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兵谏(求票票)
“阮翁仲见过少将军!”
眉目方正,长发有序梳拢,手持一柄厚重高大的长戟,身披红色重甲,看着面前行走来的黑甲将军,看着四周诸人的称呼,阮翁仲躬身一礼。
王翦为军中上将军!
而王贲战功亦是不弱,是故,军中称呼少将军。
礼下,身后跟随的数人,也是如此。
“好魁梧的汉子。”
“你等皆是从南阳郡前来?”
怪不得此地围拢了这么多军中士卒,实在是这一支五百人队很是耀眼,一个个生长的体格健硕无比,怕是都没有低于八尺之人!
粗壮的手臂,强壮的身躯,踏步在大地上,迎面而来便是一股熊悍的力量感,更甚者,面前的这位阮翁仲,怕是身高足有一丈三尺。
看着都很有压迫力,王贲诧异不已,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生长的。
还有这位体格最为强悍的领头者身边诸人,怕是没有一丈,也有九尺,寻常之时,都足以引人瞩目,军中更为如此。
“我等虽为百越之民,可十年来,都成长在南阳郡,更是已被编入南阳守备军,听闻咸阳有大王令,诏关外诸郡于少将军助力,我等便是前来,还望少将军不要嫌弃。”
洪亮的声音而出,很是有些雄浑的韵味,阮翁仲朗朗而道。
边数着,手中的长戟微微顿在大地上,陡然间,大地为之颤动,看着身后的诸人,都是百越的好汉子。
既然生长在南阳郡,再有着武真侯的庇护,他们也该自己闯荡出一片天地,参军入伍,夺得军功,分得田地,养育族人。
“哈哈哈,怎会如此。”
“有你等相助,实乃一大助力,本将欢喜万分,你手中这柄长戟,怕是重量不亚于百斤吧?”
王贲闻声大笑,看着眼前这群体格、容貌略有迥异的百越之人,平心而论,是不愿意他们前来的,自己手下已经有了五万精锐。
都是自己亲自训练的精兵,且东出灭国大战,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个人分润军功,自己无碍,可对于麾下将士来说,却非如此。
但这五百人既然是武真侯推荐而来,自然要给武真侯一个面子,也必须给武真侯面子,秦廷之内,武真侯作为大王冠礼亲政以来,第一位关内侯,可不仅仅是虚位。
在军中,武真侯也是上将军,亦是可以领兵征战诸国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大王不予重任,而且一观面前这五百人,实在是……勇猛。
视线落在那阮翁仲的手中长戟上,这柄长戟怕是足有一丈六七,随意顿在大地上,都引得大地颤动。
“足有一百八十斤!”
“在下修炼的是五丁妙法,故而,有些力气。”
阮翁仲举起手中的长戟,点点头,自然超过一百斤,且足有一百八十斤,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挥舞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五丁妙法?”
“是当初武真侯攻灭蜀山所得的秘法,军中修炼之人不少,可能够如妙法所记载那般有成的,屈指可数。”
“莫不是你等皆修炼了五丁妙法?”
“而且……,以你这般体魄和手中兵器,怕是诸夏间,无骏马可供你驾驭吧?”
对于五丁妙法,王贲自然不陌生,而且在军中不是什么秘密,当然了,修炼高深层次的还是属于秘密的。
那般妙法,修炼的人不算多,都是一些死囚、犯罪、先锋营内的人修炼比较多,凭借妙法短时间内,拥有强悍的体魄和力量。
在战场上获得功勋,减免身上的罪责。
若是正常修炼,很慢!
不过看得出,阮翁仲修行的应该是正统法门,咸阳所传,武真侯身边有一绝色百越女子,故而,他们有正统修行之法,王贲也不奇异。
“五丁妙法修炼艰难,他们所修,是百越秘法,也能够强健体魄,此次前来,所为乃是挣得些许军功,令我族群安稳。”
“至于驾驭的骏马,也有,是以百越秘法培育而成,可惜那般马匹的寿命只有六七年,甚至更短。”
提及这一点,阮翁仲叹息一声,无论是焰灵姬大人,还是武真侯大人,都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以后诸夏一统,无论是诸国,还是各个种族。
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融于秦国是最好的抉择。
而想要快速融入秦国,最好的方法就是入军,挣得军功。
身后五百人中,大部分人所修百越秘法,生机损耗颇大,寿元难至三十,可只要能够有所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连带马匹都受到不小的影响。
“百越之人多秘法,观你等阵型,颇有诸夏气息,你等欲要入何营?”
王贲再次颔首,百越族群自然耳闻,而且蛮夷居多,不过在面前这群人的身上,却是鲜少看到那般。
反而身上有很多诸夏的痕迹,应该是在诸夏生活足够长,化入了诸夏。
既来之,自然要好好的给予安顿。
“先锋营!”
阮翁仲一礼,没有任何迟疑。
唯有先锋营才能够最快的获取军功,唯有先锋营才能够直面战争,而他们此行前来不是玩玩的,就是为了战争。
“可。”
“军司马何在?”
“传我令,即日起,阮翁仲为先锋营五百长,统管麾下五百人,一应驻地、辎重、补给不得怠慢。”
王贲亦是没有迟疑的给予肯定。
从看到这群人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些人的目标,不过……自己为统军大将,自然也是喜欢有这群人,自己给他们机会。
能否有所得,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喏!”
身侧的军司马踏步而出。
******
“大将军。”
“秦国大田令郑国已至王贲军中。”
大梁城!
诸夏第一城!
耗费魏国百年时间建造的繁华之城,无论魏国百年来的国力如何,可此城的繁闹如旧,百家汇聚,商贾云集。
纵然目下秦将王贲灭魏之心城内皆知,却无人给予在意。
五万军就想要攻灭大魏国?
痴人说梦!
无人给予理会,也无人给予在意,当然了,若是秦国上将军王翦率领数十万大军南下,或许还在意一二。
区区王贲,还不足以震动大梁城。
大将军府邸偏厅之内,诸人汇聚,各自低语而谈,一道道视线交错,相对于此刻大梁城内的普通气息。
于形势,他们所知更为清楚。
“郑国!”
“朱堂主,农家也有精通水利者,距离大河汛期还有多久?”
黑色的锦袍着身,眉目俊朗肃然,嚣魏牟跪坐于上首条案后,闻郑国讯息,目光落在下首一位身高不显的男子身上。
郑国!
自成郑国渠修成之后,可以称得上是诸夏第一精通水利之人了,也是秦王嬴政极为器重的水利之人。
其人入王贲军中,所谋……令嚣魏牟心悸不已。
“且月便是汛期开始,持续三个月上下,再有一个半月,整个大河就会狂暴起来,水位上涨,枝干蔓延。”
“若说水攻大梁城,最合适的时间,则是在这个期限内。”
带着一张喜庆的面具,神农堂堂主朱家在列,迎着厅内诸人看过来的目光,面具之上,更是为之欢喜。
言语娓娓道出。
“燕国那边怕是真要打起来了。”
“今岁之内,王翦的兵力难以南下,是故,我等大敌,便是王贲,水攻大梁城?欲要水攻,须得占据要塞之地。”
“而……那是决然不可能的。”
嚣魏牟从条案后豁然起身,声音逐步的高亢起来。
五万军欲要攻灭魏国,却有些痴人说梦,前提是自己将王贲五万军拒之要塞之地之外,否则,不排除有那个可能性。
“大王已然决定,抽调重兵,守中虚外!”
旁侧一位白衣俊逸男子叹息。
这是昨日大王在庙堂上定下的策略,大军不能出外,非如此,还将领军的将军给予换上西河学宫的王族之人。
以此加强对于军中的掌控,削弱大将军在军中的力量。
而对于秦国水攻大梁城之法,大王不以为意,大梁城当初修建的时候,也曾考虑到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功成。
“魏国!”
“大魏国!”
“堂堂大魏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从魏国霸权跌落已经百余年,十多年前,信陵君在时,曾有那个机会。”
“而今生死存亡一刻,诸位……,大魏国不能灭,更不能有事。”
“左丘明有语记:初,鬻拳强谏楚子,楚子弗从。临之以兵,惧而从之。”
“我欲从之,诸位以为如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张耳陈馀(求票票)
《左传》有语,庄公十九年初,鬻拳强谏楚子,楚子弗从。
临之以兵,惧而从之。
是而时人有语,以鬻拳兵谏为爱君。
兵谏!
为爱君!
果然如此,才能够挽救大魏国于危难之中,嚣魏牟自觉不无不可,真要将重兵守中大梁城,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自魏国惠王以来,国力衰弱,因由在何,便是在于庙堂之上,权谋纵横,君王将权柄看得至高无上,甚至于看得比国祚传承还要至高无上。
新王继位,却要收拢权柄,可平日里,嚣魏牟觉得也就罢了,而今是什么时候,那是大魏国的存亡之际,绝对不能够如此。
“兵谏!”
语出,神农堂堂主朱家神色一怔,那前一刻还欢喜不已的面具上,化作懵怔,而后化作无比的凝重之色。
这个词可不要轻易说出来。
“兵谏!”
“……”
偏厅之内,诸人面面相觑,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要兵谏,岂非就是以强兵压服君王,顺从之。
虽简单,却有相当大的后患。
鬻拳兵谏之后,自动的断去一足,去守护城门,楚王也命鬻拳的后代世代为守护城门的职责,那无疑是楚王的愤怒。
且……此举也很容易引起王族的不满,认为是欲要篡位,百多年前的田氏一族取代太公一脉,并未太远。
而晋国六卿之乱,不就是因为六卿手中握有相当的力量。
“好!”
“就该此策,大丈夫存于世间,做事岂能畏首畏尾,不兵谏,只等着秦军水攻大梁城,兵谏之后,魏国或可存续。”
只是,数息之后,厅内,一位着儒袍的年轻男子,亦是站起身来,看向上首,躬身一礼,对于兵谏之策,很是认同。
“卢绾兄弟,且坐下。”
“兵谏之事非那般简单。”
朱家摇摇头,大将军此谋并非表面,而且兵谏之事,很容易演变成兵变,如数十年前的赵国沙丘之变。
强赵为之衰弱,直至今日,竟是沦亡。
魏国之内,君王虽昏庸,可王室传承有序,若然兵谏,可是在那些王族眼中,无异于兵变,期时……可就是大梁城内乱了。
如前不久的赵国邯郸内乱,那个时候,无需秦军过于强攻,魏国已然不可能寸许。
“龙阳君也赞同此策?”
朱家将目光看向嚣魏牟身侧的白衣男子。
“魏国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调兵守中,魏国难过今岁。”
“若然御敌于外,则还可以支撑一二,王翦的主力大军接下来一两年会在燕赵之地,不可能南下。”
“期时,未必没有转机。”
神容俊美的龙阳君叹了一口气。
若然有法,则无需兵谏。
昨日,大王定下守中之策,如果不能够给予兵谏,让魏王顺从之,则王贲可以顺利的带兵控制鸿沟北段。
那时……,等待魏国的只有一条路。
“都到了这个时候,诸位还有什么可以思忖的?”
“难道还有更好之策。”
“大将军此时不予兵谏,来日,怕是连兵谏的机会都没有了,果然城外诸多守将都被换上王族之人。”
“则岂不重蹈信陵君之事也。”
“陈馀以为,当今日兵谏,明日调兵于外,大魏国当可存续。”
一位身穿红色甲衣的男子从条案后起身,看向厅内的诸人,实则,事情很简单。
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者便是如信陵君一般,被解除所有的权力,而魏国也不可能存续了,二者,便是兵谏,强迫魏王给予顺从。
除非在场诸人,还有更好之策。
当然,能够说通魏王改变策略,御敌于外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攘外必先安内,魏王之策也。
内部不稳,何以御敌于外!
似也不差。
但大将军同魏王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恩怨。
“在下倒是有一后策。”
随陈馀之后,旁边一位浅黄色锦袍着身的男子,起身,拱手一礼,单手轻捋颔下长须,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昨日魏王庙堂之决,实则,大将军只有一条路也,唯有兵谏。”
“可从魏王的性情来看,无论大将军是否可以接下来御兵于外,都将会是魏王的第一除去之人。”
“即如此,何不效法伊尹之事,果然御敌于外,而魏王仍旧自乱庙堂,则给予放逐,或者重新立王族之人。”
话音缓缓,带着别样的韵味。
伊尹之事过去千年,但未必不可用。
君王无道,则臣子有责任给予匡扶。
儒家都曾言语,虽君臣一体,若然君主无道,则臣子无需从之。
“张耳,事情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龙阳君摇摇头。
“伊尹之事?”
“那里那般麻烦,重立王族之人,果然继续守中,如何?”
“以在下之见,直接大将军取而代之,春秋以来,国祚连绵,力攻争强,胜者为右,魏国之权柄,也是从晋国而来。”
厅中,又一人起身,浅红色的袍服着身,神容见略有一丝不羁,闻诸人之言,均不妥,均有着极大后患。
与其那般,还不如毕其功于一役。
大丈夫,有这般能力,自然要施展开来。
“刘季!”
“妄言。”
朱家抬手轻喝,此语更甚先前,更为不妥。
而后,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报!”
“大将军。”
不知何时,厅外,一道洪亮之音而起。
“进来。”
嚣魏牟立于上首,不住踱步,沉思无限,闻此,语落。
“大将军,王城有使者来。”
“王令大将军进宫商议要事。”
轻甲着身,步入厅内,半跪一礼。
“进宫商议要事。”
“可。”
“你等去准备吧,稍等片刻。”
嚣魏牟颔首,并未迟疑。
“大将军,大王之令,让大将军一个人进宫。”
只是……,那兵士略有迟疑,今日大王的要求有些特殊,往常大将军入宫,都是有兵戈之士在身的,以为大将军尊荣。
今日,却一个人进宫。
有些怪异。
“大将军!”
朱家神色微动,那本就凝重的面具上,更添三分肃然。
“大将军!”
“……”
似乎,厅内诸人也都想到了什么。
“龙阳君,一切都交给你了。”
“本将一个人入宫。”
“若然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出来,你等就进去吧。”
嚣魏牟神容未改,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随意扔给龙阳君,既然大王执意如此,目下,唯有一决了。
“放心。”
龙阳君手持令牌,看向嚣魏牟,深深颔首。
“大将军请放心。”
“农家弟子会随时带来讯息。”
朱家一礼,魏王如此,那就怪不得大将军了。
“大将军!”
“大将军!”
“……”
其余厅内诸人,出条案,深深一礼。
随即,嚣魏牟轻装随着王城内的人走出,步入王宫。
一炷香后!
龙阳君手持大将军令牌,调遣城内巡防营,强行入王宫,又下达诸般军令,接管大梁城内的一切防务。
一个时辰之后。
王城内传旨,魏王贵体抱恙,一应军政要事,交由丞相与大将军处理。
两个时辰之后。
又是一道旨意下达,调遣六万魏武卒精兵前往鸿沟北段,御兵于外。
随后,城内有消息传出,大将军嚣魏牟准备行伊尹之事,废立魏王,挟持魏王,把持社稷,以令魏国上下!
又有消息传出,大将军嚣魏牟以下犯上,囚禁魏王,欲要取而代之,豁然间,整个大梁城内哗然一片。
又有消息传出……
“兄长,那嚣魏牟安敢如此,区区一臣子,区区一先王提拔的臣子,而今竟有不臣之心,实在是该死。”
“往昔,我魏豹竟看错与他,以为他是魏国的柱石之人,可以挽回大魏国衰颓之势之人。”
“该死,是在是该死。”
“兄长,我等该如此,果然嚣魏牟欲要取而代之,我王族子嗣又该如此?”
“又该如何?”
东城区一隅,那里是大梁城内重臣、王族汇聚之地,此刻,随着大梁城内的风云变幻,万千人心中为之骇然。
于普通的庙堂群臣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于魏国王族诸人来说,却只觉一柄锋芒利刃横立在头顶,随时准备落下来。
嚣魏牟欲要取而代之,欲要为魏王,欲要效法田氏一族在齐国所为,可恶!
实在是可恶。
魏豹闻此,怒骂不已,恨不得生啖其肉!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定下一尊(求票票)
“你能如何?”
魏咎自顾自的坐在木案后,单手揽过身侧的一个美貌侍女,清秀幽香,酒樽在手,轻抿一口,很是舒服。
面前的厅堂上,更是有八位身披薄纱、姿态曼妙的女子伴随音律舞动,很有些韵味,闻魏豹之言,不以为意。
无论大将军嚣魏牟有何动作,和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况且,大将军嚣魏牟如今掌控大梁城上下,军权在握,他们又能够有什么作为。
尽管都是先王的子嗣,可如今魏假还没死呢。
“果然嚣魏牟欲行不轨,篡夺大位,兄长岂不闻当年太公后裔之事?”
“何其悲惨!”
魏豹仍旧暴脾气,看着兄长不为所动,甚至于沉迷于酒色之中,更是不忿,田氏代齐之后,太公的后裔基本上不存。
那就是代价!
果然嚣魏牟想要取而代之,他们这些先王的子嗣,更是都别想活命。
“急什么?”
“嚣魏牟还不敢如此做,若言当初信陵君篡位,还有可能,嚣魏牟凭什么篡位?”
“田氏代齐也是经过八代人的繁衍,数百年的生养,才有今日之盛,依我之见,嚣魏牟顶多胁迫魏假御兵于外罢了。”
信陵君当初,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是王族,故而在战胜秦国之后,名望盛于诸夏,先王都为之忌惮。
可若是信陵君当初篡位,大梁城内响应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而嚣魏牟区区一武将,庙堂之上,文臣没有底蕴,武将之列更只能够掌控大半,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何况,目下局势,嚣魏牟篡位,只能是自乱阵脚,给秦国机会!
而对于秦国来说,嚣魏牟是必杀之人。
“果然如此?”
听兄长此言,魏豹心中舒缓。
似乎……这个可能性也不小。
但总之,嚣魏牟敢做出如此只是,难保他不会多想。
“记住……,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秦将王贲击溃,大魏国之内,你有这个能力?”
“还是魏假有这个能力?”
“都没有,这才是嚣魏牟自傲的所在。”
“而接下来……,若然能够将秦将王贲击溃,等待嚣魏牟的只有一条路!若然不能够击溃魏国,等待嚣魏牟的也只有一条路。”
魏咎冷然一笑,魏豹所言的消息自己虽神色轻松,但心间深处,已经掠过诸般,嚣魏牟在做出那般决定的瞬间。
他就已经死了。
大魏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若非此刻形势危急,嚣魏牟不会安稳。
语落,将手中酒樽之酒一饮而尽。
“可……兄长,若是不能够击退秦将王贲,苏秦、信陵君水攻之法如何?”
对于兄长之论,魏豹一直很信服的,若非那魏假早生了几年,如今的王位还不知道是谁的,既然嚣魏牟不足为虑。
那就落在大魏国身上了。
水攻之法,大梁城内传扬的很快,而且纵横苏秦与信陵君都有断言,水攻之法可以绝对攻破大梁城。
魏豹自觉有些言过了。
当初大魏国富甲诸夏的时候,将都城从安邑挪移至大梁城,整个大梁城外城墙高十三丈,墙厚十丈,内夯土而外包石条,几乎是个四方块子墙。
内部的王城更甚,全部由砖石砌成厚墙,墙内连夯土也没有。如此这般城墙,任你飞石强弩诸般器械,砸到上边连个大坑也出不来。
更别说,大梁城内粮草丰厚,府库充盈,防守个一两年、两三年是绝对没问题的。
区区水攻焉得可以奈何大梁城?
苏秦、信陵君之言过其实也。
“我怎知晓?”
魏咎扫了魏豹一眼,自己对于兵事不算通,并不能够判断苏秦、信陵君之言的含义,然……若说以水攻灭大梁城。
却是有些不太可能。
“那我等……只有先等着了?”
“若是嚣魏牟不能够拦阻秦将王贲奈何?”
魏豹心中仍旧不安稳。
实在是秦国东出以来,灭韩、灭赵……,三晋之国只剩下大魏国了。
嚣魏牟不能够拦阻秦国,无异于秦国将顺利的攻灭大魏国,而他们这些王族之人,下场从韩赵两国身上可知。
“做好准备吧。”
魏咎想了想,只能够如此了。
“也好。”
魏豹颔首,实则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魏国真的扛不住,那就前往楚国,前往齐国,诸夏之大,还是有容身之所的。
若言前几年起这个心思,还有些惶恐,今日,韩赵王族都溃散,大魏国……似乎不无不可。
******
“嚣魏牟此举,诸位师弟以为如何?”
浩然正气,温润华章。
大梁城内一隅,一众儒家弟子汇聚一处,城中的消息自然滚滚而来,一个时辰前,从王城传来御兵于外的消息,他们就已经推断出来了。
纵然目下大梁城内乱言纷纷,可……不为根基有损。
周身扩散别样的气韵,杨宽文立于厅前上首,看着此次跟随自己前来魏国的师弟们,略有些许感慨。
非辽东塞外不咸山之事,他们儒家根本无需掺和此事。
“嚣魏牟以兵胁迫魏王,此举与鬻拳相仿。”
“虽为兵谏,亦为目下大势所需。”
“调兵守中,秦国将水攻大梁城!”
儒家谈直却踏步出,着浅白色的素雅锦袍,眉目俊朗,说道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嚣魏牟此举虽不妥,然不为此,大魏国危矣。
“嚣魏牟虽碍于形势,临之以兵,可……此法并不妥。”
“其人必死。”
儒家邵广晴出列,拱手一礼,嚣魏牟此人不为智者。
“子房呢?”
“此次随我等前来于此,也说说。”
杨宽文颔首,两位师弟所言都对,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目光一闪,落在厅中另一人的身上。
此人虽入子思一脉不久,可天资奇高,堪为培养。
“无论调兵守中,还是御兵于外。”
“魏国都难以支撑下去。”
“嚣魏牟此举……可以拖延不少时间。”
浅蓝色的儒袍着身,出列一礼,眉宇间浩然沉浮,举手投足间,温润如玉,清秀的神容上,迎着师兄杨宽文看过来的目光,徐徐出声。
“说说?”
他们前来魏国,所为固然是同百家一道,献上一份力量,希望可以帮助魏国支撑下去,不过,若然局势天定,人力岂能更改?
“水攻大梁城之法,其根本之要乃是要贯通鸿沟北段的沟渠,借助接下来大河汛期之力,以蓬勃之水汇入大梁护城河。”
“大梁城虽坚固,若被大水围困,只有一条路,且秦**中不乏破城利器。”
“嚣魏牟御兵于外,王贲手中不仅有五万精锐骑兵,更有秦国关外蒙武十多万大军随时支援,更有巨鹿之地杨端和的十万精锐大军。”
“是故,无论是守中,还是御外,都不能够挽回魏国局势。”
清亮之言落下,缭绕于厅堂内,诸人闻之,相视一眼,为之颔首,认同此策,且……就算魏国现在可以坚持。
待秦将王翦大军主力南下,也难逃一劫。
而燕国的局势,他们更是清楚,燕国、残赵等诸方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战力不足,面对秦国真正的主力。
凶多吉少!
顶多将王翦牵制在秦国一段时日,若言将秦国主力击溃,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
“魏国的局势却是难以挽回。”
“所以,我等接下来之策,也该有所变化。”
杨宽文颔首以对。
那也是自己所思忖的,魏国……好的话,今岁不灭。
实在是百多年来的衰颓之势难以弥补。
“师兄当如何?”
厅堂之内,诸多儒家弟子看过去。
百家在大梁城,各有动作,农家、墨家入军伍较多,他们必然也要有所行动,否则,既是不合先前的约定,也不合他们此行出小圣贤庄之目的。
“当听我言。”
“……”
杨宽文又是一笑,迎着诸位师弟看过来的目光,近前一步,将己身所想娓娓道来。
他们此行代表着儒家。
也是代表着他们自己。
果然此次魏国有成,则儒家当家之位,可定下一尊!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燕国灭(一)
易水潺潺流淌,西岸的一座耸立山头,云车矗立,王翦身披黑色重甲,立于其上,俯览四周形胜,视野甚是开阔。
苍翠的树林一望无尽,极目而视,无论是西面已经攻下的易水武阳,还是背面燕国南长城,还是一条条水韵婉转,尽在其内。
“辛胜!”
“此地如何?”
这里是易水之西的山川地势,平稳旷达,又有山脉峰峦周围,很适合一场歼灭之战,也是王翦精心挑选的一处战场所在。
“此地当是燕国诸方联军葬身之所在。”
辛胜静立于王翦深处,亦是俯览这般地形,闻此,拱手一礼而应。
“大王早有传来文书,燕赵孱弱,皆成惊弓之鸟,若不能一战灭其主力,则其必然远逃,或向辽东,或向北胡,其时后患无穷矣!”
“故而,此战要么不打,要么就一战将燕丹等人的主力歼灭。”
王翦低语道,面对四五十万燕国联军,纵然秦军战力极强,己身也得用心对待。
自己行军打仗,解释稳打稳扎,徐徐推进,倒是儿子王贲承袭了不少武安君的打仗之法,狂突猛进,一战而定。
目下一天下大势,实则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
想来大王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让自己为东出主帅。
“九原、云中有蒙恬将军,抗衡匈奴南下不为问题。”
“而且,若然接下来我等将燕丹击溃之后,还可以汇合蒙恬将军堵截燕赵残留之兵,毕其功于一役。”
辛胜深以为然。
不能够将燕赵的主力歼灭,扫除北方的大敌。
那么,接下来秦国南下攻魏,甚至于攻楚,都会成为相当大的麻烦。
“报,上将军,燕丹联军已经连续渡过涞水与北易水,分三部驻扎:以腹地燕军为主的十余万人马,骑兵进驻武阳城外,步军驻屯燕南长城。”
“以赵军与燕国辽东精锐、东胡之人组成的二十余万兵力,前出南易水东岸,正在构筑防御工事。”
“还有便是赵军也分出一支前往追击李信将军。”
云车之外,一位军中传令官奔近,不住将一道道最新消息传来。
“围魏救赵?”
“那一策可不是容易施展。”
王翦闻之,不由的一笑,他们的战法自己看的很清楚。
“上将军,燕国所为,怕是要渡过易水,拖住我等主力,甚至于歼灭我等主力,强迫李信将军归来。”
“于路途之中,给予歼灭。”
“只是从赵国分出一支大军追击李信将军,可见,他们对此战有很深的顾虑。”
辛胜也是朗朗一笑。
燕国所谋,并没有什么稀奇,很容易想出来,而正因为如此,此地才更有可能成为燕国诸方联军殒身之所。
“凡战,焉得存有二心?”
燕国诸方所谋,很完美。
奈何缺陷也很明显。
“看似机变,实则破绽极大。”
“看不透李信将军所谋,不尽全力南下攻我,反而首鼠两端,相互忌惮,本为强大主力,又在燕南地掣肘。”
“兵家之言,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可惜……,无用。”
此战主法乃是辛胜提出来,对燕国诸方所谋,自然轻而易举的明悟其动向,墨家巨子路枕浪心有顾忌。
不能够投入全部主力在主战场,即如此,方略上,便是输了一筹。
何况,兵力削弱之力,战力上,秦军有何惧?
故而,对于全歼燕国诸方之力,辛胜越发有自信。
“虽如此,大王之言,我等不可忘却。”
“此战必要将燕国诸方联军之力,一举歼灭,不能够让他们为祸北方。”
“走,幕府聚将。”
胜算已有,王翦神情仍旧凝重,自己为东出统军主帅,所谋不仅仅是胜利,更是要合大王之心,将中枢之策契合而入。
辛胜一礼,对着下方的军令司马点头,黑色大纛旗大幅度掠过天空摇摆出特有号令,及至辛胜踏进升降厢跟着王翦出了云车,聚将鼓已经响过了两通。
“此战方略,尚有一丝瑕疵。”
“须得诸将牢记。”
王翦立于上首,没有看向沙盘。
“瑕疵变数?”
“请上将军明言?”
辛胜奇异,军帐之内,诸将也是奇异。
“燕国联军分多支,方圆数百里,果然溃散,难以将其聚拢歼灭。”
欲要歼灭主力,则他们汇聚一处,如当初长平之战,一举将赵军围困歼灭,那才是最佳之策略,否则,便是有不小的隐患。
“这……。”
辛胜想要说些什么,却言语一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幕府之内,其余主将相视一眼,看向沙盘,燕南地平坦开阔,欲要行歼灭战,却为艰难,而不能够将燕国主力歼灭。
后患无穷。
燕国诸方联军分作三处在易水两岸作战,秦军先前所谋,乃是主力压上,李信带兵夹击,虽如此,纵有成效,也难保联军战败后不从山峁沟壑中逃离战场。
那就是隐患之一。
歼灭与击溃不同。
他们现在所要的是歼灭,而非简单的击溃。
一时间,诸人竟是忘记了这一点,仅仅觉得将燕国诸方联军之力击溃就够了,可细细一想,不能够将其主力歼灭。
则有何用?
上将军!
不愧上将军!
“上将军所言甚是,我等惭愧,不能细细揣摩。”
辛胜近前一步,羞惭不已。
“如今看来燕国诸方分散驻扎,固然是因为多方缘故,也有着分散军力,便于逃战之用。”
“着实可笑。”
一位军将冷然。
“李信将军只有三万铁骑,怕是难以拦阻歼灭。”
果然李信将军真的有十万军,歼灭很有可能功成,现在……只有三万军,则歼灭的机会小了很多。
一位军将又言。
“我军主力在易水西岸决战,战胜后,方得渡河追击,期间,必有延缓,不利于歼灭。”
又是一位军将说道之前未曾考虑到的谋略。
“先前斥候所报,燕国诸方联军,多为轻装,重甲之士鲜少,如今来看,图谋甚多,多有脱身之谋。”
又是一位军将叹息道。
王翦立于上首,静静听着,有些事情,当局者迷而已。
一旦点名,诸人醒悟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的诸般可能说的一清二楚,王翦神容如旧凝重,听着军帐内诸般言论。
心中也是划过一个个有可能的应对策略。
“此战,唯有一法。”
王翦单手扬起,整个幕府之内,为之寂静。
“愿闻将令!”
“……”
诸将肃然,沉声而道。
“你等率领各部人马,养足精神,以最快的时间结束战斗,尽早渡河歼灭逃走之敌。”
目下,唯有这一法。
“喏!”
“……”
诸将接令。
“战法没有变化,传令下去,此战杀敌,务必打出老秦人的铁血之风。”
王翦喝道。
“喏!”
“……”
诸将又是接令。
未几,幕府之内,诸将分散,各自归于所属营地,传上将军将令,一时间,数十万秦军为之沸腾。
杀敌!
自然是老秦人所喜欢的!
奋勇杀敌,打出老秦人的血腥,更是老秦人所期待。
与此同时,易水北岸所在,墨家巨子路枕浪亲自坐镇,指挥数十万人马快速渡过易水,残赵赵平已经几番吹促,希望可以快速南下,逼迫王翦主力。
迫使李信大军返回,至于更深层次的战法,暂时不予考虑。
燕丹同意,路枕浪只得如此,虽说时间紧张了许多。
“先生,此战关系燕国存亡,关系燕赵存亡,更关系诸夏存亡。”
“一切,都交由先生了。”
军帐之内,燕丹那略有疲惫的神情强撑体态,对着黑衣裹身的路枕浪,深深一礼。
“殿下。”
路枕浪惶恐,连忙近前一步,将太子殿下搀扶而起。
抬手间,一道本源之力打入燕丹的体内,平稳其体内的三元之力。
“路枕浪唯有尽力。”
到了这一幕,数十万大军先后渡过易水,临近燕南地,战争即将来临,自己能做的其实也不多了。
唯有打出先前所谋,将秦将王翦主力一举击溃。
是日,燕国诸方数十万大军尽皆阵列燕南地。
空旷之地,近百万大军铁血相对。
当其时,黑色旗帜挥动,无尽的黑色洪流滚滚。
“杀!”
红色旗帜亦是挥动,无尽的赤红洪流滚滚。
刹那间,相触!
相战!
相杀!
相决!
……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吃我一锤(求票票)
风!
风!
风!
逢战必先漫天羽箭压上,秦国箭阵早已名扬山东诸国。
再有强劲弓弩压阵,历经护国学宫的改良,每隔一年,弓弩的强大更甚,左右压阵,落在刚渡河的燕国联军身上。
“该死的秦人,吃我一锤!”
体态甚为魁梧,仲夏时日,肌肉分明的双臂外显,手持一柄大铁锤,筋脉凸起,重达数十斤,乃至上百斤,比成人的头颅都大上甚多。
身披红衣轻甲,冲锋陷阵,挥动手中巨锤,所过之处,一位位同样体格不弱的秦军被击飞,被击杀。
漫天血雨横洒,浸染浑身上下,更是宛若一个血腥之人,宛若一个大杀神。
“那里有情况,调集五丁力士,前往给予绞杀!”
两军交错,见此勇悍兵卒,一位身披重甲的五百人见状,眉目紧锁,那巨汉着实恐怖,不仅力量极强,而且有手中巨锤加持。
所过之处,普通的兵士根本无法拦阻。
不过……山东诸国百家横行,多有精通武道之人在军中,这一点,早就在上将军等人的考量之中,是故,军中也不乏那般之人。
五丁力士!
护国学宫出来的军伍之人!
天生神力的军伍之人!
……
秦**中也是有,倒也不着急,顶多有些棘手罢了。
“嗨。”
随身的一位兵士闻声,没有迟疑,快速而应,当即转身离去。
未几,便是四位各自手持狼牙棒的强壮汉子,身披黑色轻甲,找寻目标,冲向那个手持大铁锤的巨汉。
或许,那巨汉的体型超越他们不少。
但……体型的强大与否并不能够决定战局,他们静修五丁妙法,自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内蕴身体之中,当无惧一切。
“杀!”
“杀!”
“……”
四人口中道喝,横冲直撞,挥动手中的狼牙棒,浩瀚之力席卷,所过之处,一位位红衣兵卒倒飞而出,同样的血雨横洒,同样的血腥气息弥漫。
“杀!”
手持大铁锤的那巨汉无惧,直接迎上四人。
叮!叮!叮!
当其时,一道道猛烈的兵器碰撞之音不绝,五人交错在一处,旁边三丈区域内,没有任何双方兵卒靠近。
稍有不慎,便会被巨大的狼牙棒与巨锤扫中,不死也得重伤,而在此战场上,重伤也就等于死伤。
“不过如此,按照层次,此人不过力气大上一些罢了。”
数息之后,四位静修五丁妙法的秦人相视一眼,那人虚张声势,本以为力量极强,碰触之后,才觉得对方力量一般般。
不过比普通人强些,顶多媲美刚踏足先天层次的武者罢了。
虽罕见,可他们四人足以应对,没有迟疑,战场上出现这种人,必须给予绞杀,四人围拢,手中生铁狼牙棒一同击向那巨汉。
“噗!”
一己之力,没有出乎四人的预料,那人的确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点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四人合力,那巨汉的身形直接倒飞数丈之外,重重的落在大地之上,连带燕国一方的红衣兵卒都被砸到不少。
手中的巨大铁锤更是不知道飞向何处。
“杀!”
四人再次怒喝,五丁妙法对于肉身的体型可不仅仅半点,狂奔数息,直接狼牙棒砸下。
嗡!嗡!嗡!
“武者?”
“百家的人?”
只是,欲要四柄狼牙棒落在那巨汉身上之时,陡然间,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道极寒的剑光,将他们手中的狼牙棒拦阻。
力量涌动,反震四人狼牙棒,连带着四人身形都位置不稳,接连倒退。
四人汇聚一处,感受仍旧从狼牙棒上传来的一丝震动余韵,相视一眼,眉目紧皱,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绝对是一位武者。
实力还相当不错,十有八.九是百家的人。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杀!”
虽然此人的实力超越他们四人,可这里是战场,并非是单打独斗,将军都曾言,除非那武者真正的超凡脱俗,否则,面对数十万大军,只有一个下场。
就是死!
“秦**中竟然还有你们这样的炼体者?”
手持利刃,霜寒之气涌出体外,体内玄功运转,有感此刻虚空天地间的杂乱之气,白衣男子神色凝重。
武者在数十万兵士攻伐的战场上,的确受到强大的压制,尤其是先天层次中的强者,乃至于化神武者。
因为先天武者与化神武者,之所以强大,便是在于对于天地元气的运用,而铁血战场上,驳乱之气弥生,天地元气更是混乱不堪。
欲要驾驭天地元气,很容易体内运转的玄功将那般元气熔炼体内,如此,异样的力量涌入体内,心神不稳,焉得有强大战力。
倒是那些炼体者,可以无惧那些,因为他们本就鲜少以天地元气施展强大的手段,双手、双脚便是最强大的凭借。
大铁锤是墨家早就看中的人选,若非此刻是秦国和燕国交战,此人早就被墨家收入门下,虽如此,其人对于墨家的理念相当认同。
故而,战场之上,自己一直在关注这里,防止有什么别样的情况发生,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大铁锤天生神力,得到简单的修炼之法,加上手中的大铁锤,一身实力可以媲美刚踏足先天层次的武者。
而面前的这四位秦军,竟然实力也都不弱,而且也是肉身极为强大。
“杀!”
战场之上,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四位手持狼牙棒的壮汉再次相视一眼,极尽全力,向着那白衣剑客杀去。
叮!叮!叮!
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病人碰撞之音不绝,白衣剑客未敢强行运转玄功,一身实力未得全部施展,四位壮汉联手之力。
一时之间,竟是相互僵持起来。
俯览整个易水之南的广袤战场上,数十万大军交错一隅,燕国联军分三路南下,更有一路追击李信。
秦国亦是分三路迎上,虽……兵力不显,可战场之上,似非如此。
“上将军,燕国联军不过如此。”
“兵甲不修、器械老旧,那些兵士虽多,可未得战场铁血之洗礼,此刻以露出败退之意。”
极远处的小山头云车之上,身披黑色重甲,王翦正紧紧盯着战场,若然是山脉纵横之地,还可有奇谋。
如今,却是只能够依靠强大的战力,击溃对手。
然后以李信突袭的势头,扰乱燕国联军的军心,如此,其战心必溃散,那个时候,就是秦军大肆追杀他们只是。
云车旁侧,军令司马手持千里镜,也是看向战场。
那是护国学宫刚研制出来不久的东西,以光滑透亮的琉璃制造而成,虽简单,却有别样的功效,数里开外的一切,收拢在眼底。
战场之上,秦军虎狼,有着坚硬的兵器,有着坚韧的甲衣,有着爵位的刺激,焉得是那些刚入军伍不久的燕国诸方之人可比。
若非燕国一方还有些许赵国精锐之人,怕是败退更快。
战线正在快速的向着易水北岸推进,呼喊之音、嘶吼之音、怒骂之音……依稀缭绕在耳边,久久未绝。
历经灭赵大战,眼前的一切很普通平常。
“不得大意。”
“算算时间,李信再有一个时辰,便差不多归来了。”
“传令下去,务必更多的歼灭敌人。”
王翦没有多言,自己所求不仅仅是战胜,更是更深层次将燕国诸方彻底的击溃,让他们接下来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只有这样,才是大王所求的攻灭燕赵。
“喏。”
军司马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云车,前往颁布上将军军令。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易水北岸的联军驻地内,一位位传令官不住往来,将战场上的消息快速传达,也将幕府内的军令快速传达。
“报,秦军箭阵太过刚猛,我等先锋五万人已经损伤大半!”
一人半跪在幕府之上,洪亮之音而起。
“报,秦军强劲弓弩压阵,我等左右先锋六万人难进身!”
有一人慌忙而来,面上带着一缕缕血迹,说道战场情形。
“报,右军主力十万不敌!”
“……”
一则则消息快速的传来,回旋在幕府军帐之内,其内,黑衣裹身的路枕浪站立在沙盘之前,旁侧条案后,太子殿下静默不语。
“再探再报!”
“……”
耳边那般传令之言不绝,路枕浪斗篷遮掩,却是未显神容痕迹,可言语中的一丝焦灼仍旧可显心迹。
“先前殿下曾问,何以秦军不在我等渡河的时候,做半渡击之之策。”
“果然那般,我等必败,且难以南下,而秦军不仅没有在我等渡河的时候拦阻,反而任由我等布好诸般阵势,与我等正面一战。”
“而今,路枕浪算是明矣!”
长叹一声,路枕浪浑身隐现别样的赤红玄光,呼吸之后,消失不见,语落,再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如今,自己是明悟了。
是想通了。
“何也?”
燕丹那更显疲惫与沧桑的神容上,闻此语,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的拱手一礼,探询路枕浪。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无敌(求票票)
“不仅如此,路枕浪以为平原君赵平追击秦将李信等人,怕是会无功而返。”
一隅而窥全貌。
听着传令官的一道道讯息,路枕浪心神运转,年头通达,一览面前的沙盘,又看向不远处悬挂在木屏风上的舆图。
一个大胆的想法迸出,而且越发的真实起来。
越来的有可能起来。
不由的,浑身上下赤炎玄光大盛,果然那般,他们在这里同秦国交战,那便是中了最大的计谋,也是对方最大的阴谋。
大谋不谋!
先前秦军没有施展太多的策略,倒是令路枕浪以为秦军是碍于兵力略少,不住后退,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何也?”
听得路枕浪这般凝重一言,燕丹那沉重无比的心思,不由的越发显得沉重起来,整个人也瞬间从条案后起身。
再次一语。
“秦国东出灭国不断,先是韩国,而后赵国。”
“如今更是燕国、魏国。”
“无论是秦国攻打哪一国,而今,韩国之内,铁骑不存,抵抗全无,赵国之内的精锐更是被歼灭殆尽,纵有残余,也被打散编入秦军各大营地。”
“以王翦的领兵能力,今岁以来,当有颇大可能很早就可以率兵渡过易水,一步步侵占燕国土地,可其人却没有如此。”
“任由我等联军合力,直至今日局面,殿下以为不奇怪?”
路枕浪将目光放在面前沙盘上的诺大燕南地,口中快速之言不断,随即,视线又落在燕丹身上,自己……纵酒还是少了一丝大谋。
不若真正的绝世名将!
着眼于战场的一隅胜败,那是普通将才。
若然一谋全局,为之计深远,则可为名将,秦国武安君、赵国李牧等皆如此,念及此,路枕浪再次叹息一声。
“来人,传我将令。”
“立刻昭告三军,且战且退,退出燕南地。”
没有立刻的回应燕丹,此时刻不容缓,必须快速的将决断落于三军将士,尽可能的减少伤亡,那么,他们才会有接下来的抵抗之力。
才会有更深处的希望。
“先生,何以如此?”
燕丹疑惑万分,听闻此令,更为不解,然……于军伍之事,现在落在路枕浪手中,自己当不得插手。
否则,只会更加麻烦。
“殿下,在下以为……秦将王翦所谋,不仅仅是简单的在战场上将我等击败。”
“更甚一点,要将我等数十万兵力于此地歼灭,彻底将燕赵诸方抵抗之力翦除,诚如此,才可以明悟何以王翦在燕国驻足数月,不予进军。”
“才可以明悟,为何秦将李信会率兵前往攻打代地赵国,果然如此,李信率兵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攻打代地赵国。”
“而是吸引我等南下燕南地,然后,其人将会率兵从燕南长城一地突袭,同王翦前后夹击,再次重创我军。”
绝对是如此。
定然是如此。
路枕浪现在无比的给予肯定,若然此时不退兵,接下来秦将李信归来,那就是更大的灾难,是而,万万不能够耽搁。
“……怎会如此?”
“先生,接下来如何?”
燕丹陡然大惊,满是不可置信,可……品味先生之言,不无如此,听得先前传令官所语,战场之上,节节败退。
联军之力伤亡甚多,尤其是李信的那支军伍还将赵国精锐牵制走不少,他们现在的联军之力孱弱不少。
战场之上,支撑下去可以,若然长久的对战,胜算不大。
先前所谋深处,便是以更多的兵士,将秦国铁血之兵尽可能的削弱,让他们接下来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燕赵,乃至于山东诸国。
“唯有且战且退,燕南地不能久留。”
路枕浪快速一语。
“……”
“全凭先生裁决。”
心中乱象而起,燕丹眉目紧锁,既是路枕浪的判断,当有不小的把握,果然在这里被秦军前后夹击,损伤主力。
接下来,他们则无需与之抗衡了。
况且,也没有了抗衡之力。
“殿下,无需愁容。”
“只要我等主力还在,秦将王翦等人便不会轻举妄动。”
“何况,再有两三月,便到了燕国的秋冬时日,王翦等人更不敢妄动。”
“将秦国主力牵制在此,对其也是极大的消耗。”
看向燕丹,路枕浪拱手一礼,现在他们还有机会的,只要主力大军还在,他们就一直有机会的,不到最后一刻,结果未可知。
“须得如此。”
燕丹颔首。
无论如何,主力大军的重要性,燕丹还是知晓的,万万不可有失。
“报,平原君传来讯息!”
当其时,幕府军帐之外,再次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豁然间,军帐内刚商议完对策的路枕浪与燕丹二人神色微变,难道平原君赵平那边真的出事了,难道真的……中计了。
“殿下。”
“平原所率领的十万兵马,在易水西岸的河谷处,遭受秦将李信的伏击,损失大半兵马,只带着两万人不到,如今不知去向。”
“先行通报于我等。”
数十个呼吸之后,从帐外传令官手中接过一卷布帛文书,阅览之,路枕浪先是沉吟,而后将手中文书递给燕丹。
果然如自己刚才所料。
李信所部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代地的赵国,而是他们在燕南地的主力。
“李信只有三万兵?”
燕丹接过文书,细细一览,除了路枕浪所言的那些之外,还有一则消息,那就是李信所部根本就没有十万兵。
不过区区三万兵左右。
却先前谎称十万兵,迷惑于他们,令他们分出一支十万的大军,削弱燕南地的对抗之力。
可恶!
着实可恶!
燕丹面上有些懵怔,赵平那里损伤十万上下,前线燕南地又已经损伤超过十万,如今战果未显,已经损兵折将超过二十万。
“退兵!”
“速速退兵!”
燕丹也是急切语落。
平原君的布帛文书能够此时传来,想来李信所部的三万军已经在后方等着他们了,果然在此地被夹击。
那就再也没有半点生路。
无论如何,燕国诸方的主力不能够在此地被断,否则,接下来秦将王翦很有可能一举挥兵北上,彻底将燕国攻灭。
一炷香后!
一道道军令从幕府下达,燕南地的燕国联军闻此,均缓缓而退。
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
“全力追杀!”
极远处的云车之上,王翦手持千里镜,眼眸深处浮现那一幕,旋即,单手用力挥动,想不到燕**中也有明锐之人。
能够看出那一点。
不过……此刻也已经晚了。
或许燕国诸方可以保存一二实力,但根本不可能支撑接下来的大战了。
“嗨!”
“……”
军司马令达,数十万大军再次汇聚强有力的黑色洪流,极尽的追杀那些且战且退的燕**伍,能多杀一些,接下来就少了许多麻烦。
“高先生,为何要退!”
“这些秦人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杀了。”
白衣剑客拉着拿着手持大铁锤的巨汉,亦是退向易水,退向北岸,看着士气陡然低落的兵士,面上甚为凝重。
虽不知晓为何巨子会下达那般军令,可……想来自有其道理。
“秦军虎狼,此地难以抗衡。”
“日后再来杀之。”
白衣剑客摇摇头,背后那漫天的黑色羽箭遮天蔽日,都言秦国箭阵诸国雄大,而今一观,果然如此。
那般箭阵,以燕国现在的实力,还没有那个底蕴施展出来,每一支羽箭都是国力的象征,国力强大,方可那般压阵。
还有此次秦军攻战之中使用的器械,令燕国联军损伤极大。
燕国虽有猛火油之力,也多用在防守,并未落在战场之上。
“可恶。”
巨汉愤怒不已。
心中虽不甘,可向着后方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先行离开吧。
与此同时,易水北岸北方燕南长城一隅丛林深处,李信两万多大军埋伏于内,早已经守候在燕国主力后退的路上。
“报,将军,燕国正在撤退。”
传令官的消息不住传来。
身披银甲的李信手持长刃,驾驭在马匹之上,闻之,没有立刻下令。
“燕丹尚在军中,此战若能够将燕丹擒拿,则是大功。”
“先前西岸伏击残赵赵平,可惜其人逃得太快,没有将其擒拿,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将燕丹擒拿。”
“燕军撤退,士气低落,在等片刻,我等出击!”
提及先前西岸的伏击,李信就是不住的后悔,那赵平跑的太快了,除却杀了不少人,并未将其擒拿。
这一次……,燕丹别想跑了。
此人罪过太快,必须给予擒拿。
而且生擒送回咸阳。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好运气(求票票)
“杀!”
易水北岸数十里开外,远离燕南地的平坦开阔,满是丘陵谷地,更有一处处河谷陈列,地形复杂无比。
从易水撤退的燕国联军不住后退,准备前往渔阳、上谷之地守御。
只是……,刚行至这处区域,两侧的丛林深处,陡然间,一只只强横的连弩羽箭横飞,将最前面的行走的先锋队连续洞穿。
血腥气息传遍虚空上下。
“杀!”
“杀!”
“……”
四周山野深处,陡然传来铺天盖地的杀戮之音,刹那间,令的本就心惊胆颤的燕国诸方撤退之人惶恐。
虽如此,仍旧没有看到半点敌人,只能是迎来漫天的连弩羽箭射杀。
“撤!”
“撤!”
“……”
欲要反击,军令下达,不得恋战,只得退走,闻此,兵将士气更为低落,旋即,便是一队队早已等候的李信所部出击。
手持利刃,数万虎狼齐动。
“杀!”
“……”
对着欲要慌忙逃走的燕国诸方后退之人,给予最大程度的劫杀,所过之处,没有任何拦阻,虎狼之秦,吞噬一切。
“燕丹何在?”
抓住一位燕国兵士,李信喝道。
“贼狗秦人,妄想!”
“杀!”
李信没有和他废话。
诸夏间,有骨气的人很多,同样,也有很多人愿意提供自己所要知道的东西。
“燕丹何在?”
“杀!”
“……”
一连杀了八个人之后,终于……在第九个人的口中问道燕丹的下落。
虽如此,其人还是被杀了。
“可恶。”
看着那群败退逃窜的燕国兵士,李信愤怒一语。
从那兵士口中之言,他们撤退一共分了三支队伍,他们只是其中一支,燕丹在另外的两支中,并不在他们这里。
“将军,接下来如何?”
“是要和上将军他们会和,还是继续追杀?”
随军司马近前一语,此次大战,他们已经取得足够的胜利。
“先同上将军会和一处。”
“灭国大战不能一蹴而就,必须给燕国些许希望,才能够将其彻底攻灭。”
李信摆摆手,没有上头,追击燕国兵士,不过多一些军功罢了,而相较之灭国之功,还是不若,语落,驾驭身下马匹,南下。
身后大军紧紧跟随。
是夜。
大军会和一处,易水北岸,先前的燕国联军所属幕府军帐之内,秦国诸将回合一处,军司马正在统计损失和所得。
他们则是在此地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着实可惜,若然可以将赵平擒拿,代地的些许赵国之人,可以全部歼灭。”
李信仍旧觉得伏击赵平的事情不太圆满。
“我等率部追杀燕丹,未有功成,那路枕浪还是武者中的高手,带着燕丹离去了。”
“可惜了。”
辛胜也是叹息,自己追上了燕丹逃走的那部,可惜……没有擒拿住燕丹。
燕丹谋秦,令韩申刺杀大王,论罪当诛。
无论如何,此战都不能够让燕丹逃走。
可惜……,不过,接下来还有机会,定可以将燕丹生擒,亲至押回咸阳,交由大王发落。
“代地的赵国没有拿下,赵平也逃走了。”
“上将军,李信领罪!”
李信愤愤然近前一步,实在是难以忍受。
“差一点擒拿燕丹,惜哉,未有功成。”
“辛胜领罪!”
辛胜也是觉得颇为可惜,若非燕丹身边有路枕浪,绝对可以将其擒拿的。
“燕**士撤退太快,未有将燕国主力全部歼灭,马兴有罪也。”
又一人近前。
“……。”
“……”
一时间,军帐内诸将闻此,本觉得今日战胜,可以欢喜,而今细细一想,一则没有将燕国主力彻底歼灭。
二则,赵平与燕丹都逃走了。
即如此,杀了一些人,如何算大胜。
不由的,诸将心中皆是一禀,近前拱手深深一礼。
“上将军,战果如此。”
身披厚重黑甲,神容如旧肃然,立于上首,上将军王翦没有理会面前的诸将,从近前的军司马手中接过文书。
细细一览,微微颔首。
而后,又将文书递给军司马。
“此战……两处战场共斩首燕国兵马十一万六千余人,残赵之军七万两千余人,俘获燕国诸方联军十一万余。”
“攻克武阳以北,直至燕长城,濒临渔阳地,燕丹、赵平、路枕浪等逃走,携带兵力只剩下十余万。”
军司马拱手一礼,接过文书,及其一步,将此战的收获说道而出,燕国诸方联军四五十万,而今攻杀二十万余,俘获十万余,逃走十万余。
虽未有将他们的真正主力一举彻底歼灭,让他们没有再战之力。
可……总体而言,已经算是大胜。
可惜。
此等战果余音缭绕于诺大的幕府军帐内,若言是前一刻,或许诸将会很是欢喜,但此刻……似乎距离他们期待的结果。
差之不少。
“此战不为败仗!”
“然……亦是称不上胜仗。”
王翦沉声而道,手持长剑,行至旁侧精致详细的沙盘前。
“灭国大战,非同小可,绝非寻常攻城掠地可比,邦国不同,战况便截然不同,若要寄予此战将燕国彻底击垮,亦是不太可能,如白日做梦。”
“先前我等运筹谋划,所为自是以全歼为上,不过,战场形势生变,燕国等反应很快,虽未将他们全部歼灭,也走脱重要之人。”
“大体而言,接下来仍要将灭燕之战推进,他们此战损失三十余万大军,主力可以说不存,虽有余力,不为拦阻。”
“只要我等继续追杀,燕国想要抵抗,绝无可能,如今已然仲夏,无论如何,也要在秋冬之前,拿下蓟城,来年平稳推进,彻底将辽东纳入掌控。”
对于灭国大战,上将军王翦一直看的很清楚,看得很详细,此事根本就急不得,欲要一口气在三两年之内,将山东诸国全部剿灭。
绝对不可能。
是故,韩国先灭,再行徐徐灭赵,如今再徐徐灭燕,一步步推进,令他们彻底没有反抗之力,那才是秦国需要的结果。
今岁的目标,便是将占据燕国八.九层国力的上谷、渔阳、燕南地拿下,乃至于消化一二,至于其余左右北平与辽西、辽东四郡,不足为惧。
“愿闻将令,追杀燕赵!”
代地的赵国失去精锐,已经彻底失去对抗的力量。
燕国更是如此。
听上将军之语,诸将拱手喝道。
“追杀之战,无需紧迫,缓缓推进为上。”
王翦再次颔首,抬手间,语落,幕府内的诸将散去。
******
“燕丹、赵平倒是好运气,能够从上将军数十万大军的追杀下逃脱。”
“哼,寡人倒是要看看他能够逃到什么时间。”
“武真侯、昌平君你等也一览。”
燕国燕南地大战不过五七日,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咸阳城兴乐宫内,秦王政翻阅着手中密信文书,冷然一笑。
而后,将文书递给旁边侍者。
常服着身,从上首王案后起身,随意踱步,等待数月,上将军终于与之大战,从战果来看,还属于不错。
可惜,最重要的几个人没有抓到。
“一战歼灭燕国诸方联军的主力,目下的燕国不过十万余军,不为大患,上将军文书所言谋国,今岁拿下蓟城,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想来要不多久,魏国倒是可以先燕国一步拿下来,倒是出乎中枢所谋。”
“燕南地拿下,国府也该派出足够的官吏进入燕国,谋划民治,休养生息,平稳安泰,将战乱的燕国抚顺。”
今日的兴乐宫内,周清也是在列,此外,还有郎中令蒙恬,与闻讯而至的国府要人、参知政事的鬼谷盖聂,燕国大胜,按照惯例,国府也该有大行动了。
从侍者手中接过王书,细细一览,周清面上笑意扩散,王翦麾下之兵虽少,可都是秦国百战铁血之师,又是刚刚历经灭赵大战。
而燕国诸方联军参差不齐,战力上不予媲美。
更何况,督造处大将对于王翦军中的军械供应,一直都是大批量的,甚至于今岁有增加了开支,再加上护国学宫的不断优化。
利器傍身,更能有强大杀敌之力。
文书之上,除了王翦的战果叙述之外,便是所求了,些许辎重、国府后续……尽皆在列。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书同车轨(求票票)
“大王,月前上将军王翦预谋兵动之时,国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再有不到半个月,从各郡县抽调的吏员,加上中央学宫的学员,足有六百余人,可入燕国治理,通彻秦法。”
从武真侯手中接过文书,昌平君熊启快速一览上面的内容,旋即,出列殿前,一礼而落,说道国府的情况。
一战之力击溃燕国、赵国等的助力,实在是胜仗,王翦文书中算是自谦。
一战过后,燕国当不足为惧,今岁攻下蓟城,来年留下一支兵力,其人便是率兵南下,汇合王贲、杨端和等了。
那个时候,也如同武真侯所言,魏国当纳入秦国掌控,三晋也当彻底纳入舆图。
俯览诸夏,整个北方大地不为隐患,中原腹地,不为隐患,只消巩固一二所得,那时,诸夏间,就只剩下三个诸侯国了。
秦国!
齐国!
楚国!
也是诸国中最为强大的诸侯国。
而在中枢所谋的顺序上,也是他们两个最后。
至于最终如何抉择,……。
全凭大王一心。
“甚好。”
“此事不得怠慢,攻下燕国的土地简单,可是要将燕国的土地彻底化入秦国,可就是一件麻烦之事了。”
“前几日同武真侯闲谈,武真侯一言:欲要使得诸夏万民一心,欲要令万民认同秦法,则诸国之内一切当不存。”
“传寡人令,除了医者、音律等书籍以外,其余诗书史册尽皆焚灭,将燕国大地上所有看到的燕国文字,一一剪除。”
“再从国府拨出十万金,于燕国诸郡各县建立学堂,适龄幼子当入内启蒙,传我大秦文字,传我大秦史册,传我大秦律法。”
于国府的准备,秦王政不做评价,那是国府所应该做的事情。
数百官吏入燕国大地,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王弟说的很对,有些事情,现在就可以做,现在大秦也有这个资格做,虽然会遇到不小的抵制,可那些不是问题。
“喏!”
于大王此策,昌平君熊启并不觉得稀奇,先前在蜀地、赵地、陇西两郡也都有这样的政策,将当地的所有文华湮灭。
以大秦诸般种种取代,文字、服饰、习俗、律法等等诸多方面。
“此可为书同文,今岁以后,凡是在燕国内出现的书籍、文字非我大秦允许,一律重罪论处,若有抵抗,连坐诛杀。”
“另外,护国学宫内熔炼有一灰物,寡人称之为——水石,如水韵一般形体,化石块那般坚硬,学宫会派出专人,前往燕国,修筑驰道。”
“以上将军俘获的十多万人劳力修筑,今岁以后,凡是行走在大秦治下的马车,必须符合秦国规定,车需同轨,路需同属。”
“若有所违,重罪论处,若有抵挡,连坐诛杀!”
秦王政娓娓道来,双手背负身后,将中枢的一道道指令下达,此令不为国谋,自己可以一力贯彻行之。
乱世重典。
这个时候,不以重典将诸多政策推进,若然诸夏归一,再行重典,可就有些麻烦了,秦王政口中之语不绝。
殿下的郎中令蒙毅执笔不断,将一切记录在册。
“车同轨!”
“路同属!”
昌平君熊启低语喃喃,神容微变。
诸般言语,听着很熟悉,可闻大王之语,无论是力度上,还是广度上,都非先前可比,这般推进……,后果……未敢多想。
兴乐宫厅殿之内。
中枢诸人在列,丞相李斯闻此,微微颔首。
廷尉王绾闻此,先是有些迟疑,而后也是颔首。
国尉闻此,眉目略有一挑。
参知政事的鬼谷盖聂闻之,剑眉更是挑动。
……
诸般政策,深层次意义截然不同。
“目下大秦治下,度量之用源至商君之法,可有石、钧、斤、两、铢五类,山东诸国之人也有先前之用。”
“今岁起,凡我大秦治下,当沿用商君之法,国府各大行署行之,与大秦之内的商贾之人,度量诸般,尽皆此法。”
“若以山东诸国之法为准,重罪论处,涉及大事,连坐不殆。”
秦王政居于上首,再次一言落下,而今山东诸国中,韩国、赵国已灭,燕国主力不存,不日可灭,魏国那里又传来好消息。
纵然可以抵挡,也支撑不了多久。
当其时,整个诸夏大地,除却滨海的齐国和南方楚国以外,中原之地尽归秦国,诸夏风华汇聚中原。
而欲要统御中原长久,非有一心贯之。
若然那些人有着相同的语言,有着相同的风俗,有着相同的文字,那么……乱象当不为弥生,秦国之下可为长久。
“今岁起,凡大秦县丞以上官吏,必须通晓秦国雅言,不为精通者,撤之。”
“五年之后,郡县之内,行文、雅言之属,须得贯之。”
续接先前之言,秦王政再次语落。
不强求诸夏万民尽皆通晓秦国雅言,但欲要在秦国之内为官,必须精通此言,否则,便没有治下的资格。
“相邦,诸般事可有难乎?”
整个厅殿之内,陷入一阵浅浅的寂静。
秦王政看向下首的昌平君熊启。
“大王之意,当为书同文、车同轨、路同属、音同言、度量归一等诸多法。”
“一者不难,若要同时颁布,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当年商君变法强秦之时,也是分数批先后落下。”
肃重的黑色袍服着身,高山冠束发,熊启思忖数息,近前一步,拱手一礼,大王之意自己知晓,可诸般国策太多。
怕是全部施展之下,不能够有针对的给予贯彻。
操之过急,更是不能够收到很好的成效。
“大王,老臣以为,大王之言……太过激进也。”
“诸国之风华,自有韵味,诸国之文字,也有传承,诸国之言语,也有源头,果然秦国之用取代。”
“无异于埋葬一切,数代之后,上古、三代、大周俱成传闻之事也。”
国尉尉缭子眉目紧锁,未等上首大王回复相邦之语,便是忍不住近前一步,拱手一礼,朗声而道。
声音虽有些苍老,可内蕴之力仍旧洪亮。
“丞相以为如何?”
周清位于右侧上首尊位,身躯微侧,对着国尉尉缭子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李斯的身上。
于王兄今日所言,自己也是诧异,本以为接下来会缓缓推进的,不曾想,如今一下子全部出去了。
“秦国之所以强,乃是法治之强,乃是法归一之强。”
“书同文之策,万民所学秦国文字、秦国之书,则心不为生乱,心不乱,则秦国不易生乱。”
“车同轨之策,驰道归一,则万民车马行之畅通,果然如目下诸国车马,混乱不已,道路迥异,焉得通行。”
“路同属之策,自当关卡设立,无论于之计然,还是税赋之用,还是兵行,都可为大用。”
“度量归一,功效自不必说,虽难,可为万世法。”
李斯近前一步,拱手一礼,看向大王,看向武真侯。
大王所言这般之策,自己先前也有思忖,只是没有大王所言这般深入而已,不过,越大的好处,往往道法阴阳,推进下去,会有更大的阻力。
于己身来说,当为大用。
“廷尉以为如何?”
周清视线落在王绾身上。
“秦法之下,一切有序运转。”
“诸国之法、规则散乱,且更为诸国孱弱之缘由,自当变之,以合秦法,也当方便许多。”
执掌秦国律法,王绾自然认同大王之策。
“盖聂先生以为如何?”
周清没有多言,闻之,视线一转,又落在盖聂的身上。
他……现在有这个资格参知政事。
“在下以为,大王此策……不妥也。”
虽入中枢,不为重任,白衣着身,参知政要,闻上首武真侯之言,明锐之眸闪烁亮光,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近前一步,拱手一礼。
此策……太过了。
若然那般诸多策落下,且以秦国之力贯彻实施下去,盖聂觉得,数十年之后,诸夏当不为诸夏,会是另外的一个存在。
说着同样的话。
看着一样的书。
有着同样的服饰。
失去……诸子百家与当今之世所有的斑斓色彩,万法归一,不为灿烂,万法归一,不为昌盛,万法归一,不为长久。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万世大秦(求票票)
语出,厅殿之内,一道道目光看将过去,虽不多,却充满别样的压力。
“哦,有何不妥?”
“先生且言!”
周清笑语而问。
“武真侯出身道家天宗,自当知晓道者诞生于天地之间,所寻诸般法门,尽皆从天地之间演化,上古以来,法门万千,诸子百家,莫不如此。”
“若然自上古之时,便是道者统合诸般修行,留下一般法,如今可有百家道理、修行之盛,诸夏之内,百家并无过错。”
“过错者,为百家之内百家人也。”
盖聂神容带着一丝明显的凝重,今日大王之言,无异于湮灭山东诸国的一切,要硬生生以莫大之力,抹去山东诸国存在的一切过往。
身为百家中的一脉,想来将来鬼谷也是在列的。
力功争强,胜者为右!
鬼谷弟子在乱世之时,为诸国座上宾,若然诸夏归一,怕是鬼谷传承也得有所图谋,而书同文,法归一之下,鬼谷绝学也必将湮灭。
然……世间万般法,万般道理,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真正有过错的是拿着参悟道理之人,墨家的理念、农家的理念、儒家的理念……各有千秋。
“今……以秦国之重重,取代山东诸国往昔种种。”
“实则……无这般必要。”
“秦法之下,山东诸国那些人遵循法的道理,岂不如是?”
续接先前之言,盖聂又是深深一礼落下,大王之心自己自然明悟,文不一,若然心不一,而心不一,则很容易出现杂乱所思,进而出现乱象。
可在秦国所占有的范围之内,便行秦法不久可以做到了,秦法本身已然有这般力量,大王欲要更进一步。
实在……对山东诸国文华、百家是一个极大的摧残!
语落,厅殿之内诸人各有所思,没有多言。
无论是大王先前之语,还是盖聂先生现在的落下之言,都各有道理,听起来,似乎都不错。
大王之意,抹去山东诸国的一切,让他们归于秦国种种,更好的顺从秦国统御,使之不易生乱,国祚绵延。
盖聂先生之意,乃是要以秦法为上,覆盖诸国、百家,让他们简单的遵从秦法,至于文字、风华之类的没有那般必要。
“修炼之道,师法天地乾坤,进而衍化万千法门,成就春秋以来千百年来诸子百家之盛况,然盖聂先生莫不知晓道法阴阳。”
“凡万事万物,皆如此。”
“天道至上,是故,我等道者追寻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道字,所不同的,却是法门万千之不同。”
“而大王所语,本侯所言,亦是如此,秦法之下,覆盖山东诸国的一切,书同文、车同轨、路同属……亦是如此。”
“难道秦法之下,抹去韩国旧地、赵国旧地、燕国之地的往昔,焚灭他们的过往,那些人便失去一切,玄韵空虚,不存灵性乎?”
周清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上古以来,三代以来,从未有一个国度,乃至一个诸侯国面临如今秦国的局面。
一天下!
所说容易万分,可所谋却是无任何头绪。
并无任何先前所能够借鉴,稍有处理不甚,便会使得诸夏深处,隐患淤积,说不得什么时日,便会直接迸了出来。
万事万物,没有绝对。
都是阴阳的运转,黑白之中隐匿万色斑斓,同样,璀璨的斑斓中,也内蕴最本源的黑白,那才是道理的正常运转。
“武真侯。”
“果然如此,数十年、百年之后,当无人知晓今夕一切。”
“岂不可惜?”
盖聂摇头而叹,或许武真侯所言有些道理,但大王之策真的施展下去,无疑对于百家,对于山东诸国,是一个相当大的灾难。
那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哈哈哈,盖聂先生岂不忘了数年前,大王曾颁下的一策。”
“准备将山东诸国的史册一一休整,它们自身的史册中,杂乱无比,或是编年,或是随言,而今国府之内对于韩国、赵国的史册正在编撰。”
“那是要公布诸夏的,诚如此,他们的存在只会更为清晰,更为稳固,近来时日,大王与本侯多次言谈。”
“论及三代以来,春秋以来,战乱烽火连绵不断之异象,却从未出现一个真正的一天下之国,大周不过邦国之主也。”
“大周不过是实力最强的诸侯国,以盖聂先生所言,莫不大秦接下来也是要邦国而治?”
那般事在盖聂的理解中,似乎看的很是悲观,看的很是末世一般。
也许在厅殿群臣的思绪中,也有这般想法。
在今日之前,诸夏从未出现一个那般的国度,一切都取而代之,一切都安稳归一,一切都与众不同。
周清踏步而动,踱步殿中,看着身侧的国尉、李斯、盖聂等,此言既是对盖聂说的,也是对于他们所说。
目下,诸夏庙堂之制有二,一者邦国贵族世卿世禄,一者郡县中央统辖归一,若言优点,从秦国来说,自然郡县更合国力汇聚。
若是从将来而观,二者优劣皆有,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万千人自有不同之抉择。
“编撰诸国史册固然好,然……希冀国府要人用心为上。”
“盖聂之意,乃是大秦可以秦法通行所占之地,书同文、车同轨、路同属……诸般在不同境况施展。”
“诸国文字,各有华美,若然弃之,岂不可惜,诸国服饰,各有美韵,若然弃之,岂不可惜,诸国自有好的一些事物,盖聂为之可惜也。”
编撰诸国史册!
此事……盖聂自然知晓,而且也能够知晓,若然秦国为它国编撰史册,怕是有些内容会出现变化,欲要多言,却没有多言。
那般事情,也是必然。
纵然多言,也是无能为力。
可己身之意,乃是在于大王先前诸般策可以有条件的落下,对于山东诸国故地的法令、官吏等给予整治。
而对于那些涉及诸国故地文字、服饰、语言等给予保留,毕竟,那些东西对秦国来说,并没有危害。
如此,既能够保证大秦政令的下方,保证大秦的统治。
也能够保留原有故地的风华。
岂不两全其美。
“老臣以为盖聂先生所言甚是。”
“大秦东出一天下,以兵戈之力,威德统御诸国,以秦法律例统治诸国,至于其余诸般,实则没有一同大秦的必要。”
“不过,驰道、雅言官吏等还是必要的。”
国尉尉缭子深以为然。
自己当初入秦,便是看到秦国独强独霸,乃是最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山东诸国一一灭掉之国。
而对于灭掉之后的统御,虽未多想,然……左右不过秦法通行罢了,而若是如大王今日所语,实在是……过了。
“武真侯曾向寡人描述过大秦一天下之后的一个场景,寡人很是喜欢,也很是欣赏。”
“凡大秦之内,衣必精美,物必丰盛,人必礼学,国必利益,君必称权大秦之君,民比称权大秦之民。”
“期时,韩人、赵人、燕人……俱往矣,只剩下秦人!”
“是现在之秦人?”
“非也。”
“乃诸夏大秦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大秦,真正的诸夏。”
“自大秦起,诸夏大地上,只能够有一个族群,那便是秦人汇聚之种族,凡不属于秦人者,便是蛮夷。”
“蛮夷者,只有两条路,要么臣服,要么被大秦铁骑摧毁。”
“自大秦起,诸夏正统之礼仪,只能是大秦传下来的礼仪,大秦要立下万世之礼仪!”
“自大秦起,诸夏正统之服章,只能是大秦传下来的服章,大秦要立下万世之华章!”
“自大秦起,诸夏正统之文字,只能是大秦传下来的文字,大秦要立下万世之文墨!”
“凡寡人之国之民,必得大秦荣耀加持,行于内,秦法统御,万民归一,形于外,蛮夷不侵,虽远必诛!”
“尔等无需多言,昌平君,国府上下当尽快落下寡人之语。”
闻厅殿内的中枢重臣争论,秦王政静静听之。
也许国尉与盖聂所言,都有些道理,都有对的一面,可……相较之王弟为自己所描绘的诸般未来之像。
不若矣。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福运(求票票)
文字、音韵、服章……诸般,国尉与盖聂等认为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在山东诸国保留的东西。
实则……一个都不能留。
攻占韩赵的旧地,他们的土地没有了,可是现在的诸夏中,韩人赵人仍存,各自有着自己的文字、音韵、服章。
他们就是一个不安稳的隐患。
那些逃走的人,现在奈何不了他们,然……韩赵旧地之上,不能够继续出现传承韩赵事物的东西出现。
也许过程有些艰难,或者会遇到相当的抵抗。
而……只要功成,诸国之人化入秦国,便足够了。
“报!”
“大王,九原一地蒙恬将军有军令文书传来。”
不过,还未待昌平君等国府要人回应,厅殿之外,卫尉李信的洪亮之音便是传来。
“传。”
秦王政立于上首,闻之微喜。
“嗯,不出寡人所料,没有辜负咸阳这些年对于九原大营的助力。”
“蒙恬在九原、云中之地,将匈奴头曼调集的十多万大军拦阻,不能够寸步南下,几场争斗,互有胜负,终究将匈奴拦阻在北了。”
“北胡匈奴,待有朝一日,定将其彻底剿灭。”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阅览完毕手中加急的军令文书,微微颔首,上面的内容算是好消息,九原大营如今是策应王翦攻灭燕赵的一支。
只要能够拦阻数十万匈奴控弦之士南下,便是大功。
只是……,话语低缓,秦王政仍旧有些不满意,几场与匈奴争斗下来,大秦竟没有取得足够的优势,甚至于大胜仗。
“蒙恬所部九原大营,新建未久,练兵未有功成,且与匈奴交战,怕是蒙恬都是守御为上,否则,万一有失,对于上将军攻灭燕赵,有着巨大影响。”
“待将山东诸国之事平定,后患不存,自当出兵塞外,攻灭胡族。”
周清亦是点头,随即微语。
九原大营的蒙恬现在有近三十万兵卒,可惜都是分批次召集汇聚,并未真正的练兵功成,何况,纵然练兵有成,蒙恬也不会真正出兵对抗的。
没有那个必要。
“蒙恬的黄金火骑兵,寡人很是期待。”
“即如此,蒙毅,拟令蒙恬率十万兵东进,再次汇合上将军王翦,今岁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剿灭赵国残余之力,兵进北平。”
“明岁,寡人要彻底拿下三晋、燕国!”
蒙恬在九原大营所练的黄金火骑兵,秦王政还是知道的,乃是汇聚当年义渠国与秦国骑兵精华所在。
对于那般骑兵,秦王政很是期待。
放下手中文书,丹凤之眸散发别样的亮光,今日两线均有好消息,很是不错,落在蒙毅身上,沉声而下。
“喏。”
郎中令蒙毅颔首,当即从条案上取下一卷崭新的布帛,执笔写就。
“昌平君,你等也退下吧,国府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少。”
诸般事毕,秦王政摆手。
“喏!”
昌平君熊启颔首一礼,没有多言,秦法之下,君王为权势之源,而且现在的自己也不适合同大王争论那些事。
“大王,先前诸般言策落下,还请允诺在山东诸国保留一二文华。”
须发灰白的国尉尉缭子叹息一声,前进数步,深深一礼。
自己所出之国为魏国,大半生都在魏国,魏国的风华堪为诸夏之罪,若然接下来秦国那般策略下,一切种种不存。
实非自己真的愿意看到。
真的不愿意看到!
“为大秦长久计,国尉无需多言。”
秦王政沉吟数息,终究还是落在一语,转身离去。
“唉。”
“武真侯,何以非得如此,数年前,也听武真侯游历山东诸国,遍览风华,若然一切不存,岂不可惜。”
“大王之意,老臣如何不清楚,可若然直接抹去诸国一切,实在是……过也。”
尉缭子再次深深一礼,大王主意已定,纵然兴乐宫、章台宫论事,怕也是改变不得,只是……若然如今的厅殿内,还有一人可以改变大人决定。
唯有武真侯了。
且听先前大王与武真侯之语,诸般言论由武真侯出不少。
尉缭子长叹一声,魏国大梁城,诸夏第一城池也,大梁城内汇聚百家风华,无数百家英才从大梁城内走出。
念及……将来大梁城有可能成为一座再也普通不过的城池,尉缭子神情流转些许哀伤。
“武真侯,秦法之下,诸国有序,何以行那般之策?”
“那般之策对于道家来说,也是鲜少之利。”
盖聂亦是有些不忍。
自己出身鬼谷,游历诸夏百家,大王与武真侯先前之论,无异于是断掉诸子百家的根,其内无论是鬼谷,还是其它百家。
就算是道家天宗,也得受到极大的影响。
“那也是道。”
“本侯自然知晓那般之策的后果,可诸子百家与诸国的存在,对于诸夏来说,若然消失,实则必然。”
迎着二人看过来的目光,周清摇摇头。
春秋以来的诸子百家,从最开始的百家争鸣,到现在大家显学、小家沦亡,便是百家发展的一个表象。
就是道家之内,也是这般,道家分天人二宗,也是两条不一样的道路,道者永存,道家却是无妨。
诸子百家最为珍贵的是百家理念,是百家道理。
而非百家!
“不可缓缓行之?”
尉缭子再问。
即如此,那就缓缓行之,令诸国故地那些人给予准备,留下一二传承风华也是不错。
“没有意义。”
周清淡然回应。
“武真侯可知,此策会引起什么结果?”
鬼谷盖聂紧随一语。
“若然没有那般之策,就不会有那般结果?”
周清一笑。
盖聂之言,自然清楚,那般策下,山东诸国会激起很大的反抗之力的,可是……,那也是注定的结果。
彼此之间的恩怨,可不是简单的几策可以决定的。
“身为大秦之臣,你等要站在大秦的身上一览那般之策。”
“更是要站在诸夏的身上一览那般之策。”
“果然那般策下,诸夏一体,自成种族,内蓄澎湃之力,绵延万世法,岂不诸夏之福?”
周清脚下闪烁别样的紫色华光,对着尉缭子和盖聂再次看了一眼,朗朗一笑,许多事情,现在看到的结果,和以后看到的结果。
当是截然不同的,语落,整个人已然消失在厅殿深处。
闻此,二人相视一眼,摇摇头,此事怕是无可奈何。
兴乐宫厅殿内,其余诸人见状,亦是没有多言。
******
“父亲,您回来了。”
亭立如兰,秀丽可人,盛夏时日,着一件单薄的浅蓝色星空裙衫,踏着咸阳内流行的云锦软靴,略带着一丝棕红色的发丝梳拢披肩,额前更有两股编成的花辫。
汇聚一缕,更显三分素雅,腰环玉带,脆音而起,年不过十岁上下,却已然风姿初显,看着父亲昌平君熊启从王城归来。
不由的从院落内小跑而去。
“哈哈,涟儿,今日怎会这般高兴?”
闻声,见状,熊启也是一笑,任由臂膀被女儿牢牢拉住,感受着今日乖女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由好奇。
“父亲,母亲说我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小芈涟娇俏的神容上,满是一丝希冀,今日……母亲身体略有不适,便是有医者前来诊断,结果所言,母亲有孕。
具体为何不知,母亲所言自己很快要有弟弟妹妹了。
闻之,小芈涟只觉得欢喜。
“这……,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难道……,你母亲何在?”
熊启随意听之,闻此,豁然的神情为之一变,而后面上也是升起别样的惊喜,停下步伐,看向身侧的乖女。
涟儿之意,莫不是夫人又怀有身孕了。
自己又要有后了。
果然如此,自当为之大喜。
“母亲在寝厅所在呢。”
看着父亲为之欢喜,小芈涟更为之欢喜。
“大人,有东来的客人在偏房等候。”
随即……,倒是有一位府中的管事之人由远而近,躬身一礼,而后说道一事。
“东来的客人?”
“几位?”
熊启双眸微眯,看向府中管事,饶有些许深意。
“两位。”
管事而应。
“嗯。”
“涟儿,你先去你母亲那里,待父亲处理完一些事物,再去看你母亲。”
熊启神色略动,看向身侧的管事,看向府邸内的偏房所在,数年来,能够入偏房那里的人,只有一个身份。
而今,他们又来了。
这个时候前来咸阳何事?
又不能不见,未几,看着乖女,为之一笑。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项燕弄险(求票票)
“昌平君!”
“昌平君!”
咸阳西城,重臣王族汇聚之地,寻常之人轻易不得入内,礼仪之下,不敢轻易触之。
看着面前的二人,昌平君熊启眉目一挑,二人中,有一人自己还是熟悉的,乃是楚国项燕将军的四子项梁将军。
旁侧一人却是未有见过,年岁颇大,须发灰白,虽如此,身材魁梧壮硕,双眸迥然有神,立于偏房之内。
旁侧项梁都为之半退侧之,虽无声,却自有气势,商贾之服着身,似是有感,亦是看将过去,四目相对,熊启微微颔首。
“坐。”
虽不知道那老者是谁,然……能够同项梁一起前来这里,想来非普通人,然……就算不是普通人,也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干系。
“昌平君,此乃家父。”
项梁顺从坐下,未敢与身侧老者并列,于一侧跪立,而后深深一礼,看向昌平君,话音缓缓,甚为恭敬的介绍到同行之人。
言语中,很是有些警惕,很是有些无奈,很是有些低沉。
“家父?”
“嗯,莫不楚国项燕将军!”
豁然,闻此,熊启神色大惊,刚手持的铜壶为之动作一滞,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实在是不可置信。
项梁的父亲,自当为楚国项燕。
眼前老者为项燕将军!
楚国大司马!
楚国上柱国!
数十万楚军之统帅!
今日楚国之柱石!
楚国江东项氏一族门楣者——项燕!
其人身份尊贵,非比寻常,竟然孤身亲自咸阳城,实在是……胆大,实在是弄险,岂不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项燕见过昌平君。”
老者再次拱手一礼,自报名讳。
“项燕将军前来咸阳,如此弄险?若然有失,楚国奈何?”
直直的看了项燕数息,熊启长叹一声,将手中铜壶落于木案之上,对于面前之人的身份,并未有怀疑。
而且,项氏一族还不敢诓骗于自己。
身为柱石之人,竟然孤身入咸阳,岂不知晓咸阳城内诸般监察甚多,无论是咸阳令,还是罗网,还是大王的影密卫。
咸阳之内,防御最重。
况且,如今又非特殊时刻,项燕父子二人亲自入咸阳,所谋要事?
“在下一人比起楚国,实微不足道也。”
项燕轻轻一笑,看着面前的昌平君熊启,其人亦是先王子嗣,却一直生活在秦国,生长于秦国华阳祖太后膝下。
一生未有踏足楚国之地。
可今此之时,一切当变。
“将军亲身前来,有何要事?”
熊启亦是浅浅一笑,看着面前的项燕,以尊贵之身犯险,若无要事,绝无可能,若说有要事,似乎也没有。
起码熊启自觉,现在楚国上下内外,并无忧患。
推恩令下,那些世族虽说抵抗很大,仍旧在缓缓推进,所需要的就是时间,楚王负刍汇聚之力越发之大。
项燕重练军团,精兵铸就,其人兵将之才诸夏闻名。
即如此,还亲自入咸阳?
“在下前来咸阳。”
“实有三谋。”
“一谋为昌平君!”
“二谋为楚王!”
“三谋为楚国!”
项燕沉吟数息,魁梧的身躯挺立,再次深深一礼。
而后看向熊启,落下口中之言。
旁侧项梁只是颔首,没有多言。
“何也?”
熊启神容未改,就那般看着面前的项燕。
“秦王嬴政继位之初,昌平君便是在侧辅佐,击败长安君成嬌,稳固大位,进而罢黜吕不韦,蕲年宫之乱,更是冠礼亲政。”
“而那时,昌平君便是为秦国相邦,开府领政,位高权重,一晃十年过去,岂不有感如今秦王嬴政之心?”
项燕跪坐在木案后,话语当年,落在昌平君数十年来的秦廷进程,一步步,都很是清晰,历经长安君、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事。
得到秦王嬴政的信任,登位相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那时……整个秦国中枢之下,并未要人,昌平君熊启一身承担国之重任,然……今日如何,秦廷中枢人才济济。
昌平君熊启的地位与权势无疑受到相当的打击。
丞相李斯、廷尉、国尉、长史……等,都分化相邦之权。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后宫之内,楚国的力量不存,华阳祖太后薨逝,楚夫人不存,固然是因为后宫争端。
可……未尝不是秦王政对楚国外戚之力的一个沉重打击。
当今之时,楚国外戚的诸般之力,汇聚在昌平君身上,汇聚在中央学宫的公子扶苏身上,以谋将来。
无论如何,昌平君熊启在国府内的权力正在被分化,秦王嬴政对于昌平君的重视,也在不如往昔,这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如何?”
熊启神容如旧,淡淡一笑,看了项燕一眼,再次执起铜壶,斟倒茶水,自顾自的轻抿着,不予多做评价。
“以项燕愚见,昌平君相邦之位,怕是不稳矣。”
项燕亦是一笑,拱手礼下。
“那又如何?”
熊启将手中的茶盏落于木案上。
神容之上,更为显得平静许多,看不出有其它的异样。
“昌平君一生所谋,乃是楚国,无论如何,昌平君身上都有着楚国的存在,目下秦廷内外的所有楚国之人,诸般前途都在昌平君身上。”
“若然昌平君大位不稳,他等如何?”
“故而,在下先前一语,所谋为昌平君。”
项燕话音缓缓,别有内蕴,回旋于这处不大的偏房之内,说完,静静的看向昌平君,其人乃是一个聪明之人。
自己所语,他应会很明悟。
“与我何谋?”
熊启笑而对曰。
“在下携带有楚王密令,若然接下来秦国之事有变,昌平君可直往楚国,大王允以令尹尊位。”
项燕从怀中取出一道火泥封印的文书,置于木案之上,单手压上,徐徐退向熊启处。
“项燕将军今日为一说客否?”
熊启没有看向那封密信,也许项燕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许多事情并非那般简单,自己的相邦之位固然不稳。
若说接下来有人可以取代,也是不可能的。
李斯……,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王绾虽有资格,却是出身廷尉,安得谋划国府各大行署?
“昌平君与大王同为先王子嗣,难道宁愿看到楚国将来的危局?”
“大王登位,根基不稳,数年来,虽有所得,庙堂之上,仍为大族把持,欲要推恩,颇为缓慢,大王有心匡扶朝政,整顿楚国上下,重塑楚国地位,须有大力相助。”
“若得昌平君,岂不如鱼得水?”
“那也是大王的期盼,也是项燕此次亲自前来之缘故,此为大王谋。”
项燕顿首,继续言语。
今日前来一见昌平君,若说直接说动昌平君,不太可能,然……自己还是要亲自前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做。
“当今之时,秦国上将军王翦兵临燕赵,数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在燕南地大败燕国联军数十万,燕国抵抗主力不存。”
“今岁之时,王翦进兵蓟都不难,明岁燕赵必灭。”
“魏国之旁,秦将王贲在侧,前来之时,便是有闻大将军嚣魏牟兵谏王城,胁迫魏王假调兵于外,不欲使得王贲水攻大梁城。”
“可惜……魏国实力终究不若百年前,诚然有心御敌,已然力量不足,有秦国关外大军、巨鹿大军、南阳诸地大军。”
“魏国今岁都难以支撑,果然这般,诸夏三晋归于秦国,燕国也归于秦国,两年之后,秦国在北方没有隐患,中原没有隐患,兵锋可直入齐国、楚国。”
“期时,楚国危矣,昌平君岂无动乎?”
观昌平君未有回应,项燕继续一眼,说着……长叹一声,楚国的局势很是危险,自己为楚军统帅,自要所谋长久。
两年之后,楚国必是要直面秦国。
或许,面对齐国与楚国,秦王首要攻打的便是楚国!
以眼下秦国的威势,楚国的胜算并不大。
甚至于不超过三层,而……若然秦廷之内有人相助,则这个胜算可以提高不少。
楚国欲要真正同秦国一较高下,起码需要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项燕自忖可以将楚军训练的丝毫不逊色秦军锐士。
再加上推恩之令,庙堂有改,掣肘不存,楚国不仅有胜算,更有更远之图谋。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兵纵权谋(求票票)
“这便是项燕将军的为楚国谋?”
熊启沉吟许久,再次看向项燕。
这便是项燕此次的所谋,欲要说动自己,图谋为楚?一谋将来长远?
“不错。”
“或许那般之事,小儿也可言语,然……为楚国计,项燕自当亲自来此,以表诚意。”
项燕没有迟疑,悍然应下。
“项燕将军的确很有诚意。”
熊启一笑。
“昌平君不仅仅是昌平君,更是秦国之内楚国外人之昌平君,数年来,项燕所知,楚人在秦国各大郡县之人,逐渐减少。”
“或是被罢黜,或是被分配它处,岂不是秦王嬴政欲要在秦廷内削弱楚国之力也?”
项燕神色肃重,再次说道一言。
此次前来,若无一定的把握,也不会前来。
数年来,昌平君自身也有所谋,否则也不会一见百家之人,也不会在上次秦赵交战之际,有所助力。
而今,更是需要昌平君作为巨大抉择的时候。
项梁……他的分量还不够。
唯有自己亲自前来方可。
“秦国!”
“楚国!”
“国力之差距渐行渐远也。”
熊启喃喃道。
双眸深处掠过一丝浅浅的迷茫,自小便是生长在咸阳城,养育在华阳祖太后膝下,的确,无论自己愿不愿意,身上都有着楚国的烙印。
那是自己应该背负的命运。
华阳祖太后薨逝之前,也曾与自己言语,让自己看护着秦国的楚人,照顾好秦国的楚人,若然可以,多多为楚国所谋。
自己也是遵循了祖太后的道理。
尽可能的权衡秦国与楚国之间。
然……接下来秦国和楚国之间的冲突越来越明显,自己欲要权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甚至于很不容易了。
山东诸国在面对秦军的时候,也曾提前得到过讯息,结果如何,还是被一一攻灭,在实力差距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计谋有用乎?
“楚国需要时间。”
“只要再给楚国八年以上的时间,楚国便有足够之力,同秦国争锋。”
“楚国,从来都是大国!”
项燕无比自信的看向熊启。
楚国之地,丝毫不逊色如今不断灭国的秦国。
楚国之民,也是诸夏前列,国内大军,亦是可调动数十万、百万。
果然如此,又有何不能够与之抗衡。
“八年的时间,很难很难。”
昌平君熊启苦笑一声。
三晋、燕赵一合,顶多两年,中枢之内便是要一谋南下或者东进,而齐秦交好,只要齐国没有太大的异动。
很有可能直接南下,攻打楚国。
何况,楚国需要时间这一点,秦廷之内并非无人看到,所以秦国不会给楚国时间的。
“此举需要昌平君助力!”
项燕如何不清楚,而欲要秦国给楚国这个时间,楚国自身是做不到的,唯有秦国之内的策略有所调整,比如秦国先攻打齐国。
或者秦国之内出现了什么变故,不得不推迟一二。
无论如何,做成那般事,在秦国之内,需要足够有地位和权势的人,楚国的选择……只有一个,便是昌平君熊启。
“项燕将军有所谋?”
熊启闻此,眉目微动,看向项燕。
能够有此语,莫不是已经有了谋略。
“不为大谋,不过短见而已。”
项燕单手轻捋颔下短须,摆摆手。
旁侧项梁也是好奇,因为一路之上,父亲并没有多言这般事,难道父亲真的已经有了谋略?可以令楚国多出数年时间?
“启当侧耳聆听。”
熊启微微一礼。
“昌平君岂不闻当初武安君白起之事否?无论其人身死是百家所为,还是秦王赐死,可……武安君白起的确受到秦国昭襄王的忌惮。”
“故而,长平之战的第一统帅为桓齮,并非白起,若非桓齮久久不能够击败赵军,怕是秦国昭襄王也不会启用白起的。”
“当今之时,何其相似,而为何武安君白起那般赫赫战功,却不为秦国昭襄王第一统帅人选也?”
项燕连忙回礼。
若言计谋,有一丝,若言大谋,却是不显,可从秦国法治而言,而历代秦王之心来说,却是有一小小之谋。
“应候之策也。”
熊启闻之,浅言一语。
“果然如此?”
项燕深深看了昌平君熊启一眼,微微一笑,这是在试探自己?
应候范雎当初的确有些策略落下,可……秦国昭襄王也是一代英主,岂会那般偏听偏信,应候之策只是小小的影响罢了。
“如今之时,大秦军中,两大兵家豪族并列,王氏一族有上将军王翦,前将军王贲,而今,王翦灭赵、灭燕,王贲更是要灭魏。”
“父子二人灭三晋,灭燕赵,这等战功,春秋以来,谁人可比?”
“纵然武安君白起也难以与之相比!”
“可蒙氏一族何在?”
“蒙恬为九原大营统帅,上将军蒙武为关外大营统帅,不为当下之重,秦王崇尚法治,平衡随心,难道将来还欲要让王氏父子二人攻打齐国、楚国乎?”
项燕压低着声音,缓缓道出自己之策。
秦国王翦,自己也是了解的,其人用兵,素来稳健为上,稳打稳扎,却又能够很好的抓住战机,故而,数十年来,虽也有败绩,但大胜居多。
其人若是领兵攻楚,实在是楚国的祸事。
而欲要使得楚国有喘息之机,便是不能够令王翦攻楚。
且这个可能性极大。
就算昌平君不予用力,秦王嬴政都会想到这一点,到时候,只消昌平君略施谋略,楚国的压力便会大减。
而秦国之内,除却上将军王翦以外,项燕自忖无惧任何人。
“武真侯将才不逊色王翦?”
昌平君熊启再次摇头。
秦国之内,将帅之才不少,上将军便是有三人,纵然不用王翦,还有上将军蒙武与上将军武真侯。
蒙武或许领兵逊色一筹,可武真侯领兵绝对有独到之处。
无论是往昔的攻赵,还是灭韩,还是以数万军攻灭陇西二十万蛮夷之属,都表明武真侯再兵略上有足够的能力。
“秦王不会用武真侯的。”
项燕单手压下。
的确,武真侯玄清子的将帅之才丝毫不逊色王翦,但……从长远而观,秦王嬴政在这件事上不会重任落于武真侯身上。
“果然不用武真侯,那么,也不会用上将军蒙武和蒙恬的,蒙恬九原大营在北,一直在防御北胡匈奴,不可能南下的。”
“蒙武长久未经大战,而楚国非同小可。”
熊启看了项燕一眼,略微一想,便是所得。
“故而,那便是我等的机会。”
“那便是楚国的机会。”
项燕深深一笑。
“项燕将军是说……。”
熊启似是想到了什么,诸般一想,似乎真有那般可能,且也如项燕所说,秦国的确要攻打楚国,只是……抉择上,必有权衡。
“或许,期时需要昌平君为之助力。”
“不消明显,楚国所需是时间,只要楚国有存,秦国之内,昌平君等楚人也会安稳如故,给楚国十年以上的时间。”
“诸夏归一未可知。”
项燕对此有着足够的信心,楚国……为大国,数百年来,若非一直被国内世族掣肘,早就可以独霸独强,哪有今日秦国之局面。
好在……眼下还有一丝机会。
“虽如此,可项燕将军未免轻视秦国也。”
“将军可知护国学宫?”
感项燕言语间的纵横豪迈气运,不愧为楚国柱石人物,只是……若然仅仅以为此策可以令楚国危机稍微缓解,就大大不妥了。
身为国府相邦,比起诸夏其他人更知晓秦国的底蕴所在。
更知道接下来秦国之目的,秦国之手段。
“护国学宫?”
“堪为秦**中储蓄也。”
“数年来,尝有闻秦**中晋升者,多有学宫而出的学员,无论是见识,还是谋略,都非普通士卒可比。”
“莫不护国学宫还有在下所不知道之理?”
项燕奇异,虽有疑惑,观昌平君慎重之言,神容复归凝重,相较之昌平君,自己对于秦国之事,对于护国学宫,所知还是太少太少。
难道说,护国学宫内有何隐秘不成?
而那个隐秘于将来的楚国,是不小的威胁。
“自从武真侯亲自督造两大学宫之后,每一岁,便是从两大学宫走出文武要人,充实大秦庙堂、军中。”
“护国学宫九大院堂,每一个院堂都非同小可,我虽为相邦,对于护国学宫,了解也是不多,可是从护国学宫进来的表现来看。”
“大王对其是越发之重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魏灭(第一更)
护国学宫!
自建成之日起,学宫大祭酒之位便是武真侯,而对于学宫的一应掌控尽数落在大王手中,国府对于护国学宫知之不详。
除却每岁的支出落在学宫身上,一岁多至一岁,一开始一岁不过十万金,而今每一岁都要多一两万金,然……整个学宫上下也不过数千人。
九大院堂各有其妙,对应军中各个职能行署,给予培养专门的干才。
那只是一方面,其次便是护国学宫对于水军、军器的督造,自从数年前攻赵使用过猛火油攻城之法后。
如今一直都是延续猛火油大力攻城,可熊启有耳闻,护国学宫内对于猛火油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甚至于出现了很多好东西。
如王翦军中现在出现的连弩之物,便是如此,还有其余强弓劲弩、攻城器械等,虎狼之师配合虎狼利器,那般威能可非寻常士卒可比。
“大王闲暇之时,曾有一言,启记得很清楚。”
“若然将来攻楚,护国学宫当有大功。”
迎着项燕父子二人看过来的目光,熊启脑海中闪烁这样一语,也就是如此,才记忆的更加深刻,更加担忧。
“护国学宫之内的手段!”
“无怪乎攻战之人、攻战之器,猛火油之物,楚国之内虽少,可以船只从燕国运送,羽箭、弓弩之物,韩人、赵人流入楚国不少。”
“劲韩、强赵之名往昔并非虚妄,除非护国学宫对于攻楚有过别样的推演。”
有感昌平君的凝重,项燕那略有苍老的眉目也是一皱,嬴政此人,果然有那般说,绝非虚言,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护国学宫!
护国学宫!
自己也曾使用计谋派人入护国学宫内,奈何不为大用,护国学宫内的隐秘也为能够了解不少,只能够每隔一段时间,得到一些护国学宫内的讲义罢了。
尽管如此,受益匪浅。
“将军自有所思。”
熊启微微颔首。
“希冀将来有所用。”
项燕亦是深深颔首,自己能做的不多,只能是尽可能的将本分做好,先前所语三谋,实则还有一谋。
便是为项氏一族所谋。
推恩之下,屈昭景等世家大族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削弱,而项氏一族则是会有可能取代他们的地位,成为楚国强大的一族。
果然如此,自己一生辛劳,当足矣。
******
“嚣魏牟!”
“此人果然比当初信陵君有胆量多矣。”
“若然十多年前,信陵君也能够有此策略,不知道今日魏国如何?”
幕府军帐内,身披黑色甲衣的王贲看着手中文书,那是刚从大梁城传来的急报,阅览之,面上为之笑意绽放。
不曾想,嚣魏牟还真的走了这条路。
若然魏王调兵守中,那么,不消一个月,自己便可以挖开沟渠,水攻大梁城!
而今……却是有些小小的麻烦,当然,也仅仅是小小麻烦,水攻不成,陆战之策,心中也早有谋划。
水攻大梁虽有贤人预言,问询过大田令郑国,也确有成效,不过,大梁城毕竟诸夏第一城,牵涉诸多方面。
中枢之内,定下自己可以水攻大梁城。
并未说一定要水攻大梁城!
即便不行水攻,灭魏之战也是无可回避,作为此次攻魏的主力军将,诸般一切须得考虑周到,否则,万一因眼前之事,水攻之法搁置,岂不虚妄?
无疑,要等到父亲王翦的蓝田主力大军南下,才能够灭魏。
那是王贲绝对不想要看到的局面,果然父亲南下,那便意味着自己不堪大任,军旅生涯怕是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是故,数月来,遍观面前舆图、沙盘,陆战攻魏之法,也已经有了初步苗头,水战为先,不可用,直接陆战攻之。
“兵谏魏王!”
“这般胆量还真是不弱,可惜……,嚣魏牟此举于魏国而言,无疑是自乱阵脚,大梁城内必然人心惶惶。”
“一如数年前秦国攻赵,纵然赵将李牧如何用兵,庙堂坍塌混乱,国祚沦亡不远矣。”
从王贲手中接过文书,大田令郑国也是叹息,早年间,也曾在小圣贤庄停留过,对于魏国内的诸般也知晓。
故而,嚣魏牟此举,无异于奋力一击。
无异于调动魏国所有的力量同秦国一战,胜,则还能够喘息一段时日,败,则魏国不存,三晋不存,中原归于秦国。
而魏国一两百年来,王室并非表面的那般孱弱,嚣魏牟此举也是自取灭亡,而今危难时刻,当不显,待日后,当清算。
其人……必死。
“少将军陆战之法如何?”
随先前之言,郑国放下手中文书,观嚣魏牟之策,水攻之法可以暂停,接下来便是要对抗嚣魏牟调集来的魏武卒了。
“早已经准备好了,虽然麻烦些许,魏国眼下之力还不够。”
王贲清朗一笑,迥然有神的双眸落在面前沙盘上,真要陆战攻魏,以自己现在手下的兵马,还不足够,唯有文书相告关外蒙武、杨端和将军了。
可……最终兵临大梁城下的一定是自己。
“实则,接下来陆战之法,少将军只要能够压迫嚣魏牟退守大梁城,那么,水攻仍旧可以施展,借着这次机会,也能够梳理鸿沟水利。”
“对于接下来抚顺魏国安稳有不小的益处,少将军当思忖之。”
郑国并不怀疑王贲的用兵之法,军中称呼少将军,并非虚妄,而是真有那般兵略,或许水战攻魏搁置,并不算废掉。
从长远角度来看,鸿沟水利仍旧是要修缮的。
借着这次机会,再好不过了。
“当如此。”
王贲颔首,水战之法是最为安稳与省力的。
陆战之法需要同嚣魏牟率领的大军僵持,损伤或许多谢。
“欲要压迫嚣魏牟率兵退守大梁城,其余各部大军也该有所动了。”
王贲身躯微转,行向军帐上首木案,拿过纸笔,细细思忖,落下。
当其时,广武之地,铁血纵横,一支支兵将汇聚。
三日后,更是有六万关外大军奔赴荥水。
四日后,更是有五万大军从赵地巨鹿南下,欲要袭击魏国东部城池。
五日后,更是有南阳郡、颍川郡三万精锐希冀魏国西南一隅。
豁然间,整个魏国四周,兵戈之声大起。
“龙阳君!”
“你当率领五万兵马抵抗秦国颍川郡之势!”
大梁城!
东城大将军府邸正厅所在,嚣魏牟身披重甲,立于上首,麾下各自有身穿兵甲与常服的军中之人、百家之人。
面前的厅中,更是摆放着一幅精致无比的沙盘,上面已经插满了各色旗帜,俯览而下,整个魏国已然尽数被包围。
挥手一招,便是半块虎符入手,一封文书入手,嚣魏牟屈指一点,两样事物落于旁侧的龙阳君跟前。
神容肃重,整个厅内一片肃然。
“喏!”
姿容俊美的龙阳君躬身一礼,沉声而落。
“魏咎!”
“你当率领五万大军,出濮阳,拦阻秦将杨端和大军!”
魏咎,魏国先王子嗣,声望在大梁城不弱,若非宗法体质,或许可以一争君王,而今兵谏魏王,必须给王族一个交代。
故而,以魏咎单独执掌一军。
抬手间,又是两样事物落在身披轻甲的年轻男子魏咎手中。
“喏。”
神色亦是有些凝重,魏咎接过身前的两样事物,深深一礼。
“本将当坐镇大梁城,调集十五万军,出鸿沟,御兵于外,将王贲所部兵马赶出荥水之地,水攻之法?让他们没有半点施展的可能。”
“诸位,魏国生死存亡,在此一击,渡过去,大魏国当有恢复往昔盛况之机,否则,我等惧危矣。”
嚣魏牟视线落在大梁城的北段,那里是秦将王贲的陈兵所在,连日来,一直在调集水利工匠之人,意图不自多说。
水攻之法,对于大梁城有着极大的危险,很有可能大梁城支撑不住。
若然如此,魏国危矣。
故而,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秦军靠近鸿沟,接近施展水攻之法的任何可能。
“喏!”
“喏!”
“……”
刹那间,整个正厅为之震颤。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百家争鸣(第二更)
“兵谏之法?”
“何其愚蠢,百多年来,魏国的兵权一直被魏王所牢牢掌控,能够担当魏军兵将的,多为王族中人。”
“嚣魏牟手中虽有魏武卒,却只能够保证鸿沟北段抗衡王贲,龙阳君与魏咎之军未可知。”
今日的大梁城,看上去如旧繁华,商旅横行,百家之人行走其内不断,甚至于,百业仍旧有条不紊的运转。
然……灵觉扩散天地间,诸般杂乱意蕴扑面而来,立于大梁城魏风酒肆最高檐角,黑衣裹身,长刃在手,冷酷之言不住而落。
“哦,依你之见如何?”
旁侧之下,为魏风酒肆最高层所在,建造有一处雅阁,浅白色的纱幔垂落,随风而动,若隐若现,加持时不时的从其内迸出管弦之乐,更添三分素雅。
脆音而起,从其内飘出。
“兵势权谋,魏王假不堪大用,丞相尸埕尸位素餐。”
“此等之人,与之兵谏,只会增添己身麻烦,不若略施小计,使之顺从,权柄摄之,掌握一体,岂不更妙。”
“信陵君往昔那般谋略,嚣魏牟没有习到,这般干脆后患之法,却是用之。”
魏王与丞相二人都不足为虑,那般之人,以黑衣人的目光来看,只消运筹谋略,二人便可玩弄于鼓掌之中。
期时,魏国大权在手,诸般种种,不就随意拿捏。
偏生嚣魏牟这个粗人,想出兵谏之策,虽好,后患甚大。
此战过后,嚣魏牟当不会被融于大梁城,更不会被融于魏国。
“他曾请你相助,奈何你不为助力。”
“当年我等相识,无忌之才甚是不弱,可惜,嚣魏牟谋略不显,兵势纵横,学了不少,于我等闲谈的所谋,却是未得精髓。”
“如今,大势已动,苍璩,我们也该返回雅湖小筑了。”
“魏国风华,这几日我已经留图一十二幅,希望后世之人,能够记得一二吧。”
一道白色的流光从雅阁中飞出,落于檐角之策,手中握有一直扁平木盒,从塞外不咸山归来之后,便是在魏国之内行走,便是在大梁城内行走。
用笔墨在精细的绢帛上,留下大魏国的风华之像十二幅,内蕴万千,刚刚完毕,念及此,轻叹不已。
“纵有助力,不过徒劳。”
“魏国积重难返,加上韩国屏障不存,北赵亦是不存,面对秦国攻势,没有任何胜算,这一点……嚣魏牟应该知道的。”
黑衣人摇摇头,如果说二十年前,三十年前,能够有所谋,还是可以的。
那个时候的魏国尽管也弱,可……西有韩国为屏障,拦阻秦国东进,北有赵国牵制秦国主力,楚国之内更是自顾不暇。
那般大好的时机白白错过。
天予之,拂取!
奈何!
“走吧。”
白衣女子没有多言,此刻,说再多,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诸子百家却是掺和的不少,接下来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极目而视,此刻时值正午,灵觉清晰的笼罩之下,一位位修行传承不已的身影掠过,其内,自然以农家、墨家之人居多。
还夹杂不少儒家之人,以及其他杂乱的传承。
自己所学为杨朱一脉的传承,只是……目下杨朱一脉的传承不显,门人不多,加上自己,也不过寥寥数十人。
况且,杨朱一脉最适合入世,而今诸夏大乱,百家大乱,诸子百家遭劫,于弱小的杨朱一脉却是不错的机缘。
再次看了一眼大梁城,脚下黑色流光涌动,整个人消失不见。
“魏武卒!”
“三娘,魏武卒终于要再次上战场了。”
体格魁梧壮硕,身高足有一丈有余,较之常人,真算得上巨人,如石块一般的肌肤外显,肌肉分明,盛夏时日,身着短裤,手持巨大双斧。
立于北城一隅,那是大梁城往昔披甲门的遗址,近年来得以重建,得以招收新的门徒,得以传承先辈的意志。
刚刚得到大将军府邸的军令,大魏国将会出兵二十多万,抗击秦国,使之不为侵犯。
于此,现任披甲门大师兄典庆欢喜无比,看着面前那仍旧年轻的师弟、师妹,披甲门存在的意义就是战争。
如今,终于又来了。
“上战场是要死人的。”
“他们的硬功修为,浑身上下满是漏洞,你是要葬送他们吗?”
“况且,师尊就是魏王害死的,如今你还要率领披甲门的弟子为魏王战斗,实在是愚蠢。”
浅褐色的劲装加身,眉宇间满是英气,双手持寒光镰刃,棕红色的秀发随意梳拢,看着身侧的典庆,又看着面前的诸多师弟、师妹。
顿时心中升起诸般怒火,喝道。
“三娘!”
“披甲门就是魏武卒的传承,披甲门存在的意义就是魏武卒,而今魏国有难,正该披甲门奋勇杀敌之时。”
“师尊的事,或许有些隐情吧。”
铜头铁骨,百战无伤,一身硬攻修炼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对抗化神武者,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双眸闪烁别样的亮光,看向师妹,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无论如何,披甲门的根在魏国,在魏武卒,如果魏国不存了,如果魏武卒不存了。
披甲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也许像朱家堂主说的,这也是披甲门的最后一战了。
“有什么隐情?”
“左右不过那些大人物的随性所至罢了。”
“为魏国而战,梅三娘还做不到。”
所谓的隐情不过是因为师尊牵扯到信陵君的事情,以至于身死,魏王昏聩,为那般人战斗,实在是耻辱。
梅三娘冷哼一声,再次看了典庆一眼,再次看了面前的诸多师弟、师妹一眼,既然拦阻不了,只有离去。
“三娘!”
“也好,披甲门有你,也不算传承有失。”
看着三娘的身影干脆离去,典庆抬起手臂,欲要说些什么,可……三娘离开大梁城,离开魏国,也是极好的选择。
对于自己,对于披甲门,都是如此。
“诸位兄弟,北方燕赵之地已经传来消息,那……不是一个好消息,燕国与代地的残赵,会有相当大的危险。”
“今日在魏国,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魏国不能有失,魏国不存,中原尽在秦国之手,它日,当没有我等的容身之地。”
“嚣魏牟大将军率兵正面抗衡秦军,我等只有暗地里行事,破坏秦军的粮草辎重,破坏秦军的运输道路,斩杀秦军的后续人马。”
“如此,一切才有可能之机。”
又是一个大梁城一角之地,一位位精壮的汉子汇聚一处,各自手持一柄柄利刃,彼此间不住谈论着什么。
“该死的秦人,这次……非要将他们尽数杀光!”
一人愤恨。
“杀!”
“杀光那些秦人!”
“……”
情绪激昂,虎狼之秦,连坐之法,果然秦国攻灭了魏国,他们这些游侠根本没有生路,只能够任由宰割。
王贲小儿实在是小看大魏国,区区数万兵马,如何是大魏国的对手。
这一次,没有秦将王翦的数十万主力大军,非要将秦军迎头痛击不可。
“天下皆黑,唯我独白!”
“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秦国欲行不义于诸夏,墨家不能坐视不管。”
“诸位兄弟,我等只得奋力一战了,机关城的弟兄们都前往军中了,我们只有暗中行事。”
又是一处区域。
“秦国,虎狼也。”
“秦王嬴政曾言,要将农家彻底剿灭,而今旧韩之地,赵国之地,秦法之下,农家难以存在,若然失去魏国。”
“农家将无立锥之地。”
“此战,无论如何,都得将秦军拒之门外!”
一人出言。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秦国想要剿灭农家,痴心妄想。”
一人而应。
“不若我等暗中行事,潜入王贲军中,将其斩杀,一战可定。”
一人出策。
“不妥,王贲军中有秦国罗网护持,万一靠近之后,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一人反对。
“……”
又一处城中区域。
“魏国欲要拦阻秦国东进步伐,甚为艰难。”
“我等所为,安稳大梁城,梳拢乱象,礼乐归元,那才是根本之要。”
“魏国现在底蕴还存,果然支撑下去,未必没有机会。”
“诸位师弟,当如我行!”
一人清朗儒雅而道。
“当如此。”
一人认同。
“可。”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大秦公子(第一更)
“大王且放心,公子并无大碍,就是先天筋骨有些弱,从台阶上蹦下来的时候,小腿骨裂开了而已,没有大碍。”
“以我之力,修养三五日,可安稳如初。”
一掌打出,一束凝练的紫色光晕落在一位躺靠在踏上的幼童身上,玄牝之力运转,通顺其周身上下,修复受损的肉身。
数十个呼吸之后,周清为之颔首,看向身侧的王兄,浅言而道。
今日,正在兴乐宫偏殿同王兄论事,却是后宫传来公子高受伤,便是一同前来了,所以,也就顺手诊治了一下。
“如此便好。”
“那些宫人是怎么服侍的?”
“令公子受伤,统统打入永巷。”
秦王政一身玄黑色的常服,束发而冠,看着软榻上的高儿神容浮现一丝红润,心中微安,王弟的手段,还是信任的。
只是……在咸阳宫内,还发生了这般事,实在是那些宫人的失职,应该将她们尽皆处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够做些什么。
“大王,无关那些宫人的事情,武真侯也说了,是高儿自身筋骨弱,蹦蹦跳跳都会有损,接下来换成其他宫人,怕也会如此。”
“略微呵斥一二便可了。”
“多谢武真侯出手。”
浅红色的云雾裙衫着身,华冠束发,如意高髻,斜插一直红珊瑚的莲花钗,眉目雍容,贵气弥漫,踏步行至秦王政跟前,缓言而落。
自己怀高儿的时候,肉身本源有损,虽然经过诸般疗伤,身体复原,想不到高儿的身体还是这般弱小。
脆音而落,身躯一转,对着武真侯也是一礼。
“丽夫人无需如此,小事罢了。”
周清颔首回礼。
“父王,听说高儿弟弟生病了?怎么了?”
正说话间,却是一个精巧灵动的小丫头从昭德宫外跑了进来,着淡金色的薄纱膺衣,腰环纨素,踏步软靴,轻盈近前。
唇红齿白,秀气可爱,看着里间踏上的弟弟,很是有些担忧的模样,而后,连忙看向父王、母亲,刚才自己正在和东君修习阴阳术。
听得宫人来报,便是来此,不知道具体如何。
“阳滋,何以冒冒失失。”
“还不见过武真侯。”
看着小丫头匆忙而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大秦王族闺女的礼仪之道,秦王政不住摇头,都怪自己平时太过于偏爱,使得这个小丫头性子有些野了。
倒是在她身上看到往昔丽儿的一丝影子。
故而,也未曾纠正,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却何以如此。
“再这般没有什么礼数,罚你抄录十遍《商君书》!”
闻此,公孙丽也是近前,秀首落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无奈的说着。
“是,父王,母亲。”
“阳滋见过武真侯。”
“父王,东君说过,武真侯道医一体,超凡脱俗,手段极高,有武真侯在这里,高儿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小丫头嘿嘿一笑,连忙先后对着里间的三人一礼。
是父王以前说过的,无需拿武真侯当外人,些许礼数可以减免,怎么今日又要让自己行礼了,不过……刚才自己也的确有些失利。
礼下,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武真侯在这里,高儿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还用你说。”
公孙丽宠溺的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
“咦,对了,父王,我记得武真侯数年前曾送于我一件礼物,那件礼物可以使得身体康健,百毒不侵的。”
“武真侯手中可还有,高儿弟弟身体弱,有那个东西,接下来一定会身体健壮起来的。”
小丫头双手抱着母亲的手臂,看着踏上的弟弟,呼吸平稳,面色红润,根据东君所言的肉身康健之象,应无大事。
倒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连一场病患都没有生过,身体很好,再加上近来时日和东君焱妃修炼阴阳术,也曾沐浴诸多汤药,更是百病不侵。
嗯,不由的,小手在脖颈间抚摸一二,若是自己那个东西还在,想来给高儿弟弟也是极好的,不知道武真侯手中是否还有。
“哈哈哈,公主倒是灵动,小小年纪就能够有这般护持之心。”
“有,公主说有,自然有。”
周清朗朗大笑,看着小丫头此刻可爱的模样,不由颔首。
公孙丽的缘故且不说,阳滋与公子高也都算是自己的侄子辈,送些小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那般东西对于旁人来说,很难得到。
于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哈哈,阳滋吾儿颇有当年丽儿的性情,故而,寡人甚为喜爱。”
“武真侯修为超凡脱俗,百家之人畏惧不已,也只有你这个小丫头敢这般讨要东西了。”
秦王政也是朗朗一笑,阳滋一直生长于丽儿膝下,果然浸染了丽儿性情,无论是眉宇间的那股英气,还是言谈举止的落落之风。
都仿若如出一辙,秦王政笑语不断。
“武真侯,果然……?”
公孙丽拉着身侧的小丫头,后宫之内,除了职责所在,最能让自己开心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秦廷之内规矩复杂。
可公孙丽不希望阳滋被那些繁琐礼仪禁锢,数年来,一直在后宫之内,自由自在的长大,如今虽灵动,终究不若公主气象。
不过,公孙丽也不在意。
自己出身江湖,身上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贵人气象。
若如小丫头所言,武真侯手中还有那般事物,给予高儿佩戴在身上,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有此物,接下来自己倒是可以相求一事。
“公主身上的那件事物怎么没有带在身上?”
“那件事物为我以本源之力凝练而成,纵然将来公主机缘破入化神层次,都可以炼入丹田,修为大进的。”
“寻常之时,带在身上,也可以滋润肉身,百脉通肠,益处良多的。”
话语间,周身闪烁别样的紫韵华光,双手合十,心随意转,本源而动,眉心处弥漫金色异象,略有所感,视线落在阳滋的身上。
在小丫头的身上,却是没有感应到那件事物。
“那件宝物……我……我送给天明兄长了。”
“天明兄长出咸阳宫,在外面肯定更需要那个东西的,我待在咸阳宫,又有武真侯、宗全子大师、东君师尊,用不到那件宝物的。”
听到武真侯这般询问,小丫头却是秀首低垂,想了想,倒也是说了出来。
母亲常说,咸阳宫外面很乱的,打打杀杀很多的,根本没有咸阳宫这里安静,若然天明兄长有那般事物傍身,再好不过了。
听及小丫头提及天明,公孙丽也是微微低下头,单手抚摸着小丫头柔顺的发丝,也不知道天明现在兰陵城如何了。
“那件事物我早已送与公主,如何处置自然是公主的了。”
“即如此,今日再送给公主一件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这是我以本源之力凝练的晶石,就落于公主的丹田,每一次公主玄功运转,都会与之助力,寻常人十日完成的修行,或许公主只需要五日。”
“待公主有朝一日真的可以迈入化神境界,那块晶石会给公主别样的惊喜。”
“公子高肉身孱弱,却是需要外物给予滋养,这件颈链就常常待在身上吧。”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金色的光束从周清眉心迸出,直接固化在面前的虚空,成就一颗金色的晶石事物,通体无垢无暇,满是别样的璀璨斑斓光芒。
当即,金色的晶石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小丫头的身体之中、丹田之内,沉浮本源之内,任由玄功运转冲刷,只会带来别样的好处。
合十的双手中此刻也是紫韵玄光大盛,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是一件如之前那般的颈链显化,单手平伸,便是一件如水滴状的深蓝色碧玉躺在上面,一条银色的丝线穿插,甚为精致。
劲力吞吐,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其包裹,徐徐的飞至公孙丽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