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暗的开端
在千帆城的科研人员中流传着两句非常有意思的话:
天堂智脑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
如果天堂智脑出现错误,解决方案请参考第一条!
......
深夜响起的警报声惊醒了太多人。
只是外罩了件睡袍的老人无暇顾及鸟窝似的头发,从家中赶到科研室,在这本该是最为理性的地方,他看到的满是无序的混乱。
深红色的警报灯光伴随着刺耳的蜂鸣在这千帆城真正的核心所在之处制造着恐慌。
天堂智脑失控了!
极短的一句话,却让处于千帆城顶级阶层的人们再也没了往日的从容。
科研室的内线通讯此时已经陷入从未有过的繁忙。
远帆,蓝翼,皇冠,当初主导天堂制造工程的三家当今世界最为顶级的机械集团中的科研人员正在飞速赶来的路上。
“怎么会出现问题?”
“哪里出现了问题?”
“天堂,如果你还听得见,请跟我对话!”
森冷的夜晚,老人满头大汉,双手抵着控制台,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那颗偌大的“千帆城心脏”!
“坎帕斯,你在找我?”
虚幻的声音在科研室内响起,无数流光陡然闪现,在中央区域汇聚成一道纯白的光门。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绅士拄着顶端雕刻有亮银色雄鹰的手杖,从光门内缓步走出。
恍若神使降临。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混乱彻底止歇,警报灯光和嘈杂声响消失的一干二净。
“呼~”
老人,也就是坎帕斯长出一口气,裹紧身上的睡袍,任由身后的秘书披上一件大氅,这才接着说道,
“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前,有某些程序试图入侵我的数据库,它们与以往的黑客不同,很特殊,我无法完全的阻挡他们,只能通过开放一部分的权限来进行收缩防御,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弃车保帅,我想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我释放警报的原因。”
老绅士言语间的平仄起伏极为顺畅,纯正的口音以及自然的动作展现出来的即是一位充满智慧的老人模样。
“连你都无法完全阻挡的入侵......怎么可能,你是最为强大的人工智能,这世上还没有能够挑战你的存在,哪怕是联邦政府的圣灵也不行!”
对于自己的毕生心血,坎帕斯无疑有着绝对的自信,他口中的圣灵,即是联邦政府掌握着的最强人工智能。
“坎帕斯,你得明白,没有一样事物是一成不变的,就像这一秒的你与上一秒的你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总会有些新事物出现,让你突然发现‘哦,原来他们已经这么厉害了啊’,类似的感慨,我喜欢这样,因为这让我感觉到......情绪,见到新奇的,有趣的东西,总是让我很高兴。”
尽管是被入侵的一方,天堂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提及顽劣后辈的长者,嘴里或许有责备,眼中却满是宠溺。
“好吧,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你争论,你刚才说开放了某些权限,哪方面的?”
“35号社区到40号社区的控制权,这部分在资料库内属于低级权限,相比起千帆竞渡城,我想这应该属于可以放弃的那部分不是吗?”
“底层中的底层么......你的选择很正确,那些地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听到是底层社区的权限被放弃,坎帕斯的脸色好看不少,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转身看向身旁的秘书,
“最近我听人说起过警备部还有防疫所似乎在底层社区有所行动?”
“是的,近期在千帆城的底层社区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疫病,与精神污染源......”
“这些事情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特殊疫病,对方这一次的入侵特地针对底层社区,很明显就是为了阻碍警备部的行动,这就意味着黑客跟此次行动的幕后人物有所勾结.....通知警备部长,如果他找不到敢于挑衅我们的人,就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让出来,有的是人想要坐上去!”
直接打断秘书的话,得到确认的坎帕斯甚至懒得跟警备部长沟通,而是直接以通知的形式下达命令。
在千帆城,做为天堂智脑的总负责人,身兼三家机械集团首席名号的坎帕斯手中掌握的权力远比一个警备部长要恐怖!
“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权限夺回来?”
虽说底层社区的权限在坎帕斯眼中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但他也清楚那几个社区当中生活的民众着实不少。
如果有恐怖组织趁此机会进行某些恐怖活动,失去天堂智脑的帮助,警备部的部队就算进去了实力恐怕也会大打折扣,要知道如今装备部队的各种军用器械近8成都跟天堂智脑有联系,虽说有手动操控模式,但相当一部分的智能装备将会失去大部分的特殊功能。
可以说现在的底层社区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大面积恐慌,因此必须要尽快将权限夺回。
“一周。”
天堂的回答直截了当。
“怎么会这么久?”
坎帕斯愕然,他以为最多也只需要24小时就能夺回权限。
“我刚才应该说过,对方有些特殊,所以,一周时间。”
没有更多的解释,天堂起身致意,旋即消失在原地。
只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人。
......
撤退!撤退!
鲁德尼高声喊着,让附近的队员们赶紧撤离这片区域,他自己却是一步未动。
不是不想走,而是歪折的小腿不允许他做出更多的行动,天堂智脑断联造成喷气背包瞬间失控,饶是他已经迅速转换到人工操控模式,仍旧被坠落空艇引发的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撞上附近堆积的钢材。
头盔彻底失去效用后能起到的作用只有遮挡视野,被鲁德尼放弃,能力针剂的效果同样在几分钟前已经结束,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切可以倚仗的东西,唯一还有点用的或许只剩下手中只能用来射出“照明弹”的v-k全自动步枪。
没有人回应鲁德尼的话,周围的黑暗中,只有绝望的哀嚎和零星响起的枪声。
“你可以的,没问题,能搞定的,鲁德尼,打起精神来,现在......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是战士,你不能死在这里!”
随手抛掉最后一罐伤口处理剂,背靠着钢材堆,鲁德尼不断的低声说些自我鼓励的话语来对自己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临时催眠。
猛地给自己两个巴掌,勉强打起精神,鲁德尼望了眼周围的深沉黑暗,他不再喊叫,而是默默的平躺进钢材堆的凹陷当中。
继续战斗只能是找死,既然如此,让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刚才的战斗已经让他摸清楚怪物的一些特性,警备部在察觉到这里出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出增援,说不定还有几分钟就会到达这里。
没错,现在每多坚持一秒钟,都能让自己获救的几率大大增加,到时候还可以配合警备部对那怪物进行二次围剿,必然能将其彻底击杀!
将枪械抱在怀里,让黑暗将自己淹没,甚至连呼吸都要刻意的放缓。
忽而脸颊感受到一丝冰凉。
没多久,鲁德尼便在枪械上发现了几片尚未融化的雪花。
钢材堆后的空地上,数条漆黑触手正蜿蜒前行。
......
夜空中起先只有零星几片雪花飘落。
俄而大雪骤至。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恰到好处。
祝觉靠着副驾驶的车门,双手笼进袖口,有些无趣的踢着身前飘散下来的雪花,视线投向更远处街道路灯光中的飞雪。
忽而转头看向另一边正满脸疑惑的操作着手机,等待坐标的素子问道:“还没回应吗?”
“鲁德尼队长到现在都没将坐标发送给我,我发过去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的回复.....有些奇怪,网络信号突然变的时断时续。”
将手机屏幕掉转向祝觉的方向,上边的信号栏此时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格,转身坐进车内,
“或许是他们已经结束了任务,返回警备部休整,毕竟是今天中午就在执行任务的队伍,长时间的战斗肯定得有休息时间。”
“那我们也回旅馆?”
祝觉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掏出手机,信号同样不好,尝试着打开浏览器,不出意外的失败,
“说起来,都这个年代了,还会有信号差这种说法么,这里可是超级城市,又不是什么偏僻地带。”
“我也不清楚,在容夏城哪怕是最偏僻的城区角落信号也能保持在中等强度,正常情况下肯定不会......”
素子话说到一半停下,因为车外的路灯突然熄灭,不只是他们所在的位置,整条街的路灯都在这瞬间停止运作!
“什么声音?”
祝觉推开车门,他听到了些许奇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机械碰撞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这附近......街道天桥?”
素子同样从车内出来,两人跑向街道另一侧,穿过巷道,来到35号社区的外围街道。
长约十几米的机械天桥在没人操作的情况下缓缓的脱离原位。
社区与社区之间的道路正被切断!
第57章 序幕
机括轮转,齿轮嵌合重叠,街道天桥在两人的面前回缩。
祝觉站在操控器前尝试用公民卡进行二次激活,屏幕上出现的却是权限不足的选项。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嘴里呼出的气息化成一道白雾,祝觉望了眼十几米外的街口,对常人而言天堑般的存在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想了想又说道,
“我在考虑要不要先回一趟诊所,把风铃带过来,要不然没人喂它吃东西。”
“先是网络信号,然后是电力供应,现在连天桥都要切断......恐怕不只是35号社区的街道天桥,后面的几个社区互相之间的街道天桥应该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我得看看.市内轨道车的情况,手机已经彻底无法联网,我尝试用电子脑查询......联网失败,有人封锁了35号社区的信号站点!”
素子没有理会祝觉的抱怨,结合当下的情况,她正在进行着各方面的尝试并且综合所有的已知信息来推算千帆城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这几个方面都有各自的所属部门,衔尾蛇能在短时间内控制它们?”
电力,网络乃至街道天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系统内的事物。
“只有一种方法,通过千帆城智脑获取社区权限!”
在信息技术方面素子的见识显然要高出祝觉几个档次,接连几次试探过后立刻就掌握了一定的情况,
“衔尾蛇组织内部应该存在着极为强大的黑客部门或者说他们的盟友中有类似的部门.....我似乎知道衔尾蛇组织为什么敢如此轻而易举的暴露自身目的的原因了!”
“哦?”
祝觉正用清道夫凝聚成一只拳头大小的沙砾小鸟准备回去通知风铃让它来跟自己汇合。
乍一听素子的话,诧异的回过身,等待她的解释。
“暂时还只是可能性较大的猜测,现在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衔尾蛇组织计划好的步骤。”
“为了对抗防疫所的清道夫计划,衔尾蛇组织先是刻意的推动感染者的突变进程,造成大量伤亡的同时逼迫千帆城调动更强大的武装力量进入底层社区,也就是今天大批出动的警备部士兵。”
“紧接着再利用黑客组织入侵千帆城智脑,以某种方法拿到35号社区到40号社区的第一序列权限,强行阻断网络信号,这就使得千帆城智脑短时间内无法再控制这几个社区,再加上警备部派遣至各个社区的士兵因为智脑突然消失而导致伤亡惨重......最大限度的削弱千帆城警备部,以便给他们的计划争取了极大的活动空间!”
说到这,素子突然停顿,眉头紧锁,像是碰见了某个难题。
“你在想他们争取活动空间是想要用来做什么?”
祝觉开口将话题接下去,不懂信息技术不代表他笨。
“没错,衔尾蛇组织应该清楚的知道这种手法虽然可以争取时间,但这个时间绝对不会长,而入侵智脑的行为不论是在哪座超级城市,都会被视为对整座城市的羞辱式挑衅,意义等同于派人刺杀千帆城现在的领导者,没有成功,但是在领导者的手背上开了道口子。”
毫无疑问,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疯狂的报复!
“既然能入侵智脑,衔尾蛇组织为什么不干脆做的更绝一点,真要是能控制智脑,等于完全占据主动不是么?”
“大部分不了解智脑运作的人可能都会产生跟你一样的想法......但你首先得明白,千帆城的智脑可以说是当今世界最为顶尖的人工智能,想要控制它的前提是拥有极端复杂的内部密码以及掌握在千帆城政府高官手中的特殊密钥,并且能够突破千帆城守卫最为严密的智脑所在地。”
素子抿了抿嘴,还是选择跟祝觉这个某种程度上的电脑盲解释下情况,
“如果衔尾蛇组织能做到我上边说的条件,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与千帆城政府正面对决,也就不会在底层社区隐藏这么多年。”
“他们总归还是控制了一部分底层社区不是么,像是现在这样,他们难道就能凭借获取到的权限在这几个社区为所欲为?”
“暂时来说是这样,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想千帆城政府在某些方面跟容夏城是一样的,他们绝对不会将一座城市的控制权完全交给智脑,必定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紧急方案。”
素子回忆着自己在容夏城的经历,紧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容夏城智脑一旦受到入侵,政府会在短时间内强行将其关停,转而启用第二智脑接管一切程序,如果第二智脑也被入侵,他们就会放弃智脑,转而进入人工控制模式,千帆城肯定有类似的方案。”
人工智能的研究和制造寻根究底还是来源于人类渴望偷懒的本性。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偷懒归偷懒,不论再怎么推崇人工智能的完美和精密。
没有人会蠢到将一座城市的命运完全交给一台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
“这么说来,衔尾蛇组织选择在下城区的底层社区展开行动说不定也是担心千帆城政府发现智脑被入侵后采用同样的方法,立刻关停智脑,转而启用备用智脑......智脑间的权限转换非常麻烦,对吗?”
“没错,备用智脑的启用意味着海量官方数据的转移以及全城所有与原智脑相关联的设备进行重启,事情结束后还得换回来,这两次转换所需的时间最少都需要一到两个小时,而且在这期间稍有差错就会造成极大的混乱,甚至引起整座城市的恐慌,更别说彻底关停智脑。”
素子看着祝觉,她在很多时候都相当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举一反三的能力。
尽管他总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但在某些事件发生后却总是能抓住最关键的那部分。
很显然。
衔尾蛇组织在赌。
赌千帆城政府不会因为这5个底层社区强行重启智脑,而是选择用其他方法来恢复秩序!
换做往常,这个几率可能是一半一半,有不小的失败几率。
但是,今天是什么日子?
万鬼节!
这个时候下城区的其他社区还有千帆竞渡城估计都在狂欢中呢。
接下去的几天不出意外也会是同样的情况。
试想,在上千万民众正满心欢喜的享受节日氛围的时候突然断网断电会是怎样的情况?
至少在这几天,千帆城承受不起这个后果!“这么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衔尾蛇组织的先期铺垫,一旦被他们赌对,接下去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啊。”
话音未落,祝觉调转方向前往刚才停车的位置,路过素子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
“赶紧回35号社区的医院,你应该还记得路线吧?”
“你要回医院?”
素子不明白这时候回社区医院做什么,不用猜都知道那儿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
“如果我们的猜想是真的,衔尾蛇组织计划的第二步应该已经开始实施,我们只有两个人,总不能在这五个社区内跟没头苍蝇似的乱钻,我们需要帮手,你觉得现在谁跟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街道天桥切断的不过是底层民众间的联系,不代表千帆城政府没办法进入底层社区,踩着脚下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碎雪,祝觉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着吧,从明天开始,这个底层社区将会热闹非凡!”
第58章 降临的有翼者
有翼者们厌恶脊背生着高鳍的人形怪物,它们之间曾爆发过战争,因此我们认为只要杀死后者便能得到有翼者们的垂青,我们进行了尝试......单纯的杀戮并不能吸引对方的注意,想要获取友谊,我们需要与有翼者们进行沟通......我们尝试着将怪物的尸体带给对方,有翼者们给予了回应!
黑暗的房间内,手机翻转置于床铺上,打开照明灯,素子拿着纸张念出已经翻译出来的内容的同时将它们书写在纸张上。
纳克特抄本早在来底层社区前她就完全扫描过,翻译工作全程由电子副脑进行。
回头看向窗口,祝觉正站在那,手机照明灯的光线只能映出他的一个轮廓。
“继续说,我听着。”
祝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街道另一侧的社区医院,那儿现在能看到为数不少的光源,到底是公共设施,像是应急照明灯这一类的物品肯定不会少,只是这并不意味着那边有多安稳,突然的断网断电无疑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混乱。
不得不说的是千帆城的支援相当及时。
大约在十分钟前,祝觉就看到了从更上边的几个社区飞下来的货运空艇,应该是千帆城政府在察觉到底层社区出问题后从附近的几个正常社区紧急调派下来的资源。
这里本就是警备部队伍的出发点,不论是千帆城政府,亦或是那些正在社区中战斗的士兵,在进行支援以及撤离时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都是社区医院,所以这里不出意外的被当成了一个临时的集结点。
这同样也是祝觉回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不论执行任务的士兵成果如何,他们必然会带回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有翼者允许我们召唤他们,以特殊的法阵为媒介,以怪物的骨粉和血液为导引......祝觉,我找不到有关于祭品的信息。”
书写的进程中断,素子一再扫描电子脑中的《纳克特抄本》中有关于古老者联络术的文段,并没有更多的发现。
祝觉转身走到素子身边,扫了眼已经被翻译出来的那部分内容,上边确实没有提及关于祭品的信息。
“你确定已经将这部分的内容翻译全数完成?”
“接下去的文段转而开始叙述人类自身的传说,前后文没有明显的联系。”
素子再度确认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没有提及祭品......”
下意识的回忆起之前在幻梦境的经历,祝觉拧着眉头,在房间内来回走动。
难道说当初在索兰城大图书馆当中的那两名邪教徒在仪式中胡乱的献祭并非是因为心痒难耐,而是《纳克特抄本》当中确实没有提及古老者联络术中需要用到的祭品,所以他们才会进行尝试?
只是《纳克特抄本》中既然明确的记载着古老者联络术,写下这些知识的人按理说不可能遗漏这么重要的东西。
除非......本就不需要祭品?
伏身将素子摘录文段的本子拿到手里仔细研读,这时候祝觉也顾不上脑海中逐渐出现的迷蒙感,中途喝了小半瓶月光酒来稳定精神状态。
事实证明祝觉还是高估了自己对这一类古籍的理解能力,素子的分析能力都无法看出的东西,他显然也没法找到更多。
如此一来祝觉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素子,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旅馆里,如果琳或是其他人上门询问我的行踪就说我去社区医院帮忙还没回来,现在社区医院那儿混乱的很,想来没有人会特地关注我。”
将本子捏在手里,祝觉拿起刚才扔在床上的外套沉声说道。
“你要自己尝试这上面的法术?”
猜到祝觉的想法,素子下意识的起身拉着他的手臂想要阻止。
素子并不知道祝觉将这本古籍找来就是为了古老者联络术,还以为祝觉是想用自己做实验来测试法术效果,在她看来这无疑是极为危险的行为。
然而等她抓住祝觉的手腕,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眼前这人在数据分析上或许不如她,但关于这些神秘的事物,祝觉无疑比她更为了解。
事实上对于全身都体现着顶级科技的素子而言,想要了解这种不仅不科学,反而很魔法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困难的。
“嗯,我是打算试试......放心,我知道这上边记录的法术的效果,只是祭品这一环出现了缺失,我得找个地方验证我的想法。”
古老者联络术祝觉是肯定要使用的,只不过之前都在等着素子的翻译,结果等到的却是一个尚且存疑的结论,祝觉的耐性再好也不可能跟格老学究似的花个三五个月去研究这其中的字句。
况且最近底层社区的情况愈发显露出一种风雨欲来的状态,祝觉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够单独扛上“零”的前提是有着足以应对任何危机的强大实力,否则就算他发现了“零”的阴谋恐怕也阻止不了。
邺城大灾变他不在。
五年后再度面对“零”。
这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旁观者!
在夜色的包围下离开旅馆,如今35号社区断电断网的状况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祝觉的保护伞。
仪式的进行必须得足够隐蔽,祝觉可不想进行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搅,在人员密集的35号社区内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所幸手机还有近半的电量,祝觉之前在刚到35号社区时就载入过35号社区的部分资料。
没有网络只是不能查询社区内的详细情况,简单的查看社区地图还是没有问题的。
穿过两条街区,由于上层34号社区的遮掩,外围街道的大雪,到这儿便只剩下些零星雪花从几处上层空隙间飘落。
十几米外是鹅毛大雪,而这里的雪花尚未落地便被街道上的夜风刮得四处飞散,不一会儿便化的一干二净。
仅剩刺骨的寒冷无处不在。
没心思对这环境过多关注,祝觉在一处建筑前停步,外挂着的标牌上的名称依稀可见:室内桌球场!
这是祝觉能够找到的离自己最近的合适场所,在温度只有个位数还断电断网的雪夜,显然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跑来摸黑打桌球。
真要是有那样的人......
祝觉只能表示算他倒霉。
依靠清道夫轻而易举地打开大门,进去之后再将门反锁,整个室内桌球场的面积并不大,其实也就是寻常小酒馆的规模,只不过那些提供给客人的座位换成了球桌而已。
搬开两张球桌,在中间腾出空位,取出一直存放在空间戒指当中的各种道具,勾画法阵的药液是之前那人剩下的,至于晶体粉尘也就是怪物的骨粉,祝觉在空间戒指当中还发现了三份备用品,因为那半瓶药液是已经调制完成的,所以勉强也够进行一次仪式。
深吸一口气,将空间戒指内的纸张还有素子的翻译文本全部取出平摊到地上,没有急着开始仪式,而是再度确认一些仪式中的细节,毕竟机会只有这一次,要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仪式失败,想要进行第二次就得重新准备材料。
药液的配置倒不难,毕竟有配方在,邪教徒能制作出来,祝觉做为在两个世界都有一定资产的大富豪自然也能做到。
困难的是骨粉。
《纳克特抄本》中描述的跟古老者们开战的怪物显然是深潜者......尽管有些疑惑古老者那样的智慧种族居然会跟深潜者打个不分上下,但眼下显然不是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
关键在于祝觉可没听说过有谁贩卖深潜者骨头的。
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部驱逐出去,攥着毛笔,蘸取一部分的液体,对照着图纸上的法阵逐一刻画出各种古怪的符文。
从未干过这种事的祝觉紧张归紧张,在意志力的帮助下,仍旧确保自己的手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颤抖。
最后一笔勾画,提笔,看着与图纸上没有任何差别的法阵。
拿出月光酒再喝上一口润润嗓子。
晦涩的咒文音节在祝觉的吟唱中回响于桌球室。
忽而抓起一把粉尘抛起,带它们融入法阵,有风自法阵中央生出,黯淡的咒文开始闪烁起迷幻的光泽。
有效果!
略微放心,回想第二步,祝觉抿了抿嘴,扬出第二把骨粉。
“来吧!”
低喝一声,深呼吸,将散在身前空中的粉尘吸入大半。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嘴里塞上一大把的薄荷糖,然后狠狠的吸上一口气,清凉感瞬间充斥整个大脑。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限的昏沉......
银白色的纹路在祝觉的全身浮现,凶兽的低吼声伴随着骤然在身侧腾起的狂风与碎雪,此刻的祝觉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突变,仅仅只是抵御耳边想起的难以名状的呢喃便耗去了他大量的心神。
所幸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
等到身前的空间开始剧烈的震颤,清醒的意识重新占据主动,身体的突变迅速隐匿,祝觉终究不是那些邪教徒,他的意志足以让他抵抗这个法阵带来的某些负面作用。
心念转动间。
有翼者。
终于在身前出现!
第59章 远古者的认同
手机照明灯的光亮映照在天花板上,细碎的灰尘在不断震荡的空气中颤动,在淡薄的白光中向四周飘散。
直到触碰到像是车轮上的辐条一般的细长触肢,仿佛是遭遇到了某种特殊的防护层一般突然弹开。
这些突然出现在这台球室内的触肢延展,探索着陌生的环境,灰褐色皮质褶皱的躯体在台球桌的中央浮现,桶顶和桶底长着突出的瘤节状物体,从瘤节上又伸出五条扁平的长臂,长臂在末端变细,如同海星。
尽管曾经在格陵兰岛与这种远古的智慧种族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度相见,祝觉的理智仍然遭受着冲击。
身体的本能在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你好?”
摆摆手,就跟参加大学生联谊活动的小青年似的打招呼。
情绪是一样的紧张,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对方会跟之前一样直接离开。
召唤古老者的目的已然完成,接下去要做的自然是想办法与对方沟通,祝觉当初在走廊外听到里边的邪教徒用的是人类语言,想来古老者是可以理解其中意思的。
古老者没有回应邪教徒献上的祭品选择直接离开,而祝觉则是连祭品都没有准备,他可不想一句话就让古老者消失在眼前。
问好之后是沉默。
但比起刚降临时的虚幻,古老者的精神投影不仅没有返回的意思,反而越发凝实。
一条触肢伸向祝觉。
强行克制住身体下意识的反击动作,祝觉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蹙着眉头站在原地,连清道夫都被刻意的隐藏进身体。
古老者头顶像是海星肢节末端的圆球陡然发亮,棕黄色的光旋即在触肢的顶端亮起,一股莫名的吸力将祝觉完全笼罩进去!
深紫色的光线在身体各处浮现,祝觉瞪大眼睛,他可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毫无疑问。
这是古老者水晶的残余!
“水晶......你的体内?”
空气的震荡带起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不知怎得,祝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断续的声音。
果然,祭品是次要的,仪式的关键是要让古老者愿意交谈,否则就算献上再多的东西都不会有效果。
祝觉决定顺着古老者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是我在格陵兰岛获得的,当时还碰见了和你一样的生物以及一只不定形的恐怖怪物,它救了我的命并且改造了我的身体。”
尝试着将话题往古老者水晶对自己的改变上引,祝觉并不急着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那是我们的仆从,水晶控制修格斯,同族的情况......”
很显然,意外得知同族的信息让眼前这古老者对祝觉提及的话题产生了兴趣,通过精神波动传过来的内容有所增加。
水晶控制修格斯?
古老者水晶能够控制那只不定形的恐怖怪物?
怪不得它当时死命的追杀持有古老者水晶的人,古老者们也在尝试着寻回这颗水晶,只是在祝觉的记忆中,古老者应该是先修格斯一步取得古老者水晶的,为什么最后的结果还是被杀死?
“他们被修格斯吞噬了,水晶好像没有用,我很想帮助你们,但当时我的灵魂已经被彻底的污染,是你的同族将水晶扔给了我,靠着水晶我才活下来。”
说到这部分内容时祝觉有些小心,他不确定在得知同族死亡后,古老者会不会突然暴怒,做出些意外的举动。
“水晶需要装置激活,想让你消灭修格斯......你融合了水晶,你,很特殊......”
古老者的情绪并没有出现波动,绝对的理智让它即便是面对同族的死亡依旧保持着思考。
话音未落,数条触肢伸出,开始真正的接触祝觉。
这一次没有光芒出现,祝觉只觉得有微弱的电流正在自己的全身流窜,酥麻的感觉从尾椎一直蔓延到后脑勺。
“你,很特殊,人类的灵魂,不应如此强大......伊斯曾帮助过你......奇怪的能量,水,它的仆从......还是它本身?不,它遭到封印,如今已陷入沉睡,拉莱耶尚未到升起之时,这是更深层次的......即便是我,也不曾见过。”
通过检测察觉到某些东西的古老者再度强调祝觉的特殊,言语间甚至多了一层疑惑。
在漫长的岁月中,它接受过多次人类的联络请求,但它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存在,在祝觉的身上,它确实感觉到了水晶的能量,但于此同时它又在对方的灵魂中感受到了伊斯之伟大种族留下的印记以及另外的一些极端奇特的能量。
对于眼前这人,古老者充满了好奇,头顶触肢上的圆球一再闪烁,身躯中段的细长触肢蜷曲伸展,连带着身体也出现轻微的收胀。
“事实上我联系你是因为我现在的能力已经达到极限,除非是依靠外物进行增强,但那些能力终究不是我本身持有的,我想要突破这一层界限,你们的水晶曾让我成功过一次,所以我想你们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
祝觉无疑高估了自己的精神承受能力,与古老者的对话是极为耗费心神的,祝觉终究不是那些已经被彻底污染的邪教徒,做为保有自身意识的人,起初还勉强能够抵抗。
但等到古老者开始提及某些特殊的存在时,精神遭到的冲击便越发的严重,耳边开始响起的疯狂低语让祝觉不得不主动说出自己的目标,期望能尽快得到想要的回复。
“你想更加强大......你已经达到了极限,水晶中的能量极为庞大,你融合它完成强化,伊斯之伟大种族释放灵魂,这改变了你......灵魂没有桎梏,但你的身体限制着你的灵魂......曾经的我们拥有伟大的科技,或许能帮助你,但时间削弱了我们,常年的战争和修格斯的背叛,让我们的文明一再衰退......我无法帮助你!”
断断续续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让祝觉心下一凉,他不认为古老者有理由在这里欺骗自己。
古老者的言下之意很清楚,祝觉的灵魂在伟大种族的帮助下或许超脱了限制,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得到解放或者说在他不放弃人类这具**的前提下,他的灵魂受到了限制。
举个简单的例子,将祝觉的灵魂比作水,那么他的身体就是木桶,他吸收宝石中的能量还有阅读古籍的行为就像是往木桶中添水,添多添少且不论,关键在于木桶的大小是定型的,哪怕是将整片大海倒进去,木桶中所能盛放的水量依旧只有这么多。
这并不是说祝觉弱,事实上他现在的实力已然超越绝大部分的人类乃至相当一部分的精神污染源怪物,在借助特殊手段的前提下就连一些上级独立种族他也能战而胜之。
但仅仅只是战胜上级独立种族显然不能让祝觉感到心安,远的暂且不论,在诊所那一晚无意间释放占卜法时看到的未来,那颗仿佛凝聚了一切黑暗物质的黑茧流露出来的气息不论回想多少次,祝觉能感到的只有不知所措的惶恐。
他无法对那时的景象做出任何的评论,只能在难以言喻的苦涩中一遍遍的回味。
甚至连这样的回味都不受他的控制,而只是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
若非自身的灵魂足够坚毅,恐怕他早就跟大部分见过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人一样陷入难以挽回的疯狂。
而对于古老者的言论,在至今为数不多的几次使用突变状态的战斗中,祝觉其实也能隐约感觉到。
五年前的他因为受到熊怪的影响,每次进入突变都有些生死博弈的意味,而在五年后的今天,这种情况则是完全掉转过来了。
突变状态下的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轻松,仿佛这才是自己本来的模样......这就像是木桶的边框被垫高了一些,桶中的水流动起来自然也会变的游刃有余。
恢复人形后,精神虽然会恢复正常,但祝觉却能意识到实力的停滞不前。
而这便是祝觉面临的最大矛盾。
或许也是所有受到不可名状之物侵扰的人类面临的矛盾,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往往在矛盾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对自己的灵魂以及身体失去了主导权。
但祝觉不一样。
哪怕内心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但要让祝觉放弃这个身份,以怪物的形象活着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因为他同样明白,自己一旦真正接受了这样的自我认知并且时刻维持突变的形态,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精神意志恐怕会真正的像着这方面转化。
这样的他与受到精神污染后突变又有什么区别?
“真的没有办法?”
犹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
“我们的科技无法帮助你,伊斯之伟大种族的灵魂极端强大......即便是他们,进行一些行动时亦要短暂的抛弃**,而你,不可能成为他们......”
到此为止,古老者的声音在祝觉的脑海中越发淡薄,很显然,它准备结束这一次的对话。
祝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干涩的说道:“再见,感谢你为我解答疑惑。”
半空中的身影渐趋透明,隐约能看到它的头部触肢在晃动,像是对祝觉致意。
抚着额头,颇有些失望的喘了口气。
突然间,身前的空间再次震荡!
那本该彻底消失的身影再度显现!
“米戈......我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就在附近,它们居然出现在这个星球......人类,你或许还有机会!”
古老者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煞是美妙!
第60章 背弃
青褐色的水流漫过头顶,冰冷滑腻的恶心感蔓延全身。
双手胡乱的挥舞,勉强想要起身,剧烈的咳嗽带起一连串的水泡,一不小心大口吞咽进嘴的水使得口腔被咸涩感填满。
对身体的掌控却在此时恢复,双腿猛地一蹬,突出水面。
周围的环境并不陌生,挂着老旧日历的墙面,可拆卸的塑料衣柜,门外挂着毛巾的卫生间。
可这漫到胸口的水面是怎么回事?
组织的计划应该是今晚开始,我现在应该跟队长待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洪水?
这里可是38号社区,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怎么会有洪水呢?
洪水怎么会是青褐色的水?
一个接着一个疑问在脑海中闪现,针刺似的疼痛伴随着周身侵袭而来的寒冷让他的心情逐渐烦躁,某种奇怪的情绪堵塞大脑。
“联系队长......我应该跟她说一声。”
逻辑思维的混乱令他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是多么的荒诞,划动身侧的水,想要离开房间,去往外边街道。
然后还没走出几步,他便发现房门上此刻缠满了灰绿色的海藻。
恐慌感没由来的袭击了他。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海藻?
咚~
某种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
受惊的他赶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是卫生间的位置,兴许是里边的洗浴用品掉落,他记得装着洗发露的瓶子确实有些沉,要是掉进水里发出这种声音并不奇怪。
卫生间的门。
在他的眼前,缓缓打开。
水底下的阴影,水面上扩散的波纹都让他下意识的后撤,怪物......有怪物!
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
这时的他也顾不上大门有没有海藻,只是想大跨步的前进,只是动作幅度增大,往前迈了几步,他又突然停步,像是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灰绿色的皮肤,凹凸不平的鳞片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
“索克,索克,索克!!!”
呼喊声在38号社区的外围街道响起,一群人围着正闭着眼躺在地上,满脸恐慌的青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脸,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唔~咳咳~”
突然醒转过来的索克死死的攥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手臂,侧过身干呕,口水连成丝落在积雪间,化开数个暗沉的雪洞。
“你怎么回事,这种鬼天气都能靠着墙睡着,还做噩梦?”
把索克扇醒的男人满脸疑惑的将前者从雪地中扶起来,边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花边问道。
“抱歉,我可能......可能有些累了,谢谢,菲尼,谢谢,我做了个噩梦,内容有些奇怪,抱歉,我现在有点......”
尚未从噩梦中缓过来的青年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直到一旁有人递过来一个装满了热水的保温瓶,张嘴连灌了几口才勉强恢复正常,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接着说道,
“情况怎么样,杏子队长呢。”
“在那边。”
菲尼拍打着青年的肩膀,让开身位,指向另一边人群外围,正撑着伞站在街道栏杆边的身影。
紧走两步,踉踉跄跄的跑到对方的身边。
“对不起,我刚才......”
“你没事就好,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任务很多,大家都很累,再坚持一下,会有时间休息的。”
清亮如夜莺似的声音,说话的人没有回头,她的目光此时全然凝聚在前方腾起的火光中。
索克很快也注意到了远处的情况,仔细看了几眼,脸色忽地煞白,有些结巴的说道:“那是,轨道车?”
他看到火光中的车厢,哪怕隔着数百米,往里日总是在眼前转悠的轨道车他总是认得的,只是这一次,它没有在轨道上,而是倾覆在地,剧烈的碰撞导致连环的爆炸和建筑倾塌,即便是在这里,他依旧能依稀听到石块崩碎坠落声响。
千帆城的轨道车不像是其他城市,由于垂直的城市构造,轨道车的运行路段大部分都处于几十米乃至上百米高处,依靠社区与社区之间的中转站,停靠站来进行环城行驶,。
这就意味着不出事还好,一旦出现倾覆,上百吨重的轨道车体从几百米高处坠落.....别说是人,哪怕装进一头精神污染源怪物恐怕都没那么容易逃生!
“是的,轨道车,底层社区突然停电导致轨道线路信号切断,轨道车失去控制,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多少乘客......那些家伙,为什么敢做这种事!”
攥着伞柄的手掌发白,她知道组织这一次的计划是筹谋已久的“大动作”,但她从不知道这所谓的“大动作”居然是这种行动!
“您之前没有收到信息吗,这种事情,教派至少应该让您知道不是吗?”
大脑中的刺痛依旧没有止歇,眼前的事物有些恍惚,索克拍打着后脑勺,强忍着恶心感。
“他们只给出了一个集结地点,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教派的新通知......我好像做错了。”
伞下的人垂着眼,樱色的唇瓣紧抿着,脸上流露出的痛苦与迷惘让一旁的索克不知所措。
杏子队长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个极爱笑的人,虽说近些年性格越发内敛,但他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沉重的表情。
索克没有意识到坠毁的轨道车背后隐藏的意义,于是就连劝慰的话都不会说。
所幸还是有人想到了。
“队长,我想您应该察觉到了,教派内部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意的疏远我们,现在甚至不加任何掩饰。”
菲尼带着其余的队员站在后边,眉头紧锁,年纪较大的他在这队伍里多少有些参谋的意思,
“从半年前开始,每次都是派人过来发布任务,给些稀奇古怪的药剂,表面上说是因为我们的任务特殊,所以为了安全,不能过多的接触......大部分的谎言开头都是一样的套路,‘我是为你好’!”
如此重要的行动却没有给他们任何的信息。
为了安全?
或许队伍里的大部分人会认为这是教派在保护他们,但是落在菲尼耳中,分明是完全的不信任!
反过来想,如果教派正在做的事情如同三年前那样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担心别人的审度呢?
“教派内部存在着分歧,这是三年前游行失败后就摆在台面上的事情,那之后的分裂本就不可挽回,只是我们可能缺少了我们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惩戒黑帮头目,毒品贩子......制造一场又一场的混乱,这么做固然是正确的,但结尾时在他们体内种下的东西未免过于古怪,我得承认,它赋予了我们力量,让我们能够与黑暗的现实相抗争,也曾帮助我度过最困难的日子,但直至今日,我依然怀疑它做为教派中所谈论的‘神赐之物’的真实性!”
兴许是被眼前的情况所刺激,菲尼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言语,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指向前方底下的火海,闷声说道,
“如今巡逻队在查我们,警备部也将我们当成第一目标,社会舆论竭尽所能的将我们抹黑.....可那些人呢,他们在忙着自己的‘大动作’,底层社区断电,断网,最受伤害的是谁,还不是那些曾经我们发誓要去守护的民众!”
惩奸除恶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在千帆城这座城市中,潜藏着太多的污秽和罪恶,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人可以指摘什么。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所做的事情很可能被人当成了吸引外界注意的烟雾弹。
“荆棘女神给我们指引了方向,或许是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教派中的某些人正在背弃自己的信仰,如果他们无法继承荆棘女神的意志,就由我们来将其传承下去。”
再回头时,脸上的负面情绪全数隐匿,只余下坚定的眼神。
“所以你们是打算脱离组织吗?”
人群的后方,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人。
撑着一把大黑伞,外罩着一件银灰色的长风衣,领口竖的极高,将下半张脸全遮掩进去,上半张脸则是被一副墨镜占去大半。
在这漆黑的夜晚戴墨镜四处徘徊的人。
不是瞎子,便是疯子!
“你是谁?”
菲尼拨开身前的同伴,左手随意的垂在身侧,他是左撇子,那是他的枪所在的位置。
“我就是来跟你们接头的人,组织上委托我转告一些事情。”
独身一人站在巷道口前,尽管戴着墨镜,他抬头的动作依旧让人知晓他在看后方的队长。
“什么事,就在这说。”
收起手中伞,倒转,伞尖的金属小锥杵进身前的雪堆,杏子高声回道。
“其实也没什么,诸位不是都猜到了么,你们是组织在外的烟雾弹,现在计划顺利展开,烟雾......总归有些碍眼,所以想请诸位担任其他的位置,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如果我们拒绝呢!”
这应该是疑问句,从杏子口中说出却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
“没关系,我来的时候就想到各位会拒绝,所以早就准备了让各位点头答应的方法。”
早就料到似的摆摆手,衣领在夜风中摇摆,声调渐趋冰冷。
“你有这份时间不如多想想任务失败后该怎么去跟你上头的人交代。”
菲尼掀开防雨斗篷,露出底下的枪械,往前紧走两步到那人面前,沉声说道。
“失败?现在说这话可有些早,我想还是有些人愿意接受我的提议的,回头看看?”
抬手指向菲尼的身后,几声痛呼随着他的动作在人群中响起。
索克跪倒在地,浑身开始疯狂的颤抖,恍惚间的四处瞥视,索克意外的发现自己身旁还有几个症状与他相似的人!
无边的恐惧惊悚涌入脑海,恍若一只生满了灰绿色绒毛的爪子攥住心脏,令他连喘气都极为困难。
眼前的一切逐渐恍惚。
蓦然低头。
噩梦中的最后一幕,正在现实中重演!
“进化之心......实在是一样好东西,它在给予诸位力量的同时也在考验着你们,对信仰不虔诚的人可是会受罚的......哦,我可能忘记说了,这里的‘信仰’指的可是那什么狗屁荆棘女神,而是伟大的造物者,伽达蒙!”
往后退出一步,看着前方陆续倒下的众人还有脸色同样沉郁的菲尼,摊开双手,做出与耶稣布道时一样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无限狂热,抬头迎着漫天飞落的雪花,高呼道,
“来吧,接受神罚,尔等的罪孽当在无尽的混沌中偿还!!!”
第61章 被介绍者
天色蒙蒙亮。
素子睁开眼睛,清亮的目光在房间内逡巡。
她并不怎么需要睡觉,但这不意味着她不想睡觉,睡眠是她做为人类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特征,所以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她晚上会保持两到三小时的休眠时间。
电子脑继续工作,但主体的生物脑则是进行真正的沉睡。
噗嗤~哼哼哼~
耳边突然传来怪声,右手下意识的摸到随身携带的枪械,视线转向房间左侧的窗户。
窗框边,阴影中的沙发上正坐着某人,翘着二郎腿,上半身后仰,左手半捂着脸,不断地发出极为“人”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拥有夜视能力的素子当即就分辨出了坐在那儿的人是谁,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高兴的事情。”
刚收拾完室内桌球厅回来的祝觉脸上的愉悦显而易见,注意到素子问自己,做出一副矜持的模样。
不断上翘的嘴角再一次的将他出卖。
“仪式很成功?”
素子能想到的只有这件事情。
“一半,一半。”
拿起桌上的酸奶嘬了一口,慢悠悠的回道,
“仪式确实不需要祭品,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不出意外的成功联系上了古老者,在进行仪式的地方跟它聊了会儿......”
“聊了会儿?”
尽管素子对于祝觉轻描淡写的说些古怪的事情的行为早已习惯,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后者跟一只精神污染源怪物促膝长谈时的状态。
且不论跨物种的谈话是怎么顺利进行的,素子真心怀疑人类能否跟精神污染源怪物出现共同话题。
开头第一句是不是得问对方吃了没,还是说“how are you?”
“友好交流而已,我以前跟它们在这个世界的同族碰见过,事实上我有点事情拜托它们,所以之前才急着让你翻译那段文字,只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它们居然也做不到......啧,还说是远古智慧种族,跟伊斯之伟大种族差的远着呢。”
手指挤压着酸奶瓶,企图将剩下的那部分挤出来,祝觉也不避讳跟素子说这些事情,反正《纳克特抄本》都让她在翻译。
“那你为什么高兴?”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肥婆掉进了水沟里,不行吗?”
祝觉随口解释着,脸上的笑意到这时候才勉强有所消退。
37号社区不存在水沟,自然也没有能掉进去的肥婆,不过是借口而已。
古老者虽然没有办法解决祝觉的问题,但是在临走前意外发现米戈的存在后,给了祝觉一个解决的方案。
如果能够成功,应该能做到一劳永逸。
当然,这个方案想要实现难度不低,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困难,但对本以为一切已成定局的祝觉而言,无疑称得上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关乎自身的核心秘密,祝觉也就没有明说,素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盯着祝觉看了两秒,旋即起床穿衣。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屋内两人的动作皆是一停。
“谁?”
素子出声问道。
“是我,琳!”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昨晚她来过吗?”
祝觉起身边走向房门边用唇语询问素子,后者摇摇头,表示否定。
打开房门。
祝觉看到的是个满脸疲惫的女孩,黑眼袋还有眼睛里的血丝证明她昨晚应该没睡好或者说干脆就没有睡觉。
“你看上去很疲惫,昨天晚上遇到危险了?”
“不,我跟着的小队让我还有另一个医生一同行动,然后就离开了,所以停电之后我就回到了社区医院,只不过被临时叫去帮忙,一晚上都没睡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想来确认下你们的安全。”
双手使劲搓着脸颊保持清醒,琳的笑容有些勉强,昨晚突然停电,她可以说是彻底的忙了一个晚上,侧身看了眼祝觉身后的素子,点点头,接着说道,
“你们安全就好,还有件事情,待会儿政府就会派遣救援队伍进来,据说携带了不少的物资,需要我们帮忙分发,所以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得去集合......总之这里应该能听到空艇降落的声音,所以你们听到声音后再过去也行。”
千帆城政府不见得有多么爱惜民众,但他们肯定不会放任生活着数百万人的社区出问题,救援物资,新的支援队还有更多的战斗人员都是可以预见的,事实上这也是祝觉特地回来的原因之一。
没有哪个政府会坐视一个恐怖组织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知道了,这是我自制的药酒,有助于恢复精神的,你先去休息吧。”
拍拍琳的肩膀,递了一小瓶月光酒给她,对于琳特地过来确认他们俩的安全的行为,不论有没有这个必要,这份心意祝觉还是收下了,心里对这个游盗组织的女孩的评价拔高不少。
将琳送走,祝觉锁上门,重新回到里屋。
“千帆城政府要求我们这些人分发物资,意味着他们放弃治疗疫病,转而以消灭感染者为主要目标?”
这一次衔尾蛇组织无疑是当面给了千帆城政府狠狠一巴掌,后者显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不止,只要千帆城政府察觉到底层社区有恐怖组织操控着整个感染者事件,必然要找人查这件事。”
左手横在腰腹,右手架在上边,摩挲着下巴上的唏嘘胡渣,祝觉思考着政府可能的动向,
“这一次来的应该有警备部内的调查人员,不论是感染来源还是恐怖组织,政府都要查,衔尾蛇组织做到这一步,估计也能预料到这个场面,两边迟早要对上,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
“这恐怕不太容易。”
大规模的行动不等同于人员混杂,千帆城政府还没蠢到让两个没有身份凭证的生面孔混进调查队伍。
“不一定非得要加入调查队伍内部,只需要知道他们的动向就行,别忘了,咱们手上还有两样东西没用。”
混进调查队内部兴许很困难,但祝觉并非毫无准备,衔尾蛇组织中得到的u盘还有那颗古怪的棘皮肉球,无疑都是极好的筹码,就看他怎么用了。
祝觉这边在想着怎么蹭千帆城政府的调查队。
千帆城政府却是在忙着组建调查队,抛开损失惨重正咬牙切齿的准备找回场子的警备部,做为清道夫计划的发起者,防疫所此时也是骑虎难下。
做为防疫所实际掌权者的纽卡斯承受的压力更是不用多说。
早知道清理感染者的行动能牵扯出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要是给纽卡斯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第一时间把清道夫计划的计划书删除的干干净净!
然而这终究只是他在烦躁的极点时的自我派遣,等到意识清醒过来,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警备部的命令已经下达,要求防疫所派出一支专业的队伍进入底层社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感染者问题。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一份名单。
换做以往,这并不是难事,防疫所的人才不算多,但凑一支防疫的专业队伍还是没问题的。
偏偏这一次他们对抗的疫病非比寻常,对人类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病毒,还有物理意义上的伤害,这可就麻烦了。
搞研究的人整天琢磨着学识,自然是没时间锻炼身体的,因此哪怕纽卡斯再三保证安全,已经知道底层社区情况的研究员们却始终没有几个点头的。
若非自己必须得在防疫所这边监管全局,纽卡斯连自己撸袖子上的心都有。
“你还在考虑人选?”
正当纽卡斯在办公室内挠头的时候,葛郎所长再一次出现在门口。
“是的,警备部那边催的很急,可所里的人愿意去的到现在也只有5人,您也知道,这么点人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说话的同时,纽卡斯注意到葛郎所长的身后还站着一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模样很是斯文,便又开口问道,
“这位是?”
“我早些年前的一位学生,不算衣钵弟子,但也教过他一段时间,别看他年轻,如今可是在圣城负责防疫工作,最近正好回千帆城探亲,我知道你有难处,所以就把他拉来帮忙了。”
葛郎侧过身让出身后的人,微笑着说道。
“您的学生......那就是师弟了,很高兴认识你。”
圣城是一座极为特殊的宗教城市,纽卡斯对那儿并不熟悉,更不知道圣城防疫所内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对方是自己的导师亲口介绍的过来帮忙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起身便向着他走过去。
“您称呼我劳伦斯就好。”
年轻人很有礼貌的抢先几步上前来半躬着身回道,
“这一次是修的年假,正好趁着万鬼节回来,我希望能加入您的队伍,为我的家乡贡献一份力量。”
“当然,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拍打着劳伦斯的肩膀,纽卡斯眼中满是欣赏。
到底都是葛郎老师的弟子,单凭这一份迎难而上的决心,就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防疫工作者!
第62章 杏子
从上层社区的间隙中飘落下来的雪花掠过社区的空中廊道,在半空中划出圆弧,又避开几处外凸的檐角。
最终落到几滴暗红色液体中化开。
堆满了杂物的巷道内,粗重的喘息声中掺杂着间歇性的剧烈咳嗽。
杏子捂着嘴,想要将声音压回嗓子。
那把遮挡雨雪用的黑伞靠在墙边,伞骨有好几处断裂,边角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报废。
而她此时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
往常总是刻意遮掩的容貌暴露在外,若是有人路过,肯定会将视线全部投注于此。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尚且还留有没能完全散去的黑色纹路,精致的五官因为身体以及精神上的双重痛苦而不可自抑的皱成一团,苍白到不见丝毫血色的脸颊抵着旁边的木箱,只有紧咬着的牙齿昭示着她仍旧在做着抗争。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似的在恍惚的意识中闪现。
教派从一开始就想要除掉他们,那些药剂还有进化之心,全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突变成精神污染源怪物的同伴们丧失理智的模样镌刻在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她的意志。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另外的模样。
脚下的青石砖泛着灰褐色的诡异光亮,巷道口的雪花漆黑一片,令人作呕的呢喃在耳边回响,她知道这是幻觉,可悲的是就算知道她也无法脱离这种幻觉,甚至于她的精神正在被这种幻觉不断地侵蚀。
我会变成跟菲尼还有索克一样的怪物么?
这样的想法开始占据她的脑海。
越是在意,精神受侵蚀的进度也就越快,思维不受控制的发散,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的涌现。
如果真变成了怪物,以后或许也会被他拍进视频......他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
我究竟在想什么?
我必须活下去,我还要替菲尼他们报仇!
挣扎着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只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
电话铃声在床头响起。
被子里的人骂骂咧咧的伸手去摸,碰倒一份叠在闹钟边的文件,落地的声响又引起另一边的抱怨。
在万鬼节的凌晨不让人睡好觉,这实在是莫大的罪过。
怀着接通就先骂两句再说的心情,将手机拿回被子里摁下接听键。
三秒之后,温暖的被窝便有冷风灌入,还在睡梦中的女人被惊醒,满脸诧异的看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赤脚冲出卧室的丈夫。
没多久客厅里就传来了电视机打开的声音,隐约传来什么“万鬼节灾难事件”,“底层社区大停电”之类的声音。
“我看到了,底层社区出事是那个恐怖组织做的吗?”
只是披了件夹克外套,罗纳双腿不停的抖着,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挽留正飞速散去的热量。
“如果可以的话,来底层社区见面,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不是命令,你有选择的权力,我必须得告诉你的是现在底层社区内存在着不少精神污染源怪物,有一定的危险,而我要交给你的任务也十分具有挑战性,当然,相对的报酬也极为丰厚,给你5分钟时间考虑,再联系。”
电话内传来的声音让罗纳抖腿的动作逐渐停顿下来,身体的寒冷还没到可以影响他大脑运转的程度。
电话被挂断。
罗纳迅速联网开始查询底层社区的情况。
内容并不多,千帆城政府给出的公告只是中央控制系统故障这种摆明了就是糊弄人的理由,饶是进了联邦办事处内的信息网络,可以查到的信息也只是寥寥。
“**!”
失望的低声啐了句,裹紧外套,毕竟是昨晚才发生的事,距离现在连10小时都不到,又是万鬼节这种大型庆典节日,很多信息都被淹没在了娱乐新闻中。
再加上天堂智脑对网络“无微不至”的把控,想要查到些特殊信息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罗纳,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丈夫突然的离开吓到了他的妻子。
“没什么,上司有事情找我,底层社区的供电好像停了,我这不出来确认情况么,你去睡吧。”
搓了把脸,指着电视解释一句,罗纳快步走进书房。
检测到屋主进入房间,暖气自动开启,正对着书桌,勉强驱散罗纳身上的寒意。
5分钟的考虑时间,实在不多。
精神污染源怪物,还是在底层社区,再加上三年前存在于人权游行幕后的恐怖组织,其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还是放弃吧。
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处理。
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刚才的号码。
“做决定的速度还挺快,要来吗?”
“其实我......”
视线落在身前桌面上的大堆文件,抿着嘴,眨巴两下眼睛,转而压低声音说道,
“我该去哪见您?”
“35号社区医院附近的约翰早餐店边上的巷道,到了电话联系,注意别让千帆城政府掌握你的动向,这是机密,我现在也是以医生的身份潜伏中。”
祝觉说完便再度挂断了电话。
啪~
一巴掌糊在自己额头。
“你就是个蠢货,为什么要答应,现在没办法了,不去也得去!”
嘴上骂着自己,罗纳脸上却没有多少懊恼的情绪。
弯腰打开书桌右侧底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边没别的东西,一把灰黑色的手枪以及三个填装着子弹的弹夹。
摸着冰冷的枪械,做了几个瞄准动作,紧接着又起身将手枪塞到后腰,练习撩开外套拔枪。
动作不得不说极为生疏,但罗纳依旧乐此不疲。
......
“由于中央控制系统出现故障,此次断电断网时间将持续5到7天,我们承诺将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强修,另外为了确保民众们的基本生活,政府会在社区内设立分发物资的补偿点,请有序前往领取各类临时用具,补偿点位置为11号街区,23号街区......”
顶部挂着数个扩音喇叭的车辆在行驶在街道上,不断循环播放着提前录好的内容。
跟在通告车后边的还有数辆载满各类用品的货车以及两辆随行保护物资的巡逻警车。
天堂智脑短时间内无法夺回控制权,眼下又是寒冬时节,夜间温度甚至已经是零下。
没有网络兴许还能忍受,没电无疑是十分要命的事情,而千帆城政府对此的应对方法就是先给出一个还算明确的电力恢复时间,然后免费分发各类物资,最大限度的降低民众的不满情绪。
事实上真要强行恢复供电并非没有办法,千帆城做为超级城市,它的供电站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处,除开设立在附近一座卫星城中负责整座城市日常供电的供电站外,还有设立在下城区19号社区,专用于天空之城的供电站。
后者的规模不小,但真正用到的电力资源却不多,完全有能力支撑一两个社区恢复电力。
政府内部其实也有提出这个方案,但是在权衡利弊后却遭到了否决。
一方面这么做容易引起未得到供电的几个底层社区内民众的反抗情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政府内的决策者清楚的很。
另一方面现在这情况对千帆城政府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断电断网意味着大部分民众的手机以及电脑很快就会失去作用,接下去在底层社区的行动也不会轻易被暴露出去。
而且没了信息通讯,社区内部的消息传播速度也会变的极慢,哪怕出现小范围的混乱也有足够的时间派人去平息,不用担心发展成大规模的暴动,同时还能避免引起社会舆论。
堪称一举多得。
这样一想,花点钱反倒是性价比相当不错的选择。
反正用不了多久,这些花出去的钱就会从这些人的口袋里再挣回来!
言归正传。
此时已经离开旅馆的祝觉正站在街边,看着运送第一批物资的车辆远去,准备前往社区医院附近等待罗纳的到来。
“你准备让罗纳帮忙?”
素子知道祝觉在联邦政府那儿有些关系,两人在之前的讨论中祝觉就提起过罗纳。
不论是从衔尾蛇组织头目突变成的怪物体内取出来的棘皮肉球还是承载着相当一部分资料的u盘,现在看来无疑都是相当重要的筹码。
然而仅仅只有筹码显然不够,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投注的目标,偏偏两人对这一次行动的负责人一无所知,他们的身份也注定了不可能主动出头,否则单就是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就无法解释。
“这方面的事务罗纳肯定比我们懂,而且他的身份很特殊,或许能帮上大忙......哪怕到时候他不愿意合作,我们多少也可以得到些建议。”
祝觉说着话的同时,目光转向前方正在列队准备出发的警备部士兵。
失去天堂智脑的帮助,这一次进入千帆城的士兵身上的装备明显与上一批出现了明显的差别。
全覆盖式的战术头盔变成常见的防弹头盔搭配独立存在的精神保护仪,手里的全自动武器没变,只不过每个人的背上都多了一把口径极大的能量枪械,想来应该是专门针对怪物配备的。
第63章 谍中谍
昨晚的雪并没有止歇,寒冬笼罩这座城市。
几天前还是冷冷清清的医院从今天早上开始变的人满为患。
门外的街道被以往几天难得见一艘的空艇占的水泄不通,大门口前的空地上成队列的站着警备部派遣下来的士兵,队长们各自训话,或严肃,或暴躁的语气叫来往的人无不感受到其中隐藏着的杀意。
旁侧巷道内的垃圾箱还有其余的杂物在凌晨时分就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三台发电机还有无线电装置。
走进大厅,所有的病人都被转移到了二楼和三楼,所以现在社区医院的整个一层都被千帆城政府所征用。
左侧的接待窗口里边此时堆满了各种装备,右侧的药房则是变成了临时的会议室,玻璃依旧是落后时代的,极为模糊的毛玻璃,然而透过它却能隐约能看到里边亮着淡蓝色的光屏,偶尔有人拿着视听棒进出时还能看到35号社区立体模型的一角。
至于其他的房间大部分被改成休息室,小部分则是保持原样,专用于警备部士兵的伤口处理。
接到琳通知的祝觉本以为自己和素子会被编入分发物资的队伍,谁承想到了社区医院才被告知他们将继续之前的工作。
这是防疫所做出的临时决定,甚至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因为在通告上清楚的写着强制征召!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难猜。
清道夫计划没有停止,警备部清理掉感染者后不仅需要专人清理现场,现在还多了一项人员救治任务。
失去天堂智脑的空投支援以及本身附带的各种战斗辅助功能,警备部已经预见到一定程度的伤亡,战地医生不可或缺。
然而在昨晚的变故中出现伤亡的可不只是警备部士兵,原本就不多的医疗雇员同样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出现了伤亡。
这就使得人数本就不多的医疗雇员越发稀缺,再加上昨晚的情况造成的恐慌更是让大量的医疗雇员选择放弃,想要立刻离开底层社区。
原本答应防疫所只是过来帮忙处理现场以及提供医疗支持,结果发现除开前边提到的工作外,还得直面感染者和各种突发事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命丢在这。
祝觉都认为很是扯淡的事情,那些普通的医生就更不用说了。
在付出500联邦币的代价后,祝觉轻而易举的从社区医院的人口中得到了更详细的信息。
原本进入35号社区的近50名临时雇员现在只剩一半不到,哪怕算上防疫所临时从生命医疗那边借过来的人手,依旧没能破百,满打满算不过70人左右而已。
毕竟此时除开底层社区外,下城区的其余社区现在都已经彻底放假,生命医疗也不可能将各大医院的医生全部召回,单个社区支援30多名医生已经是极限。
这么算下来给每支小队配随行的医疗人员肯定不够,于是防疫所干脆就效仿之前警备部士兵们的法子,将医生和士兵们分开。
然而这么做兴许能够勉强跟上进度,但昨晚吃过亏的医生却也不傻。
威胁到自身安全,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也不是吃素的,强制征召听上去很有压迫力,但也只是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而已,千帆城的法律中可没有规定他们这些私人医生非得给防疫所卖命。
因此这些人凑到一起商量几分钟后很快就有了新想法,当即找上社区医院的负责人,然后通过对方直接将防疫所那边的人堵在一楼大厅。
“强制征召我们留下来,没问题,但让我们两三人组队行动,万一碰到感染者怎么办,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肯定将我们也当成是伤害他们的人,到时候爆发冲突......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我们这边也在考虑更合适的方法,警备部那边或许会派出护卫队,这需要时间,请各位稍等。”
.......
争论吸引过去不少人围观,整个社区医院的大厅内的热闹程度不一会儿就开始接近早晨的菜市场。
门口的祝觉对这种混乱的情况倒是喜闻乐见,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示意素子在这留意情况,自己则是随着来往的人流迅速撑着伞离开社区医院。
找到之前跟罗纳约定好的早餐店,确认身后没有人尾随,快步走进一旁的巷道。
罗纳依旧是上次见面时的那副装扮,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个黑色口罩,衣领高竖着遮挡侧脸,头上戴着一顶米灰色的宽檐帽,现在已然积这了不少雪花,因为出来的太急,他并没有带伞。
“罗纳先生,不介意的话还是把口罩收起来,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警备部的人看到,咱们接下去的谈话恐怕是无法继续进行的。”
走到巷道右侧的外围街道,说话的同时抬手示意罗纳跟过来,扫了扫他肩膀两侧的碎雪。
讪笑着将口罩塞进外套内口袋,罗纳有些紧张的左右张望,还特地调整身体角度将脸朝向墙壁,后脑勺对着高处的34号社区。
兴许是等的有些冷,又从怀里掏出拿出一个烟盒,想要递给祝觉一根,看到后者摇头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己叼了一根点燃,吐了口白雾。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任务?”
感受到身体逐渐回暖,罗纳颇有些惬意的缓了口气,声调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的颤动。
“昨天晚上衔尾蛇组织切断了底层社区的电力供应还有网络信号,我推测应该是天堂智脑遭到了入侵,从35号社区开始到40号社区无一幸免,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警备部在昨晚损失惨重,今天早上又增援了大批人手。”
为了让罗纳更好的理解接下去自己要说的话,祝觉简单的将底层社区现在的状况进行整理。
“衔尾蛇组织居然能入侵天堂智脑,他们准备在底层社区展开恐怖活动?”
切断供电还有网络信号,这无疑是极为明显的行动信号,罗纳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紧接着又产生了与祝觉相似的疑惑,
“他们难道想要挑战千帆城政府......他们凭什么挑战千帆城政府?”
要知道千帆城政府可不仅仅只是一座超级城市的政权机构,它的背后可是站着当今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家顶级财团,这些金融寡头拥有的财力和势力的统合就连联邦政府也不敢轻易去撩拨。
一个恐怖组织,它凭什么?
“我找你来就是想要解开这个谜团,衔尾蛇组织的行动必然就在这几天,警备部派遣大量的人手进入底层社区,有很大可能会跟衔尾蛇组织对上,我需要有人帮我去打探消息,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祝觉说的直截了当。
“嗯......”
罗纳皱眉沉思,过了会儿,表情有些纠结的说道,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联邦政府办事处的人......我不是内鬼,从没有跟联邦政府做过交易!”
“我当然清楚你的身份,也从没怀疑过你对联邦政府的忠诚,事实上正因为你是联邦政府办事处的人,我才会选择你。”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这是衔尾蛇组织进行人体实验的资料,我从他们的人体实验室内夺来的东西,里边的内容跟这次的疫病存在极大的关联,我想让你用它来获取千帆城政府的信任,进而加入他们的队伍。”
祝觉伸手从口袋当中取出一个u盘,在罗纳的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医生,不可能有途径获得这种东西,千帆城政府里的人也不行,因为他们手里要是有这东西,肯定第一时间上交,不论找谁帮忙结果都会进行遇到内部审查,到时候什么都瞒不住,而你不一样,借用你刚才说的,我想让你扮演的角色就是准备跟千帆城政府进行交易的内鬼!”
联邦政府驻千帆城办事处人员。
这个身份在祝觉看来简直最就像是白切肉配蒜末酱油那样恰到好处。
正因为是联邦政府办事处的人,罗纳才有足够多的理由成为这个内鬼。
譬如联邦政府在千帆城大势已去,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在千帆城政府这边先讨个好,这是个谁也说不出毛病的理由不是吗?
而且不同于千帆城政府对自己人进行内部审查。
只要确认u盘内的资料并非伪造,警备部不仅不会联系联邦政府调查罗纳这个内鬼手里的东西怎么来的,还会想尽办法帮他遮掩,否则以后谁还敢跟他们交易?
嗓子蓦然有些干涩,罗纳猛咽几口唾沫,古往今来,内鬼暴露身份的结局自是不用多说。
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到时候万一出什么意外,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
“万一暴露,我可就......”
言语间满是迟疑,罗纳的右腿却是不受控制的在抖。
害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觉得自己是中了邪或是过惯了平凡生活后叛逆心理开始作妖。
内心分明知道这么做不对。
可他的思想却像是头在荒野上狂奔的鬣狗,还没应下,脑子里已经全是接下去的行动计划!
“这就得看罗纳先生你的本事了,这件事风险虽大,但眼下警备部还有防疫所正无比渴求这份资料,我可以在这像你保证,不论你能用它换来多少东西,全都是你的,我只要关于衔尾蛇组织的行动情报!”
祝觉拍了拍罗纳的肩膀,往前凑近些,脸上的古怪笑容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引人堕落的魔鬼,在后者的耳边低语,
“内鬼也被称作是间谍,而你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内鬼中的内鬼,所以这一次的行动代号:谍中谍!”
第64章 有趣的男人
做为防疫所所长亲自推荐的学生,又是现任副所长的师弟,再加上曾经在圣城防疫所的任职经验。
劳伦斯不出意外的接管了清道夫计划在底层社区的指挥位置。
但这些名号并没有让他获得千帆城防疫所的研究人员的信任。
过于年轻的面容以及跟两位上司间的特殊关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裙带关系”,“抢功劳”,“内幕”这一类的词语。
因此这一场在35号社区医院进行的会议开始前,参与行动的十数名的防疫所研究人员互相间的闲言碎语并不少。
一方面是怀疑劳伦斯这个空降的临时长官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能否尽快的解决这一次的突发疫病。
而在种种想法之外,他们其实也期待着这位从那座号称辉煌之城过来的年轻人能带来些新的想法和理念。
嘎吱~
大门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锁定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容易给人好感的年轻人,微卷的棕红色中短发往后倾倒,却没有涂发蜡做成大背头,而是随意的松散着,较高的颧骨还有鼻梁让他看上去有着莫名的贵气,深凹的眼眶中镶嵌一双翠绿眼眸,再配合上恰到好处的瘦削脸庞。
不能说有多么帅气,但他只是站在那,便能轻而易举的吸引所有的视线。
不同于防疫所研究人员统一制式的米色加绒外套,劳伦斯的衣服样式偏向于宗教中常见的教士服和修身长风衣的结合体,领口处有白色罗马领,肩膀位置搭着短斗篷,风衣的衣摆一直拖到脚踝位置。
而在劳伦斯的胸前悬挂着一条吊坠,坠饰的外形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类似于红桃a的金色边框,内里包裹着一个银灰色金属制成的镂空眼球。
“那是灵视之眼挂坠......好像是圣城里的某些信仰的一部分,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只有一部分信仰虔诚并拥有一定地位的信徒才有资格佩戴。”
底下的研究人员中很快就有人认出劳伦斯挂坠的来历,引起一连串低呼的同时,望向劳伦斯的目光中不由少了几分轻视。
主要人物既然已经亮相,这一次的会议也就算是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的寒暄或是前缀的虚伪口号,劳伦斯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
“任何已知存在的疫病都有其发展和衍生的根源,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昨天之前,我们将这一次的疫病当成是某种病毒的突变带来的结果,这个方向不能说错误,但我认为过于宽泛。”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疫病的感染者出现了近似于精神污染源突变体的状态,事实上从我得到的资料中分析,他们现在的确也会对普通人造成精神污染......尽管污染的力度相较于真正的精神污染源要小上许多,但我依旧认为这些感染者存在短期内向精神污染源过渡的可能性。”
面对一群在防疫领域浸淫多年的研究学者,劳伦斯的表现的十分从容,迅速的指出几个关键点,并且关注着研究人员的举动。
有人举手示意。
“请说。”
“你的意思是除开精神污染源原生体怪物的精神污染外,这种疫病也会让人变成那些恶心的怪物?”
“非常好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极有可能!”
劳伦斯近乎于肯定的回答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阵骚动。
要知道精神污染源怪物的存在对如今的世界而言就是最为恐怖的疫病,即便是千帆城这种超级城市也要通过在大街小巷设置色相值检测仪来严加防范,现在底层社区却出现了一种可以将人转化成精神污染源怪物的疫病。
这个消息要是流传出去,恐慌几乎不可避免!
“诸位不用惊慌,据警备部不久前传来的可靠情报,这个疫病并非自然产生,而是有恐怖组织在暗中进行操控才造成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它是通过某种手段制造出来的病毒,既然是人为的产品,那就意味着必然存在着解救的方法,而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劳伦斯并没有给这些人缓神的时间,再次抛出重磅信息。
防疫所的研究人员虽说得到了一部分的消息,但他们终归不是警备部的人,对底层社区现在的情况并不了解,劳伦斯却是在来之前就跟纽卡斯还有葛郎商讨过的,自然知道关于疫病的全部讯息。
“现在我们手里虽然有感染者的身体数据,但我们以往根本就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身体数据,而且按照你的说法,这些感染者都有可能转化成精神污染源怪物......精神污染源怪物真的能被研究清楚吗?”
会议进行到此时,劳伦斯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获得这些人的认可,但仍旧有人抱着消极的态度。
精神污染源怪物在大部分人眼中是灾厄的化身,现存的任何生物理论都无法套用在它们的身上,它们违背常理存在,也无法被解释,这让许多人也将其当成是魔鬼的产物。
分明是科技的鼎盛时代,却出现了关于怪物的迷信。
这实在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劳伦斯听着传到耳边的嘈杂声响,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的停留。
左侧嘴角隐晦的上扬起些许意味着不屑的弧度,很快又回归正常。
“诸位可能不知道,我所在的圣城防疫所,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研究精神污染源怪物,尝试着将突变体重新转化为人类,尽管这方面的进展目前仍旧处于初步阶段,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价,研究表明一些已知的精神污染源怪物并非全然无法被理解,迟早有一天,精神污染源怪物也将被我们人类的科技所攻克,它们将与过往的天灾一样,彻底的臣服在我们的脚下!”
此时的劳伦斯,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沉静,而是隐约带着些兴奋与自豪,仿佛是在为自己从事的工作感到骄傲,顿了顿,紧接着说道,
“警备部目前正在底层社区搜寻恐怖组织成员,在我看来以他们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发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各种感染者的数据,从中找出一定的规律,等到警备部抓到恐怖组织的人获取信息,我们再进行针对性的研究,我相信很快就能将疫病彻底消灭在萌芽的状态,甚至研究出疫苗来进行防治!”
劳伦斯言语间流露出的自信感染着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哪怕心中仍有些疑惑,并不妨碍他们将劳伦斯的话当成目标。
如果真的能像劳伦斯所说的研制出疫苗,他们将会成为千帆城实至名归的英雄不是吗?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不少人下意识的摸手机,很快又停下,因为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好意思,有个重要的通话,失陪几分钟。”
劳伦斯拿着手机,很是抱歉的鞠了一躬,旋即往门外走去
将门关上,劳伦斯走到旁边的廊道内,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社区医院外的漫天飞雪。
“劳伦斯,你那边还顺利吗?”
葛郎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担心劳伦斯,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我正在跟防疫所的研究人员们交流,还算顺利,他们接受了我的想法,只不过比较关键的部分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有人路过,劳伦斯停下言语,面带微笑的点头致意,等人走过去才接着说道,
“我认为晚点说效果或许会更好,事情说的太明白,反倒会让人怠惰,这样不好。”
“我不准备干涉你的行为,只是......咳咳~”
话说到一半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葛郎先生得注意休息,近期天冷,不要忘了多穿几件衣服,毕竟您现在的年纪可不小了。”
像是察觉到什么,劳伦斯的左手摩挲着胸前的灵视之眼,说着些关心的话语。
“哼!”
不知怎得,对于劳伦斯的关心,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却是一声明显带着某种情绪的闷哼。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没有任何事先的知会。
劳伦斯脸上并没有意外神情,将手机放回衣兜,视线穿过大雪,落在外边街道上正跟着几名士兵登车的医疗雇员身上。
其中有个人手里竟是拿着副扑克牌,空着的另一只手里则是提着一大袋的零食,像是在附近的便利店内买来的。
劳伦斯正有些奇怪这人居然还有闲心玩扑克和吃零食。
可能是注意到社区医院这边的目光,那人临上车前竟是突然回头看向劳伦斯所在的位置。
两人之间分明隔着大雪。
视线却在此刻重叠。
“有趣的男人。”
劳伦斯收回视线,低头整理衣角,转身返回会议室。
“祝觉,你在看什么?”
站在车内的素子提着小半箱饮料,回头发现祝觉在车外停步,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精神有些敏感。”
就在刚才,祝觉感觉到了来自某处的注视。
并非是男人的第六感,而是来自于他对危险的感知!
第65章 斗地主
事实证明。
不论时代如何变幻,有些东西总是能抗住时间长河的磨砺且历久弥新。
因为它们具有的思想内核是深沉且寓意深远的。
譬如眼下祝觉等人正在进行的从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结合旧社会的某些文化而产生的一种娱乐行为。
贫下中农联合起来与资产阶级的对抗,即便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依旧是热点。
这种包含着不畏强权,团结互助以及敢于斗争等美好品质的游戏自然不会被时代所淘汰。
更别说这个娱乐行动还有个相当容易记的俗称斗地主。
将车内的座椅调转位置,再拿来一个折叠凳放在中间,一个简约而不简单的“战场”就这么搭建完毕。
祝觉,素子,琳,三个人围着折叠凳“厮杀”着,周围还摆放着几瓶饮料还有一堆薯片瓜果。
起初同行的另外两个医生对他们的这种行为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分明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行动,却跟郊游似的放松。
万一碰见突发意外该怎么办?
然而等到处理完第二个现场开始赶往第三处地方,他们就意识到了有个打发时间的游戏的重要性。
习惯了网络的他们失去手机和视听棒后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再加上因为心情紧张的缘故即便是想要休息也做不到,到头来还是只有两个选择。
发呆或是看着祝觉三人斗地主。
到最后就连跟着他们充当护卫的3名警备部士兵也开始加入围观的行列,只剩下一个司机在前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祝觉也是个明事理的,玩的差不多了就让位置,拿着两包薯片跟素子坐到车辆后边,前者思考着跟古老者交流的内容,后者则是在继续翻译《纳克特抄本》的同时尝试着突破衔尾蛇组织对底层社区的网络封锁。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琳也想到后边来,却被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中间,用求助的目光看了祝觉几次却被他无视。
兴许是在前边忍的难受,医疗车的行驶速度在不知不觉间加快,迅速的靠近定位器上标注的下一个目的地。
“都打起精神来!”
快到指定位置,司机拍打着方向盘,头也不回的喊道。
原本还热闹着的牌局当即冷却下来。
玩归玩,谁也没敢真正的放松。
士兵调整武器,医生们则是开始拿取待会儿用得着的设备,只有祝觉还坐在原位上没有动弹,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人催促他。
素子和琳装作没看见也就算了,另外两个医生也是一言不发。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
牌是祝觉买的,零食和饮料也祝觉的。
刚才这些人吃的兴起,聊天的时候也都知道祝觉是个私人诊所的老板,素子和琳都是他的员工。
大家都是成年人,能被征调到这里,工作领域自然也不会有差别。
一个愿意替员工来遭这份罪还这么大方的年轻老板,不摆架子,为人随和,更别说诊所里还有两个大美女,这种时候讨好下总是没错的。
万一人家一高兴就把自己招进诊所了呢?
在这些内在因素的驱动下,这俩人现在已经把祝觉当他们未来的老板看待了,哪敢过来指摘,没看见素子和琳都对他服服帖帖的么?
“行动!”
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当先下车,迅速的勘察周围,由于没了天堂智脑的帮助,他们只能依靠肉眼去分辨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大约5分钟后,对讲机内传来可以下车的回应,戴着精神保护仪的祝觉等人才正式下车
祝觉因为之前就坐在后排靠里的位置,下车自然是最晚的,再加上他还刻意的在车上磨蹭了会儿,因此等他下车的时候,前边的队伍离他已经快有10米的距离。
等他们走的更远些,祝觉撑着伞往旁边的巷道口走过去,翻转手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两根牛肉条在身侧甩了甩。
嗷~嗷~
熟悉的叫声从巷道内传来,眨眼间一个灰白相间的身影便从里边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咬住祝觉手里的肉条,也不扯断,就拿他的手臂当成秋千来回晃荡着。
清道夫子体顺着手臂回到祝觉体内,它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风铃从诊所带到自己的身边。
嚼着肉条的风铃这时候已经落地,围绕着祝觉蹦,不停的发出轻缓的呼噜声,灿金色的眼眸在纯白的雪幕中犹为显眼。
祝觉蹲下身,将扑上来的风铃揽到怀里,拍打着它额头还有脊背上的雪花。
风铃不停的抬头磨蹭着祝觉的下巴,两只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想要趴到他的肩头上去。
那是它的位置,向来如此。
“现在你不能跟我一起行动,否则会引起怀疑,就待在我附近,不要被发现,能做到吗?”
又喂了些肉条给风铃,尽管祝觉很想把风铃带在身边,但眼下显然不是恰当的时机。
嗷~
风铃显然不怎么在意周遭的风雪,舔了舔祝觉的侧脸,转过身拱背跃起,轻松跳上街道旁几米高的路灯,用它做踏板又跳上附近一栋楼的楼顶,伸着脖子望底下的祝觉。
向着风铃竖起大拇指,祝觉小跑着返回目标地点,因为工作没他的份,所以屋内的人也没对他的晚到说些什么,只是各自忙着。
这一次的感染者有两个,一个被冻在门口玄关,另一个则是被冻在二楼的楼梯口,后者因为空间狭窄的缘故处理起来有些困难,不得不想办法将它搬运到一楼客厅再做处理。
“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万一防疫所搞不定这些疫病,咱们难道得在这忙到死?”
对着恶心的感染者,抱怨自然少不了,刚把二楼的尸体摆到客厅,就有人闷声说道。
“万鬼节拢共就这么几天,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他妈的,昨天跟他们通电话的时候我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家里人担心......时间一到我就走,真要是碰见危险,我才不管这什么狗屁强制征召令。”
旁边的另一名医生搭着话,宣泄着心中的怨气。
祝觉听到他们的对话,并没有上去搭腔的意思,只是往素子的位置靠了靠,坐到靠窗的沙发上,过了会儿隐约听到些声音,扭头望向窗外,果不其然,风铃正蹲在旁边那栋房屋的阳台上看他。
侧身扫了眼屋内的几人,都专注着自己的工作,祝觉便偷摸着取出两根肉条,撕成碎块儿抛出去,风铃就在房屋间的杆子和杂物间来回跳跃着接肉,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
“嘿!那边的,你在干什么!”
在屋外巡逻的士兵突然喊了声,祝觉还以为是自己跟风铃间的互动被发现,下意识的收起肉条,开始思考该找什么借口。
“我现在命令你停止一切行动,双手抱头蹲下!”
接下去的喊话让祝觉意识到士兵应该是在对别人说话,毕竟他就是喂猫而已,还没有过分到需要抱头蹲下的程度。
屋内的其余几人这时候显然也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声响,素子和琳往祝觉这边走,另外两人则是走向离他们跟进的大门。
嘭!
似有重物砸在地面的声响,紧接着又听到玻璃破碎时的乓啷声。
“发现感染者,我需要支援!”
士兵的怒吼伴随着陡然响起的枪声!
第66章 风雪中的她
街道一侧的两栋房屋当间,枪火在惨叫声中熄灭。
鲜血在狭窄巷道的雪地上泼洒出大片血渍凹陷,紧接着又被落下的雪花遮盖小半,红白相交,大凶之兆!
士兵斜靠着墙壁,双腿蜷曲着跪倒,枪械还在他的手中,黄澄澄的子弹壳在雪地间煞是显眼。
对讲机内不断的传来同伴的问询,可惜,他似乎支撑不到那一刻了。
“请求......支援......”
断续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胸前的血肉空洞和身后遍地的脏腑碎片以无言的方式将赶来的几人展示着残酷的真相。
在他身前,站着衣衫褴褛的扭曲怪物。
不同于那些臃肿的,生着触手的突变体,他所展现出来的形态更像是一头蜥蜴,极为瘦削。
胸膛两侧的肋骨清晰可见不说,就连四肢都仿佛是一具骷髅蒙了人皮。墨绿色的血丝遍布着他的身体各处,凹陷的眼眶藏着两点猩红血光,狭长的双臂不断地扭曲成各种诡异的姿态,手掌却是格外宽大,掌背的位置还有几处嵌着扁平的子弹。
双手交错,弹丸落进雪地。
抬手覆上士兵的头颅,指尖嵌入颅骨,怪物保持着直立的姿态,上半身弯折,侧着脑袋听对讲机内的声音。
另一边,原本在附近巡逻,收到求援信息后立刻赶往现场的士兵此时路过处理感染者的房屋。
“喂,发生了什么!”
两名在门口观望的医生脸色煞白的高喊。
枪声他们自然都能听见,多少也能猜到附近发生的事情。
问这两个赶过来的士兵,其实是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事情已经解决之类的安慰言语罢了。
“赶紧处理现场,然后立刻回车上等我们!”
尽管很在意同伴的生死,但警备部的士兵多少还是有些顾及这几个医生的,毕竟保护这些人是他们的任务,上头也特地交代过现在医生犹为稀缺,因此边往前跑边扭头想要提醒他们撤离这片区域。
只是话才说一半,士兵发现门外那两人脸上的表情忽而极为惶恐。
“鲍里斯,注意前面,感染者!!!”
身旁同伴传来警示,慌忙转身抬枪,视野却被从天而降的恐怖身影填的满满当当!
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腰腹间传来的剧痛使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整个人腾空而起,精神保护仪泛起警示红光,眼前的一切倏然陷入黑暗......
感染体的手臂似长刀插入士兵的身躯,高高举起,鲜血喷洒在它的面庞和身躯之上。
暗红色的血,墨绿色的经络,扭曲的怪物。
还有漫天飞落的白雪。
这画面不仅不唯美,而且令人作呕!
恐惧以不可阻挡的姿态钻入看到这一幕的士兵还有医生们的脑海。
“快走,快离开这.......快离开这!”
房屋门口,医生的脚步在后退,还不忘提醒身旁的人,后者一声不吭,扭头冲进里屋,从正门跑保不齐要跟怪物打照面,走后门是他快要被恐惧吞噬的理智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客厅内的祝觉三人此时透过窗口同样看到了外边的情况。
“咱们分开跑,想办法回到车上,如果回不去就往社区医院跑......素子,你带着琳从后门离开。”
祝觉并不准备看着怪物在外边肆虐,刻意强调让素子带着琳,为的是确保后者不会突然折返回来。
猜到祝觉想法的素子没有丝毫迟疑,根本不准备给琳说话的机会,抓起她的手臂便往后门跑,尽管刻意的隐藏一部分实力,义体人的力量仍旧要远超常人,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了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素子带着走。
她才加入游骑兵组织不久,平常顶多就是依靠能力针剂战斗,尚未进行义体改造,自然拗不过素子。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还算热闹的屋子便只剩下祝觉还有两具处于冰冻状态感染者尸体。
嘭!
大门被腾空飞来的士兵撞开,屋内就这样又多一个人。
最后剩下的士兵口中吐着血,望着外边正往这走的怪物,勉强侧过身,想要去拿掉落在一旁的枪械。
可惜,在他握住枪柄的同时,怪物已在身前,身上的鲜血温度尚未完全冷却,腾起淡薄的白雾。
抬爪,下一秒便要落下......
士兵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怪物的背影。
它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放弃了他这个近在眼前的目标。
释放自身的气息,祝觉从窗口脱出,故意将怪物引向与停车的街道最远的巷道。
长街之上,祝觉左手放进衣兜,右肩扛着从士兵尸体边捡来的能量霰弹枪,雪花飘落,却没有一片能近他身,风铃徘徊在他的脚边,嘴里发出警示性的低吼。
周围没人,自然不需要再隐藏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出现在不远处巷道口的怪物。
祝觉并没有选择在房间内解决掉它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一来不想暴露身份,那地方日后肯定有人会来二次处理感染者尸体,要是留下太多痕迹,有很大可能会引起注意。
二来他发现这怪物跟之前看到的感染者有着明显的区别,昨晚与古老者的交谈中,后者提及米戈一族后给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讯息,而他现在做的就是准备验证其中的一部分。
“喂,吃了没?”
等靠的够近,祝觉突然高声问道。
怪物的回应是疯狂的突进!
怪异的瘦削体型中竟是隐藏着颇为强悍的力量,裹挟着风雪,几十米的距离,眨眼间便至眼前。
“不回话,看来依旧是没有理智的家伙,速度应该是在0.8原鱼左右,比起之前碰到的感染者要强出不少。”
说话的同时右腿猛然上扬,带起脚底的积雪,在身前划出半圆弧度,紧接着宛如一柄战斧轰然落下,脚后跟恰到好处的落在怪物的左侧头颅,调整角度,加力下压。
以祝觉为中心,周围两米内的积雪倏然炸开,混凝土路面四分五裂。
踩着怪物的头颅踏上它的脊背,将枪口瞄准左腿扣下扳机,一团淡紫色的能量径直命中膝盖关节。
“呵,身体的坚硬程度也要比寻常的感染者更强......不过也没有到1原鱼的程度,0.6,或者说0.7......有意思,分明是感染者,身体的素质却是在往真正的精神污染源怪物靠拢么。”
常见的精神污染源突变体,其各方面的数值往往只三分之一左右,偶尔有近半的实力已经是非常少见,这是祝觉很早之前就通过猎杀深潜者对比出来的数据。
然而眼前这家伙分明连精神污染源突变体都算不上,只是感染者而已,自身的实力却已然逼近深潜者原生体。
“无理智,单独出现在这种地方,附近没有衔尾蛇组织成员,这就意味着应该不是衔尾蛇组织内的成员,应该说你是感染者中的突变体么,这么说你有可能就是古老者说的特殊个体,既然如此,按照古老者给出的方法,接下去的步骤应该是查看几个关键位置......”
回忆着昨晚知晓的内容,清道夫从祝觉的衣袖间涌出,将怪物彻底的束缚在街面上。
几分钟前还在屠戮士兵的恐怖怪物在祝觉这儿就像是个任他摆弄的娃娃。
当然,这个娃娃可能丑的有些过分。
砰!砰!砰!
调转枪口,祝觉不断的扣动着扳机,能量霰弹枪的轰鸣在风雪中很是扎耳。
心脏,手肘,肩膀,脊柱,腰跨......
对这种感染怪物,祝觉下手可不会有丝毫的怜惜,将这些部位表面的皮肉彻底轰碎,随即弯腰仔细伤口处的状态。
沙砾形成的两只手掌撕扯着皮肉,偶尔又变换成钩爪刀,刮去一些较为坚韧的部分。
结果却是令祝觉大失所望,他并没有找到存在于古老者描述中的东西。
“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
脚尖踢了踢已经被“玩坏”的怪物,主角撇着嘴,枪口抵着怪物的后脑扣下扳机。
事实证明这种怪物的体质虽强,但也没到能用后脑勺抗能量霰弹枪的程度。
正待收枪离开,祝觉的脚步突然一顿,视线在怪物破碎的后脑位置凝固。
做为一个熟练的怪物猎杀者,他很早之前就养成了杀死怪物后查看后脑勺的习惯。
在一片恶心的粘稠液体还有软趴趴的可能是大脑的墨绿色肉球内,祝觉竟是发现了拇指大小,明显区别于周围脑组织的纯白肉条。
哪怕体积很小,但祝觉依旧确定这肉条是什么。
进化之肉......
“风铃!”
回头喊了声,风铃从旁边冲过来,嗅闻着沙砾手掌内的肉条,张嘴就将其吞了下去。
感染者体内存在进化之肉,这是否意味着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精神污染源怪物?
之前碰到的感染者虽说形态同样怪异,也有人将它们当作是精神污染源怪物,但在祝觉看来两者之间终究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仿品罢了。
但此时出现在怪物脑后的进化之肉却在颠覆着祝觉的想法。
或许可以再问问古老者?
这样一来就得准备新的仪式材料,还得联系莉莎娜让她帮忙准备。
将地上的尸体交给清道夫处理,带着疑惑,祝觉准备先回去跟素子汇合。
嗷~
风铃却在此时唤了声,张嘴咬住祝觉的裤脚往后拉扯。
“你发现了什么?”
祝觉自然能理解风铃的意思,看着它突然转向离开自己的身边,赶紧追上去。
跑过大半条街道,跟着风铃拐进一处巷道,它正蹲在一处货箱上,祝觉的目光落在货箱边外露出来的纤长双腿还有旁边倾倒的几个酒瓶上的血渍,拧着眉头靠上去。
“站住!”
虚弱到极点的声音,残存的气力甚至无法支撑她的手臂举起手枪,只能缩在身侧,勉强将枪口对准身前的陌生男人。
祝觉看着地上的女孩。
抿了抿嘴,目光中满是诧异还有恍然。
原来之前在18号社区街道上的惊鸿一瞥并非幻觉。
五年的时间,她的模样相比当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坚毅和满身的伤痕倒是让他格外惊讶。
第67章 代价
35号社区内部的居民区。
断电断网的恶劣现状使得原本只在深夜才有人气的烧烤摊意外的成了民众趋之若鹜的火热地带。
不大的店面内早已人满为患,店家刚找几人在外边街道上用不锈钢管还有铁皮架起简易的棚落,棚底下则是摆放上五,六张中空的圆桌,偌大的碳炉就摆在桌子的中间。
等客人落座,服务员便提着装满煤炭的铁桶从店内出来,拿着铁钳往其中填入数块通红的木炭,紧接着架上一层宽大的铁丝网,随着偶尔升起的火苗,热气立刻将方圆几米范围内的温度拔高,外边暗沉的天色此时也变的无关紧要。
于是在失去暖气照拂,本身又处于万鬼节假期的人们眼中,这无疑就成了一片不可多得的宝地。
纠集一干朋友或是干脆全家出动,围绕着桌面坐满。
三五瓶啤酒,贡丸,牛肉,鸡翅,小鸡腿还有最要命的金针菇培根肉串,再加上只比往日价位稍贵些的蔬菜串。
几杯酒落肚,有心底腾起的暖意驱散着周身的寒意。
此时在店门口又站着一个很是特殊的客人,倒不是说他长得奇怪,而是他的要求很奇怪。
“我要买一个碳炉还有各种烧烤材料,肉要多拿几份,还有木炭也不能少,立刻帮我送到a-235号......这些钱够吗?”
从空间戒指里取了一叠大面额的联邦币摆到柜台上,单手托着身后裹着大衣,陷入昏迷的女孩。
店长自然不可能跟钱过不去,当即回头喊自己的儿子赶紧准备东西给人送过去。
祝觉也不在烧烤摊这边停留,交易完成后便先行来到a-235号。
一栋二层小楼。
原本祝觉是打算带她返回社区医院进行救治的,然而后者在昏迷前不停的强调绝对不去医院。
无奈之下他只能问了女孩的住处,沿途依靠问路才赶到这。
用女孩的钥匙开门,屋内极暗,一楼客厅内的窗帘阻挡了本就不多的光,祝觉下意识的想要开灯,摁了几次才意识到现在这里是断电状态。
沿着一旁的楼梯快步走上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里边摆放着不少杂物,另一个便是卧室。
快步进去将人放到床铺上,这才有余地打量整个卧室的环境。
没有想象中的粉嫩少女装饰或是布偶娃娃。
整个卧室从在装修到家具数量,简约到甚至有些寒酸。
没有空调,没有电视,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床边摆的橘色外壳的取暖器。
收回目光,祝觉站在床边,昏迷中的女孩眉头依旧没能舒展,唇瓣紧抿着,点缀在瘦削脸庞上的精致五官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依旧透着令人惊叹的病态美感。
只是表情却宛如窗外的天色般沉郁。
“果然是你,之前还以为只是相像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掺和到这种事情里边......虽然人家都说全能偶像才能成为大势,但你这未免全能的有些过分了啊。”
床上躺着的女孩,正是当初在邺城老城区与祝觉做过邻居的顾银杏!
五年前已经出道的女子偶像,五年后却是成了地下组织成员。
这跨界跨的,可比安吉拉大宝贝儿过分多了。
她既然出现在罗纳的照片内,意味着其必然跟衔尾蛇组织有所联系,参与过人权游行,又加入荆棘教派,做为亲身经历者,说不得知道许多内幕信息。
也正因为如此,祝觉在巷道内见到顾银杏时并没有急着解除清道夫的伪装。
五年。
能够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
祝觉不知道如今的顾银杏所处的立场,也不知道她在衔尾蛇组织中扮演着怎样的这角色。
更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唱出能让他的灵魂感到放松的纯粹歌声。
尽管从私心上来说祝觉倾向于相信顾银杏,但理智告诉他以自身现在的处境可没到肆无忌惮的在疑似敌对组织成员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程度!
抿了抿嘴,转而从空间戒指内取出几卷绷带。
早在来这之前祝觉就给顾银杏喂过空间戒指内预备着的伤药,但她受的伤格外严重,光靠药剂只能勉强遏制住伤口的恶化而已,必须得及时处理伤口才行。
所幸在来的路上有药房,现在也只是下午两点左右,还没有关门,祝觉提前买好了处理外伤所需要的物品。
祝觉不擅长干这个,因为他极少受伤,偶尔伤一次也根本就不是绷带和寻常药剂能治好的。
然而顾银杏极端排斥进医院,显然是有什么特殊的避讳,眼下这种情况祝觉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毕竟他之前为了取信女孩,特地亮出了自己的医生牌照。
要是连简单的伤口处理都做不到,估计身份立刻就会暴露。
先脱去女孩身上的衣服,祝觉并没有多少闲心去欣赏对方的美好身段,此时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顾银杏身上的数处伤口。
右边肩膀有一处贯穿伤,靠近腰腹位置长度近10cm的割裂伤口还有其他位置至少3处往上的伤口,再加上她即便在昏迷状态下依旧没有松开的枪械。
这一切都说明女孩在不久前进行过战斗,而且还是生死相搏!
更令祝觉奇怪的是正常人遭到如此重创,恐怕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而顾银杏不仅还活着,身上几处本该是重伤状态的伤口此刻居然已经出现结痂的迹象。
祝觉的伤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修复这种程度的创伤,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数据化的游戏世界,他手里的药也不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造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顾银杏本身的恢复能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层次!
感染者还是身体改造?
祝觉身边没有能够进行检测的仪器,只能先将这些细节上的信息暗自记下。
不管怎么说,现在首要的事情还是让她先醒过来。
尽可能迅速的完成包扎,给人盖上被褥,故意拍了拍她完好的那边肩膀试探,确认短时间内不会突然苏醒过来。
目光转向卧室内的其他地方。
虽说这种做法有些不守规矩,但祝觉还是决定在顾银杏醒来前用更直接的方法去探究她的过往。
而就在祝觉因为一张照片而忙着在女生卧室内翻箱倒柜的同时。
千帆城防疫所的门口,罗纳正准备开始自己的行动。
拿到祝觉手中的u盘和棘皮肉球之后,他并没有前往35号社区医院,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能让自己按照祝觉的意思加入清道夫计划的人并不在那儿,真正有话语权的人仍旧在防疫所当中。
祝觉给出的任务很简单,他必须加入到清道夫计划中去,进而获取到一定的讯息。
凭借一句“我手里有底层社区疫病资料”,罗纳轻而易举的见到了防疫所的副所长。
两人的见面并没有在防疫所内,而是选择了附近的咖啡馆。
这是罗纳的要求,或许是因为前几次都是跟祝觉在咖啡馆见面的缘故,他逐渐喜欢上在这种地方谈话。
防疫所是对方的主场,而咖啡馆无疑是个更中立些的场所。
“你手里有疫病资料?”
纽卡斯一上来便是单刀直入。
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弄得身心俱疲的他实在没心思再跟人扯皮。
“我想你们如今应该已经知道这一场疫病背后是衔尾蛇组织在操控。”
没有回答纽卡斯的问题,罗纳给出的是自己知道的其他信息,同时将视线锁定纽卡斯,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试探防疫所现在对这起事件的内幕了解多少。
在联邦政府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务员,别的能力暂且不论,要说察言观色,罗纳自问还是有些心得的。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组织在散播病毒?”
纽卡斯是防疫所的副所长,他负责的领域跟反恐几乎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自然不知道衔尾蛇组织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回避罗纳的试探并且反客为主,再度发问。
“看看里边的东西,不要全部打开,只有你一人能看到。”
提起脚边的箱子摆到桌上,推向纽卡斯。
既然言语上的试探行不通,那就用更实际的东西。
纽卡斯盯着罗纳,双手在箱子的扣子上停留数秒才将其打开。
视线在下一秒被里边的东西彻底吸引,为了看仔细些还凑近去观察。
这一幕落在罗纳眼里,足以让他确定防疫所目前还没掌握衔尾蛇组织的信息,自己手中那枚u盘内的资料肯定也没有被防疫所知晓。
否则纽卡斯不会认不出那颗从衔尾蛇组织干部体内衍生出来的棘皮肉球。
这就说明他手里掌握的资料有着莫大的价值,同时也意味着他的计划可行!
“我们的人在前几天发现了一处在衔尾蛇组织控制下人体实验室,里边正好就在进行这方面的实验,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才窃取到其中的一部分资料,经过分析,我们确认资料内记载的内容与你们现在正在查的那些感染者表现出来的状态极为相似,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衔尾蛇组织中的一个可以变成怪物的衔尾蛇组织干部死亡后,从他身体内出现的东西。”
抿了口咖啡,罗纳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因为主导权从纽卡斯对棘皮肉球表现出惊讶神情的那一刻开始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你们又是什么组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能不能相信。”
合上箱子,尽管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纽卡斯嘴上依旧在表示怀疑。
“联邦政府办事处,罗纳,我想只要纽卡斯副所长愿意,3分钟内就能查到我的信息。”
直截了当的抛出自己的身份,罗纳指了指纽卡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仅仅只是两分钟后,纽卡斯就得到了来自秘书的回复。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代价是什么?”
很显然,纽卡斯认为罗纳是联邦政府派来进行交涉的,感到棘手的同时又不得不做出妥协。
防疫所需要那份资料,哪怕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纽卡斯先生,我得纠正一下你的口误,你应该问的是我想要什么,而不是我们!”
罗纳拿着银勺搅动咖啡,忽而敲打两下杯沿,沉声说道,
“联邦政府现在可不知道这份资料的存在!”
第68章 No body
昨晚的雪夜。
顾银杏站在外围街道上,茫然四顾。
身前几米外的巷道内,戴着墨镜,身穿银灰色长风衣的男人只留下一个背影。
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腰间的武器,却发现那儿空无一物,低头看到的却是是满身伤痕的躯体。
“队长,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这是索克倒在地上抽搐时的虚弱哀嚎。
“杏子,你快走,快离开这!”
这是菲尼发现自身突变时转身过来说的最后一句话。
“您快走,我们替您挡住他!”
这是波拿特冲上去抱住对方时的吼声。
“快跑啊!”
“队长快走!”
“身体,我的身体......头好痛......”
各不相同的声调杂糅成极为混乱的刺耳嗡鸣,杏子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脑海中感受到剧烈的,仿佛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忽然间。
这些嘈杂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即便捂了耳朵,依旧在脑海中清晰响起的单调声响。
嘎吱~嘎吱~
这像是兽类咀嚼骨头时发出的声响,而声音的来源却是在自己的身后。
猛地转过身。
杏子看到了自己。
确切的说是自己倒在血泊中,双眼蒙着灰绿色翳的尸体!
而蹲在尸体边上的,是一头只会出现在最恐怖的噩梦中的怪物。
足有两米多高的,披着粉红色外皮,如同甲壳类生物一般的取体上长着数对巨大的,仿佛是背鳍或膜翼一般的奇怪以及数组狭长的节肢,而在本该是头颅的位置上却生长着一颗结构极复杂的椭球体,上边覆盖着大量短小的墨绿色触肢。
恍惚间,莫大的惊悚感争先恐后的涌入脑海,摧残杏子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重归于黑暗。
......
睁开双眼。
这一次周围的环境变成自己的卧室。
昏黄的烛光将天花板映照出一种令人极为不适的暗沉色调,无法抑制的虚脱感充斥着身体各处。
记忆呈片段式在脑海中闪现。
自己在逃跑的过程中脱力,只好躲进巷道,在里边碰见了一个医生,他似乎说要帮助自己,而自己没让他带自己去医院,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他......
身体的知觉逐渐回归,几处伤口明显有所缓和的疼痛感让杏子立刻意识到对方应该处理过自己的伤口。
侧头扫了眼卧室内的情况,床头柜上摆着一支蜡烛,并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医生应该已经离开,毕竟是陌生人,不可能久留。
身体上的疲惫正不断地拉扯着她的眼皮,停止思考,杏子闭上眼想要再休息会儿。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极度安静的卧室环境放大卧室以外传来的所有声音,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轻快女声唱着耳熟能详的老歌,飘入杏子的脑海。
默默的往被褥里缩了缩,想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更安静的环境。
不管谁先伤害谁~
我只需要你安慰~
i want nobody nobody nobody nobody~
歌声还在继续,期间还掺杂着古怪的杂声,杏子皱着眉头将被子下压,她突然意识到这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楼下?
掀开身上的棉被,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还有底下的手枪,赤着脚打开卧室的房门。
歌声瞬间被放大许多,而杏子也终于听清了古怪男声的来源......有个男人正跟着唱这本该是女孩唱的歌!
与此同时。
她还闻到了空气中极为浓重的烟火气还有烤肉香气!
抿了抿嘴,攥着衣领的手倏然一紧,脚下的步子迈的快了不少,沿着楼梯走下去。
才到拐角,她就看见了一楼客厅内的身影。
烛光中,那个医生正围绕着一个摆满了食材的碳炉跟跳大神似的不停的走动着,一旁的收音机里则是播放着刚才她听到的音乐。
此时歌曲已经到了中段,正好用循环到她在楼上听到的那一段: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左手拿着韭菜串,右手则是拿着里脊肉串,双臂来回的前伸,对着身前的空气扎了又扎,仿佛那儿就站着负心汉的同时,还要配合上提臀扭胯的动作。
不管谁先伤害谁~
我只需要你安慰~
歌词放到这儿,那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楼梯口有人,突然转过身,嘴里还下意识的跟唱意义特殊的歌词。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一个人吃烤肉有点无聊,所以......”
站直身体,祝觉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无聊,顾银杏昏迷的时间太久,他的手机又没电了,在碳炉前发呆着实没意思,意外的在客厅发现已经充满电的mp3才发展成现在这模样。
杏子不断地深呼吸,毫无血色的脸颊泛起两抹晕红。
举起手枪,枪口瞄准对方的头颅,闷声说道:“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离开这!”
“哎~我可是救你的人啊,这么赶人不太好吧。”
晃动着手里的烤串,对于眼下这种情况,祝觉早有准备,
“为了救你,我都没回社区医院,现在可是晚上七点,外边又没有路灯,不知道有多少感染者怪物在游荡,你这时候让我离开屋子不是让我去送死么?”
“感染者......说,你是什么身份!”
杏子瞥了眼眼客厅里的钟表还有客厅窗外的漆黑夜色,祝觉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出意外的引起她的警惕
“我是被防疫所征调到底层社区的医生,下午本来是在处理感染者的尸体,谁知道碰见一只活着的怪物,逃跑的时候才意外发现的你,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大雪天在街面上乱逛?”
不着痕迹的将自己当时出现在巷道内的真实原因遮掩过去,祝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扔到顾银杏的脚边,再次强调自己的无奈,
“现在这个时间点,我又没有车,外边还有怪物,社区医院距离这儿步行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反正我也不管了,这几天被防疫所还有警备部折磨还不够,好心救个人居然还要打死我,你要开枪就开吧,不过得等我把金针菇培根卷吃完!”
说完话祝觉也不顾仍旧瞄着自己的枪口,在碳炉边上落座,背对着顾银杏,拿起一串培根卷就往嘴里塞,不时抿上一口饮料,发出惬意的低呼。
等了几秒,听到身后传来的枪械与身体的碰撞声,知道女孩放下枪,祝觉的嘴角微微上翘。
没有依照邪教徒的行事风格直接开枪灭口,这无疑是个好兆头,于是扭头看向仍旧站在楼梯边的女孩说道:“我烤了不少东西,你要不要也过来吃点,就当是我占用你家客厅烤肉的补偿,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不吃东西,身上的伤永远都好不了。”
兴许是后半句话打动了顾银杏,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客厅,先把旁边的mp3关掉后才在祝觉的对面坐下,一手拿着枪,空着的手拿起两串烤肉。
两人都没有说话,祝觉是不急着说,顾银杏则是不想说。
火星子从碳炉顶部的铁丝网空格间腾起。
在两人之间闪烁数秒,彻底的消散在空气中。
“谢谢。”
又吃下一串里脊肉,感受着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顾银杏主动开口。
眼前的男人救自己一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之前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合适。
“我是医生嘛,看到伤者当然得救,而且我也得感谢你给我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现在外边危险的很,到处都是那些恶心的怪物......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你身上的伤我在包扎的时候观察过,肯定不是人类能够弄出来的,你也碰到怪物了对吧?”
用剪刀分割着肉块,祝觉忽然上下打量顾银杏,她身上的伤口确实很特殊,祝觉注意过警备部士兵们使用的武器,想要造成那种形状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过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要知道那些保护我们的士兵都被感染者杀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孩靠一把手枪就能活下来。”
“我宁可死在那儿。”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顾银杏放下手中的签子,低声喃喃。
“额,为什么这么说,能从那些怪物手里逃生可是大好事不是吗?”
注意到顾银杏脸上的的悲伤和迷惘,祝觉顿时有些疑惑,想了想又迟疑道,
“难道你的家人......”
“不,是我的朋友。”
顾银杏下意识的否认。
“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情。”
剪刀剪肉的动作一停,祝觉轻声道歉。
女孩没有回应他的话,显然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情。
于是客厅内再度陷入沉默。
祝觉烤肉的动作不停,思维却是在飞速运转。
且不论顾银杏没有否认自己说的跟怪物战斗这件事的真假性,她透露出自己的朋友被怪物杀死的信息还有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似作伪。
毕竟她没理由特意编造这种谎言来欺骗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医生。
那么问题来了。
感染者是衔尾蛇组织制造出来的,如果顾银杏是衔尾蛇组织成员,为什么会跟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爆发冲突?
莫非她并不是衔尾蛇组织成员,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那罗纳给出的照片还有她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准备好的其他用于试探的问题这时候已然派不上用场。
哪怕是祝觉,面对这种意外状况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今天早上防疫所还有警备部都派了不少人进入底层社区,我听人说他们准备彻底清理底层社区里边的感染者,我想伤害你朋友的怪物很快就会被......”
一直沉默下去总归不是事,祝觉尝试着引导顾银杏说出更多的信息。
“没用的,底层社区真正需要清理的是根本就不是感染者!”
顾银杏打断祝觉的话,顿了几秒后又说道,
“你身后靠墙的桌子,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抽屉,里边有纸和笔。”
“拿纸笔做什么?”
“你是防疫所征调过来的医生,想必能见到政府的人,我接下去将要告诉你有关于这一场疫病的内幕信息......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它们原原本本的交给千帆城政府。”
眼中闪烁着名为决绝的情绪,虽说顾银杏从来都不喜欢千帆城政府,但是在千帆城政府和杀害菲尼等人的衔尾蛇组织之间,她对后者的恨无疑要远超前者百倍!
她要为死去的同伴们复仇,哪怕为此需要借助敌人的力量!
“......”
祝觉默然看着对面已经准备和盘托出的女孩。
我还没开始问啊!
第69章 破灭的信仰
蜡烛燃烧过半,白色的蜡油顺着烛身滑落,在底部积成拇指大小的不规则蜡圈。
烛火发出的光并不能照亮整个客厅,仅限于以客厅中央的碳炉为中心往外三米左右的距离而已,四面的墙角仅能隐约看到些家具的轮廓,晦暗仍是这里的主基调。
只不过比起外边大雪纷飞的漆黑街道,无疑能称得上是安全地带。
客厅内的碳炉烤架两侧,顾银杏与祝觉相对而坐。
前者怔怔然望着碳炉中的外层灰白,内里却显着橘红色火光的木炭,面色沉郁,眼中充斥着压抑的痛苦。
唇瓣开合间,述说着被时间遮盖的某些隐秘事件。
后者手里拿着纸笔,用膝盖垫着不断地书写着什么,不时的抬头,开口询问些事情。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祝觉对顾银杏所经历的事情也有了大致了解。
一切的起源,还是要追溯到最初他来千帆城的原因。
人权游行!
这个在三年前由不甘心的联邦政府在暗地里推动的游行活动隐藏的内幕远超祝觉的想象!
恐怕联邦政府都不知道他们原本只是想要利用舆论针对千帆城政府的行为究竟衍生出了多大的麻烦。
当然,真要是知道,估计联邦政府高层不仅不会不好意思,反而还得大笑几声来表达内心的喜悦。
原本祝觉对人权游行掌握的信息不多,然而如今有顾银杏这个亲身经历者解惑,许多萦绕在他脑海中的谜团正逐渐被揭开。
人权游行的前期没什么好说的,当时是联邦政府在操纵,该知道的祝觉也知道。
真正的关键还是荆棘教派!
荆棘教派,在创立之初根本就不是一个宗教,而是一个底层民众间自发联合建立起来的互助团体,原名为“青草”,寓意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渺小之物。
这个团体初建时的人数不到15人,顾银杏就是第一批的成员之一,她没有提及自己是怎么来的千帆城,祝觉猜测应该是在邺城大灾变后无处可去,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偶像身份,所以通过某些渠道来到这座娱乐业颇为发达的城市。
在人权游行活动中,“青草”成员通过不断地帮助其他民众,很快就吸引到了为数不少的成员......
弱者总是习惯于抱团取暖,这是第一时间浮现在祝觉脑海中的内容。
没有开口提起,因为这话多少有些讽刺意味,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促使“青草”向“荆棘”转折的原因是千帆城针对人权游行的一次搜捕行动。
资本家们最为厌恶的向来都是这种游行,所以在意识到一些简单的方法无法结束这一场闹剧之后,立刻就想到通过清理一些游行队伍中的“头目人物”来强行遏制愈演愈烈的反抗趋势。
“青草”在当时的游行队伍中有着不小的名气,自然就成了目标之一,于是不可避免地遭到来自千帆城政府的打击。
普通民众当然不可能跟政府机器抗衡。
仅仅只是两三天的时间,团队内的高层就被巡逻队以莫须有的罪名送进监狱,顾银杏恰巧也在其中。
在这样的前提下,“青草”通过内部表决,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的情况下似乎颇为勇敢,但是在如今看来却是灾难性的决定。
联合人权游行中的其他团体势力向千帆城政府施压,逼他们放人!
由于当时“青草”互助团体的高层几乎全在监狱内,因此这件围绕着他们发生的,最终成为人权游行重大转折点的事情发生时,顾银杏并不知道详细的过程。
等到后面出狱时再去询问,得到的又都是些语焉不详的回复,千帆城政府更不可能将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去提及,因此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能再回到那时候,我宁愿在监狱内老死也不愿意让他们用这种方法救我出去......”
筷子无意识的戳弄着盘中热气消散大半的烤肉,这便是顾银杏对这一场联合救援的总结。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人权游行内的各大势力似乎是尝到了甜头,之前的集结起来的小团体并没有立即分开,而是继续保持联系,最终形成了一个由底层民众们创建的大型组织。
顾银杏等人所在的“青草”,自然就成了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从这一刻开始。
人权游行的发展走到了三岔路口。
往左是地狱,往右也是地狱!
在顾银杏等人被政府抓捕又被重新放出来之后,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了游行队伍中的名人,相当一部分民众将他们当成是敢于同资本家做斗争并取得胜利的英雄,这使得他们在大出风头的同时也成了最好的榜样。
于是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荆棘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不仅吸收其余的贫民,甚至还开始兼并底层社区的其他小型势力。
这是好事吗?
不尽然。
看似组织成员数量持续增涨,组织的体量也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
然而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员混杂,毫无组织性,纪律性的组织没有任何未来。
这时候的荆棘组织内幕也不全然是酒囊饭袋,高层中同样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他们期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直到某一天,几个特殊人物的出现,带来了一股全新的思潮。
“丹尼斯,酒井拓人,本杰明,你记下这3个人的名字,这很重要!”
“他们是......”
听到这几个名字,祝觉目光一凛,停下手头的动作,抬头问道。
丹尼斯,这个名字他可是熟悉的很,之前在意识转换后进入的实验室内他就碰到过这个人,也正是他带自己去见了米戈!
只是不知道他跟顾银杏口中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人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是在组织体系臃肿不堪,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候出现的,自称是荆棘女神的信徒,事实上‘青草’在后来更名为‘荆棘’就是因为他们所提出的这个信仰。”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但他们肯定是制造此次底层社区混乱的衔尾蛇组织中的重要成员,我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信息不多......他们毁了一切.......荆棘女神......我就是个蠢货,都是骗人的谎言!”
提及这些人,顾银杏半捂着脸,咬牙切齿的言语间带着懊恼与颓丧,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状态变的十分不稳定。
她承担了太多人的期望,而这份期待在信仰破灭后便成了快要将她彻底压垮的精神负担。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表现出来的状态才会让人意识到她不过是个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说?”
祝觉注意到顾银杏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放下笔,温声安慰道。
“不用管我,你继续记录,接下去我要说的是最重要的信息。”
没有听从祝觉的建议,顾银杏拧着眉头。
站在如今的立场上,那些在当时的自己眼中无比神圣的事情,现在看来根本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的陷阱!
她的信仰,从一开始就是某些人用于遮掩令人作呕的龌龊思想的工具,这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进行反击!
“他们手里掌握着一项极为特殊的生化技术,在当时骗过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这一次的疫病恐怕也和它有关.......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还有30%,你要用?”
社区医院里有供电设备,祝觉出门前就花了些钱让人帮自己充了电。
“现在拿出来,打开拍摄功能,对准我的手!”
手臂平伸到祝觉的手机镜头下,白嫩的手掌此时正隐约泛着诡异的黑色,不一会儿,便有一团黑色不定形菌丝从皮肤下渗透至她的掌心。
果不其然,顾银杏已经不是普通人。
“这是什么?”
祝觉抬手将镜头下的画面放大,仔细观察的同时开口问道。
“这是荆棘教派分发的‘神之果实’带来的特殊能力,它可以侵蚀人体,汲取他们人体内的能量,最终在杀死对方的后凝聚出一种可以强化人体的果实......吃下这种果实的人会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会逐渐的改变食用者的精神和**,衔尾蛇组织的人只要通过某些手段就可以将这部分人彻底变成怪物!”
昨晚的景象历历在目,顾银杏看着自己掌心内的黑色菌丝,她曾将其看作是改变命运的神之馈赠,谁承想居然是将她还有她的同伴们推入地狱的恶魔爪牙!
“你说的这些倒是跟感染者的症状很是相似,他们在几天前还只是身体表征的变化,大部分人保有一定的理智,从前天开始才突然发生集体异变,是衔尾蛇组织在背后作怪?”
顾银杏给出的信息让祝觉立刻就联想到了感染者的异变过程,只是稍加思索后,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衔尾蛇组织的人能通过某种手段将感染者转化成怪物,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感染者的位置遍及五个底层社区,互相之间的地域位置相差极大,衔尾蛇组织诱导突变的手段难道能覆盖五个社区?”
“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我所知道的,至于你的问题涉及到衔尾蛇内部的机密,我的身份还不足以接触到,你只需要将这些信息告诉千帆城政府就行,让他们去查!”
顾银杏并不是衔尾蛇组织内部的核心成员,事实上她刚才说的大部分内容也只是基于过往的经历推测出来的事情而已。
“嗯......”
蓦然沉吟着,祝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顾银杏刚才还在说吃下所谓的“神之果实”的人会在衔尾蛇组织中人的特殊手段下突变成怪物。
那她为什么能坐在这跟自己进行流利的对话?
这方面的困扰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顾银杏给出了解释。
陡然浮现于浑身皮肤的黑色纹路还有突然开始异变的肢体......
祝觉瞪着眼。
这个解释,恐怕不能更直观。
“他来了!你赶紧离开这,别忘了将我刚才告诉你的传达给千帆城政府!”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顾银杏猛地从座椅上起身,抓住祝觉的衣领甩向大门所在的方向。
他是谁?
第70章 有想法的工具
水流浸没长发,勉强为混沌的头脑争来短暂的理智。
将头从水龙头底下抽回来,顾银杏脱去身上的外套,只着里边一件单衣。
仍由水滴顺着发梢不断地滑落在身体各处,冰冷的触感在皮肤上激起一层层的小疙瘩的同时压制着体内不断涌现的灼热感。
垂眼扫过恢复正常的手臂,抿了抿嘴,转身离开厨房,回到客厅的碳炉边坐下。
深呼吸。
再深呼吸。
用尽全力与来自屋外的意志相抵抗。
炭炉内刚送来时还能冒火的木炭经过几个小时的内燃,终究到了熄灭的时候。
屋内的光源便仅剩下一旁还有小半截的蜡烛,
于是客厅至门口玄关,不过几米的廊道,全然被黑暗所吞噬。
顾银杏盯着那片黑暗,仿佛里边随时会冲出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但她知道那儿什么都没有。
因为真正恐怖的家伙尚在门外。
咚~
咚咚~
屋门被有节奏的叩响。
或许是认定屋内有人,门外那人始终没有开口让屋主过去开门,门内的人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听着声响,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便有某种东西穿过门缝剐蹭地板时“刷拉~”声。
几秒钟后,屋门便从里边开了锁。
脚步声继而响起。
顾银杏忽而抬枪瞄准廊道,不断的扣下扳机。
数道明黄色的光点划破黑暗,在枪口的轰鸣中向着玄关飙射而去,却没有出现命中物体时的声响。
“你还能开枪?”
廊道内有人发问,语气很是诧异,说完又重复道,
“居然还能开枪,真是令人意外。”
原本属于顾银杏的黑伞首先出现在客厅的烛光范围内,跟着踏出黑暗的是一双棕黄色的皮靴,银灰色的长风衣一如既往的惹眼。
站在客厅门口,透出墨镜的视线锁定在顾银杏满是水渍的单衣以及她身前的大堆竹签。
竹签只摆放在她身前的铁托盘里,朝门的这一侧空无一物。
“不得不说你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人都要冷静,在这种雪夜还敢泡水不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悠哉游哉的叫上一堆烧烤,还能吃的这么香。”
往前走出两步,看了眼铁架上的残渣还有底下只剩点点星火的煤炭,表情旋即有些失望,
“追了你一路,我还没吃东西,你倒是吃的这么开心,这可不太厚道。”
“为什么!”
顾银杏终于开口质问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不会还想问组织为什么要除掉你们吧,那会让我对你很失望。”
男人伸手去撕扯铁丝网上的烤肉残渣,也不管粘结在上边的油渍,用指甲掐着放进嘴里,像是尝到什么美食般眯了眯眼,
“为什么我没有变成怪物!”
“嗯?”
刚抓起整个铁网放到面前,直接伸舌头去舔的男人动作停滞,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从你进来开始一直在尝试摧毁我的理智并且诱导我体内的能量不是吗?”
苍白的脸蛋稍稍上扬,精致秀气的眉眼此时看上去竟是多了几分冷厉,重复半句男人的话,带着浓浓的嘲讽语气,
“不要摆出惊讶的嘴脸,那会让我对你很失望!”
“有意思......早在昨晚释放信号的时候就是这样,你的那些部下,有一个算一个,最终全部完成了突变,偏偏只有你还保有理智,起初我还只是猜测,没想到你真的能坚持到现在。”
随手将铁网甩到一旁,男人从墙边拖来一张椅子,就在顾银杏的对面落座,盯着后者的脸庞仔细端详,似乎在辨认顾银杏言语的真伪。
明黄色的烛光骤然晦暗,整个客厅在此刻都仿佛蒙上一层黑纱,悉悉索索的低语在各处响起,不可名状的气息正弥漫在这简陋小屋内。
顾银杏放在椅子边的左手紧紧的攥着,掌心内藏着一块尚未燃烧殆尽的木炭。
在她的左脚边则是放着另一个托盘,上边同样摆了十几根竹签。
“为什么菲尼他们会失去理智,而我没有......你也没有失去理智!”
毫不畏惧的迎着对方的视线,顾银杏清楚的记得对方在当时展现出来的力量,那根本就不是依靠科技能够做到的。
眼前这人必然也接受了衔尾蛇组织内的改造,凭什么他在使用这股力量时能如此的游刃有余?
“因为我跟你们有着天然的差别,你们不过是布道的工具,而我才是真正的神仆,工具为什么需要思想呢,你们只需要按照神明的旨意去做就行了。”
“衔尾蛇想让我们去做什么,一群没有理智的怪物,又能做什么,感染者这么多,还缺我们几个?”
抓住对方言语间的关键点,继续追问。
“不,不,不,你们跟我,你们跟感染者,三者之间的关系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是比你们更加低级的存在,就像......牲畜,你们无疑要比他们重要些,当然.....只是相对而言,什么时候牲畜没了,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工具,就得有点工具的样子,思想对你来说是多余的!”
墨镜下看向顾银杏的目光愈发森冷,右手食指弯曲,叩击在碳炉的边缘。
嗵~
一声闷响,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隐约有黑纹闪现。
烛光映照在他身上形成的黑影,逐渐扭曲。
顾银杏只觉得像是有一柄大锤瞬间击打在自己的脑后,四周的环境陡然陷入无数扭曲的光影,难以名状的恐怖正在吞噬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手心的木炭被捏的粉碎,豆大的汗珠混着尚未干透的水珠从脸颊上滑落。
黑色的纹路开始浮现在她的手臂和脖颈,不多时便要蔓延至全身!
“呵,看来是我想多了,还以为又出现了一位神仆,工具升格成神仆,这可是一件会让我相当头疼的事情。”
注意到顾银杏左手掌心滑落下来的黑色粉末,意识到刚才对方不过是靠伤害自己在强撑着的男人往后靠倒在椅子上,咧嘴笑道。
然而还没等他的笑容扩散,又彻底的僵住。
“看来你想的还不算多,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工具升格成神仆,究竟会发生什么,能让你这么头疼?”
痛苦的神色消失的一干二净,重新恢复平静的顾银杏重新挺直了身躯,表情依旧冷峻,只是眼底却多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脑海中快要摧垮她全部理智的恐怖意志突然消失了?
前一秒还在折磨她,下一秒便消失的仿佛从未出现......
不论是顾银杏还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都没能看见此时正在黑暗廊道内徘徊着的透明凶兽。
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这栋屋楼就已经成了它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