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静默期与警告
基辅，巫师旅馆。
四周的窗户已经被黑色幕布遮掩，没有任何光亮能够透进来。
吉德罗·洛哈特面对那名自称奥托·阿波卡利斯的老巫师，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他身前漂浮着两张展开的羊皮纸——签署着花体名字的决斗书，以及一份雇佣合同。
而在两人身侧，环绕着数十名神色不一的中年巫师，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期待的神情。
作为当今魔法界已知的在一对一的公开对决中，只输过一场的决斗大师，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魔法造诣已经上升到了一种艺术。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再次欣赏一下格林德沃的决斗技巧。
格林德沃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老魔杖上的木痂，慢条斯理地问道。
“那么，您的决定是？洛哈特先生。”
“阿波卡利斯先生，要不我……”
站在格林德沃身旁的库尔特·麦尔皱了皱眉，迈步上前正准备自告奋勇地说点什么。
“嘘，给我一点时间，也给洛哈特先生一点时间。”
格林德沃把一个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库尔特保持安静。
这手势就宛如几十年前的那样，优雅、充满保护性，但又透着不容反驳的强硬专断。
库尔特·麦尔对上格林德沃的眼神，嘴唇动了动，顺从地退回到了房间的阴影中。
格林德沃走到吉德罗·洛哈特的身边，拿起放在男巫手边的文件，仔细翻阅起来。
“吉德罗·洛哈特，知名作家，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获得者，反魔法联盟荣誉会员，冒险经历遍布全球各个角落……啧啧，真是一份让人肃然起敬的履历。”
“其实，我最喜欢的荣誉是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
洛哈特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面前那两张羊皮纸上“阿不思·邓布利多”龙飞凤舞的花体签名上面移开。
作为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巫师，吉德罗·洛哈特自然认识校长的字迹。
更不用说，在羊皮纸末尾的位置，还加盖了魔法部和霍格沃茨的魔法印章——无论是“雇佣合约”亦或者是“决斗书”，都是经过了魔法部和霍格沃茨双重认证的文书。
很显然，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没有理会洛哈特声音里的颤抖，格林德沃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轻声念道。
“在您的书中，记载了您和各种各样的魔法生物战斗的过程，只不过根据有关部门的查探，其实这都是从真正经历过这些事的魔法师那搜集过来，并不是您的亲身经历，您只不过是使用了遗忘咒袭击了他们——”
“我可以解释！这只是个意外！”洛哈特浑身一抖，下意识大声辩驳道。
“嘘——别紧张，孩子。这还没到最糟糕的部分。”
格林德沃微微一笑，竖起手指放在唇边，不紧不慢地继续念着。
“——非法篡改他人记忆，欺骗国际魔法部，冒领梅林爵士团徽章……据说您还打算欺骗阿不思·邓布利多，应聘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那么估计还得加上一条蓄意教唆未成年巫师，颠覆魔法界未来的罪名……当然，即使没有最后那一条，就凭您之前的所作所为，也足以判处没收全部非法所得、终生监禁乃至于死刑的严重罪名。”
“说到这里，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目前正好就在霍格沃茨临时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我可没听邓布利多教授说过，想要解雇我的事情。”
格林德沃瞥了一眼正准备反驳什么的洛哈特，宛如一只盯住猎物的火龙一样，优雅而缓慢地呼出一口吐息，静静地欣赏着男巫的脸庞从红润到灰败的整个过程。
“至于证据，我想一滴吐真剂，应该就能得到所有了吧？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我同意就是了，同意您提出的所有赎罪处罚！别说了！”
洛哈特垂头丧气地抓过桌面上的羽毛笔，看也不看地在那一叠文书后面开始签名。
“噢，这可不是我想要听到的，你看来还没理解我的意思。”
“您、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所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
格林德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巫师们，微微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轻声说道。
“虽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由您来统筹尼古拉耶夫船厂的保密工作，但如果说你在这之中企图向外界传递消息，或者可以消极怠工导致信息外泄——我允许所有天命集团的正式巫师，可以在向我们汇报之前，就地铲除叛徒。”
格林德沃慢慢挥了挥魔杖，一条小纸条飞到了除了吉德罗·洛哈特之外的所有人手中。
“这是建立在乌克兰的安全屋地址，一旦因为泄密出现危险情况，所有人立刻撤离。”
“等等、我呢？”
洛哈特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忐忑地问道。
“放心吧，你用不到这个……我们会保护您的。”
库尔特·麦尔仔细阅读完手中的纸条，将上面的内容默背在心中后，挥了挥魔杖将手中的那张纸条化为灰烬，咧开嘴朝着洛哈特露出洁白的牙齿。
格林德沃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很好，那就这样，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工程结束……我们都需要暂时保持静默了。”
“嗯？！这一次形式这么严峻么？格、鹅波卡利斯先生。”
库尔特·麦尔微微一愣，咬了咬舌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只不过……局势有些微妙，反正谨慎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格林德沃目光闪烁了一下，沉声重复了一遍，“记住！从现在开始，除非我亲自过来，否则一旦出现书信往来或者是安全屋里面出现你们的身影，我就会判断为任务失败。”
按照艾琳娜最坏的推演结果，美国政府可能会与美国魔法国会、美洲妖精联手。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情况，那么魔法界、非魔法界可能都要变天了——剩余的欧洲巫师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反击，否则等到那些叛徒们联手开始迈向整个世界，那就晚了。
就算不是最坏的结果，单从如今的种种迹象来看，美国麻瓜、美国魔法国会和美洲古灵阁妖精们也都已经分别盯上了前苏联这一头分崩离析的庞然大物。
“这是针对这段时间中，大部分意外情况的应对措施，你们有疑惑的时候就看这个。”
格林德沃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郑重其事的交到吉德罗·洛哈特的手中
随后，老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算一算时间，他离开霍格沃茨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邓布利多就要起疑心了。
“等等，阿波卡利斯先生，我能询问您一个问题吗？”
眼看着格林德沃即将离开，吉德罗·洛哈特站起身大声问道。
“为什么一定是我，我身上有什么特质，值得您和诸位这样重视吗？
“好问题，其实这也是我所好奇的问题……希望几个月之后，你能给我答案。”
格林德沃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名金发男巫，意味深长地说道。
紧接着，化为一缕黑色的影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不详征兆
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女生宿舍。
经过了一个假期没见，女孩子们再次相聚的时候，都显得相当兴奋。
稍微安置好行李衣物，重新将各自的小摆件、小闹钟、小玩偶放在床边后，赫敏、汉娜等人便坐在了艾琳娜的床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聊着天。
至于楼下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且不说还有那么多高年级学生，而且正值刚开学归来人来人往的时间，早就拥挤得不成样子，也不是一个适合聊天谈心的好地方。
熟练地踢掉鞋子爬上艾琳娜的大床后，汉娜看了一眼床头那盒还未开封的是手工巧克力，脸颊飞快地鼓了起来，略带不悦地抱起双臂，兴师问罪道。
“好哇！艾琳娜，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居然一口都还没吃！”
“呃，这些天一直有点忙……”
艾琳娜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床边的那盒巧克力拿了过来，一脸讨好地打开盒子，在汉娜、赫敏、卢娜以及自己的嘴里挨个塞了一粒，一边嚼着一边解释道。
“……而且我这不也是想等到大家放假回来，再一起分享嘛。”
“哼，全是狡辩！”
“这么说起来，我送给你的书，你似乎也没拆开看呢？”
还没等艾琳娜把汉娜安抚好，赫敏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那一摞塞在礼物堆下方的那几本根本还没拆封过，整整齐齐的《吉德罗·洛哈特系列》，悠悠地轻声说道。
艾琳娜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有些闪烁。
“额，这个嘛……怎么说呢，洛哈特先生他……”
“艾琳娜姐姐，我送给你的那些照片你都收到了吗？”
“照片，嗯嗯，当然……我想想放在哪里了……”
“果然！我就知道，艾琳娜你一放假就把我们忘了吧？！”
“就是就是，这么多天以来，除了圣诞节礼物之外，一封来信都没有，写给你的信件也没有回音，我都差点以为寄信的猫头鹰被什么怪兽抓走了。”
“吖……我错了，我错了，别挠痒痒！我要反击了！”
“大家一起上，对付这只白毛团子不用讲什么公平正义！”
“赫敏？！你刚才故意在拍我吧？你这个叛徒！”
面对来自三名小翅膀的拷问，艾琳娜一边捂住头顶瑟瑟发抖的小呆毛，一边与三个小翅膀们打闹和嬉戏着，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庆幸——还好有老萝卜和老土豆帮忙送的礼物，不然她今晚可能就凉凉了。
理所当然的，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某知名作家，又被艾琳娜在心中默默地记了一笔。
“死去和失踪的人，永远是最难战胜的……看样子，如果想要将赫敏不正确的追星价值观扭转过来的话，偶像真人幻灭这个步骤，还是得安排一下的。”
总之，圣诞长假之后的霍格沃茨，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对于艾琳娜而言，有了赫敏、卢娜、汉娜等人的陪伴之后，这座城堡才算得上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外界的波澜在这女孩们的打闹声中，消弭无影。
远方所有的布局和棋子都已经就位，一切事情都按照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着。
许多结果，往往在事件开始之前，便已经注定了。
……
随着吉德罗·洛哈特这个魔法界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几个骗子之一，加入到了“乌里扬诺夫斯克号”的接收工作之中，在保密和随机应变上的最后一块短板算是终于被补上了。
这么多年来，能够扯着虎皮一步步成为名人，并且从未翻车过，洛哈特在一名外勤特工方面的天赋还是相当值得肯定的——艾琳娜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忠诚强悍的老年圣徒们，她更需要类似于洛哈特这样精通人情世故的骗子。
从此开始，尼古拉耶夫造船厂将进入长达半年的静默期，位于前苏联各处的土豆补给站还在“招聘”那些博士学位以上的“销售员”，暂时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邓布利多教授这些天一直在与纽特·斯卡曼德联系，努力通过便携式大型农场的空间授权，以及完善大规模魔法种植业的准备工作。
但目前看来，距离最终形成结果，还有相当一段路程。
至少在目前的讨论中，折叠在便携式大型农场里的空闲土地，多半只能从前苏联方面想办法，然而此时的俄罗斯魔法界形式格外混乱——根据国际魔法协会的反馈，他们甚至连基本的魔法政府框架都快崩溃了，所以可能会直接越过当地魔法部，由国际魔法协会暂时接管那一片地区的保密和魔法维护工作。
除此以外，在艾琳娜和邓布利多的配合之下，霍格沃茨之中反而显得异常宁静，前几个月发生的学校抵押危机仿佛已经平息了下来——魔法部和邓布利多的双重声明还是格外有用的，哪怕有些许不和谐的声音，也暂不会冒出来，而是在暗处默默观望着。
至于原本打算与古灵阁妖精们签订战略捆绑协议的魔法部，也因为苏联猝不及防的解体事件，而暂时将之前的议题搁置了下来，康奈利·福吉并不傻，作为一名平庸的魔法部长，他最大的缺点同时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不会做影响稳定的抉择。
而放眼到整个魔法界之中，巫师们日常谈论最多的，还是有趣新奇的《新唱唱反调》，以及刚从这份刊物中拆分出来独立成刊的《舌尖上的霍格沃茨》。
至于前不久发生在遥远麻瓜国度的剧变，甚至连成为巫师们主要谈资的资格都不够，充其量就是感叹几句愚蠢的麻瓜，以及受此影响古灵阁巫师银行在兑换外汇和各种货币上的流程和限定又愈发复杂了而已。
时间是一种最强大的遗忘魔法。
三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大部分人忘记霍格沃茨被抵押之后，那一笔神秘失踪的巨额贷款，在傲罗办公室逐渐开始放弃追查这个事件，开始将精力重新放在那些鸡毛蒜皮小事上的时候，一些早已被写下的事情，终于开始向这个世界露出獠牙。
一九九二年的一月中旬，信仰东正教的人们刚刚开始他们的圣诞长假，而欧洲另外的区域则刚从圣诞愉快的氛围中走出来，心情轻松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虽然无论是魔法界还是非魔法界，都发生了不少影响深远的大事件，但在所有人心中一切其实都还是在朝着美好的未来前进。
直到某一天，没有任何征兆，整个局势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倘若放到几千年之前，就好比是某一天太阳照常从地平线升起，沿着既定的轨迹在升到了正午最顶点，当所有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候……
天空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耀眼的火球一点点消失，无边际的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所有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与动物都陷入了一片彷徨，没有任何生灵能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背后的原因。
只有当很多很多年以后，随着人类的视线逐渐向天际延伸，少数聪明的人才会在种种迹象和观测之后，逐渐想明白一个事实——那个看似突然出现在天际，吞噬了所有温暖和光明的神秘黑影，其实就是在每一个夜幕中指引人们在黑暗中前行的月光……
第五百三十三章 炽热支配者
最初的波澜，是从古灵阁巫师银行的某个业务员手中荡漾开的……
古灵阁巫师银行（gring bank），魔法世界里唯一一家银行，千百年来由都是妖精们经营，可以存钱、兑换货币、贷款或是租用金库，号称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而在魔法界的普遍印象中，但凡是一名妖精都必然是精于算计的商业奇才，无论是多么复杂的金融知识，对于它们都是小菜一碟，就好像是人们总认为华人都是功夫高手一样。
但实际上正如同任何正常的种族一样，大部分妖精或多或少都有些金融天赋，但是真正能进入古灵阁核心，参与到经济活动的，还是要依赖于那些支撑着各个业务部门的古灵阁精英——而在这之中，古灵阁风险投资部和长老议会，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环节。
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的莱奥斯，这是作为支撑古灵阁巫师银行两极的决策团之中，在最激进同时支配欲最强的元老之一，去年刚过完二百四十九岁生日的他曾经促成了古灵阁有史以来最划算的几笔投资：尤其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成立，以及英国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那两次尝试一方面让古灵阁尝到了非魔法界中资本的甜头，另一方面也奠定了莱奥斯【炽热支配者】的头衔，他就好似一个略显固执的智者一样，守护着妖精与古灵阁的利益。
正因为这样，莱奥斯在古灵阁高层会议上具有相当高的决定权，毕竟整个古灵阁如今的繁荣兴盛，有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他当年那几次力排众议的巨额战争债券。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年来步入老年的莱奥斯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再跟进太多琐碎的金融活动，最多就是在每半年的年度报告中稍微留意一下古灵阁的发展规划，以及对于一些超大金额的投资行为进行评估，毕竟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几名妖精主管也都还算不错。
不过，最近这几个月，老妖精再次变得忙碌了起来。
作为古灵阁话语权最重的实权长老，无论是霍格沃茨抵押合约，卢布与金加隆的对赌，东欧剧变的布局收割，来自美洲分裂的妖精们的挑战……种种复杂局势，实际上都是由他统筹管理着。
而眼下在苏联解体方面的布局，曾经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道格拉斯显然在思想根源出现了问题，或许是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那个年轻人忘记了古灵阁的宗旨，居然异想天开的觉得人类巫师染指古灵阁股份的想法是可以谈判的事情。
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莱奥斯毫不犹豫地说服了妖精长老议会，不到半天时间之内直接剥夺了道格拉斯的职位，再次全面接管古灵阁巫师银行，成为了这艘金融巨舰的掌舵人。
事实上，古灵阁风险投资部主管的职位看似重要，但即使少了这样一个人，整个古灵阁的运转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那些本来就负责各自领域的经理层、职员们依旧还在支撑着整个体系，莱奥斯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在一些宏观方面的决策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主要还是由原本在道格拉斯之下的两位投资部副主管来执行。
毕竟一方面莱奥斯已经不再年轻了，没办法再如同曾经那样事必躬亲，另一方面在对道格拉斯失望之后，老妖精也希望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在剩下的两名副主管中选出挑选出一名合适的人选，以便在事件平息之后，升职为投资部主管。
鲍戈就是其中一位副主管，虽然他在进取心和眼光方面并没有道格拉斯那样出众，但是作为一名从无数妖精精英中晋升出来的管理者，他也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至少在对于商业细节的探知以及勤恳谨慎方面，哪怕是道格拉斯也经常需要仰仗他。
自从道格拉斯被莱奥斯长老突然撤职，他从一名副手一次性提拔为了半个正式主管之后，鲍戈便愈发的谨小慎微，一丝不苟——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机遇，他并没有如同另一名副主管那样被喜悦冲昏头脑，反而越来越担忧起来。
他很明白，既然作为“古灵阁明日之星”的道格拉斯都会被一撸到底，两百多岁的妖精长老都重新出山，那么说明事态绝对已经严重到了不容小觑的程度。
在这样的局势下，与其兴冲冲地去急着接手道格拉斯留下来的势力，还不如先跟随莱奥斯长老的指示，想办法平平稳稳地帮助古灵阁度过眼前这道难关——作为投资部核心层，鲍戈隐约听到了一些不大好的流言，以及道格拉斯在小黑屋里的“胡话”。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谨慎的性格，在一月中旬的某一天，他第一次在繁杂浩瀚的业务员汇报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端倪。
“莱奥斯长老，我们在前苏联那边的吸纳卢布计划，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外资银行投入比我们预想中的高出了14%，而空置产业的收购也接连出现了失败情况……”
这一周的例会上，鲍戈拿着一堆报告，有些迟疑地说道。
来自非魔法界银行的竞争，以及美洲妖精们的投入这些都是之前考虑过的因素，只不过这个偏差值已经有些危险了；至于通过借贷回收债券和产业失败的情况，虽然过去也偶尔有发生，但是这几天他已经连续接到好几个报告显示，目标产业已经被人抢先买下了。
关于这一块的金融战争是古灵阁近期的大事，莱奥斯自然格外上心，老妖精接过鲍戈手中的文件粗略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修长地手指敲了敲桌面。
“前苏联非魔法界那边？这很正常，毕竟谁也没料到它会突然瓦解，所有的势力现在都盯上了这块肥肉，出现更多竞争者也是正常的，买下那些产业的……是美洲那边么？”
“不是，我们查询过了，是一家奥地利看似普通的麻瓜企业。”
“看似……普通？”
“嗯，虽然绝大部分的雇员都是生活在非魔法界之中的普通麻瓜，但是注册人的信息却有些蹊跷，我们经过种种迹象推测，以及研究他们的资金流入情况，判断实际掌控者很可能是那个与我们曾经有过业务往来、拥有魔法石的炼金术师——帕拉塞尔苏斯。”
“巫师偷偷注资的麻瓜企业么……那就不用管了，毕竟那种隐居多年的老家伙，估计也就是趁乱搜刮一些稀有的实验材料，金钱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理所当然的，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真正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另外的势力上。”
莱奥斯轻轻点了点头，他自然是认识那位炼金术师的。
作为拥有魔法石的几名巫师，古灵阁可是相当关注这些“危险”家伙的动向——同时他们也是少数几个具有无上限消费特权的“至尊客户”，随时可以到古灵阁提款。
得益于种种因素，莱奥斯对于帕拉塞尔苏斯的性格可以说了如指掌，那可是一位因为怕麻烦宁愿单身几百年的家伙，简单的来说，就是超级无害的宅男巫师。
倘若不是因为他又有什么新奇的炼金实验，那名巫师绝对是不会在魔法界露面的。
“市场份额那么大，哪怕我们入局稍微晚了一些，但是既然我们开始启动了，以古灵阁本部的资本量，我们绝对能占据到最大的那一块蛋糕——这些小事，就不用太在意了。”
莱奥斯稍微给鲍戈解释了几句，旋即做出决定，继续加大投资。
且不说与霍格沃茨的对赌还没结束，魔法部和霍格沃茨最近也都没有什么动静。
作为部长的康奈利·福吉虽然拒绝了与古灵阁的战略协作合约，但也没能提出什么有效的反应措施，就如同傻子一样旁观着世界风云变幻，却不知道如何从中谋取好处。
而如果与此同时，莱奥斯还能在瓜分熊肉的市场上抢走美洲妖精们嘴边的肉，给与那些叛徒们重创，那么他将成为整个古灵阁历史上最伟大的妖精，甚至于在银行大门前立一个等身高的纯金雕像，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了【炽热支配者】的判断之后，鲍戈自然也就暂时将心中的不安压下，继续重复着每日的投资工作，努力让古灵阁所控制的资本注入那个支离破碎的毛熊残躯，以便尽快达到莱奥斯长老所定下的30%以上的市场份额。
半个月之后……
第三百三十四章 待宰的羔羊
古灵阁的日常金融活动很多。
既然妖精长老莱奥斯判断一切正常，那么鲍戈自然也不会成天把注意力放在浩瀚的外部雇员报告中，那些许时不时出现的失败汇报，离开了原主管道格拉斯的统筹，他与另一位古灵阁风险投资部的副主管每天所需要处理的工作量陡然增加。
只不过，在前苏联遗留下的市场中金融角逐，终归算得上是这些年来古灵阁最重要的几场“大型战役”，尤其当其中一方还是来自于北美洲的“叛徒们”时，整个欧洲古灵阁更是铆足了劲要在这次金融对抗中杀死对方。
“战争嘛，无论是发生在武力层次的，还是发生在金融层次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证明谁是正确的一方，它唯一的目的只是用来决定到底谁才是可以留下来的那一方……”
这是莱奥斯长老在半个月前说的话，同样也是如今投资部之中弥漫着的主要气氛。
异教徒与异端，从来都是后者更加可恨——只要能拖着那群背叛古灵阁金币的家伙下地狱，古灵阁长老议会甚至可以放弃这一次千载难逢的盈利机会，主动选择亏损。
事实上，由于入局时间太晚，欧洲古灵阁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权利。
为了从混乱的市场中抢夺走足够重量的市场份额，被迫应战的古灵阁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外汇储备和黄金储备，并且以比市场上普遍价格溢价20%以上的成本，快速地收拢所剩不多的国有资产债券与市场游资。
非魔法界金融市场的博弈，并不会因为你是妖精、巫师亦或者是麻瓜而产生区别，这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赌场，当所有人提起钱袋子在赌桌边上推出筹码时，他们的身份就已经变成了同等的存在——只不过，这其中有庄家，有幸运儿，也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欧洲古灵阁的亏损情况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虽说理论上这只是在操纵市场和收割红利之前，再正常不过的前期资本投资，但某种不详的预感还是如同一只可怕的伏地蝠一样，一点点将黑影覆盖在了妖精鲍戈的心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办公桌上一直还放着那几份半个月前投资失败的文件。
由于这些天来都没有再翻看或者移动过，依然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数据情况，而没有被更新的那些数据文件覆盖，这在提倡高效的古灵阁之中其实算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失误了。
依然还是古灵阁风险投资部副主管的鲍戈揉了揉眉心，鬼使神差地又拿起那几份最开始的合同扫了几眼，全都是一些充满活力但是经验不足的年轻人送过来的报告——倘若换成他当年的时候，绝对不会在还没有确定产权交割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地主动去询问购买。
“前苏联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覆盖面积太广，资深的专业妖精雇员数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加上了部分通过巫师暗中掌控的麻瓜，也才勉强将局势稳住……”
偏差值和不完美的投资，这些都是早已被预料到了的不协调音符，相比起这几份失败的投资报告，在他办公桌上堆积的大部分汇报文件都是从不断的喜讯和成功。
汲取了那几个倒霉蛋的经验教训之后，凡是天命集团插手的地产和工业，欧洲古灵阁妖精们都选择了直接放弃，转而将它们包装为美味的诱饵丢向美洲的叛徒们，以及那些贪婪的麻瓜资本家。
面对帕拉塞尔苏斯这样一名拥有魔法石的炼金术师，长老议会选择暂避锋芒。
因为根据莱奥斯长老，以及诸位古灵阁资深分析师的判断，帕拉塞尔苏斯对钱根本没有兴趣，他最讨厌的就是金子，自然更不可能对非魔法界的权势和资本有兴趣——作为单一的长生种个体而言，天命的征途是有限的，缺乏金融知识和野心的他们很快就会退出竞争。
而随后传来的消息证明，一切都如同以莱奥斯长老为首的古灵阁妖精议会的判断。
来自奥地利的天命集团以近乎蛮不讲理的气势，挥舞着钞票将前苏联大部分重点城市的高价值空置店铺拿下之后，便进入了偃旗息鼓的状态，就好像是一辆高速飞行的火龙被施展了障碍咒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这场金融盛宴的末尾。
当然，也不算完全消失。
只不过相比起还在银行业、证券业、国有重工业、房地产行业厮杀得火热的诸多外来资本势力，之前气势汹汹的天命集团突然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一些边角零碎的、诸如肥皂厂、纸浆厂、玻璃厂、日用化工厂、烟酒厂……的轻工业作坊和工厂之上。
要知道，不同于轻工业健全和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度，由于过去几十年来前苏联一直主导的重视“重工业”的发展理念，前苏联境内的轻工业厂房普遍经营不善，无论是技术还是生产力都相对落后——换而言之，总体估值都是相当糟糕的。
因此，除了少部分同样轻工业基础匮乏的红色国度之外，估计也就只有帕拉塞尔苏斯这样久居于魔法界边缘的老古董，才会愿意如同傻子一样，按照苏联解体之前的价格，高价收购这些早已停产或者濒临破产的麻瓜产业。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金融角逐之后，无论是古灵阁的妖精、北美洲的妖精亦或者是美国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出现在前苏联土地上的这一个奇怪的势力，并且在短暂接触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了天命集团的投资领域。
低收益、低产出、高风险、高人工成本……没有势力愿意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边角利益，去与一群感情用事的疯子玩哄抬物价的游戏。
资本，永远不会感情用事，否则就被成为待宰的羔羊。
这是所有成熟的利益集合一致的理念，古灵阁风险投资部的鲍戈，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不过，在这些天以来，那几份失败的投资报告、霍格沃茨与天命集团的名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面晃来晃去，让他有些精神恍惚，他一直有一个没有敢问出口的问题。
如果……
天命、巫师们、前苏联的麻瓜们……这些在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同样是以这个理念，参与到这场游戏之中的话，本来就处于最底层的他们，到底想吃什么？
就在这时，鲍戈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道格拉斯被撤职的那个导火索——等等！那些早已被他们遗忘的，来自霍格沃茨的巫师，似乎曾经想要获得古灵阁一半的股权？！
中年妖精的脸色微微一变，手中捏着的那几份文件颤抖了一下。
据他所知，尼可·梅勒，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挚友之一。
而帕拉塞尔苏斯，则是尼可·梅勒的挚友之一，那些位于魔法界最顶端的巫师，本来就是同一个秘密小圈子的朋友们，这种大动作的发生，互相之间不可能毫无联系。
万一，万一这一切……
鲍戈心中隐约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
呆坐在办工桌前恍惚了几秒，鲍戈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几份报告，走出办公室。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乱局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二年的二月，苏联解体已经成了过去的新闻。
无论是俄罗斯、乌克兰……这些非魔法国度，亦或者是欧洲古灵阁、美洲古灵阁，都已经踌躇满志地开启了各自新的篇章，在这个圣诞刚过去的新年里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然而，就在这种紧张而忙碌的关头，某位以谨慎、敬业著称的古灵阁投资部妖精副主管，头一次在上班期间离开岗位，来到了位于古灵阁风险投资部深处的档案库大门。
鲍戈将这几个月以来已经完成归档的投资报告全部取出来，一份份的在面前的空地上铺开，心神不宁地仔细寻找着什么，等到每日巡查工作的妖精长老照过来的时候，档案库面前的空房间里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就仿佛是一张骇人的白色蛛网。
看管档案库的妖精们并没有制止鲍戈的荒诞行为，反而，几乎所有在场的妖精都在疯狂地帮忙拆封和整理着档案，按照某种奇怪的逻辑计算和放置着这些白花花的文件。
“鲍戈，你这是在……”
老迈的妖精长老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看清楚了鲍戈身边堆积着的那一摞特殊的档案报告——古灵阁对于所有确定放弃的投资项目，都会在侧面标记上一抹黑色，表示停止跟进，而鲍戈身边那一堆，几乎快要形成一道黑色的幕墙了。
“长老阁下，我们在前苏联的投资计划，遭到了神秘势力的提前狙击……”
根据古灵阁此前的运行逻辑，作为中高层的管理者，无论是道格拉斯、鲍戈、莱奥斯……都不会接触到直接被底层妖精雇员评估放弃的业务，这也是为了提高投资部的工作效率。
通常来说，他们只会直接处理会发生盈利向的投资，以及确定出现了亏损的失败项目，至于那些偏离风险投资部预设目标值太多的项目，则会直接标黑，堆积在档案库中。
而这些被放弃的理由也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说价格波动比例超过预期，价值评估过程中标的物已被己方资本冻结抵押，支付货币种类和形式存在争议，市场方态度暧昧存在高风险。
只不过，如今这个放弃的数量比例，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底层员工集体出现了智力退化的情况，那么一定是有某个环节出现了巨大失误，才会形成这样的现象——其实按照以往这种情况早就会影响到正常的业务之中，但是由于前苏联遗留下的空白市场太大，才导致这些放弃的档案并不会立刻产生影响。
莱奥斯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眼神一厉，朝身后挥了挥手。
“来人，去帮鲍戈副主管一起，把从去年十月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被标记放弃的投资意向书全部都找出来，并且把所有出现在这其中的原因都归纳统计出来！”
毫无疑问，欧洲古灵阁遭到了强硬的狙击。
战争，提前开始了。
在当天晚上，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以及古灵阁各大核心机构的高层人员聚在庞大的会议室中，宣布了这一个消息——懂得利用这个“放弃机制”的漏洞进行攻击的，最大可能就是曾经同样使用过这个运行系统的美洲妖精们。
而从最终的反馈结果来看，造成主要溢价，以及主动与古灵阁进行正面市场交锋的，主要也是使用的美元、卓锅（美国的金加隆）等形式进行操控的存在。不过还好，由于鲍戈发现得早，古灵阁只需要继续加大投入，提高预算阈值，就能让这些小计俩破灭。
“目前游荡在前苏联市场周围的入局者太多，我们很难去跟踪每一方势力的资金流向，不过鉴于这种情况，长老议会早有应急预案，全面放宽风险审核等级，大量吸入非魔法界市场中的贷款和散钱，释放金加隆储备，冲击卓锅的汇率兑换——暂停盈利！战争开始了！”
伴随着“金融战争令”的颁布，古灵阁宛如一台构架精密的战争机器一样，每一个妖精雇员和部门都化作紧密咬合在一起的齿轮，飞快地运作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一些稍微上年纪的妖精们并不陌生。
资本逐利，但是资本真正可怕的状态，确是完全忽视短期利益，用金钱去主动制造亏损，将所有的零和博弈全部化为最粗暴原始的比大小游戏。
这样的情况并不算罕见，只要能确定对手已经先一步陷入漩涡，根据历史无数次的验证，拥有庞大现金流和铸币权的古灵阁巫师银行，总能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一方。
到了这个时候，研究局部的得失已经失去了意义。
古灵阁只需要不断地加价、买入、贷款、吸储、释放金子，或许其中会有偶尔的失败，但是对方绝对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没有人再去关注过去的那些被放弃的项目，也没有人再去整理利润表上不断增大的亏损数值。
所有人都清楚，亏损和负债的数字在最终结算前都没有任何意义，倘若一定要找出一个真正重要的事情，那么掌握住戳破金融泡沫的权利，或许会格外重要。
而对于欧洲古灵阁而言，这可以说是一场几乎必胜的战役。
在消化完这笔非魔法界的横财之前，美洲的妖精们所能掌握的资本绝对是不如欧洲古灵阁巫师银行本部的，换句话来说，他们的“血条”会比欧洲的妖精们“短”很多。
因此，经过莱奥斯等资深妖精投资大师的分析，最终结果只会有两个。
一、美洲妖精支撑不住这场惨烈的“货币绞肉场”，选择利用自身先入局所掌握的市场份额优势，提前戳破卢布的虚假繁荣，在短时间内形成货币缩水，赚取资本离开。
二、古灵阁巫师银行本部，通过不计成本的资本投入，逐渐掌控住那个盈亏反转的按钮，静静地等待着美洲妖精们因为资金链断裂，债务爆发，濒临死亡的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并且完成最后的赢家大通吃。
……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内。
同样的对话和分析，在这个刚换了主人没多久的“不祥之地”响了起来，艾琳娜一边吃着格林德沃从乌克兰带回来的新鲜黑鱼子酱，一边静静地帮老人分析着局势。
“我还是不明白，小丫头。”
格林德沃揉着眉心，努力消化着艾琳娜老师刚刚结束的“金融知识”小课堂，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
“既然一切都是妖精们获利，那岂不是说，我们这些天全是在给妖精们送钱？”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这样的呢……毕竟这就是最基础的资本掠夺规律，聚集足够的筹码，操纵自由市场，收割红利完美退场……这是个被重复了无数次的经典手法。”
艾琳娜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手中的银勺，轻声说道。
“不过……以上两点、乃至无数点，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上。”
女孩坐在办公桌上，小腿在半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轻轻摇晃着手里的勺子。
“无论是贬值也好，增值也罢。货币，必须依旧还具有流通属性——换句话来说，它需要保证自身依然是一种存在于市场中的特殊商品，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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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极寒风暴
前苏联卢布，曾经是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几种货币之一。
但凡是研究世界货币史的金融学者，必然都会耗费相当一部分的精力和时间去复盘和学习“卢布骗局”的全局，作为数量经济硕士的艾琳娜自然也不会漏下这部分内容。
相比起所谓的预言家，她所掌握的可不仅仅只是结果本身，更重要的是，得益于当年上课认真听讲的学习态度，艾琳娜差不多是这个时代唯一那个看破了所有幕后黑手的人。
由于苏联猝不及防的解体，在毫无准备和市场监管的情况下，所有前苏联国家几乎在一夜之间全体进入了金融自由化的市场经济改革进程，卢布在没有任何缓冲的状态下直接从原有的固定汇率，转变为了双重汇率制度，美元正式开始入场。
紧接着，经过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决定，善良而慷慨的自由世界人民将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每年陆续向俄罗斯、乌克兰等国输送两百亿到三百亿美元不等的长期援助贷款——用于除了实体工业投资以外的，任何一个可以稳固市场金融的领域。
作为“友谊的见证”，以及更好的指导这批资金的用途，美国的经济学家乔弗里·萨克斯提出了一个天才的经济改良计划，“五百天私有计划”，也就是后世常说的“休克疗法”。
按照他向叶利钦政府和俄罗斯人民们描述的美好前景，这是一个无比公平的伟大决定。
前苏联原有的国有企业将被平分给了每个人，每个前苏联公民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之下，就会额外得到一笔价值10到15万卢布的国有资产——当然，是以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和证券化的形式。
在天降横财的刺激下，前苏联人民很快忘记了那只倒在去年雪夜中的毛熊，挥舞着他们手中那些账面化的、以苏联卢布计价的“巨额财富”，陷入了全民狂欢之中。
与此同时，在周围环顾已久的资本们一拥而上。
古灵阁、美国、境外私人机构……通过高息揽存和巨额行贿去各国官员的方式，大量的吃入游荡在前苏联土地上的卢布存款和证券化的各个国有企业。
正如同艾琳娜曾经所做的那样，他们一边吸收和抢夺着卢布的市场份额，一边通过各种方式从前苏联各国的金融机构中借贷出卢布，并承诺永远不会归还的高额利息——然后，等到时机合适的那一刻，联手摧毁掉卢布的汇率，完成货币史上最经典的空手套白狼桥段。
当然，这都是曾经，或者也可以说是在古灵阁妖精们脑海中，未来应当发生的故事。
在“休克疗法”启动的两个月之后，也就是苏联解体后的那个二月底，某只蝴蝶在这个世界上扇动翅膀所引发的微风，终于形成了一股让人战栗的极寒风暴。
……
伦敦，对角巷，古灵阁巫师银行。
位于地下深处的风险投资部，曾经被莱奥斯长老下令封闭的备用档案库再次被打开了，副主管鲍戈穿梭在漫天飞舞的档案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地计算着什么，神色有些癫狂。
随着越来越多的文件被这位中年妖精拆开，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变得可怕起来，考究的西服纽扣已经被粗暴地扯开，良久之后，鲍戈终于在如小山堆积的文件中，翻到了他预设时间的结尾位置——1991年08月01日，这一天，没有大额兑换业务发生。
“……呵，呵呵……”
鲍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档案位置，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计算出来的数值，整个妖精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呆呆地看着周围散落一地的白色纸张，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作为古灵阁风险投资部主要负责风险核算，以及内部审计的副主管，即使他没有直接查看古灵阁巫师银行整体金融报表的权限，他也能通过各项数值和评估系数，倒推出目前古灵阁所持有的流动现金区间，以及外汇储备和负债比例。
几个月过去了，由于当初与霍格沃茨的抵押协议，古灵阁巫师银行的“金加隆现金流”按理说早就应该进入了银根紧缩的情况，否则会出现严重的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但是这些天以来，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依然在源源不断的进行扩大资本投资的批复，而不是使用应有的卢布等非魔法国度的外汇储备去进行填补。
如果鲍戈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妖精长老议会与霍格沃茨签订的抵押协议，除了四亿的金加隆之外，剩下大部分贷款金额是采用的美元、英镑等麻瓜货币进行支付——按理说古灵阁并不会直接承担这一份债务，而是抽取高额佣金之后，前往非魔法界进行兑换。
甚至于，基于谨慎性保值原则，他们理应在卢布—金加隆——美元汇率中建立保值对冲，以便确保自身所抽取的佣金和贷款利息，并不会受到市场汇率波动的影响。
然而……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名曾经接待过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年轻妖精安迪·瑟金斯告诉他，古灵阁的非魔法货币现金储备早在“战争”开始后的一周便消耗殆尽了，他们前一个月的所有支出，都是以金加隆直接进行结算和兑换的。
只不过由于去掉了风险审核预警，除非出现溢价太多的情况，否则也不会显示任何异常。
况且只是金加隆的话肯定还是远远不够的，除此以外，古灵阁巫师银行此前在非魔法界暗中控股的麻瓜银行以及投资机构，也将资本投入到了这场疯狂的角逐之中。
但是，最关键的是……
咔哒。
档案室向外敞开的门，突然关上了。
外界喧杂吵闹的办公区域，瞬间被厚厚的魔法防护大门阻挡在了外面，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从坐在地上的鲍戈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
“真是了不起，鲍戈，你不愧是道格拉斯一手提拔的副手。”
莱奥斯拄着手杖，站在紧闭着的档案室大门旁边，语气复杂的说道。
“自从你开始调查古灵阁的各项资金，我们就猜到你一定会发现那件事，对吧？发现长老议会在几个月前的那次抵押合约中，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省略兑换和对冲流程的事。”
“为什么，还有，我们现在用的金加隆，是从哪里来……”
妖精鲍戈瘫坐在原地，没有回头，声音无比地干涩。
“你可是风险投资部的副主管，这些问题还需要我给你回答吗？所谓是全面战争，自然是动用了整个古灵阁的金子和麻瓜金库的小纸片——”
莱奥斯布满皱纹和斑点的老脸动了动，扯出一个扭曲的难看笑容。
“只要这次的乱局结束，这些代价都是可以被抚平的，而事实上，我们也必将成为最后的赢家——而且那些叛徒们和美国麻瓜，也都是这样做的，否则他们早就退出游乐场了。”
“长老，这样会出问题的啊！这不符合……”
鲍戈张了张嘴，发出宛如落水后救起来的人那种无力的呻吟声。
莱奥斯冷哼一声，重重地顿了一下手杖。
“不符合什么？鲍戈，我看你和道格拉斯，都已经被那些愚蠢的麻瓜和巫师们影响太深了，一味地去学习麻瓜什么金融理念，甚至连我们妖精的传统都忘记了！”
“任何一件东西的正当主人都是它的制造者，而不是购买者。既然我们铸造了金加隆，那么所有的金加隆理当归于我们妖精所有，流通在外边的金子不过是巫师们暂时租借去了而已——在这样的重要关头，我可不会让你这样软弱的家伙破坏古灵阁的战役。”
“通知风险投资部，鲍戈副主管身体不适，暂时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莱奥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决然地挥了挥手。
侍立在妖精长老身边，那几名身着猩红制服的妖精沉默地走上去，站到了鲍戈面前。
好几之周前发生在古灵阁风险投资部主管办公室的那一幕，宛如被施展了诡异的魔咒一样，再一次在这个堆满资料的备用档案室里重演了。
而就在一门之隔的投资部办公区，成千上百名妖精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执行着各项投资计划，一份份的前苏联国有企业债券被古灵阁妖精们登记入库，天文数字的卢布存款每一秒都在不停地往上跳动着，所有妖精都摩拳擦掌地期待着收割熊肉的那一天……
第五百三十七章 将军
古灵阁巫师银行，地下深处，编号997金库。
虽说从外观上来看，与周围诸多最高等级的私人金库样式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却是唯一一个无法被妖精魔法直接开启的特殊领域——古灵阁妖精监狱。
当然，通常来说，这里的使用频率并不高。
因为按照妖精们的习俗和价值观，绝大部分妖精们在犯错之后，关押他们都是一种性价比相当低的行为，红帽子行刑部、流放外界才是最常见的处理方式。
作为古灵阁风险投资部的前任主管，哪怕是妖精长老议会的莱奥斯，也没有资格直接对道格拉斯进行除了临时撤职以外的额外判决，只能暂时关押，等待之后审判。
因此，自从被撤职以后，这段时间里道格拉斯一直被软禁在这片区域。
而与他一起的，还有之前有他亲手带起来的几个死忠妖精办事员，以及那名在莱奥斯长老闯入办公室的时候，恰好正在想他汇报工作的“实习生”，加里维克斯。
“道格拉斯先生，据说我们跟美洲的那些叛徒们全面开战了？”
加里维克斯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护卫，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名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办理和讨论过任何古灵阁决策，独自抽着雪茄研究麻瓜的经济学书籍的前主管。
“早就应该开战了，现在……”道格拉斯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可、可是……”
咔、咔咔哒——
没等加里维克斯重新组织好语言，不远处被多重魔法封印起来的机械金属门发出一阵齿轮和链条摩擦咬合的声音，封闭了近两个月的正门下方出现了一道小缝。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被两名妖精护卫推了进来，大门再一次迅速合上了。
“鲍戈？我还不知道，你居然算我这一边的……”
道格拉斯抬起眼看了看出现在“小监狱”中的新囚犯，合上手中的书，手指架起雪茄，缓缓吐出一个浑圆的白色烟圈，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意外。
“那些老头子这样对待自己的情报人员，这可不是古灵阁向来的风格。”
在看到莱奥斯长老的那一刻，道格拉斯差不多有九成把握，向妖精长老会汇报风险投资部的后续抉择，促使古灵阁那帮老头子们直接插手干涉的人，就是副主管鲍戈。
按照道格拉斯的想法，“谋反”成功的鲍戈此时或是在消化胜利果实，或是在莱奥斯长老的指挥下进行金融核算，而不是与他一样作为“囚犯”出现在这里。
“道格拉斯先生，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忠于某一个人。”
鲍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作为古灵阁负责主要风险内控的副部长，我必须时刻保持绝对中立客观，一切以妖精族群的利益，以及整个古灵阁全局的利益为出发点进行风险评估——您之前的一些言语，确实出格了，我只是依照惯例开启了风险预警提示而已。”
“噢？所以这一次，你是大公无私地进行自我检举了？”
道格拉斯咧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嘲弄。
鲍戈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几秒之后，缓缓说道。
“并不是……其实我是被秘密免职的，和您稍微有些区别，叫做休假疗养。”
“秘密、免职？有意思。”
道格拉斯眉毛挑动了一下，手中的雪茄颤了颤，重复了一遍，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现、现金流出现问题了，古灵阁……我们开始向外支付金子了……”
“支付……金子？什么金子。”
“就是巫师们保存在银行地下金库里的那些……”
“我知道是地下金库里面的金加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任何一个银行都必须使用一部分储户的存款，否则我们的资金成本会一路飙升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这不就是我们风险投资部存在的意义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一样……”
鲍戈苦涩地摇了摇头，将他在档案室里面得出的结论，以及测算出来的推论简单讲解了一番，倘若说之前还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的话，那么随着莱奥斯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变成了几乎无法质疑的冰冷事实。
经过了十几年的合作，虽然理念有所不同，但是道格拉斯在与鲍戈的工作交接和信息汇报上面，早已形成了极高的默契度，只不过是听一遍，他就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全局。
在这场足以影响全世界所有社会生命体的巨大金融屠宰场中，看似资本最雄厚的欧洲古灵阁巫师银行，或许会因为几个月之前的一次贪婪，而提前从食客变成美味佳肴？
不过还好，只要不发生大规模挤兑情况，如果只是单纯的角力，古灵阁还是……
“支付给霍格沃茨的那笔资金？帕拉塞尔苏斯？人类第一次的股权要求？”
侍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个被免职的大佬对话的加里维克斯困惑地皱了皱眉。
“奇怪，当初那个混血小女巫携带的印记，难道不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的吗？怎么又牵扯上了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炼金术师？而且她不是早就问过了股权方面的事情了吗？”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忽然停下与鲍戈的对话，缓慢地偏过头，目光在那个“妖精实习生”脸上晃动着，面容浮现出一抹仿佛要吃妖精的凶狠神情，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
“几个月前的那场交易，难道不是我们直接与霍格沃茨的合法继承人签订的吗？”
“不是啊，最开始是邓布利多带了一名小女巫来古灵阁兑换金加隆，由我亲自接待的。而此后的所有合约，也都是由这名小女巫作为中间人，代为签订和商谈的——是一名混血小女巫，我从她手中的金加隆和身上，嗅到了那些在巫师庇护下的媚娃们的味道。”
面对道格拉斯骤然变得可怕的目光，加里维克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有什么问题吗？道格拉斯主管，那不过就是一名被推到前台的小家伙，除了傻乎乎地挥舞着麻瓜货币来询问一些基础的问题之外，就只会背诵邓布利多提前教给她的话而已……”
“傻乎乎的小家伙？呵……我现在怀疑，我们才是蠢货！”
道格拉斯脸颊抽动了一下，与旁边惊疑不定的鲍戈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说道。
“加里维克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完整地把当时发生的所有对话、周边场景、她所提出的问题、涉及在其中所有相关者的神情状态，全部复述一次……”
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雨前夜的前风险投资部主管，加里维克斯慌张地点了点头，努力回忆着发生在几个月之前的那一次“失败的投资”，支离破碎地开始说了起来。
“当时，我听说有邓布利多要来古灵阁办理业务，特地付出金币争取到了……”
“……可惜实际上是个一年级新生，她就是个好奇的小丫头，连苏联巫师都不知道，还问邓布利多为什么这里会有俄罗斯巫师……古灵阁又不是只给英国巫师服务……”
“她问了问古灵阁能不能兑换卢布，以及有没有贷款业务……”
“这种基础的愚蠢问题，我自然是不屑于回答的，贪财的安迪·瑟金斯倒是下手快，抢先收下了那个小丫头给出的咨询费……啊，对了，那个巫师幼崽有句话很有意思……”
“时间就是金加隆，我的朋友……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我还以为她是被妖精养大的……”
“当天傍晚，她又重新来到了古灵阁，还是我和瑟金斯接待的……”
“……你们知道的，那是笔大买卖，我自然没资格参与……”
“据说，她问了很多奇怪的小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似乎是，古灵阁是不是股份制……”
在加里维克斯絮絮叨叨、时不时补充一句的声音中，时间慢慢过去……
距离第一次遇见艾琳娜·卡斯兰娜，已经过去了快半年时间了。
然而直到此时，某些魔鬼终于蓄积起了足够的力量，戳破了那层被有意或者无意忽略掉的正常，将几个或者更多的一些妖精，从对于美好未来憧憬之中，狠狠地拉了回去……
…………
俄罗斯、乌克兰。
因为政府无法支付定金，第三次粮食进口需求，再次被终止了。
全球粮食减产的趋势没有好转，前苏联时期储备下来的粮仓，正式告罄。
肉类开始变成一种极为罕见的补给，完全开放的市场经济，让一袋土豆和伏特加的价格，甚至比一辆刚买了两年的新车还要贵，前提是还有人愿意卖给你粮食的话。
一种极度压抑、极度彷徨的阴云，开始在人群之间弥漫……
而与此同时，魔法界。
一个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逐渐开始扩散开来。
神秘人并没有死，世道可能又要变得乱起来了，最好提前取一点金加隆放在家里，以免之后在外面街道上购物时，被误伤到——古灵阁已经得到了消息，准备开始限制取款了。
…………
而这个时候，艾琳娜正在温暖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面，面对着韦斯莱一家的“巫师棋挑战”，在赫敏、卢娜等人的建议下，努力抗衡着男生阵营的几个臭皮匠们。
等到这盘棋下完，她们几人还要继续商量下一期《舌尖上的霍格沃茨》的内容。
圣诞节结束之后，她逐渐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引导中，发现了许多与朋友们无忧无虑玩耍的乐趣，城堡之外的喜悦和兴奋气氛，也还在持续。
无论是前苏联大部分获得了国有企业证券分红的民众；还是刚刚从“俄罗斯的好朋友”的老布什口中，得到了240亿美元贷款援助许诺的叶利钦政府；亦或者是绑上了餐巾舔着嘴唇等待上菜的两方妖精们与资本游资……
在这个神奇的时间段，全世界的空气中，都洋溢着一种快活的气氛。
虽然……留给大部分人的美好时间，或许不多了。
而在美梦结束的这个后半夜，有一部分睡得不是那么沉的人，其实已经提前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绝望地看着黑房间里的寒冷逐渐扩散，最后形成一个陌生的狰狞模样。
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中。
艾琳娜移动皇后走下最后一步棋，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轻声说道。
“check mate！”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黎明前夕
“莱奥斯！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吗？！”
“诸位长老，当初选择直接吃下霍格沃茨合约的决定，是经过了全体长老议会投票表决的，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资金链可能出现断裂自然也是诸位早应该明白的事。况且在此之前，我们所参与的每一次金融战争，不都是用这种方式取得胜利的么……”
莱奥斯攥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冰冷。
“关于这方面的具体财务报表，已经被我提前从档案室抽走了，这也是为了防止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此之前利用古灵阁的空虚期发难，除了原风险投资部副主管鲍戈之外，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意识到现金流方面出现的问题……
“……或许这些天之中，会有人注意到鲍戈的精神状态不对，再加上今天鲍戈停职休养的消息传出后，必然还会引发一些更多的讨论。不过还好，鲍戈一向谨慎，此前哪怕探查到了部分账目异常，在得出定论前也不会向外宣传。”
“当然，我猜最开始他或许也抱有几分侥幸，只是随着这段时间的资金投入量变大，他就算没有去翻档案，也会感觉到其中的部分问题了……得益于鲍戈的这些动作，我们也算是把最后的一丝漏洞补上，此后再有人来查，也无法再发现任何端倪了。”
“这样么……”
巨大的环形妖精长老议会长桌边，大长老格罗因（gloin）皱起眉头，又尖又长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苍老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略带迟疑的阴沉神色。
“做得很好，莱奥斯你没有辜负古灵阁长老议会对你的信任……”
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这是千百年来暗中掌控着妖精一族方向的核心阶级，与其说是高级顾问团体，不如说是自从妖精国王被人类巫师杀害之后，隐匿于暗处的统治层。
作为风险投资部前任部长出身的莱奥斯，本来还没有资格加入到这个层次的。
不过，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一方面考虑到莱奥斯在一百多年前的那几次金融投资中的杰出表现，另一方面考虑到他手中掌控的资源已经逐渐威到了长老团手中持有的古灵阁股份，才破格让他成为了妖精长老议会的第十三名长老。
“不过……”首席大长老格罗因沉吟了几秒，与周围两名老妖精交换了一个眼神，细长而枯瘦的十指交叉，慢条斯理地轻声说道，“终究还是造成了一些人心浮动……”
无论是道格拉斯，亦或者是鲍戈，两人都是由莱奥斯一手提拔起来的精英妖精。
虽然如今莱奥斯顺从古灵阁长老议会的意见，处理了这两个危险的苗头，但也让他重新回到了风险投资部的掌舵人位置，经历过曾经那几次震惊世界的战争豪赌，他们都很清楚，圆桌末端的那名“年轻”的妖精十三长老的野心和赌性是多么的让人不安。
“那些提出反对意见，或者窥探秘密的小家伙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正如同我之前向长老议会诸位汇报的那样，我在第一时间就免去了他们的职务，全面封锁消息，查封他们的工作场所，销毁所有草稿文件，并且全部控制在了997号金库中……”
“但是……他们终究还会出来，等到事态平息……”
格罗因皱着眉头，缓缓叹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莱奥斯，没有再开口。
最近这些日子的情况，给他们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有什么极为危险的势力在暗中窥视着古灵阁金库里的金子，而细细想来，最终便落在了风险投资部的身上。
作为魔法界唯一的银行，拥有金加隆铸币权、发行权，以及数十家大型麻瓜商业银行股份的古灵阁巫师银行，理应不存在任何的对手——除非，这个威胁来自于他们自身。
空旷阴冷的地下大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十二名掌控着古灵阁实际运行的妖精长老纷纷停下交谈与手中的事情，把目光投向站在圆桌末尾的那名资历最浅的十三长老。
“……我，明白了。”
莱奥斯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神色不变地轻声回答道。
“既然道格拉斯他们已经背弃了古灵阁妖精的利益，那么他们也不值得再继续消耗我们宝贵的资源……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他们不会再成为诸位的困扰了。”
“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你就把主管位置给拉斯吧，毕竟现在看来，也就他合适。至于你这边，古灵阁议会将根据最后的收益情况，奖励你1%到5%的股权……”
“是，那么我去清理997金库的储藏空间了。”
莱奥斯恭敬地弯了弯腰，扶着手杖慢慢向外走去。
在接到古灵阁妖精长老会的紧急会议之前，他已经提前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了，毕竟这些年以来世界变得太快了，无论是妖精亦或者麻瓜，其实都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至于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没有枉费他这近百年来的努力。
走出阴冷宽敞的地下议会厅，不远处就是通往风险投资部、海外战略部、遗迹勘测部等多个核心部门的枢纽通道，千百年以来，位于核心位置的古灵阁妖精议会就如同一颗永不停止的心脏一样，不停朝着四面八方的部门输送命令，驱使着妖精在世上顽强地存在着。
因此，当一百多年前，莱奥斯接到通知，站在这个分叉口的时候，内心里的成就感和骄傲感可想而知——作为一名古灵阁巫师银行的妖精，能够踏足长老议会的阶级，并且有希望成为最后的执掌者，这可以说是所有妖精最大的梦想和幸运。
但是此刻，他轻抚着手杖上的金币雕刻，心中一片冰冷和宁静。
无论是古灵阁长老议会、北美洲的妖精叛徒、风险投资部那些自私而短视的蠢货……
如果能再给他两百年的时间，莱奥斯或许有信心慢慢坐上首席长老位置，再耗费剩下的余生去改变这一切——然而，留给他和妖精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巫师文明正在逐渐走向衰亡，魔法正在慢性死亡。
作为一名长生种，莱奥斯能很清晰地预见到，在未来的一百年、两百年，或许更久一点，但非魔法界与魔法界之间的碰撞绝对会发生，到了那个时候，掌控着两个世界共同财富的妖精，将成为第一个被分食的对象……
战争是需要利益的，战争更是需要燃料的，而妖精——恰好两者都有。
美洲的妖精们看到了这一切，于是他们选择了臣服，将所有的未来压在了美国魔法国会那些官僚们的一念之间，而幸运的是，他们这边，还有第二条选择……
“莱奥斯长老，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两名一身暗红色魔法盔甲的妖精来到了莱奥斯身边，恭敬地点了下头，闷身闷气地说道。
每一个妖精手中都握着一把沾染着黑红色痕迹的长镰，不同于常见的妖精们那种黄绿色的皮肤，这两名妖精的皮肤格外黝黑，说话间隐约有几分硫磺的味道——黑利奥帕确实存在着，不过它们并不是愚蠢的巫师官僚的秘密军队，而是古灵阁的秘密行刑官。
“好的，走吧……我也有些话，想给我曾经的手下们和学生们说说……”
莱奥斯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炽热。
一如当年，在面对那名矮个子的麻瓜科西嘉岛出身的麻瓜时，力排众议地完成了古灵阁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场战争投资，赚取了往后近百年妖精在数次叛乱之后依旧能屹立不倒的资本。
而现在……
莱奥斯摸了摸怀中那个小巧的女式钱包……
魔鬼的……契约么？
第五百三十九章 瞒天过海
没有留给莱奥斯太多的反应时间，伴随着两名妖精行刑官出现的，还有一辆从黑暗中沿着轨道过来的魔法矿车，莱奥斯面不改色的钻进小车中，一名黑利奥帕坐在前排，另一名则坐在他的身边，手中的长镰轻轻敲了敲车厢。
那名没有名字的黑利奥帕发出低沉的，宛如煤炭摩擦在金属上的声音。
“古灵阁第997号金库——清理工作。”
紧接着，魔法矿车骤然启动了，速度越来越快，沿迷宫似的甬道拐来拐去，咔哒咔哒的车声与隧道中呼啸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就仿佛是穿行在某只巨兽的腹腔之中。
莱奥斯沉默地看着头顶上不断后退的钟乳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死后，会不会被冠上一个古灵阁有史以来“最愚蠢的长老”这样一个称号——或许不用怀疑，无论成功与否，这都将是他的结局，这是在第一次商讨时，就已经确定下来的结果。
很快，他们下降到了古灵阁的地下深处，魔法矿车停在了“妖精监狱”的门口。
通往这个特殊金库的道路中央，一道水帘哗哗地倾注在地面上。
这是古灵阁最引以为傲的几个魔法预警机制“防贼瀑布”，它将洗掉所有的魔咒、所有的魔法伪装，一旦闯入者未获得授权，上方的古灵阁巫师银行便将直接启动防卫机制。
而在永不停歇的水帘背后，便是关押着道格拉斯等人的“妖精监狱”。
莱奥斯走下魔法矿车，深吸了一口气穿过那道水帘，万幸的是，那个浅粉色的女士钱包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外套之中，没有出现任何异动……至于那两名黑利奥帕，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外，触摸着金属大门，开始沟通内部守卫进行开门。
老妖精轻呼了一口气——最后一道关卡，顺利通过了。
作为古灵阁核心位置的秘密监狱，这里的防护措施本来就相当严密，而随着这几个月“囚徒”的增多，妖精长老议会更是额外增派了人手，以确保万无一失。
莱奥斯与两名黑利奥帕穿过大门朝里面走去，暗暗清点着穿着猩红色制服的守卫数量。
四周的魔法火炬已经全部点燃，所有的“囚徒”都被聚集在了金库的正中央，包括风险投资部前主管道格拉斯、副主管鲍戈，以及其余几名风险投资部的核心经理层，大多是负责古灵阁风险投资部各项领域工作的，属于道格拉斯派系的死忠精英。
当然，还有不小心被殃及池鱼的“实习生”加里维克斯和瑟金斯。
而漂浮在所有妖精们面前的，则是一份经由妖精长老会直接签订的行刑决定，上面签满了十三个龙飞凤舞的花体签名，每一个都流转着浅浅的魔法光华。
道格拉斯只是看了一眼那份行刑书，便看向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老妖精，平静地问道。
“所以说，到此结束了吗？”
这些天来，他曾经无数次构想过如何说服长老会，如何在之后的绝境中辗转，如何揭穿古灵阁即将面临的危机，如何用自己最后的声音来敲响警钟……
然而，道格拉斯只等来了这份秘密处决的决定。
很显然，古灵阁妖精长老议会的那些老家伙们，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这几个月来，消瘦了几乎一圈的风险投资部副主管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羊皮纸，皱着眉头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按照之前在脑海中预言的那样，轻声说道。
“尊敬的莱奥斯长老，我接受长老议会的所有处罚……但是，我希望您能给我十五分钟时间，听我汇报一些这段时间来风险投资部汇总得出的结论。就算是——”
“作为您曾经的学生和副手，最后的一个请求吧……”
“很遗憾，时间有限。”
莱奥斯咧开嘴，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况且，我也不认为你能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不如最后再听一次我这个老家伙的絮叨吧？”
说到这里，莱奥斯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两名妖精行刑官。
两名黑利奥帕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点了点头，闷声说道。
“最多十分钟，这是大长老的要求。”
“十分钟？不用那么久，其实只有几句话而已。”
莱奥斯拄着手杖，摆了摆手，走到了道格拉斯面前，看着这名他一手提拔和培养出来的中年妖精，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和复杂的神情。
“你想说的，不外乎就是什么挤兑危机，什么入局时间点错误，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会将古灵阁拖入万劫不复漩涡的金融战争……我想想，或许还有什么巫师的阴谋，非魔法界政府的愚蠢和**……噢，对了，还有长老会的贪婪和疯狂，呵……”
莱奥斯轻笑了一声，枯瘦的手指戳了戳漂浮在道格拉斯身侧的那卷羊皮纸。
“所有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甚至于比你知道的时间还要更早……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致是在四五个月之前吧，没错，你的判断是对的……妖精正在走向毁灭……”
“因此，美洲的那些家伙们选择了背叛，去舔巫师们的靴子，主动向美国魔法国会臣服，以期望能够有机会成为第二个家养小精灵——毕竟我们在算账和打造魔法兵器上，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不是么……”
老迈的妖精长老皱巴巴的脸上扭动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继续说道。
“妖精终究不是巫师的对手。这个时代已经是属于人类了，无论最终是非魔法界，还是魔法界掌控这个世界，或许都很难再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之后，所有的魔法生物都将沦为动物，就好像是被圈养的媚娃，亦或者是已经变成野兽的火龙。”
“这就是长老议会的想法吗，最后的一次孤注一掷……”
道格拉斯满脸讽刺地大声笑着，眼中写满了失望。
“是啊。”莱奥斯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周围的妖精们身上划过，“只有叛徒才会出卖古灵阁和妖精的利益，背叛长老议会、背叛古灵阁、投奔某只混血小媚娃，用各种妖精传统所不能接受的代价，去延续妖精的存在，而你们……就是我在古灵阁发现的，仅剩的几个叛徒。”
老妖精的声音不高，然而，伴随着莱奥斯的这句话，整个金库瞬间沉默了下来。
或许作为行刑官的两名黑利奥帕暂时听不明白莱奥斯话中的意思，但是在风险投资部历练了几十年的这些精英妖精们，却都依稀听出了莱奥斯话中的深意。
尤其是，其中似乎还有那个叫做艾琳娜·卡斯兰娜的，一切事件的开端的，银白色影子。
“老师，我们，就要被行刑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道格拉斯才摇了摇图，缓缓说道。
伴随着整个金库忽然陷入宁静，那两名行刑官也终于觉察到了些许不对，纷纷握紧手中的长镰，目光谨慎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几名妖精，快步走了过去。
“莱奥斯长老，时间到了，后退……”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存在，每个生灵都有逝去的那一天，没有人可以例外。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不是今天。”
莱奥斯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肉痛的笑容，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粉色的女式钱包，一阵魔法波动荡漾开来。
“知道么，这个麻瓜小包可花了我三十个银币……”
“该死！莱奥斯，你想要干什么？！”
那两名黑利奥帕妖精脸色一变，身上猛然升腾起火焰，迅速向前方飞去。
然而，还没等行刑官们靠近，只见莱奥斯长老转过身打开那个浅粉色的女士钱包，朝着旁边抖了抖，目光里仿佛燃烧着两股炽热的火焰。
“履行你们的承诺吧，来自天命的魔鬼们！帮我把这些孩子，带出去！”
下一刻，伴随着几道耀眼的魔法光束，以及清晰而响亮的魔咒声音。
“一忘皆空！”
“障碍重重！”
“昏昏倒地！”
几名巫师的身影出现在了位于古灵阁深处的金库之中，为首的是一个有着波浪般金发，穿着一件跟勿忘我花一样蓝色的长袍，笑容爽朗的年轻男子。
“哎呀呀，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会冒火的变异妖精，我下本书一定能火……”
男巫一边半开玩笑地笑着说道，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魔杖，灵活地指了一下右边扑过来的那个黑利奥帕。
“一忘皆空！”
第五百四十章 妖精女皇
“原来如此，”道格拉斯有些讽刺地瞥了一眼捏在手中的那卷“处决命令”，又看了看金库之中已经快要进行到尾声的魔法战斗——妖精们想要他的命，而巫师反而想救他。
“这也在您的计划之中么，莱奥斯先生？”
伴随着道格拉斯的问题，在场所有的妖精都转过头，看向了那名他们从未看透过的老迈妖精身上，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阵之后，莱奥斯轻叹着摇了摇头。
“计划？不……这是古灵阁妖精的命运。”
莱奥斯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卷签满了十三个妖精长老签名的羊皮纸，语气有些疲惫。
“无论是妖精长老议会，亦或者是这个世界的大势，我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去猜测、去预测，并且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遗憾的是，这些准备，大多都发挥了作用。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妖精最后一次争取平等与自由的机会。”
“听起来，似乎有些诱人……”
道格拉斯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根雪茄，指甲摩擦了一下，打出些许魔法火星将雪茄点燃，悠然地吐出一道烟雾，弥漫的白色烟雾迅速散开，将他与莱奥斯笼罩在其中。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声音，在烟雾里回荡着，仿佛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
“这一切，整个古灵阁巫师银行！”
感受着萦绕在身边的烟雾，莱奥斯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嘴角扬起。
“时代变了，腐朽的妖精长老议会已经无法再让我们延续下去，妖精必须要作出一些改变，我希望你们能够通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反过来一口吞掉古灵阁。”
“倘若说有您与我们里应外合，再加上外部资金，确实不难做到……”
面对目光灼热的莱奥斯，道格拉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有些困惑的问道。
“只不过，如果要选择这一条路，我们又与美洲那些臣服于巫师的叛徒们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换了一个效忠对象罢了，依旧还是逃不过沦为奴隶的命运。”
“不，你们，只对艾琳娜·卡斯兰娜一人效忠。”
莱奥斯咧开嘴，竖起手指轻轻摇晃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
“等到我们再次见面的那一天，我希望你们能给古灵阁和妖精们，带回来一名绝对独裁的女皇，而不是某个零零散散、争执不休的复杂人类势力。”
“你说……让一名人类巫师，成为古灵阁的女皇？”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比她更适合了。同时受到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的庇护，掌控着对于上千名巫师的调动权利，举重若轻地操纵着足以颠覆一片大陆的财富。最关键的是，她比所有人都要更加年轻，更加疯狂，更有机会改变世界。至于你所担心的……”
老迈的妖精轻咳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中的那个浅粉色女士钱包。
“嫉妒、贪婪、猜疑、恐惧……这是千百年来，我们与绝大部分人类打交道时看到的东西，她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媚娃血统，必然会在某个时候成为被攻击的焦点。必然——”
莱奥斯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危险的笑容，声音越发轻了起来。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永远无法改变的属性。为了自保，她只有两个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用分裂的巫师势力去对抗巫师，或者……成为一名，真正的，女皇。”
烟雾散去，莱奥斯主动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理智而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只有那些愚蠢而疯狂的家伙，才会妄图去改变环境来适应自己，但是历史，从来都是后一种人所创造的。
他已经太老了，与其厚着脸皮去与年轻人争夺那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不如留在这个即将倒塌的木头建筑之中，把那些被蛀空的危险横木敲碎，让火焰烧得更旺盛一些。
…………
潜入古灵阁的巫师，大多来自于不久前封闭在尼古拉耶夫造船厂的精英。
除了临时加入“天命集团”的吉德罗·洛哈特之外，全都是经历过当年的第一次巫师战争，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无可置疑的魔法界老兵。
按照艾琳娜的划分，大致属于霍格沃茨的教授级水准前列。
即使是曾经有些不靠谱的洛哈特，在经过了三个月的高强度魔法实践，以及数十名老巫师轮番调教之后，如今也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富有亲和力的笑容中散发着一丝从前没有的自信与干练。
因此，随着攻击讯号的发出，猝不及防的古灵阁妖精护卫和执行官们甚至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全部被巫师们用魔法牢牢地控制住了。
得益于这几个月来的保密工作，还没等洛哈特开口，巫师们就已经开始自觉地清理战斗痕迹，隔绝向外警报，然后聚在一起商量起应该植入的虚假记忆，以及需要抹去的时间段位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混乱的情况。
片刻之后，莱奥斯与两名妖精行刑官离开了这所“妖精监狱”。
在他们背后的金库之中，十几名被宣布行刑的“妖精尸体”静静地横躺在地面上，留下来的守卫熟练无比的将血迹清理，并且将这些囚徒的“残躯”堆积在一起，推到隔壁金库饲养的火龙边上，算是省下了一小顿喂养肉食的开支。
自从行刑结束，莱奥斯显得格外的沉默。
回到位于古灵阁心脏处的妖精长老议会大厅，与两名黑利奥帕一同简单地汇报完“清理工作”之后，一众妖精长老们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言安慰和鼓励了莱奥斯几句，终于彻底地放下了之前萦绕在心中的不安。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莱奥斯曾经在风险投资部留下的势力和影响差不多已经清除干净，哪怕这次的金融战争依旧由他进行统筹，也不会再出现长老议会无法掌控的情况了。
半天之后……
位于古灵阁地下金库最上层，属于等级最低的，除了一把钥匙之外别无防护的韦斯莱一家的金库之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浅粉色的女士钱包。
在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用品司】工作的亚瑟·韦斯莱下班之后，没有选择回家，而是通过魔法部的飞路网来到了对角巷古灵阁，从金库里提取走了一个金加隆，三十个银西可和一个普通的女士钱包，然后到旁边的丽痕书店中，买了一本吉德罗·洛哈特的《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中。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人生如戏
英国，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外。
亚瑟·韦斯莱回到家中，亲昵地抱了抱还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
趁着距离晚餐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达出了正门，来到了不远处的那片以洛夫古德家为中心，刚建立起不到半年时间的巫师聚居地附近。
过去的这一个月以来，他其实每天在魔法部上班的时间都不到半天，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参与另外一项颠覆了他价值观，却又无比诱惑的超大型魔法工程。
为了避免韦斯莱夫人担心，他不得不格外地小心谨慎，哪怕是偶尔外出商量事情，也都是借口到隔壁的洛夫古德家串门，与主编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一起聊天和巩固友谊，同时感谢《唱唱反调》对于韦斯莱一家孩子们的支持。
其实，以亚瑟·韦斯莱的谨慎，本来不会轻易牵扯进这样的麻烦事情，只不过……
“亚瑟，你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莫丽没起疑心吧？”
不远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巫师背着双手站在路牌边缘，墨绿色的衣襟上稍微沾染着几点傍晚后的露水，看样子已经在路边等候了好一阵时间。
而在老巫师背后，数十名来自国外的中老年巫师也恰好在各自的小屋子外忙碌着，有的人正在给菜园翻土，有的人正在用魔法装饰自家的大门，也有的人坐在屋檐上拿着望远镜研究星象……看起来格外的热闹与安详，让人心中不由得一定。
“邓布利多教授，抱歉，让您久等了。莫丽还在做晚餐，没问题的。”
亚瑟·韦斯莱快步走过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周围这些居民都是可以信任的——这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原话，相识几十年，韦斯莱先生自然不会不相信这位老人所说的话。
“只不过邓布利多教授，其实您可以直接到陋居，我相信莫丽……”
“好了，亚瑟。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只见“邓布利多”微微一笑，半月形的镜片上闪过一丝光亮，抬起手打断了亚瑟·韦斯莱的话，看着面前这位有着让人惊叹的魔法改造技术的中年男巫，温和地说道。
“你知道的，我并非是不信任莫丽。只不过改造一艘航空母舰，与改造一辆二手福特车之间，终归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区别的。放心吧，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亲口告诉莫丽的……”
“可是……”
亚瑟·韦斯莱没来由的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万一，邓布利多教授被人……
看了一眼似乎还有些担忧的亚瑟·韦斯莱，“邓布利多”从衣袖中抽出魔杖，在周围的空气中灵活地抖动挥舞了几下，一道无形的魔法防护结界再次展开。
不远处的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倘若此时有人站在五米之外的话，或许他都没办法看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稀薄的雾气逐渐开始扩散，几秒间便笼罩住了后方的区域。
“那么，那个东西……亚瑟，你从金库里带回来了吧？”
老人面容凝重地轻声问道，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韦斯莱先生的面庞。
“当然，当然！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听到邓布利多的声音，亚瑟·韦斯莱回过神来，目光飞快地从老巫师手中的那根魔杖上移开，飞快地在自己怀中摸索起来，憨厚老实的脸庞有些尴尬和窘迫。
那是一根纤细而与众不同的魔杖，上面有着绝妙而突出的木结雕刻，魔杖上镶嵌着骨头，并且铭刻着古老的字符，即使从远处也能一眼辨认出来——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魔杖，作为凤凰社的一员，韦斯莱先生近距离亲眼见过太多次了，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或许有人能通过幻形术、复方汤剂模仿邓布利多教授的模样，但是绝对没有人有能力从这位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手中，正面夺走他的魔杖，哪怕是伏地魔复生也办不到。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有些走神的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手指轻轻地在魔杖上的突出木结雕刻上抚摩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充满关切地轻声问道。
“怎么了，孩子？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事，不是您的问题，邓布利多教授。我猜可能是因为我这些日子频繁来回于乌克兰和英国，所以有些劳累吧，我今晚早点休息就好了……”
亚瑟·韦斯莱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看样子以后还是少跟洛夫古德先生聊太多，以至于现在他自己的脑子里时不时都会冒出一些荒谬的声音。
稍微停顿了一下，韦斯莱先生从怀中拿出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金库里的浅粉色女士钱包，递到了邓布利多手中，犹豫了几秒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不过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不记得……”
“嗯？这一路上，你都没有打开看过么？”
老巫师接过那个浅粉色的女士钱包，瞥了一眼正在摇头的亚瑟·韦斯莱，微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语气温和地说道。
“其实就算打开也没有关系，这是一次高尚而意义深远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你的行为挽救了很多生命——出来吧，安全了。”
“咦，出、出来？”
亚瑟·韦斯莱有些困惑的重复了一句，随即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洛、洛哈特先生？！还有麦尔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而且还有……”
伴随着老巫师的声音，那个看似普通的浅粉色钱包拉口迅速扩大，好几个人影从其中挤了出来，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之上——魔法延展咒的高级应用，如果亚瑟·韦斯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前段时间阿不思·邓布利多向国际巫师联合会申请改造的那个特殊道具。
而更让韦斯莱先生费解的是，除了那几名此前一直与他在乌克兰的麻瓜造船厂共事的巫师之外，在那几名巫师身后还有十几名古灵阁妖精，不过身上的打扮看起来与他平时在银行里所见到的那些办事员都不大一样。
这到底是……
“果然如此……从几个月前，你们就一直在幕后看着了吧，如同看小丑一样……”
道格拉斯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位站在夜幕中的白发巫师，眼瞳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喃喃低语着，旋即叹了一口气飞快地收拾好心情，目光再次明亮起来。
“感谢救命之恩什么的废话，我想您也不会有兴趣听……总之，让我们赶紧开始正题吧！这个钱包广袤空间中种满的土豆的用途，以及你们下一步的计划，现在都逐一可以告诉我们了吧？毕竟……”
曾经的古灵阁风险投资部主管的神采，逐渐回到了这名妖精的身上，道格拉斯环顾了一圈周围这个刚落成不久的巫师小镇，咧开嘴笑着说道。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请问——那位小姐，在哪里？”
“唔，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通过壁炉抵达了后面的房间了，跟我来就好。”
老巫师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表情温和地回答道，随后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吉德罗·洛哈特以及库尔特·麦尔等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韦斯莱先生这边，就拜托诸位帮忙解释一下了。”
“尽管放心吧，邓布利多教授，韦斯莱先生跟我们很熟悉了。”
吉德罗·洛哈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目光从站在场地中间的亚瑟·韦斯莱身上滑过，无意间落在了男巫手中夹着的那本书籍上面，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又灿烂了几分。
“哎呀呀，亚瑟，没想到你居然还特意买了我的书，实在是太客气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签一个名，并且在书扉写上一段你想要的寄语。”
“咳，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库尔特·麦尔瞥了一眼不远处邓布利多（格林德沃饰）的神色，抬起手臂重重拍了拍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小战斗而有些兴奋的洛哈特的肩膀，轻咳了一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韦斯莱先生，似笑非笑地说道。
“毕竟……我们可怜的亚瑟晚上的放风时间有限，无意义的闲聊太久的话，今晚可能就得回家睡地板了吧？当然，我记得上次加班之后，据说是睡在车库里面？”
不远处，夜幕逐渐落下，袅袅炊烟飘荡，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甜。
霍格沃茨之中，艾琳娜如同往常一样与自己的翅膀们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门前分开——由于在之前的比赛中不小心用游走球砸断了魁地奇球场的球门柱，她每个周末都需要到这里关禁闭，抄句子以及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魔法能力。
与赫敏等人告别，推开门进入黑魔防教授办公室之后。
艾琳娜径直穿过门口那个由魔法凝结出来的阿波卡利斯教授的“全息投影”，走到房间里燃烧着的壁炉边上，熟练地抓起一把飞路粉撒进火中，清了清嗓子，清晰地念道。
“洛夫古德家。”
第五百四十二章 魔王城堡
曾经拥挤杂乱的洛夫古德家，如今已经焕然一新。
在周围那些友好邻居们的帮助下，洛夫古德家的小屋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内里的空间结构已经比起之前扩充了三四倍有余，原本放在房间中的魔法印刷机更是直接挪到了小屋背后的小型仓库，统一进行印刷和包装邮寄。
不过，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并没有因此感到半点高兴，甚至还有点想搬走。
因为这些扩充出来的空间，暂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大部分时间，这里都是作为天命集团的人员中转站、临时办公场所，以及“小魔王”的会议室。
而随着那艘停泊在乌克兰的大船改造工作即将进入尾声，这些日子以来，艾琳娜外出开会的情况，也逐渐变得频繁了起来，最终逐渐形成了每周两次例会的固定模式。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确保收尾和交接工作顺利完成，更多则是因为经过近三个月的时间发酵之后，前苏联各国虚假的泡沫也已经抵达了顶点，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
按照分布在前苏联境内的巫师们传回来的消息，乌克兰、俄罗斯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局部饥荒，资本的糖果都已经融化在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在各国寡头政府的里应外合之下，游资们已经筹集到了足够份额的卢布和证券，随时准备落下屠刀。
只不过在极少数知情人眼中，他们不过只是些稍微肥硕一点的螳螂而已。
正在书桌边仔细校对着最新一期《唱唱反调》稿件拼写的谢诺菲留斯抬起头，看了看那一排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根据伦敦时间来看，那个银发小恶魔应该快要到了。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愈发看清了艾琳娜·卡斯兰娜的面貌，以及会来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浩劫后，充满正义感和智慧的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早已下定决心……
噼啪——
壁炉中的火焰瞬间变成绿色，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紧不慢地从火焰中迈出来，亮丽的银白色长发在火焰中微微飘起，整个客厅似乎一下子都因此变得明亮了几分。
“艾琳娜，今天来得这么早？口渴吗，我给你泡了柠檬水……”
谢诺菲留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满脸笑容地站起来，用托盘段这一个精巧漂亮的陶瓷茶杯，以及一只冒着热气的水晶茶壶，里面泡着好几片新鲜的柠檬。
“等等，我想或许你还需要一点冰糖？或者今天是要黄砂糖？”谢诺菲留斯将托盘放在客厅中间的长桌上，一边从里面倒出热柠檬水，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
作为最早洞察了真相、知晓了最多不可告人秘密的那个人，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早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成为了一名忠实的魔王亲友团。
当然，如果用艾琳娜的话说，那叫做“正义的伙伴”。
况且根据他的观察，他最宝贵的女儿卢娜·洛夫古德已经差不多快要变成这只白毛团子的形状了，如果以后上学期间还想多看看卢娜，他必须得与艾琳娜搞好关系才行。
“唔，我自己来就好，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艾琳娜微笑着摇了摇头，顺手从长袍中取出一份信递到谢诺菲留斯的手中，“对了，这是卢娜给你写的信，这个周末她就不回来了，禁林里有一窝蒲绒绒正在生幼崽。”
“啊？不回来了，噢，也好……”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失落地噢了一声。
他看着手中的信封愣了愣神，女儿喜欢神奇动物，他自然是知道的，相比起这个堆满稿件的房间，霍格沃茨禁林里的那些可爱小动物们，明显更讨人喜欢……的吧。
就在谢诺菲留斯微微失神的间隙，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是相当罕见的情况，毕竟绝大部分时候，访客们都是使用门钥匙或者飞路网直接抵达客厅旁边的传送小屋的，而不是徒步穿过布满魔法陷阱的步道，从正门进入。
艾琳娜嘴角扬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啊哈！看来，我们的客人到了。”
……
与此同时，洛夫古德家的门外。
“所以……你们把金子藏在了这里面吗？”
妖精道格拉斯皱着眉，望着面前这栋造型古怪的圆柱形高楼，困惑地说道。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一片巫师村落的小山顶上，一所古怪透顶的房子矗立在蓝天下，被周围的小木屋簇拥着，乍一看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柱，或者说国际象棋里的城堡，而在“城堡”后面，一个幽灵般的月亮挂在下午的天空中。
这一路上，仅仅是道格拉斯所能辨认出的魔法陷阱，至少就有不下六七种，其中包含了警报、困敌、削弱、直接杀伤……如果不是有“邓布利多”的引导，可能就算是来了几十名傲罗，一时半会儿都无法直接突破这么多层的魔法防护。
同时，随着距离那座“城堡”越来越近，道格拉斯很清晰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滞感，包括妖精魔法在内的所有幻影移形魔法都受到了严重干扰。
毫无疑问，这片区域与古灵阁地下、霍格沃茨城堡、魔法部办公区一样，属于特殊禁区。
“金子？不，你怎么会这么想，金子当然是在霍格沃茨。”
老巫师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妖精，指了指身旁带着几分古典韵味的木质院门，“这里不过是《唱唱反调》主编，洛夫古德先生的家而已，看。”
三块手绘的牌子钉在院门上面，上面的字迹似乎被修改过好多次。
第一块：《新唱唱反调》、《舌尖上的霍格沃茨》、《走进魔法》编辑部
第二块：请你自己挑一束榭寄生
第三块：别碰飞艇李
还没等道格拉斯想明白后面两块牌子的意思，院子门就吱吱嘎嘎地自己打开了。
“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乱动任何东西。不要抵抗……”
不远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老巫师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魔杖，宛如正在指挥着一场无声的演奏会，看起来略微有几分奇怪。
伴随着一股奇异的魔法力量，道格拉斯等人不自觉地跟着邓布利多往前走去，他们感觉到一层一层的魔法烙印轻轻的落在他们身上，妖精们先是一阵紧张，随即很快放松了下来。
作为来自古灵阁深处的妖精精英，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分辨出了这个魔法的用途——这是最为常见的身份认证魔法，用来通过魔法禁区的，相当于麻瓜世界的门禁卡。
这是个源自妖精的古老魔法，除此以外，并没有其它任何的副作用。
因此，稍微惊讶于这里的防护森严程度之后，道格拉斯、鲍戈、加里维克斯等一众妖精也就逐渐放下警惕，饶有兴致地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重要之处。
曲曲折折的小径旁长满了各种奇异的植物，仿佛一个漂亮奇幻的花园。
路边闪着银光的灌木上结满了一种橘红色的小萝卜形状果实，还有看起来仿佛枯枝一样的疙瘩藤，几株埋在土地里的曼德拉草摇晃着头顶的草叶，除此以外，还有轻轻喘息着的红色辣椒，在林间扭动身子的巴波块茎……
两棵被风吹弯曲的老海棠树守护在前门的两侧，叶子已经掉光了，但依然挂满了小红果和大蓬缀有白珠的榭寄生花冠，两只猫头鹰一左一右地蹲在树枝上，静静窥视着他们。
长期接触各种魔法陷阱的道格拉斯等妖精能感觉到，面前这两棵树根部萦绕着的魔力，即使它们突然拔出根部变成树人，道格拉斯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这里简直是我见过的，防护最严密的几个地方了……哪怕古灵阁也……”
“嘘，保持安静，注意看，注意学——我之后可不会一直给你们带路。”
前方不远处，“邓布利多”突然竖起手指，做出了一个有些不符合他习惯的安静手势，走到那扇厚重的黑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那门上镶嵌着铁质圆钉，以及一个奇怪的圆形门环。
随着老巫师的动作，圆形门环水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就好像之前是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一样，变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猫头鹰脸庞，金属打造的喙一开一合。
“请问：我，看起来像什么？”
“圆脸胖鸡。”
“回答正确。”
下一刻，门旋转着自动打开了。
而与此同时，之前一直萦绕在道格拉斯等一众妖精们身边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觉也终于消散了下去，在他们背后那扇钉着牌子的院门上两个木头结痂活动了一下，宛如一双老人的眼睛一样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访客，缓缓合上了门。
经过了近半年的改造，作为天命集团的临时基地，这里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个愈发隐秘和危险的魔王城——此刻还关在附近小木屋中某个女记者，就是消失在其中的小飞虫。
…………
随着厚重的黑门打开，房间里晕染出温暖的光线。
还没等道格拉斯等一众妖精看清楚里面的布置，便听到一个脆生生地女孩声音从门边传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微嗔和兴奋的情绪。
“爷爷，你今天迟到了啊……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到呢。”
紧接着，一个宛如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爷、爷爷？！
道格拉斯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惊疑不定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那名白发白须的老巫师，在古灵阁妖精们的情报中，阿不思·邓布利多应该没有子嗣才对，更不用说孙女了。
“咳，主要是最近找阿不思借魔杖的频率有些频繁，他可能起了一些疑心，所以这才额外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之后就好了，这次他让我下个月再还给他。”
老巫师轻咳了一声，微微弯下腰，亲昵地摸了摸艾琳娜的脑袋，转过身看着身后陷入石化的妖精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向着屋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快进来，来自古灵阁的朋友们，屋里可比外边暖和多了。”
前不久才刚刚从死亡边缘逃脱出来，从伦敦古灵阁地下深处，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德文郡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外的妖精们，此时浑身抖得仿佛筛子一般。
结合着之前一路上看到的那些陌生巫师，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所有妖精们的脑海中愈发清晰了起来，作为各种资料掌管者的副主管鲍戈更是浑身颤抖着，满脸震惊地看向面前笑容可掬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你不是邓布利多！这是个陷阱！你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几十年前那场全魔法界瞩目的巅峰对决的最后结果……会不会，从那时起，世人其实就已经被表面所欺骗了，莱奥斯长老可没说过这件事啊！
“我当然不是阿不思，事实上，我也没说过我是他啊——这可不能算是欺骗。”
老人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边抽出魔杖，慢条斯理地挥动了一下，脸庞朝着另一个模样开始变化，异色眼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无比优雅地说道。
“噢，抱歉……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格林德沃，盖勒特·格林德沃。不过你们放心，真正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其实默许了这一切的，而且之后也会与诸位见面——等到时机合适……”
伴随着格林德沃的魔杖挥动，站在门边的妖精们感觉背后隐约出来了一股柔和的推力，在心神震荡之下，不由自主地纷纷往前走了几步，跨过门槛进到了小屋内。
砰。
还没等妖精们站稳脚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屋子的主人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边，将厚重的黑门重新关上，所有的妖精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不安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经过改造的房间依然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胡椒瓶，周围的墙壁、柜子、碗柜上随处可见地摆放着各种调料、糖果、饼干、水果、干肉铺……
正中间则是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那名银发小女巫此时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上，一边与格林德沃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妖精们，眼里闪烁着奇异的神采。
而不远处，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已经重新坐回了书桌前，拿起羽毛笔继续修订起新一期的《新唱唱反调》内容了，开卷标题就是——《震惊！古灵阁——黑魔王的秘密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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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凛冬将至
天气渐渐回暖，凛冽的冬季已经过去。
但是，真正的严寒，才刚刚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人民也逐渐从拥抱自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开始回到被柴米油盐土豆面包伏特加……这些琐碎事物充斥的日常生活中来。
前不久在克林姆林宫降下的那面红旗，并没有给人们每天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五百天计划”分配给每个公民的国有企业证券所带来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账面财富增加，粮食依旧愈发紧缺，轻工业日用产品，也在日益短缺。
基于俄罗斯总统叶林钦的新政策，绝大部分的实验室、研究院、科学院都已经进入了无限期的关门状态，哪怕是类似数学研究这样的项目，也全面陷入了停滞。
俄罗斯、乌克兰等国愈发严峻的政府财政，甚至连部分军队的薪水都已经无法支付，更不用说顾及这些无法创造直接利益的科研人员们了，愿意以及还有能力继续坚守在工作岗位，守护着那些宝贵数据资料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作为档案管理员一样的存在而已。
除了每天早晨准时打卡上班，按照几十年来的习惯巡查完所有的研究室，确保没有流浪汉溜进来捣乱，亦或者没有走投无路的失业者进来盗窃之外，也就没有别的工作了。
下班之后，这些曾经被国家视若瑰宝的科研人员依旧与城市里的绝大部分人一样，涌向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面包店、日用百货门口，挥舞着胳膊肘挤进最前面，去购买那些每天都在更换价目牌的面包和日用消耗品。
自由贸易就仿佛是一剂包裹在蜜糖里的毒药一样，迅速在这片土地上扩散开来。
人们一边咒骂着黑心商店老板，一边不停地从兜里掏出更多的卢布，高价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万幸的是，红色毛熊所留下的积蓄还有不少，伴随着各种饮鸩止渴般的经济刺激政策，局势暂时倒也没有彻底恶化下去。
无论是新生的投机者，亦或者是想要守护过去的人，在余烬中都还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不过，很多时候……
仅凭个人的努力，在大时代的浪潮面前，还是太无助了。
那一个个从前苏联躯壳上钻出来的新资本主义国家，它们比起任何一个西方国度，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分食完早已摆上了餐桌的熊肉，寒冬已经来临。
…………
俄罗斯，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
作为研究所副主任阿历克塞先生每天的日常，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每天早晨七点跑步到研究所里，统计一下还留在所里坚守的人员名字，偶尔开一下小型会议，布置一下当国家准备重启研究所的项目时，如果尽快让所有流程重新跑起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则是按照苏联研究所的规范操作锁好所有档案，或者去面包店门口，或者是去百货商店门口，看看能不能下班时给家里带回去一点好东西。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个来自奥地利的外企办事员围在他的身边，主动帮他在面包店、日用品店提前抢占有利地形，收拾一两个想要冲进研究所把仪器和电脑抢出去卖的流浪汉，或者帮他修理一下半夜被人损坏的研究所外墙……
最重要的是，能够帮着阿历克塞给家里人打掩护，假装研究所还在正常运行……
当然，如果这个自称是他老朋友的奥地利人，脑子能够正常一点，就好了。
“弗兰克先生，我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研究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就是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稍微过分一点的要求也……唉……”
阿历克塞从那名男人手中接过长长的面包条，脸上写满了尴尬，犹豫了一下说道。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能够一步步走到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的副主任，阿历克塞并不是那种不通晓人情世故的科研疯子，他很清楚对方一定在他身上有所企图。
换做几十年前，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向警察系统举报这名居心叵测的“外国间谍”，只不过伴随着那面红旗的落下，所谓的保密和反间谍早已成了笑话——美国人、英国人成了各国政府和企业高管的座上宾，军队将武器装备廉价出售用来换取日常所需。
哪怕是曾经坚信自己不会妥协的阿历克塞，不知不觉间也已经逐渐向现实屈服，为了维护住宝贵的研究成果不会化为乌有，以及为了维系住一家人的日常开销，默默接受了身边出现的这名奥地利人的帮助，只是在内心深处依旧把持着那条最后的底线。
虽然……他已经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了……
“真的吗？您真的考虑好了么？”
听到阿历克塞的话，那名叫做弗兰克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神情，反而露出一抹略带疲惫的神情，略带期许地看着身边这位俄罗斯中年人，轻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阿历克塞感觉自己视线稍微恍惚了一下。
耳边依稀传来那名年轻人的声音，还是那句这些天来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回答。
“抱歉，阿历克塞先生，我觉得您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晃了晃发晕的脑袋，阿历克塞皱着眉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那名年轻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就是最让人无奈的地方，这些天来每当他想要询问对方的目的时，都是这个回答。
活了几十年，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中年研究员摊了摊手。
“唉，弗兰克，你这样子不行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凡有机会的时候你总得尝试一下，对吧？你连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怎么就那么一根筋的认为我会拒绝呢？”
“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知道。”
弗兰克想了想，看了一眼周围的店铺，摇了摇头说道。
“当初库尔特·麦尔先生将说服您的工作交接给我的时候，就特意说明过。但正是因为这样，您才显得格外宝贵——我目前只能告诉您，我们确实没有任何恶意。另外，我也告诉过您了，我们天命集团有一套特殊的任务指标计算方式，您也不用太过于不安……成功说服您之后，我就能度过考察期，转为正式职员了。”
“老实说，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阿历克塞扫了一眼油盐不进的弗兰克，又看了看抱在怀中的长面包，撇了撇嘴。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作为厚颜无耻地接受了你那么多帮助的我，也没有太多立场去质疑什么了，只希望当你开口提出要求之后，我们最后还能成为朋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是有希望的……”
年轻男人面带微笑地笑了笑，正准备继续再说点什么。
然而还没等弗兰克把话说完，阿历克塞放在衣兜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作为研究所的副主任，阿历克塞还是有资格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移动电话的。
“抱歉。”
阿历克塞脸色一变，朝着弗兰克礼貌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拿出怀中那个大砖头一样的的前苏联军工厂生产的移动电话——在这个时代，通讯方式并不如后世普及，会通过这个方式来联系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煲电话粥的琐碎事情。
更不用说，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整个俄罗斯也不会有太多。
“阿历克塞先生，您现在在哪里？您快回来！”
不出阿历克塞所料，刚一接通电话，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听筒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他很熟悉，是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负责执勤的安保队长。
“冷静！我这就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政府的人，政府的人已经到门口了……他们拿着文件过来的，说是要彻底关闭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解雇所里的全部人员，过段时间会由政府统一发放部分的遣散费，然后从明天开始就要把里面的文件和设施清空……”
“明天？！这么紧急？！不可能的，况且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转移资料……”
“他们……他们说不需要转移，档案和电脑直接全部就地销毁就可以了……在场的还有几个美国人，听说这片场地之后将被改建成……美国花旗银行驻俄罗斯的分所之一，正好不用额外修建金库和档案室了……”
“cyka6лrдь！（苏卡不列：俄语中的“你好！”）你先拦着他们，我这就过来！”
阿历克塞眼睛瞬间瞪圆了，朝着电话咆哮了一句，甚至都顾不上与不远处的弗兰克打一个招呼，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的方向冲去。
有那么一瞬间，弗兰克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在雪地里狂奔的白色巨熊……
“唉，这就是德丽莎小姐所说的……解决办法吗……”
弗兰克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回信，摇了摇头，朝着阿历克塞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左右看了看，拐进了旁边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既然那位小姐已经出手了，这件事情多半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差不多算是到了最后的沟通阶段了……
只不过，明明眼看着任务即将要完成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呢？
弗兰克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格外复杂——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需要通过别的力量来帮他完成这个任务，当初他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艰辛。
“不过是一群固执、麻烦、弱小而愚蠢的……”
噼啪。
伴随着一声宛如鞭炮炸响的轻微噼啪声，男人的身影化作一团扭曲的黑色光影，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单词在这个空旷的城市角落里回荡。
“……麻瓜。”
而与此同时，又或者稍早、稍晚一些……
相似的景象在俄罗斯、乌克兰的各个角落发生着，随着妖精们的加入，艾琳娜·卡斯兰娜与她背后的天命，终于在这片广袤地土地上张开双翼，发出了让人胆寒的声音——
第五百四十四章 破灭与补偿
俄罗斯，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
已经不再年轻的阿历克塞喘着粗气，站在一众闻讯赶来的研究人员最前列，用力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瞪着挡在研究所大门前的那些官员、美国人，仿佛一只暴怒的棕熊。
“苏卡不列！这是重要的研究基地！绝对不允许外国人进入的绝密场所！这是叛国！你们这些混账，倘若放在几十年前，全部要被吊起来枪毙！统统枪毙！”
“阿历克塞先生，请冷静……冷战已经结束了，世界不再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这些多余的研究场所也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人类社会将进入科技共享的新时代……”
周围簇拥着几名警察的俄罗斯财政官员抹了抹脸上的唾沫，重重地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聚集在研究所门口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举起手臂，挥了挥那份印着鲜章的文件。
“看呐！看看！知道么，这片区域本来应该直接拆除的，但是美国花旗银行考虑到两国人民的友谊，特地选择了高价购买研究所，重新装修为银行分所，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合作意向，你们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统统都得进警察局！”
“好！就算是政府同意了撤并研究所，但是你们至少也得给我们半个月，不，一周的时间才行啊！研究所里宝贵的数据、文档、设备的转移和保存都需要时间，更何况……”
阿历克塞看了一眼那几辆停在研究所前门的警车，以及满脸警惕的警察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手臂朝着身后的研究员们指了指，满脸愤愦。
“直接解雇那么多研究人员，所里大家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上上个月的薪酬到现在都还没有到位，你以为仅凭一句虚无缥缈的遣散费，就能解决问题么？！”
“关于这一点，之前已经解释过了，财务流程还有一点点问题，请耐心等待……”
面对群情激愤的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那名接下了这份工作的俄罗斯财政官员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紧张地往后缩了缩，双手抬起努力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自从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财政就一直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西方各国所承诺的经济援助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到账，以至于政府不得不与开放市场，主动接纳外国企业、银行业进入，以此赚取高额外汇来补贴财政。
事实上，按照俄罗斯政府原本的想法，类似于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这样的地方，本来是不在对外出售的土地范围内的，但美国人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咳咳，请大家不要激动，我们相当理解诸位的难处。”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站在后方看热闹的几名美国人对视了一眼，走到了大门前，拍了拍那名俄罗斯财政官员的肩膀，轻咳了一声，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其实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
伴随着这位美方代表的声音，几个厚重的皮箱被放在了人群的面前。
每个大皮箱里堆满了一摞摞整整齐齐码好的卢布，钱币独有的气味以及耀眼的色泽，瞬间让整个场地安静了下来，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美国人，不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
“首先，请诸位放心，美国花旗银行是一家全球范围内具有良好信誉的国际银行，作为银行业，我们对诸位所研究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根据与俄罗斯政府达成的协议，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里面的所有资料，都会被直接销毁，不用担心泄密。”
“其次，考虑到目前俄罗斯财政所遇到的困境，以及之前沟通中了解到的情况，银行董事会决定，将由我们暂时支付一部分的研究所人员遣散费用，以确保这次交易并不会对诸位的生活造成太多影响和冲击。”
“最后，针对于部分高级研究人员，我们准备了特别推荐信，可以凭借介绍信免费前往美国，到各大研究所、大学里面进行任职——不过具体的职位和工作内容，这个就要根据每个地方的实际情况来确定了，但肯定是足以解决诸位的日常生活问题的……”
原本这些话应该是由俄罗斯财政官员来说的，只不过出于官方角度，这种类似于怂恿人们叛逃出国的事情，他实在是难以开口，眼见美国人主动接过话头，那名来自俄罗斯财政部的官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脸色逐渐恢复之前的镇定。
“没错，总体来说就是这样……各位按照我手中的这份名单，依次排队，我们会根据大家的岗位和薪酬分发遣散费用和介绍信，然后请诸位在今明两天内，收拾好各自的私人物品，并且完成好研究所的数据清理工作……”
“阿历克塞副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啊，研究所这样子也坚持不了太久，能有遣散费不错了……”
“听说门捷列夫研究所也在裁员，要不我们试着去外国大学任教？听起来也不错。”
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同事们，以及变得格外陌生的警察、政府官员，阿历克塞张了张嘴，最终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排队去吧，去吧……还能怎么样呢，日子还是总得过下去……”
“咦，您呢？您不去领取遣散费么……”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总之，明天我会按时到所里主持数据销毁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快去排队登记吧，也算是最后的一点福利了。”
阿历克塞摇了摇头，弯下腰捡起之前因为肢体冲突，而掉在地上的面包袋子，拍了拍粘在面包条上面的灰尘和积雪，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直站在人群边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那几名美国游客取出衬衣口袋中的一个小本子，翻开仔细看了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拢了拢灰色高领风衣，快步跟在了阿历克塞身后。
【阿历克塞，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副主任、高级研究员、斯大林奖金、功勋奖章、劳动英雄金星奖章、红星勋章、劳动红旗勋章……获得者，危险等级：极高。】
【建议：情报人员尝试接触进行招募，视情况转移到国内研究所、大学等机构进行近距离管控；或者在沟通失败的情况下，提前清理威胁，阻止威胁信息扩散至周边国家。】
而在几名伪装成美国游客的情报人员身后，弗兰克若有所思地抚摩了一下藏在衣兜里的魔杖，缀在了更远一点的位置，施展了幻身咒之后，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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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五百四十五章 螳螂与黄雀
片刻后，俄罗斯某条偏僻的巷道角落里。
阿历克塞揉着有些发疼的手腕，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冷地看着那三四名将他从道路上劫持到这里面来的外国人，鼻梁上的眼镜架子歪歪扭扭的，鼻血一点点地往外滴着。
通往外边主干道的出口已经被封死，巷道另一边则是堆满了垃圾的砖墙。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临时起意的绑架行为，这一点从对方准确叫出他的名字，甚至报出了他的住址，以及自己妻子、女儿的名字，就知道这可不是丢点钱财就能解决的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来自美国的猎头公司，想要邀请您到我们国内任职。”
为首的那名外国男子活动了一下指节，刚才为了让这位前苏联的核物理专家闭嘴，他不得不违反计划直接朝他脸上砸了一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似乎还不错。
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阿历克塞，美国男人咧开嘴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抱歉，阿历克塞先生，为了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交谈场所，我们所采用的的手段和方式可能稍微粗暴了一点——毕竟这些天以来，那名一直跟在您身边的克格勃实在太让人讨厌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想办法让他安静一会儿。”
“弗兰克？等等……他不是你们的人？”
阿历克塞皱了皱眉，一边捂着滴血的鼻子，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当然不是，哼，如果不是这些人最近一直在阻挠我们的工作……”
来自美国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些恼怒地说道。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俄罗斯当局已经下达了命令，全城搜捕这些没有在现有克格勃档案内的离职人员——这些不安稳的因素，很快就会被统统抓起来了。”
“一群卖国贼！你们把弗兰克怎么了？！”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考虑一下您自己的问题吧，阿历克塞先生。”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从怀中拿出一份档案在手中拍了拍，不经意间拨开风衣，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略带威胁地轻声说道。
“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吧，想一想还在等你回家的娜塔莎她们。要知道，在如今这个混乱的世道下，每天都有抢劫在发生，每天都有不少人失踪——作为一名明天就要消失的，哦不，已经消失了名字的研究所的副主任，您应该很明白……”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美国男人的态度，阿历克塞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名出现在他面前的美国特工，一字一顿说道。
“he~tui！我宁愿把灵魂卖给魔鬼，也不会向你们这些蛆虫出卖我的祖国。”
“嗯，跟我们之前评估的一样。”
面对阿历克塞的回答，男人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角，擦掉粘在脸上的唾沫。
作为一名隶属于cia的外勤特工，他的主要工作本来就不是说服和潜入，斩首和秘密清除目标，才是他的本行——之前那些话，只不过是程序需要而已，代表自己已经尝试过了。
事实上，自从分配到这个任务，他就差不多明白了当局的态度。
无论如何，这名参与了前苏联核动力主要开发项目、核武器研究项目的重要科研人员，绝对不能脱离掌控，这些人哪怕是流落到第三世界的国家，都有可能产生极大的威胁。
“那么，抱歉了……要怪，就怪你们的克林姆林宫，以及你脑海里的知识吧。很遗憾，自从苏联解体之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可以阻止我们的势力了。”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阿历克塞眼神有些恍惚，只可惜……今天晚上没办法把面包带回家了，以娜塔莎她们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去领取那份属于他的遣散费吧？
但愿，家里的那枚金星奖章，还能卖个好价钱……
砰！
砰砰砰！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只见那名美国男人忽然在最后一刻调转枪头，击毙了站在他旁边的一名同事，紧接着，宛如疯了一样继续朝着周围的伙伴们扣动扳机。
“伦纳德，你疯了？！”
“见鬼！击毙他！他是叛徒！”
猝不及防受到袭击，另外几名美国人飞快地反应过来，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血腥味、硝烟味、以及男人们的怒骂和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混乱。
逃过一劫的阿历克塞左右环顾着，正准备找个垃圾桶或者什么掩体稍微躲避一下，以免被四射的流弹误伤到，眼前这个状况让他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发懵。
就在这时，阿历克塞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细微的熟悉声音。
“我们该走了，阿历克塞先生，不要抵抗。”
“弗兰克？你什么时候来……”
阿历克塞猛然回过头，看向身后那个模糊的人影，还没把话说完，就感觉到肩膀一沉。
紧接着，阿历克塞遭遇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可怕感觉。
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挤在一个厚厚的橡皮管子里，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遭受着挤压，简直快要超过了他的忍耐极限……不，或者是是他以为的极限。
然后，就在他认为自己可能要窒息的时候，无形的管子突然迸裂开来，他半跪在俄罗斯凉爽的夜空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冰凉刺骨的空气。
阿历克塞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车流声，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过来，远处熟悉的建筑轮廓和灯光告诉他，他们并没有离开城市太远，目前应该是停留在了某个房屋的天台。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之前才跟他分别没多久的那个古怪年轻人，弗兰克。
只不过，如今这个年轻人手中紧紧捏着一根细细的小木棍，就好像是捏着一把西方用来决斗的利剑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阿历克塞总觉得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
弗兰克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紧张，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明白您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是请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些扫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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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