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四娘
从小醉虾酒楼到木小九府上的步行距离并不算很远，就算是在街上慢慢悠悠的晃荡，撑死了两炷香不到的时间也就能抵达。而且木府所在位置虽然僻静，但是并不偏僻，兼之名声在外，算是大街上拉两个街坊都有可能能告诉你详细位置的地方，所以绝情书也懒得跟这帮人说地址，直接自顾自的冲着南羽星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南羽星走了。
而在看到下方绝情书这姑娘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之后，苏落也算是对这主仆二人彻底放弃了。毕竟绝情书就带着个南羽星，两人独自离开，他一个外人，总不好再舔着脸凑上去跟着一起去木小九的府上。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木小九的府邸，他是一定要去走上一遭的。
除了苏落以外，戚少商等人其实也是相当的蛋疼，一则是因为绝情书的态度和木小九的不露面让他们不清楚木小九到底是想让他们上门去拜会，还是不想让他们上门去拜会。二则是因为……绝情书临走之前的那番话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也完全吃不准如果要上门拜会，是现在好呢？还是下午好呢？
毕竟绝情书可是说了，木小九因为他们这一番交手，午饭都没吃成。
那天知道木小九回去之后要不要先吃个午饭啊，要是他们现在就去了，正赶上木小九在吃午饭，怎么办？打个招呼……然后等着木小九欢快的张罗大家过去一起吃点？
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适合在白日梦里发生。
可是如果下午再去拜会，人家堂堂桃花岛主、当朝王爷，万一人家回去不吃午饭了就等着他们上门，他们却给人家晾在那里一两个时辰，过了好久才到……
乖乖，这是不成心拜会啊，还是在亮下马威啊……真这么干了恐怕会死的很惨吧。
剩下无情和冷血两个人，这会儿其实同样尴尬地要死。
他们两个，尤其是无情，其实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要去拜会木小九的，但自从知道了昨晚自家世叔和郭靖那小子跟木小九起了冲突之后，无情心里就一直在犹豫还要不要去找木小九。
不管是按照事实需要还是个人意愿，他都倾向于去见一下木小九，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又让他不太好到木小九府上与木小九当面交谈。
而刚刚，木小九没有露面直接离去，更仿佛是印证了，木小九现在对神侯府很可能相当有意见。否则，他虽说并没有和木小九关系好到那个地步，但是露个面打两声招呼还是应该的。
毫无疑问，这就让无情十分尴尬了，连带着冷血都发现了这一点，也继而被影响到了。
究竟要不要到木小九府上拜会，一时间成了除戚少商以外的好几个人心中缠绕不去的大问题。
……
木小九虽然猜到了这些人会别扭一会儿，尴尬一会儿，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随便便这么一个心血来潮的举动，能让这帮人纠结很久。
因为他率先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家，叶笛和蔡京他都没带。
至于那两个人去哪了……答案很简单，他们俩都被木小九赶去买酒了。当然了，作为一个酒中饿鬼，木小九府上存酒当然还有一大堆，之所以要让他们去买酒，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小巷溜达回家罢了。
木小九会这么做，也不是全无道理。在支开了蔡京和叶笛之后，木小九被认出来的次数直线减少，或者说，在支开了蔡京和叶笛之后，除了真真正正的算是认识木小九的人以外，剩下的人干脆认不出木小九是谁了。
这并不夸张，毕竟木小九虽然也露面不少，但是却基本没有在京城百姓面前附近公开露面过。不像蔡京那种，随便在大街上走走都有一堆人能认出他来，出来溜达一会儿，不用干别的，光看人鞠躬行礼了。
木小九本就长得普普通通，撑死了够说的上是一句“耐看”，完全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往常不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其他什么身份的人，想要认出他几乎都是靠的他标志性的穿着和打扮。
而现在，模仿木小九一般在腰间悬挂酒葫芦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江湖上不少摊贩都开始卖起了“木小九同款酒葫芦”，再加上木小九又不穿那些比较标志性的衣服，其他人认不出他，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得益于此，木小九总算是了却了出来走走的心思，一路慢慢悠悠的晃荡回了府上。
……
“姓叶的，木小九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木小九往家里慢悠悠闲逛的同时，先他一步买好酒回了家的叶笛和蔡京两个人却是遭了秧。
原来，就在上午木小九、蔡京、绝情书和叶笛四个人离开之后不久，可能还没到半个时辰，风四娘就突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进院就急冲冲的要找木小九，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让他去救命。
可风四娘连连问了七八个仆人，每个都说有好一会儿没见过王爷了，书房那边也不见，小院那边也没有。好在不等风四娘去刮地三尺，正要出门的聂风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又好在叶笛出去之前，跟聂风说过自己等人要出去转悠转悠。这才让聂风得以暂且将风四娘安抚下来。
只是聂风能安抚风四娘一会儿，又不能一直安抚风四娘，他上午本就有事要出去。因此，在小院里面陪着风四娘喝了两盏茶之后，聂风便说明了自己还要出去，然后暂时留下了风四娘一个人。
谁知道，木小九等人出去一逛，竟然就直接逛到了午时还过。
漫长的等待本来就让风四娘憋了一肚子的不顺气，蔡京和叶笛两个人放下了酒，换好了衣服，刚到小院那边准备处理几份信件和报告，就和脸色极差，一直在小院里转圈圈的风四娘看了个对眼。
然后，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瞬间随之而来。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请求
说来，其实也是叶笛和蔡京两个人倒霉。
上午时分一起出去的四个人中，其实回来最早的人是带着南羽星的绝情书。可是在回来之后，绝情书和南羽星两个人都没有去那小院，绝情书独自回了房间，南羽星则是跑到了书房。
是以，本该由这两个人承受的“狂风暴雨”，反倒是落到了回来的更晚一些的蔡京、叶笛身上去了。
但是呢，相对来说，蔡京也就只是听着觉得有些吵而已，他并没有直面风四娘的“火力”。因为蔡京平素向来是表现得比较有威势的，因此就算是笑呵呵的时候，也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蔡京如今年岁也不小了。
叶笛就不一样了嘛，如今的他也就是在京城里当着个不大不小的闲官，年纪又小，还没有武艺傍身，再加上一点黑历史，对着自己人的时候嬉皮笑脸那是经常的事，也就只有聊正事的时候才会偶尔变得十分正经。
一个蔡京和一个叶笛摆在面前，风四娘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清楚柿子要挑软的捏，在叶笛和蔡京两人之中，最好的“进攻目标”当然是叶笛。
当然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从江山阁成立以来，风四娘没少跟叶笛打交道，两个人其实早就相当熟稔了，这会儿其实更像是好友之间的玩笑罢了。反观她与蔡京之间的关系，就远远没有这么亲近了。
也不知道风四娘是不是憋闷的太久，或者心中担忧和急躁的情绪过于强烈，以致于她这一喷起来，就没完了。偏生叶笛还被风四娘堵在了亭子里，无力逃跑。
至于蔡京，刚听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吵，等听啊听啊的，竟然就慢慢习惯了，甚至时不时的还觉得有点好笑。
结果就是，当木小九回来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幕画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叶笛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别别扭扭的缩在凉亭角落里，一脸痛苦之色不说，手里还拿着两张书信，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的进去。
风四娘站在凉亭中央，对着叶笛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正在教训叶笛不能由着木小九的性子陪他乱跑，万一跑丢了怎么办，看起来已经彻底沦为了找茬分子，怼人的时候都开始脱离实际了。
蔡京则躺在木小九经常躺着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看着文书战报，手边还放着有点小厚的一摞信件。若是忽略掉他脸上古怪的笑容，他倒是这院子里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
“这……嘛呢？”木小九拎着个空空荡荡的酒葫芦，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院落里的众生相，心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蔡京乐呵呵的看了一眼木小九，心绪却突然飘飞，开始猜想起了风四娘会怎么怼木小九。
叶笛如蒙大赦，转身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双眼放光的冲着木小九伸出了手。
风四娘却是在看到木小九的那一刹那，脸上露出了一丝振奋。
“风四娘，王爷回来了。”叶笛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风四娘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动弹。
木小九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眉头一蹙，开口道：“叶笛，过来，你家小铃儿在旁边等你半天了，铃儿，你干嘛不进去？”
叶笛一怔，连忙将目光转向了木小九身旁，却真的看到了铃儿两手中抱着一件袍子，面色微红的从墙边走了出来。
“哎哟，铃儿。”这一下，什么读书人的斯文，什么会不会武功，还有什么风四娘还傻站在那里，统统都被叶笛抛到了脑后。这个半点武功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直接从栏杆处翻了出来，随即直接飞奔向了门口。
木小九微微一笑，向门内走了两步，然后让开了院门。
“铃儿！我好想你！”
看都不用看，木小九便知道，叶笛这小子这会儿定然是涨红了脸庞，明明一门心思的想要抱住铃儿，却又碍于面子和礼节不敢动手。
“行了行了，小两口要恩爱出去恩爱去，别在门口碍眼了。”木小九将酒葫芦信手一抛，扔到了凉亭中的桌子上，然后顺势挥了挥手。
叶笛讪讪一笑，拉着同样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铃儿快步离开了。
要说风四娘也是好玩，明明先前一副屁股着了火似的样子要找木小九，可真等木小九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怎么了四娘？”木小九揉了揉脖子，晃荡着走进了凉亭里坐了下来“刚刚听你在那里教训叶笛那些话的意思，你好像有什么事在找我？”
蔡京一听这话，立时明白，这位武艺高强的王爷，十有八九又没走正门。
风四娘点了点头，但却依然没有开口说出她究竟要找木小九干嘛。
“行了四娘。”木小九叹了口气“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拿出你方才教训叶笛的那个劲头来，你风四娘那股英姿飒爽敢爱敢恨的脾气呢？”
风四娘看着木小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了咬牙，膝盖一弯，朝着木小九径直跪了下去。
“卧槽……”木小九被风四娘这幅姿态吓了一大跳，一个闪身直接蹿到了凉亭外，同时右手一抬，一股无形气劲瞬间涌出，将风四娘的一双膝盖死死托住。
“四娘，你这是做什么？”木小九紧紧皱着眉头“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别下跪啊。”
在发现自己似乎没法跪下去了之后，风四娘也放弃了下跪的动作，只是一双纤手还是死死地攥着拳头，甚至攥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骨节也因为发力而变得苍白。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木小九开口说出那个请求，不管怎么说，她始终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自私了。眼下敏感的时刻尚且没有过去，木小九又在之前独行北方时与葵公公对拼，受了重伤。她却还要来请求木小九以身犯险……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萧郎
可是眼下，木小九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绝对能够帮她这个忙的人了。如果不跟木小九说，她又该去求谁呢？
风四娘其实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拼死一搏，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去拼死一搏，最后十有八九是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自己都搭进去了，又谈何将那个人从险境中救出来呢？
所以，思来想去，风四娘还是咬了咬牙，对木小九说道：“木……王爷，风四娘斗胆，请您帮我救一个人。”
木小九看着风四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四娘，你这一声王爷叫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你啊。”
风四娘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黯然之色，但是片刻之后，却又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只要木王爷能出手相助，四娘今后愿意鞍前马后，供您驱使。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就算要四娘豁出这条性命去也没问题。”
“唉……”木小九轻声叹了口气“四娘，你别说了，人，我会去救。”
风四娘先是一怔，旋即眼中便直接多出了几分亮色。
“你啊你，别的不说，就算单单是看在往昔情分上，你的忙，我又怎么可能不帮？只是你这两声王爷叫得我……”一边说着，木小九一边苦笑了起来“好生别扭。”
风四娘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吗，您现在的确是王爷啊，我们私下里叫你也是这么叫的。”
木小九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失笑，想想也是，自己毕竟身为中原的外姓王，仔细想想，这帮人还真是以“王爷”称呼他最为方便和恰当。更主要的是，以他如今的实力和权势，真让大家平日里还叫他小九的话，估计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其他人也同样会觉得别扭的很。
“说说吧四娘，你想让我去救谁？”想通了这一关节，木小九索性也不再纠结“到底是哪家的郎君，竟然能让风四娘如此看重。”
问归问，其实木小九心里早已经隐隐猜到了风四娘是来替谁求援的。能让风四娘这么着急，甚至不惜向自己下跪来求自己去救的，恐怕，很大可能是那位萧十一郎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风四娘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要请您去救的，是我的一位好友，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啊。”木小九微微颌首“略有耳闻，你稍等等，我得叫人帮我去跑个腿。”
“跑腿？要不我去？”风四娘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木小九是什么意思。
“哈，不用，跑腿的人已经来了。”木小九面露笑容的说了一句，同时看向了院门口。风四娘见木小九看向了那边，便也跟着将视线移了过去。
下一刻，南羽星满面笑容的从院门口走了进来“师父！我来啦！”
“停。”木小九抬了抬手“先别进来，去一趟藏书楼，把木华找来。”
南羽星眨了眨眼，有些呆萌的反应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啊，好，徒儿这就去。”
木小九看着南羽星转身向外走去的背影，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羽星这小子出去一趟，变傻了不少。”
风四娘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师父，木华先生来啦。”
又过了好一会儿，南羽星跟木华两个人来到了院子里，刚一进院，南羽星便开口招呼了起来。
“公子。”木华冲着木小九鞠了一躬“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木小九点了点头“近期关于大盗萧十一郎的情报，给我说说。”
木华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直接开口道：“二十一天前，萧十一郎于小五台山一带现身，身边跟着无垢山庄庄主连城璧的妻子沈璧君，身上负伤，伤势不算太重，但是目的地不明。”
“其后十余日内，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路上被人截击四次，萧十一郎伤势愈发严重。”
“四日以前，萧十一郎与沈璧君两人进入到了位于灵雾山的玩偶山庄中，然后便再没出来过了。”
简要的说了一下近期关于萧十一郎的情报后，木华看向了木小九“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木小九稍稍思忖了片刻，随后道：“说说玩偶山庄。”
“是，公子。”木华十分干脆的应下“玩偶山庄，庄主哥舒天。此庄既是地名，又是一个组织。哥舒天自身居住于山庄中，同时在山庄里囚禁了一些江湖好手，并将那些人视为玩偶。经司空摘星先生打探得知，庄内摆设十分古怪，与寻常山庄大相径庭。另外，司空摘星先生在信末附了一句，他怀疑哥舒天是个心理扭曲的死变、态”
“哥舒天？”风四娘一脸疑惑的看着木华。
木华见状，先是向木小九投去了征求的眼神，待到木小九点头之后，方才娓娓道来：“哥舒天，又称天公子、逍遥侯，乃是天宗主人。据查证，此人并非中原人士，而是安西哥舒部的后裔。另外，此人生有残疾，虽然长相俊美，但却是个侏儒。”
“他武功怎么样？”风四娘赶忙又问了一句。
“哥舒天所学武功名为《十八层阴地大法》，歹毒非常。而且此人资质不错，习武时间又长，如今武艺，远胜常人，应属顶尖高手。”
“顶尖高手？”风四娘一听这话，顿时又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她本是在酒馆里听到说有人在追杀萧十一郎，而且萧十一郎已经身受重伤。以她对萧十一郎的了解，萧十一郎的武功有多好她不是不清楚，能够将萧十一郎追杀到重伤的人，绝非她自己能够解决的。而当时，她想到的能够最快找到、并求援的就只有京城的木府了。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十一郎竟然是落入到了天宗主人的手中。
天宗主人的名头，她还是听说过的。
“嗯，顶尖高手。”木华肯定的复述了一遍“若是公子有需要，可以请北斗第一星主或是燕星主前去。”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消息
风四娘现在觉得有点尴尬。
她本来还觉得请木小九出手会给木小九带来一定的风险，可结果呢？现在木华说的清楚明白，直接请个人去就可以了。
她满脑子的萧十一郎，结果却忘了，如今木小九的手下，完全称得上是能人辈出。
“不过，有一点需要向公子您说明。”木华有些大喘气似的，峰回路转又来了一句“哥舒天乃是我们故意留下的，敌人的棋子之一。”
风四娘的心一瞬间又揪了起来。
如果天宗主人哥舒天是木小九为了将来的决战故意留下的敌人暗子，那……便是轻易动不得的了。
可偏偏，她又没办法说什么，甚至打从心眼里，她就明白，她不能，也不该说什么。
一边是整个中原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一边是萧十一郎的性命。
孰轻孰重，她自己心里有数。
可就在风四娘心下难受的时候，木小九却突然挥了挥手“那就拔了吧，反正也无关紧要，拔了这个棋子，也好敲山震虎，警告一下其他那些棋子，别没事瞎跳，跳多了，命是会丢的。”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可谓是风四娘此时心情的最佳写照了。
“是，公子，那，安排谁去？”木华鞠了一躬，算是领下了命令。
“小雅最近跟着小仙，小白那小子最近在哪呢？”木小九屈起了右手食指，在栏杆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唔……”木华稍作回忆之后答道：“小白少爷近日应该在太行山一带。”
“那正好。”木小九笑了起来“也别让别人去了，我带着羽星，明日跟四娘一起去往灵雾山。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灵雾山应该离京城不算太远。你回去拟一封书信，让小白连日动身，到灵雾山山脚下等我。”
“是，公子。”
“行了，木华你先回去吧，这次羽星回来估计带了不少秘籍，最近外面那些人又疯了一样的送信回来，你那边应该也挺忙的。”木小九冲着木华笑了笑“有劳了。”
木华冲着木小九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为公子，死不足惜。”
“好了好了，你回吧。”木小九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木华，直到目送着木华一步步退出了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哎，真是，木华这古板的性子是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考虑考虑把他和木钱调换一下位置咯。”
蔡京轻轻笑了笑，也不放下手中的信纸，就那么低着头说了一句“真要是换了，不用一周，木钱那几家店就要统统倒闭。”
木小九揉了揉额头，不得不承认，蔡京说的确实没错。
“师父。”南羽星招呼了一声“徒儿回来了。”
木小九抬头看了南羽星一眼，脸上露出了一副无语的表情：“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不瞎，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南羽星苦笑了起来“这不是师父您一直没理会我吗？”
“嗯、嗯。”木小九向后一倒，靠到了凉亭的围栏上，随意的应付了两声。
南羽星抬手揉了揉额头“师父，跟您说一下，傅先生说他还有事，所以没有一起来府上，不过离开之前，他拿上了牌子。”
“好，还有吗？”木小九懒洋洋的答道。
“另外，戚少商等人全都过来了，无情、冷血两位先生也到了府上，这会儿应该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怎么来的这么快？”木小九不情不愿的重新坐了起来“那走吧，跟我去趟前院，四娘，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反正咱们明天才启程。”
风四娘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叨扰了。”
“嗨，哪里的话。”木小九笑了笑，也没再多管，直接跟南羽星离开了院子。
随后，风四娘也离开了小院，只剩下蔡京一个人坐在藤椅上，一份份的看着传回来的那些文书和信件。
……
木府前厅这会儿的气氛并不是很和善。
不过这也难怪，现在坐在木府前厅里的这些人，就在不久前还在对彼此刀剑相向。这么快就把他们弄到一起来喝茶聊天，正主木小九又迟迟不来，他们不别扭才怪。
好在他们还算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跟木小九之间的差距，所以没有在这大打出手，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情。只是除了过来添茶的下人之外，也没有人说话就是了。
“嗯？来了这么多人？”
就在所有人都苦苦等待的时候，一个听起来有些冷淡的声音从前厅门外响了起来。坐在前厅里的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木小九带着南羽星施施然走了进来。
江湖上向来有传言，亲眼见到木小九，其实是一件让人有些失望的事情。
现在，雷卷、赫连春水、息红泪和戚少商以及那些跟随他们而来的人在看到木小九的那一刻，便顿时都明白了，江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因为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普通。
不高，不帅，气质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是却并不能让人感觉到什么高手气派，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都没有。再加上那一身青衫，若说这是个进京赶考的普通书生，只怕比说他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大高手要来的可信的多。
在走进前厅，坐到了主位之后，木小九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向戚少商，也没有看向赫连春水或者息红泪、无情、冷血。不知为何，他首先看过去的人，是雷卷。
就连雷卷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木小九为什么会看着自己。
“你，就是小雷门的门主，小寒神雷卷？”
正当雷卷满腹疑惑地时候，木小九突然出声问道。
“雷卷见过木王爷。”雷卷冲着木小九抱了抱拳。
木小九点了点头，抬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我听说过你，有人说，你很像当年我的一位故人。”
无情神色微微一动，立时明白了木小九是在说谁。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原委
“我听说过你，有人说，你很像当年我的一位故人。”
木小九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然后将茶杯重新放回到了手旁的桌子上“有人说，你很像是昔年那个拿着一柄红袖刀，在京城中叱咤风云的金风细雨楼总楼主，梦枕红袖第一刀，苏梦枕。”
雷卷有些不解的看着木小九，不知道木小九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种事情。
“乍一看的确有点像。”木小九打量着雷卷的面容和仪态“同样是病入膏肓之人，同样从性子到表情都那么冰冷，甚至堪称阴冷，同样的眸子很亮，写满了自身的雄心勃勃。”
雷卷知道，木小九这段话必然有下文，因为木小九说的是“乍一看有点像。”
既然乍看有点像，那么想来，仔细看必然有不像的地方。
关于自己有些像苏梦枕的这件事，雷卷自己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曾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过。遗憾的是，虽然他很想见见那位据说与自己很像的苏梦枕，但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因为当他来到京城的时候，梦枕红袖第一刀已经死了。
当然了，雷卷也只是听说过苏梦枕与自己很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和苏梦枕不像的地方在哪。因为那些人要么自己也不知道，要么不敢说，要么不够那个说的地位。
苏梦枕一个死人，大家怎么说都无所谓，可他雷卷还活着。那些人充其量敢在他面前对苏梦枕评头论足，又哪里敢说什么关于他雷卷的不是？
天底下不是人人都是戚少商，干得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所以，雷卷现在其实很期待木小九的下文，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跟苏梦枕究竟像在哪里，不像在哪里。
“只可惜，仔细看看，还是不像。”木小九从雷卷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随后却又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前方。
“苏梦枕更耀眼，更霸道，更大气，虽然病入膏肓，但是一腔豪情壮志不减。”木小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追忆的神色“其个人魅力之高，足以让无数人见之心折。”
“至于你……比起苏梦枕，你更加阴冷，也更死气沉沉。如果说苏梦枕是晴天的骄阳，那你，则可比于雨天的寒月。”
换了是谁，被人这样评价，恐怕面色都不会好看，心里更是得忍不住骂娘起来。可是雷卷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嘴角上勾，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木王爷高见，想不到，木王爷看人也这么准。”
“呵。”木小九摇了摇头“你很不错，苏梦枕是苏梦枕，雷卷是雷卷，再像，也只是像而已。骄阳有骄阳的去处，寒月有寒月的归所，没有高低，唯存乎一心。”
“受教了。”雷卷拱了拱手，恭敬说道。
在追忆完了故人之后，木小九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又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开口问到：“说说吧，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来我府上拜访的目的。戚公子，你先请？”
从打坐进这大厅里开始，戚少商就一直在心里捉摸着应该怎么说，说些什么，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说。是以这会儿虽然是突然被木小九叫到，戚少商也依然保持着镇定，只是站起身来对着木小九行了一礼，然后便开口道：“戚少商见过木王爷，事情的起源，其实都关乎于一把宝剑。”
“我戚家本是簪缨世族，但在我儿时，我家为奸宦所害，以致于家破人亡，我也从此流落江湖。多年打拼之下，我侥幸成了连云寨寨主，谁知一时失察，引狼入室不说，自己也是几次陷入濒死险境，一路逃到了京城之中。”
“后来，在一众兄弟朋友们的冒险帮忙打探中，我才了解，原来，我之所以会有此劫难，全是因为一把宝剑，一把叫做逆水寒的宝剑。只因此剑，我被人当做私通外敌之人，连云寨里的兄弟们也被我连累的遭了秧……”
一提起连云寨里的那些兄弟，戚少商不由得低下了头，很显然还对自己有着相当的责怪。
“你被当做私通外敌之人，却还跑到了京城来，这是打算去告御状？若是如此，你可知道谁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木小九饶有兴趣的看着戚少商，他其实挺好奇，在这个世界里，设计戚少商的人会是谁。
戚少商黯然摇了摇头“我还没能查出究竟是谁在暗处害我，之所以一路逃来京城，只是因为我早先曾与京师四大名捕中的铁手相识，想到他那里暂时避避风头。可谁知道我来京城的时候，铁手不再，好在诸葛神侯大人让我留在了神侯府，还派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保护重伤未愈的我。然而，昨天夜里，那位郭靖兄弟似乎也被来追杀我的人给打成了重伤。我深感不能再继续待在神侯府，否则只会给神侯府招惹来无穷的麻烦，这才……”
“嗯，郭靖是被我打的。”木小九好整以暇的说道：“如果追杀你的那些人有本事能到神侯府把郭靖打成那个样子，那你这会儿早就是个死人了，动动脑子好不好？”
木小九这一句“郭靖是被我打的”，顿时让戚少商和雷卷两人瞠目结舌，而在戚少商的讲述中多少听出了些事情梗概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木小九。唯有无情和冷血两个人的反应跟其他人不太相同，他们俩这会儿觉得非常尴尬。
“好了，你继续，离开了神侯府，找到了雷卷带着手下过来接你，然后呢？”
戚少商强行按下了心里那个“为什么木王爷会把郭兄弟打成那个样子”的疑问，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昨晚趁着诸葛先生给郭兄弟疗伤的功夫偷偷溜出了神侯府，本来要去找雷兄，却又刚好遇到了来京城找我的息……姑娘。”
戚少商话到嘴边，才想起他与息红泪的关系早已不同往常。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交易
戚少商话到嘴边，才想起他与息红泪的关系早已不同往常。
及时反应过来的戚少商匆忙改了口，可听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息红泪面色微变，缓缓低下了螓首。赫连春水则是面露一丝不愉之色，说不上可能还有几分小委屈。
“在遇到息姑娘之后，她向我说明了来意，我便与息姑娘一同去见了雷兄，然后商议了今日离京之事。”改口之后，戚少商也没多犹豫，直接继续说道：“本来是想昨晚直接离开，但是在回神侯府的路上，我遭遇了一场伏击，为了避免出什么闪失，所以才决定今天白天出发。”
“而后，就是上午一桩又一桩的误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戚少商苦笑了起来“我本是秘密离开，所以只给诸葛先生留下了一封书信。同时，由雷兄手下的人在神侯府前门故作姿态，吸引视线，我从后门悄悄离开，去和雷兄以及息姑娘汇合。可是谁知道今日正赶上无情和冷血两位先生回京。冷血先生发现了雷兄手下人鬼鬼祟祟的守在神侯府门口，上前问话，却被雷兄手下的人当成了来刺杀我的刺客，两边就这么打了起来。”
“而我与雷兄、息姑娘则是刚出神侯府后门没多远，就遇到了刺客。好不容易杀了刺客，却又被六扇门的人看到了，要带我们回六扇门问话。我们里外都有接应的人等着我们的信号，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六扇门的人回去，几经解释又不听，无奈之下，只能大打出手。”
“再后来，无情、冷血二位解决掉了雷兄的部分手下，不知怎的就跑到了那小醉虾酒楼那边，与赫连小侯爷对上了。雷兄手下的探子看到了他们带人去往小醉虾酒楼的一幕，便在见到我们之后告诉了我们。然后，息姑娘就率先……过去解救赫连小侯爷了。我和雷兄当然不能看息姑娘和赫连小侯爷有危险而见死不救，所以就也带着人赶了过去。”
“事情始末，大致就是这样了。”
“如此说来，你们之间都是误会了？”木小九微微点了点头“那，你来我府上登门拜访的用意是什么？”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解下了背后的长条布包，双手呈给了木小九“木王爷，此次种种事情，皆是由此剑而起。戚某素闻木王爷为人重情重义，恳请木王爷能够施以援手，帮我一把。若王爷能够查明真相，解决此事，为我连云寨众多兄弟报仇雪恨。从今往后，戚某甘愿为王爷做马前卒，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但凭驱使，绝无二话。”
木小九看着戚少商，只觉得有些无语，怎么这帮人一个二个的都是动不动就什么马前卒啊、但凭驱使啊的。风四娘如此，戚少商还是如此。
日哦，你们给老子当马前卒，问过老子需要了吗？
“马前卒什么的，你自己想想就好，以后别提了。”木小九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关于这把剑，你问来龙去脉，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帮你解决这件事，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所以，你重新考虑考虑，我不需要马前卒，你还有什么能摆的上台面的筹码吗？”
“筹码”两字一出，除了南羽星、雷卷和无情三人以外，整个前厅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木小九。
“筹码”是什么意思？筹码的意思就是，这是一桩赤裸裸的交易。
虽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交易，但是好歹有面上层层的皮披着，没有那么赤裸。看起来只是戚少商有难，木小九仗义出手，而后戚少商感恩于心，甘愿为木小九所用，以此报恩。
可是木小九说出了“筹码”两个字，这件事看起来，就变成了赤裸裸的交易，肮脏，丑恶，难看。最少对于很多“江湖儿女”来说，是这样的。
戚少商起价，木小九不满意，于是抬了一个价格。
“我还以为名满天下的桃花岛主木小九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今日一见，浪得虚名，滥杀无辜不说，连做人都是一副丑恶的商人嘴……”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生生打断了赫连春水那段还没说完的话。
赫连春水捂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小九。
“你的那些小聪明，不要拿到这里来用。”木小九瞥了赫连春水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了戚少商“我说的直白一点，马前卒，我不需要，你那点三脚猫的轻功，未必能追的上我那匹马。”
戚少商看着木小九，他觉得木小九这话是对他的侮辱，最少，是对他武功的侮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又本能的感觉到，木小九是在说实话。
至少木小九的语气中，不带轻蔑，不带侮辱，而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就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下……在下如今身无长物，连云寨也已经……实不相瞒，若是王爷瞧不上在下的这条性命，那在下，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戚少商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羞愧，还是该羞恼。
老实说，打从心眼里讲，他这会儿的心情有些沉痛。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戚少商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了吗？
“羽星，带着戚先生去一趟藏书楼，让他把那把逆水寒剑给木华看看。”木小九摇了摇头，开口对南羽星说道。
南羽星站起身来，对着木小九行了一礼，然后便转向了戚少商“戚大侠，这边请。”
戚少商有些发懵的跟着南羽星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这算什么？木王爷这是……答应帮我出手了？可是……我明明没有给出什么有意义的筹码啊……
待到南羽星领着戚少商走出前厅之后，无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戚少商这个人，能力很不错。如今大概是身受重伤，心情悲痛，重重原因如同迷障一般，让他看不清东西，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呆板。”
无情想了想，然后选择了“呆板”这个词。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密谈
“无所谓，他能想得通就想，想不通也无所谓。”木小九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若是到后面他想通了，那时候他自然会来找我的。”
木小九的回答让无情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松下来的这口气跟戚少商倒是没什么关系。之所以会松一口气，主要还是因为木小九如此平常的回答，很显然并没有太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最少，那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与木小九之间的关系。
只是，虽然如此，但无情却还是没有再主动开口，因为那种尴尬地感觉始终没有消失，这让他实在不知道该跟木小九说些什么。一时间，前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
见始终没有人说话，木小九摇了摇头“戚少商的事情解决了，你们呢？你们余下的这些人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雷卷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全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陪着戚少商而来的。无情两人则是单纯的过来上门拜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唯有赫连春水沉默不言。
想来也是，先前在街上，那一道剑光已经将他的信心摧枯拉朽的打击了一遍。而方才在他忍不住耍小聪明，出言冷嘲热讽的时候，又被木小九隔空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打在了脸上。
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谁恐怕都没什么心思再说话了。
“既然如此，我下午还有些公务要事，就不陪各位了。”木小九见没人说话，也懒得继续在这里陪他们喝茶，直接冲着几人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朝着厅外走去。
“木王爷稍等。”
就在木小九即将走出前厅的时候，雷卷突然出声叫住了木小九，然后快步赶到了木小九身边“在下突然想起，有几个小问题想要跟木王爷请教一下，不知道木王爷是否愿意为在下稍作解答？”
“嗯？那你随我来吧。”木小九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才微微颌首，算是同意了雷卷的请求。
雷卷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跟在了木小九的身后。
待到离开前厅，走出了前院之后，木小九想了想，带着雷卷走向了花园。
“说吧，什么事？”一边走着，木小九一边开口问道。
雷卷紧了紧身上紧实的黑色毛裘，沉声道：“跟木王爷出来，主要是有三件事，其中第一件，便是有关于我那戚兄弟的。如若能得木王爷不弃，待到此间事了，我可以代戚兄弟向您保证，日后，连云寨可以加入木王爷您的麾下，供您驱使。”
“哦？你觉得，戚少商在经过这事之后，还能有能力、有勇气将连云寨重新壮大？”木小九唇角微弯，侧头看了雷卷一眼。
雷卷点了点头“在下可以向木王爷担保，逆水寒剑的这件事一旦解决，至多两个月的时间，戚少商就能让连云寨比原来的水准，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不需要木王爷您支援一兵一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木小九脚步不停“戚少商以前曾经背叛过你？”
雷卷面色一窒，过了几息之后方才说道：“是有一桩误会，背叛……谈不上。”
“哦？”木小九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揶揄，让雷卷不由得面露难色，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木小九答话了。
“等到待会儿你见到他了，跟他说一声，让他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之后，自己单独到木府来一趟，找蔡京蔡大人说明来意，就可以了。”木小九也无心再调侃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说两个月，到时候我就给他两个月。如果两个月的时间他做不到，那这事也就无需再提了。”
“是。”雷卷顿时大喜，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你不是说一共三件事么？还有两件事，说说吧。”
“余下的两件事之间互有关联，在下便一同讲与木王爷您了。”在提到余下这两件事的时候，雷卷的面色明显凝重了许多“实不相瞒，在下与毁诺城的二娘唐晚词之间颇有情意，前几日，她曾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书信，书信上提到，有一伙人正在秘密接触她们毁诺城，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让她们毁诺城加入域外那些蛮夷的势力当中，而且唐二娘还偷偷打听到，那伙人手中似乎有些专门用来对付毁诺城高层的手段和把柄。”
雷卷顿了一顿，随后言辞恳切的说道：“在下不知道此事是否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无论于公于私，在下以为，毁诺城若真被握在了域外势力的手中，都会给我中原带来不少麻烦。所以，在下希望木王爷能够出手相助，解决掉毁诺城的问题。我与唐二娘愿意在之后携小寒门和毁诺城，与连云寨一起加入木王爷您的麾下。”
“毁诺城？”木小九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但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毁诺城的城主，是息红泪吧，为何息红泪自己不来说？若是此事没有经过息红泪的同意，你和唐晚词如何保证能替毁诺城做主？”
雷卷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周围，然后低声道：“事实上，我和晚词都认为，息红泪已经不再是完全可信之人了。甚至我不惮于怀疑，毁诺城加入域外势力一事，与息红泪本人息息相关。”
“此话怎讲？”木小九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向了雷卷。
雷卷不慌不忙的开口解答了起来“一来，息红泪身为毁诺城城主，连唐二娘都能探听到的这诸多消息，息红泪不可能不清楚，但她对此没有丝毫表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像她对这件事完全不知道一样。二来，息红泪和赫连春水交好，可赫连春水又恰恰是契丹人，而且据我探听得知，他们赫连一族既是契丹人，却又在大元效力，很多人都以为赫连春水是契丹小侯爷，可是实际上，他乃是大元的一位小侯爷，如此，便不免要引人深思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茶水
“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雷卷正色说道。
“有道理。”木小九点了点头“可以，此事我也能应允下来，你们今日不要离开京城，晚上会有人找到你，并跟你商议后续的具体做法。”
“多谢王爷。”雷卷双手抱拳，冲木小九拱了拱手。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前厅去吧。”木小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雷卷应了一声，转身按原路走回了前厅，留下木小九一个人在原地思索了起来。
……
戚少商并没有离开太久，实际上，大概有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他便便回到了前厅。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前厅里已经只剩下了雷卷和雷卷的一众手下。
无情两个人最先离开，他们今日过来，本来就是想要看一下木小九的态度，顺便用登门拜访这个行为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木小九离开之后，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等到无情两个人走后不久，雷卷与木小九私下里交谈完回来以后，息红泪和赫连春水也提出了告辞。毕竟赫连春水的几个手下都受了或轻或重各不相同的伤势，赫连春水本人又被木小九接连两次羞辱，所以当然是要吵着离开。赫连春水此来纯粹是为了帮息红泪，既然赫连春水要走，息红泪当然也得跟着一起。更何况，她自己对于跟戚少商共处一室这件事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雷卷没有挽留他们，既没必要，也不需要。
戚少商跟息红泪之间的事，自然要由戚少商自己去解决。息红泪要走，他也没有必要帮戚少商去出言挽留。
所以，等到戚少商回来的时候，前厅里，只有雷卷在一口一口的缓缓喝着茶水，跟雷卷一起来的几个人则是正在低声交谈着。
“卷哥，我回来了。”戚少商看了看周围，大概猜到了其他人已经离去，所以便直接一脸感激的对着雷卷说道。
雷卷上下打量了两眼戚少商，在看到那把逆水寒宝剑依然在戚少商背上的时候，他莫名皱了皱眉头“嗯？剑还在你身上？”
戚少商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已经没所谓了，木王爷手下能人辈出，一位叫做木华的先生已经向我说明了整件事的相关人员，并且还告诉我了在各地分别可以去哪寻求帮助，只待我过两天将伤势修养好，就可以去给连云寨的兄弟们报仇了。”
“呼，那就好。”雷卷也由衷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既然如此，我们也离开吧，就别再木王爷这里多做叨扰了。刚巧，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戚少商应了一声，跟雷卷和雷卷的那些手下一起出了木府。
等到几人离开之后，一个中年仆役拎着一把笤帚，摇摇晃晃的缓缓扫过了前厅门口的院落。直到扫到院落中央时，他突然抬头看了看两侧，直到确认了没人以后，这才走进了前厅中，拿起了息红泪曾经喝过的那个茶盏，将里面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地上。
“我还以为你是来偷茶水喝的呢。”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传入到了这仆役的耳朵里。
中年仆役大惊失色，连忙抬头看向了头顶，那里，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仆役这一抬头，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空空荡荡的一根房梁。
“嘿，我在这呢，你往哪看？”这一次，声音来源的方向变成了仆役背后。
仆役紧握着笤帚，也不转头，直接反手将笤帚抽向了背后。可笤帚才堪堪落到了一半，就被一只手给死死握住，落不下去了。
“嘿哟，厉害啊，杀心很足嘛。”
声音才刚刚落下，那中年仆役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劲风，还不待他躲闪，一只大脚便已经踹到了他的后背上，将他踹成了一个滚地葫芦，直接滚出了前厅的大门。
“嗯……呸呸呸，你这毒下的挺狠呀，乍一看毫无异状，要不是小爷我学过那么一丢丢的医术，恐怕今天还真尝不出来。”
那仆役趴在地上回头看去时，却正好看到前厅里站着一个极为俊美，只是脸上带着一条长长的伤疤的少年，一只手拿着刚刚被他泼了茶的茶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茶盏内壁，然后赶忙吐了出来，面上还做出了鬼脸，似乎那茶水很难喝一样。
见状，心知不妙的中年仆役面露狠色，翻过手掌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膛，竟是为了防止落入少年的手中，索性想要一掌拍死自己。
只可惜，那少年早就在放着他这一手了。就在中年仆役一掌将将要拍在自己胸膛的瞬间，他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力一泄，整个人瞬间软趴趴的瘫倒在了地上。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少年一蹦一跳、嬉皮笑脸的来到了中年仆役的身边“哇，你这是中毒了吧大叔？”
中年仆役瞪视着少年，却是依旧一言不发。
“哎，你说说，为了能潜进木王府，你连那颗死士标准配置的毒药都没安，这会儿好了吧，想自杀都自杀不了。要不你试试咬舌头？”少年完全没有在意中年仆役的眼光，反倒是蹲下身子，抬手在中年仆役的脸上按了按。
中年仆役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狐疑的看着少年。
“哟，想不到你还不算太蠢嘛。”少年拍了拍中年仆役的脸蛋“咬舌头把自己弄死的可能性很低的，但是超级痛，我本来还想看你在那种疼痛下会不会叫出来呢。没想到呀没想到呀，你居然识破了我的阴谋，真是太厉害了。”
中年仆役面露悲愤之色，缓缓闭上了双眼。
少年笑了笑，抬手捏住了中年仆役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然后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块布，直接塞到了中年仆役嘴里。
“其实嘛，你应该咬掉自己的舌头的。”少年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了中年仆役的胸口“白痴，自己咬掉，总比待会儿被我割掉来的好。”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疑计
熟悉的小院里，木小九和蔡京在凉亭的桌子两侧相对而坐，蔡京手里还提着一壶热水，正在慢慢冲泡着茶水。
“王爷，你即便是在名义上，也早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木小九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蔡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蔡京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当朝一位大员，算得上站在权力巅峰了对吧。”
木小九又点了点头。
“那王爷你能不能告诉告诉我。”蔡京放下了水壶“为什么我们两个同桌共饮，喝的还是这去年的陈茶？是你没钱还是我没钱，我俩已经穷到连新茶都喝不起了吗？”
“呃……”木小九略带尴尬的笑了笑“权当喝水，权当喝水。”
“不是我说啊王爷。”蔡京先给木小九斟了满满一杯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你这陈茶又不是下关那边的普洱沱茶，又不是苍梧一带特有的六堡，还权当喝水，水都比这个好喝。”
一边说着，蔡京一边往嘴里吸了一小口茶水，然后脸上非常配合的露出了一个堪称教科书级的“难以下咽”的表情。
木小九翻了个白眼“蔡大人，那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又是说这茶难喝，又是说水都比这好，开口闭口全是挖苦。你可以不喝啊，又没人逼你……”说着说着，木小九也拿起了自己面前那杯茶，相当豪放的一饮而尽。
随后，一杯茶水被他全都吐了出来。
“我……去，真难喝，倒了倒了，喝水都比这个强。”
“是吧，你看，我还能蒙你？”蔡京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回头让人帮你看看，这种陈茶趁早扔了算了，要不就拿去喂了牲畜，等我给你弄两斤好茶过来，今儿个咱俩还是先喝酒吧，哪怕是喝水呢对不对？”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把杯里壶里的茶水连着茶叶全都倒到了凉亭外的花坛里，木小九也顺势取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刚刚与雷卷分开之后，他便已经先去把酒葫芦给灌满了，茶叶也是那时候拿的。
“对了，王爷，刚刚那茶叶是哪个下人送到你手上的？回头想着把他打发走。取茶能取出这种陈茶，定然是没什么见识，连基本的茶叶分辨都不懂。若是换个客人，人家当面喝着没什么话说，扭头出去到外面，还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你呢。”蔡京看着木小九拔开了酒塞子，一股清冽的酒香缓缓散开，略显放心的点了点头。
“呃……”木小九又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先是给蔡京倒了一盏酒，然后才给自己满上“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不聊那个了。”
酒杯才刚刚举起了一半的蔡京在听到这话以后，眼皮一跳，手上的跟着动作也停在了半空，满面狐疑的看向了木小九“王爷，这茶，是你取的？”
木小九抬手揉了揉眉心，但其实他是在用袖子掩盖自己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没错……这茶叶确实是我取的，这不是……平时不怎么喝茶嘛，也不懂……”
木小九本以为蔡京会顺势再吐槽自己两句，可是没成想，蔡京居然突然一脸心痛的看向了刚刚两人倒下茶水的那个地方。
“蔡大人？”见蔡京这幅模样，木小九反而有些奇怪的主动发问了起来。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早知道这茶水就不倒了。”蔡京右手握拳，轻轻锤在了左手手心，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四个大字。
“什么亏大发了？蔡大人你该不会是突然失心疯了吧。”木小九皱着眉头，不知道蔡京又在这里抽什么风。
谁成想蔡京挥了挥手“王爷你不懂，这可是堂堂中原王爷亲手取来的茶叶，就算不好喝，那也是一定要喝完的。像这样随随便便就给倒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木小九狂翻白眼，还顺带冲着蔡京比了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中指。
“哈哈哈哈。”蔡京看着总算彻底回归自然，放松了下来的木小九，直感老怀甚慰，一时间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木小九摇了摇头“插科打诨这么半天，也该说说正事了。蔡大人，这会儿叫你过来，主要是我刚刚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蔡京正了正色，看向了木小九“王爷请讲。”
“刚刚从前厅出来的时候，小寒门门主雷卷叫住了我，然后私下对我说，域外势力如今正在接触息红泪的毁诺城，希望毁诺城可以加入域外势力。”
“竟有此事？”蔡京刚一听到，心中便瞬间明悟了木小九的意思。
“没错，我在想，此事绝非巧合。玩偶山庄那边的事情暂且不表，单就接踵而至的戚少商与那逆水寒宝剑一事，加上毁诺城一事，这个时机实在太过巧合。而且，我多次强调过，庞斑此人，无论心智武力，皆是不可小觑。我怀疑，逆水寒宝剑一事只是引子，庞斑等人很可能是算准了葵老鬼杀不死我，而我应该就在近期回到京城，所以才于此时发难。”
“可能性很大。”蔡京微微颌首，对木小九的怀疑表示了赞同“按照如今形势，域外势力已经偃旗息鼓，摆明了已经踏入我们的步调，开始修生养息，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属于域外势力的钉子、暗子也不应该这么出挑。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木小九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凝重了起来“正是如此，只是如今若逆水寒宝剑一事只是引子，则毁诺城之事也很可能只是敌人丢出来的一块饵，要么是想诱我们深入，要么是想借机初露峥嵘，咬下我们一块肉，因此，我等不得不防。”
“那……玩偶山庄一事，王爷您还要亲自前去吗？”蔡京略有些迟疑的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木小九单手捻起酒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我不去，怎么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无情
“王爷你的意思是说，玩偶山庄那边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域外势力此次手段中的一环？”蔡京抿了抿嘴唇，出声问道。
“唔……尚且不是很清楚，其实从表面上看起来，玩偶山庄一事更像是偶发的突然性事件，不太像是早有预谋的圈套。”木小九摇了摇头“毕竟时间上本来就不好控制，萧十一郎那两个人的行动也很难完全按照他们的谋划走，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很麻烦。但是……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玩偶山庄终归还是域外势力的一枚棋子。所以我还是需要亲自走一遭，看看那边的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好吧，那，那个什么毁诺城的事和戚少商的事，你打算交给谁来解决？”蔡京想了想，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纠结了，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半牙那边手头的事都已经解决了，如今正在嵩山一带，这条线我打算暂时让他隐在幕后做决策，他为人心思缜密，而且最擅长这种隐于暗处，蛰伏不发，寻找时机一击毙命的对局，此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另外，木华之前说邪皇跟燕十三两人可堪一用，再加上先前绝情书回来，我估摸着，是摘星阁那边的事情了结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话，刚好可以叫燕十三过去，与半牙相配合。老狄那边最近也没什么忙的，必要时刻也能给半牙提供些人力物力和帮助。”
“至于蔡大人你这边。”木小九想了想，随后说道：“京城这边仍然需要你来坐镇，我会让聂风留在京城协助你，必要时刻，你可以到神侯府寻求帮助。诸葛正我虽然最近昏招频出，兼之一门心思忠君爱国。但在大是大非的关键时候，以他的脑子，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便你们旧日有仇，近日同样不和，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
“放心吧王爷，京城尽管交给我就是了。”蔡京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示意木小九不用太过担心京城之事。
“哦，对了……”木小九本来以为自己说完了，结果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抬手拍了拍额头“我府上藏着三个域外势力派来的死士，今日有一个人被抓出来了，没有再留着他在暗处，不然太假了，他今天下毒下的太明显。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地牢里面走走，认识认识那个死士，刚巧也让小鱼儿告诉你另外两个死士分别姓甚名谁。”
“小鱼儿？”蔡京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木小九“江小鱼？”
“对，就是他，这小子一直都在京城，他算是隐藏在暗处的一个密探，一直连通着木华、木钱等人，也掌握着府上人员的详细信息。京城这边的风吹草动，和府上各人的问题，你都可以向他问询。”木小九点了点头，顺便把小鱼儿在京城这边所负责的事情告诉了蔡京。
“有这么个专门的情报人员倒是不错，说起来，这小子做这行也算是刚好合适啊。”蔡京笑了笑，双手举起酒杯敬向了木小九。
木小九同样拿起了杯子，与蔡京碰了一下，两个人干脆利落的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爷，若是小皇帝那边再度发难……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位苏落苏大侠……”蔡京说这话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木小九犹豫了半晌，直到蔡京等的都皱起了眉头，方才开口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
蔡京的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敢问王爷，何为万不得已？”
木小九自顾自的又给自己斟下了一杯酒“万不得已，就是还没到要闹出人命的底部，他还没派人来抄了我家，还没在朝堂上把你们几个人的官位一路到底。若是他费尽心思想要从你们那里挖些权力过去的话，你跟他争一争，关键关头放给他就是了。”
“那，敢问王爷，何为太过分的事？”不知为何，再问话的时候，蔡京脸上的神色竟然稍稍缓和了一些。
“如果赢銮有什么要做过分的事的倾向的话，我允许你强行入宫，将他软禁起来，彻底架空。如果闹到非要出人命不可的地步了，先杀卒，再杀将……那时候，赢銮如果还不死心，便杀了他吧。”
说完，木小九一仰头，又是一杯酒被喝了个干净。
蔡京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至于那位苏大侠。”木小九一边说着，一边将石桌上的杯子倒转，扣在了桌子上“以他的功力，的确有些麻烦，单单是一个聂风，恐怕还不够你用。算了，待会儿你去找木华，让他拟书信一封，唤邪皇入京。”
“多谢王爷。”蔡京拱了拱手，却也不多做客套“不过，以在下之见，与其如此，倒不如……”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木小九挥手打断了蔡京的话语“趁着还没离京，我直接出手，将那苏落就地格杀，敲山震虎，以儆效尤，好让小皇帝收收心。”
“可惜王爷您不愿意。”蔡京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惜。
“我确实不愿意。”木小九转身侧头，遥遥望向了皇宫的方向“我可以强势入宫给他一耳光，但是……他还没派人来杀我，我始终不愿意就这么再抽他一嘴巴。”
蔡京微微笑了笑“王爷是念旧的人，不像在下，薄情寡义，冷血至极。”
“念旧情也好，不忍心也好。”木小九自嘲一笑“反正都没什么区别，大家只要看结果就好了。小皇帝，如果不是尽量少的敲打他，他又怎么能心甘情愿、挖空心思的帮我把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一个接一个的揪出来呢？”
闻听此言，蔡京却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这才对着木小九缓缓一拜。
“是在下错了，王爷，无情。”
“呵。”木小九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蔡相啊蔡相，我真不知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骂我。”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差距
事实上，在蔡京眼里，他那句话既不是在骂木小九，也不是在夸木小九。对于蔡京而言，他只是在十分正经的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刚刚木小九那一番话，与其说是听在蔡京的耳朵里，倒不如说是木小九直接说到了蔡京的心坎里。
看似有情却无情，不得不说，在木小九说完这番话以后，他在蔡京心中的那道影子，已经渐渐开始与一名优秀的君王重合到了一起。
有情无情，什么是面子，什么是里子；何时该有情，何时该无情……这些东西，正是成为一国之君必须要了解的。
论头脑，木小九不缺；论用人之道，木小九也向来做的不错；至于敢于放权、明白事理这些，木小九也同样是应有尽有。脸皮够厚，心够狠，手够辣，杀的了人，放的了火，能怒发冲冠，也能及时的把情绪收回来，最主要的是，木小九对自己够狠。
所以其实，一直以来，在蔡京眼里，木小九与一国之君之间，最大的差距只在两点：一是木小九武功太高，又太爱以身犯险；二是木小九为人太过重情重义。
前者，随着木小九成为这天底下最顶尖的高手以后，便已经消失大半了。唯独后者，木小九一直不及格。
其实，如果木小九单纯只是对自己的手下、朋友重情重义，那倒也没有太大所谓。虽说帝王都是孤家寡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这不是说对自己人下不去狠手就做不了皇上了，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之所以总有皇帝动不动就拿那些昔日功臣开刀，是因为那些皇帝要么在给晚辈铺路，要么担心手下人功高震主，要么是那些功臣生出了反意。
更何况，蔡京也是臣子，是木小九的臣子，比起一个早晚要对自己动手的木小九，他还是更喜欢这个没有正事，吊儿郎当，还总是不拿自己当王爷的木小九。
只是以往，木小九的重情重义表现的可不仅仅是对自己人。
不得不承认，木小九身上的江湖习性很重，蔡京其实经常在心理吐槽这一点：木小九真的是没事就跟人玩惺惺相惜那一套。虽说木小九没有因此对谁手下留情过，可是蔡京每次知道这种事，还是会有些心惊肉跳，就像听说了自家的三岁小屁孩跑到狼狗窝门口跳舞去了一样。
除此之外，实打实的明例就在那皇宫里待着呢。只因为往昔的朋友情谊，那白白坐了个皇位的小屁孩几次三番的挑衅、做错事，木小九一直到那小屁孩都派人来杀自己了，却还是只进宫去抽了那小屁孩一嘴巴。
说的好听点，蔡京觉得木小九这叫宅心仁厚，说的难听点，在蔡京心里，木小九这就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直接弄死得了，哪来的那么多事。
今日是这小屁孩，明日呢？后日呢？木小九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被身边人背叛，只因为那些背叛者是朋友，就可以无止境的容忍他们给自己下绊子、耍阴招？
这就是蔡京觉得木小九与一个真真正正的，能做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帝王之间的差距。
可刚刚木小九那番话，却着实不是那个意思。
蔡京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想过，木小九一直不杀小皇帝，竟然还存了这么一份利用小皇帝的心思。而且仔细想想，倒也好像的确如此，留着一个小皇帝在，谁赞成木小九，谁反对木小九，谁人可堪一用，谁人要尽快铲除，慢慢就全都自己浮出水面了。
如果没有小皇帝，这事有没有这么顺利还真不好说。
而且，蔡京并不觉得木小九是在说谎。
想到这，蔡京从石桌上一大堆的公文中抬起了头，看向了正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吹风的木小九。
一则，木小九实在犯不上在这件事上说谎；二则，木小九和他自己，都很清楚，木小九当时既然说出了那种话，就真的意味着，他蔡京可以在必要时刻对那个小皇帝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而且，他蔡京是真的会去做的。
甚至于，蔡京心里不无恶意的想着，说不定哪天自己看着那个小皇帝不顺眼，也就真趁着木小九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一刀剁了他呢。
木小九肯定也清楚他的这种心理，所以既然木小九会这么跟他说，敢把这个权放给他，就意味着木小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做好了小皇帝有可能会被他弄死的准备。
看来，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觑了这位王爷啊。
蔡京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幕，却刚好被趁着闲隙抬头抻懒腰的叶笛看了个正着。
“嗯？蔡相，怎么了？怎么看着看着公文你都能笑起来了？王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笑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叶笛有些奇怪的看着蔡京。
蔡京闻听这话，也不急着回答，反而是先瞥了叶笛一眼，又看了看叶笛手旁的那一沓信件，随后才施施然的说道：“我笑点高低不重要，倒是你，在这坐了多久了？公文你又批了几份了？别人都是越干越熟能生巧，怎么你越干速度越慢了？我看，你是短练了。”
叶笛面色一僵，刚巧此时小铃儿和叶箫两个人又都娇笑着看向了他，这下可把他尴尬了个不行“蔡相、蔡相，咱们小点声、小点声，我这不是……额，不是……”
“不是什么？”蔡京的声音非但没有小下去，反而又变大了几分，而且言语间满是调侃之意“不是光顾着看自家的小娘子了？”
叶笛和小铃儿两个人的脸几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蔡京失笑，却是又看了木小九一眼。
只是不知道，这位王爷说的不想登基为帝这件事，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希望，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吧。不然，以后要劝王爷登基，将那赢銮取而代之，只怕是难上加难了。毕竟这位王爷浑身上下最正的，就是他心里那点小主意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上刑
比起往日，今天的小院里热闹了不少。
蔡京和叶笛两个人还是照惯例坐在凉亭里的石桌两侧，各自查阅、批改着不同的公文和信笺；木小九也一样是老样子，窝在那张舒服的藤椅上闭着双眼，惬意的吹风、乘凉。
除了这三个“常客”以外，平日里一直想来，却始终没来过，或者说因为在蔡京面前觉得压力太大所以从来不敢来的叶箫，今天也终于没能忍住，在小铃儿的卖力说服下跟着一起来了小院。两人在树下放了两个小凳，这会儿正坐在上面一边绣花，一边时不时的看看叶笛，然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风四娘也比较出人意料的来了，刚到小院那会儿，她还拉着木小九聊了一会儿关于明天出发去救萧十一郎的事，看起来也算是正常。可惜，现在她已经自己一个人跑到墙上去抱着一坛子陈酿自饮自酌去了，看起来很是惆怅。
说来也怪，在没有找到木小九帮忙的时候，风四娘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不时会有些焦躁。可是如今找也找到了木小九，木小九也已经答应了帮她去救萧十一郎，她却又偏偏是一副忧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
南羽星就很想不通，所以他偷偷问了木小九。可惜的是，木小九也不是什么都懂的，最少现在风四娘在想什么这件事情，他就不懂，所以他也只能跟南羽星说了一句“别管她，等到萧十一郎被救出来以后她就好了”，然后便把南羽星给赶走了。
这无疑让南羽星也惆怅了起来。
但是惆怅也没办法，跟师父说说话嘛，师父不想聊天。找师父练练功嘛，师父又不想动弹。
他也很无奈啊，他能有什么办法。
最终，实在是无可奈何了的南羽星只能自己对着木桩子练刀了。
就在小院里的几个人都在惬意的坐着的时候，木府地牢之中，小鱼儿正拿着一把匕首，嬉皮笑脸的看着那个被绑在了石床上，紧闭着一张嘴，像是个死人一样的……
死士到底算不算是死人？反正都有死字，差不多了。
“真的不说呀。”小鱼儿走到了死士身旁，手里的匕首一抛一接，映出了橙红色的火光，看起来让人打从心眼里感到有些恐惧。
那死士倒也真是个硬汉，反正不管小鱼儿怎么问，怎么说，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他就始终那样一言不发。
“是条汉子。”小鱼儿冲着他比了比大拇指“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亏待你了，招待好汉，就得有招待好汉的礼节。我江小鱼虽然速来不讲究这些礼节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对于你这样的汉子，我向来是一顶一的敬佩的。”
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小鱼儿一边从旁边冰冷的水桶里捞起了那块布，然后折了几下，把布折成了一个长条布条“别担心，这个是不疼的，这个只是给你蒙眼睛用的。”
说完，小鱼儿还非常温暖贴心的笑了一下，然后才把布条贴到了死士的双眼上。
冰冷的布条刺激着死士的肌肤，瞬间激起了死士一大片鸡皮疙瘩，也把死士的精神和注意力完全提了起来。
“待会儿呢，我会在你的手腕上割下一道口子。你放心，我这把刀是专门为你挑的，划破一层皮肉根本就不疼，你甚至可能都没什么感觉，直到皮肤被割开片刻之后，才会有一点点麻麻的、热热的感觉，即便是痛，也相当轻微。”
说着，小鱼儿把右手上的匕首探进了另外一个温热的水桶当中，让刀上沾满了温热的水，顺便也把刀子的温度给提了起来。
“因为割开的地方的原因，你的鲜血不会直接喷涌出来，而是会慢慢的往外流，然后滴下去。下面我已经摆好了木桶，你还可以顺便听一听你的鲜血从你的手腕上跌落，然后砸在木桶里的声音，我听过几次，其实挺好听的。”
小鱼儿左手抄起了一块抹布，然后迅速从水中提起了刀，再拿抹布接到了刀子的下面，以避免刀上的水滴滴在地上或是水里发出什么声响，导致露出破绽。
“来了，准备好了吗？”一边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小鱼儿一边抄起刀子在死士右手手腕上划了过去。
当然，他用的是刀背。
有一点点发麻，还有一点正在发热的感觉……
是什么东西……是血已经开始渗出来了吗？为什么感觉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沿着手臂往下流……
“咚……”
一声有些沉闷的声响传来，死士的身体突然难以抑制的抖了一下。
“别怕、别怕。”小鱼儿坏笑着看着挂在石床侧面的漏壶和漏壶下面的水桶“放心，这样死一点也不痛，你只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说不定待会儿滴着滴着，你听困了，睡着了，然后就在睡梦中死了也有可能哦，那样，就更没有痛苦了。”
死士的身体又抖了抖。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会坚持多久死掉呢？我之前给一个人，哦，那也是一个死士，他也是条像你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我记得很清楚，把他关进来的时候他还在骂我，甚至就连我下刀的时候，他也还是在骂我。嚯，那天可真是一场持久战，他整整滴了一天一夜的血。中间我甚至还得补两刀，不然他的伤口都愈合了。”小鱼儿满意的看着已经开始不住发抖的死士，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似的说着：“结果呀，那次血流了好多好多，我都看呆了，没想到人体内居然有那么多血。”
“只是可惜了……啧……”小鱼儿的一声咂舌，让死士的心防再次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可偏偏说到这了，小鱼儿拉了一个长音，过了大概有那么十息的时间之后才继续说道：“他最后死的时候啊，是清醒着的，我看着他面色煞白的在那里动着嘴唇，也不知道是想跟我说什么。你猜怎么着？那人还没来得及……”
“我招！”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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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招了，可惜说的都是些我们早就知道了的没营养的消息，简直是浪费时间。”小鱼儿撇了撇嘴，看着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的木小九“我真不知道你让我去审他干嘛。”
黑暗中传来了木小九的一声轻笑“你不审他，我怎么下鱼饵？要是鱼饵都下不进去，那这么大一个鱼塘岂不是白搭了？”
“哦？”小鱼儿眼睛一亮“你把那家伙放跑了？”
“嗯，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在大街上不要命的狂奔起来了。”木小九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轻微的抖动。
“喂……王爷。”犹豫了一下，小鱼儿还是改了口“你这身子骨……真的还有很大问题，这趟出去，尽量保证不要再跟人交手了，否则的话，不用出别的问题，单单是你的身体问题就够你吃一壶的了。”
小鱼儿话音刚落，木小九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就在木小九的背后响起“小九哥哥，鱼儿哥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能再继续动手了，否则寒气进一步攻入心脉，到那时候，虽然你功力深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一身功夫也少说要废去三分之一。”
“……小豆子。”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木小九对着身后正在黑暗中不断给他施针的小豆子说到：“今天冻碎了多少根针？”
小豆子直接不假思索的说到：“三十七根了已经，照今天寒毒疏导的情况来看，恐怕到施针结束，还要再冻坏二十几根的样子。”
“一天比一天多了啊。”木小九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促狭之意。
小豆子虽然比起以前成熟了不少，但被木小九这么一调侃，却还是有些慌了神，着急忙慌的解释到：“之所以每天冻坏的针越来越多，是因为那个大坏蛋在小九哥哥你体内留下的寒气正在逐渐爆发。因为那个大坏蛋的武功也极高，所以我没办法将他留下的寒气一次性全都引导出来，只能这样用针把寒气爆发的时间控制到晚上，然后再帮你施针消解掉寒气，不是……”
“好了小豆子。”木小九笑着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小豆子委屈的嘟了嘟嘴巴，在给木小九施下一根针的时候特意放开了手一把扎进去，结果扎的木小九一阵呲牙咧嘴。
小鱼儿本来就要在这等着小豆子给木小九施针完毕，然后把小豆子送回到住处去，所以见两人笑笑闹闹的，也没有不耐烦，直接自顾自的蹲到了椅子上，拿起个苹果啃了起来。
“话说回来，小鱼儿，这两天，京城这个大鱼塘里的动静，你要仔仔细细的盯好了，确保没有任何差池才行。”一听到小鱼儿啃苹果的声音，木小九反倒又重新跟小鱼儿说起了话。
“是，明白，放心吧你就。”小鱼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虽然面上还是保持着那副懒散的神情，但是木小九也明白，他就是这个脾性。
“还有就是……蔡相那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些事你自己心里也要把好关才行。”木小九想了想，还是额外叮嘱了小鱼儿一句。
这回小鱼儿看着就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反而是挠了挠头，有些苦恼的自己跟自己嘟囔了一句：“又要跟那个老鬼打交道……哎……老鬼不好骗啊……”
“咳咳，注意言辞。”木小九有些无奈的看了小鱼儿一眼。
“啊、啊，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小鱼儿挥了挥拿着苹果的右手，答应到。
“小豆子你也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吧。”见小鱼儿一口答应下了这些事，木小九又侧头对着小豆子叮嘱了起来“你可别忘了。”
小豆子用力点了点头“小九哥哥放心，我用心记着呢，你受伤的事我谁都不告诉，听鱼也不告诉，就算听鱼问我我也不说。”
木小九微微一笑，得，感情在这小家伙心中，“听鱼”跟“问话的听鱼”还有些不一样，需要加以区分。
……
夜深人静。
小豆子缓缓从木小九的背上取下了一根根银针，然后捏成一小把，屈指一弹，这些银针顿时颤抖起来。而两息之后，其中三根银针突然在颤抖的过程中碎成了齑粉。
“今天收针只碎了三根。”小豆子松了一口气“虽然目前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但是小九哥哥你的身体的确是在一天一天变好的。唉……要是你可以留在府上，不用去那个什么什么山庄就好了。”
“哈哈，没事，我尽量保证不亲自动手，怎么样？可以了吧。等到时候我回来了，小豆子你再来给我继续施针也是一样的嘛。”小豆子彻底收了针以后，总算可以活动了的木小九回过身抬手揉了揉小豆子的头发，将小豆子的头发整个揉的一团糟。
无力反抗，大概也没想过要反抗的小豆子一直等到木小九把手拿开了，这才用手把被木小九揉乱的头发重新理了个整齐，然后弱弱的说道：“小九哥哥，我不相信。”
木小九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看向了小豆子“你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我会不动手？”
小豆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好吧……完全不动手的可能性的确有点低……”木小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嘁。”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小鱼儿嗤笑了一声，木小九也没理他，自己这哄着一个小孩就够了，哪里还管的上这个半大不小的小屁孩？
“这样吧小豆子，小九哥哥答应你，这次出门，就算动手，也是最多三招，三招之内一定收手，怎么样？”稍加思索之后，木小九给出了一个小小的保证。
小豆子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的看了木小九一眼“真的吗？”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木小九伸出右手，翘起了尾指“不信的话，我俩拉钩？”
小豆子赶忙跟着伸出了右手，也同样翘起了尾指“好，拉钩。”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出发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刚刚一大早，太阳都还没从东边地平线上露出头呢，风四娘便早早的到大家平日里经常待着的那个小院里等候去了，因为她问了仆人，木小九他们吃早餐都是在小院里吃的，不会去大厅。
仆人当时还好心告诉了风四娘，自家那位王爷每天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起床，让她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再到这里来等候。
可惜的是，风四娘今日是铁了心的就要早早在这等着，所以即便仆人跟她这么说了，她还是固执的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开始了等待。
结果，谁知道，这一等就是等了好久，一直到太阳已经完全挂在了天上，雄鸡都已经叫过了好久，木小九和南羽星这师徒二人才终于姗姗来迟，走进了院子里。
只是可惜了风四娘没有斗过地主，不然的话，这会儿她一定会说一句“我已经等到花都谢了。”
好歹是有求于人，而且风四娘也明白，是自己来得早了，仆人明明都已经提醒过她了，她却还是固执的等在这里，所以平白等了这么久，她也怪不得木小九或是南羽星。
“四娘久等了吧。”
风四娘虽然没有主动怪罪，但是木小九在看到等在那里的风四娘之后，却是主动的对着她拱了拱手，有些歉意的说了一句。
风四娘连忙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没等多久。”
“嗯，四娘吃过早餐了吗？”木小九环顾了一圈院子里，正好看到了摆在凉亭中石桌上的那副碗筷。
风四娘点了点头“早上过来的时候肚子有些饿了，我就先吃了点。”
“那刚刚好。”木小九笑了一下“羽星这小子自己在房间里吃过了早饭，我今早没什么胃口，也就不吃早饭了，咱们这会儿就直接走吧。”
风四娘像是看出了木小九的用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没事的，木王爷，你该吃早饭就吃早饭，我们……也不差这一小会儿的功夫。”
“哈哈，没关系，放心吧四娘。”木小九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客套，而是今早真的没什么胃口，连白粥都不想喝的那种，咱们直接上路就行了。刚才过来小院的路上我已经吩咐仆人过去准备马车了，想来，这会儿马车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风四娘见木小九坚持，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开开心心的答应了下来，随即便跟着木小九一同朝着府上大门口走了过去。
“对了。”快到门口时，木小九突然说道：“从这边过去灵雾山，我们今天上午出发，让马车全速前行的话，估摸着明天下午时分就能赶到。四娘也不用太过心急，一来我们过去的速度不慢，二来，萧十一郎此人我也略有耳闻，武功不错，头脑也很灵活，想来哥舒天那家伙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他。”
风四娘点头应下，并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看起来没有那么焦急，可表现终归只是表现，真说到心里，风四娘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焦急。
但她仔细想想，其实焦急也没有用，马车的速度就那么快，换上马匹固然可能会快一些，但是连夜赶去舟车劳顿，她也知道木小九有伤在身，如今能让木小九出手相助已经殊为不易了，她又怎么好意思提出让几人再换成骑马，连夜赶去？
如此想来，其实马车还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
与此同时，深宫大内。
“苏先生，哀家左等右等，终于是把你给等来了。”纱帘之后，太后满是幽怨的对着刚刚走进来的苏落说道。
苏落轻轻拱了拱手“太后恕罪，在下也是刚刚腾出时间过来，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唉……”太后轻轻叹了一声“苏先生不必挂怀，我……哀家也只是等的有些心焦了，毕竟苏先生一身所系之事，实在是哀家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大事啊。”
苏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身后取下了油纸伞，立在了墙边，然后缓缓走向了太后。
“苏先生，今天又要下雨？”太后隔着一道纱帘看到了苏落的这个动作，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落摇了摇头“太后有所不知，雨伞一物，本是用来遮蔽风雨，但是实际上，很多物件，都有它引申出来的独特意义和作用。”
“比如说？”听苏落这么一说，太后的心里更是猫抓的一样，更好奇了起来。
“比如说，昨天不曾下雨，但我也带了伞出门。今天也不会下雨，但我依然带了伞出门。”苏落面露苦笑之色“不下雨，但要带伞，只是因为在下正时时刻刻提防着心头那场大雨落下。”
太后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似的眨了眨眼睛“苏先生说的好高深，我一时竟然没有听懂。要不……苏先生你好好解释解释？”
苏落叹了一声，然后盘膝在纱帘前纱帘前三步的地方盘膝坐到了地上“我昨日去见过了木小九。”
“什么？苏先生已经去见了木小九？”太后大惊失色，连在榻上的姿势都从躺着变成了坐着“苏先生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伤？”
见太后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苏落心中倒是涌起了一股暖流“太后不必如此忧心，在下没事，我与木小九并未大打出手，因为我不曾直言自己的身份。”
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双素手在胸前连连拍了几下“如此便好，这样说来，木小九还不曾知晓苏先生的身份？”
苏落脸上的苦笑瞬间变得更浓了“非也，事实上，木小九恐怕已经看出了我分属皇宫之内，只是同样不曾点明出来，没有撕破脸皮罢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太后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既然如此，苏先生还是不要再去见木小九了，太过危险了。”
苏落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太后心中奇怪，不知道苏落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茶摊
有人说，你爱一个人越多，到了被他伤害的那一天，你就越恨他。对于祝玉妍来说，事实的确如此。即便是石之轩说是为了救她而来，祝玉妍依然是粉面含煞的对石之轩喝到：“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假仁假义！”
石之轩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倏然间消失在了原地，婠婠和狐小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敢轻易放他过去，可就算两人交手也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挡了石之轩六招，随后就被石之轩一个侧身晃了过去。
“睡一会儿吧。”石之轩在祝玉妍面前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直接挥了挥袍袖，便将祝玉妍给震晕了过去。
“邪王好身手。”婠婠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依旧保持着出手的姿势“你与我师傅之间的宿怨我还是知道的，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出手相助？”
石之轩转过身来，随口道：“别这么紧张，我来救你师傅，主要还是因为对门派里某些人的作为看不下去，不想看到魔门就这样被他们给毁了而已。”
“更何况，我要对你们不利，就凭你们两个小姑娘，恐怕还拦不住我吧。”石之轩略带调侃的说着。
相比于婠婠，狐小仙对石之轩的敌视要轻的多。主要是因为她听木小九说过，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是石之轩似乎已经破开了生死玄关，重新将人格统一了。所以她倒不会太担心石之轩突然疯疯癫癫的出手。但是或多或少的，因为石之轩和祝玉妍的矛盾以及两个人在原著中的那些纠葛，狐小仙还是会对石之轩有几分提防。
因此，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狐小仙还是开口对石之轩说道：“邪王前辈，您一片好心，我们师姐妹先在此谢过了。但是师傅她终究对您……所以今日救师傅他们离开，还请您不要出手，否则我担心师傅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若是……”
“嗯，不必多说了。”石之轩抬手制止了狐小仙继续开口，然后反过来问道：“你可是名叫狐小仙？”
狐小仙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太过于惊讶，估计是木小九曾经对这位邪王说起过自己的事，然后这石之轩看了出来。
“没错，不知邪王前辈有何指教？”狐小仙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这样吧，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不如你们用你们的法子脱身，我在暗中护佑。”说着，石之轩停顿了一下“我得知，蒙赤行带着安隆、荣凤祥、左游仙等几个人已经赶了过来，单单这四个人，恐怕你们就难以抵挡了。”
狐小仙美眸一转，看向了婠婠，两女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时对着石之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邪王前辈了。”
片刻之后，石之轩与狐小仙两个人先后离开，剩下婠婠对着破庙里的其他师姐妹们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开始安心等待起了狐小仙。
………………………………………
京城北城门门口，一队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刀客脚步匆匆的从官道方向赶了过来，却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口的茶摊处停了下来，准备先歇歇脚。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在地上蓄出一个个水洼。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咯。”茶摊的老板一边煮着茶，一边笑眯眯的跟茶摊里的人聊着天“看这样子，今年的雪恐怕也小不了，说不定明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嗨，您可别提了。”一个看样子像是卖货郎打扮的年轻人说道：“老爷子您不知道，我这刚跑了一趟长江左近，回来路上听说啊，那边前两天突然一场暴雨，几条支流给冲的决了堤，一下子闹起了洪灾。要是处理的不好，马上天一冷，别说明年了，今年能不能过得去都是两说儿。”
“唉，天威难测啊。”有个中年儒生摇了摇头，面带忧色的说道：“若真是这样，这一场雨过后，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好在咱们这国库里还有余粮，这一两年国富民强，就算眼下又要打仗，应该也能调得出来钱粮去赈灾。不然的话，那边就真的完咯。”茶摊老板开口道：“还是多亏了扶桑高丽被拖住了脚，不然的话……”
“木大人英明啊。”
“是啊，听说扶桑和高丽能够拿下来，都多亏了木大人调度的江湖势力。”
“你们说说，这也算是木大人又立了大功吧，不然的话，扶桑高丽趁着这个时机进军，那不又出了大事？”
小小的茶摊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唉……好人没好报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整个茶摊突然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是啊，好人没好报啊……”
那群黑衣刀客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其中为首的那个人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昨个儿我在路上驿站里碰着一伙儿江湖人士，听他们聊说，木大人现在一个人压着三个重犯回京，结果竟然没有一支军队愿意护送，平日里那些自诩江湖正道的人也全都没了声音。”那卖货郎说道：“也不知道木大人能不能成功赶回来。”
“唉，陛下对木大人做出这种事，木大人……”
“嘘！”茶摊老板使了个眼色“要不要命了，这里可是京城北门口，天子脚下，你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朝政是咱们能够妄自议论的吗？”
在滂沱的大雨之中，小小的茶摊像是一座孤岛，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这些平日里的平头百姓贩夫走卒就在里面恣意的聊着，等着雨停。
那一队六个黑衣刀客从始至终，除了进来时要了两壶茶以外，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像他们一样的，还有三个人。而去了这九个人之外，整个茶摊上也就只有十来个人了。所以在其他人眼中，这九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点异类。
雨越下越大，似乎是不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