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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锤儿一扬     妖怪大城市txt下载     妖怪大城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铜锣湾德叔

    江晓俞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被党哥给坑了,大老远来了,一顿热乎饭没吃上,还住了一宿星级以下的大酒店,太阳还没见着又要被拉出去扮演超级英雄了。

    但是看李团长他们又实在可怜,一个个年纪不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边党哥在电话里也是嚎的撕心裂肺……

    心一软,江晓俞就答应了。是啊,不答应能怎么办?回家的机票是星期一的,反正现在也走不了,干脆试试吧。

    李团长像是看见了曙光,拉着江晓俞的手说:“三晒说你一定行!我们这一辈子的幸福就全靠你了,没有莉卡酱的人生都不完整了~”

    江晓俞无话可说,心里想,那看来是可以没有我呗,你们就不怕我去找劫匪千里迢迢送了一血?

    看他答应了,团长千恩万谢客套了几句,带着人就要先走,到门口又回头跟江晓俞说:“我们还去昨晚草坪那,是……等消息,对,去等消息。”

    ……

    送走了他们,江晓俞坐下就拍大腿,心里觉得憋屈。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党哥发来的消息:“这是死命令,人必须救出来。你先去想办法,我随后支援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随后党哥又打了一小笔钱过来,看着钱包余额,感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要是以前有人主动打钱给自己,那肯定美出鼻涕泡儿来,但眼下真是觉得这钱也没用啊!

    江晓俞内心里七上八下毛毛躁躁的,一看阿康倒是特别的镇定,手托下巴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江晓俞问他。

    “我在想,这事似乎也不是没有思路。”阿康看了一眼江晓俞,接着说:“当然,只是思路,不是办法。”

    “思路和办法有什么不一样的?诶呀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你就说吧,我听听你的思路。”

    “既然没有人来向演艺公司要赎金,那么……三国演义你看过么?”阿康问他。

    “只看过电视剧,还有唐国强老师的各种鬼畜剪辑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江晓俞还学着动作比划起来了。

    “那我简单说吧,三国里面有个故事,诸葛亮在五丈原给自己点起七星灯,要是七天里灯不灭,就能增寿12年。师父跟我说过灯只是个幌子,其实这是从商周传下来的上古法术,历史上有记载续命成功的,是明朝的刘伯温。”

    “然后呢?”江晓俞没明白,诸葛亮、七星灯、女团成员,这三者能有什么关系。

    “师父跟我提过,七星灯做法的关键,是活祭,就是活人祭祀,人的生辰八字和天时相合的时候,就能作法,取一个人的阳寿,续给另一个人。”

    江晓俞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天井不寒而栗,“真的假的?你是说,有人想给自己续命,所以抓了人回去当祭品什么的?那这也太玄乎了吧……我可是受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

    “只是想法,算是一种可能性吧。但莉卡酱的生日确实……”

    “你还知道她生日?”

    阿康瞥了江晓俞一眼:“是我老爸知道,我也是偶然看见的,粉丝知道偶像生日并不过分吧?不过,她的生日是96年1月31日上午10点多。八字是:乙亥年,已丑月,丁卯日,乙巳时。五行是:年柱天干乙木,属阴。月柱天干已土,属阴。日柱天干丁火,属阴。时柱天干乙木,属阴。四柱纯阴,是少见的纯阴命盘。”

    阿康停下喘了口气,接着说:“过几天,正赶上天时得阴阳各占一半,如果照这么考虑的话,取阴补阳,作法续命,这个想法是说得通的。”

    江晓俞觉得眼前的这个阿康简直是个神棍,从小受的**正统教育让他忍不住生出了鄙视,摇着头说:“你这个都是封建迷信,旧社会的糟粕……”

    “这你就受不了啦?那你一定没听过打生桩。”

    “打什么桩?我就知道打野的装,先出打野刀,然后出鞋……”

    阿康不理他,接着说:“打生桩是过去的习俗,好恐怖的,比如在修桥之前,先要活捉一对童男童女,然后一个活埋在桥头的桥墩里,一个生葬在桥尾的桥墩里,桥建成以后,他们就会守护这座桥。这样的事情多着嘞……”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肯定假的吧,就算他们真留在桥里,也是诅咒所有人不得好死,怎么可能还守护!”

    阿康耸耸肩,一脸的无辜:“我也觉得都是假的,都是迷信,但是只要这世界上有人信,就会有人照着做。你现在要救人,就要试着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对不对?”

    “也对,那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去找我师傅吧,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最近谁家的老板或者大哥身体快不行了。”

    阿康带路搭乘地铁,并没有太远,就到了江晓俞心中的古惑仔圣地铜锣湾。这里之所以出名,让那么多人来打打杀杀,因为它是全世界租金第二贵的地段。

    刚出地铁还很繁华,一转弯就进了后巷。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到了一座四层高的老旧楼房前面。因为前后左右都是高楼挡着,窗户又开的狭小,大清早的楼里就像黑天了一样,走廊狭窄阴暗,木制楼梯“吱呀、吱呀”的响,按江晓俞的标准,这楼就是危房,早就该拆迁腾退了。

    “我师父就在这,江湖上都叫他德叔。”

    “在这儿管理一个帮派的堂口?”

    “在这惨淡经营一家跌打损伤的诊所,走吧上去看看。”

    因为李团长天刚亮就把两个人叫起来了,所以到了诊所门口的时候时间很早,德叔正在准备开张。阿康给双方做了介绍,抢过德叔手里的拖把,一边拖地一边说:“师父,昨晚有个女艺人被绑了,没人来要赎金,这个女艺人还是四柱纯阴的命盘,我猜是被人捉去作法续命了。”

    “这种事你少管。”德叔掏出一个烟斗来,装满烟丝,用火柴点燃了。

    “不是我管,是他管。”

    德叔看了一眼江晓俞,一看也是个毛头小子,摇摇头说:“你们谁也别管,你们管不了的。”

    “师父,我们不管,我们就想让您打听打听,是谁家的老板身体快不行了,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能用而且敢用这种手段的,全香港应该没几个人吧?”阿康问道。

    “哼,你这个小子,休想从师父这套出话来,不用问我也知道八成是谁,还不就是那几个老家伙。”德叔叼着烟斗,抽了两口,“想当年我就是不服输,非要跟他们斗,结果落下个身败名裂,全部身家输的精光,才到了今天这样,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在哪。”

    “师父你年轻时候不是好风光的么,都穿白西装喝红酒。”

    德叔握着烟斗,指着阿康说:“风光有什么用,不知道进退,不知道量力而行,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后还不是拿自己喂了老虎,能留下条命来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我常说你,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学我那些东西。”

    德叔说完一阵咳嗽,阿康赶紧泡了茶端过来,递到师父手上,然后转过去一边给师父捶背一边说:“师父……我也想过几天风光日子,我保证,我们不会冒险,不会正面跟人斗。我想靠头脑出名,我也想要出人头地,以后孝敬您过好日子。”

    “你想出人头地?”

    “嗯!”阿康点点头,态度十分坚定。

    “你觉得自己有头脑?”

    “嗯。”阿康点点头,态度不那么坚定了……

    “那你用你的头脑,替师父想想,下个月要涨房租了,我该怎么办?”

    阿康愣住了……

    德叔熄灭了烟斗,放在桌上说:“张先生前几天来收楼了,这座楼上上下下,房租涨一半,交不出来马上搬走,最后期限就是这几天了,想不出办法我就要回乡下去种田。”

    “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赶尽杀绝?”阿康一急,手上力气大了点,锤的师父“哎呦”一声。

    “因为有人要买这座楼,说是拆了重建。”德叔气的又咳嗽了几声,“张先生还说今天下午就要带人来看楼,让我们都礼貌点,谁敢找麻烦他就叫小弟来动手。”

    “德叔……”这时候江晓俞开口了,一脸的诚恳“如果我们能把房租的事情解决,您能帮我们么?就帮我们打听一下,可能是谁干的。”

    德叔看着江晓俞,说起话来也是语重心长:“年轻人,不是我倚老卖老给你找麻烦,那几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你们惹得起的。我要是现在指给你们,就等于是害了你们呐。”

    “德叔,这我懂,您都是好意。如果我们能搞定这个张先生的房租,是不是也能说明,我们是有脑子的,不是只会鲁莽行事的炮灰了?”

    “你说的倒是也有点道理……”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我来想房租的办法。”江晓俞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这时候进来一位客人,脸上带着淤青,一条手臂直直垂着,德叔赶紧站起来拉着客人去里屋诊室工作去了。

第六十一章 套路深深

    江晓俞和阿康从楼里出来,又回到外面的窄巷子里。

    阿康靠着墙说:“你有办法了?”

    “我有个屁的办法,但你师父不肯告诉咱们幕后是谁,也只能把房租的事情先答应下来再说了,房租总比追查幕后黑手好解决吧?”江晓俞挠挠头,又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是有钱人说的话,我们可不是有钱人……”阿康说的垂头丧气。

    一瞬间江晓俞觉得党哥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说不定有一大笔存款,干脆让党哥出钱把这座楼买下来得了。可再一细想还是算了吧,就党哥那个大龄单身狗,怎么看也不像是买的起楼的。

    两个人就站在朝阳渐渐升起的铜锣湾某处,各有心事,沉默不语。

    突然,江晓俞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和谐社区里那个任务那个专卖凶宅的黄泉地产客户经理小张。要是把这座破楼,变成没人敢要的凶宅,房租的事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你们香港人那么喜欢风水,是不是也很怕凶宅?”江晓俞问的时候一脸兴奋。

    “还好啦,只要房子够便宜也会住的,不过确实会影响价钱。”阿康猛的一抬头,看着江晓俞眼睛瞪得老大,“你要干嘛?你可不要冲动!”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

    “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我有办法了。”

    紧急时刻,也顾不得李凌云这种夜猫子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电话打过去,那边果然是半睡半醒的一声:“喂~~”

    “亲,我在香港,江湖救急一条小命是死是活全靠你了。你先去黑掉全香港所有的地产交易论坛,我一会给你发个东西,你把它贴到每个论坛上去。嗯……再黑掉地产中介的网站和数据库,回头我给你的东西你也上传一份,你先准备着吧。”

    “哦~~”那边又是李凌云睡眼惺忪的一声。

    放下电话,江晓俞又跑回德叔那座楼里,上上下下拍了不少照片,然后一股脑的都发给了党哥,要不是党哥之前给了一小笔活动经费,这流量漫游的钱就够让他肉疼的了。

    拨通党哥的电话:“想救你的小天使,你就赶快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全港十大凶宅’,我给你发这楼排名第一。不……排第六吧,第一太假了。”

    “你要干嘛?”党哥也是一头雾水。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写吧,还想不想救人了?”

    “想、想!”党哥赶紧挂了电话干活去了。

    不愧是书店的业务骨干,没有多一会,一篇堪称十万加的爆款文章就出来了,图文并茂、绘声绘色、引经据典,把一座普通的破楼写的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江晓俞看了很满意,赶紧转发给了李凌云。

    “你师父刚才是说,下午张先生就要带人来看楼吧?”江晓俞把远程工作都安排完了,这时候该盘算自己的了。

    “是啊,你有什么计划?”

    “先做点准备,不过……一会有些事,你看见了可得替我保密。”

    阿康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先点点头答应了。

    午饭刚过,张先生就带着看房的人来了,江晓俞和阿康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一脸微笑迎接他们。

    这位要买楼的客户果然富的流油,身高一米五,腰围也是一米五,皮鞋擦的锃亮,油头一丝不苟,西裤的背带都快要陷进肥肉里了。

    张先生先给双方引荐,抬手冲着客户说:“这位是陈生,本港有名的企业家。(哼,什么企业家,一头肥猪而已,还不是有个好爸爸)”

    陈生也是一脸假笑:“你们好。(一帮穷鬼)”

    看见他们脸上有话,江晓俞心里想,要不是今天遇见了这两个人,都快忘了自己还有阅读空气这个能力。到了香港以来,算上去重庆大厦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口是心非不实在的人。而且还是成对儿出现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这样也好,心里有鬼,事情就更好办了。

    张先生又指着阿康说:“这是房客德叔的徒弟,叫阿康是吧。”

    江晓俞赶紧抢着说:“是,他是我二师兄阿康,我是他师弟,是吧二师兄?”

    说的阿康一愣,隐约觉得自己虽然成了师兄,却好像吃了亏一样。

    “那我们到楼里去看看吧,晚一点还有董事会,我时间不多。(不能让你们这帮穷鬼沾了我的财运)”陈生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满脸的优越感。

    江晓俞最恨这种人,心里说让你得意,一会看我不整死你。

    一进楼,这个陈生就开始打听起来:“你们大师兄呢?我听说他……”

    “网上都是瞎说的,您可千万别信,没有的事,是不是啊二师兄。”

    “是、是!”阿康赶紧跟着答应。

    江晓俞打断了陈生的话,要的就是这种假装不承认的效果。其实这个陈生刚才一提大师兄,江晓俞就知道文章他一准看过了。

    因为就在上午,李凌云黑了一大票地产中介的服务器,把这座楼登记成了凶宅。而党哥的文笔又太好,那篇十大凶宅的文章已经开始疯传,‘大师兄’就是文章里的一段故事。说的是这座楼曾经有个地下室,阿康的大师兄在地下室杀人碎尸,后来跑路了,案子不了了之,传说是他把自己封死在了地下室里,就在这里的脚下……

    “那……那个地下室呢?”陈生不甘心,继续想打听。

    “没有地下室,真的绝对没有。”江晓俞一边说,一边使劲盯着楼梯拐角看,努力制造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拐进一楼的走廊里,陈生又开始问了:“小兄弟,这里一楼有人触电的事?”

    江晓俞听了心里一乐,看来这位大哥把文章看的挺仔细,这一段党哥写的是一楼有一户人家,厕所马桶漏水,正好赶上电线漏电,就在卫生间触电身亡了。结果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总有人觉得楼里有臭味,一开始隔着门缝觉得是卫生间不干净,打开一看……

    忍着心里的小得意,江晓俞紧盯着房东张先生,摇着头说:“怎么可能呢,绝对没有人触电,那都是有人乱写的,我说的对不对呀张先生。”

    张先生一脸尴尬,“对……”却觉得这话怎么想怎么别扭,可又说不出来什么。

    不过越是这种拙劣的演技,越是容易让人产生怀疑,陈生好歹是个商人,有几分心眼儿,于是就一头扎进了江晓俞的套路,站那不动背着手说:“张先生,就不麻烦你陪我上去了,就让这位小兄弟领我上去走走看看吧。”

    于是张先生就在一楼等着,江晓俞和阿康带陈生到了二楼。在党哥的故事里,住在这的梅姨五岁的儿子走失了,后来梅姨的丈夫想不开寻了短见,就在卧室里上吊了,后来梅姨也疯了,每天就是疯疯癫癫到处去贴寻人启事。

    此时的二楼也贴了几张寻人启事,黑白打印的小朋友在照片里笑的特别灿烂,一手还抱着个福娃,因为用的是何小胖的照片……

    陈生指着何小胖的照片,表情有点凝重。

    江晓俞指指楼下,又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然后大声说:“没有,这什么事都没有,没出过事。”

    再上三楼,三楼没有故事,但另有安排。

    三个人从楼梯一拐上来,迎面贴着好几个大红的喜字,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算不是什么吓人的事了。

    这时候江晓俞一咳嗽,宇宙后援团的李云龙团长推开贴着喜字的房门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老婆你想吃点什么呀,今天有点热,你穿的厚不厚啊……”但问题是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老婆……

    走到陈生面前,李团长转头对着空气里的老婆说:“莉卡酱,来客人了,打个招呼吧。”然后又对着陈生说:“这是我老婆,长的美不美?”

    陈生一愣,往后退了半步:“美!真美!”然后学着江晓俞,跟空气里的人打了招呼。

    “穿厚了有点热是不是,那我们回去换衣服吧。”李团长说着,一手托着“老婆”的腰,又开门回屋了。江晓俞在心里给团长的演技狠狠加了十分,这绝对是资深宅男多年yy之后的本色演出,很见功力。

    这时候江晓俞趴在陈生耳边轻轻说:“好像听说,他这是让女鬼缠上了。”说完一边撇嘴一边摇头,一脸的惋惜。

    再往四楼走的时候,江晓俞看陈生脚步已经有点抖了,发型也略显凌乱,再强的头油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吓的汗毛倒竖。

    四楼的主角是天台,现在去往天台的门用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上了,在党哥的故事里,四楼的大伯满仓杀进a股,10倍杠杆遭遇崩盘,在大盘第一次跌破2700点的时候从天台一跃而下,化作一颗流星。

    陈生已经有点不想说话了,咽了一下口水,指着铁链,目光呆滞的看着江晓俞。

    江晓俞轻轻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晚上来天台经常能看见他回来,输的不甘心嘛,二师兄胆子小,就把门锁上了。”

    被叫了半天二师兄,阿康觉得自己亏大了,有一种被八戒附体的感觉,想笑只能狠狠忍着。

    陈生被吓的够呛,心想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凶宅,傻子才买,转身就要下楼。

    这时候江晓俞嘴角一扬,心里说:“想走?没那么容易,就冲穷鬼两个字,让你见识见识爷的手段!”

第六十二章 一个头两个大

    陈生挺着肚子往楼下走,两条腿已经有点打晃,想的是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哪里知道,给他准备的“节目”其实刚刚开始。

    走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转角,陈生停在玻璃窗前,正准备喘口气继续下楼。这时候江晓俞轻轻说了一个“火”字他这仅有的本事打架不太行,捉弄人还是好使的。

    藏在暗处的蜡烛被他的能力引燃,燃烧的蜡烛烧断了固定好的一根绳子,而绳子一头挂的是一身带斜格子花纹的白睡衣,里边裹着两个枕头。只见这个白睡衣“呼啦啦”带着风,紧贴着窗户就掉下去了……

    陈生站在窗边,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发凉,心想这是什么鬼,再一想……他就是鬼啊……

    “那不是四楼的阿伯么?”这是提前给阿康安排好的台词,这时候说出来刚刚好。

    吓的陈生“哇”的一声,躲开窗户,紧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意外、意外,平常他回来都不再跳的。”江晓俞又补了一句。

    继续往下走,到了三楼。江晓俞和阿康走在前面,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安排,只是在楼梯口好像跟谁擦肩而过,侧身躲了一下,还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在陈生看来,那根本没人上来!

    其实演技拙劣,但陈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早就没了分辨的能力,吓的又是一个哆嗦。

    江晓俞还回头看着他,满脸不理解的表情:“怎么了?您怎么不走了?他从您边上过去了,走吧,不碍事了。”

    “……”

    马上到了二楼,经过梅姨家门口的时候,陈生满是肥肉的脸上,表情都已经变样了。本来江晓俞还是有一点恻隐之心的,但是没有办法,当他在心里说“穷鬼”的时候,这些安排就已经注定下来了。

    事先藏在梅姨家门口的几根蜡烛一下子全点着了,昏黄的灯火之中,何小胖的照片笑的更加诡异了。这还没完,梅姨家的门居然开了,“妞儿”的一声……

    然后二号群众演员,在草坪边上给江晓俞讲道理的那位东北大哥从门里探头出来了,脖子上还挂着一根挺粗的绳子,转头看着江晓俞一乐,说了一句:“改革村风催进门,俺家小宝儿抖精神。”又关门回去了……

    江晓俞和阿康想笑,只能憋着。

    陈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从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种凶宅鬼楼的设定,反而很淡定的问了一句:“这就是梅姨的老公吧?”

    阿康点点头,谁也不说话。

    “马上就要走到一楼,一转就是大门口。”这是支撑陈生最后的信念了。

    但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他刚要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江晓俞送给他最后的大礼出现了。

    陈生就看见一个圆球,人脑袋那么大,从墙角的阴影里滚出来,一面儿好像有鼻子有眼儿,还有点红颜色,另一面儿是一头乌黑的卷发,滚到自己脚边的时候,好像还斜眼瞟了自己一下子……然后又滚到另一边的阴影里去了……

    恐怖片本身不恐怖,联想才是最恐怖的。此时的陈生就联想起了文章里碎尸跑路的大师兄,和被封起来的地下室,那刚才滚过去的这个,不就是一颗血淋林的人头么?

    “嗷儿”的一嗓子,陈生拔腿就跑,江晓俞赶紧跟过去,趁着没人注意,把脸上涂了番茄酱,戴着梅姨假发的江毛毛装进背包里,然后追出去了。

    陈生一身肥肉乱颤,刚出门就摔了一跤,鞋都摔掉了。但他就是死也不回头,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直往远处走。张先生等的无聊正在楼下抽烟,看见这种场面也愣住了,缓了几秒钟才一把扔了烟屁,赶紧追了上去。财神爷跑了……

    “咱们是不是干的有点过分了?”阿康说的话透着心地善良。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为了你师父,还是为了咱们团长,事儿都得干。他刚才不是还说咱们是穷鬼么,更得给他点教训了。”江晓俞回答。

    “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江晓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并没有说,只是凑巧被自己阅读空气的能力看到了。

    正好这时候李团长带着东北大哥也跟出来了,东北大哥一脸兴奋:“咋样,俺俩演的还行吧?”

    “行,太行了,特别真实有生活。”江晓俞一顿夸。

    “那我们先去酒店等消息了,有需要再叫我们。”团长说完,俩人就走了。

    江晓俞心里估计,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个陈生无论如何肯定是不会再想买这座楼了,如果张先生暂时找不到别的买家,也一定会通知德叔,暂时不用搬走,也就算是赢了跟德叔的赌注,就能进一步追查那个什么莉卡酱的下落了。

    江晓俞就跟阿康在外面等着,阿康呆不住,站一会,就进去师父的诊所转一圈。好在过了没一会,德叔在窗口向两个人招手,让他们进屋说话。

    进屋德叔让两个人坐下,点着了烟斗说:“刚才张先生来电话了,他说那个陈生嫌这座楼不干净,不买了,让我转告邻居们,先继续住,房租的事情以后再说。”

    师父不会被赶走了,阿康很高兴,握着拳头脸上笑开了花。

    “不过也不能高兴的太早。”德叔看着阿康说,“房东张先生是铁了心要卖楼,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不过,不管你们是怎么搞定的,我愿赌服输,你要问的,我告诉你。”

    说着,德叔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展开了递到江晓俞眼前。盯着江晓俞的双眼,缓慢而又严肃的说:“这件事情我问了过去的朋友,是谁做的并不难查。不过呢,就让我再倚老卖老一下,作为长辈,嘱咐你们几句。”

    江晓俞看得出来,德叔说的都是真心话,全是一番好意,“德叔您说,我都听着呢。”

    “好。”德叔把烟斗放回桌上,“现在全香港黑道里,地位最高的有三个人,分别是三才会的肥豪,聚合兴的丧辉,还有新洪义的生番。其中这个生番是刚刚顶上来的,他大哥白鹏前一阵出了车祸,位子就轮给他了。”

    江晓俞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开头,简直比电影剧情里还要火爆,随便一脑补,都是昏天黑地一场死战,但他这时候恰好忘了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个黑道世界。

    德叔接着说:“生番当了大哥之后,知道自己资历浅,为了站稳一些,就想讨好三才会的肥豪,合伙做生意。但是据说肥豪几天前住过院,出院之后又从不知道哪里找了个道士来作法,于是有人就猜,是肥豪身体出了大问题……而你们说的那个被绑架的女艺人,就是生番为了讨好肥豪做的。”

    江晓俞大概听明白了,“德叔,那现在就是生番捉了人送给肥豪做人情,那……现在女艺人到底是在谁手里?”

    没想到德叔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这种事情都做的极为隐蔽,我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我想嘱咐你们的,是千万别忘了丧辉,丧辉这些年带着聚合兴到处树敌,抢生意占地盘,谁看他都不爽,又都拿他没办法。眼下的局势,生番立足未稳,肥豪自身难保,丧辉一定不会老实,对他来说,现在是他做大帮派最好的时机。”

    一时间屋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江晓俞刚才还觉得兴奋,现在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黑社会就是一个字“打”,再复杂点就是四个字“打打杀杀”,没想到德叔这么一讲,居然听出了三国演义的感觉。现在要找的人既有可能在生番手里,也有可能已经交给了肥豪,也不排除丧辉中途劫胡又把人抢走了……

    江晓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字条,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没等他问,德叔先说了:“字条上的地址是生番手下的一个赌场,人到他们手里之后,先送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那就先去这看看吧,也别多想了,我看现在想也没有用。”江晓俞说着就站起来了。

    “唉……”德叔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们了,总之都小心吧。”

    时间有限,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动手,其次江晓俞还惦记着礼拜一回家的飞机……三个人也不再多说,德叔跟阿康交代了到赌场的路线,阿康就带着江晓俞又往地铁站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出门以后江晓俞越走越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香港不大,两人转眼就到了油麻地一带,依然是在小巷子里左转右转,就到了字条上的地址。赌场门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上眼睛的位置带个活动的小门儿,门口两个守门的马仔正在木箱上玩纸牌。

    阿康刚想说先在远处看看情况,没想到江晓俞直着就走过去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江晓俞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满脑子只有党哥发给他的消息里那句话:“我随后支援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江晓俞就在这种神奇的幻觉里,好像党哥随时会变成那只毕方鸟来支援自己一样,冲着守门的马仔就说:“我来找生番的,麻烦你们通报一下。”

第六十三章 亡命街头

    赌场门口守门的马仔看江晓俞年纪轻轻,张口就要找生番,一时间都愣住了,实在想不出来这小子是什么来路。

    阿康在后边看着也惊呆了,没想到江晓俞竟然是这么鲁莽生性的汉子,可就在这么一愣的功夫,跟江晓俞的距离就拉远了,前边打开铁门带江晓俞进去了。慢了一步,阿康再想跟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在外面等着。

    进到赌场里面,江晓俞第一时间却觉得有点失望,因为这赌场跟电影里的差距太大了,只有几张破旧的桌子,天花板上的吊扇也是若有若无的转着,大叔大婶们一边抠脚一边打牌,比何小胖他奶奶常去的大棋牌室可差远了。

    这时候靠里面一张桌子上,有个光头看江晓俞走进来是个生面孔,就放下手里的扑克牌走了过来,两个马仔看见光头毕恭毕敬的说:“山哥,这个小子要见生番大哥,不知道他什么来路。”

    光头山哥转过头来看着江晓俞问:“哎,李早僧番哥有森么四?”

    这个山哥明明生的凶神恶煞,一条刀疤从眼角到嘴角,但台湾腔一出口,却让江晓俞感觉说不出来的有点温柔。其实这时候江晓俞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脑子进水有点冲动,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气势撑住,于是学着电影台词说:“我找生番有生意要谈,我们北方有一批硬货,想问问他敢不敢吃下来。”

    山哥听到硬货俩字也犹豫了一下,看着手下两个马仔,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都被江晓俞唬住了。

    山哥眼珠一转:“里们俩个,带他去见僧番。”说完大手一挥,又回牌桌上去了。

    小马仔领着江晓俞出门一路往西走,阿康就在后边远远的跟着,离油尖旺宠物公园不远,就是生番的办公室,一座二层小楼,门口挂的牌子是新洪义贸易公司。

    江晓俞一进到二楼的办公室,就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完了,屋里烟雾缭绕,生番半躺在皮沙发上,两只脚在茶几上搭着,旁边是几个小弟,一个个不像好人。

    “你找我?”生番嘴里叼着烟,一双三角眼狠狠盯着江晓俞。

    “我……我找你,是。”

    “找我干嘛?”

    “我手里有硬货……”

    “好,拿出来给我看看。”生番说着一伸手。

    “我没带着……”

    这时候生番一个眼神,边上小弟不知道从哪就变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搭在江晓俞脖子上,“你的货有我的硬么?”生番下巴一扬。

    江晓俞情急之下,想到了一条古老的人生哲理,“咕噔”一下就跪下了,“生番大哥我错了。”

    如果阿康在现场,一定会对“能屈能伸”这四个字产生更深刻的理解。

    “把他带走。”

    “这是干嘛呀,咱们有话好说……你们要把我带哪去?”

    “你老爸要是有钱赎你,我们这就叫绑架。”

    “那要是他没钱呢?”

    “你会游泳么?”生番问。

    “会一点……”

    “好,送你上船出海钓乌贼,带走!”

    阿康等在外面,远远就看见两个人押着江晓俞走出来,绕到房子后面,然后听到了卷帘门开关的声音,随后这两个人又走回了楼里。

    还没来得及多想,这时候丧辉竟然出现了。

    一辆红色跑车停在新洪义的牌子下面,后面跟着两辆面包车和几辆摩托车。丧辉下了车,抬手阻止后面小弟跟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阿康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动手的声音,过了不到5分钟,就看丧辉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出来,居然就是李团长他们朝思暮想的莉卡酱。

    丧辉小声嘱咐了手下几句,就带女孩上车走了,留下一帮人在大门口守着。阿康看得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阿康决定先想办法救江晓俞出来。

    小心翼翼的绕到楼后面,果然看见有一道卷帘门,门后是地下车库,旁边贴着地面有一扇采光的小窗户虚掩着。阿康凑到窗前往里看,江晓俞正蹲在墙角画圈……

    轻轻敲了敲窗户,江晓俞抬头也看见他了,俩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连看口型带比划,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这扇小窗户说不定能钻出去,但至少需要一条绳子。”

    阿康看了看四周,不像是能找到绳子的,情况紧急又不敢走远去找,牛仔裤上又没有皮带……他把心一横,干脆就把身上的牛仔裤脱了,一只裤腿攥在手里,一只裤腿垂下去,长度勉强够。

    ……

    好在行动还算顺利,背包已经先扔了出来,趁着这个功夫,阿康把刚才看到的情况简单跟江晓俞说了一下,总之人已经被丧辉带走了,别的一概不清楚。

    眼看着江晓俞就要爬出来了,只是阿康穿着一条白色三角裤,跪在地上朝天撅着,实在不雅……

    这时候一道悠长华丽的尖叫打破了这片宁静:“有变态~臭流氓~!”

    是遛狗的阿婆看见了阿康的肉身,但这时候阿康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楼前面守在那里的丧辉的手下,听到声音会不会跑过来看?那就死定了吧?

    俩人手上加了把劲,一咬牙江晓俞就钻出来了。阿康赶紧把裤子穿好,发现遛狗的阿婆这时候还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而阿婆身下,除了牵着的一条吉娃娃,还有她坐下的一辆摩托车。

    在阿婆的叫骂声中,丧辉的手下也追了过来。顾不了那么多了,阿康跑过去就抢了摩托车,江晓俞跳上后座。

    “他们是什么人?”

    “丧辉的人!”

    丧辉的手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既然是从老大让守着的楼里跑出去的,就有要追的道理。

    “去唯港荟酒店外面,草坪上应该有咱们的人!”江晓俞坐在后面大声喊着,提醒阿康。

    “好!”此时小摩托的油门已经拧到了极限,年久失修的引擎发出了刺耳的噪音,略带着咸味的海风在耳边呼啸,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风中颤抖起来。

    但载着两个人的小摩托毕竟有心无力,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走大路没多久就会被追上,如果遇上堵车,就更是死路一条。江晓俞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追上来的人,大喊一声:“走小路!”

    小摩托狠狠的一个压弯,脚踏板磨出了火星,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子。

    江晓俞一路都在盼望着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情节,比如他们刚走过去,后面就开过来一辆卡车挡住路口,或是在小巷子里,随手拽倒靠墙的竹竿,挡住后面追来的人。

    但小巷子里面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人无聊到把竹竿码放好靠在墙边,江晓俞一边在心里咒骂拍电影的都是无耻骗子,一边频繁回头,已经能看得清后边人头发的颜色了。

    摩托引擎的声音在小巷子里回荡,震耳欲聋,区别是前边的撕心裂肺,后面的低沉有力。两个人全靠车小,在小巷子里的路口频繁急转,才勉强保持住一点距离。

    但转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发现前面居然是一条死路,小巷的尽头堆满了江晓俞梦寐以求的竹竿、竹筐和木箱,然后就是一堵围墙,封住了所有的可能性。

    小摩托前一刻还在贴地飞行,看到围墙突然一个急刹,车子瞬间就失控了,阿康连人带车撞到墙上,然后躺下一动不动,好在没有流血,估计是晕过去了。

    江晓俞比较幸运,被甩到了一堆垃圾上,人没有什么大碍,但却眼看着丧辉的手下停好了机车,从车座下抽出铁管,一共五个人向自己走过来……

    这是要杯具了!江晓俞心想。

    这时候,江晓俞左手腕上的手表亮了。

    作为一个饱受骚扰电话摧残的现代人,他潜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地产经纪和理财专员,难道自己在上船出海钓乌贼人间蒸发以前,听到文明世界最后的一句话会是:先生门头沟的房子考虑么……

    按江晓俞现在的心情,不管这是谁,只要能让自己逃过这一劫,江晓俞决定了,买房可以,中奖了要交手续费也可以,办贷款更可以,利息多少都无所谓。

    胡思乱想都是一瞬间,在丧辉的手下走过来之前,他还有时间抬起手来看一眼,到底是谁。

    卧槽!是党哥发来的消息!江晓俞心里的希望之火又燃起来了!

    消息里边是这么写的:“江晓俞啊,这么大事让你一个人办,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说来惭愧,香港我也没去过,前一阵我抽空看了几个电影,有《人在江湖》、《猛龙过江》、《只手遮天》、《战无不胜》、《龙争虎斗》和《胜者为王》。还有番外《山鸡的故事》……你要是没看过可以看看,虽然和咱们现在和谐社会的价值观稍微有一些冲突,不过还是挺好看的,里面有几个角色……”

    江晓俞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难道自己最后死于支援情报太长没有看完,这特么简直是最狗血的电影里也没有的情节吧~!

    江晓俞使劲往下翻,跳过了电影介绍,“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把我压箱底的宝贝给你基础武学,虽然称不上横行江湖,对付几个古惑仔应该还是足够的。不过别嫌哥哥嗦,习武之人重在行侠仗义,可千万不要好勇斗狠出去惹是生非……”

    江晓俞现在最嫌的就是党哥这个嗦,眼看着对方的铁管已经高高举了起来,江晓俞这边在表盘上一通摁,总算翻到了最后,是个二维码,紧盯着一看,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第六十四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看了党哥发来的二维码,江晓俞眼前一黑,和前几次的感觉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一次感觉就像是有无数黑色的人影在眼前对打。

    有出拳踢腿的,也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无数的人影一股脑儿的往他的意识里扎进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根铁棍已经裹挟着风声当头砸了下来。江晓俞一个测滚躲开了铁棍,顺势站起身来,把背包摘下来放在地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充盈全身,那是一种“谁也不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的感觉,江晓俞这时候只想叫党哥一声“亲大爷”。

    此时铁棍又一次横抡过来,江晓俞后退半步躲开,再一闪身就贴了上去,一拳击中对方心口,k.o一个。

    江晓俞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对方只要肩膀一动,心里莫名的就很清楚对方要打哪里。他以为这种预感是“基础武学”技能自带的,其实不是,这是他的核心技能“阅读空气”在基础武学的辅助下升级了,产生了附加的“预判”效果。

    如果现在他打开自己的技能页面,会看到阅读空气的技能等级已经提升到了二级。

    一眨眼的功夫,马仔二号也抡着铁棍上来了。街头混混只会好勇斗狠,打起来没有任何技巧,铁棍依然是当头砸下来。江晓俞双臂交叉在头顶,硬接下这一棍,然后抬起一脚就要踹向对方的膝盖,脚踢出去又动了恻隐之心,凌空一变转而蹬在了对方小腹上,k.o第二个。

    硬接了刚才那一棍,江晓俞感觉两条胳膊火辣辣的疼,看来技能只管提升战斗意识,筋骨皮并没有得到强化。不过这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仍然让江晓俞差点当场感动的哭出来。

    此时马仔三号也上来了,估计是吸取了前边两位的经验,铁棍不砸也不抡,直捅向江晓俞的面门。

    江晓俞早看出他的路数,往右侧身躲开铁棍,贴身上去一手抓住对方衣领,一手握住对方手腕,意识中想用一招柔道里的单手背负投。没想到一发力,没背起来……

    赶紧变招,伸腿埋到对方身后,用了一个天津摔跤里的“别”把人放倒,又在腰眼儿上补了一脚,k.o第三个。

    经过刚才的尝试,江晓俞明白了,自己的肌肉力量也没有增长。

    此时面对这几个小喽,江晓俞完全就是一种测试自己的心态,第四个人还没出手,江晓俞已经冲上去了,跨步上前,沉肩提肘,是电影《一代宗师》里张震同款的八级拳里门顶肘。八极拳大开大合,霸道刚猛,但无奈江晓俞力量不足,只把对方打的瘫倒在地,而不像想象中那样把人崩到横飞出去,k.o第四个。

    马仔五号扔了铁棍转身想跑,江晓俞窜过去一个钩腿把人放到,就地接了一个mma里的十字固,卡着对方的手臂关节缓缓发力,一边问到:“你们家丧辉把人带哪去了?”

    “不……不知道……”

    “不知道?很好。”江晓俞手上又加了把劲,虽然肌肉力量一般,但关节技更多的还是技巧,只要卡准了位置,完全是四两拨千斤。

    “知道!我知道!大屿山……会灵山顶……”

    “好。”江晓俞松开他的手臂,一记手刀打在他的脖子上,k.o第五个。

    这时候江晓俞的心情只有一个字“爽”,不过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先过去看了一下阿康的情况,人已经醒了,只是还有点呆滞,不知道是摔的那下还没缓过来,还是被江晓俞刚才的身手给震惊了。总之没有外伤,呼吸正常,应该没有大碍。又给李团长发了一个定位过去,让他赶紧过来这里带阿康去医院。

    然后他又在手机的导航app上确认了一下路线,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马仔几号的崭新闪亮的重型机车,对于这种禁摩城市的高中生来说,重型机车简直是梦幻坐骑,哪个中二少年没幻想过在学校门口“轰隆隆”催起油门,带着妹子扬长而去的拉风场面。

    但是江晓俞上车一试,傻了,大摩托都要脚挂档,手上还有一个离合器,捅咕半天完全不会开……难得的大好机会浪费了,江晓俞垂头丧气,回过身去把阿婆的迷你踏板摩托又扶起来了,试了试居然还能开……

    打开导航,江晓俞骑着小踏板准备向会灵山出发了,刚骑出去10米,又倒回来了,弯腰捡起一根铁管,放到阿婆摩托的菜框里,这才正式启程。

    此时的会灵山顶,正停着两辆黑色豪华轿车,车灯照着的位置搭起了一个简陋的祭台,被劫持来的少女正闭着眼平躺在上面。

    祭台边上一共有四个人,光膀子穿豹纹西装的是丧辉,服装风格继承了老一代古惑仔的优良传统。坐在轮椅上的是肥豪,看名字应该曾经很肥,但马上就要被病魔战胜的他,眼下已经瘦骨嶙峋,轮椅后边是年轻的助理推着。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道袍的,估计就是肥豪请来的大师了。

    肥豪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丧辉啊,生番跟你没什么仇吧?你何必处处针对他。97之后咱们黑道上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大家各留一条生路不好么?”

    丧辉看了他一眼,说:“豪哥,你知道我师娘为什么长命百岁么?”

    “你想说她不管闲事,所以长寿是不是?你那些都是老掉牙的梗了。”肥豪略有些不屑。

    “no,no,no,”丧辉伸出食指摇了摇:“是因为我师父死在白鹏手里,我师娘得了全部的家产,整天包养小鲜肉出去花天酒地。”

    “……”肥豪哑口无言。

    “我师父头上的绿帽子,摞起来估计能从这连到维多利亚港,一想起来我就生气。现在白鹏死了,这个仇我自然要算到他小弟生番头上。”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肥豪觉得这事也没法管了,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也不管了,谁知道我还能活几天呢。总之,既然你把人给我带来了,今天过后,生番以前那些地盘就都归你,只要我还在,这件事我就还作得了主。”

    丧辉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回身冲着山羊胡老道说:“道长,时辰到了没有?”

    “二位稍安勿躁,今天咱们做的这场法事,是取四柱纯阴的心尖血,来补豪哥四柱纯阳的寿运,必须要等阴阳天时各占一半的时候,还有片刻就好了。”道长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的。

    说完道长又从怀里取出几张黄草纸写成的符,压在一方银镇下,随后拿起祭台上的一把匕首,口中默念不停,这把匕首通体乌金,外形就像xc密宗的降魔杵。

    逆天改命的妖术到处透着邪性,月黑风高,此时会灵山顶的气氛沉重而又诡异,却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逐渐飘了过来……

    “前方分叉路口请靠左行驶,注意不是左转,请走中间岔路……”

    “请掉头……”

    “请掉头……”

    “前方50米请掉头……”

    “掉你妹的头。”

    “本导航持续为您服务……”

    山顶的四个人全体懵圈,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出场的,就说是新英雄导航侠也信了。

    丧辉眼看一辆摇摇欲坠即将散架的小摩托车,排气管里都是“咳儿、咔”的声音,慢慢悠悠开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你是什么人?”

    “我是共青团的一员,世界未来的主人。”

    “……”丧辉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带她走。”江晓俞扬起手里的铁管,指了指祭台上的少女。

    “山下面那些人,难道……”这是肥豪说的。

    江晓俞巴不得有人问这事,赶紧贱不罗嗦的跑到汽车大灯前边,把铁管放在灯下,指着上面的斑斑血迹说:“都在这儿呢,我今天刚学会打架,还真有点累。”

    这时候豪哥身后的助理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手枪指着江晓俞!

    不过对于刚刚掌握了“预判”的江晓俞来说,一看就知道这一枪根本没瞄到自己身上,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有趣的想法……

    “江枫渔火对愁眠!”他背起手吟了句诗,话音还没落,助理手里的枪就炸膛了。

    全员震惊!

    江晓俞一直觉得单说一个火字太不帅气了,刚才他突然想起来吟诗这个办法,觉得这样显得仙风道骨酷炫一些,又把关于火的意念全送到了弹夹里。

    助理倒在地上疼的打滚,鲜血淋漓,肥豪现在全无战斗力,只能盯着丧辉。

    丧辉看了一眼道长,道长往后退了一步……

    “一群废物。”

    丧辉骂了一声,就把豹纹西装脱了,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抽刀摆出架势,浑身的肌肉如雕像一般,眼神坚定,脚下有根。

    江晓俞也把铁管横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八级拳短棍的架势,虽然从来没施展过,却觉得一切招式都是那么熟悉。他看着眼前的丧辉,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作为今天唯一称得上是对手的人,他很享受当下的这一刻。

第六十五章 八极降妖

    江晓俞依照脑海中的“基础武学”,摆出了八极拳的架势。

    八极拳属于短打拳法,要的是“简单、暴力、有效”。在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还有挨、帮、挤、靠、崩、撼的几个特点。

    八极拳发力起于脚跟,行于腰背,贯于拳锋,聚通体之力于一击,所以暴发力大,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在中国传统武术界一直流传着“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说法。

    而名字里的“八极”二字原本是古代地理概念,源于汉《淮南子坠形训》“天地之间,九州八极”。

    但这些江晓俞一点都不懂,他对八极拳的偏爱完全来自于电子游戏“奶排……”不,沙滩排球。之后又爱屋及乌的玩起了死或生,这才通过游戏里的角色接触到了八极拳。

    两人对峙之中,丧辉先动手了,他低吼一声,挥刀就刺了过来,刀尖指着江晓俞的胸口,摆明了是要一刀毙命。

    江晓俞倒提手里的铁管,迎着刀锋抡过去,金铁相交火星四溅,荡开刀锋的同时,横抡一棍就打中了丧辉的胸口。

    丧辉中招退了半步,但仗着身体强壮,似乎也并无大碍。

    两个人又是一阵贴身缠斗,江晓俞仗着自己有“预判”的能力,隐隐占据着上风,但心里却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因为丧辉的优势正是自己的弱点,就是身体素质,无论持久战的耐力还是抗击打能力,对方都要明显强于自己。按自己现在的力量,这一棍要是全打在丧辉的胸大肌上,恐怕也只是刚刚“破防”而已。

    同样的,丧辉也觉得眼前这个对手不正常,招式跟架势炉火纯青,战斗意识也是一流,但整个人白白瘦瘦的像个学生,身体素质差的要命。

    趁着两个人拉开距离的时候,江晓俞犹豫了一下,却把手里的铁棍扔了,丧辉完全没想到,还以为他这是要投降了。

    江晓俞从新摆了一个八级拳路的架势,因为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分析过了,自己目前的优势在于脑海里那些奇妙的招式和攻防路线,铁管太沉重,手臂力量不足,反而对自己是个拖累。

    扔了铁管,江晓俞再次闪身上前,动作轻灵迅捷,招招打向要害。

    一招八门开打,荡开丧辉握刀的手臂,紧接一记顶心肘打向对面的空门。丧辉收回左臂挡在胸口接下了这一肘,江晓俞却顺势一个白虎双掌打,招呼在了丧辉脸上。

    趁丧辉眼冒金星,又是一记跃步顶肘打中心口,紧接着崩击云身双虎掌击在肋下,踏步上前,力从地起,旋身一个铁山靠,把丧辉撞的横飞出去。这还没完,江晓俞脑子里的连招还没停,鹞子穿林接跳山崩锤,两拳都砸在丧辉肚子上。

    江晓俞身体再瘦弱,也是一百多斤的人重力加速度跳过来砸身上,压强都聚在拳锋一处,打的丧辉当时就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江晓俞感觉这一套连招下来,就算没有即刻k.o,丧辉也应该快空血了,也就没有继续进行倒地追击的动作。

    没想到丧辉喘了两下一翻身又站起来了,虽然有点晃晃悠悠的,但刀还握得住。

    “你出拳绵软无力,身体已经后继乏力,这么耗下去,你赢不了我的。”这时候一直沉默的丧辉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他是说的真心话,还是要拖延时间给自己喘息,但江晓俞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就算眼前这位大哥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两个人身体素质的差距还是太大。

    江晓俞也想趁说话的时间重新想想接下来的战术:“所谓拳怕少壮,我就是少壮,我看你就别嘴硬了,扔了刀把自己捆上,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

    丧辉居然笑了:“你的腿还没有我手臂粗,我突然才想到,要是比力气我一定能赢。”说着从新摆了一个架势出来。

    江晓俞脑海里现在都是各种招式,一看丧辉的架势就明白了,在游戏里这叫cqc,其实就是美军的近身格斗术,一手匕首反握,一手擒拿,看来丧辉这是要主动贴身角力。江晓俞还是稍微有点担心的,因为丧辉高耸的二头肌就摆在那,要是给自己来一个锁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江晓俞架势不变,还是八极拳,但心里默念口诀,想把师父南博万教的剑气尝试着聚在手上。

    只是剑气领会的时间还是太短,别说实战了,就算是在师父的后院里,也不过是切了片叶子而已,但眼下已经顾不上了。江晓俞已经感觉有些疲劳,再耗下去凶多吉少。

    丧辉这时候迎面冲过来,张手在前就想擒住江晓俞。

    江晓俞一个侧身推窗,推开这只手,回身一记扬炮直冲丧辉的下巴,并且故意把左手留在身侧,露出胸前的破绽。

    果然丧辉中计,后手握着短刀就扎了过来,此时江晓俞也喊了一声,因为这招成不成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大喊一声壮了自己的气势,江晓俞把剑气聚在左手指尖,并指如刀,就截在丧辉出刀的路线上。

    手刀挥出,剑气撕开皮肉,断开筋骨。

    胜负已分!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江晓俞心里是这么想的。

    寂静无声之中,血花飞溅,短刀飞起来在天上转了两个圈,插回到地上,而丧辉的手还握在刀柄上。

    丧辉握着血流如注的手腕,左右看了一眼肥豪和道士,却躬下身摇了摇头,而后仰天大喊了一声:“你们都不要逼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心。

    做普通人?江晓俞一听这话,心说不妙,莫非他是妖族后裔要现原形?于是又往后退了几步,顺势把铁管又捡起来了。

    只见丧辉趴在地上,身形变大了一圈,浑身肌肉炸起来,裤子也撑破了。身上浮出一层黑黄相间的绒毛,跟他穿的豹纹西装差不多。除了被江晓俞切掉的右腕,手脚都变得像山猫的爪子一般。

    此时的丧辉已经现出了他妖族后裔的外形,额头正中只剩下一只眼睛,却有四只猫一样的尖耳,身后是三条黄毛长尾,夹杂着黑色条纹。

    肥豪吓的脸色煞白,老道士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是欢……是欢,山海经曰,翼望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其名曰欢……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老道士嘴里不停念叨着,像疯了一样。

    江晓俞看了看已近疯癫的老道,心里说:“这世上不但有,还不少呢,也算是我倒霉,走到哪都能遇见。”

    再看丧辉,已经彻底变成了老道士所说的欢,三足着地,一瘸一拐的绕着江晓俞转圈,朝天一吼,叫声里带着难以描述的一种嘈杂,既像猫叫,又像狗叫,也有点像乌鸦的叫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突然丧辉身形一矮,后腿蓄力再一蹬地,就像一只巨大的野猫一样朝江晓俞扑过来了,凌空伸出爪子,就挠了过来。

    速度太快,江晓俞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断腕已经贴着自己的鼻尖就擦过去了。情急之中,丧辉也忘了惯用的手腕刚刚被斩断,江晓俞等于是白捡了一条命,死里逃生,冷汗已经顺着鼻尖滴下来了。

    握着铁管的手已经有点颤抖,虽然江晓俞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妖怪,但却是第一次独立作战。他回头看了看放在摩托车菜筐里的背包,江毛毛就在包里,但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己再被人打个半死,让江毛毛出来救命。更何况……也不知道江毛毛充好了电没有……

    打起精神,江晓俞双手握紧了铁管,横在胸前。

    好在丧辉少了一只前爪,只能靠飞扑伤人,要是四肢健全,真像野猫猛虎一般行走如飞、上蹿下跳的,江晓俞觉得自己一定是必死无疑。

    眼看着丧辉又是一扑,江晓俞虽然看得出他攻击的路线,无奈速度太快,实在没办法提前躲开。他这次挥舞的是左爪,江晓俞双手握着铁管一档,就觉得像被汽车撞上了一样,双臂被震得发麻,勉强算是挡了下来。丧辉不等身体落地,扭头又咬了过来,四根比手指还长的獠牙挂着口水拉成的晶莹丝线,直伸向江晓俞的脖子。

    情急之下,江晓俞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了,只能先把铁管往丧辉的嘴里捅。

    也不知道丧辉是杀红了眼,还是现了原形之后只能用野兽的逻辑战斗,看见铁管过来也不闪躲,一口就咬了下去,牙齿咬上之后火星四溅,脖子再一拧,便把江晓俞的武器夺了,再一甩头扔到了旁边。

    仿佛挑衅一般,丧辉一瘸一拐的直冲着江晓俞走过来,像是酝酿着最后一击,也像是遵循着猫科动物的狩猎传统尽情玩弄自己的猎物。

    面对力量和速度完全碾压自己的妖怪,什么武功招式都不管用了,正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江晓俞想起了小时候听的评书《三侠五义》,这个道理他就是从评书里学的。江晓俞还想继续回忆,盼望陷入回忆触发潜力的桥段再次发生,但他眼下看着丧辉的血盆大口,除了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江晓俞只能默默把剑气又汇集到指尖上,等待着丧辉的下一次扑击。

    果然,丧辉再一次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了过来。

第六十六章 杀神

    眼看着丧辉又一次朝自己扑过来,獠牙利爪闪着夺命的寒光。

    江晓俞指尖上的剑气默默释放,仿佛有一丝凉意。出于某种本能,江晓俞低头躲过了丧辉的左爪,右掌直伸如长枪,正所谓脱枪为拳,一切拳法本就是枪法,拳锋化作枪尖朝着丧辉的小腹直刺过去。

    但此时的丧辉拥有着野兽的直觉,这种关于危险的直觉超越了视觉、听觉和嗅觉,让他感觉如此清晰,随即凌空扭转身体,将将躲开了这一道剑气。腿侧还是被剑气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扭转的同时后爪的指甲也划开了江晓俞的上衣。

    江晓俞感觉背上传来一震剧痛,但他猜测应该伤的不重,小时候他因为淘气被玻璃划破过,缝了不少针,他知道如果伤口足够深,身体会自动帮你分泌肾上腺素之类的东西来止疼。现在疼,火辣钻心的疼,所以伤的应该不重吧……

    丧辉回头舔了舔自己腿侧的伤口,低头看着江晓俞,发出了阵阵低吼。

    江晓俞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随着丧辉的逼近,也退到了搭建简陋的祭台边上。

    他感觉就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顶在自己喉咙上,那是丧辉的气息,也是他的杀意,无论江晓俞前进一厘米还是后退一厘米,那种感觉也会像附骨之蛆一样跟随着。

    江晓俞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看见了自己最后的希望。深呼吸,做好了迎接最后一击的准备,江晓俞向侧后方转身一个横跃,身体擦着祭台而过,落地后就地一滚再站起来,此时右手里握着道士的桃木剑,左手里是银镇和黄纸。

    木剑?就算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山猫,江晓俞还是从丧辉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屑的表情。

    丧辉再次高高跃起,利爪在车灯下泛着寒光。这个时候江晓俞左手一扬,银镇带着黄纸飞向了丧辉的独眼,

    “火!”江晓俞也顾不上吟诗了,黄纸闻声燃起,火光一闪,或许怕火是野兽难逃的宿命吧,丧辉下意识的一闭眼。

    江晓俞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咬着牙把全部的剑气都汇集到桃木剑上,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只当放手一搏。

    一刹那间,江晓俞猛的向前跨步,同时旋转身体,桃木剑自下而上斜着划出,一蓬血花飞溅……此时丧辉落地,江晓俞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回身又接上一记“袈裟斩”,桃木剑从后向前划过丧辉的身体……血光之中江晓俞又闪身到了丧辉的侧面,手起剑落,一刀两断。

    山顶上突然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他自己喘气的声音。

    此时江晓俞的胸口止不住的上下起伏,感觉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种兴奋的感觉逐渐从心底里涌了出来,感觉心口和胃里麻麻的,然后这种感觉向上游移直达头皮,向下连到脚底,是一种浑身通透的快感。

    江晓俞还在回味,第一次动手的实际是江毛毛,第二次点燃大青蛙离的太远并没有什么感觉,唯有这次,亲手战胜强敌才算体会到了什么是战斗。此时他看着地上前后一共被切成5段的丧辉,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出门坐地铁,再也不怕别人说‘你瞅啥’了……”

    一放松,疲劳感就全都涌上来了。

    但是虽然很累,心里却是一片暗爽,仿佛已经开始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梦幻生活。不过江晓俞也明白,丧辉是一开始有顾虑不想暴露妖怪的身份,否则直接就变身跟自己打的话,恐怕自己在四条腿的他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天线宝宝。

    杵着桃木剑缓了一会,江晓俞又活过来了,看着吓得呆若木鸡的肥豪和他的助理,还有疯癫亢奋的道士,摆出了一幅世外高人的架势说:“哎,师父下山之前还嘱咐我,不要和人动手,这可都是他逼我的。”

    几个人刚刚目睹了一场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战斗,现在都吓得不敢说话,依然像看妖怪一样的看着他。

    这时候江晓俞注意到自己身上溅了不少的血,丧辉的血。

    “哎,后边那个。”江晓俞指了指肥豪的助理,“把你衣服都脱了。”

    年轻的小助理脸红了……

    “想什么呢,我要跟你换衣服。”

    三下五除二,江晓俞就换上了小助理的西装,衣服略有点瘦。

    江晓俞四下又看了看,觉得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该走了。转身看着那个老道说:“赶紧把人给我弄醒了,我们还着急要走呢。”说着指了指祭台上的少女。

    老道表情十分复杂,在害怕和谄媚之间反复游离,“她一会自然就醒了,刚才给她吃了点安眠药,没多吃,快醒了,快了……”

    江晓俞刚一抬手,想要吓唬他一下,老道麻利儿的就跪下了。江晓俞心里说这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汉子,看这样八成刚才说的是实话。

    江晓俞看着两辆豪车,又看了一眼阿婆的小摩托,气的直跺脚摩托都不会开,汽车更不会了。

    原地转了几圈,琢磨着怎么能把女孩带回去,又走到祭台那,弯腰想把人抱起来,这时候江晓俞动作一停,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道,哎,去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给我收上来。”江晓俞说。

    老道这时候只求江晓俞不要也给自己一剑,赶紧过去挨个摸兜,两个人身上搜出了5部手机。

    “嚯,业务还都挺繁忙的。老道,你的呢,你的也拿来。”江晓俞一伸手,老道也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上交了。

    江晓俞把这六个手机摆一块,捡起带来的铁管,几下都给砸的稀碎。又走到两辆汽车那,挨个儿把轮胎的气给放了,刚要离开又转身回去用铁管在轮胎侧面捅了几下,怕他们车里有能打气的装备,想的实在周全……

    几个人都看傻了,刚才还跟个杀神一样酷的不要不要的,怎么转眼就变得跟个无耻的小混混一样了呢……

    江晓俞又把老道长衫里边的白布缠腰征用了,抱起还在昏睡的女孩,坐在摩托车上,用白布把人捆在自己身前,发动了小摩托,临走还回头送给他们一个微笑:“你们要是不想惹上什么事的话,就赶紧挖个坑把他埋了。”

    说完了一骑绝尘而去,小摩托:“突突突……”

    会灵山在大屿山的西南,此时凌晨刚过,四周一片死寂,离香港本岛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

    一路往回开,小摩托的车况已经接近极限,仿佛随时就要粉身碎骨,江晓俞只好一路慢慢的开,总觉得迷迷瞪瞪的,刚才发生的事都透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在怀里绑着女团的小美女,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星月夜晚风迎面吹来,女孩的头发扫过脸颊,脸上有点痒,心里也有点痒。

    趁女孩没醒,作为单身狗的江晓俞斗胆做了一件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就是低头埋到女孩的头发里,使劲吸了一口气,如梦想中一般浪漫,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浓郁的、沁人心脾的香味,至少没有那天在楼顶上何芝诺那么香。

    不过一想也是,人都被绑架了,哪还有条件洗香香呢……

    过了一会,女孩身体抖了两下,看来是要醒。

    江晓俞怕女孩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被绑在行驶的摩托车上再受一回惊吓,赶紧停车把人放下来,在路边靠着树放好等着。

    一会女孩果然醒了,但双眼迷离神智还没完全跟上,江晓俞赶紧调整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觉得这种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要是站在十几米开外喊:“姑~娘~”说不定人又得吓晕过去了。太近也不行,第一时间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江晓俞退了两步,大概三米距离,等女孩眼一睁开,赶紧抢着说:“你是被坏人绑架了,我是你的粉丝,宇宙后援团的,我们团长叫李云龙,我刚才把你救出来了,现在正往你住的酒店走,这里是半路上。”

    江晓俞一口气把他觉得重要的信息全说了一遍,这种时候,尽量别有误会才好。

    女孩眨了眨眼,因为确实还记得被绑架的事,江晓俞说的又合情合理,就也都信了,微笑着说:“谢谢你。”幸亏女孩一直昏迷着,醒来只看见长的人畜无害的江晓俞,所以此时并不像受了惊吓的。

    江晓俞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就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给你的经纪人打个电话吧,他们应该也都急坏了。还有你的粉丝们,也得告诉他们一下。”

    “嗯”,女孩拨通了电话,江晓俞听见那边一开始寂静无声,随后便爆出了一片欢呼。

    “我再给他们发个定位。”女孩说。

    过了一小会,女孩把手机还给江晓俞:“经纪人一会就会来接我们。”她看着江晓俞的眼睛说:“虽然我完全不知道都发生过什么,但我想那一定是很奇妙的经历。”

    “呃……确实很奇妙。”

    “你叫什么?”女孩问。

    江晓俞愣了一下:“我叫三晒哈尼。”

第六十七章 小鹿乱撞

    因为某种程度上的陌生,在等经纪人的时候两个人一言不发,分别默默看着夜空和草地。

    江晓俞在面对陌生女孩的时候一直这么腼腆,等混熟了敢说话了,发展轨迹也早就绕开了“暧昧”那边,直奔着“损友”去了。

    他忍不住还是偷偷瞄了女孩几眼,主要是心里觉得她也太淡定了,明明已经是阎王殿走了一遭,眼下却能这么不动声色,简直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女汉子。不过再一想,毕竟人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跟自己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吧。

    女孩这边却是在享受难得的放空,她很感激身边的这位“三晒哈尼”,在这种时候没有表现的像是个真正的粉丝,而是给自己留下了片刻难得的宁静。选择了舞台上的光芒四射,便也等于主动放弃了简单惬意的生活,录音、排练、演出、应酬……整个人被捆绑在名为“日程”的战车上轰隆隆的向前,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绑架。她已经想不起来,上次一个人在这样的郊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的真名是陈梦茜,联系方式刚才已经存在你手机里了。”女孩盯着远方朦胧的山影,小声的说。

    “哦……”

    “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我也能救你一次。”陈梦茜转头一笑。

    “这……”江晓俞心想,这种奈何桥头泡泡脚的活动,还是不要再有的好。

    “你怎么不说话?”

    “我紧张……”其实江晓俞是怕露馅,万一聊到成名曲、总选举什么的,自己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时候在远处的山路上,汽车大灯的光柱一闪而过,看样子是经纪人来了。

    陈梦茜却好像有点失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撇了撇嘴:“要回去喽。”

    保姆车风驰电掣一般的开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两人身前,从副驾的位置下来一个紧身裤+基佬紫色紧身t+皮拖鞋的小哥,因为脸上有粉,看不出年纪,这人一下车,掐着兰花指就冲过来了:“天哪我的小酱酱,你可真是要吓死人家了,我的小心肝现在还噗通噗通的,你摸摸……”

    陈梦茜一手按着他的胸口,扭头看着江晓俞略有点尬尴……

    在江晓俞心里,这简直是人类的一个未解之谜,为什么文艺圈里总有这么多gay里gay气的人,就连党哥为了混进收藏品沙龙,都得往这边发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形势所迫?想不通。

    甚至于直男现在已经被简单粗暴的分成了两个物种,小奶狗和老狗……不对,是小奶狗和大野猪,而自己显然不是小奶狗,那就只能是老野猪了。

    正琢磨着,经纪人已经走到了江晓俞的面前,十分自然的就拉起了他的手,江晓俞感觉就像突然半身不遂了,脖子以下瞬间失去了知觉,又不好意思马上把手抽回来……

    “小英雄,说吧,想让哥哥怎么感谢你?”经纪人还顺势抛了个媚眼过来。

    江晓俞吓的摇了摇头,心里只想说:“打扰了!”

    三个人简单说了两句,经纪人就提议尽快上车,因为时间已经是周日的凌晨,晚上还有演出,需要回去休息准备。

    江晓俞委婉的拒绝了上车一起走的邀请,汽车就要发动的时候,陈梦茜从车窗里探头出来:“三晒哈尼对吧?”

    “对。”

    “晚上见。”

    眼看着陈梦茜的保姆车开走了,江晓俞才想起来得跟李团长和党哥他们报个平安,在群里把大概经过简单说了,除了战斗部分,只说是自己大喊警察来了,全给吓跑了。

    一瞬间群就炸了,各种祖传表情包都出来了,江晓俞也懒得看,转身又骑上了他的小摩托,因为李团长说草坪上见。

    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声音,破烂的小摩托非常不和谐的出现在了酒店门前的草坪边上。

    团里的人一下都聚了过来,李团长说:“你守护了哥哥们的希望,以后哥哥们就集体守护你!”周围的大叔们整齐的一点头,一瞬间显得气势非凡。

    “将来你就是咱们团的荣誉副会长。”

    “除了荣誉……还有什么实际的么?”江晓俞小声的问。

    “想要实际的?奥特曼,克赛,出列!”团长一喊,人群里出来了两个人。

    团长一指他们:“这一位,补习班金牌生物老师,估计你现在就用得着。这一位就更厉害了,号称英语四六级圣手,你将来必定用得着。”说完了还一脸得意。

    江晓俞当时就傻了,只想骂街,有一种好不容易遗失了的暑假作业被警察叔叔找到又送上了门的感觉。

    “那个……阿康怎么样了?”江晓俞赶紧岔开话题。

    “送医院了,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应该没事,就是留在医院观察两天,放心吧。”

    李团长突然举起了双手,“咱们送给英雄江晓俞同志一首歌吧,来个合唱!”

    一曲《真心英雄》回荡在酒店门前,江晓俞无比尴尬……不过,也通过这首歌的年代,估算出了粉丝团大哥们的成长轨迹……

    不过,对英雄的奖励确实不只是生物老师和四六级老师,团长自掏腰包,在唯港荟的顶层给江晓俞开了一间豪华大房,圆了他天台露天泳池的梦。

    此时江晓俞趴在泳池边上,背上的伤口略有点疼,俯瞰维多利亚港,一片灯红酒绿熙熙攘攘,远处的摩天大楼一座连着一座,灯光仿佛永不熄灭。

    身临其境和道听途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江晓俞想象中的香港是嘈杂拥挤的,是动作片里不变的香港警察,也是beyond的光辉岁月,跳跃、斑驳、光怪陆离,是深夜巷子里的大排档,是码头上的一艘船,是英雄出没的热血街头,也是奇迹诞生的舞台。

    但当下这一刻,江晓俞却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感受,这种感受无法言喻,像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反而让他觉得低调沉静、肃穆内敛。

    正沉浸在感慨之中,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你怎么也在这?”

    江晓俞一回头,居然是陈梦茜也上来了,正站在泳池的那一头,拽了拽紧绷的游泳衣,准备下水。

    “真巧啊……”江晓俞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视陈梦茜的白色泳装。

    陈梦茜活动了一下肩膀,鱼跃入水,潜泳一直游到了江晓俞身边,才从水下一头钻出来,头发上甩出的水珠在灯光下都变成了彩色的,皮肤白的发亮。她也像江晓俞一样,趴在泳池的边缘,遥望着不远处的维多利亚港。

    江晓俞看着这位比自己年长四岁的小姐姐,心里头小鹿乱撞,十分的害羞……脑海里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大戏已经拉开帷幕,但是剧中代表封建桎梏的家族长老却百般阻挠,镜头一转,长老脖子上出现了党哥的脸。心里一惊,是啊,这可是党哥的小天使……

    “睡不着,陪我聊会天吧。”陈梦茜看着港口,懒洋洋的说。

    “聊点什么?”

    “除了演出,聊什么都行。对了,你相信有外星人么?”陈梦茜转头看着江晓俞。

    江晓俞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梦茜,确定她不是何芝诺假扮的来考验自己,“你怎么问这个,难道你也参加物理竞赛了?”

    “是舞蹈课的老师问我的,她说我需要再勇敢一点,大胆想象这个世界更多的可能性。”

    虽然这世界确实隐藏着很多的可能性,但江晓俞还是认为这可能是老师之间正在流行的,某种培训课程的套路,“你现在还要上课?”

    “当然了。”陈梦茜停顿了一下,“上次我回老家的时候,湖南老家,正好看见一辆垃圾车和一辆大公共在飙车,不过飚了一会之后,貌似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就都放弃了。我觉得……我们有时候就像这两辆车,虽然向前冲的时候激情四射,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自己不适合这么拼的。”

    江晓俞觉得她这个例子有点奇葩,如果把垃圾车换成大粪车会是个不错的段子,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有时候我们就是会误以为自己是别人,其实垃圾车也有垃圾车的幸福生活。

    “外星人我不知道,但是在昨天以前,对我来说你就跟外星人是一样的。”

    陈梦茜听了一笑,“我们这个圈子里,公主一夜之间变回灰姑娘的可不要太多呦,所以我现在就是想去个舞蹈学院继续进修,将来人老珠黄当不成偶像了,争取能去教小孩子跳舞吧。”

    江晓俞心里说你这样的要是去教小孩子跳舞,恐怕得引起学生家长之间不少的矛盾吧,不过他嘴上说的是:“哦,那也挺好的。”

    “舞蹈课的老师还说可以帮我申请一个什么学院,名字我都忘了。”陈梦茜说着一摊手,“不过恐怕得影响我现在的演出。”

    “跟你说完了我觉得好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困了,晚上的演出见吧。”不等江晓俞回答,陈梦茜扭头又贴着池底游走了,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推门回到了酒店里。

    留下泳池里江晓俞一个人,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毕竟这一天过的太不真实了。

第六十八章 保护动物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从团长他们的表现来看一个个感动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灯牌和荧光棒挥舞出了漫天的残影。

    江晓俞从来没看过类似的演出,只觉得舞台成本要比林雪外星人小姐那场高出不少。舞台上灯光变幻,后面还有大屏幕和全息投影,小姐姐们一组一组出来唱歌跳舞,全情投入。

    然后轮到陈梦茜戴着耳麦出来了,一边跳舞一边唱:

    如果你的生活充满快乐

    但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

    我也会一遍一遍为你祈祷

    即便狂风呼啸

    就算大雨倾盆

    哪怕山崩地裂

    我也要一遍一遍为你祈祷

    sunshine honey

    就是喜欢你

    sunshine honey

    我一直会在这里

    即使在茫茫人海

    只不过是遇见你

    幸福就是如此而已

    sunshine honey

    没错就是你

    ……

    听到sunshine honey(三晒哈尼)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江晓俞一口水全喷在李团长的后脑勺上了,幸好团长的情绪已经完全到位,只觉得这是某种激情之下的庆祝方式。

    江晓俞也不知道这首歌是原本如此,还是陈梦茜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临时改了歌词。他只是想着,如果这是特意改的词,恐怕正在出差的酒店里看演出直播的党哥,应该是一边咬着被角,一边被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吧。

    演出结束之后,江晓俞打算自己一个人上街走走,重理一下三观,顺便挥霍一下党哥给的活动经费。

    走出红体育馆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了。

    江晓俞沿着红荔道,走到了宝其利街,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乌龙茶,又穿过西九龙走廊,走到了忠孝街的一个公园,这时候公园周围的小路上静悄悄的,他步伐轻盈,心情放松。

    回想起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以及最近这一阵子发生过的所有的事,自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空巢少年,到昨天差点死在一座离家两千公里远的山上,莫名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像初中时候的第一次秋游,那时候刚认识何芝诺不久,意外的和她在旅游巴士上坐在一起,路上他希望那条盘山公路永无尽头,车就这么一直在夕阳下开。如果人生也是一条盘山公路,他也希望能这样一直开下去。

    现如今自己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了吧?江晓俞心里琢磨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比右手肿大了一圈……现在的自己,明明应该是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哪个姑娘拖上马背就抢走的呀,可还是这种凡事随遇而安等着别人开口的心态。

    不过一想到,自己至少是在变强,心里总是觉得平安多了。

    沿着忠孝街一直走,穿过公主道,是一个更大的公园,他用力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就像在努力记住香港独特的味道。

    绕了一圈回到酒店,抱着值回票价的心态,江晓俞又去天台的露天泳池看夜景了。

    今晚的泳池有不少人,像是一个旅行团一起的,有个男孩跟何小胖差不多胖,但比何小胖聪明的多,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跟女孩搭讪。

    江晓俞又待了一会,困意袭来。

    第二天一觉睡到快中午,李团长招呼他赶紧下来到草坪上集合,要走了。

    到了机场,阿康和德叔也来送行,阿康说先不走了,要留在香港多陪师父几天。江晓俞最受不了这种送别的场面,可能很小的时候送老江和魏女士走留下阴影了吧。

    所以他假装肚子疼,一个人躲进了洗手间。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江晓俞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就有点这种感觉。

    其实时间一共过去了也没几天,但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很久,在幻想中课桌已经落满了灰尘,章惠莲也已鬓角斑白,同学们久别重逢眼含热泪……

    但实际上他刚一坐下,就发现章惠莲把他出卖了,估计是因为对那张假条的不甘心,现在同学们都知道他是个抑郁症患者。因为尘重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呦,病好点没有?”

    “经过治疗,已经好多了。”

    “上哪个医院了,回头记着给医生送锦旗啊。”

    “私人医生。”江晓俞说着,打开了自己偷偷拍的和陈梦茜的合影,那是在小摩托上拍的,当时陈梦茜还没醒过来,正在他怀里靠着。

    把照片在尘重眼前一晃,他当时就惊了:“这不是那个……”

    江晓俞微微一笑,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然后不管尘重再怎么满地打滚求着问,江晓俞就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江晓俞邀功心切,但无奈党哥出差学习还没回来,所以一放学他就直奔东直门去了,去见师父。

    到了师父的副食店,江晓俞刚要进门,正好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推门从里边走出来,下巴上满是花白的胡子,戴着黑色的帽子,一脸的岁月沧桑,叼着一支比大拇指还粗的雪茄,江晓俞一看就觉得这是有故事的人。

    进屋看师父正坐着玩手机,江晓俞赶紧过去给捏背:“师父咱这店里还有老外来呢?”

    “那必须的,国际化大都市,再过几年咱这豆制品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就是传承人。”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没离开手机屏幕。

    “嚯,瞧您这意思,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学学?”

    南老爷子歪头瞪了他一眼,“说正事,练功要紧,你小子玩这几天又耽误了吧?”

    江晓俞突然一个立正:“向祖师爷保证,不但没耽误,还有进步!”

    “哦?”

    “到后院去,我给您讲讲……”说着江晓俞就把师父扶起来往后院拉。

    江晓俞一五一十的,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跟师父汇报了一遍,着重说了说自己是怎么打的,剑气附在桃木剑上是多么的强无敌。

    最后还补充了一下:“那个老道士说他是什么欢,还说是一目三尾什么的。”

    “嗯,,不过那字儿我估计你也不认得。”老爷子充满鄙视的看了江晓俞一眼,“说完了么?说完赶紧练功吧。”

    “不是,这么大个事,您就算不夸夸我,也得点评两句吧?我这比武松得厉害吧,那玩意儿当时得有那么大个。”江晓俞伸手想比划一下丧辉变身之后的大小,发现胳膊不够长。

    “多大个事……小徒儿我告诉你,过去啊……”老头儿一张嘴,愣了一下,“这一说过去就得退回到古时候了,反正那会儿这个东西常见的很,有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就跟现在山里的野猪狐狸大灰狼差不多,不过现在倒是少了。”

    江晓俞彻底惊呆了,他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古代人的生活那可太艰难了。“后来呢?怎么就没了?”

    “吃没的。”

    “……”师父的回答超出了江晓俞的想象力。

    看江晓俞一脸懵圈,南老爷子指了指葡萄架那边,示意过去坐下说,“现在关于的记载里,是这么说的西水行百里,至于翼望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其音如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

    老爷子说的摇头晃脑,像个教书先生,“这里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说,,养在家里可以辟邪,吃了可以治病。至于这句话是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已经查不出来了,但自从这个说法流传开了之后,这世上的就越来越少了。”

    江晓俞只能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民以食为天,简直了,从漫山遍野的大怪兽愣给吃成了保护动物,果然是我们大美食民族干出来的事。突然又想起党哥说过的话,不同版本的记载,往往隐藏着其背后的目的,江晓俞追问道:“师父,会不会是有人想害他们,故意编出来的?”

    “很有可能。”南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说:“就说养在家里能辟邪这事吧,辟什么邪?怎么辟的?没人说的清楚,你不养它就肯定要出事么?鬼才知道。再说记载里的那个服之已瘅的‘瘅’,指的是劳累之病,说通俗点就是虚了,吃了这就能大补,壮阳药么。”

    江晓俞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跟现在的保健品一样,都是话术,摇着头说:“歹毒,太歹毒了。要说还是这笔杆子厉害,几个字几乎灭了人家一族。”

    “可不是么,江湖险恶,人心歹毒,你小子以后也得注意点。不过就你这猥琐的样儿,一看就是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倒是也让人放心。”

    “……”江晓俞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南老爷子说完站起身来,指了指院里东墙根下的几个木头人,“别扯这没用的了,来干点正事吧。”

    江晓俞不在的这两天,老爷子从自建房里把祖传的宝贝木人取出来了,擦的干干净净摆好了等他回来。

    原本以为至少十几年的剑气修行提前结束,按照南老爷子的课程表,下一步就该是“观瑕”了。

第六十九章 英雄迟暮

    顺着师父手指的方向,江晓俞就看见墙根底下那几个木头人了,做工有点简陋,只有胸和头大概是个人形,腰部以下是一根杆子和圆盘形状的底座。

    木人看起来已经有包浆了,表面泛着一层半透明的亮光,是不是古玩江晓俞看不出来,不过至少应该达到了文玩的级别。

    南老爷子站在木人边上,拿手一指:“你就看着它,使劲的看,不但用眼看更要用心看。所谓观瑕,就是看瑕疵、找破绽。世间万物,皆有它的破绽,你有我有全都有。”

    听到这,江晓俞觉得师父下一句应该是“哎嘿依儿呀,该出手时就出手……”差点忍不住乐出来。

    “这木人身上就有破绽,而且还不止一处,你用心看,早晚能看出来。”

    江晓俞觉得这事稍微有点扯,一时间想不通,上去就拿手指头敲,想听听声音匀实不匀实。师父一把就把他拽了回来:“让你看,谁让你动手了!”

    “哦……”

    南老爷子又补充了两句:“这个东西确实不容易说明白,就跟你学骑自行车学游泳是一样的,学会之前跟你讲道理没有用,因为你没有体会,你就只能是练。等你会骑了,反而会觉得这么简单的事自己之前怎么可能不会呢,一个道理。”老爷子说完了背着手回屋了。

    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个大茶缸子出来了,新沏的茉莉花茶,最大的特点是便宜,也不知道茶叶里加了多少高科技手段,满院子飘香。

    老爷子端着缸子一边吹一边吸溜,坐在葡萄架底下远远看着江晓俞,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江晓俞看木人的破绽,师父看徒弟的破绽。

    看着江晓俞,老爷子认为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了,回想起自己当年,练了七年才隐约看出木人上有个缺口,又过了三年,照着缺口一击得手,徒手破了木人,这才算正式悟道。再想起这木人,自打师父的师父传下来,也没剩几个了。

    果然,江晓俞溜溜的看了一晚上,木头就是木头,怎么看都是一个雕刻水平相当抱歉的三流艺术品。毫无头绪,难免稍微有点垂头丧气。师父一个劲劝他:“来日方长,今天先早点回去休息,明日继续。”

    江晓俞回去的路上就一路找寻各种破绽,比如老太太缺了颗牙,地铁上有谁没拉拉链,大胖姑娘的小脚趾头从凉鞋的缝儿里横着钻出来了,不过想来想去,破绽最多的还是党哥那跨栏背心和自己的考试卷子。

    第二天一放学,江晓俞又来了,老爷子估计是觉得大茶缸子缺点宗师的风范,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套茶具,大盘子小碗的一大堆,摆在葡萄架底下石桌上,江晓俞练功,他就在后面泡茶。

    看宝贝徒弟练的累了,老爷子站起来喊他:“来,徒儿,师父给你泡功夫茶。”

    撸胳膊挽袖子的,江晓俞看他的架势就觉得不对劲……老爷子倒是挺有兴致,一边摆弄一边给他讲:“这是我刚学的,修身养性,这喝的就不是茶水了,是境界。成功不是你高瞻远瞩,而是一早儿就站在高处,人跑得再快也不一定赢,不跌跟头那才算是成功……”

    “……”

    这话听着耳熟,江晓俞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师父这套装备恐怕没少花钱,就差问自己沏茶这声音好听不好听了,好听就是好茶呗……

    “徒儿,你练这功夫最需要静心,来你跟着我学,这第一步叫治器,就是温杯烫罐,里边又分成六小步,分别是起火、扇炉……”

    江晓俞已经皱着眉头不想听了,想掏出手机看看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强忍着继续听,看师父翻来覆去的折腾这几个小杯子。

    “好好听着!”看他有点走神,老爷子轻轻敲桌,“这第二步叫引龙入宫,就是把茶叶按大小粒儿分开,大颗粒的放下边,碎渣滓放上边……然后闻声起羹就是等水开,讲究的是“蟹眼已过鱼眼生”,再来高山流水就是把开水倒上,里边可有讲究,后面还有五步……”

    江晓俞已经临近崩溃,深吸一口气就站起来了,“师父我还是上那边练去吧,玩这个我觉得我年纪还没到,我这心没静反而更躁动了。”说完赶紧跑了。

    老爷子一着急,茶杯捏的粉碎……

    转过天来,江晓俞一放学又是直奔东直门,还没到副食店门口,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吵架:“老东西的,你怎么着!不卖就不卖,你这什么态度!”

    “让我卖房,我就这态度,你要再废话我还动手呢!”

    江晓俞一听,这不是师父的声音么,赶紧快走两步,穿过围观的人群。就看见师父南老爷子提着一根擀面杖,叉腰站在胡同里,对面站着一个黑背心小伙。他倒不怕师父吃亏,就在旁边先看着,心想待会师父要是真动怒了,还得挺身而出拉着点,让他出手千万不要太重了。

    “给你开的价钱绝对公道,你可着全世界打听,也找不着这个价,老爷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黑背心小伙站在胡同里开始叫板,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对手。

    老爷子是真急了,擀面杖高高举起,手臂上青筋都爆起来了。江晓俞一边看着,随时准备上去拉架,没想到师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叹了口气,小伙的皮带就断了……

    草莓裤头儿!

    人群发出一阵爆笑,小伙吃了亏,提起裤子就跑,所有人都觉得事情这就算完了,没想到小伙一边跑还回头喊了一句:“老东西的你等着!”

    “让我等着?!”老爷子的嗓音跟炸了一样,“我跟你说,我什么等不了,我全都等的了,就怕你耗不过我!”

    老爷子抡着擀面杖,脸都憋红了:“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走的时候也让我等着,我一直等着呢。万历十三年,我还等着戚继光从老家回来,我等的人太多了。我兄弟上三八线拼命去还没回来,我等他快七十年了,我告诉你,我这个老东西最不怕的就是等,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等!”

    围观人群都觉得老头疯了,一下就散了,江晓俞赶紧过去搀着师父回屋,又到了后院。

    “师父,刚那是什么人?”师徒二人在院里坐下了,江晓俞一边倒水一边问。

    “说是一个什么大老板的手下,要买我这院子,开的价挺高,但是我不想卖。”

    “我以为您在这上班,单位包吃住呢。”江晓俞也很意外,没想到老头儿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富豪,赶紧四下里重新再看看,心里头开始计算面积。

    看江晓俞四下张望,老爷子一拍桌子,“小兔崽子,在心里算账呢吧,这就惦记上了?”

    江晓俞挠挠脑袋,嘿嘿一乐,有点不好意思。

    老爷子喝了口水:“等我没了,都留给你,不过……你得能等啊。”说到“等”这个字上,老头儿又惆怅了。

    “师父,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子点点头没说话。

    “您刚说那八国联军是怎么回事?”江晓俞一手托腮,等着听故事。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八国联军把圆明园烧了,东西全抢了,但是紫禁城里头一点事没有,你能想的明白么?”

    江晓俞一愣,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老爷子接着说上了:“当年我带了一帮义和团的兄弟,在午门外一直守着。他们那边儿领头的叫瓦德西,也有点本事,我们在城门外头动的手,算是不分胜负。临走的时候,他让我等着。”

    “那戚继光呢?”

    “这事一说那可就早了,我想想啊……”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慢慢的说:“那应该是万历十年,内阁首辅张居正生了一场大病,驾鹤归西,给事中张鼎思趁机进言就把元敬兄调去了广东。我还在京城里等他,没想到啊,三年后他被罢免回乡,也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后一个江晓俞不用问也能猜的出来,想来师父还有个好兄弟,朝鲜战争去了前线,一去将近七十载,师父不甘心,就在这院里一直等,等兄弟有一天推门回来。照这么说,那这院子真是多少钱也不卖。

    “师父……那您到现在得有多少岁了?”

    “多少岁了?我想想啊……”老爷子低头陷入了沉思,过一会抬起头来,看着江晓俞说:“我活了差不多够一辈子了,所以急着找传人,你不就来了么。”

    不见岁月低头,只有英雄迟暮。一丝夕阳映在师父脸上,江晓俞看得出来,师父的言下之意是时间不多了。但他马上又想起来九尾狐和老赵的那些合影,估计师父所说的时间不多,恐怕也得还有几十年吧,又安心了些。

    “师父,那我还是抓紧时间练功去吧。”江晓俞赶紧站起来。

    “去吧。”师父一摆手,他就往木人那边走过去了。

第七十章 又升级了

    听师父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江晓俞的心情也有了一些变化,有时候他觉得像师父和党哥这样的人,就像是从过去穿越到今天的人,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见识过了多少零零碎碎的时代的片段。他不禁也想,人若是经历了这么多,恐怕也会挺辛苦的吧。

    江晓俞再去看那木人的时候,就只觉得心如止水,摒弃了外界情绪的干扰,只是去感觉眼前的这个东西。

    一瞬间,他仿佛出现了幻觉,眼前的空间中浮现出了一些波纹,确切的说,又像是流动的气流被什么力量干扰了,身边充满了各种不安分的扰动,他仿佛看见了空气本身……

    枝头的小鸟刚呼出了一口气,瞬间被风吹散了。

    从东边吹过来的风,在房檐上打了一个滚儿,就像海浪击打在礁石上,翻滚成无数微小的气旋,飘走了。

    墙头上有一只胖到变形的橘猫,转过身去的同时,一股狂暴的小气流儿从它身后喷涌而出,它放屁了……

    微风从木人脸上吹过去的时候,也被激起了几股微小的乱流,仿佛在那看起来光溜溜的满是包浆的表面,有什么坑坑洼洼的存在。

    江晓俞觉得疑惑,就往前走了两步,照着其中一个激起了乱流的地方摁了下去。

    “咔”的一声轻响,声音轻到葡萄架底下又在泡功夫茶的老爷子都没听见,片刻之后,木人悄无声息的碎裂开来,木块落在地上的声音让老爷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师父,这木人坏了吧?它自己碎了。”

    老爷子一激动,茶杯又捏碎了一个……

    “你刚才怎么它了?你是……”

    “我什么都没干,我看这不平,就摸了一下,轻轻的。”江晓俞有点心虚。

    师父弯腰从地下捡起来一块比较大的碎片,举到江晓俞面前,“你再摸一下我看看。”

    江晓俞再看再摸,又没反应了。

    老爷子心里犯嘀咕,按说江晓俞的进步不可能这么快,可是这祖传的昆仑神木,又不像是糟了烂了,难道万事万物都有个寿数尽了的时候……老爷子这一下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你在这等着我。”老爷子不甘心,转身进屋去了,一会又抱出一个木头人来,一模一样的。

    这次没摆在墙根,就放在院子正中间了,“徒弟啊,你别看这木头人不起眼,这可是祖师爷传下来最后一个了,咱们这一脉,世世代代就是按这条路子练的。”

    老爷子摸了摸木人的光头,接着说:“你师父我能打,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老师,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明白,咱们这一脉的功夫为什么要拿他练,没了这木人以后又要怎么办,这观瑕一步若是断了,也就后继无人了。”

    又看着江晓俞,语重心长的说:“这就是最后一个了,等你练会了,日后该怎么教你的徒弟,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说完话,老爷子背着手又回去泡他的功夫茶了,跟这木头人一样,茶海里的茶杯也只剩最后一个了。

    江晓俞盯着最后这个木头人,想过去,看今朝,心里头此起彼伏,仿佛从这个木头人身上看到了师父口中的祖师爷,又仿佛看到了将来同样当师父收徒弟的自己,仔细一想,上下何止千年。

    一激动,空气流动中的那些波纹又出现了,江晓俞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涟漪从他手中向四周散发出去,混合着微弱的风,吹到了木人的脸上。

    木人光滑的表面上,几处混乱的气流再次出现,江晓俞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他并指成剑,把剑气聚在了指尖,也学着师父挥出一记手刀,隔空轻轻一挥,木人碎成粉末。

    “啪!”老爷子最后一个茶杯也捏碎了……站起身来就往屋里走。

    “师父您干嘛去?”

    “拿我那大茶缸子去……”走出去几步又回身喊了一句“今天晚上吃火锅。”

    看着师父的背影,江晓俞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师父肯定是一条陈年的单身狗。因为老爷子太不会正面表达情感了,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现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窜过来抱着自己喊一声“我的好徒儿”就这么难么?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对你有一万个好,就是说不出来。

    江晓俞觉得自己应该是初步练成了,顺势想起来之前师父提过技能等级的事,这么久了自己也一直没想起来看看。要掏手机,又想起来手表上也能看,摁了摁表盘上的按钮,显示出来的是:

    语言实体化1

    阅读空气 3 (识人,预判,观瑕)

    基础武学||

    剑人|

    其中“基础武学”和“预判”都是红色的字,两者之间还有一条细微的红线连着。而“剑人”和“观瑕”都是绿色的字,两者之间同样由一条绿线连着。

    江晓俞看着这个页面琢磨了半天,感觉这就像网络游戏里往装备上镶宝石,后两个技能分别给“阅读空气”增加了“预判”和“观瑕”的补充效果。

    但再一想又不一样,因为这三个都是技能,各自有各自的能力,所以说……

    想到一半,江晓俞又懒得想了,本来思考问题就不是他的强项,最后他的结论是反正它们配合起来更厉害就行了。

    晚上吃了师父亲手给做的火锅,江晓俞回家的一路上却并不觉得高兴,因为东西都是超市买来的半成品,“做”这一顿饭远没有吃完饭自己刷锅刷碗来的辛苦……

    而师父更过分,吃完了看着自己刷碗,不但没说几句好听的,反而一边剔牙一边说风凉话,什么“山外青山楼外楼,高手身后有高手”,还有就是“别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以后功夫还得勤练”,和“实战里,你看得见破绽,未必打的着,打着了,未必打的动……”反正就是一通唠叨。

    所以,江晓俞觉得师父这人太死板,情商明显不够,再应该努力那也是以后的事,今天这种时候群众之间最需要的其实是互相吹捧,这样才能激发起明天更强的战斗力。

    其实自打从香港回来,江晓俞就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了,出门都是想横着走。

    平常坐地铁他都是装怂,贴边儿走,遇见抢上抢下堵门口的,也是能躲就躲,能缩就缩。这几天他可不是了,哪儿人多往哪儿挤,车门一开必须直着从中间下车,谁挡着他就挤谁,就盼着能赶上一回“你瞅啥”和“瞅你咋地”的遭遇战。

    但也怪了,越是想寻衅滋事,就越是赶上风平浪静,这几天让座的赶上好几次,急眼的见都没见着。

    江晓俞想思考一下这里边深层次的哲学关系,又想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但他马上又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做一个随遇而安的普通人。他觉得人活在世上,还是得张开双臂迎接命运的安排。至少对他来说,能有今天全是靠着所谓命运的引导,也或者是命中注定,反正跟自己有没有这个打算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而“命中注定”这四个字有的时候重过泰山,有的时候又是世界上最虚无的东西,它就悬在那儿,像摸不着的云、醒不来的梦、等不来的人。它悬而不决,又暧昧不明,像一种虚幻中的美好。

    有人追着命运跑,有人躲着命运走,明里暗里,分分合合,一错就过了。

    命运,有时候又像凭空突然蒸腾起来的烟雾,忽的一阵风吹过,烟尘散去后浮现出某种牵动你回忆的气味,但你只能凭直觉去感受它的当下,因为想起来便是错过了。

    江晓俞坚持的认为,对命运的幻想,不属于自己这样的征途中人,美梦既颓废又没用,看起来很美但代价更美,有时候不过是一种自我娱乐而已。他抬起头,看着身旁都市无以名状的钢筋水泥森林,汽车在公路上呼啸喧嚣,晚归的人在地铁口徜徉,摩天大楼一半在月光的掩映之下,另一半则燃烧在炽热的霓虹灯里,写字楼窗外漫天落下的,都是梦想的余烬。此情此景,他突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好吃不如饺子,站着不如倒着……”

    又往前走了两步,江晓俞突然站住不动了,愣了一下,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是不是傻?天天惦记着去地铁上找茬,这还有任务没做呢。”

    赶紧打开手机,翻到e级任务的第五个,香山北部山区和昌平西部的“闹鬼”事件,这个什么观察局的人,怀疑是未经登记注册的妖族后裔在此处活动。

    江晓俞也认为这绝对不是真鬼,只能是有人在“搞鬼”,说不定就是哪个妖族后裔在这一带出没。不过,连丧辉都败在了自己手下,这几天又在师父的教导下小有进展,江晓俞觉得也该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

    正好一肚子的荷尔蒙无处发泄,江晓俞就把这任务接了。

第七十一章 那须之茶

    江晓俞把西山疑似有“闹鬼”的任务接了,没过多一会,系统后台就给他发来了确认的消息:“社区用户您好,本次您领取的任务“闹鬼事件”并没有线下接口人,这是一个开放性的调查任务。您只需要前去任务现场,调查情况后撰写一份调查报告即可,完整的调查报告可以是文档、视频或者音频,请发送至观察局官方邮箱。”

    他一看就明白了,就是说也不用去找谁报到,自己去转一圈看看,回来发个邮件:“有坏妖怪,已被我干掉。”就齐活了呗。

    没走两步,手机又响了,江晓俞心里说这平台还真够嗦的,多大点儿事啊一气儿还不能说完了。掏出手机一看是党哥发来的:“臭小子,你哥哥我出差马上回来了,明天周末,晚上我请你吃饭,放学就上家里来你的哥哥三晒。”

    江晓俞在街上没忍住就是一阵爆笑,看来党哥一定是看过演出了。

    礼拜五一放学,江晓俞刚走出学校门口,又收到党哥一条消息:“临时有变化,咱们改个地方,国贸,金桐东路跟景茂街那个路口,你往东看有个招牌写着那须之茶的就是了,我在那等着你。”

    那须之茶……江晓俞琢磨着,感觉这个名字充满了扶桑风味,难道是女仆咖啡店不成?一想起党哥那个小粉手机,他觉得这还真有这个可能,难免有些期待,不自觉的就加快了脚步。

    到了那须之茶的门口,江晓俞一下就傻眼了。

    “嚯~!”

    说是一间茶室,但是大门口金碧辉煌,整座大楼的正面完全被装修成了和风式样,刷着嫣红色的圆木立柱上贴着大片的金箔,青灰色的房顶使劲的朝两边延伸。天还没有全黑下来,已经亮起了一大串儿灯笼,江晓俞抬头看着,觉得这地方简直就像动画片《千与千寻》里边那个高级的洗浴中心。

    房顶正中有个樱花形状的徽记,江晓俞看着眼熟,感觉在哪个游戏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茶室入口处还建了一个不大的“鸟居”,就是rb神社里常见的那种“π”字形的木制建筑,几根木梁搭在一起,本意是用来区分神的领域和人类的世俗世界,江晓俞不明白一个喝茶的地方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玄幻。

    再看看四周,发现沿路边停着的轿车,清一色的都是黑色雷克萨斯,这个江晓俞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黑色凌志是rb黑道的标配。再看那些从车里下来的,穿着西装面容和蔼的小老头们,江晓俞也不禁背后一凉,心想:“难道党哥今天是智取威虎山、迎战座山雕来了……”

    江晓俞略微被这种气氛镇住了,哆哆嗦嗦的就往大门里走。刚进门,一个穿着和服的小姐姐抬手把他拦下了,弯腰低头笑容职业:“先生请问您有预约么?”

    江晓俞愣了一下,说:“党哥让我来的。”

    穿和服的小姐姐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有个穿西装的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朝上指着说:“顶楼。”

    小姐姐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示意示意江晓俞跟着她,两个人一起往里走了。

    搭电梯来到顶层,出了电梯门面前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靠墙隔一段就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伙儿。

    走廊尽头是两扇日式的推拉门,离近了才能看见纸上画着淡淡的浮世绘,江晓俞扫了一眼,大概就是狮子老虎、骷髅妖怪、金刚大力士一类的。

    小姐姐跪着拉开门,示意江晓俞进去,又在他背后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此时寂静的茶室里只有滚水沸腾的微声,党哥盘腿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对面的人看样子像个rb人,端端正正的跪坐着,同样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坐在他们侧面的是一位女士,江晓俞看着眼熟,仔细回忆,觉得应该是上次收藏品沙龙里,党哥说的“长的带劲”的姐姐,记得是叫amanda。

    江晓俞不会跪着坐,也盘腿坐在党哥边上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党哥轻轻一点头:“织田君,我的朋友来找我了,今天就先告辞,你的事情我会考虑。”

    说完了向amanda点头致意,然后起身就走,江晓俞也赶紧起来追在后头,穿过走廊的时候生怕两边的小伙儿们一起扑上来大喊:“不许走!”

    两个人从那须之茶出来,党哥站在路口叉着腰挠脑袋,又伸手把领带松开了点,四下张望像是在考虑往哪边走。江晓俞看着他想乐,修身的黑西装和窄条的小黑领带,怎么看都像是党哥发福之前买的。

    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坐在路边大排档的小板凳上,党哥一手大绿棒子,一手烤肉筋,衬衫的扣儿也解开了……

    “还是这个好,好吃过瘾,我最不待见就是那个日料,两只手攥来攥去带着手汗就给你了,还说这是顶级寿司,也不知道他洗手没有。”党哥吃了一口大腰子,顺着嘴角往下流油。

    “您这是偏见,那么高级的地方人肯定讲卫生。”江晓俞手里拿着的是北冰洋,一颗滚烫的大腰子含在嘴里,话都有点含含糊糊的,“善在坠高指示是恩类命运共同体,您不能袄带着过去的民族偏见和民竹仇恨……”

    “你赶紧吃,吃完再说,我听你这么说话难受。”党哥不爱听了。

    江晓俞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又喝了口水:“反正我看您就是有个人情绪,现在我们东部强国要带领周边落后国家共同谋发展,您这个思想可落后了,好好交代,那人是不是您情敌?”

    党哥一口啤酒喷出去,用手背抹了抹嘴说:“当我的情敌,他也得配!”放下啤酒瓶子,又把衬衫肚皮上的扣解开了一个,“不过我确实对他们有偏见,这个我承认。从1936年底开始我就跟他们打交道,差不多一直就在山里打游击,整打了八年。”

    “您还参加过抗日战争?”身边都是这种老妖怪,江晓俞已经有点麻木了。

    “那怎么办,你不打就改姓呗,我改叫龟田元,你觉得合适么?”党哥又抄起瓶子吹了一口,“新四军、二十九军、三十三集团军、115师、129师,我都待过。”

    “那您怎么没捞个民族英雄当当?”

    党哥斜楞了他一眼,“当英雄?那你就不能玩儿消失了,你又不老又不死的,早晚不得露馅儿了?你是不是傻?”伸手就要戳江晓俞脑门。

    “所以我是打一枪换个地方,来回换身份。到哪都是从新兵开始,等差不多要提拔我去首长身边儿了,我就假装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现在一想,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些战友,说不定现在还有年年去八宝山找我说话的呢。”

    说起往事,党哥难免也有点动情了,“吨吨吨”又喝了半瓶。

    “呦我去……”江晓俞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天的大事,一脸震惊的上下打量着党哥,“像您这样身怀绝技的同志也上过战场,这么说来,莫非抗日神剧里手撕鬼子裤裆藏雷手持加特林机枪扫不倒的都是真事?”

    党哥不想接他的话茬,换了个角度回答他:“你以为只有咱们这边有妖族的后人参战?他们那边可是明目张胆的,织田和德川家的后人也都来了。”

    “您说的可是信长和家康么?”

    “对,就是那个号称礼拜天儿魔王的。”

    “人家是第六天魔王。”江晓俞觉得谈话有点跑偏,“是不是还有漩涡鸣人和星矢也来了?”

    “啪!”党哥一巴掌拍到他天灵盖上,“别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什么不知道啊。”

    “您还真有不知道的。”江晓俞揉着脑袋,一脸坏笑。

    “你说说。”

    “陈梦茜的电话。”

    党哥抓起一串烤脆骨,“你留着吧,我们追偶像也是有原则的。再说了,要不是我抽不开身,还轮得到你充英雄。”

    “不过这事确实还得感谢你,李团长一直跟我这夸你。他可不知道,那个基础武学可是我压箱底儿的宝贝了,这事怎么说其实都是你小子赚了。怎么样,爽不爽?”

    “超酷的……”江晓俞脸上都开了花。

    “那我吃点亏,咱就算扯平了,我也就不对你表示感谢了。”党哥拿起瓶子,跟江晓俞的北冰洋碰了一个。

    “刚您对面那是rb人吧,他找您干嘛呀?”江晓俞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他就是那须之茶的老板,名叫织田二三,自称是织田信长的后人,但人家宗族本家儿根本不承认他,也就说不清楚了。他一直想要我手里的东西,我当然不能给他,找我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个姐姐……是他那头的?”江晓俞的八卦之心上来了。

    “跟咱一头的,放心吧。不过这圈子就这么大,暗地里是对头,明面儿上还有生意,既然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该见就得见,该陪就得陪。让你来这找我,也是让我好脱身。不过你也记住了这个地方,还有这个织田二三,以后小心着点。”

    “恩。”江晓俞使劲点了点头,“他想要您手里什么东西?”

    “小孩憋老打听大人的事,赶紧吃,吃完走了!”

    江晓俞觉得党哥心里肯定有事……

第七十二章 荒山一日游

    礼拜六一早,江晓俞就收拾好了背包,直奔京xs区。

    包里除了江毛毛,就带了火柴、打火机、应急的饼干和瓶装水、一把小号厨刀、盐、辣椒面、孜然,和一个网上买的“号称军用的净水器”,据店家介绍,无论看着多脏的水,嘬起来就能喝。

    他完全把这次任务当成了西山两日游铁了心想要在野山上睡一宿,而且认为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像荒野求生里边的贝爷一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见啥吃啥,也尝试一下传说中的“搂草打兔子”。

    在香山北部和昌平西部这一块,处于核心地区,而且比较有名的就属凤凰岭了,也是众多驴友玩穿越常去的地方。

    据说凤凰岭占了个好风水,所以这一片山里庙宇特别多,著名的龙泉寺、石佛殿都在这。还有不少被宣传的挺玄乎的地方,比如圣水院、金刚石塔、北魏石佛、古猿洞。而且居然还有古代人养生修仙的遗迹,仙人洞、三佛洞、玄远洞、风云洞……反正好几个,官方介绍是辽金时期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这到底修成了没有。

    江晓俞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车,到这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因为任务在身,自己又想体验野外求生的感觉,他就专挑没有路的地方走,一直往野山里头扎。

    一个人翻山坡,钻树林,一会儿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不过江晓俞倒是不害怕,原则上说他认为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前一阵网上疯传,说有骑摩托的在旁边的妙峰山上碰见鬼了,没有皮的老头鲜血淋漓的在路边飘,还自己撕扯自己的肉,江晓俞根本不信,最后果然辟谣了,是一个夜跑的大哥,穿着红风衣黑裤子在路边跑步,后来跑热了停下脱风衣……

    但是江晓俞现在也有害怕的事,他怕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一节课上睡着了,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桌上满是自己的口水。然后他告诉林雪,说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林雪骂他白痴,让他好好听课。

    而更害怕的,就是醒了发现这是高三下半学期的一节课……

    正琢磨的出神,江晓俞突然看见前边草丛里扑棱扑棱的有东西在动,定睛一看,是一只大兔子,棕色杂毛的野兔子。

    江晓俞就跟看见送餐的小哥一样兴奋,弯腰捡了个石子,手腕一抖,石子带着破空的声音“嗖”的一声飞过去,正打中兔子的脑门。自从学了党哥给的“基础武学”,他这一招一式都相当到位,出手也是相当的有准头,唯独力量上不够,兔子只是被打晕过去了。

    捡起兔子,他又从背包里把江毛毛、厨刀、调料都取出来,抄起刀准备剥皮撒盐,腌好了再去找树枝点火烤肉。

    一刀还没下去,他就看江毛毛眼神有点不对……

    江毛毛看着他手里的兔子,估计是觉得这兔子大小、形状都跟自己差不多,产生了一些“共情”。

    这不但是“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

    而是“你江晓俞吃了它是不是下次就要吃我……”

    江毛毛恶狠狠的盯着江晓俞,表情上掺杂着愤怒与恐惧,一步一步就就要往后退……

    江晓俞一看坏了,江毛毛的智商能理解“吃兔子”这件事,却理解不了“它自己跟兔子不一样”,小东西的智商就卡在这了,不上不下的。要是再傻点跟狗一样也好啊,撕一条兔腿给它还要感谢你呢。

    他也无奈了,一边喊:“不吃了,不吃了,江毛毛你看爸爸是在跟它玩游戏。”一边连拍带揉搓,就差给兔子做人工呼吸了,幸好手劲不够,过了一会兔子悠悠醒转,翻个身蹦走了。

    一场悬崖勒马的信任危机……

    气的江晓俞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饼干蘸着孜然和辣椒面吃。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是党哥发来的:“到了么?”

    江晓俞忘的死死的,昨天党哥说这边有他一个老朋友,要是离得近就带着过去认识认识。赶紧给党哥发了一个定位过去,没多一会,党哥就回复了一个……不能说是地址,就像是电影里那种蹩脚的藏宝图:“往西北走一公里,有一颗特别高的银杏树,从树底下往北一直走,走到山边上,再往西大概五百米,有个山洞,钻进去。”

    完了又追着发了一条:“是你一个人吧?”

    江晓俞回了一个是,党哥就没再理他。

    本着对党哥的信任,江晓俞就按着指示走,看四周已经都是旷野一片,干脆也就不把江毛毛装回包里了,趁机放放风。

    走了一会,果然看见一个山洞,藏在一片灌木丛后边,洞口狭小得像个狗洞。江晓俞弯腰进去,左拐右拐,再钻出洞来,已经到了山腹之中一个狭小的山谷,这个山谷就像一个斜着的天井,所以要是直着从上往下看,反而发现不了。

    环视四周,整个山谷大约有几百平米,迎着天的这头是一片平地,后边靠山修成了龙门石窟那样,浅浅的一个山洞,里边立着一尊石佛,跟真人差不多高。

    江晓俞正要去后边看看那佛像,就听头顶上传来“嘎、嘎”的几声鸟叫,那是相当的难听。抬头一看,一只红蓝相间的大肥鸟正从山谷外面飞进来。

    他刚要害怕,以为任务里提到的妖怪找自己来了,再一看这大鸟爪子上抓着一个超市发的塑料袋,再看这鸟的毛色和体型,仿佛见过……

    这大鸟在山谷里转了个身,一落地肉大身沉的,飞沙走石像刮过沙尘暴一样,吓得江毛毛赶紧往江晓俞身后躲。

    江晓俞眯着眼,一手捂嘴,一手在眼睛前头扇着,等尘土略微有点散了,只见一个白白胖胖光溜溜的党哥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有点扎眼睛……

    江晓俞猜到是党哥了,毕竟见过一次,党哥也说过自己是毕方一族,但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坦诚相见赤雕大仙的状态……

    党哥转过身去,一边穿裤衩一边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子修炼了上百年才学会化成人形,总不能再练几十年变出牛仔裤和小马甲吧。”原来塑料袋里装的是整身的衣服。

    此时江晓俞对“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句话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一直不明白美少女战士和希瑞她们,为什么变身的时候总得光那么一下子,然后靠五毛特效彩带圣光遮挡着,再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现在一看党哥全明白了……

    等党哥穿好了,又从兜里掏出个梳子,整了整发型,示意江晓俞往石佛那去。回头的时候看见了江毛毛,但也没说什么。

    “出来吧,老东西!”党哥站在石佛面前一声大喊。

    只见这佛像微微颤抖,表面上开始出现裂纹,“咔、咔”的声音响个不停。裂纹连成密网,就开始一片一片往下掉渣,又是一片尘土飞扬。

    雕像活了……

    褪去一层泥壳子,走出来一个细皮嫩肉的、一等一的鲜肉和尚,简直是唐僧肉转世,江晓俞看着都要流口水,更别说外面那些蛇蝎少女了。

    党哥站在中间,指着这和尚跟江晓俞说:“你别看他显得年轻,其实跟我同年的,我们俩一边大。”

    当着外人江晓俞不好说什么,只能用斜眼儿表示不认同。

    然后党哥又转过去冲那和尚说:“是人是妖总有一死,你何必这么眷恋呢,整年整年的就在这缩着,冬眠一样的无聊不无聊?”

    鲜肉和尚微微一笑:“都是工作,身不由己的嘛。”又看了一眼江晓俞,“伯忠,这是你的孩子?”

    党哥赶紧一摆手,“你可别瞎说,我虽然不吃亏人家孩子可不答应。这是我一个小老弟,带他过来认识认识你,万一以后用得着,可不能少麻烦了你。”话里透着不客气。

    听党哥提到自己,江晓俞赶紧装懂事,一抱拳说道:“拜见前辈……”

    话还没说完就被党哥打断了:“前什么辈,叫哥,跟我一样。”

    “拜见……哥,我叫江晓俞。”

    鲜肉和尚微微躬身,“在下莫如烟,法号入尘。”

    三个人在莫如烟刚才站立的石台上坐下,党哥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两瓶“小二”,俩人碰了一个。

    知道江晓俞得问,党哥先说了:“没见过吧?他现在是组织里的观察员,这可是铁饭碗。他这工作主要就是休眠,隔上几十年醒过来进城看看,有事记录一下,没事接着睡。”又转头向莫如烟问到:“你上回醒是什么时候?”

    莫如烟回答:“上次是零八年,醒过来看了一眼奥运会开幕式,再上次是六零年,帮附近老百姓找吃的。”

    看江晓俞一脸懵圈,党哥接着给解释:“他这后面还有个藏经洞,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人会篡改书里的内容么,为了避免时间长了无从查证,他每次醒过来就进城买些书,放后面洞里藏着。万一将来有什么地方出了偏差,记载的内容对不上了,就来藏经洞里找,以老书为准。”

    江晓俞感到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呆呆的看着莫如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莫如烟又是微微一笑:“往事如烟,浮生一梦,身入凡尘,浅笑而安。我只是为世界历史文明的延续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第七十三章 烛龙之墓

    “怎么那么没见过世面呢,大惊小怪的。”党哥拍了一下江晓俞的大腿。

    江晓俞心里说这样的世面我上哪见去!?委屈……

    莫如烟用僧衣的袖子挡着嘴,喝了一口党哥带来的小二,说道:“这位贤弟休要诧异,我们这一行自古就是如此的,不但有敦煌藏经洞,上次我醒过来,还听闻在西域新挖出一批死海古卷,这都算是同行。不过这一晃又是几十年了,不知道这些死海古卷又能解读出些什么来。”

    “嗨,还不是那些东西,他们想遮遮掩掩,你们想清清白白,一个篡改一个防篡改,斗了几千年,也分不出个胜负来。”党哥不屑的说。

    江晓俞听他们说的热闹,满脑子都是问号,“等会,你们说的这么热闹,难道书上的东西要改就这么简单么?”

    “哼。”党哥发出了轻蔑的声音,“书这个东西,看过的人往往不会再看第二遍,没看过的人又没法察觉,搞研究的就那几个人。所以呢,只要控制住那几个人,你就能一点一点偷梁换柱,保准瞒天过海。”

    江晓俞觉得细思极恐……

    “行了行了,别聊工作了,难得醒过来一回。”党哥伸手又跟莫如烟碰了一个。

    “我这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见面礼,下次进城办事给你带野味。”莫如烟看着江晓俞说,还顺手摸了摸江毛毛。

    “谢谢哥。”刚说完,江晓俞又觉得不对劲,这个莫如烟一睡一醒就是几十年,下次……下次自己还在不在人世都不一定了……

    “如烟,最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党哥话题一转,终于谈到了江晓俞的任务上。

    “要是按我的时间,这一说最近可就到了民国了,昨天零八年,前天六零年,大前天还没解放呢,这里遍地都是动静。不过我每次醒了都去附近转转,葛老爷子一直还在那,你要有事可以去问问他。”

    “葛大爷?他还守着那个墓呢?”

    莫如烟点了点头,“葛老一直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给上古烛龙守墓的,早晚有一天山门开了,他要接龙王出来,满嘴的疯话。”

    “不过那个葛大爷倒不是坏人。”说着党哥转头看着江晓俞,又说:“一会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去看看,他人要是在可以打听打听,提我就行。”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莫如烟给他们讲过去的八卦野史,党哥给莫如烟讲现在外面的变化,江晓俞在一边听的呆若木鸡。然后党哥又给了江晓俞一个新地址,让他去看看葛大爷在不在。

    支走了江晓俞,山谷里就剩下了党哥和莫如烟。

    “如烟,你还没活够呢?就不打算换个活法,去凡尘俗世里打打滚?”

    莫如烟摇摇头,“我一个人清静惯了。不过……按你刚才说的,若是离冥皇复生只有一年了,那我就不睡了,出去走走,等着看你们翻天覆地吧。”

    “看他们翻,我老了,翻不动了。”党哥摆摆手,“我也是听人说的,不在局里干了,好多情报见不着了。”

    “不过这些消息,总归都是零散的片段拼凑起来的,鬼知道真的假的。”党哥叹了口气,“老欧洲那一派坚信死海文书的记载是对的,他们认为明年冥皇就在北极现身,就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不过咱们这边也有一些保密的古籍,事情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边听党哥说话,莫如烟站起身来在山谷里轻轻踱步,直到听党哥说完了:“反正我就等着看热闹了,然后全记下来,藏好了,再接着睡。”

    “伯忠,还有个事得麻烦你。”莫如烟突然停下脚步说。

    “你说。”

    “醒了就不能再住这了,得麻烦你帮我在城里找个住处,最好再找个工作。”

    “住处好办,我帮你租个房子,工作……你会干什么?”看得出来,党哥表情上有点为难。

    “我会什么……”莫如烟仰头想了一会,“我了解点历史吧,不过大部分都是野史,还是零零碎碎连不成片的。”

    “要我看,你就是长的还行,细皮嫩肉的。”党哥一脸坏笑,“我看你应该找个富婆,我帮你介绍介绍怎么样?不但工作解决了,住处也能解决。”

    莫如烟低头扶额:“那我还是再睡一年吧,冥皇出来你再来叫我……”

    江晓俞按照党哥刚给的地址,又是一路往西北走,钻过野树林,穿过小山沟,最后看见半山腰上的一间土坯房,土墙都裂了,房顶是茅草的,太惨了……

    “难道葛大爷就住这?”江晓俞心里嘀咕着,就冲这土坯房走过去。

    没走两步,迎面过来一个放羊的小孩,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有十岁左右。手里拿着一根木头棒子,身后跟着一条大黄狗和五六只瘦了吧唧的羊。

    小孩眼挺尖,远远儿的就看见江晓俞脚边的江毛毛了,大声朝他喊:“那下面那是啥?”

    江晓俞一低头,赶紧把江毛毛挡在身后:“我下面什么也没有……你小小年纪的,不要瞎打听,知道的太多了不好。那个什么,你知道葛大爷家住哪么?”

    “你把下面那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就告诉你。”放羊的小孩也不示弱。

    “……”

    此时放羊的小孩拦着路,既不回答江晓俞的问题,也拦着路不让他继续往前走。江晓俞在这进退两难,不想跟小孩一般见识,又觉得退下去太丢人,心想尖牙和利爪的大妖怪都对付了,还怕你一个小毛孩子,摘了背包放在脚边,摆出架势就要冲上去教训这个小朋友。

    江晓俞只想吓唬吓唬他就完了,绕着放羊的小孩打了一套少林炮拳,《炮拳罗王传歌诀》有曰:少室正宗武之花,诸拳之王炮拳架;一招一式冲天塌,手足身步卷风沙;拳似发炮身如龙,趋避神速妖皆怕。

    炮拳里的招式尽是追风炮、卧心炮、飞云炮、连环炮、迎面炮,冲天炮等等,到底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反正使起来气势强横,虎虎生风,充满一股王霸之气。

    没想到小孩脚下随着他动,身形永远在江晓俞的攻击范围之外。时不时的还伸出赶羊的木棒子,正点在江晓俞下一步落脚的位置,让他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小孩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得意就仰头看人,江晓俞本来就比他高不少,孩子再一仰头简直是鼻孔看人,江晓俞心里这个气,又羞又恼,心说可千万不能折在这么一个孩子手里。

    心里想着,江晓俞手上又变了架势,贴身打起了太极。

    一招野马分鬃就朝小孩的咽喉打过去,一出手江晓俞也有点后悔了,直奔要害打过去,即便是吓唬人也略狠毒了点。小孩也看出来了,转身躲过,木棒带着风声就朝江晓俞横抡过来。

    放羊小孩这一棒子太快了,江晓俞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电光石火之间,他在用脸硬接和趴下躲开之间选择了后者,棍子躲开了,心里更憋屈了。

    带着心里一股急火,江晓俞又贴身冲上去,单鞭接双峰贯耳,小孩弯腰往前一闪,正中了江晓俞的圈套,一个转身搬拦捶,正敲在小孩的头顶上。

    孩子也急了,哇哇叫着抡起木棒又冲上来,俩人打作一团。山间小路尘土飞扬乌烟瘴气,大黄狗趴在一边看热闹,江毛毛卧在了大黄狗的怀里……

    俩人这一打就到了中午,不分胜负。直到放羊小孩肚子里响起了悠长的“咕噜”一声,孩子往后一退:“先不打了,我带你到我家吃饭,吃了饭再打。”

    江晓俞也饿了,就也不假装客气了,跟着小孩往家走,江毛毛则骑在大黄狗背上,在后边跟着。

    半山腰的土坯房是个幌子,等走进了江晓俞才发现,房后挡着一个山口,进去之后别有洞天。三间大瓦房挨着一块大石碑,得有两人来高,石碑底下是个大约两米见方的底座。

    石碑上全是篆字,江晓俞一个都不认识,下边的底座上有一些依稀可见的浮雕,他仔细的看,感觉雕的是老龙王腾云驾雾。

    俩人此时都是鼻青脸肿,围坐在院里火塘边上吃烤玉米,大黄狗也在吃,江毛毛骑在狗身上看着他们吃。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时候情绪也缓和了,江晓俞先开口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啊?你认识住在附近的一个葛大爷么?”

    “我叫二宝,葛大爷是我老师。”

    江晓俞这才明白,要不然小孩子出手不凡,也是个有背景的。

    “二宝兄弟,我哥哥跟你老师是朋友,让我来找他的,你老师不在家呀?”

    “我老师进城办事去了,不知道哪天回来。”二宝一边啃玉米一边说。

    江晓俞有点失望,看来白跑一趟,“附近都说有闹鬼的,我还想找你老师问问,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闹鬼的事都是我干的。”孩子一脸的自豪感。

    江晓俞听了一愣,“你、你干的?”

    二宝点点头,指了指后面的石碑,十分得意的说:“老师临走让我守好了这个,我怕外面那些背大包的人趁我不在偷偷进来,晚上我就穿老师的羊皮袄钻他们的帐篷,都给吓跑了。”

    真相大白,江晓俞心想任务这就算完成了,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这时候他看着二宝手指着的石碑,想起刚才莫如烟和党哥说的话,葛大爷说他家世代是给烛龙守墓的,莫非就是这个墓碑?

    正琢磨着,突然间地动山摇,像地震了一样,“咣~!~!“两声巨响听起来就像是千斤巨石落地的声音,还带着一阵空旷的回音。

    再一看,石碑底座的浮雕少了一块,刚才听见的应该是浮雕石板掉下去的声音,眼下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第七十四章 黄泉路上走一走

    石碑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江晓俞探头进去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隐约也只能照见洞口下面有几个台阶,不过里面的空气还算清新,并没有想象中那种腐臭发霉的气味。

    此时江晓俞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久违的支线任务终于又来了……”

    其实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有一个幻想,盼着有一天学校操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直通地下世界的大门,门口摆着一套黄金铠甲和黄金大宝剑,自己穿上装备就变成拯救世界的英雄,去地下的异界与妖魔战斗,当然这样也就不用写作业更不用考试了。

    此时这样一个门口就摆在自己面前,虽然没有黄金大宝剑,但自己有基础武学,有剑气,怎么琢磨都是梦想实现的感觉。江晓俞有点兴奋,转头看着二宝,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地盘。

    二宝也是一脸的好奇,烤玉米早扔一边了,一边探头看着一边搓手。

    “进去看看?”江晓俞试探的问。

    “我老师说不让外人来。”

    “我又不是外人,我哥是你老师的朋友,要不我怎么知道他叫葛大爷。再说了咱俩一块进去,你跟着我,万一里边有什么大宝贝,你得赶紧帮你老师收好了。”

    二宝一听好像有点道理,喊了一声:“你等着。”转身就跑进屋了。

    再从屋里出来,二宝也背了一个双肩包,上面还插着两根火把,胸前挎着小猪佩琦的保温杯,手里拿着一个大号手电筒,还有那根不离手的棍子。

    “你跟着我。”二宝打开手电,一翻身就从洞口钻进去了。江晓俞紧跟在他后面,再后面是大黄狗驼着江毛毛。

    翻身进去,脚下是整齐的石头台阶,强光手电一照,才看出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进来的位置在墓室顶端,就像一个天窗,悬空开在墙上。往下看是黑洞洞,抬头就是天花板,上面原本像是有彩绘的,现在已经斑驳脱落的几乎难以辨认了。

    四段台阶沿着墓室的四面墙壁修建,转了一圈走下来,就到了墓室的底部。

    但墓室里却很是简陋,正中间摆着一个石棺,但石棺的盖子早被不知道什么人打开了,一半搭在地上。江晓俞壮着胆子走过去看了看,石棺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呦,看来你老师家的祖坟已经惨遭不测了……”江晓俞一边说一边四处查看,又指着一个墙角说:“你看,盗洞就在这呢。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你们守住了上头,没守住下面,还是让那帮摸金校尉得手了。”

    二宝斜眼瞪着他,不爱听他这么说。但自己走过去一看,墙角果然有个砖石坍塌形成的洞,倒也不算江晓俞胡说。

    一是生江晓俞的气,二是生盗墓贼的气,二宝弯腰就往盗洞里钻,恨不得顺着盗洞找到盗墓的人赶紧打上一架。

    江晓俞赶紧追着二宝过去,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没想到的是,往“盗洞”外面一看,俩人全傻了。

    外面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用手电照着附近看看,感觉是个天然的洞穴。手电筒往远处一照,感觉光线都被黑暗吞噬了,完全看不出这个洞穴的大小。

    “难道上面那屋是个假象?你老师家真正的祖坟还在里边?那可太厉害了……”

    这么一说,二宝还挺得意,一扬头:“走,咱们再往里看看。”

    俩人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往洞穴深处走,走着走着感觉听见流水声了,再走两步,一条地下河出现在两个人面前。河水不宽,大约也就是两三米,手电一照清澈见底,里面还有几条眼睛已经退化了的透明小鱼在游,大黄狗也走过去,低头舔了一口河水。

    两个人干脆沿着河走,一开始还觉得挺惬意,江晓俞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地下深处,有条河,这不是黄泉么?

    这就踏上黄泉路了?以自己的年纪是不是着急了点?想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冷,越走越害怕,就开始找话说缓解一下。

    “二宝,我给你出个智力问答吧。”

    “问啥?”

    “请听题,从前有个人姓铁,他从小就不长头发,请问他得了什么病?”

    “秃顶?”二宝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不对,他得的是老铁没毛病。”

    “……”

    “请听第二题,台风天要带多少钱出门?”

    “台风天一分钱也不能带,都让大风刮走了。”

    “no,是四千万,因为台风天没si千万别粗门。”

    “……”

    “还有第三题,太平洋的中间是什么?”

    “是大海,全是海水。”

    “错,是平。”

    二宝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一挥手:“你别问了,咱们赶紧往前走吧。”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阵水花翻腾的声音,手电筒一晃,看见一群黑影正沿着这条地下河游过来,吓得江晓俞赶紧倒退两步。二宝反而凑上去,拿手里的棍子看准了时机伸到水里一挑,“啪”的一声,一个黑影落到了岸上。

    这东西比巴掌大一点,上半身是褐色的硬壳,边角儿上还有几个硬刺,下半身是一条短小的尾巴,此时这东西四脚朝天的躺着,扭动挣扎却是徒劳。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尸鳖吧?”

    二宝走进了,弯腰低头闻了闻,“闻着一点不臭,不像坏东西。我跟你说,这山上的坏东西,闻着不是骚就是臭,不像我家大羊闻着暖烘烘的。”

    这时候大黄狗也过去闻了闻,然后又舔了舔,江毛毛骑在大黄狗身上,也学着闻了闻。

    二宝回头看了一眼江晓俞,“别怕。”然后小棍一挑,又把这东西扔回河里了。

    江晓俞觉得二宝这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已经把比胆量当成了午饭前那场决斗的延续。

    再往前走感觉空间逐渐收窄,那条河也拐个弯不知道流到哪个石头缝儿里不见了。

    刚才还一片空旷的地下空间,现在就像站在隧道入口,前边只有一条黑洞洞的通道。俩人站在洞口都不说话,没有马上抬腿进去的勇气,但也都不想开口说害怕了先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江晓俞在拼夕夕买的军用强光手电筒闪了两下,灭了……人生第一次,感觉被伪劣产品救了命,江晓俞强忍着没有欢呼出来,心里已经把下面的台词准备好了:手电没电了十分遗憾只能准备好了下次再来。

    没想到二宝默默的抽出背包上插着的火把,点着了塞到江晓俞手里说:“拿着,这比你那破手电亮多了。”

    “……”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架到这了,江晓俞也只好举着火把继续往里走,走出去估计有几百米,山洞漫长蜿蜒,一时间看不见出口的影子。

    走着走着,江晓俞感觉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脸上,一摸又粘又热,闻了一下恶臭难闻,心里第一时间就想这是屎,但再一想,这是什么东西拉的屎!?

    一种无声的恐惧涌上心头,江晓俞举起火把往头顶上一看,密密麻麻的大蝙蝠倒吊着!无数双血红的小眼睛盯着自己……

    “啊~~!”江晓俞没忍住一声大吼,却把头顶上这群蝙蝠全给吓坏了……

    蝙蝠群腾空而起,冲着两个人就飞过来。

    “跑!”江晓俞大喊一声,拉着二宝就往前跑,大黄狗在后面跟着嗷嗷叫。

    可这蝙蝠太大了,翅膀张开了差不多一米长,轮番往两个人身上扑,跑出两步就走不动了,衣服上还被抓破了不少小口子。

    江晓俞和二宝多少有些战斗力,两人拳脚相加,凭空挥舞了半天,除了让蝙蝠绕着自己飞以外,却是一下也没打中。因为蝙蝠不但动作灵巧,还自带声纳功能,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可比人的眼睛灵敏太多了。

    情急之中,江晓俞一回头看见后边的大黄狗了,大黄狗趴在地上用后腿挠着自己耳朵下面,歪着头也看着江晓俞,就像在自家后院。

    ……

    江晓俞这时候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了,他觉得蝙蝠不去理会大黄狗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蝙蝠不爱吃狗肉,第二是蝙蝠根本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冲着火把来的,黑暗的时间太长了,他们被火光激怒了。

    也不管这个想法合理不合理了,因为他觉得在cp区地下洞穴的黄泉尽头与冥界蝙蝠大战本身就不合理,他把自己的火把也塞到二宝手里,大喊一声:“跑!绕着我跑!快!”

    二宝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手电筒,磕磕绊绊的绕着江晓俞跑,果然,蝙蝠都追过去了。

    江晓俞这边从地上捡起石子,使出暗器的手法,石子破空激射而出,却一个也没打着,蝙蝠凌空翻滚着全躲开了,它们的灵敏度超过了江晓俞的预期。

    这时候,他回忆起生物课上老师讲过的,蝙蝠可以通过发出尖叫声,并分析声音遇见周围环境中的物体,产生反弹的回声,来躲避障碍物。声音?回声?江晓俞觉得自己想到办法了。

    “二宝,大黄,江毛毛,都跟我一块儿喊,快!”江晓俞大喊一声。

    “啊~~~”这是二宝发出的,小学生特有的魔音贯耳海豚音。

    “啊~~~”这是江晓俞发出的,变声期刚过,像是成年人又略显稚嫩的声音。

    “嗷~~~”这是大黄狗,介于金毛和二哈之间的叫声。

    “nia~~~”这是江毛毛的萌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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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人类自己,是不是太寂寞了一点?谁曾在门里?谁又曾在门外?江晓俞站在这扇门前,感受无尽的想象扑面而来。妖怪大城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怪大城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怪大城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