玄光四射,没有任何迟疑,豁然的便是对着周清斩去。

第四百零九章 焰灵秘法

    以体内阴柔玄力,催动剑道玄功,加持双手之上,成就剑掌无双,锋芒毕露,四射虚空,二人相视一眼,一者对着周清的头颅击去,一者对着周清的丹田小腹击去。

    浩瀚之力,汇聚一隅,刹那间落入周清身躯之上,不过……似乎后果和二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本应该一击即中,将此人废掉的结果不显,转而代之的则是万般剑道玄光刚碰触周清的身躯,直接消失不见。

    彻底的消失不见,宛若水入大海一般,没有荡起阵阵涟漪,有的仅仅是入海前的璀璨光芒,刹那间,善柔、善美神情骤变。

    一击虽不中,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素手对着秀发抹去,一缕无形的寒光扩散,玉簪在手,再次对着周清的眉心正中与小腹丹田刺去。

    嗡!嗡!嗡!

    玉簪的尖锐尾端赐下,刚入周清眉心三寸出,便是一股柔和的淡紫色玄光涌出,看似单薄,却坚韧无比,任凭善美如何用力,始终不能够刺下去。

    善柔欲要持玉簪破去周清的丹田气海,亦是如此,刚落下近体三寸,玄光涌出,拦阻一切外力,随即,玄光有灵,径直顺着玉簪缠绕而上,内蕴毁灭之力,呼吸之间,那珍贵非凡的玉簪化为灰烬。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是曹秋道指使你们的?”

    仍旧静静的斜躺在上首榻上,双眸睁开,一缕紫光浮现,感受先前外界二人的攻伐,周清颇为无奈,说起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记得在顿弱来临之前,自己就已经察觉二人身上的剑道玄光之气,同曹秋道身上的剑道玄光相似,不必多言,她二人绝对与曹秋道大有关联。

    己身玄功大成,护体玄光自生,无外力碰触,不会现行,但有外力之下,便会自动抵挡,只要修为不超越自己,护体玄光足以避退一切。

    看着映衬在眼眸深处那两位神情有些惊恐的二人,摇摇头,抬手之间,便是柔和的劲力束缚住二人,移形换位,落在前方的厅堂上。

    二人的修为都已经入先天,算起来,和如今的小灵、小衣她们处于一个层次,应该修炼有敛息的手段,否则,普通的化神武者也看之不透。

    “道家玄清子,你出身百家,却又残杀百家同道,甘愿做秦廷走狗,今日我姊妹二人虽杀你不得,但终有一日,你会为百家所杀,以祭祀那些同道的灵魂!”

    玄力束缚,二人的柔嫩身躯动弹不得,落在厅堂之内,那善柔神情愤怒,颇有不甘,一双灵光涌动的双眸直视周清,狠狠而道。

    一旁的善美虽未语,但神情之上同样有浓郁的不满和恨意。

    “诸子百家,各有其道,岂能同一论之?”

    “那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掺和的,无论你们是不是曹秋道的弟子,总之,你二人现在落在我的手上,说说,想要一个什么结局?”

    随意盘坐在条案之后,看着厅堂中神情愤慨的二人,周清也不细想,想来是为那些被自己镇杀之人打抱不平的,欲要将自己斩杀掉。

    这种做法虽有效,但也要看各自的目标,施展美人计谋,靠近自己之身,这种谋略难道也是眼前二人想出来的?第一次就下手,还真等不及!

    “玄清子,齐国便是你的身陨之地!”

    神情愤怒万分的善柔体内玄功极力运转,想要动摇手掌,想要挣脱束缚,然则,一切都是无用,感此,精致的容颜上更显癫狂,大声的脆音吼道。

    “我记得南方百越之地倒是有不少折磨人的法子,焰灵姬应该掌握不少。”

    “晏平何在?”

    直接将二人杀掉,倒是有些可惜,这二人充其量算是一个笨贼罢了,整个诸夏之内,想要无声无息的镇杀自己,或许有,但自己还不知道。

    双眸流转玄光,略微思忖,天籁传音之下,不自觉便是便是想到焰灵姬,她手中掌握的百越秘术可是相当不少,而且,自己当初还答应对方,好生坐镇天上人间,便为其提升修为。

    似乎,现在的自己可以兑现了。

    数息之后,临淄天上人间的掌事晏平近前,遵从周清之意,没有多问,将善柔与善美即刻关押下去,半柱香之后,跪身请罪。

    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

    “赵震,照剑斋,墨家的六指黑侠,你们三个怎么有时间来临淄了?”

    临淄南城剑圣府邸,那里是名扬诸夏的齐国剑圣曹秋道居住之所,数十年来,自从曹秋道成为齐王建之师以后,这座府邸便是存在,而且在整个南城区域,还是颇为壮丽之所。

    齐王之师,齐国剑圣,一人之力坐镇整个临淄,使得数十年来,临淄鲜少有小人作乱,此等威名远播列国,而今,剑圣府邸正厅,曹秋道却亲自出面相迎三位衣着迥异之客。

    一年始终的白衣黑发,鼻钩如鹰,双眸如电,锐利非凡,睥睨凡俗,面肤晶莹如雪,漆黑的剑道长袍合体加身,身材修长,一边吩咐着厅中侍者,一边将赵震三人引入座。

    赵震,乃是赵国陉城书馆的弟子,一身剑道非凡,不亚于自己,而且学道儒家孟轲一道,浩然加身,同齐国儒家的关系尚好。

    照剑斋,此人出现则是令曹秋道诧异不已,此人本是卫国人,国破之后,四处流浪修行,也有交情,多年来,虽说名声不显,但一身修为也是化神绝巅。

    至于另一外墨家六指黑侠,其人修为虽然同赵震二人差之远矣,然而,身为墨家的巨子,所能够调动与掌握的力量远非陉城书馆和照剑斋相比。

    百年来,儒墨并称显学,墨家弟子遍布诸夏,掌握奇特的机关之法,使得他们墨家的弟子或许实力一般,但真到用的时候,能够有奇效。

    寻常之时,能够找寻其中一人都是难题,今日,三人联袂出现在自己府邸之上,绝对是有大事要发生,而近来临淄之内,能够称之为大事的,似乎没有吧?

    “二十年来,曹兄一直身为齐国剑圣,难道说已经无视诸夏局势了?”

    前来的三位贵客中,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居于上,赵震次之,照剑斋又次之,当然,论及与三人之间的关系,自是赵震最近。

    当初赵震游学儒家小圣贤庄,曾多次与曹秋道论剑,否则,进步不会如此之快,一语而出,言语有些淡淡的不满与叹息。

    一旁的六指黑侠与照剑斋则是将目光看向曹秋道,如今的诸夏大势与数十年前迥然不同,数十年前,秦国虽强,但赵国、楚国、齐国也不弱。

    然则,如今却不一样了。

    “诸夏局势?”

    “曹某一直精修剑道,于局势未曾关注,不过,据我所知,如今诸夏七国仍旧是七国,秦国也已经数年没有向山东列国征战了。”

    “赵国、齐国都有了喘息之机,未来之势当如此,难道有变?”

    十年前,修为臻至化神绝巅,唯一的心愿便是更进一步,走出自我之道,破入悟虚而返,真正成就剑道宗师,超越中山剑馆的中山夫子。

    只可惜,十年来,修为虽日益精深,但境界却没有大的突破,数年前的新郑一游,若非赵震相邀,自己也不会前往。

    返回齐国,闭关清修,于诸夏列国之事,也仅仅从几个徒儿口中知晓,似乎……诸夏并没有太大的局势变化,缘何三人如此?

    “多年前,秦将司马错攻掠巴蜀,使得秦国有了根基之地,秦昭襄王才大举东出,征战六国,甚至于长平之战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

    “数年前,水家水工郑国入秦修建郑国渠,此渠修成,关中之地成为秦国又一个根基之地,如此,秦国国势更胜昭襄王之期,而虎狼之秦,难道甘心居于西陲?”

    “根据我等多方探知的消息,如今秦国已经将原蓝田大营的数十万老兵挪移至关外大营,重练蓝田大营新军,若成,秦国将有超过五十万的大军,以秦军之悍勇,到时候,山东六国何以抵挡?”

    仍旧是赵震出言,遍数如今诸夏局势,秦国虽蛰伏不动,但暗地里,却是大肆练兵,大肆施展新政,国势一日强过一日。

    若是山东六国再不采取手段,只怕数年后,秦国再次东出,将无任何抵挡之力,将不可能将秦国再次拦阻在三晋之外。

    赵震挺直腰背,对着曹秋道凝重而语,此行,不仅仅是为了赵国,更是为了整个诸夏民众,倘若虎狼之秦一天下,法治天下,诸夏民众将生如水火。

    “秦军悍勇,国势十倍昭襄王岁月,那日,山东六国无以抵抗,秦国很有可能携带大势一天下!”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随其后,拱手一礼,轻语之,虽言不多,但直指核心,秦国一天下的诸夏走向,不合山东六国,不和诸子百家,不合墨家的道理。

    “秦王政雄才非凡,亲政未久,便是去除长信侯与文信候内患,内修政事,外修军令,又有桓、王翦、李斯、尉缭、玄清子等想助。”

    “秦一天下,诸夏之内,将再无山东六国,而且秦王素来喜法家,尤其是新郑韩国公子韩非的文章,一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落在章台宫。”

    “诚如是,诸子百家休矣!”

    照剑斋眉目俊朗,粗布麻衣加身,锦袍不显,多年来,自己一直游历列国,卫国纳入秦国掌控之后,更是在秦国待了很久,故而,对秦国之事了解很清楚。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这两道高悬之剑流入山东六国,明面上所指的是儒家与游侠剑客,实则笼罩整个不为秦国所用的所有之人,换言之,敌秦者,皆殁!

    “儒者,侠者!”

    “难不成如果秦国真的一天下,要杀尽所有的儒生与侠士?”

    闻照剑斋三人之语,果不其然,曹秋道的眉目挑动,翻滚脑海中自己对于秦国的信息,说起来,秦国奉行法治,对于游侠的打击最为猛烈。

    至于入秦士子,虽多,但儒生的那一套根本不为秦国所用,以至于多为下层官吏,罕有身居高位的重臣,感知三人话中言外之意,曹秋道周身浅白色的玄光隐现,陷入沉思。

    “近五年前的野王城邑之战,秦国宫廷护法玄清子一己之力镇杀百家之人!”

    “新郑的那一战,曹兄也是亲自参与的,秦国玄清子、鬼谷盖聂屠戮百家!”

    “秦王政攻杀长信侯,百家之人损伤多矣!”

    “修建郑国渠,更有秦兵围杀百家之人!”

    “……”

    “凡此种种,无论山东六国的百家之人是否愿意相信,都已经站在秦国的对立面,而且如曹兄这般的顶级武者,到时候若有违秦国法令,文书而下,只怕也难逃一劫!”

    观曹秋道心有所感,赵震继续言语,一如所说,秦国要东出列国,诸子百家也是其中的抵抗力量,与其等到秦国先下手,还不如他们率先出手,削弱秦国的力量。

    曹秋道醉心剑道,超凡于俗事,但身处俗事,必然有侵扰和牵挂,也有直面近身的威胁,更何况,涉及生死大事,是每个人都不可能无视的。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三日前,我曾听东山之语,其人已经在临淄之城了,不过,没有太大动静,一直停留在天上人间,其人的修为倒是……极强!”

    道家天宗玄清子,此人自己绝对不会忽视与忘记的,当初在新郑的时候,其人的修为和自己已然仿佛,而根据百家所传,其年甚小。

    随其后,玄清子在三川郡洛阳镇杀赵国中山夫子,彻底动摇自己之心,中山夫子的修为自己清楚,远在自己之上,而玄清子能够将其镇杀,一身修为起码也是半步悟虚的存在。

    而那个境界,也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

    “嗯,你三人今日来此,是为了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也就是如今的秦廷道武真君?”

    咻然,曹秋道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以眼前三人的力量,若是说对抗秦国,断然不会一同前来的,只消赵震一人前来邀请自己,只要非极度危险,自己不会拒绝。

    而三人却偏偏汇聚在临淄之城,那就说明临淄城内有他们的目标,而这个目标也是秦国之人,毫无疑问,符合这一点的只有玄清子。

    念及此,曹秋道锐利的双眸眯起,欲要对付那等武道境界之人,就是他们四个一起上都不可能有效果,反而还有被对方镇压的可能性!

    道理铸就,领域初成,寻常的武者再多也是无用,灵觉笼罩,悍然击溃!

第四百一十章 性命双修

    “秦廷之内,阴阳家早就依附,至于道家天宗,数百年来一直超凡于外,想来也只是那玄清子自己身入秦廷,得到重用。”

    “观如今秦廷高手,最为顶尖者莫过于玄清子,多年前,便可镇杀中山夫子,一身修为绝对超越我等,而其年弱,继续修行下去,只怕将来对于百家会是更大的压力。”

    “数日之前,玄清子至临淄,此为将其除掉的最佳时机,若成,秦廷无顶尖武者坐镇,纵然将来秦廷东出,以山东列国的底蕴,未必不可拦阻!”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没有左顾而言它,今日前来剑圣府邸,便是为了寻求助力,玄清子实力虽强,但若是有足够的顶尖武者,未必不能够将其镇压,更何况他们还有后续的手段。

    挺身一礼,道名来意,正是为了秦廷道武真君,如今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只消除掉此人,将来便可重演邯郸之战,以顶级武者震慑秦国。

    “我等已经联合百家,不日将布局,引那玄清子入瓮,到时候,便可一举将其擒拿,纵然其修为通天,这一次也插翅难逃。”

    “若有曹兄助力,此事所成几率更大!”

    对着六指黑侠颔首,照剑斋将目光再次落在曹秋道身上,在场的四人中,论修为,还是曹秋道更强,十年前,就已经化神绝巅,如今是一个什么层次,他们也摸不准。

    不过,越是令他们摸不准,希望越是大。

    “若是我所得消息不差,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师尊为天宗北冥子,其人早已破入悟虚而返,乃至受过当年庄周的指点,实力非凡。”

    “北冥子一生收徒屈指可数,道家天宗虽超然物外,但到时北冥子寻来,我等谁可拦阻?”

    从长远而观,除去道家天宗玄清子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不小的好处,但径直贸然将他除掉,其中夹杂的风险,也是相当大。

    而且其人本身也是秦廷道武真君,乃是秦王政冠礼亲政来的第一位封君,意义非凡,换言之,到时候,山东列国将会面临秦国更大的压力。

    自己身为齐国剑圣,一直闭关府邸之中,北冥子寻来,自己根本跑不掉,而眼前的三人,都可随意的游走诸夏,念及此,神容一缕冷然突显。

    “北冥子虽强,但诸夏之内,他还不能够任意而行。”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在前来相见曹兄的时候,在下曾亲入桑海小圣贤庄,见过如今的儒家掌门人,儒家这一次不参与攻杀玄清子。”

    “然,若是可攻杀玄清子,到时,儒家的那卷《春秋》可出力一次,有此物在前,合儒家大势,北冥子在齐国讨不了好!”

    墨家巨子再次出声,自从知晓秦廷道武真君出现在临淄,便是召集散落在诸夏的墨家弟子,更是联手齐鲁之地的儒家。

    论势力范围,儒家虽不及墨家,但在齐鲁之地,墨家却是远远不如儒家,而且,论武道修行,儒家超越墨家多矣。

    “《春秋》!”

    “儒家孔丘亲自削刻的《春秋》之书?”

    听闻此语,曹秋道神色为之一动,能够拦阻悟虚层次的强者攻击,整个儒家之内,也就只有昔年孔丘创儒家之后,亲自用心血修为削刻的《春秋》之书。

    此书可为儒家至宝,内蕴孔丘的文武理念,非儒家掌门人不可参悟,只消参悟,便可在很短的时间内,臻至化神绝巅,以期悟虚而返。

    传承之物,贵重非凡,数百年来,儒家动用《春秋》此书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还是百多年前,孟轲崛起,儒家传荡诸夏。

    为了将儒家的力量汇聚一起,孟轲以悟虚层次的修为,大战儒家支脉的两位同层次武者,而后,持《春秋》败敌,一年之后,破关合道。

    至此,儒家昌盛,也由此,孟轲一脉在儒家占据极大的分量,百年来,儒家掌门一直为孟轲传人。如今,为了对付道家玄清子,竟然愿意出动《春秋》。

    有此物在,再加上赵震浩然剑气的催动,抵挡天宗北冥子不成问题,一击不成,按照道家天宗数百年来的行事,当不会再临。

    “不知你等如何谋划?”

    数十个呼吸之后,曹秋道出言而问。

    先前之担忧,乃是为己身性命谋划,自己所求乃是无上剑道,若是失却性命,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而今,谋略完美,不无不可。

    感此,厅中的赵震、照剑斋、六指黑侠三人相视一眼,轻轻一笑,而后,缓缓起身,汇聚一起,低声耳语,不传于外。

    ******

    幻风微动,一道火红的曼妙身形在宽阔的庭院中挪移,秀白的双手掐动奇异印诀,一缕缕天地元气震颤,化作诸般攻伐,交相而动。

    在其身侧,一左一右,各有一道轻灵的身影,一者通体浅蓝色的玄光覆盖,另一者通体翠绿色的玄光覆盖,御水而动,操木有灵。

    凝练虚空之水,演化动静攻伐,化作阴阳大势,无极太一初显,矫健的身姿跳跃不断,目光凝视,不断寻找目标的弱点。

    虚空生灵,平地秋兰,御使天地元气,演化植株繁茂,玄力运转,灵动追寻,十方困杀,双极辉映,配合另一道身影的玄力,融合一隅,威能更显。

    刹那之间,三人之间的交手便是进行超越五十次,一道道凝练的水流溃散,顺而聚拢,一株株坚韧的植株,破碎之后,复归其行。

    被二人团团围困的那道火红身影,周身亦是玄奇道韵忽闪,柔顺的漆黑长发飘动,步履之间,一丝丝雪白浮现,纤细的手掌各有玄光,双眸迸出火焰,燃尽近身的所有植株,蒸腾近身的所有水韵。

    灵觉笼罩虚空天地,只手化生灵火,内蕴无尽**,屈指一点,便是掠过身侧二人的躯体,下一刻,二人的动作为之一滞,旋即,便各有一道攻伐临体。

    呼吸之后,万般异象散去。

    “地支未曾圆满,便有这般的修为,诸夏之内,除了公子以外,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身着媚艳的火红衣裙,随风摇曳的柔顺发丝仍梳拢中式而起,烈焰金钗穿插,绝美的容颜之上,时而扩散无尽的魅惑之力,时而突显无尽的清静圣洁之感。

    相由心生,面由心起,火红色的衣裙加身,虽许久未见,姿态仍是婀娜,除了身躯上的一些紧要之处,尽皆耀眼,高耸而立的山峰挺拔,沟壑越发之深,盈盈可握的腰肢随步履而动。

    丰腴的修长大腿瞬息迈动,踏着金红色的高靴,虚空骄阳下,一丝丝欺霜的雪白隐现,红唇轻启,扩散十方,定力低者,悠然入幻境。

    “至阴至阳,当初让你留在雪姬身边,教导起修习《太阴真经》,看来,你已经有所得,熔炼阴阳一体,待其成就浑圆之势之时,你便可破入化神更高层次。”

    “也由此,火魅术的力量更为神奇,无为清静护体,难以抵挡其灵觉侵扰!”

    静静立于庭院一角,看着刚才眼前的战斗,焰灵姬被自己从燕国召回,压制其修为同小灵、小衣一般,虽如此,仍旧可以将联手攻击的二人战败。

    一者,可显小灵、小衣二人修行对战之不足,二者,焰灵姬对于力量深层次的掌握有成,若仅仅是最初时的火魅之术,根本动摇不了二人心智。

    “先去看看那两个有趣之人,她们等了你数日了。”

    天籁传音之下,早就在庭院远处等待的晏平近前,躬身拱手一礼,周清对其点点头,指着晏平,又看向焰灵姬。

    “公子,奴家从燕国纵马而来,还未好生歇息片刻,先与他们交手,而后又这般差遣奴家行事,奴家还真是有些伤心呢。”

    初至临淄天上人间,便是被周清施加封印,对战身侧这两个小家伙,如今,更未喘息片刻,又有事情加身,焰灵姬眉目之间不住哀怨。

    近前一步,魅语重重,红唇轻启,馥郁幽香涌入鼻息之间,一年多不见,其周身的妩媚之意神融天地,靠近其身,便是天地浸染。

    “若非看重你,怎会如此?”

    “好生处理那两个女子,随意探寻,你若是可以将她们两个收服,她们两个日后就归你手下了。”

    周清无奈,身边的人中,就算白芊红也不会公然旖旎之气扩散,唯有眼前的焰灵姬不存诸夏礼法,十分大胆,但偏偏自己还不感觉突兀。

    出身百越,心性使然,挥手间,散去焰灵姬身上所有的妩媚气息,只手划过其以近前的柔软身姿,还是那般富有弹性,令人爱不释手。

    “难道那二人便是奴家此行的好处?”

    焰灵姬那刚被周清挥手散去的妩媚气息旋即浩荡而出,内蕴魅火的双眸忽闪,素白的手掌轻轻捋顺发丝,感受公子手掌的温热,一时间,更为柔声低吟。

    “你还真是一个妖精。”

    “纵然商周真有妲己、褒姒之人,也不过你这般,说说,本君允你一个好处!”

    说起来,自己身边的女子不少,但云舒与弄玉深受诸夏礼仪风化,一举一动,颇为规矩,得自己之令是从,又有办事之能,甚为贴心。

    白芊红长期居于江南之地,那里诸夏风华不存,又靠近百越之地,心性举止夹杂,清静柔和之中内蕴妩媚灵韵,寻常之人,除非定力超凡,不然很容易受侵扰。

    一侧的小灵与小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不远处的晏平更是头颅低垂,不敢抬起,揽住身侧那火热的身躯,深深呼吸一口气,周身百脉的玄功运转都快了许多。

    “公子《天人劫》流传诸夏,妲己不过一狐狸之精,连带着褒姒都是妲己后裔,只可惜,她们都是不祥之人,奴家岂会如此。”

    “奴家是妖精,更是公子一个人的妖精。”

    吞吐如兰,红唇娇艳,周身更是火红色的玄光隐现,娇嫩的火热之躯紧紧靠在公子身上,轻嗅着独属于公子的气息,茫茫诸夏,待在公子身边,此心安定非凡。

    “哈哈哈,性命双修,长生之途,昔者命修,而今当玄功圆满,得我道理,享极乐清静!”

    灵觉超凡,不予凡俗,心**融七情六欲,闻焰灵姬此语,扬天大笑,仍旧在那纤细柔嫩腰肢上的手掌玄光隐现,本源之力没入其身。

    以本源之力洗涤其筋脉,淬炼其资质,日后当可一窥更高。

    数息之后,火红之光忽闪,消失在天上人间一角深处。

    “百越流传的秘术直通上古部落联盟,虽看似粗糙,实则各有奇异,那二人的身份、底细已然了解,那善柔为齐国剑圣曹秋道十年前游历收下的弟子,传承剑道玄功。”

    “善美则是善柔嫡亲妹妹,因资质不如善柔,未被曹秋道收入门下,不过也传承其修炼之道,进入天上人间,所谋为天上人间的隐秘之事。”

    “不过,遇到公子在这里,再加上掌事晏平的培养,二人便是送入公子跟前,想要伺机袭杀公子,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失败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柔声脆语,近前回应,一切种种在如今焰灵姬的火魅术下,善柔二人的修为根本抵抗不了,全部流淌而出。

    “奴家已经在她们身上种下本源火魅之灵,以奴家为主,它日灵光侵扰,自会亲近奴家,公子,以您所言,她二人可就归奴家调遣了。”

    那善柔与善美二人的修为与资质颇得焰灵姬之心,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身边若也有得用之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边缓缓说道刚才探寻的种种,一边周身火光隐现,流转那娇嫩的雪白肌肤之上,厅堂之外,阳光映射,更显热火。

    近前跪坐,醇香斟酒,轻轻一抿,数息之后,精致的容颜上红润之光涌现,随即,又斟倒了一杯,亲自送入公子口中。

    “以我之力,虽也可做到,然,若得阴阳逆转,岂不更妙。”

    “你……你想要做什么?”

    以神通之力加持那二人,获取种种不难,但那二人丝毫不起眼,想了想,便是调来焰灵姬,给予收服,留作己用。

    心中如此思衬,饮尽焰灵姬送至嘴边的清酒,正欲多说什么,忽而,身旁的那娇媚身影不自觉的贴身上前,浑身上下火魅之气扩散,耀眼的火红玄光笼罩。

    “修行之道,当时刻而进。”

    “公子以为然否?”

    焰灵姬浑身火热气息弥漫,媚眼迷离,魅语徐徐,修白的手臂落在公子的双肩上,整个轻灵的身躯俯身下去,单手轻抚梳拢的发丝,顿时,柔顺的长发垂落脖颈之间。

    “然也!”

    顺心而动,感受那贴身的柔软,双手悠然探出,体表自生道韵玄光,顷刻间,笼罩住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数息之后,玄光忽闪,出现在偏厅的软榻之上。

    正所谓:

    身心两忘万籁寂,

    形神俱妙乐在中。

    玄从督脉升泥丸,

    落由任脉降会阴。

    提挈天地斡坤乾,

    把握阴阳颠倒颠。

    俯窥罗帐精化气,

    性命双修大道全!

第四百一十一章 梦蝶三日

    “顶多三载,你便可迈入化神第二层次,可期悟虚境界!”

    **涌动,首颈相连,极尽性命双修,灵觉共振,肉身本源流转,足足三个时辰,在周清一缕意志的牵引之下,焰灵姬己身的修为快速提升。

    丹田气海为之充盈,为之扩张,那来源至海域一般的玄力,直接融入己身,开辟经脉,洗刷筋骨,晶莹的肌肤表面,更是流光浮现。

    单手轻抚着怀中那如美玉一般的娇躯,鼻息之中更是充斥无与伦比的馥郁幽香,那柔顺的长发凌乱,随意抚平,轻语之。

    “以奴家现在的境界,在昔年百越之地,可为纵横。”

    “公子,难道您不能将奴家直接提升至悟虚境界?”

    整个娇艳柔软的身躯偎依在公子身边,秀手轻抚发丝,媚眼迷离的双眸尽是满足,心随意转,体内玄功浩荡,璀璨的异象迸出,火魅术更进一步。

    这种进步若是自己修行,只怕还得数年,而今,与公子性命交修,轻而易举便可以达到,道家天宗,不愧是诸夏百家修炼无上之宗门。

    感受己身现在的实力层次,百倍数年前的自己,现今回想起来,仍有余悸,幸好诸夏七国中的韩国无高手,不然,百越之人根本施展不开。

    如今自己距离化神第二层次还有一段距离,而有感公子所言的修炼境界,悟虚而返、合道归元,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无上水准。

    “以我现在的实力,顶多助力你修炼到化神绝巅,更进一步,便是铸就道理,你精修火魅之术,天生火魅之骨,又得我道家玄功,熔炼一隅,若可浑圆一体,破入其中不难。”

    “有我指点,将来你踏足悟虚境界的几率不小!”

    想要破入悟虚层次,非有独特的道理,非得对于己身修行有一个清晰明显的认识,非如此,诸夏间化神武者这般多,然,破关的寥寥无几。

    一如中山夫子,其人实则道理已经铸就,继续修行下去,说不准就要破关了,可惜,遇上自己,算其命运不好。

    “这般看来,奴家要日夜守候在公子身边,以期修为更近非凡。”

    “三载太久,公子助力奴家修行劳累矣,接下来,让奴家好好伺候公子。”

    纵然是化神绝巅,在如今的诸夏之内,都已算是顶尖武者,将来随着公子修为的提升,说不准,自己的机缘还将存在。

    感此,双眸更是火魅迷离,流光包裹的娇躯端坐而起,修长白皙的手臂轻抚身下那坚实的胸膛,整个人伏身而下,极乐顿生。

    ******

    “大人,稷下学宫宋缺、尹仲求见!”

    明日当空,软玉在怀,有着焰灵姬在身边,其人总之令修者之心荡漾,偏厅之内,正与焰灵姬闲适玩耍一二,厅堂之外,天上人间掌事晏平之音流入。

    “宋缺、尹仲?”

    “他们的名字好生熟悉,嗯,我想起来了,……是他们,快快有请!”

    轻抿着怀中焰灵姬素手端过来的香茗,周清闻声,先是眉头一挑,而后眼中紫色光芒氤氲而动,数息之后,通体更是紫光扩散。

    是这二人!

    说起来,这二人的消息还是师兄赤松子说道于自己听的,下山之前,曾与师兄论道,闲暇之时,便是提过如今诸夏间虽不入道家,但却是道者的修行人物。

    其中便是以稷下学宫的宋缺、尹仲、田京、邹兴等为首,他们乃是百年前真正传承道家官学的存在,再加上那一代道家天宗掌门宋、人宗掌门尹文论道与其内,更有道家庄周论道,使得道家的传承留在稷下学宫甚多。

    而晏平所语的宋缺与尹仲便是当初宋、尹文于齐国留下的子嗣,至于田京与邹兴,则是田骈与邹衍的族人,灵觉扩散,二人青年模样,修为不弱,均是先天顶尖水准,道袍加身,道冠而起。

    而道家天宗、人宗百多年来的诸多弟子中,便是有许多是他们推荐的,否则,以天宗和人宗的隐秘,寻常普通之人还真是找不到,即使这二人,当算道家一脉。

    天籁传音,对着怀中的焰灵姬看了一眼,便是从软榻上而起。随即,焰灵姬便是取过一侧的衣袍,整理一番,踏步而出,入厅堂,那里已经有两道身影矗立。

    “宋缺见过天宗玄清子!”

    身着浅红色的道袍,脚踏火云靴,头戴火云冠,眉目俊朗,体态修长,浑身上下更是扩散一丝浅浅的清静之气,那是道者独有的表现。

    “尹仲见过天宗玄清子!”

    身着暗褐色的道袍,脚踏厚土靴,头戴后土冠,眉目方正,体态略微发福,与宋缺相比,倒是少了一丝清静,多了一股红尘淬炼之意,颇合人宗道理。

    “哈哈哈,道家天宗玄清见过二位道友。”

    “请!”

    近前一步,道礼而下,对着二人轻轻一笑,旋即,手臂迎向厅堂的条案。与此同时,门外则是涌入两位手捧茶案的侍女。

    “数年来,诸夏传闻玄清子之名久矣,无论是小说之音,还是秦国之事,虽都言语玄清子年岁不显,然,今日一观,方知我等无用矣。”

    “苦修数十年,不及道友身合自然,领略妙法。”

    宋缺居于下首右侧,侍女斟倒茶水,轻轻颔首,看向上首道家玄清子,于此人,知晓久矣,当然,如今是第一次见。

    灵觉未展,已然感知对方身上无与伦比的道者气息,身处红尘滚滚之所,己身却清静自然,不落凡俗,无怪乎被北冥子收为弟子。

    “以道友之天资,只怕直追近百年前的天宗庄周,道家有道友,真可谓是兴盛之象。”

    另一侧的尹仲也是赞叹而语,略胖的面上双眸笑意而显,单手持着茶盏,亦是看向上首天宗玄清子,他们虽也是道者,但传承多为道理非为修行。

    真正的道家却是身合天地自然,身兼浩瀚之力,挥洒自然之力的奇人。

    “顺天之道,可得无量。”

    “天地之大妙无尽,玄清不过取其一隅,在乾坤之内,我等均为寻道者。比起二位传播道者种子,玄清偷闲甚多,惭愧也。”

    “请!”

    一侧姿容绝伦的焰灵姬而出,周身火魅之气传荡,历经一夜的性命交修,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娇媚之光,悄然无息,近前跪坐在周清一侧,亲自斟倒茶水。

    伸手接过茶盏,与二人的恭维之音不以为意,己身入临淄之城,乃是低调行事,而二人却不请自来,所为定有别事。

    “玄清道友,此女身上似乎也有我道家玄功的影子,难道也是我道家的弟子?”

    火魅术扩散,融入己身柔媚无双的动静之内,顷刻间,便是两道目光落在焰灵姬的身上,宋缺周身浅红色的玄光涌动,眼中颇为诧异。

    在那魅意无双女子身上,竟似乎也有清静之道的传承。

    另一侧的尹仲亦是将注意力放在焰灵姬身上,心神受火魅浸染,灵觉为之一滞,眼眸深处不自觉的欲火燃起,小腹为之一热,浑身为之一怔,凝视良久。

    “贴身侍女,闲来无事,倒也传授一些道者感悟,算是有所得。”

    “二位联袂至此,想来不仅仅是拜会玄清这般简单,若有用着玄清的地方,尽可言语,只消可以做到,断不会推辞!”

    单手轻点着一侧的焰灵姬,简单而语,没有多言,话锋一转,便是落在今日二人的主题上,开门见山,都是道者,儒家那套远矣。

    “能够被道友看中,想来己身资质也非凡,此女媚骨天成,又得道家玄功,玄清道友当坚守道心,更进一步为好!”

    “呵呵,说来惭愧,今日我与尹兄来此,却有一事想要请道友帮忙,此事若成,稷下学宫道者一脉当可重振,不至于让儒家平生盖过一头。”

    清静之气护体,宋缺拦阻虚空中近身的火魅之气,虽如此,但心神仍旧受到颇大影响,面色骇然,再次看向道家玄清,惊叹不断。

    又闻对方直言,神色羞惭,不过,呼吸之后,便是与对面那仍旧有些迷愣的尹仲看了一眼,挥手间,清静之气掠过,将尹仲从**深处惊起。

    道出此行来意目的。

    “哦,重振稷下学宫道者一脉!”

    “此言何意?”

    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盏,视线自动落在宋缺的身上。

    “道友当知近百年前的儒家孟轲之事,其人身合儒家道理,短短数十年,便修炼入悟虚而返,持《春秋》镇压儒家分裂之势,一统儒家上下。”

    “次年,其人更是破入合道归元,一身修为冠绝诸夏,那段岁月,能够与之相比,甚至压过孟轲一头的,唯有道家天宗庄周。”

    “只是庄周之道任逍遥,虽游历稷下学宫,却只传道理,不涉及纷争,以至于稷下学宫的大势很快被儒家占据,而后,在道家天宗、人宗、我等先辈的邀请下,庄周与孟轲论站台论道!”

    如今的齐国上下,百家之内知晓那件事的都不多了,就算传出,也会不知不觉的消失很快,后来,此事也就封存在各家档案之中。

    提及来意,宋缺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对着上首的周清一礼,话语当年之事,论及往昔脉络,以证今日之行。

    “当年之事,我从天宗的典籍中看过一些,那次论战,庄周与孟轲相对而峙三天,一语不出,一言不发,三日之后,庄周离开齐国,孟轲归于儒家密地闭关不出。”

    “十年之后,以荀况等为首的儒家弟子在桑海创立小圣贤庄,至此,儒家的影响力挪移出稷下学宫大半,先辈记载,那次论道,庄周胜出,儒家让步!”

    那时候的庄周与孟轲都是合道归元层次的修炼者,一身修为超凡脱俗,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交战三日,外观不显。

    当时之人虽不知道结果,但从后来儒家的动作也可知道家天宗庄周更胜一筹,不然,儒家不会甘愿让步,出走稷下学宫。

    尽管如此,但谁也想不到,在孟轲消失不见之后,荀况异军突起,三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使得儒家的声势再次兴盛稷下学宫。

    而同期的道家,却没有一位可以撑住场子的存在,北冥师尊更不过化神修为,于稷下学宫不显,而且,纵然近年来北冥师尊修为超凡,但精修庄周之道,逍遥行事,不理凡尘侵扰。

    “孟轲退避,儒家的势头被压制近二十年,然,随着荀况一身道理铸就,虽修为不入悟虚,但兼修儒道名法,论道力压百家。”

    “数十年来稷下学宫之内,官学虽为道学,但主导却为儒家,我等无力,羞愧先辈,闻玄清道友入临淄,特来相请道友一走稷下学宫,论道百家,挫一挫儒家的锐气!”

    宋缺再言,没有细说,直指如今稷下学宫内道家一脉的力量之孱弱,若要恢复那二十年道者的势头,非有一位奇人出面,论道战败百家,尤其是儒家。

    如此,方可立于尊荣之所,契合稷下官学名头。

    语落,深深一礼,另一侧那在清静之气影响下醒转的尹仲也是起身入厅堂,对着上首的周清深深一礼,若可,则大妙。

    “前往稷下学宫挫一挫儒家的锐气!”

    “即是如此,前往小圣贤庄岂不更妙?儒家的根基地在那里,非在稷下学宫,纵是在稷下学宫战败儒家儒生,在世人眼中,那些儒生也只是不入流的。”

    百家争斗,势同水火,稷下学宫之内,道学一直为官学,无论是孟轲,还是如今的荀况,都从其内受益良多,而儒家开创者孔丘更是问道老子。

    仅此一事,道家与儒家孰强孰弱不必多言,而眼前二人却非要分出一个高下,周清哑然,不过也不好拒绝,他们身处稷下学宫,振兴道者传承自是好事。

    只是……稷下学宫从齐王建继位以后,就不断有百家之才流走,根据去岁晏平所传消息,如今的稷下学宫仅仅是一个空壳子,早已不复往昔。

    若是要击败儒家,自然选择对方最核心之所!

    桑海之地小圣贤庄为最佳之地,挥手间,一股柔和之气托起二人,神通刹那运转,双眸深处,浅浅的紫色光华掠动,数息之后,周清深深颔首。

第四百一十二章 诸子诸家

    “公子,他们也是道家的人?”

    感稷下学宫的宋缺二人离去,厅堂之内,只剩下周清与焰灵姬二人,美眸忽闪,灵觉扩散,再次感应远处那二人的气息,焰灵姬颇为奇异而道。

    “非道家,乃是一群道者。”

    “自从稷下学宫而立,道家天宗、人宗在稷下学宫留存不少的道理,他们传承甚多,而且同天宗、人宗联系紧密,故而礼遇之。”

    “当然,身处稷下学宫,多以道理为上,修行次之。”

    非如此,儒家荀况也不会以化神修为三次出任大祭酒,其人韬略无双,学道百家,从其教导而出的弟子也可见一般。

    对着焰灵姬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流光闪烁,立于厅堂正中,二人的修为自身不值一提,但二人背后的力量可是不小。

    “他们邀请公子入稷下学宫,论道百家,重振道家荣耀,奴家以为,其中之事不是这般简单,不然,前往桑海小圣贤庄应为最佳!”

    若要打击儒家,在小圣贤庄内自然是最好的,偏偏那二人要在稷下学宫行事,而且凝练化神层次的灵觉,于二人之言有些浅浅的感应。

    “稷下学宫!”

    “看来有些人终究要给予解决的!”

    周清没有回应,口中喃喃一声,双眸缓缓眯起,一缕耀眼的紫色祥光迸出身前虚空,灵觉扩散,顷刻间笼罩整个临淄之城,俯览而下,城外的稷下学宫依稀可见。

    ******

    次日,临淄城内四周八方悠然一位位游侠剑客,百家之人汇聚,交相而动,城内一走,便是入西城之外的稷下学宫之内。

    随其后,便是有传言,百家之人即将论道其内,以争高低,甚至于或许要有人挑战儒家在齐国的地位,以正其名。

    传言落入一位位有心人士耳中,彼此探讨,兴趣陡升,自从儒家荀况坐镇稷下学宫为大祭酒以来,儒家的声势是一日大过一日。

    五十年来,还真没有哪一家可以挑战儒家的地位,若说五十年前,道家倒是在稷下学宫力压过儒家多次,但道家不争,儒家占势。

    更何况,近些年来,百家之中,除却儒家之外,还没有听说有什么知名人物出现,如此,想要挑战儒家的地位,只怕真的是传言,并不可信。

    然则,虽如此,有兴趣者倒是起身前往稷下学宫,说起来,从桑海小圣贤庄建立以后,稷下学宫就处于不断衰落的形势,大家不显,小家无人,凋零也。

    “公子,这里便是稷下学宫!”

    乘双骑之车,外观不显,内则奢华,御者在前,周清与焰灵姬居于内,车后则是小灵二人同天上人间的三位道者,一路从林子南城而出,迂回西城之外。

    西城乃是齐国王室所在之地,四周围拢护城之河,引入济水,直通海域,循环不绝,虽如此,但数十年来,齐国战事不显,护城河上并无太多兵士巡逻。

    稷下学宫位于西城之外五里之处,乃是临淄十三门稷门附近,因而得名。放眼看去,一片杨柳之林汇聚之所,背靠济水支流,一片片庭院有序矗立,焰灵姬轻轻掀开车帘,美眸灵光。

    “昔年,文信候吕不韦仿齐国稷下学宫,在渭南之畔立下文信学宫,汇聚百家,编撰《吕氏春秋》,算是有些成就。”

    “大致轮廓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先贤的痕迹而已!”

    周清躺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之上,眼中泛着紫光,外界一切种种收入眼眸深处,一只手轻轻摆弄着焰灵姬那修长柔顺的发丝,入手酥酥,颇为怡人。

    灵觉极尽扩散,距离宋缺他们邀请自己,已经过去七日,七日的时间,稷下学宫还真汇聚不小的声势,百家之中也来了不少弟子。

    盛夏时节,进入稷下学宫的区域,入眼处,便是依山畔水的柳林翠绿之所,微风荡漾,摇曳枝干,碧蓝治水,萦绕这片区域。

    当初,在文信学宫之内,有明法馆、六论馆、八览馆、十二季馆、天斟堂等等区域,而在稷下学宫之内,则是按照百家之别,分属区域,最核心之所,当为论战之堂。

    论战之堂,为百家论证道理之所,数百年前,百家并起,谁都想要成为显学,而在稷下学宫,便是一个上佳机会,根据齐王之令,凡是在论战堂取胜者,当领官爵,虽非实封,但凭借此,也可壮大宗门学说。

    是故,百多年来,一位位百家名宿汇聚于此,一展所长,论战百家,儒、墨、法、道、农、法、阴阳……均在其内而显。

    宽阔平坦的道路之上,此时也有不少的马车行走其内,矗立此地百多年,每个区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着小山柳林回旋其中,赏心悦目中处处清幽,超越文信学宫不少。

    “大人,我们到了!”

    又行进百十个呼吸,忽而,从天上人间调遣而入的御者缓声而语,马车也为之停滞,天眼直视前往,那里两道粗壮的明堂石柱,一面灰白牌匾横立。

    上书齐国文字稷下学宫。

    一辆辆马车在此止步,再往里走,便是真正的稷下学宫之所,周清应了一声,焰灵姬则是先一步下车,后方的小灵等人也行至跟前。

    “玄清道友,你们来了!”

    刚下马车,随即,便是三日之前见过的宋缺、尹仲二人迎面走来,拱手道礼而下,面上欢喜不已,彼此相视一眼,心中稍安。

    “稷下学宫盛事,岂敢不来?”

    “八方汇聚于此的百家也是你等手笔?”

    稷下学宫不复先前之名久矣,这几日多出这些人,明显不合道理,周清回礼颔首,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人的传承自己都难以辨别而出。

    “哈哈,有我等的力量,不过,也有百家名宿的出力,自从十多年前,齐国田单论道于此之外,还是第一次这般多人出现。”

    齐国田单,挽救齐国于危难之中,率领仅剩的两城之兵,驱除燕国侵掠,而后领国政,多次论道稷下学宫,名士相知,贤政出现。

    可惜,齐国外戚力量不弱,田单被如今丞相后胜挤压远走赵国,稷下学宫受此影响,名士接连出走,屈指一算,已经十多年了。

    宋缺朗朗一笑,稷下官学为道学,先辈传承于此,百多年来,自然有不小的影响力存在,而儒家在齐国境内一家独大也非百家希望看到的。

    “儒家、墨家都有谁前来?”

    按照宋缺先前之言,此行自己出面,乃是应对儒家而来,而当今之时,儒墨显学,他们两家不来,稷下学宫来再多的百家,也是虚妄。

    “儒家现任掌门公都子!”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除了他们之外,农家烈山堂田猛代表农家侠魁而来,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亲至,名家顿弱先生,兵家田垸……,大家多来也。”

    宋缺的答复令周清很是满意。

    无论此次稷下学宫百家论道结果如何,总之,在声势上丝毫不弱的,况且,这般大的阵仗,怕是依照齐国的传统,齐王也应该有所表示的。

    “公都子为孟轲弟子,浩然未曾破关,今岁耄耋有数,下一任儒家掌门应该快出来了吧?”

    儒墨为显学,儒家掌门公都子可为名宿,论辈分,与师尊北冥子一般,而且同师尊是一个时代的先贤,传承孟轲之道,至今未曾陨落,仍是执掌儒家。

    不过其人资质有限,一直都是化神绝巅水准,不曾破入悟虚,周清跟随着宋缺、尹仲走入稷下学宫之内,缓缓而出。

    “公都子在十年前收下一位弟子,名为伏念,其人颇得孔丘与孟轲的精要,而且天资不俗,被公都子看重,其余儒家支脉也认同其人。”

    “不出意外,那公都子离世之后,伏念当为儒家新一代掌门人。”

    一直待在齐国,对于儒家的事情自然了解甚多,宋缺点点头,此事在整个百家上层不是秘密,缘由孟轲的影响,下一任儒家掌门定是他那一脉的。

    而如今孟轲一脉最杰出的弟子便是伏念,虽然儒家张苍、公孙尼等也不错,但毕竟传承有异,涉及道理之政,数百年来,百家从未动摇半步。

    “近年来,儒家与墨家的关系如何?”

    今日前往稷下学宫,焰灵姬的衣着倒是有些收敛,虽如此,紧身的火红色衣裙之下,曼妙的身姿显化,修长的漆黑长发飘动,整个人摇曳而动。

    小灵、小衣几人跟在身后,颇有好奇的看向四周,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并起,有的传承逐渐壮大,有的传承则是消弭虚无。

    灵觉而动,感知四周的百家之音,感受这里百家的律动,每一言,都是迥异的道理,都内蕴天地间独特之道,百家传承有序,自有其路。

    “儒家与墨家自然不两立!”

    “数十年前,庄周与孟轲论道之后,儒家势弱,墨家想要趁机扩散学说道理,孟轲直接在六艺之堂驳斥墨家之学为异端,必要捍卫儒家正统。”

    “随即,荀况第一次出任稷下学宫大祭酒,打压墨家,数十年来,墨家的势力在齐国几乎都清除干净,纵然有,也只是儒家故意留下的。”

    孟轲其人,铸就己身之道,修为入合道归元,岂能会允许旁道侵占儒家道理,就是道家也不会允许儒墨在巴郡之地传播学说。

    这次回应周清的是尹仲,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徐徐而道,只是时不时的一道道余光落在焰灵姬的身上,火魅之气缭绕,动人心弦。

    “嗯,那些人是谁?也是儒家的?但身上气息不合儒家之道!”

    完全在齐国之内去除墨家的势力,那就代表儒墨两家彻底翻脸,做到这一步,完全没有必要,周清也没有身入问询,双眸扫视四周,一旁的兰池边上,倒是有几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看是儒家装束,但一身气息有些像阴阳家的,更有些类似百越之地传承,颇为奇异,身侧的焰灵姬也是秀眉一挑,视线流转其身。

    “那些人是数百年前从儒家分离出来的神仙家传人,青色儒袍的是卢敖,近年来颇得齐王建看重,其身侧的是韩终与侯生,也都是神仙家的。”

    “他们虽出至儒家,但数百年来,倒是与阴阳家走的有点近,尤其是数十年前邹衍声名大振的时候,许多神仙家为之求学论道。”

    “为此,还有一部分神仙家弟子脱离出去,号称五行家与经方家,实则本源都是一样!”

    儒最初便是三代之时冠婚丧祭时司仪的祭官,精研方士之道,精研礼仪之道,精研诸夏风华,其后在数百年前孔丘的删减与保留之下,新一代的儒出现。

    儒家诞生,是故,最早一代的儒生便分立出去,有了神仙家、五行家、经方家、天文家的出现,宋缺身躯微侧,转向周清目光所视的那些人。

    “那些黑衣人是赵国前来的铸家,数百年来,在铸造青铜器乃至于铁器一道,有独特手段!”

    “那些黄衣锦袍人是齐国的商家,乃是一些大商社的掌事之人!”

    “那是名家的顿弱先生,顿弱先生之侧为脱离名家存在的明辨家,他们不追求合同异、离坚白,只追求真正的辩阖之术!”

    “那些衣衫褴褛之人是传承上古以来的还禅家,他们所修颇合道家清静,法天地自然,有专门的玄功,迥异当今之世!”

    “那些手持狼毫之笔的白衣男子则是百家中的书画之家!”

    “……,除了他们之外,史家、隐家、天文家、堪舆家、历数家、五行家、医方家、方技家、房中家、孤家、昆仑家、童家等都有传人来此。”

    “只可惜,有的传承只剩下一人,或者是数人,如果没有传人,只怕数十年后,百家更为稀少了!”

    越是向着稷下学宫深处走去,便是有越发奇特的百家之人出现,去岁以来,行走诸夏也有不小的区域,但所见到的百家之人还真是不多。

    今日听宋缺娓娓道来,颇为大开眼界,只要是独特的道理,便可成就一家,当然,能否发展壮大,那就看各家造化了。

    行过数片不小的庭院区域,便是径直来到稷下学宫的真正核心区域论战堂,厅堂前的广场上,人虽不少,人各有规模的汇聚着。

    “玄清道友,请!”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争鸣论战(第一更)

    稷下学宫,百家论道,舌战群雄,论战争鸣!

    传承百多年的稷下学宫论战堂前广场上,儒家一行近十人,非黑即白的墨家一行近十人,法家之学数人,医家之学数人,名家之学数人,凡是稍有些名气的都可以看到。

    其余小家外围而立,百家道理虽无高低,但百家强弱却分明,今日前来稷下学宫,周清没有特别装束,不过一袭道青色的锦袍,束冠而起,踏步在前,领着身后诸人前进

    “道家天宗玄清子!”

    不远处墨家群体中,一道低语流转,数年来,他们墨家中的弟子身陨对方手中可谓是不少,因果相连,便是生出仇恨,目光扫视,一闪而过。

    黑衣斗篷加身的墨家六指黑侠立于墨家一众前方,观稷下学宫宋缺等人将玄清子引来,不显其余动作,转身走向论战堂内。

    “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不愧是近年来名震诸夏的道家天宗玄清子,年虽弱,一身修为超凡脱俗,身合自然,一身道理不会差,儒家之内,能够与之相比的寥寥无几。”

    浅绿色、黄褐色交织的锦袍加身,儒家一众前方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儒者,颔下长须近尺,神容皱纹显化,但一双明眸却灵光涌动。

    浑身上下吞吐天地浩然,屹立天地之间,恍若存天支柱,在身侧一位年轻弟子的低语下,目光看向周清,数息之后,赞叹不绝。

    比起墨家与对方之间的恩怨,真说起来,儒家与对方倒是没有什么冲突,虽有一些儒生侠客侵扰秦国,但均非儒家宗旨所至。

    踏步而动,左右看了一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迎了上去,师尊曾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总之,多个助力总是没错的。

    “儒家公都见过道家天宗玄清子!”

    近前拱手一礼,规矩无比,将儒家传承的礼仪顺从而下。

    “见过公都子!”

    “说起来,今日得见孟夫子高足,颇为缘法。”

    道礼而落,看着面前生命气息不复巅峰的儒家掌门人,周清很是好奇的看将过去,如今存世的百家名宿中,老一辈越来越少了。

    除了大家还有底蕴,小家则根本没有希望传承,面前的这位公都子本为儒家孟轲弟子,虽如此,但其人却多为儒家前任掌门万章子教导。

    万章子乃是孟轲最寄予希望的弟子,只可惜,一生也未曾破入悟虚而返,传位公都子,直到今日,辈分差异上,道家倒是无所谓,不过于儒家来说,却高低有序。

    观公都子礼仪,颇为以同辈之人相交。观此,周清不以为意,然则公都子身侧的儒家弟子却神色微变,此举可是平白矮人三辈。

    “少年之时,在稷下学宫,公都曾有幸一观道家先贤庄子的风采,真可谓是与道合真,天地一体,今日见玄清子,恍若此感。”

    “道家天宗有玄清子阁下,传承必将大放异彩。”

    道家的弟子不多,但每一位都可谓是精英水准,法天地自然,领略天地大势,妙悟无上觉真,他们所求乃是天地大道,儒家所求乃是人之大道。

    是故,论其广博,儒家不如道家!

    然则,论起纯精,儒家有独到之处!

    “日月轮转,潮汐涨落,盛衰之事顺天道而行,如此,便可无为无不为,御使天地万物,举手投足之间,轻而易举。”

    脆朗之语缓缓流出,周清单手指着头顶横空的骄阳,道家以天道御万物,把握最核心的道则、规律,如此,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寰宇无限,无为不为。

    “天道虽大,然万物无常,唯礼匡之。”

    “长幼有别,强弱有分,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矣,如此,三代以来,便也不会有春秋数百年来的征伐之事。”

    道可道,儒家与道家之道泾渭分明,一者无常,一者有序,一者顺势利导,一者礼仪匡之,公都子看着面前那年岁甚轻的道家玄清子,缓缓而应。

    周围诸人不语,二人之言看似平淡,实则各有内涵,各有本家核心理念,尚未入论战高堂,便是有这般争论,不知待会的论战堂,会是一个什么情景。

    “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是而,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

    此为当初儒家孔丘问道祖师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的孔丘身怀大才,游走列国,以求重用,施展所学,然则,徒劳半生,一无所得,问道祖师,便是有此语而下。

    仁礼之道,不如大道,何以化天地万物,若可与道合真,便可无需理会那些,顺大势而为,成就自然之礼,自然之道理,此般,道理可成。

    “哈哈,玄清子阁下正矣,请!”

    公都子没有再言,对方道出此言,当年儒家孔丘未至与道合真,化人不成,而今若是辩驳之,岂非己身超越先贤孔丘多矣。

    摇头一笑,对着周围的诸人看了一眼,手臂迎着周清,看向论战堂入口,那里已经有不少的百家进入其中了,饶有兴趣者,倒是在周围聆听。

    “请!”

    周清颔首以对,亦是没有多言,随即,儒家与道家诸人入论战堂。

    论战堂。

    如其名,内部架构与咸阳乌氏居中的论战堂相似,而且区域更是大了许多,一处方正的高台矗立在正中央,四周条案陈列,二楼之上,倚栏之旁同样条案不断,

    中央方正高台上,有三张长条案存在,最上首一张形体非凡,材质贵重,前面两张条案质地古朴,略有痕迹,内部看去,一位位百家之人游走,一位位侍者伺候其内。

    稷下学宫之内,道家之学为官学,所居之位为高台之下,右侧最上首,一张条案陈列,其侧蒲团有序,进入论战堂,同儒家的人分离,入座道家之位。

    “齐国丞相,到!”

    大家有位,小家旁立,不多时,整个论战堂便是汇聚近百人,外面广场上,也有不少的百家弟子,彼此交头接耳,时隔十多年,稷下学宫再有盛事,也算机缘。

    忽而,在那繁闹的论战堂尚未平息杂乱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夹杂纯粹之力,顷刻间荡过整个论战堂,一息之后,整个论战堂为之一静。

    旋即,便是一道道目光看向中央高台所处,那里的一张木制屏风之后,有序走出五道身影,为首者冰纨锦袍加身,灰白之发束冠而起,脚踏朝天靴,玉带束腰间,暗色纹理叠织,气度非凡。

    身后四人中年模样,衣着简化些许,左右分立,头颅低垂,行至上首条案之旁,为首老者面带笑意的踏步至高台中央,四周而礼。

    “后胜见过百家名士。”

    “我王听闻稷下学宫复现盛事,颇为欢喜,本欲亲至,奈何数日之前偶然寒疾,故而,将此大事交托于后胜,让后胜一观百家盛况。”

    “诸位,尊稷下学宫之规,论道为先,争鸣在后!”

    “请!”

    后胜者,乃是如今齐王建之母君王后之弟,十多年前,君王后去世,后胜凭借外戚身份,挤走田单,为齐国丞相,如今领国政已经十多年了。

    多年来,深受齐王建信任,虽然政事不显,但十多年来,齐国之内,也没有大事发生,是故,后胜地位稳固非凡,今日出现在稷下学宫,的确规格不低。

    一语而毕,后胜也未多言,再次四周拱手一礼,归于高台上首条案后,一切交于在场的诸子百家之人,非如此,不显稷下学宫的特殊。

    “稷下学宫第三百零一次争鸣论战。”

    “本学宫令开宗明义,以自由争鸣闻名诸夏,本次大论战,是稷下学宫道者宋缺申请,一应事务出至内府,所谓学无止境,士无贵贱。”

    “论战胜者,尊齐王令,领上大夫之位,名告齐国,通传诸夏!”

    数息之后,又是一人从后胜身侧走出,红色锦袍加身,束发带冠,行至中央高台,四周而立,开言而道,稷下规矩虽自由,却有制度加身。

    “请道者之人入位!”

    那红衣男子又是一礼,拜向高台下道者之人所在区域。

    “请道者入位!”

    语落,四周其余百家也是拱手一礼,口言道者,看向周清等人所处。

    百人声势,震动整个论战堂,从稷下学宫第一次争鸣论战到现在,已经三百多次了,只可惜,数十年来,鲜矣,即是道者论战,加持传闻,诸人好奇不已。

    感此,周清悠然起身,不慌不忙,对着看向自己的宋缺、尹仲点点头,出高台下条案,在四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行至正对论战堂入口的高台前。

    拾阶而上,六个呼吸之后,六个阶梯留在身后,己身已经站在论站台上,道青色锦袍加身,寻常道者之冠加持,脚踏青云靴,绶带绕腰间。

    “道家天宗玄清出战,争鸣论道于此!”

    对着上首起身的后胜一礼,对着四周其余百家之人一礼,周身淡紫色的玄光闪烁,脆音席卷,涌至论战堂每个角落,缭绕于每个人的耳边。

    数息之后,整个论战堂再次陷入寂静。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道玄妙(第二更)

    “数日前,临淄有闻道家天宗玄清子、秦国道武真君亲临于此,当时,后胜以为是传言,不曾想,道武真君亲至,可谓是学宫荣幸。”

    那齐国丞相后胜神容欢悦,闻周清自出身份,当即,走下上首条案,近前一礼,如果仅仅是道家天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无须如此。

    但秦廷道武真君的分量,在如今的诸夏之内,谁又胆敢轻视!

    诸夏七国,秦国独强,齐国与秦虽相距甚远,但数十年来,秦国与齐国关系甚佳,甚至于当年秦昭襄王与齐王称帝并举。

    就连当初燕国攻齐,也仅仅是除却秦国之外的五国,是故,对于秦国的重臣,岂能够不交好,更何况,道武真君颇得秦王政信任。

    “丞相过誉也。”

    “今日稷下学宫,只有道家天宗玄清,无秦廷道武真君,论战之堂,与百家名士论道于此,也算是玄清的运道。”

    对着后胜一礼,而后,再次看向周围百家之人,灵觉扩散,一切种种尽在脑海之中浮现,闻秦廷道武真君的身份,在场之内,有人神情惊讶,有人神情不变,有人锋芒之气显化。

    语落,入高台前右侧的一张条案之后。

    后胜闻此,见状,点点头,没有多言,归于上首之位。

    “请玄清子开讲!”

    三个呼吸过后,台下那道者群体中,宋缺、尹仲、几位天宗道者起身,拱手看向高台上的那道身影,悠长一语,传荡整个论战堂。

    “请玄清子开讲!”

    百家之人,能得一子者,非是真正道理突出者不可得,非是名气远播者不可得,高台上那道家天宗玄清的身份信息,场中诸人大都听过。

    乃是天宗内一位天资极为惊艳的弟子,数年之前下山入秦廷,为秦国护国法师,后为秦廷道武真君,位高权重,引得百家之人侧目

    然则,对于百家诸人来说,尤其是那些颇有底蕴的百家来说,此人绝对是百家大敌,下山数年来,身陨其手中的百家之人数不胜数。

    至于那些小家,自身的存亡都成问题,也没有精力去掺和别样之事,今日于他们而言,倒是一个新鲜之事,一位天宗少年争鸣论战,不知道有何人可以上台?

    附和之言,道道目光更是汇聚,学宫规矩,先行开讲己身之道,再行争鸣论道以证高低,而后,若可屹立不败,当取胜。

    “诸位百家同道,道家开辟至今数百年,大致主张,尽为天下所知,一一重申,似无必要,就请列位就相异处、不解处、辩驳处发问。”

    “玄清作答,有的放矢,方能切中要害!”

    屈身跪坐在高台条案之后,俯览台下诸人,目光流转,在一位位百家之人身上掠过,有的人身上气息自己还无比熟悉。

    虽是开讲,但道家立足稷下学宫百多年,行事主张,早就通传诸夏,继续而言,已无必要,淡淡而语,等待百家之人起身。

    “在下名家顿弱,敢问玄清子,何为道?”

    周围诸子百家而动,略有低语,豁然,便是一道体态修长的身影在一侧起身,自报家门,拱手一礼,自顾走上高台,入座另一张条案,探寻问道。

    却是名家顿弱,为开辟一人先。其原位仍有着那位公孙龙子的后裔公孙玲珑,语出,其余百家人看过去,又看向周清。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无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不闻其声,吾强为之名,字之曰道。”

    “是故,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寰宇万物,尽皆在大道之内!”

    周清神情平静,拱手对着下方的顿弱一礼,缓缓而应。

    “大道可有形体?”

    顿弱再问。

    “本鸿未判之元气,有何形质之见焉?”

    周清答曰。

    “大道当真无情?缘何会生养万物,此非有情哉?”

    顿弱再问。

    “道本属先天,无声无臭,情本属后天,有作有为。以无情化大爱,无情是无为之道,而无为之道,无为无不为!”

    周清没有思索,继续答曰。

    高台之下的诸子百家弟子静静聆听,数百年来,于道家的主张,他们自然清楚,但清楚了解是一回事,听道家弟子再论又是一回事。

    “道,法自然,天地自然便是大道?”

    顿弱再问。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非道,亦非非道。寰宇无尽之前,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南无北,无前无后,无园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

    “其后,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周清悍然答曰。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闻此,顿弱再次拱手一礼,并无再问,高声朗道一声,左右环视一周,面上满足而归于高台下座位。

    “妙哉!”

    “玄妙显,大道出,天地化!”

    百家无疑惑,彼此相识一眼,面上有所得,尽皆朗声而语,赞叹而道,依照学宫规矩,此为论战得胜,虽然所问所答不为精深,却新意而显。

    自然得胜。

    “巨子,那名家顿弱早已是秦廷上卿,如今问道,不过是为天宗玄清子增加声势,名家之人沦落如此,不知公孙龙子存世,做何感想!”

    于名家顿弱的身份,对于在场小家之人来说,或许是秘密,但对于在场大家传承弟子来说,心知肚明,率先发问,不过是增添色彩而已。

    论战堂墨家群体中,六指黑侠身侧一位年轻人低语而道,颇为不齿名家顿弱的作风,好歹名家也算是大家,想不到沦落此等作为!

    “勿多生事。”

    黑色斗篷遮掩的六指黑侠单手摆动,没有多言,归于寂静状态。

    “在下阴阳家纪嫣然,敢问玄清子,道无常形,水无常势,缘何天地万物绵延至今,盛却三代!”

    圣洁的白色衣裙加身,轻纱遮掩,曼妙的身姿显化,从四周高台下而出,行入台上条案后,屈身跪坐,梳拢发丝,略微思忖,素手微动,探寻问道。

    “道,常无为,无为无不为!”

    一言以蔽之,周清答曰。

    于阴阳家智者一脉纪嫣然出现在稷下学宫,周清心中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念及数十年前阴阳家邹衍曾论战争鸣取胜,因而阴阳家大兴,倒也没有多想。

    “世所传言,道家之人常不德,无谓生死?”

    纪嫣然柔声脆语,空灵再问。

    “何为不德?”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寰宇众生皆不德,无德便是有德。”

    “无谓生死?”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天地阴阳,生死轮转,是故,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周清答曰。

    道家的道德超越儒家道德,因春秋以来,礼乐崩溃,道德不存,所以儒家才兴道德,而道家之道德,却是天地之道德。

    上层的道德便是无道德,那个层次,不谈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下层的道德便是谈论道德,人人皆有道德之患,无德便是有德。

    生死阴阳,道合一体,密不可分。

    “近年有云,玄清子之天地五劫,其内元始天王者为道之实体,岂不与道者无形迥异?”

    纪嫣然秀首轻轻颔下,印证道理,看破生死,无怪乎对方能够在这般年岁,修炼至如此之境界,自由其道理,随即,又是一问。

    “掌门,这道家天宗玄清子境界不俗?”

    论战堂内,儒家群体所在,公都子静静跪坐在一张条案后,闻纪嫣然同周清的问答,身边数人神色微动,不自觉低语。

    “荀况师弟都曾赞叹过的道家弟子,自然不俗,静静听之,亦有所得。”

    公都子点点头,道家的修行越高,对于天地万物的感悟越是深,玄清子的修为不必多说,近年来,已经名震诸夏,今日一听,可得其理念精髓。

    “道法无形,清静自然,天地五劫,小说呓语。”

    “天地有奇妙,强曰为之道,通俗诸夏,吾又强命之为元始之先,万法之王,玄之又玄,真空妙有,妙有真空,即是先天一点真阳之光。”

    “虽实体,却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俗解也!”

    周清眉头一挑,微微一笑,回应纪嫣然。

    虚虚实实,生生死死,本就是大道无常,论及此事,可为自己之擅长,又有何惧?只不过,比起名家顿弱,阴阳家纪嫣然,真正的麻烦之音还未到来。

    “妙哉!”

    “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探寻完毕,纪嫣然悠然起身,四周一礼,脆音高昂,走下高台,归于座位之上。

    “妙哉,聚散随心,虚幻轮转,颇合自然!”

    未几,四周又是一阵的赞叹之声,附和之语,听道家玄清子之言,令在场诸人于道家之主张又有崭新之认识,不愧是近年来声名赫赫之人。

    高台之下,宋缺、尹仲、小灵等人,同样高声赞叹之语,两论皆胜,气势渐起,不知接下来是谁要上台争鸣论战。

    “在下墨家路枕浪,敢问玄清子,道常无为,超凡生死,凡俗一切如过眼云烟,而阁下缘何为秦廷道武真君,多次打杀百家弟子,作恶诸夏?”

    数息之后,忽而,一道身着黑白麻衣的中年男子起身,走上高台,未曾屈身入座,四周一礼,身躯转向周清,轻声问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 墨家三派(第一更)

    稷下学宫论战堂内,百家汇聚,人头攒动,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高台上,那里,道家天宗玄清子之身影沉浮眼眸深处。

    先后争鸣论战名家顿弱,争鸣论战阴阳家纪嫣然,均道理超凡,折服对方,百家虽没有异议,但若是有一人之疑问可以拦阻对方,也是一个不错的场面。

    本以为,会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出现,不曾想,今岁阴阳家纪嫣然之后,墨家路枕浪便是踏步而出,登临论战高台,朗声而语,传遍整个内外。

    “墨家路枕浪,我知道你,你为墨家三分之后,齐鲁之地游仕之派的领袖。”

    “莫不是阁下已然忘却玄清先前之语,在今日之稷下学宫,只有道家天宗玄清,并无秦廷道武真君,非如此,我等也不会有时间坐在这里论道。”

    “你为如何?”

    路枕浪!

    这人周清知晓,乃是近些年活跃于齐鲁之地的儒家领袖之一,昔者儒家八分,墨者三分,其中一分墨者入秦廷将作少府,归于秦廷统辖。

    另外两部分,分别为活跃于楚国之地的游侠之派、活跃于齐鲁之地的游仕之派,游侠之派的领袖六指黑侠统领整个诸夏墨家游侠弟子。

    而游仕之派的领袖路枕浪则论辩诸夏,传播墨家道理,坐镇稷下学宫,一者入仕,一者传承,与六指黑侠之间交相辉映。

    灵觉扫视,此人的修为倒是一般,不入化神,不过也已经臻至先天顶尖水准,闻其声,周清轻轻颔首,并未直接应下。

    今日百家论道,真要谈及那般事,有相当一部分百家与自己都有因果,虽无惧,但已然偏离固定的轨道,语落,看向路枕浪。

    “莫不秦廷道武真君便非道家天宗玄清子?”

    “阁下肆意杀戮百家同道,屡献奇策,助力虎狼之秦国,不复道家天宗理念多矣,如此之行,何以于此学宫争鸣论战!”

    那黑白麻衣加身的路枕浪,神容方正,体态修长,脚踏步履,头戴墨者之冠,腰腹一条扁平绳带,丝绦垂落一枚白玉。

    听周清之语,仍为入座,再次环顾一周,高声喝道,神情之间,夹杂一丝恨意,若非眼前之人,秦廷近年来之发展不会如此之快。

    “秦廷道武真君当然是道家天宗玄清!”

    “既然阁下执意争论于此,玄清倒也无妨,数年前,玄清下山,入秦廷之内,磨砺修行,担任秦廷宫廷护法,其后,野王城邑,百家汇聚,欲杀秦王。”

    “此事可为真?”

    谈及往事,周清摇头而笑,道音流转,语落野王之战,那是自己下山以来经历的第一场战斗,也是在那一战,百家诸人陨落自己手中多矣。

    想不到,至今,仍旧被墨家记在心中。

    “秦,虎狼之国,百年来,苛政于内,铁骑征伐于外,秦将樗里疾、魏冉、白起攻伐山东六国,屠戮不亚百万,秦将司马错攻掠巴蜀,亦是十万之血流淌。”

    “百万之士,祸及六国多少万家,无数妇孺苦痛斐然,无数幼子失却亲人,秦国造下此等天人震怒之事,自当为诸夏万民所不耻。”

    “如此之秦王,自然当杀!”

    闻对方提及近年来的事情,路枕浪不由冷哼一声,挺立身躯,拱手对着四周再次一礼,朗声流转,述说秦国暴虐,述说秦王之罪责。

    这样一个为诸夏列国带来祸事之国之王,自然当杀,只要将其杀掉,诸夏便可复归平静祥和的状态,回归墨家之非攻、兼爱世界。

    “你墨家可以代替整个诸夏之民?”

    周清再次摇头,颇为不屑的看向路枕浪,听其之言,墨家仿若诸夏之判官,行生杀之事,看谁不顺眼,便率领百家攻杀。

    莫不……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语落,自顾自斟倒条案上之茶水,单手持之,轻轻抿了一口,灵觉笼罩整个论战堂,百家之人并无太大动静,儒家群体亦是如此。

    “墨家兼爱,诸夏之民之苦,皆是墨家之人之苦,秦国施暴行于诸夏之民,墨家自是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斩却祸患之人。”

    路枕浪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反驳而道,墨家虽代表不了整个诸夏,但却可以代表那些被秦国伤害过的人们,为他们解决麻烦之事。

    他们的事情,就是墨家的事情,如此,秦王自然该杀!

    “哦,墨家兼爱之说,我曾闻之,但玄清没记错的话,墨家还有非攻之道。”

    “以墨家游侠汇聚野王,欲杀一国之王,期时,秦国内乱,又有无数民众跟着受苦,难道那个结果便是墨家希望看到的,难道这合墨家之道?”

    兼相爱,亦非攻,看似美好的理想信念,实则于如今大势不合,而道家所修便是天道,顺应天地大势,方能亘古不灭。

    墨家如此作为,现在不灭,不久之后亦是当灭,以山东六国民众之苦加持己身,罔顾秦国民众之苦,此非双重之标?

    “秦国法治,苛政猛于虎也!”

    “秦国之民受一时之苦,而得万世之安乐,况且秦国乃边鄙之地,不入诸夏之风华,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便是最好的见证。”

    “秦国消失,于如今的诸夏来说,更是莫大好事,期时,列国相安无事,礼仪风化重现,复归圣王之世,何其良善!”

    自从百多年前秦国崛起以来,整个诸夏内的战争六层以上与秦国有关,死伤的兵士八层以上与秦国有关,秦国东进,拓土数千里,三晋之地凭空消失近半。

    连年征战,齐鲁之地亦是不得安宁,每一年都有大量从西侧列国沦亡的贵族与庶民,墨家兼爱,如何忍心看着这一幕。

    路枕浪言语越发的冷酷起来,整个人在论战高台上更是精气神十足,迎着四周颇有不少颔首的百家同道,不住回礼。

    “公子何等身份?焉得此人如此轻慢,待奴家将其打杀!”

    高台右侧的道者所在区域,周清离开那张条案后,无人站位,焰灵姬倒是一身华丽的靠近些许,浑身上下本能扩散妩媚之气,美眸闪烁,眺望上首。

    聆听公子与那墨家之人的争论,着实有些无趣,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和他们浪费力气,天地之间,谁的力量大,谁便可掌控一切。

    秦国霸绝诸夏,公子一身修为超凡脱俗,区区墨家算得了什么,蓝色的双眸轻轻眯起,轻语之,修白的手掌抬起,一缕火红之焰升腾。

    “……,这……,姑娘不可!”

    “此为稷下学宫,百家汇聚之所,其内行事,全凭道理相争,修为之事鲜少加持,玄清道友神情依旧,想来那墨家路枕浪之音无碍。”

    原本一直静静观看高台上论战争鸣的宋缺与尹仲等人,猛听焰灵姬之语,心中豁然一突,虽不至此女身份,但能够随伺玄清子身侧,想来非凡。

    观其凭空火焰,脆音隐现杀伐,连忙转过身躯,低语拦阻,此刻高台争鸣,天宗玄清子并未有异样,想来是有把握的。

    否则,此女出手,无论如何,按照稷下学宫的规矩,道者此行争鸣论战休矣。

    “若不是你们相邀请,公子岂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跟随在公子身边甚久,自然清楚公子对于诸子百家的态度,墨家看似声势浩大,若公子愿意,早就直接调动力量,横跨诸夏,攻杀墨家。

    红唇轻启,吹灭手指上的火焰,虽收敛秘术,但另一道火焰却凭空浮现在双眸深处,凝视台上的墨家之人,火魅真意流转。

    “好生呆着,切勿乱动!”

    不过,那股凝练的火魅真意刚冲向高台,便是被周清随意的一口气吹散,溃落虚无,天籁传音之下,直接回响在焰灵姬心间。

    天地元气微微颤动,整个论战堂内,修为破入化神玄灵境界之人,皆有感觉,灵觉忽闪,数息之后,归于寂静,没有其余异象。

    “墨家看来无人耶!”

    “赢秦先祖伯益乃是舜帝封赏的治水功臣,赐姓为嬴,而秦国更是大周天子亲自赐封的世袭公爵之国,诸夏之内,除却燕国之外,谁可与秦国论正统!”

    “大周共主天下,秦国在其内,然则在阁下的语中,却将秦国撇除诸夏,将秦国之人撇除诸夏之民,甚至于玄清怀疑阁下是否一临秦国!”

    论道这般地步,周清再次轻叹,整个人也从条案后起身,拱手四方一礼,这……墨家路枕浪好似与秦国有颇大的仇恨。

    好好的道理之政,不知不觉便是偏离轨道,感此,周清也未多言,没有理会身侧路枕浪的神情微变,清朗之语继续。

    “秦政苛刻?不知是谁有言?”

    “论及政事,儒家一直以来精研破深,数年前,我曾与儒家荀况咸阳一聚,其人曾语:入秦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

    “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

    “难不成墨家这位自衬在政事见地超越儒家荀况?”

第四百一十六章 百家百问(第二更)

    儒家荀况是谁?

    现存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名宿,其时代与岁月可以追朔至孟轲盛事,迄今为止,已经出任过三次稷下学宫大祭酒,学贯百家,自阴阳家邹衍过后,整个稷下学宫论道,无一败绩。

    其人身为儒家名宿,于政事之上的见地乃是如同批语,墨家之政事见地与之相比,谁人可信度更高,一分可辨!

    “至于秦将屠戮山东列国百万兵士,哈哈哈,此言更是可笑至极,不知今日在场的百家之人中,可有兵家传人?”

    周清没有给墨家路枕浪继续说话的机会,即是争鸣论道,自然要将对方认为正确的东西一一辩驳倒,前者为政事偏见。

    后者为屠戮兵士之行,此举不入道家理念,周清拱手看向四周,百家汇聚,这个答案由兵家之人回答最为合适,最有说服力。

    “在下兵家田垸,于道家玄清子之言,道友一语而应,《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为将者,攻城掠地,常事也,斩杀兵士,常事也,秦军尚武,军功爵超然,虎狼之师也!”

    田垸为齐国临淄将军,位高权重,更是兵家传人,听高台上周清之语,未几,便是起身一礼,略微思索,便是朗声而应。

    秦国虽屠戮山东六国百万之人,但其内却鲜少有齐国之人,数十年来,齐国与秦国交好,值此稷下学宫争鸣论战,又是秦廷道武真君,没有理由不帮。

    闻此语,一直跪坐上首条案的齐国丞相后胜也是点点头,微笑着看向田垸,这才是位高者所谋,墨家之行兼相爱不合贵族道理。

    “多谢兵家传人解惑,想来墨家这位应该有所得。”

    “即是点出玄清秦廷道武真君的身份,数年来,百家之人只记住玄清屠戮百家的作为,而没有看到玄清在其位,谋其政。”

    “倘若墨家之人进入山东列国高位,或是为丞相,或是为将军,亦或是为官吏,玄清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数百年来,墨家三分,虽有游仕之派,但鲜少有人进入官府之内为吏,若为吏员,兼相爱,何以整治政事,若为将军,非攻之道,何以攻城掠地。

    尽皆驳斥对方之语,周清身躯转过,看向墨家路枕浪,不知对方还有何话可说。言落,整个论战堂又显寂静,一道道目光再次汇聚。

    倘若墨家败落,那么,整个稷下学宫内,能够拦阻天宗玄清子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玄清子,你……欺我墨家太甚!”

    “今日争鸣论道,任你有百般口舌,也难逃在下这最后一问,三年前,有墨家弟子曾在巴蜀之地游走,曾闻秦国新政,欲要毁灭百家之学,毁灭敌秦之学,独尊法治,独尊苛政律例!”

    “治国原非一道,姑且不论。然无论何道,皆应敬重累世文明。今秦王新政,竟要毁灭文明,此乃旷古未闻之举,虽桀纣而不敢为也。虽不杀人,为害更烈,实乃愚昧天下之狼子野心也。”

    路枕浪神情愤怒,怒目看向周清,随即,快速平复心神,复归严厉冷静,环顾四周那形势略有变化的百家同道,再次厉声一问。

    这一问,夹杂淡淡的内力,回旋于整个论战堂,刹那间,在场的诸子百家之人为之神色微变,无论是哪一家,听闻此语,均眉头紧皱,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一侧的墨家弟子更是精神为之一振,全场逼视台上道家天宗玄清子,倒要看看对方如何作答!

    “阁下技穷也。”

    “说起来,阁下所言之事,在百多年前的商君岁月,秦国就曾有过,焚灭杂乱无章的诗书典籍,而今,秦王复行此事,乃是先例,何有毁灭诸夏文明风华之举?”

    “秦国乃是一国,数百年来,秦国文字而出,雅言而出,驰道而出,度量衡而出,均一行秦国之内,便捷秦国民众。”

    “秦国法治,乃是为富国强兵而立,倘若百家之学也有富国强兵之良策,自然如百川汇海,秦廷当兼修并蓄,不仅不会毁灭百家风华,还会令百家风华更进一步!”

    焚灭百家文明,这件事以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墨家路枕浪夸大其词,欲要挑动百家敌秦,其心难测,百家各有风华,各有心声。

    百家百心,心不一,国便乱!

    先前与秦王政谈及的一同百家之心之策,虽在巴蜀之地暂行,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墨家之人探知,不过现在才探知到,也已经晚了。

    秦国大势已成,纵然山东列国有何对策,也无大用。

    “百家之道,想要真正的源远流长,亘古不灭,唯有扎根诸夏大地,真正的留名于诸夏之民之心。而在场某些人口头高喊兼爱,胸中实无一策之迂阔!”

    “墨家自命救世,却只着力于斡旋上层,扬汤止沸。实则隐居深山,远离庶民,于国于民,何曾有温饱之助?如此偏执,如此狭隘,如此名实相违,岂非徒有其表也!”

    伴随最后一语落下,算是完全回应墨家路枕浪之言,或许此言早已偏离争鸣论道之意图,但此言未必不是今日在场百家所希望听到的事情。

    秦国霸绝诸夏,虎狼之师闻名诸夏,令列国闻风丧胆,数百年来,百家不入秦,一者是秦国风华文明有缺,二者百多年来,秦国奉行法治,百家入秦,多有违反法律之事。

    今日回应路枕浪之言,实则已经夹杂秦国将来的国策,若有心者,将来说不准可保传承不灭,否则,到期仍旧冥顽不明,传承之路也就到头了。

    “玄清子,你竟如此轻视我墨家上下!”

    多次论道,均被对方解开,墨家路枕浪体内气血涌动,周身玄光而动,强忍着心间的愤怒,恨恨看向周清,此人之言,敌视墨家深矣。

    若是不除去,只怕将来便成了墨家的祸患。

    “你之最后一问,我已经答出。”

    “难不成你还要与我武道论战?”

    周身同样的淡紫色的玄光扩散,墨家之精髓在于下,而不在于上,这些墨家中人整日坐在闲适之所,偏离墨翟之道久矣。

    感受对方身上的玄力涌动,周清单手负立身侧,轻笑而道。

    “哼!”

    与天宗玄清子武道论战,自己虽有此心,却无那般之力,心中诸般念头升起,体表涌动的玄光消弭不见,归于五行,再次冷哼一声,走下论战高台。

    此行,无疑于表明论战台上的天宗玄清子再胜一家,比起最开始的名家、阴阳家,与墨家之间的争锋更是相对,也为在场百家之人期待。

    “妙哉,道家玄清子!”

    数息之后,整个论战堂内,又是一道异口同声的赞叹之言,无论对方的道理如何,总之墨家无言以对,论战已然失败。

    闻此浩瀚之音,高台下的墨家一众弟子群体,神色难看,巨子六指黑侠黑色斗篷笼罩,倒是看之不清,另一边的儒家诸多弟子群体,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动。

    “在下兵家田垸,请问天宗玄清子,昔年兵家始祖太公望乃为道者,却用兵如神,领兵攻伐商朝,短短数年,以周朝数万之兵击溃商朝数十万精锐兵士,其缘由如何?”

    有了三家打头阵,未几,刚才被周清一礼请出的兵家传人身披浅红色的重甲,登临论战高台,并未入位,躬身拱手一礼。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皆可道,兵家之道自然在其中,太公望为道者,领略道者初始之一,把握兵道之脉络,掌握兵道之形神,是所谓,凡用兵之道,莫过乎一。”

    “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触丘陵必为之崩,无异故也,性专而触诚也!”

    周清没有停顿,颔首答曰。

    “如何达于道?”

    田垸再问。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周清答曰。

    “……”

    “……”

    田垸三问,周清三答,语落,田垸心满意足的拱手一礼,退下高台,四周再次升腾一道赞叹之音,声势浩大,争鸣论道再胜一家。

    “在下医家子术,请问玄清子,凡人生长于天地之间,缘何有疾病而生?”

    子术问道。

    “天地阴阳二气,杂糅五行之属,对立相峙则人体康健,此消彼长,则疾病而生,是所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

    周清答曰。

    “人体康健亘古,可否为长生长寿?”

    医家子术再问。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天地不灭,则可长生长寿!”

    周清答曰。

    “……”

    “……”

    医家三问而退。

    四周百家同道齐声称赞,再胜一家。

    随其后,书画家传人登台!

    还禅家登台!

    天文家登台!

    堪舆家登台!

    甚至于房中家都有登台!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内圣外王(大章)

    “在下房中家务成,敢问道家玄清子,房中之术可合天道乎?”

    身着道衣玄袍,中年模样,眉目颇为俊朗,束发而冠,登至高台,拱手一礼,自报家门,随即探寻问道,浑身上下弥散一股奇异玄力。

    “上古道曰:爱精养神,服食众药,可得长生。然不知交接之道,虽服药无益也。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渐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

    “如此,有何不为天道?”

    房中家!

    此家脱胎于道者,有些像神仙家,有些像经方家,但那群人号称房中家,乃是擅长房中之术者。何为房中术,节欲养生保气之术是也。

    上古道者的传承大体可分三类,三类皆可证就大道,证就乾坤相合的无极太初之道,一者为房中术之脉,一者为服食天地奇珍之脉,一者为炼气吐纳之脉。

    而且,这三脉均有成就大道之人。

    房中术一脉,诸夏传闻,上古人皇轩辕氏,便是御女三千证就大道,成就长生不老,消失不见,随其后,有《黄帝内经》、《素问》之法流传。

    服食天地奇珍一脉,诸夏传闻,千年以前,有彭祖在神农大山遇到一只身披五彩翎羽的鸟儿,将其捉拿,烹饪吃之,此后,长寿无尽。

    炼气吐纳一脉,则是为主流之道,数百年来,声名最盛的便是祖师老子,短短十年,与道合真,身融万物,消失不见。

    “房中术既通大道,玄清子以为要理何在?”

    那房中家务成再问。

    “容成子先贤有言,以四时为辅,天地为经,顺从天道自然,采纳乾坤精气,阴阳相合,性命交修,阴阳皆生,阴阳不死!”

    “即所谓,顺阴阳,天人合一!”

    容成子之人岁月不知数,诸夏传闻祖师曾见过对方,故而得道,但梦回春秋的时候,并未感知此事,想来是道者的先贤杜撰。

    虽如此,但此人道理相传,留存道家经阁之内,周清阅览之,觉得后世杨朱之道未必没有受其启发,一语而落,回应务成。

    “房中家传承久矣,数百年来,未得入大道乾坤之人,玄清子以为何也?”

    闻周清回应,务成喟然长叹,是啊,那个道理自己昔年也从天宗赤松子口中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一回事。

    心中怅然久矣,房中家传承直追轩辕黄帝,今日衰落,何其惭愧。如今机缘遇到道家天宗玄清子,万法同源,再问之。

    “心诚自然,保性全真!”

    “若可,不入**,得无穷妙处,不可,沉沦凡俗,大道远矣!”

    迎着房中家那人礼拜过来的姿态,周清拱手回礼,一言以蔽之,在经阁的记载中,房中家与道家天宗、人宗多有来往,师兄赤松子也向他们学道,也曾修习过房中术。

    只可惜,观师兄如今的修炼状态,在房中术一道上,似乎并没有把握精髓,把握住性命交修的核心精髓。自地支圆满以来,与白芊红、焰灵姬双修,多得自然妙处,无异样加身。

    “万法之道,殊途同归!”

    “妙哉!”

    那房中家务成再次一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四周朗声而语,走下论战高台。

    “妙哉!”

    “万法之道,殊途同归!”

    随其后,四周百家诸人再次异口同声,声音震荡整个论战堂,从名家顿弱以来,道家天宗玄清子屡屡胜过百家之问。

    尽管其中多为提问,并无真正的辩驳之处,但数百年来,道家的理念诸人尽知,纵然辩驳,也超脱不了道家祖师老子的微言大义。

    数百年前,连儒家孔丘都曾问道,他们不过小小的百家,何敢刁难。更甚者,论战高台上的那位少年道者,不仅仅是道家天宗玄清子,更是如今霸绝诸夏秦国之道武真君。

    于情于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未几,又有一小家传承之人近前,这等稷下学宫盛事,不仅仅是争鸣论战之人的盛事,也是他们这些小家的机会。

    如果道理新颖,得到在场诸人的认同,说不准便会有扩大传承的机会,虽然,这种机会很小,但小家之路,本就坎坷,有机会、有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一个个小家之言探寻,周清一一回应。

    端坐于高台上,俯览高台下的诸多百家同道,舌论百家之人,不自觉,周清似乎感受到诸子百家对于传承亘古的极大希冀。

    三百多次争鸣论战,能够在其中力压群雄的终究是少之又少,非有真正包罗万象之道理,穷尽万物之玄妙不能够做到。

    一家家从眼前而过,虚空之上的骄阳流转,时间过的很快,刚入论战堂仅仅巳时初入,如今,已然午时而显,当然,未曾论战的百家越来越少了。

    “在下儒家公都子,敢问玄清子阁下,数百年来,春秋之世渐行渐远,战国乱世而起,缘何儒家之学未能得列国之王所用?”

    终于,伴随着又一道身影踏上论战高台,整个厅堂之内悄然间归于寂静,遍观四周诸子百家,唯一还没有上场的大家,也就只有儒家了。

    儒家之学,数百年来,扎根齐鲁,每一代都有先贤出,孔丘离去,麾下弟子虽将儒家八分,但八分之后的儒家势力更大。

    待到孟轲一统儒家上下的时候,整个儒家在齐鲁的大势铸就,更有数十年来荀况在齐鲁之地的影响,儒家与小圣贤庄的名气震荡诸夏。

    目光所至,此次儒家上台争鸣论战的不仅仅是儒家弟子,更是儒家当代掌门公都子,师承孟轲,可为名宿,亲自论战,无形之中,以展道家天宗玄清子之名。

    一语出,引得论战堂内百家更为瞩目,虽然公都子此语有些自谦,但实则数百年来的诸夏列国之中,以儒家之道治国者。

    有!

    然,多败亡!

    这不仅仅是儒家一家的问题,在场其余自忖道理不弱的百家之人也想要一听其中缘由,推及己身,若玄清子之言妙哉,未必不是机缘。

    “公都子之问,可是有些难为玄清也。”

    “不过,简单而言,也不无不可。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兴起,百家之学,各有其道,我道家之学多为出世之学,故而,并不在意。”

    “但是,百家之学多为入世之学,列国纷争,是故,君可不行百家之道,而百家之道欲要行之,必要通过君王,公都子以为然否?”

    观儒家公都子上论战堂,周清从条案后起身,道礼而下,呼吸之后,二人均未入座,相聚未远,立于高台,环顾四周,略微沉思,出言回应。

    语落,看向一侧的儒家公都子。

    “玄清子之言,然也!”

    公都子颔首以对,须发皆白的容颜上,轻轻一笑,无论如何,若轻视面前的少年之人,无疑是不理智的,论道百家,尽管多为探寻,却听玄清子之音,已然博学也。

    不仅儒家公都子赞同,连带此刻论战堂内的百家之人都为之凝神静听,列国乱世,想要一展自家所学,通过君王乃是正理。

    “春秋以来,诸侯并起,君王多矣,于其而言,生死存亡乃是首要大事!”

    “若国将不存,百家之学何用?”

    “是而,富国强兵,法家精要之学通行列国,楚国吴起变法,魏国李悝变法,韩国申不害变法,赵国武灵王变革,燕国昭王乐毅变革,齐国邹忌变革,秦国卫鞅变法!”

    “诸国以法家之学,富国强兵,存活诸夏,渡过大争之世,方有今日七大战国,要做到那一点,儒家之学可以否?”

    天地阴阳,乾坤两道,百家之学欲要施展,需要通过君王,即如此,站在君王的立场上,执掌一国,孰轻孰重,可知也。

    如若春秋之前,仁德礼仪之学定然被大周所喜,然礼乐崩溃之后,生死存亡为大道,何以礼仪征服天下?是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而儒家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庄子天下》有言,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

    “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

    “庄子一语尽皆将儒家精要包含其内,公都子以为然否?”

    阅览庄周之说,周清甚为感叹,不愧是自祖师以来,道家最为杰出之人,超越文子、杨朱、宋尹等人多矣,所为道家之人,但一身所学通百家。

    数百年来,儒家之人一直所要追寻的道理,被庄周一口道出,但偏偏数十年来,儒家之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周清奇异。

    语落,再次看向一侧儒家公都子。

    “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暗而不明,暗而不明……,玄清子请细言也!”

    闻周清之语,那公都子神情先是一滞,而后周身浅蓝色的浩然之气显化,灵觉闪烁,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刹那间,浑身上下为之颤抖。

    神情豁然间凝重起来,身躯转向道家天宗玄清子,拱手规矩无比的儒家礼仪,问道曰。

    “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

    “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

    “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

    大道如一,周清漫步在高台上,迎着百家诸人的目光,述说口中道音,祖师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掌握本源道理,何其容易也。

    感身侧那儒家公都子周身玄光闪烁荡漾,周清没有停下,继续而道。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要走的路,孔丘早已言明,而你等不自知,奈何!”

    语落,周清归于原位而立,感身侧那越发璀璨玄光笼罩的公都子,清静之气掠过,平稳其心神,神容平静,论战百家于自己而言,再也轻松不过。

    儒家的道路,尽管于如今的儒家来说,未触及其核心,但其所作所为,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否则,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百多年后,不会有那儒家后辈,一己之力,镇压百家,屠戮百家,独尊儒家。

    “哈哈哈,此次出行之前,《易》道占卜,有机缘妙法落于儒家,不曾想应验在玄清子阁下身上,数百年来,我等一直追寻祖师之道,今日终有所得。”

    “妙哉!”

    “大学至圣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而至,三纲并举,内圣外王,我儒家定将传承千古而不灭!”

    得一丝清静之气加身,心间极度不稳的情绪平复,数百年来,儒家先贤众多,更有师尊这等绝代之人出现,然则,师尊道理,更多为对祖师的发展与革新。

    今日听道家天宗玄清子而言,汇合自己所悟道理,多年来,心性顿悟,妙理涌现,境界更是有突破之象,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朗声大笑不已,不远处,儒家群体中,有所得者,同样高声朗笑附和。

    数息之后,公都子正衣冠,缓步而至周清跟前,躬身拱手而礼,三拜而过,须发洁白的神情之上,无比坚毅之色闪烁。

    环顾四周,字字珠玑,字字千斤,随即,走下论战高台。

第四百一十八章 擎天浩然(第一更)

    “妙哉!”

    百家诸人目视儒家公都子踏步下论战高台,虽未有再次而论,但胜负已分,场中诸人有对儒家之道明悟者,神情颇为倾羡。

    昔者,道家祖师有云: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百家之学甚多都是从道家而来,孔丘问道老子,杨朱问道老子,墨家之学论道文子,法家之道更是纳道家之法于其内。

    乱世而动,儒家为显学,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如今又找到己身之道,传承有望,千古不虚,数息之后,又是一震异口同声之语。

    “八目而至,三纲并举,内圣外王,儒家根基!”

    “巨子,这道家玄清子却有些本领,身为道家天宗之人,却整合儒家精要,更进一步,包容百家于其内,倘若其道理当真铸就,列国君王大善也。”

    论战高台一侧的墨家群体之中,六指黑侠仍是黑色斗篷笼罩,外人看不清具体神容,聆听儒家公都子与天宗玄清子之言,尽管对玄清子异常不满,但此等道理却合大道。

    一直以来,儒家之学颇为内圣,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五者走入极限,若更进一步,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得。

    路枕浪面色有些低沉,想不到竟是被儒家占了如此大的一个便宜,反观墨家自身,数百年来,欲要通过君王行道,终究不可得。

    儒墨对抗,儒家壮大,必然会与墨家形成冲突,到时候,便是生死之战,但那些读书人一直以来都走一步看三步,实在是阴险。

    “只要诸夏间,仍有战乱、欺凌、逾越……诸般事,墨家便不会消亡。”

    “今日前来稷下学宫,争鸣论道不是目的!”

    儒家之道更近一步,六指黑侠没有任何评价,闻身侧路枕浪之言,沉吟数息,而后缓缓回应,墨家之道走的虽艰难,但决然不会断绝的。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

    路枕浪点点头,没有在墨家未来之事上纠缠,与其纠结那些事,还不如将眼前事情真正做好,念及此番谋划,低语而道。

    “万不可有失!”

    六指黑侠亦是颔首。

    随即,趁着此刻论战堂内那热闹非凡的气氛,路枕浪悄然离开,消失不见。

    “百家之道,各有其妙,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高台之上,周清一人静立,礼拜身侧百家,迎着百家诸人的道道目光,再次请战,直到儒家公都子下台,已经接连论战三十六家。

    比起百多年前的动则真正的百家,或许不足,但百家沦亡甚多,能够存到现在的百家,已然可称不俗,一缕内力夹杂,回旋厅堂四周。

    语落,整个论战堂进入寂静的状态。

    在场的一位位百家传人相视一眼,交首低语不断,然,数息之后,却无一人近前。有残余未登临论战高台的小家传人,虽有心,但已然没有必要了。

    “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可还有百家传人上台论战?”

    一连三问,再次环顾台下百家,观百家之人无人上台,顺而,身躯微侧,看向高台上首的齐国丞相后胜,此次学宫盛事,乃是对方所主持。

    “哈哈哈,数年来,诸夏传闻,道武真君以武道超凡名扬天下,今日论战百家,更显道理超凡,后胜拜服多也。”

    “既无百家传人上台,如此,依稷下学宫规则,此次学宫争鸣论战,道家天宗玄清子理服百家,为稷下学宫第三百零二次论战之胜者。”

    “是而,尊大王令,当授予胜者上大夫之位,传名列国!”

    上大夫之位,依《周礼》卿之下,依次为中大夫、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而无上大夫。是卿即上大夫,位同秦国之卿。

    虽非实封,但带来的好处却显而易见,齐国后胜观周清之礼,连忙起身回礼,行至跟前,朗声而笑,目光扫视一周,定下最后之论。

    当今之世,齐国亦是为大国,齐国上大夫虽比不上秦国道武真君之位,但百多年来,争鸣论战于此的百家之人,也只有天宗玄清子这个异数。

    “多谢。”

    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周清看向后胜,看向论战堂内的百家诸人。

    “道武真君,若是我王知晓阁下争鸣论战取胜,定然也是欢悦。”

    “往常论战之时,我王亲至,与争鸣胜者论道治国,今日,我王未至,后胜也希望有这个机会,同阁下论道学宫,以合治道,以合国道。”

    “不知后胜可有此机缘?”

    数十年来,诸夏七大战国中,齐国与秦国交好,多年前的燕昭王伐齐之战,秦国未有出手,是而,在秦国与赵国长平之战的时候,齐国也未曾助力赵国。

    齐国以礼侍秦,秦国也一直以礼待齐,身为齐国丞相,自然明悟眼前道武真君的分量,虽不若秦王亲至,但若这般让其离去,传出去,只怕有损两国交情。

    拱手一礼,面上带着期待。

    “丞相此请,玄清焉敢拒绝。”

    即是多次提及自己封号道武真君,周清自是明悟眼前之人的意思,尽管论道治国可能无趣,但似乎……还真少不了。

    道礼应下。

    “哈哈,时值正午,正是宴饮之刻,百家汇聚,堪为盛事,半个时辰后,你我学宫治道堂再言。”

    于秦国道武真君所给之颜面,后胜颇为满意,再次朗朗一道,召过身侧之人,快速低语,复归原位,再次一礼,转身离去。

    周清则静待后胜几人离去之后,又对着高台下百家之人一礼,走下论战台,归于道者汇聚之位,沿途所行,多有百家传人欢喜攀言。

    ******

    “玄清子道友,不愧为道家千年以来最为惊艳之才!”

    “争鸣论道于此,理服百家,儒家甘拜下风,墨家更是技穷于此,今日过后,玄清子之名当传荡整个诸夏间,我等也能因此受益不少。”

    道者汇聚,宋缺那满怀激动的姿态近前,深深道礼,同身侧的尹仲相视一眼,毫不掩饰口中的赞叹,论道百家,小家之言比较容易处理,尤其是儒家、墨家、名家、兵家等等大家。

    或许有鉴于玄清子道友道武真君的身份,但听道友一言一行,都非普通的道者所能够拥有,尤其是最后点名儒家之道之言。

    真正折服儒家公都子,令其直接走下高台,数十年来,从庄周力压孟轲之后,道者还从来没有这等荣耀与地位,如何不欣喜。

    “只是,今日儒家虽落于下风,但公都子也从玄清子道友口中得到不少好处,儒家根基显化,先前高台上,我曾有感公都子欲要浩然突破。”

    “若可功成,儒家亦受益颇多。”

    道者扬名,是为好事,但儒家也从今日论道,得内圣外王之妙法,只消儒家高人整合道理,便可成就体系,将儒家之学更进一步。

    看起来,儒家落于下风,但实际上,儒家在齐鲁的根基未有损失,反而得了莫大的好处,念及此,尹仲倒是有些担忧。

    “儒家亦受益颇多?乾坤之内,阴阳交转,儒家既然受益良多,那么,自然要付出点什么,齐鲁之地,儒墨成僵持之势为上策!”

    扫视身侧的宋缺、尹仲二人,闻其语,周清喃喃一声,未有多言,灵觉有感,一双泛着淡紫色的明眸看向儒家所在,那里,儒家诸人已经消失不见。

    另一侧,墨家诸人也消失不见,扩散外界天地,一位位百家之人均在学宫侍者的引领下,行至宴饮之堂,此等盛事,自然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公子,以您的身份,在这里和百家论道,那是看得起他们,而墨家、儒家若是不识相,将来一天下大势,顺手灭了便是。”

    相对于宋缺、尹仲二人的担忧,身着烈焰金红锦袍的焰灵姬颇不以为意,先前若非公子拦阻,直接就将墨家那人打杀了。

    公子争鸣论战胜利,乃是必然,跟随在公子身边这般久,镇压百家,乃是轻而易举,虽然公子所言论道百家有必要,但在焰灵姬眼中,那些人都是弱者。

    将来秦国一天下大势,公子若统兵督战,谁敢不从!

    “人可灭,道理难灭。”

    “我们走。”

    轻轻摇摇头,厅堂之内,百家诸人缓缓离去,有感先前后胜之语,没有继续停留,转身走向门外,焰灵姬等人紧紧跟随。

    宋缺二人闻焰灵姬之言,先是神情一怔,而后也是摇摇头,诸夏之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就方便太多了。

    “公子,这里似乎还有其它的百越之人!”

    摇曳着身姿,灵觉肆意扩散,感知周围的种种情况,刚踏着婀娜的步伐出门外,便是秀眉一挑,好生熟悉的气息。

    “不必理会。”

    周清轻嗯一声,语落,看着门外此刻走向道者群体的四位使者,两男两女,均俊逸芳华,礼仪上前,口言说道后胜吩咐之事。

    “小灵,随我走。”

    “小衣和他们就交给你了。”

    与后胜论治国之道,先前所定,对着那四人点点头,头颅微侧,看向焰灵姬,吩咐道,屈指一点,便是一缕淡紫色的玄光脱手而出,没入焰灵姬体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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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天下寥寥、苍生涂涂的纵横家!这里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这里有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的墨家!这里有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的农家!这里有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的兵家!……当然,这里也有我们亘古不衰的小说家!秦时小说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小说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