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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全文阅读

作者:海边小捕快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txt下载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全文阅读

第一章 正月朔日却惊魂,红梅少艾香消殒。

    一、2月5日(大年初一)下午18时,东风路派出所。

    北方冬季的白昼特别珍贵,现在天已经黑透了。

    值班民警打开饭盒,看见家里送来的饺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倒了杯热水,准备拿饺子就热水。

    第一个饺子还没送进嘴里,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姨哭着冲进来,拍着桌子对民警喊:“同志,我闺女让人害了!”

    二、2月5日下午19时,东风里2号居民楼楼下小房(北方旧式居民楼群间的联排仓库,一户一间)。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横卧在地上,衣着完整,脑后有被击打的痕迹及碎玻璃插入,左胸有一处利刃反复刺入而造成的创伤,脖颈被白色尼龙绳缠绕,舌头外伸,流涎,双眼未闭合,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

    “先打晕,捅一刀,再勒死?”高梁,刑警大队一中队中队长,问。

    “嗯…顺序不太对。等杨东升做完现场,把人带回去再看看吧。”崔立伟一边抬起尸体的手,一边看着表。“大概死亡时间是昨天上午,天气比较冷,所以还要进一步检查。”

    高梁不再问了,转向技术员:“升子,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小房的门锁是老式挂锁,而且据家属说他们到的时候是上了锁的,死者身上也有一把钥匙。”

    “高师傅!你们在哪儿?”黑灯瞎火的,黎麦实在走不明白这种老式小区。

    高梁从逼仄的小房出来,拿手电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亮,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往这里狂奔。

    黎麦背着书包跑过来,嘴里也不闲着“这也太不好找了。”

    高梁心里默念“自己的徒弟,不能打死。”敲敲黎麦的脑袋:“手电筒给你,赶紧把法律文书拿出来,该填的填上。别那么大声音,大过年的想把小区都吵起来吗?”

    黎麦有点儿委屈:“不用我吵,你看他们都在看热闹。”

    高梁一抬头,小区家家窗户上都有人影探头探脑向下看。他也无奈了,跟黎麦交待:“别废话了,赶紧让死者家属找地方给你填文书吧。”

    三、2月6日凌晨2点,刑警大队一中队办公室。

    “死者张梅,女,27岁,辽宁大学研究生,于2月4日上午失踪。2月5日下午17时45分左右被发现陈尸于自家小房里。

    “具体情况如下:2月3日晚上,死者张梅的二姐张兰突然阵痛,社区医院医疗设施和水平不足以处理这种情况,就让张兰的丈夫何飞和婆婆把她转到妇婴医院。何飞母子俩给岳父张志明和岳母王春芳打电话,通知此事。随后张志明夫妻俩、张梅及其已出嫁的大姐张菊赶到社区医院。因为孕妇转院需要人手,张梅把男朋友赵浩叫过来一起帮忙。

    “因为何母是寡妇,年轻时生活比较拮据,养成了…呃…节省的习惯。在妇婴医院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两家因为费用问题吵了起来,被医院的医护人员制止了。

    “2月4日凌晨,两家给张兰办理入院手续后,再次争吵起来。由于张梅是研究生,比较有文化,很会讲道理,很快就把何氏母子说到哑口无言。小姨子的完胜让何飞比较生气,就要打她。被人拉开以后,张志明老两口觉得比较疲劳,需要回家休息,就让大女儿张菊和张梅、赵浩留下照顾张兰。

    “2月4日早晨,张兰情况稳定下来,但是没有生产迹象。医院就不让太多家属留在那里。何飞的母亲和张菊、张梅、赵浩一起离开医院。

    “张菊、张梅、赵浩到了张家休息一会儿,大概10点多钟医院打来电话说张兰要生产了,身边没有陪床家属。他们三个和张志明夫妻俩又出门赶往医院。因为人太多,张家老俩口和张菊坐出租车,张梅和赵浩坐了台三轮车(人力车,比出租车便宜)。

    “上午11点左右,张兰已经进入手术室。赵浩来到医院,告诉手术室外面的张家老俩口:’张梅来月经,去买卫生巾了,她说她要是太难受就不过来了。让我先过来看一眼。’随后称有事离开医院。

    “由于张兰生产不顺利,张家人一直在医院待到5日上午。老俩口回家后并没有看到张梅,但因为更担心张兰,就没有在意张梅的行踪。

    “5日傍晚,王春芳准备做晚饭给张兰送去,去小房拿猪肉,发现张梅尸体,于是向东风路派出所报案。”

    黎麦抬头看看大家,接着说:“以上就是我们对张梅被杀案这一阶段的侦查情况。”

    副局长李乐峰看向高梁,问:“你还有什么补充?”

    高梁抬了抬眼皮,平静地说:“内容翔实,语言丰富,情节生动,除了没有重点以外,文学价值还是有的。”

    专案组成员暗暗低笑,黎麦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师傅,内心极其崩溃:第一次和师傅参加专案组会议,就这么没面子,以后该怎么混啊?

    杜志春,一中队副中队长,打个圆场:“行了行了,一个新兵,你别太刻薄了。”

    高梁点了点头,证明自己听进去老大哥的话了,转头看向黎麦:“你把摸排的情况讲一下吧。”

    黎麦擦一擦头上的虚汗,打开笔记本说:“是。案发后,我和高师傅主要排查东风里小区到医院沿途情况。我们走访了从张家到医院路上的所有小卖店,但是没人记得有这么个人买过东西。因为是大年三十早上,都回家过年了,开门的店很少,买东西的更少,所以应该不会有差错。”

    李乐峰看着高梁:“把你的想法也说一说。”

    高梁打开笔记本:“现在正在春节期间,家家户户都很少出门,我们走访了附近的居民楼,可以确定这个案子没有目击证人。但是这个案件并不难。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张家小房,而且从张梅身上拿到的钥匙也只有她的指纹。如果是陌生人作案,现有条件是没办法把尸体藏进小房的。那么熟人作案,小房门锁完整且没有指纹,证明凶手和被害人当时已经在小房了,之后凶手临时起意杀掉张梅,又把门锁锁上,擦掉指纹。

    “既然是熟人作案,那么动机很主要。从目前情况来看,张梅和她二姐夫何飞的矛盾很深,吵架时张梅对何氏母子非常不客气,不排除何飞怀恨在心杀之后快的可能;而且何飞在2月4日早晨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就是张梅的男朋友赵浩,目前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杀人动机,但他是就像小麦说的,他在张梅去买卫生巾这件事上撒了谎。”

    李乐峰接过话:“之前高梁也跟我汇报了一些情况。我认为总共有这么几个疑点。一是,2月4日早上,张梅和赵浩与家里人分开去医院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或者听到过她的声音,她的行踪是赵浩叙述的;二是,根据法医室提供的尸检报告,张梅死亡时间大概在2月4日上午10点到13点之间,重点是她并没有在月经期,赵浩撒谎;三是,赵浩在离开医院之后也失去了联系,高梁、黎麦刚才到他家了解情况的时候,他爸妈也没有联系上他。所以赵浩嫌疑最大。”

    黎麦小小声:“可是何飞的嫌疑也很大啊。”

    高梁接过话头:“没错,因为昨晚从案发现场回来,我和小麦摸排的这条线都是和赵浩相关的。但是何飞这条线也不能断,因为他最有动机,所以老杜大哥带着赵鸿在跑何飞那条线。”

    杜志春应到:“是的,我刚才把情况汇总到高梁那里了。何飞在4日早上,也就是我们初步判断张梅失踪的这段时间,大概有两三个小时是无法证明自己在哪里的。其实说无法证明不准确,应该说他没有跟我们说实话,过后我再单独问他吧。刚才我们直接在医院和他接触的,可能当着他妈和他媳妇的面不方便说吧。”

    李乐峰点了点头:“现在是春节假期第三天,从接到报案到现在,已经8个小时过去了,看来大家把基础工作都做了。开年就是命案,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干这行呢。事实上,这起案件非常简单,甚至可以圈定凶手范围。”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很不愿意听领导重视之类的话,好像领导不重视咱就不干活了似的。可这是新世纪开年第一案,还是个杀人案,且别说领导重视不重视了,就说现在老百姓之间都流传了几个版本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免得人人自危,这是我们的职责。所以,下面分配下一步任务,一组高梁、黎麦,继续跟着赵浩那条线,失踪也有痕迹,还怕他去了太空不成?二组杜志春、赵鸿,你俩去探探何飞的底,不要掉以轻心,破案之前不要放过一点儿可能性。三组陈利明、刘思宇再查查张梅周围的关系人,随时和一组通气。崔立伟,法医室尽快化验报告发给我。”说完,他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我让我媳妇给大家送饺子过来了,大家吃完再干活。”

第二章 雪里觅踪亲相隐,当机立断离辽滨。

    四、2月6日上午7时,公安局刑警大队门口。

    积雪反射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黎麦缩在棉大衣里,感受着北方刮脸的感觉,哆哆嗦嗦地问:“高师傅,我们现在干啥去?”

    高梁也帅不起来了,双手捂着耳朵取暖,铁青着脸说:”再去一趟赵浩家。”

    黎麦问:“走着去啊?”

    高梁斜了他一眼:“不然呢?我背你去?”

    黎麦摆摆手,算了算了。

    赵浩家离刑警队不算远,赵父赵母都在家。打开门看见他俩,两口子表情一愣。

    黎麦冻坏了,捧着赵大妈倒的热水还在抖,高梁鄙夷地撇了他一眼,转向赵家老两口。

    “叔,婶,你们别紧张啊,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上次比较急,也没跟你们多说。你儿子的对象张梅被人杀了,你们知道吗?”

    两口子惊讶地对视了一下。赵父,一个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中年人,犹犹豫豫地回答:“这几天都说东风里死个小闺女,难道是张梅?”赵母看起来就聪明多了:“高警官,你不是怀疑赵浩吧?”

    黎麦看了看高梁,高梁不动声色:“婶儿,你别想多了。张梅死了,赵浩又联系不上,你们就不担心赵浩的安危?”赵父赵母脸色一下子沉了。

    过了许久,赵父开口:“高警官,我儿子和小梅已经黄了(北方方言:分手,或失败),黄了挺长时间了。”

    高梁也喝了一口水,问:“为啥黄了?”

    赵母说:“我儿子之前在外贸局下面的三产公司,也挺上进的,领导就想派他去日本工作,但是护照签证什么的都得自己办。小梅挺上心的,她也想毕业以后去日本,就让她大表姐在日本帮忙办这事儿。前年,儿子考了公务员,考进了外贸局,单位也给分房子,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不想让他走了。可是小梅不乐意了,说她家为了我儿子出国的事情花了好几万,让我们还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就和亲家,不是,小梅她妈吵起来了。他俩就黄了。”

    高梁点点头:“那大年夜那天,赵浩说没说他出去干嘛了?”

    “他就说给单位领导家帮忙去了。”

    “之后再也没回来?”

    “没有。”

    “从我们上次过来找你们到现在,他联系你们了吗?”

    “……没有。你们走了以后,我又打传呼给他了,他传呼机停机了。”

    “那你们知道他大概能去哪里嘛?有没有问问亲戚家?”

    “不知道,他三十晚上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也没和我们联系。”赵母说完这句话,就抿紧了嘴唇。

    高梁静静看了看他俩,拍拍黎麦,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黎麦还是没忍住嘱咐了一句:“赵浩要是有信儿,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滴滴滴……高梁的传呼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招呼黎麦赶紧走。

    出了赵家,高梁给陈利明回了个电话,然后拽着黎麦往队里赶。在路上,高梁简短跟黎麦说了一下三组的收获。

    张梅通过自己的同学认识赵浩,因为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觉得非常巧合,很快熟稔起来,进而发展成恋爱关系。赵浩虽然是中专毕业生,但在外贸局下面的三产公司工作非常努力。正因如此,在三产公司取消,人员分流考试时,赵浩一路绿灯,很快从企业工人编制转隶成国家公务员。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赵母说的差不多了。但是这次张兰难产转院,赵浩又出现在张家人眼前,还挺尽心尽力地帮忙,所以张家以为小情侣复合了。

    边走边说,俩人很快就到了队里,和三队碰头。傍晚时分,二队也回来了,带了个谜团回来。

    五、2月6日上午9时,刑警大队一中队办公室。

    李乐峰坐在黎麦的位置上翻看手中的材料,黎麦躺在行军床上打盹。

    二组老杜带着小赵一边扒拉着饭盒里的稀粥咸菜,一边汇报情况。大年初一早上,何母和张梅他们一起离开医院后,就独自一人坐公交车回家了;何飞看他们走后,紧跟着和自己媳妇说了一声也出去了。从他出去到再回来,大概有三四个小时神鬼不知的空当。可是他没说出去干啥,张兰没问出来,警察也没问出来。但是老杜有一些猜想,还需要进一步证实。此时的何母在家给儿子儿媳准备换洗的衣服,家里也就一个人。

    这么看来从时间和动机上,何氏母子也排除不了嫌疑。

    李乐峰沉吟一会儿:“何母的可能性很小,年纪和体力不允许她完成杀人动作。至于何飞,等老杜把他想法再验证一下再说吧。主要嫌疑还是在赵浩身上!”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技术科和法医室报告出来了。尸检结果不用说了,和之前初步判断的一样,机械性窒息死亡,没有被性侵痕迹。张梅随身财物和小房里的财物都没有丢失,进一步排除陌生人作案可能。从动机上看,何飞母子俩虽然有可能,但是下午一组反馈关于张梅赵浩已经分手的情况也可能是杀人动机。

    “还有三组调取的通讯记录也出来了。利明动用了私人关系,我代表组织谢谢啊!其中有个沈阳的号码给赵浩父亲打过传呼。这个号码的机主姓名是孙大军,是辽大的导员,登记地址是辽大校园教职工宿舍。大家有什么意见?”

    陈利明接过话头:“据我们了解,赵浩在和张梅交往的时候经常去沈阳,就住在张梅同学李雪的对象家。这个孙大军可能就是李雪的对象,和赵浩比较熟悉,能大过年的收留他。”

    李乐峰拍板:“我跟王局汇报一下,咱们马上去沈阳找赵浩!”

    老杜咽下最后一口粥,不无担忧地问:“张梅被杀到现在都两天了,赵浩还能在沈阳吗?而且大家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睡,怎么去?开车也太疲劳了。”

    李乐峰点点头:“老杜说的有道理。但这是我们最清晰的一条线,必须试一试。这样,大过年也不好集团作战。高梁、黎麦、陈利明现在马上出发,赶到沈阳孙大军宿舍探一探。让你们队里的司机大牛子过来开车,回头给他多报点儿加班费,报不下来跟我说,我给他补上。刘思宇回家陪老妈,你家就你们娘俩,一个案子把春节搅和得稀碎;老杜和赵鸿你俩把何飞那条线跑透,也算给他们兜底。凶手就在这俩人之间了。”

    陈利明插话:“要不让我爸司机送我们去一趟吧!李局您那点儿工资别贴补工作了。”

    李乐峰有点儿脸红:“你个小公子哥,公车私用是犯错误,私车公用一样是犯错误!”

    老杜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去沈阳吧!黎麦是新人,才来仨月就跑长途抓杀人犯,怕他拿不下来,而且老领导那边…”

    李乐峰摇摇头:“让他去,谁都有第一次,记得咱俩第一次抓人的时候,我都掉粪坑里了。老领导那里没事儿,他自己知道这行是干啥的。”

    高梁拍醒已经开始打呼噜的黎麦:“乖徒弟,醒醒,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三章 善恶到头无侥幸,却道有情更无情。

    六、2月6日下午13点,辽宁大学3号教工宿舍2单元门口。

    陈利明带着校保卫科的同志过来了。跟高梁说:“刚才往孙大军家里打过电话了,对方说是孙大军回老家过年了,他是借宿的朋友。”

    高梁点头:“是他了。”

    黎麦吸吸鼻子,说:“现在要是有碗方便面该多好。”

    高梁撇了他一眼:“等结束了,我带你们去吃金刚山烧烤!”

    陈利明笑嘻嘻地说:“等结束了,我请你们去万都酒店吃牛排吧!”

    “闭嘴!”

    三个人都笑了。

    陈利明说:“听说沈大高速要扩建了,等建好了就不至于200公里跑4个小时了。”

    “那敢情好。”高梁抬手看了一下表:“咱们现在就上去,争取能回家吃晚饭。黎麦和我躲下楼梯,利明躲上楼梯,让出猫眼的视角,保卫科的同志去敲门。”

    “嗯”

    咚咚咚…

    “谁啊?”门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保卫科的同志应到:“学校值班室的,有孙大军的信。”

    门开了,高梁一看就是赵浩,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别住,让保卫科的同志躲到身后。赵浩还没回过神儿,陈利明冲下来把他扑倒,黎麦迅速把手铐给他扣上。不到五秒,一气呵成。

    做了搜查之后,三个人押着赵浩往回赶。

    七、2月6日下午18点,刑警大队审讯室监控中心。

    黎麦端着盒装的康师傅,一边心满意足地吸溜着,一边看着屏幕,里面的赵浩被拷坐在审讯室椅子上,垂着头。

    高梁一拍他的肩膀:“方便面好吃吗?”

    黎麦一抹嘴:“好吃,比袋装的好吃。李局呢?”

    “给王局和你爹打电话汇报情况呢!二十四小时连破案带抓人都搞定了,老李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呢!”

    “能不能别提我爹啊?”黎麦撅嘴。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官二代,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官二代。赶紧吃,吃完,咱俩审审他。”

    八、2月7日上午9点,站前区公安分局会议室。

    高梁环视了一圈,看人都到齐了:“经过一夜突审,现在案件眉目比较清晰了,让黎麦同志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案情吧。”

    黎麦看了看市公安局局长黎昆山、站前分局局长王青琪、副局长李乐峰以及周围熟悉的同事,怯生生地问:“我能说的生动点儿吗?”

    黎昆山刚要发火,李乐峰难得一笑:“小黎,你唱出来都行,说明白了就行。”

    “嗯!”

    六年前,中专毕业的张梅和同学们在金刚山烧烤店吃散伙饭。她最好的闺蜜李雪,也是这次和她一起保送沈阳师范本科的同学,一起参加了这次聚会。

    在门口,李雪突然拽住张梅:“大梅,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浩子。”

    赵浩闻声回头,看见自己的小学同学李雪和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认识了。彼时,俩人都刚从中专毕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张梅在读本科的时候表现很优异,前途一片光明;赵浩也开始在营口外贸局下属公司干的风生水起,闲暇之余开始攻读函授本科。两个人相隔两地,还是相爱了。两家人也很满意。

    转眼三年过去了。赵浩考上了外贸局公务员,张梅考上了辽宁大学研究生。两个人开始出现分歧。

    赵浩担心张梅眼界高了,不回营口老家了;张梅嫌弃赵浩视野狭窄,和小商小贩都能计较半天。恋爱从最初的甜蜜变成鸡毛蒜皮,赵浩几次去沈阳找张梅,都是不欢而散。有一次,俩人吵架吵得狠了,赵浩打了张梅一个耳光,把她耳膜打穿孔了。同学老师要报警,被张梅拦下来,可是两人嫌隙却是越来越大。

    后来又有了出国的事情,两家人也闹翻了,两个年轻人终于分道扬镳。

    这次张兰二姐难产,家里人手实在不够,张梅又求助赵浩。赵浩心里其实很高兴。分手之后,赵浩一直忘不了张梅,从年少到成长,两人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对方。

    2月4日上午,张家老两口和大姐张菊去往医院后,张梅考虑到这几天家属要陪床,就想把小房里的折叠床带过去。

    在小房里,张梅在翻东西,赵浩趁四下无人就想向张梅求和。可是张梅很冷淡,告诉他,自己还记得那一耳光把自己打伤的情景,更记得赵浩妈妈说“娶个残废也不要张梅”的话。

    赵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就从背后拥抱张梅,被张梅一把甩开。赵浩心里绝望了,愤怒冲上了头脑,随手操起杂物箱里的玻璃瓶向张梅头上砸去。张梅昏了过去。

    赵浩害怕极了,找到一根尼龙绳在张梅脖子上缠绕了三圈,不断收紧,收紧。中途张梅醒过来,下意识挣扎起来,但丝毫没引起赵浩的怜悯之心。直到张梅不动了,赵浩掏出兜里的折叠刀,对准张梅心脏处补了一刀又一刀。

    这把刀是张梅当年托自己的导师从国外带回来的。这把沾着恋人血的刀被赵浩带到了沈阳,又被高梁带回了营口。

    九、6月8日晚上20时,金刚山烧烤店。

    一中队的两个队长高梁、杜志春带着黎麦、赵鸿、陈利明、刘思宇,还有法医崔立伟、技术员杨东升,正是酒酣耳热。

    刘思宇突然想起个事儿:“崔哥,你说被害人是被勒死的,那为啥胸口上还有刀伤?”

    崔立伟推一推眼镜:“怕她不死吧。”

    高梁喝了一口啤酒:“立伟说对了,要不咋说尸体会说话呢。立伟不参与审讯都能知道凶手在想啥。明天早上,我和黎麦去检察院报卷。开年第一案总算结束了。”

    杜志春笑着:“犯罪分子不闲着,我们就不闲着;我们不闲着,检察院就不闲着。…哎?小麦怎么从昨天汇报完案情就闷闷不乐的?破了案不是好事吗?”

    黎麦郁闷地喝着可乐:“不是,我就是觉得张梅这么好的姑娘死了,赵浩太可恶了。”

    陈利明笑了:“我们的小麦子很善良啊。”

    赵鸿为了逗黎麦开心,就故弄玄虚:“小麦,你知道何飞那几个小时干嘛去了?”

    黎麦立刻打起精神:“哎?对啊,何飞那里怎么不了了之了?”

    高梁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胡说八道,老杜大哥都跟领导汇报完了,哪有不了了之?”

    赵鸿接过话:“就是就是,我和杜师傅差点儿把何飞祖宗八代翻出来,哪有不了了之?”

    黎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不敢吱声。

    杜志春憨厚地一笑:“小麦是个好孩子,心软善良,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张梅的确是个好姑娘,被杀了,赵浩太可恶。可你要是知道张梅在医院破口大骂何飞母子,欺负孤儿寡母,是不是又会觉得张梅可恶?可你要是再知道何飞母子不让张梅的二姐住四人病房,因为四人病房比八人病房贵一倍,你会不会觉得他们母子更可恶,张梅为了姐姐出头打抱不平是情有可原的?可你要是再知道何飞失踪那几个小时是去卖血了,为了凑齐住院费,那他们母子还可恶吗?如果让你追查何飞那条线,你又该如何呢?刑警真的不是一个允许有太多感情的行业。做好自己的本分,世上自然就太平了。”

    黎麦很是惊讶:“他去卖血啊!”

    赵鸿也心生感触:“是啊,何飞年纪轻轻就下岗了,好几个月没有工资;他妈已经癌症晚期了,家里钱全拿去治病了。因为张兰嫁何飞这事儿,张家本来就不同意,所以两家关系一直不算特别好。何飞也没把他妈得病的事情跟岳父家说。这不就闹了误会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杨东升突然来了一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崔立伟拿杯子碰了碰他的:“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先生的话。”

    大家沉默了……

第一章 英年早逝魂难安,扑朔迷离背疑团。

    一、4月16日上午6时,营口市殡仪馆。

    礼堂里站满了人,有亲戚,有朋友,有外运公司的员工,有远道而来的日本、韩国的客户。礼堂中央的水晶棺椁里静静躺着一位中年人。他是营口港外运公司副总经理,王世礼。

    中国外运成立于1950年,半个世纪以来作为中国对外贸易最重要的纽带,在航运业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虽然普通人并不知道王世礼,但是在行业内,他却是赫赫有名。

    李乐峰站在家属身后,默不作声。高梁、杜志春、黎麦、刘思宇等人也在礼堂的各个角落里,隐于人群。

    王世礼是被杀害的,按照本地的习俗横死者停灵七天,今天是出殡的日子。

    看着王世礼的父母妻儿哭得撕心裂肺,李乐峰不忍地闭了闭眼睛。他回想起四天前那个秘密的告别仪式。没有棺椁,没有家属,没有亲朋,没有来宾,只有一张照片,一面国旗,参加的人也很简单,国家安全局局长常荣和侦查员张新刚和李乐峰、高梁。

    王世礼的遇害,不仅震惊了航运业,也惊动了国家安全部门。

    安全局的常荣局长在告别仪式之后,约上李乐峰和高梁到孔雀饭店的咖啡厅小坐一会儿。

    四个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常荣给李乐峰和高梁倒上茶,开门见山:“你们能不能判断是什么类型的杀人案?”

    李乐峰沉吟一下:“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不知道世礼的身份,这是一件单纯的杀人案,或许仇杀,或许财杀,不管怎样我们也会按照常规的思路去侦查。但是现在世礼具有这样特殊的身份……我不能下任何结论。”

    常荣点点头:“我理解。我们两个单位也算是兄弟单位,只是革命分工不同。这样,我们按照各自的职责范围去侦查,随时保持联系吧。”转过头对张新刚说:“小张,你把传呼号码写给高梁,有事只和他联系,不要扩大范围。”

    高梁接过纸条,放进怀兜。

    李乐峰呷了一口茶:“好的,让小张和高梁对接。我们老哥俩儿就看他们施展拳脚吧。”

    常荣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乐峰,我们好久都不见了,没想到再见却在世礼的葬礼上。”

    李乐峰闭上了眼睛:“真想回到大学时代。说真的,世礼从大学毕业就杳无音信,再出现就是叱咤江湖的外运经理,到最后我才知道他还是我们的兄弟。人生的境遇真的不是可以想象的…不知道下次同学聚会,我们还剩下几个老伙计。”

    二、4月16日上午10时,站前区公安分局会议室。

    杜志春汇报案情:“4月10日,被害人王世礼因公务在外就餐。因不胜酒力,下午19时就让同事开着自己的车返回家中。因为不放心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当晚21时他又与18岁的儿子王晓光把车开到附近华联商厦停车场存放,随后步行回家。

    “父子俩走到向军里胡同的时候,王世礼和王晓光受到了两名黑衣人的前后夹击。根据王晓光的叙述,王世礼把他推开之后,一个人和两名歹徒缠斗;王晓光跑向胡同外求救的时候,其中一名歹徒转身过来追他,后来有人应该是听到呼救向胡同里走来,两名歹徒从胡同另一头逃掉了。随后赶来的路人把王世礼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李乐峰点名:“法医室和技术科的报告呢?”

    崔立伟应到:“尸检结果查明王世礼右腹部刺创致小肠离断,左髂总动静脉破裂,造成急性大量出血,死于急性失血性休克。”

    杨东升接着说:“从现场勘察的结果来看。王世礼应该是把儿子推出打斗圈后被一名歹徒从背后架住,另一名歹徒用一把长十公分、宽三公分的利刃多次刺入其腹部。从王世礼随身财物来看,一部最新款的移动电话和五千元现金并没有被抢走。”

    李乐峰沉吟了一下:“被害人王世礼工作性质涉外,身份比较特殊,社会知名度也很高,他遇害在国内外影响都很大。这几天咱们四个中队和属地派出所都投入到这个案子里来,现在需要拓宽一下思路了。现在派出所把走访情况讲一下。”

    八田地派出所所长李铁心:“这几天我们所兵分多路对案发附近的小卖店、歌厅、停车场进行了逐一排查,但是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在中心医院有了点儿收获。据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大夫说,当天曾有两个穿黑夹克的人到医院,导诊护士刚向他俩走过去,王世礼的急救车也到了,大家就全都忙乎王世礼抢救,这俩人就走了。”

    “那大夫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不记得了。我问了一下,那俩人几乎是没做停留就走了。”

    “二中队也说一下情况。”

    二中队中队长王平:“我们队排查了王世礼的工作关系这条线。王世礼这个人虽然工作环境复杂,但是为人很忠厚,性格也很好。从单位里来说,他业务熟练,职务也没有变动的可能,不存在因为争权夺利而雇凶杀人的可能;从社会交往上来看,他待人很温和,从不参与社会闲事,除了公务接待和出国以外,基本上两点一线生活;从客户那里了解,营口外运主要客户是日韩两国的,都对他印象非常好,说他非常认真负责。”

    “三中队呢?”

    三中队中队长金福明:“三中队主要对王世礼家庭情况进行排查。他家庭非常和睦,他本人作风非常正派,没有婚外情的迹象;儿子王晓光虽然有点儿不务正业,但是没有得罪过社会闲散人员;妻子是一高中教辅人员,和别人也没有纠纷冲突。他的父母及兄弟姐妹的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

    李乐峰静静地看着案卷,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突然,他轻轻地一拍桌子:“扩大排查范围。铁心,你找一找近几年没有侦破的抢劫案件,看看有没有手法类似的。老杜,你再去王世礼家看一看,主要针对他儿子,争取让他回忆起来更多的内容。带上王彤佳,女同志比较让人放心。其他人对全区重点人口、外来人口、暂住人口近期活动进行全面排查,尤其是案发后突然离开本市的。”

    高梁问道:“李局,您认为这是抢劫案件?”

    李乐峰点点头:“我马上向昆山局长和青琪局长汇报。”转向其他人:“案发后到现在第七天了,大家很辛苦,再接再厉。现在大家先回去工作吧。高梁跟我过来。”

第二章 旧案重提复新案,明暗之间怎能辨。

    三、4月16日上午11时,副局长办公室。

    李乐峰指了指沙发:“坐。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高梁坐下后开门见山:“您为什么那么笃定是抢劫案?王世礼先生的随身财物可都没有被拿走。”

    “第一,我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第二,我没有笃定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第三,这个凶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本身很可能是有过抢劫犯罪的前科。高梁,我问你,如果想掩饰一件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什么?掩饰一件事?那就是发生另外一件事……呃……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

    “明白了就好。世礼遇害,无论对亲朋好友,还是国家都是损失。但是越是这样,我们越要保持理智,不要被他的身份干扰了侦查的思路。现在从表面来看,可以排除专业杀手的可能,专业杀手不会做一半的抢劫现场,也不会让王晓光跑掉,他们不会冒一丁点儿的风险。但这也不会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抢劫,被害人不是一个人进入胡同,他还带着十八岁的儿子,二对二,劫匪会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所以现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背后真有隐情,它意味着我们安全战线上也许不止一个同志暴露了,王晓光那孩子也会再度陷入危险。”

    “我明白了。是劫匪做的不一定是抢劫案。”

    李乐峰笑了:“孺子可教。你马上把我们这里的案件情况反馈给安全局,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尽快对碰一下,不要耽误时间。”

    “好!”

    四、4月17日上午8时,八田地派出所接待室。

    局长王青琪、副局长李乐峰、八田地派出所所长李铁心再次坐到了一起。

    今天一大清早,睡梦中李乐峰就接到了李铁心的电话。原来在去年7月7日,就在王世礼被杀害的向军街曾经发生过一起抢劫案。被抢财物包括3000元现金、一部手提电话,作案手法和目标对象非常相似,唯一区别就是那次是三个人作案。

    王青琪和李乐峰分别翻看了案卷。

    王青琪看着李乐峰和李铁心,问道:“怎么样?”

    李乐峰肯定地点点头:“可以作为突破口。”

    王青琪不再多问,直接操起电话向市局局长黎昆山做了简单的汇报。

    这时候李铁心也把当时的办案民警罗向春、王黎明也叫了过来。

    两个民警做了详细的案情报告。

    去年7月7日晚上10点左右,被害人邹涛同样是路过向军街胡同的时候,看见三个人坐在胡同口。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继续走进胡同。就当他进入胡同之后,那三个人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从侧面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并把刀架在上面;还有一个人从背后反剪控制他的双手;另一个人实施抢劫,翻遍了全身,拿走了3000块钱和一部手提电话,还有一些零碎的打火机、钥匙扣之类的物件。之后,三人将其打晕,迅速逃走了。因为当时天已经黑透了,而且胡同里也没有路灯,邹涛并没有完全看清他们的脸,只是在进入胡同前瞟了这三个人一眼,其中穿白背心的人看来有些眼熟,也正是这个人在实施抢劫的过程中,一直反剪着他的手。

    此外,邹涛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三个歹徒操着更北方的口音,身体非常强壮。

    李乐峰打电话让高梁和黎麦过来配合罗、王两名民警再次去向“77抢劫案”被害人邹涛核实情况,并通知其他中队将“77抢劫案”和“410抢劫杀人案”并案侦查。

    很快,关于对邹涛的询问就有了结果。

    基本情况与一年前侦查的结果无甚区别。这次更多是了解邹涛的个人情况。他是一个商人,平时应酬很多,经常出入高档饭店或者娱乐场所,随身也带着比较大额的现金。去年也是他应酬之后回家途中发生的抢劫案。由于抢劫过程中被打伤,他之后在医院住了很久。

    李乐峰捕捉到了几个信息,叮嘱高、杜二人继续配合八田地派出所继续顺着“77抢劫案”这条线侦查下去。

    五、4月18日下午13时,副局长办公室。

    连着好几天没有睡个踏实觉了,李乐峰蜷在沙发上刚刚迷糊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

    老李的起床气挺大的,但是这个时候,啥起床气都得压下。

    他起身打开门,看见陈利明捧着一摞话单站在门口。

    “进来,坐下说。”

    “是,局长。”陈利明把话单放在办公桌上铺开,“这是去年‘77抢劫案’发生后,邹涛那个被抢手提电话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

    “好,我让你整理出来的对向电话号码呢?”

    “在这里,挺多的,佳木斯、抚顺、大连、本溪、东营,都有。本市的有两个,就这俩……”陈利明指着两个号码,“我和思宇去查了一下,这俩电话,一个是老石道街的公用电话,应该是他回传呼;另一个是兴华街的居民住宅电话,机主叫李达。”

    “你们去查一查李达的家庭情况。还有和高梁他们也碰一下头,问问邹涛有没有去过老石道街那附近的娱乐场所。”

    “是,局长,我去干活了。”

    陈利明走了以后,李乐峰又翻看起这摞话单。

    邹涛见过其中一个歹徒,却又没有很深的印象;歹徒操着更北方的口音;歹徒抢劫的时候反剪他的双手……歹徒很可能是在邹涛经常出入的娱乐场所里做保安工作的。

    思路有了,还需要得到证实。所以把自己的兄弟们都撒出去干活了。

    李乐峰想起来高梁跟自己汇报的安全局反馈,拨通了常荣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常荣和李乐峰坐在安全局的小会客室。桌上的热茶散着香味。

    “乐峰,你能肯定这是抢劫杀人案吗?”

    “这我怎么能肯定?只要不破案,谁都不知道真相。”

    常荣拿手指点了点桌面,“我们还不能放松?”

    “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最好也能提供给我们。”

    常荣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这里没有能提供的线索。”

    李乐峰叹了口气:“好吧!”

第三章 千头万绪乱如麻,蛛丝马迹可洞察。

    六、4月18日下午19时,兴华街路旁。

    陈利明、刘思宇正在桑塔纳车里盯着兴华街沿街2号楼二单元二楼一户人家。这就是李达的家。

    咣咣咣……有人敲车窗。

    陈利明下车窗,看见李乐峰站在车旁,也抬头看着楼上那户人家。

    “哟!李局,您怎么来了?”陈利明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后车门让李乐峰上车。

    李乐峰钻进车里:“我刚从八田地派出所出来,想起你俩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把李达情况讲一下。”

    刘思宇转过头说:“利明哥下午在八田地派出所调了李达的户籍。他是中板厂下岗工人,现在给大福源超市当保洁;媳妇去年病死了;还有个闺女李春婷,今年24岁,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现在紫金花大酒店当前台,三班倒,今天中午下班。”

    李乐峰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利明回答:“我们上午调完通话记录,大概上午10点半左右,我和思宇就在这里守着。中午我回局里跟您汇报情况,之后我又去八田地派出所调了李达的户籍,差不多下午3点左右回到这里。”

    “有什么发现?”

    “李达应该一直不在家,大福源保洁是十二小时工作制,早八点半到晚八点半。这阵儿还没回来。李春婷中午回来之后就没再出去。”

    “紫金花大酒店前台的值班表,你们有没有?”

    陈利明嘿嘿一乐:“那必须有啊。那是我爸战友开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李乐峰。

    李乐峰虚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小子!”

    李乐峰仔细看了那张纸,掏出另一张纸,递给他俩,“你俩看看。”

    刘思宇看了一会儿:“我算了一下,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都是李春婷在家的时候。”

    “这样的话,李春婷可能认识‘77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陈利明若有所思。

    “所以我让你们盯着李达家,掌握这家人的作息规律,看看这个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

    “哎?李春婷好像出来了!”刘思宇指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她打车走了。”

    “走,咱们也跟上去。”

    “李局,这么晚了,您也跟着去啊?这多耽误您休息。”刘思宇有点儿犹豫。

    “这有什么的?小屁孩儿,比我‘官僚作风’还重。赶紧跟上。”

    拉着李春婷的出租车在猛龙的士高门口停下了。

    “李局,进不进去跟着?”刘思宇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面馆门口。

    “这次不跟,免得打草惊蛇。你们继续盯着,把她生活规律掌握住。主要盯住她经常出入的娱乐场所。”

    “好。”

    七、4月20日早8时,一中队办公室。

    本来六个人的办公室现在塞进了十个人,行军床上都坐了三个人。

    李乐峰看了看人,到齐了。“铁心,我让王平和老金两个队撤回去了。接下来就是罗向春和王黎明两个同志跟一中队继续跟着这两起案子了。”

    “好。”

    “我们现在梳理一下这两起案件相同点,看看除了那个电话号码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突破口。先从老杜开始吧。”

    “我和小王去了被害人家里,他儿子目前状态非常不好,但还是提供了一些情况,有一部分是之前已经了解到的。第一,其中一个人口音是黑龙江口音,这个人身材比较壮实,就是这个人从背面控制住了王世礼;第二,另一个人是持刀的人,而且在和王世礼接触的第一时间就捅了他一刀,在王晓光向外求救的时候,他又持刀冲王晓光过去;第三,有人循声赶来的时候,两名歹徒迅速从胡同另一头逃跑了。”

    “‘77抢劫案’那面情况呢?”

    高梁冲着八田地派出所两名同志点点头,罗向春开口汇报:“因为这个案子在我们派出所辖区,所以我可能更了解,就由我来汇报一下情况吧。”他打开笔记本:“我们这段时间侦查工作有两个重点。一是被害人邹涛的生活轨迹,二是两起案件发生后离市人员。先说邹涛情况。他年纪不大,三十多岁,很有些门路,是靠做钢材‘对缝儿’【注】发家的,天南海北的客户朋友经常来营口找他买钢材。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是从他周围的人入手侦查,发现这个人性格非常爽朗,很少得罪人。后来我们按照之前推断,调查他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发现他花钱也是很大方。比较常去的是猛龙的士高、野人ktv、万都大酒店的休闲餐吧、孔雀饭店这几家。我们也去了解这几家工作人员流动情况,除了万都大酒店签长期合同以外,其他几家员工离职情况都很频繁,尤其是保安和服务员。

    “我们也排查了两起案件发生后短期内离市的人员。这几年我市人员流动比较大,我们现在已经把我区的情况摸排了一遍。在这些人中,我们又筛查出可能与邹涛有过接触的、符合咱们之前推测的人员,大概有二十多个人。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排查。”

    “关于其他情况,利明讲一下吧。”

    “好的。我们调看了八田地派出所关于‘77抢劫案’的一些材料,发现在去年抢劫案发生之后,八田地派出所就对被抢手机的通话记录进行过调取。去年调话单还要去省移动公司,所以话单来回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案发后的话单内容非常少,没有侦查价值。

    “这次我们重新调取这个手机近九个月的话单,差不多从去年十月份之后,这部手机开始重新使用。从中我们发现了两个本市的电话号码,正在顺着这两个号码往下查。现在比较清晰的线索是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因为其中一个号码是她家的座机,是对方打给她的。我们也大致掌握了婷婷的生活规律,她在紫金花大酒店当前台,三班倒,休息时间主要娱乐是去猛龙的士高打台球,也靠打台球赚点儿零花钱。”

    “是时候三线合流了。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情况应该是黑龙江人、身体强壮、曾是娱乐场所保安,在营口居住期间应该就在老石道附近,对周围胡同情况比较熟悉,可能有过从事武装工作的经历。”李乐峰听完各组汇报,心里大概有了预案,“铁心,麻烦你安排派出所的民警对王世礼家属做些保护。老杜、赵鸿从王晓光那条线撤出来,和高梁他们一起排查重点人口,按照咱们这个‘画像’找,这个人应该参与了这两起案件,他是关键。利明和思宇近期正面接触一下李春婷。”

    “是!”

第四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八、4月20日晚20时,猛龙的士高。

    猛龙的士高是本市一所综合性娱乐场所。这是一栋坐西朝东的独立建筑物,一楼是10米宽、30米长的中空大堂,是年轻男女们跳舞蹦迪的地方,大门正对面挂着巨幅壁画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二楼北侧是台球厅,灯光昏暗摇曳,打架斗殴的主要发源地;二楼南侧是ktv包厢,打开房门就能把台球厅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李春婷打开出租车门下了车,直奔的士高二楼的台球厅。陈利明早就等在了那里。而从她家一直跟着的李乐峰和刘思宇则上了另一边的楼梯,开了一间迷你包厢,打开房门,观察对面的情况。

    ktv服务生过来问:“二位先生,需要什么酒水吗?需要人陪着吗?需要其他服务吗?”

    李乐峰盯着对面,说了一句:“等人。”

    服务生突然压低声音:“先生,您是来捉奸的,还是来找孩子的?一会儿能不能别在这儿打起来,这要是出事儿就得扣我工资。”

    李乐峰这才看了服务生一眼。这服务生十七八岁,小眼睛,八字眉,满脸青春痘,说丑不至于,说帅又太亏心,但是看着倒是个老实孩子。

    李乐峰下巴向台球厅那边虚点了点,“我过来等我侄女的,她在你们这里打台球。”

    服务生努力睁着小眼睛看了看,“您是说婷婷姐?”

    “你认识她?”

    服务生看了看李乐峰,四十多岁的老帅哥,穿着铁灰色的休闲西装,里里外外透着一个干净利落,完全没有本市暴发户那种“头发油、肚子大,腰里挂着bp机,手里拿着大哥大”的样子;再看看刘思宇,寸头圆脸,浓眉大眼,和李春婷还有几分连相【注1】,心里已经相信了。“认识啊!婷婷姐常来我们这里打台球,以前她常和大龙哥玩,后来大龙哥走了,她就自己玩了。她玩的可好了,经常和客人打,能赢钱的。”

    “大龙是谁?”

    “叔,你可别告诉婷婷姐是我说的,大龙哥是我们这里看场子的。就是有人打架,他出来拉架什么的。”

    “是不是一个黑龙江人,个头不小?”

    “叔,你认识他啊?”

    李乐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小伙儿,帮我俩拿瓶矿泉水,剩下钱给你了。”

    服务生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这时台球厅那边,陈利明不但已经和李春婷搭上话了,还和她打了一盘台球。结果当然是李春婷赢了,陈利明答应请她吃西餐。二人说说笑笑下了楼。

    李乐峰、刘思宇随即也下楼了。

    出了门,陈利明把李春婷迎到了自己的新奥迪车上,直奔盼盼路上新开的米兰西餐厅。李乐峰、刘思宇开着单位的老普桑从另一条路上绕到了米兰西餐厅。

    米兰西餐厅是本市第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菜品丰富,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但是因为价格不菲,很多人还是望而却步的。李春婷也是第一次来,自从妈妈去世,爸爸下岗,她下馆子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每天穿得光鲜亮丽,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西柳市场的便宜货。以前也不是没有打台球的人要请她吃饭,可是大龙都给拦住了。这位陈先生一看就是好人,来的也是这样体面的地方,李春婷还是很高兴的。

    入座之后,陈利明坐在李春婷身边,给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又叫了一些甜品和牛排,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李春婷好奇地看着咖啡上的拉花,低头拘谨地喝了一口,真不一样,和那些速溶咖啡完全不一样。一抬头,对面又坐了两个没见过的男士。正是李乐峰和刘思宇。

    李春婷惊慌地转过头看着陈利明,陈利明语带安抚:“没事儿,小李,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放心,不能害你。谁害你还搭这么一顿好吃的啊?这些都是我自己掏钱,吃吧吃吧!”

    李乐峰很是无奈地看着陈利明,刘思宇也忍不住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李乐峰敛起笑容,对李春婷说:“小李,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家里情况也比较困难,你父亲和我妻子是中板厂的同事,都是这次下岗的。这次找你的事情,事关重大,希望你能保密。”

    李春婷也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就点了点头。

    李乐峰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电话号码,推到李春婷面前,“这个电话你知道是谁吗?”

    李春婷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我记得这是大龙的电话,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告诉过我,但是我记不太清楚了。”

    陈利明嬉皮笑脸的问:“大龙是谁啊?你对象【注2】?”

    李乐峰敲了敲桌面,陈利明立马收拾起神情,不再嬉笑。

    李春婷也忙着否认:“不是。大龙是原来猛龙的士高的保安。他……他应该挺喜欢我吧,但是我跟他不是处对象【注3】。”

    刘思宇接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详细讲讲他的情况。”

    “他叫于海龙,黑龙江双鸭山人,比我大一岁,25岁。他个子挺高的,得有一米八多了,小眼睛单眼皮,长条脸,脾气挺不好的。我经常去打台球认识他的,他告诉我说是部队转业没工作才到猛龙当保安,可是后来经理告诉我他是在部队盗窃被开除的。我就知道这些。”

    李乐峰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

    李春婷想了想:“他总共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半夜的给我拜年,说他回老家没来得及跟我说,还告诉我这是他电话,我当时觉得奇怪,他哪里有钱买电话;还有就是上个月,白天我刚下班,他来电话说他要回来了,要跟我见一面。”

    “见到他了吗?”

    “没见到。后来他就没有音讯了。反正也不是我对象,我才不会多问呢。”

    “行,我知道了,他要是再联系你,你就给我们打电话。快点儿吃东西吧。”

    李春婷怯生生地问:“我能问一下吗?大龙他干啥了?”

    陈利明撕下餐厅的花式便签,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李雪婷,“没干好事儿,你没跟他处对象就对了!这个给你,有事儿就打我电话。”

    九、4月21日上午8时,副局长办公室。

    李乐峰抿紧嘴唇,听了高梁、杜志春和八田地派出所的排查情况。

    这一组按照“画像”排查,的确缩小了目标范围,人员集中在几个人,其中就有于海龙。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中并没有和于海龙能够产生联系的人。

    李乐峰闭上了眼睛,知道事实可能真如自己猜测,但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李乐峰点将:“高梁、黎麦、罗向春,你们三个辛苦一趟,去趟双鸭山,探一探这个于海龙的底。杜志春、赵鸿、王黎明,你们把两次案发后短期离市人员扩大到每次案发后离市人员再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和于海龙能产生联系的人。”

    高梁试探地问:“李局,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是的。这两次案件,很可能是于海龙和不同的人结伙作案。目的也不尽相同。”

    高梁也抿紧了嘴唇。

第五章 白山黑水追双贼,近水楼台擒首凶。

    十、4月23日晚上22时,一中队办公室。

    李乐峰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其实所有人都没回家,因为高梁他们从黑龙江回信儿了。

    高梁三人到了黑龙江省双鸭山市一刻也不耽搁马上联系当地公安局调取于海龙的户籍。结果令人大吃一惊。

    于海龙,1975年2月15日生人,黑龙江省双鸭山市尖山区52委1组居民,是当地公安眼中重点人口里的重点。

    于海龙自1995年被部队开除之后,一直游手好闲,逞勇斗狠。今年元旦,于海龙因为盗窃被判拘役三个月;释放后又伙同他人在省道307路段实施抢劫,作案后潜逃,他的哥哥于海山因涉嫌窝藏赃物被当地公安局刑事拘留,现在正在羁押期间。

    高梁没有耽误时间,立刻和当地公安局一起去提审于海山。据于海山交待,于海龙平时经常和同组的高飞宇、张晓明、邱伟、张洋几个无业青年厮混在一起。前年,于海龙说在营口看上了一个女孩,要去营口打工。去年夏天,邱伟和张晓明去营口找于海龙,不久之后三个人就回到双鸭山,很是张狂了一阵子,说是做生意赚了一笔。没多久,他们几个就把钱花光了,又去偷仓买【注1】,结果被群众发现扭送到公安局。拘役刑满后,之前说是出去做生意的高飞宇回到双鸭山,又和他们聚到了一起。高飞宇说要带于海龙出去做生意,于海龙为了凑路费就在省道又实施抢劫,目前负案潜逃。按照高飞宇和于海龙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两人应该是四月份到营口办点儿事情,然后去关里做生意。据推测,于海龙和高飞宇现在应该是在关里,可能是河北、山东一带。

    高飞宇,1974年9月20日生人,中专肄业,是这些人里最有文化的。他个子不高,175左右,圆脸偏胖,很想去日本赚钱,最好能“黑”在日本。以前也是和他们一起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头一阵子和于海龙一起在营口打了一段时间零工,像是找到什么门路一样,没事儿就往外地跑,这次回来要带于海龙一起出去做生意发大财。

    高梁从看守所出来,狠狠吸了一口烟:“这几个兔崽子这二十多年就没干过正经事儿。”罗向春和黎麦也觉得这是真正的“朽木不可雕也”。

    高梁把这面的情况向家里【注2】做了详细的汇报。

    李乐峰立刻安排杜志春和王黎明再次接触邹涛,很快确认了邱伟和张晓明应该就是“77抢劫案”里的另外两个犯罪嫌疑人。

    李乐峰也不犹豫,让二中队队长王平带上民警朱智和何双立刻前往双鸭山,支援高梁他们对邱、张二人实施抓捕。

    与此同时,陈利明那面接到了李春婷的电话,说是于海龙约她见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利明让李春婷稳住于海龙,不要让他察觉,约个地点见面。陈利明、刘思宇和赵鸿在他俩约见的地点提前设伏。

    当晚九点,于海龙直奔猛龙的士高二楼南侧的ktv。一楼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二楼的各个包房也是鬼哭狼嚎。于海龙上了楼梯沿着外侧走廊往尽头的201包厢走去。他路过203包厢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圆脸大眼的年轻人。两人对视一下,完全没有停留,年轻人转头向楼梯方向走去,于海龙也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突然,于海龙被人推倒,随即双手就被人制住了。偏头一看,刚才擦肩而过的年轻人反剪住他的右手;而另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用膝盖压住他的左手,腾出手来给他上了背拷【注3】。其他包厢也有人开门探头看看究竟。

    那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是陈利明,他看周围开始有人注意到这里,立刻和刘思宇使力把于海龙拽起来,推到了203包厢里。进到包厢,刘思宇和赵鸿也没敢放松,仍然把于海龙制住,迫使他贴墙站立。陈利明表明身份之后,迅速做了搜查。在翻到于海龙的裤子右口袋时,他剧烈挣扎起来。陈利明从于海龙裤子右边口袋里翻出一把弹簧刀,一包白色粉末,装进物证袋。于海龙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陈利明也不生气,从包里掏出头套给他套上。

    三个人押着于海龙快速往外走,猛龙的士高的音乐没停,可是人们的眼光却悄悄地瞟向着四个人。

    到了门口,赵鸿和刘思宇在后座夹坐着于海龙,陈利明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车外给八田地派出所打电话,托他们派民警过来把藏在201包厢的李春婷护送回家。

    4月23日晚23时,第一个犯罪嫌疑人于海龙落网。

    十一、4月24日早5时,一号审讯室。

    于海龙很自信,从部队被开除出来,大大小小的案子犯了不知何几,警察根本就没抓注几次。

    审讯室走廊里一阵喧闹。

    “快点儿走!别磨叽!”朱智的大嗓门十分有辨识度。

    陈利明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拷坐在审讯椅上的于海龙,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准备跟我唠点儿啥?是你裤兜里的白粉儿【注4】,还是那些和你一起干‘好事’的兄弟们?”

    于海龙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思宇也不容他装死:“你和你的好兄弟们一起长大,都是什么品行,你心里也有数。你觉得你不说,他们会不会说?会怎么说?会说多少?”

    于海龙神色略有松动。

    李乐峰站在监控室看着这几个人,物证台上摆着于海龙的弹簧刀和装着白色粉末的口袋,心里的石头并没有放下,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才是“410杀人案”的关键。

    四个小时过去了,高梁、黎麦审讯的邱伟、王平和朱智审讯的张晓明交待了。不但交待了“77抢劫案”,还交待了他们几个在山东东营、河北秦皇岛、黑龙江佳木斯做下的几起盗窃、抢劫案件,也交待了除了他们仨之外,张洋也参与了几起案件,但是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410杀人案”。

    李乐峰听完他们汇报,冷冷一笑:“意料之中。”

第六章 天罗地网无所遗,多行不义必自毙。

    十二、4月24日上午10时,副局长办公室。

    李乐峰让杜志春替下高梁继续审讯。

    高梁坐在沙发上,突然放松下来,有点儿昏昏欲睡。

    李乐峰看着大小伙子困得像散了黄的鸡蛋,也是心疼,可是时间不等人。

    把茶杯放在高梁面前的茶几上,他一下子惊醒了。李乐峰指指杯子:“这是从我儿子抽屉里偷的咖啡,是我侄子从上海给他带回来的。还挺好喝,你尝尝。三天三夜没睡了吧?”

    高梁抹抹脸,说:“可不是,来回路上就扔了30多个小时,晚上都在赶路,几乎全程都在超速,回头您找人帮我们消违章啊!”

    “……”

    “李局,您让老杜把我换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咱们下一步该找高飞宇了吧?”

    “是。虽然于海龙还没交待,但是从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法上来看,于海龙和高飞宇干的没跑了。当时场景应该是于海龙从背后反剪王世礼双手,控制住他,高飞宇直接捅了他三刀。听见王晓光往胡同外逃跑呼救,高飞宇转身想去杀掉王晓光,可是却看见有人向胡同里赶来,于是招呼于海龙放开王世礼,从胡同另一头跑掉。”高梁一边说一边比划。

    “动机呢?”

    “不一定是抢劫。因为于海龙过去参与的几起案件中,虽然也有被害人受伤,但是还没有杀人。而这次明显就想置人于死地。”

    “所以这次应该是高飞宇主导的。现在时间有限,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安全局的朋友出手相助了?”

    “好!我马上去联系他们,我想他们也该查到这一步了。”

    “先不着急,还有个事情。之前老杜他们一直在排查重点人员,高飞宇除了营口、黑龙江这两个地方经常居住之外,在吉林也有亲属;也不能排除于海山说的山东、河北等地方。正好山东、河北、黑龙江这些地方也是他们犯过案的,你让王思彤给山东、河北、黑龙江这些地方发协查通报,把案件情况说一下,再让他们协助抓捕高飞宇和那个漏网的小虾米张洋。”

    咣咣咣……敲门声。

    “进来!”

    陈利明探进来半拉脑袋,笑嘻嘻:“李局,大龙撂了。”

    “好小子!怎么撂的?”

    “我告诉他高飞宇快到了,你想一想他能怎么说吧!”

    “连蒙带骗呗……过后把笔录给我看一下。”李乐峰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十三、4月25日下午15时,吉林省四平市公主岭石丰村。

    昨天下午,把三个犯罪嫌疑人送进了看守所,大家好好地睡了一觉。

    今天早上七点不到,外面下起了春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夏天的份儿都下完似的。李乐峰就接到了高梁的电话,高飞宇在吉林公主岭,他大伯父家。

    事不宜迟,李乐峰跟局长王青琪汇报了情况,决定自己带队去一趟。王青琪思虑了一下,同意了。

    下午两点,李乐峰、高梁、黎麦、刘思宇就到了公主岭市刘房子镇。镇上的派出所民警一早接到了协查通报,就等着他们过来。调了户籍,确认高飞宇的大伯家在石丰村。

    派出所的民警带着李乐峰一行四人到了村里的治保主任老张头家里,李乐峰把情况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治保主任老张头是部队转业回到老家的,带着老兵的劲头。听完李乐峰的描述,老张头立刻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大概在老高家住了一个多礼拜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李乐峰怕打草惊蛇,就让高梁一个人随着老张头去转了一圈。而他们在张家等着。

    没多久,高梁就回来了。高飞宇大伯家是一排三间瓦房,前边有院后边有门,院子里还养了一条黑狗。院子里有两个青年在编鸽子笼,其中一个正是高梁见过照片的高飞宇。

    这下李乐峰心里有底了,可是手底下三个小伙子去抓高飞宇是没问题的,就怕他的亲戚一拥而上。想到这,他问道:“老张大哥,那我们还想请您帮个忙,行吗?”

    老张头一口答应:“行啊!都是公安的活儿,有啥不行的?”

    下午4点多钟,太阳还在高高挂着,大黑狗在屋檐下打盹。高家前门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大柳树,高梁和黎麦在柳树下等着;高家后门是一片小树林,刘思宇和派出所民警钱明在那里设伏

    老张头带着李乐峰漫不经心地走进去,就看见离院门三米远的板凳上一个年轻人在拿砂纸给编好的鸽笼子抛光。老张头冲着李乐峰摇摇头,他应该是高飞宇的堂哥;那另一个背对着院门蹲着的人就是高飞宇。

    年轻人抬头看见老张头一愣,高飞宇看见他的神情就想转身一看究竟。可李乐峰趁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拽住他的头发,顺势往后一退,就把他摔个四脚朝天。这时候,高梁、黎麦冲进来,迅速控制他的双手。刘思宇和钱明也从后门进来了,拦住了高飞宇的堂哥,不让他搅进战局。李乐峰迅速给高飞宇做了搜身,从他夹克衫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至此,“410杀人案”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高飞宇也落网了。

    李乐峰婉拒了镇派出所和老张头的盛情邀请,丝毫没做停留,直接押着高飞宇往回赶。

    当晚十一点,几个人终于赶回了营口。

    从案发到现在,总共十五天,全部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

    十四、4月26日上午9时,刑警大队审讯室。

    高飞宇抬头看了看高梁:“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抢劫,失手捅了他,不知道他死了。”

    高梁乐了:“我没指望你能说真话,但是你也差不多点儿吧?别人抢劫求财,你抢劫要命。”

    张新刚停下手中的笔。

    监控室里李乐峰和常荣静静地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李乐峰先开口了:“这份笔录是你们需要的。”

    常荣叹了一口气:“乐峰,你要体谅我的工作。这份笔录是我们需要的,却不是你们能录到卷宗里的。”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抢劫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们公安是不愁的。如果口供拿不下来,你们怎么办?”

    “世礼就白白牺牲了,恐怕我们的工作就会变成敌暗我明。”

    “你们只有这一条线吗?”

    “不是,我们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我们只有高飞宇这一份铁证。”常荣看着李乐峰,“一个和他们互相牵制的铁证。”

    李乐峰不再多问,转身上楼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高梁来到李乐峰办公室,“李局,我跟您汇报一下和安全局同志审讯的情况。”

    李乐峰点点头。

    十五、

    “1999年7月4日,犯罪嫌疑人于海龙伙同邱伟、张晓明在营口市站前区向军路南胡同持刀抢劫被害人邹涛,共抢得现金3000元整;摩托罗拉手提电话一部,价值8900元整。

    1999年10月31日,于海龙伙同邱伟、张晓明、张洋盗窃双鸭山尖山区某仓买,被群众扭送派出所,被处拘役三个月。

    2000年3月20日,于海龙在307省道拦路抢劫,抢得摩托车一辆。

    2000年4月6日,于海龙窜至黑龙江省佳木斯市,伙同张洋于夜间在前进区安庆路附近居民楼群中持刀抢劫被害人孙立秋,共抢得现金1000元整;天梭手表一块,价值1200元左右。

    2000年4月10日,于海龙与高飞宇在营口会和,在营口市站前区向军路南胡同杀害被害人王世礼。犯罪嫌疑人高飞宇另案处理。

    2000年4月12日凌晨,于海龙窜至河北省秦皇岛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利用砍刀敲碎了路边停放的汽车玻璃,盗窃红塔山香烟一条,价值400元。

    2000年4月18日,于海龙窜至山东省东营市,因恐吓路人被巡警制服。经搜查,发现其随身携带长二十公分利刃,遂将其带离现场。于海龙乘巡警不备逃脱。

    2000年4月23日晚8时,于海龙窜入营口市万有街于家烟酒店,入室盗走现金1300元;同日晚23时,被我局抓捕归案。”

    李乐峰合上了笔记本,面无表情。这是一个贴天飞贼,这也是一段被自己放弃的人生。

无题

    杜志春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儿子的学校开展“家长护校日”活动,今天下午轮到了他,他也算得个机会提前下班。六十多岁的老妈难得看见儿子回家吃晚饭,可是乐坏了,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杜妈妈神神秘秘地跟杜志春说:“儿子,你说我要不要去沈阳你二姨家躲几天?”

    杜志春的儿子杜成浩好奇地问:“奶奶,您又和王奶奶打起来了?”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杜志春也好奇:“还是您去偷超市鸡蛋了?”

    杜妈妈气个仰倒!

    “都胡说八道啥呢!你们没听说吗?最近营口市里出现个杀手,专门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要杀满一百个!”

    杜志春当然听说过,不但听说过,自己手头还在办这几个案子。

    8月1日上午,站前公安分局正在热热闹闹举行“拥军大会”。军分区的几名突出骨干、局里的军转干部、辖区武装部的干事都披红戴花,其乐融融参加这次军警民齐聚一堂的大会。杜志春作为公安系统军转干部坐在第二排,等着上台领奖。突然,自己的小徒弟赵鸿穿过人群跑了过来,伏在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杜志春一听,摘下红花,和政治科的科长低声说了几句,随着赵鸿跑了出去。

    主席台上副局长李乐峰的传呼机也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和局长王青琪耳语几句,又脸色如常地等着开会了。

    钢铁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高梁、黎麦、杜志春、赵鸿和崔立伟、杨东升立刻赶到现场。这是一片联排的小平房,正准备动迁。其中第一排东数第二家就是被害人贾爱梅的家。

    现场有个老妇人正坐在被害人家的门口痛哭流涕,看样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周围还围了几个年纪相仿的老妇人。正在哭的人叫王喜荣,今年六十三岁,是钢铁街的居民,今天早上就是她发现的尸体。

    高梁对黎麦使了个眼色,黎麦会意。

    “大娘,你别害怕啊!我们警察都来了,你告诉我们发生啥事了。”黎麦乖巧可爱,安抚被害人、证人是一把好手。

    王喜荣看看和自己大孙子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心里好受一点儿,抽抽搭搭地说:“孩子,可把我吓死了。今天早上,我做了点儿好吃的给我姐们儿送来。刚一进屋就看见她躺在地上,还光着身子,我以为是她在家里冲澡出来滑倒了,摔着了,就过去扶她,结果……结果发现她没气了!呜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黎麦赶紧从兜里掏出卫生纸,递给王大姨,让她继续说。

    “我本来也不害怕,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早死晚死都有这么一天。但是不能让爱梅这么死了。我就叫了这片儿几个老姐妹过来给她穿‘装老’衣裳【注1】,这时候就发现她脖子上有勒着的印子,我就赶紧报案了!呜呜呜……”说着,周围几个老太太也跟着一起哭起来了。

    黎麦面对一群老太太齐声痛哭的场面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像李局的声音。他一溜烟儿逃离老太太包围圈,奔着声音去了。

    这排小平房的北面,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公共厕所。黎麦一出来就看见李乐峰拿着一根长木棍在公厕的粪池里捞什么东西。黎麦大喊:“李局,小心点儿,放着我来捞吧!”

    李乐峰吓一跳,回头看见黎麦,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要是不喊还好,这一嗓子差点儿把我吓到粪池里!”

    杜志春也闻声出来一看究竟,问道:“李局,你咋来了?大会结束了?”

    “不知道,颁了奖我就出来了。剩下就是联欢和聚餐了,我哪有心思?我赶紧过来看看啥情况啊!”李乐峰回头看着他俩,“别候着了,这里有个电饭锅,看看怎么能弄出来。”

    黎麦一拍脑门,“我说咋看她家咋不对劲,原来是少了个电饭锅。”

    说着,他接手了李乐峰手里的棍子,把电饭锅捞了出来。

    “李局,您咋知道这是她家的电饭锅?”

    “我不知道。但是案发现场周围有什么反常情况都是要注意的。”李乐峰教完孩子,转头问杜志春:“啥情况?”

    “死者贾爱梅,女,六十一岁,寡居多年,有一个儿子,目前儿子还没联系上。”

    “死因?”

    崔志伟这时候走了出来。“窒息死亡,应该就是脖子上的勒痕。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半夜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左右。”突然,他走到李乐峰跟前,压低声音:“死后有被奸尸的迹象,一会儿尽快把尸体弄到尸检中心,我要解剖。”

    “好!我联系家里。”李乐峰看了看凑在一堆的老太太们,告诉黎麦:“找个地方,你和赵鸿给这几个大姨做份笔录。”

    “好。”

    “然后你俩留下看现场。”

    “好~~~”黎麦有点儿怕。

    “老杜,一会儿给利明和思宇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休假结束了,明天回来报到。”

    “好。”

    第二天一早,李乐峰得知一中队还在贾爱梅家附近排查,就准备去贾爱梅家再看看情况。正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东桥派出所副所长戴斌来电话了,陵园街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李乐峰立刻给二中队队长王平打电话,让他带人赶紧去陵园街。

    陵园街距离刑警队不算远,很快二中队王平带着朱智、何双赶到了陵园街。李乐峰带着崔立伟、杨东升也紧随其后。

    8月2日早上,退休工人马大山从立交桥工地打更下班回家,一进屋就被满地的血迹惊得毛骨悚然。再到里屋一看,自己的老伴儿孙莉莲满脸是血的死在炕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初步检验结果,孙莉莲脖颈等处被利器所伤,死于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时间大概是8月1日晚22时至23时之间。通过现场勘查发现,孙莉莲死于外屋,就被移尸到里屋炕上。

    孙莉莲的个人情况也很简单。她今年60岁,老伴儿马大山退休后在工地打更,早归晚出。还有一子马宇,已经成家,搬出去另住了。

    一家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既无仇家,也无巨款。而且,从目前来看,孙莉莲和昨天的死者贾爱梅毫无关系。

    连续两个晚上发生两起凶杀案,被害者都是老年妇女。一时间谣言四起。比较主流的传说就是有一群杀手潜入本市,每天杀一个老太太,杀掉一百个才能罢休。

    “为什么专杀老太太啊?”

    “听说是拿老太太的命祭神仙!”

    “会不会有下一个啊?”

    “肯定会的,要杀满一百个,不知道今晚轮到谁了。”

    “会不会死的太多,政府就不告诉我们了?”

    “有可能啊!他们抓不到人就不敢告诉我们真话了!”

    ……

    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很多老年妇女都足不出户,大门紧闭。从钢铁街到陵园街间的马路上都行人稀少。

    这也太奇怪了!这两起案件到底有什么联系?如果是独立案件,又怎么会这么巧?一时间,侦查也陷入僵局。

无题

    李乐峰看着桌子上两个档案盒子,随手操起电话:“高梁,你叫上王平一起过来一趟。”

    王平是二中队的中队长,40来岁,原来是某国企保卫处的,后来考进公安队伍,也是十多年老刑警了。

    俩人进屋后也不跟李乐峰客气,一屁股就坐在沙发里。

    李乐峰拍拍桌子上的档案盒,问道:“你俩怎么看?”

    王平抻脖看了一眼:“并案。一个人干的。”

    高梁有点儿犹豫:“这两起案件不太一样啊。”

    “你是不是想说一个老太太被勒死、被奸尸,一个老太太被刺死,不是一个类型案件?”

    “嗯,一般来说,如果是一个人犯案,杀人动机应该相同。这俩案子完全不一样啊。”

    “小老弟,你是科班出身的警察,这是学迂了。这俩案子是一样的手法,一样的目的,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目标人群,不过是完成时和未完成时。你看看我那个杀人案的现场勘验笔录就知道了。”

    李乐峰听完他俩的对话,说:“我觉得王平说的有理。至于并案,还是稍微等一等吧。我是觉得这俩案子肯定有什么关联,所以划到一个中队去干,谁干?”

    “一队干吧。我们还有盗车的案子没弄完呢。”

    高梁笑了:“王哥这么客气?这一下子给了我两个任务数啊!”

    王平也笑了:“你高兴早了。第一,你得破了案才算;第二,今年的任务数恐怕不是能不能完成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干得过来;第三,立案数和犯罪率是俩矛盾指标,领导们应该认识到了。”

    李乐峰听完最后一句,虚点了一下他:“口无遮拦,出了我这屋,不许瞎说。”

    王平笑嘻嘻:“遵命!领导!”

    李乐峰想起还有件事:“你俩最近注意一下,刑警队主副官都空着,局里要从队里提拔个副大队长,大队长应该从外边来人。不管是谁,你们最近不许干过格儿的事情,也不要为这个伤了和气。”

    高梁提前表态:“我资历浅,组织就别考虑我了。”

    李乐峰摇摇头:“你们上下去留,我也说了不算,我只能给你们争取。市委市政府以及主要的行政单位、医院、学校都在咱们区,刑警队这块儿一直是市局,乃至市政府都很关注的。你们放平心态,提前告诉你们是不想以后你们得了什么消息埋怨我不跟你们交底儿。”

    哥俩儿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你俩动一动,也能给老杜一些机会,那件事都过去那些年了,他不能老在过去的事情里出不来。”

    屋子里一下沉默了。

    高梁捧着两个卷盒回到一中队办公室,直接放到杜志春的桌子上。“杜哥,刚才李局说这俩案子都放在你这儿,我们剩下人听你调遣。案子得尽快,因为现在市面上的流言都没法儿听了,再传几天,外星人都要打地球了。”

    杜志春打开卷盒,翻了翻材料,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这几天大家也没闲着,从8月1号案发到现在,一中队六个人排查了贾爱梅生前的所有人际关系,也调取了性犯罪前科的重点人员档案,但还没能有效地锁定犯罪嫌疑人。

    现在二中队的案子也转到一中队来办,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高梁打断了他的思考:“本来我认为这是两起独立案件。但是平哥说应该是一个人做的,李局也同意他的想法,于是就把案子都交给咱们了。”他顿了顿,“我觉得咱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也不用被他们意见左右。所以……”

    话没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高梁抄起电话,应了几句。

    放下电话,他抬头跟大家说:“一会儿黎局和王局要过来,听咱们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黎麦嘟囔:“这几天工作还没啥结果呢。”

    高梁随手往他头上砸个纸团,“跟你爸说去!”

    黎麦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说话时,崔立伟拿着报告走进来了。“开始手刃徒弟了?逐出师门都已经不足以表达高队的愤怒了?”

    “这是纸团砸的!不是刀捅的!你咋来了?”

    “报告,要不要?”

    “要要要,俩案子的都要!”

    “听说了,你可有的愁了。”

    “怎么了?这次尸体没有开口说话?”

    “说了,但是说的不全。先说第一个死者贾爱梅,死于窒息性死亡。胃内容物没有排空,体内还有酒精残留,应该是在死前一个小时之内进食;下面有擦伤,但没有撕裂伤,应该是死后造成。比较不寻常的现象是,死者的体内没有其他人体液。”

    “崔哥,等会儿,我有点儿想吐。”黎麦手贱打开了崔立伟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报告,看见了照片。

    “高梁,你还是把他手刃了吧!”崔立伟翻了个白眼,“第二个死者……”

    “立伟,你先等会儿……没有提取到其他人体液?”高梁眉头皱得死死的,抬手打断崔立伟。

    “是的。我的猜测是凶手有备而来。”崔立伟抬了一下眼镜。

    赵鸿的表情有点儿懵圈,陈利明和刘思宇对视一眼。

    杜志春也翻开了这几天的工作笔记,仔细查找有相同作案习惯的罪犯资料。

    崔立伟环顾四周,冷冰冰地开口:“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说了。第二个死者孙莉莲,死于急性失血性休克,身上共有四处伤痕,三处在腹部,一处在脖颈,均为刃长十厘米,宽三厘米左右的双面利刃所伤,致命伤在脖颈处,因为这里被刺个贯通伤。从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孙莉莲对凶手有过短暂的抵抗。”

    陈利明也坚持不住了:“这tmd谁干的啊?也太狠啦!对一个老太太下死手。”

    “想知道是谁还不赶紧去查?”一个严肃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来。

    “爸……呸!黎局长、王局长、李局长好!”对着门口坐着的黎麦赶紧起身。

    大家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三个人。

    “呸什么呸,谁不知道我是你爹啊?不用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你能把工作干明白了就行。”黎昆山也没有避讳什么。

    高梁赶紧起身给三位让座。“您三位啥时候来的?”

    李乐峰看了他一眼:“立伟让你手刃黎麦时来的。”

    高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崔立伟也难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要不我把之前的内容再讲一遍?”

    李乐峰摇了摇头:“不用,来的路上,我已经把你之前给我汇报的内容和两位领导讲了。你们说说你们的工作进展就行。”

    高粱看了杜志春一眼。杜志春会意,开口:“因为二队的案子刚过来,我们还没开展工作,就简单说一下‘81杀人案’的排查情况吧。首先,我们针对贾爱梅生前的人际关系开展侦查工作,但是收获不大。贾爱梅是街道工厂退休工人,寡居多年,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日常来往的都是钢铁街的邻居和过去的同事,没有听说和人结怨。她有一个儿子王俊,今年三十八岁了,一直没有稳定工作,曾多次因盗窃、抢劫被公安机关查处。所以我们又围绕王俊的人际关系进行了排查,了解他有一群‘狱友’,经常厮混在一起。但是目前还没能确定目标嫌疑人。此外,根据立伟在现场初步检验的情况,我们又对有性犯罪前科的重点人员做了筛查,也没有结果。今天立伟把详细报告拿过来了,我觉得指向很明确,还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

    李乐峰点点头:“志春说得对!一个老太太不太可能在半夜吃饭。但是如果家里来客人了,陪着吃几口是很有可能的,尤其还喝了酒。半夜到她家,除了儿子,就是亲近的人。”

    刘思宇突然插话:“不可能是她儿子吧?这老太太死后还被……”

    黎麦微弱地挣扎:“思宇哥,别说出来,我想想就要吐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除了崔立伟,脸色都变成铁青色。看来大家想起这个事情,内心都是一阵发麻。

    黎昆山出声打破尴尬气氛:“都是老刑警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心态不至于这么脆啊!不管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大家就得继续往下查。这个案子已经引得谣言甚嚣尘上,咱们也要加快进度。之前市电视台、省电视台要来采访,都被我拒绝了;市长也曾经亲自过问,我也做了汇报。但是时间拖得越久,舆论影响越坏,大家心里应该清楚。”转过头看向杜志春:“志春,你是老同志,你来办这个案子,我们都放心。现在是8月9号,两起案件已经案发一周了,我再给你十天时间,能不能把凶手给我找出来?我是说两起案件的凶手!”

    杜志春想了想,说:“能!”

    局长王青琪看见他的反应,乐了:“咋还犹豫了?”

    杜志春也乐了:“我在想我要是答应了,是不是就等于立了军令状?”

    王青琪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军令状,十天军令状!”

第三章 一夜未眠查蛛丝,刨根问底寻马迹。

    军令状后第一天。

    一大清早,高梁在兴隆超市门口翘首以待。七点半,他终于待来了陈利明的车。这哥俩儿昨晚约好高梁搭便车一起上班,结果他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起晚的陈利明。

    上了车高梁就要动手,陈利明急忙格挡:“哥,开车呢!注意安全!再说,我起晚是有原因的,我被我妈骂了一晚上,最后逃出去玩了半宿才回家。”

    “咋了?你又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别提了…我妈昨天晚饭时问我,杀老太太案子破没破。我说,没有。她就担心自己被杀掉祭神仙。”

    “你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嘿嘿嘿,还是你了解我。我说:‘您可别听这些谣言了,神仙就算收,也收细皮嫩肉的童男童女,谁要你们这群粗皮老肉的老太太啊?’然后我妈生气了,从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开始骂起,骂到我现在不结婚不生孩子。”

    高梁乐了:“活该!学学我!我妈也问了,我说她太年轻,还不入凶手的眼。”

    “靠!要不咋说你是领导呢!真会唠嗑!不过话说回来,李局死死压着第一个死者被奸尸的情节没向外透露,真的是明智,要不然这流言就更没法看了。”

    高梁叹了口气:“被害人的尊严和生命一样,都是不应该被随便糟蹋的。”

    哥俩儿说着,车就开到了刑警队门口。

    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浓烟窜出来!

    陈利明大叫:“完了!着火了!”

    高梁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傻?这是抽烟弄的。”

    果然,进屋就看到了杜志春仰卧睡在行军床上,双手压着案卷摊在肚子上,满地的烟头。

    刘思宇、黎麦和赵鸿也到了办公室,赶紧把窗户全部打开换气,电风扇调整方向把烟吹走,然后开始烧水、扫地、打扫卫生。

    就这么一顿忙乎,也没把行军床上的杜志春吵醒。

    高梁走到行军床前,把案卷从他手里抽出来。

    这时候杜志春也醒了,摸了一把脸:“嗬,都来了?我睡着了。”

    高梁把案卷放回桌上,跟他说:“你也别太拼了,小浩都多少天没见到你了。”

    杜志春拿毛巾擦了擦脸,又喝了点儿昨天的残茶。“没事儿,把他放在我妈那里了。我要跟你们说个事儿。”

    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

    “我发现咱们忽略个细节。死者贾爱梅的丈夫是在部队去世的,这几十年街道每年建军节都给她发军属补贴。钢铁街街道居委会主任说7月31号那天要给死者贾爱梅发军属补贴的,但是因为是周一,取钱的人多,会计没取到钱,就拖到了8月1号发。”

    高梁眉头随着他的话,不断收紧。“杜哥,你觉得凶手为了求财?”

    “之前我们就看到现场有翻动的痕迹,也想到了入室抢劫。但是因为死者死后被奸尸实在太不同寻常了,我们都放弃了原来的猜测,被这个情节带跑了。”

    刘思宇听完,一边拖地,一边说:“我觉得杜哥说的有道理,凶手为啥不能又求财又求色呢?”

    陈利明也开口:“不无道理。钢铁街附近的住户家庭条件都不算好,如果是财杀,凶手可能提前知道死者当天会拿到这笔钱。这样也印证了是熟人作案的猜测。”

    高梁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顺着这条线跑一跑,说不定真有什么发现呢!”转过头向着杜志春说:“杜哥,你给我们安排一下吧。”

    “好。咱们也别另起炉灶了,继续顺着自己手头原来的线儿跑。梁子,你和派出所平时交集多、关系好,你和小麦联系他们,看看这几天排查情况吧。”

    “行,一会儿我俩就去。”

    “利明,思宇,你俩尽快看看‘82杀人案’的卷,咱们得分头行动了。虽然两起案件有可能有关联,但是梁子说的对,不能思维受限,分开查,查到什么往一起碰。”

    “好,我在这儿看卷,思宇去请二队的主办人过来给咱讲讲情况。”

    “我和赵鸿现在马上去钢铁街街道居委会问问详细情况。因为我还发现个情况,一周过去了,贾爱梅的儿子还没有出现。他家里被封了,他妈妈的尸体还在尸检中心,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能那么沉得住气?”

    办公室里的人想起昨天的猜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高梁摆了摆手:“别瞎猜了!有什么想法拿证据说话!”

    杜志春也说:“对对对!与其往匪夷所思的方向上想,不如想想王俊那群狱友是不是有作案嫌疑!”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迅速和高梁对视一眼。“有可能!”

    杜志春还是冷静下来,说:“梁子说的对,不管什么想法,必须有证据。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针对重点人员,我们要格外谨慎。”

    高梁一拍手:“各位,动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杜志春开车拉着赵鸿到了钢铁街居委会。一进屋,赵鸿看见地上摆放一箱箱计生用品,就问街道工作人员:“这是干嘛?”

    街道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笑着说:“小孩子还不懂吧?这是市里宣传优生优育,让我们街道发放的计生用品。每周五和周一发放一次。这不,明天就周五了,我们刚刚去医院领回来。居民过来签个字就能领了。”

    “姐,我们是公安局的,这是证件。今天过来了解情况。您能把上周一发放的登记本给我们看一下吗?”

    “能,你等我一会儿啊!”

    这面杜志春上楼找到了街道会计,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正在伏案算账。

    “老师傅,我是公安局的,这是证件。跟你了解点儿事情。”

    大爷从账本里抬起头:“啥事儿?”

    “我想问一下,咱们每年发放军属补贴的事情。”

    “哦。咱们街道每年7月31号给去世的军人家属发二百块钱补贴。今年赶上了周一。周日取不到钱,周一早上我去取钱的时候人特别多,排了一上午也没取到钱。下午又去排,拿到钱都下午三点了,回来还要做账,就拖到第二天再发。结果,老贾就…唉!到死都没看到这二百块钱。”

    “咱们街道领钱的人都有谁?”

    “咱们街道总共有八个军属,都是街坊邻居,平时都认识。本人不来也会让儿女来帮忙代领。那天开始大家不知道信儿,都来了,没领到就都回去了。现在除了老贾,其他人都领了。我记得我这里有这几年领钱人的名单。”

    杜志春翻开名单,看见这几年贾爱梅的补贴都是由她儿子王俊代领,心里有了计较。

    “7月31号那天,贾爱梅的钱也是王俊过来拿的吗?”

    “没有,王俊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今年是老贾过来的,没拿到又回去了。”

    把本子还给老会计,又问了几句街道的情况,杜志春下了楼。

    到了楼下,杜志春看见赵鸿正在翻看一个本子,就从后面拍他肩膀。“干嘛呢?”

    赵鸿指着本子上的名字:“杜师傅,你看。”

    “计生用品领取人”一栏的签字是“王俊”。

    杜志春想起老会计的话,就拿过本子问街道大姐:“同志,这个人是7月31号那天来领的东西吗?”

    大姐一看,就奇怪地自言自语:“不对啊!那天王俊没有来啊!”

    “那你还能记住那天来的都有谁吗?”

    “哎哟,这可记不住。那天发军属补贴、计生用品、防暑降温用品、蛇虫鼠蚁药品,都赶一起去了。咱们这里闹腾的像菜市场。”

    赵鸿也逮到了一个关键点:“这个人是7月31号第一个签字的,应该是上午来的吧?这样您能不能想起来?”

    旁边路过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突然插话:“你说这个人,我有印象。”

    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她。

    大姐帮忙腾出一间办公室。

    “7月31号早上九点多种,我刚布置好展台,就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问我军属补贴发没发。我告诉他,会计去取钱了,要发也得下午发。听了这话,他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看见计生用品发放的展台,就问我是不是谁都可以领。我说是,就把签字本递给他,让他签上名字和日期。”

    “他拿了什么?”

    “一个保险套。他签名的时候,正好赶上有人叫我,我就没注意他签的是谁。”

    “他大概什么样子?”

    “嗯…四十多岁,脸挺长,眼睛挺小,面相挺凶,身高大概175多吧。穿个黄色半袖体恤衫,一个黑色大短裤,一双布鞋。”

    “能具体点吗?”

    “我实在记不住了,就说了两句话,我也没认真看他。但是肯定不是我们街道的居民。”

    “好吧,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有什么发现或者想起来什么,及时跟我们联系。这是我的传呼号,我姓杜。”

    “好。我认识你,你之前来过街道。我叫赵云蕾。”

    “行,那就算咱们认识了。”

    赵鸿也把笔录收了尾,把赵云蕾信息填好,让她签了字。

    下午六点多,一中队的全体民警归队后,像赖狗一样以各种姿势瘫在办公室。

    高梁打起精神:“把手头的材料整理好,锁进卷柜里。放学回家!”

    陈利明虚弱地表态:“我还能再战!”

    “回家回家都回家。杜哥昨天就一晚上没睡觉,也没看见小浩;思宇就妈妈一个人在家,他也好几天没回去吃饭了;黎麦、赵鸿该相亲就去相亲,该恋爱就去恋爱,今天到此为止!”

    大家挣扎一下,原地解散。

第四章 老少司徒隐真凶,大小杨家不相容。

    军令状后第二天。

    李乐峰看着六双眼睛盯着他,有点儿毛:“你们要干啥?”

    “汇报情况啊!”

    “艹!这表情,吓死我了!”

    杜志春清清嗓子,刚准备说话,高梁的办公电话响了。

    “喂,你好!我是高梁。”

    放下电话,高梁对着李乐峰说:“李局,新情况。”

    新兴派出所调查走访时获得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有个女孩张丽娜案发后一直在外地,新兴派出所一直没有联系到她。

    昨天晚上这女孩回到营口。今早新兴派出所民警李永秋就找她了解情况。

    她提供了一个特殊的情况。

    她有个男朋友叫司徒力,24岁,绰号“大傻力”。8月1号晚上,因为她马上要出差,司徒力到她家给她送行。到了凌晨的时候,小俩口好梦正酣,听见有人敲门。

    司徒力下地去开门。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把衣服穿上就准备出门。张丽娜被他吵醒了,就问:“怎么了?谁这么早敲门?”司徒力一边穿鞋往外走,一边含糊地应到:“我小舅出事儿了。”说完就走了,之后也没有联系她。

    两起杀人案的案发地点正好都在新兴派出所的辖区。高梁带着黎麦二话没说,直接奔到新兴派出所。

    到了新兴派出所,哥俩还没开口说话,民警李永秋已经把司徒力的家庭情况整理成册交给了高梁。司徒力的小舅叫杨海涛,脸挺长,眼睛挺小,面相挺凶,和街道工作人员赵云蕾描述的一致,更重要的他正是之前调查王俊关系人时发现的“狱友”之一。这个杨海涛看来是这两起杀人案里的关键人物!

    高梁拍着李永秋的肩膀:“哥们儿,透亮!”

    李永秋笑着说:“我都‘惨遭’高队表扬了,就再给高队送个礼吧!这两天晚上,这个司徒力可能要来找张丽娜。”

    高梁困惑了:“这个张丽娜也说了?”

    李永秋似笑非笑:“小别胜新婚啊!”

    “合着是你猜的?那你还那么笃定!”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

    “……”

    军令状后第三天。

    夏天的傍晚,又闷又热还有蚊虫。

    张丽娜家的楼下几处隐蔽地点都藏了人。

    昨天高梁离开新兴派出所之后,立刻跟李乐峰、杜志春说了李永秋的猜想。三人一合计,拍板决定从司徒力这里突破。

    正好这两天是周末,张丽娜出差回来也在家休整,没有出去。一中队和新兴派出所“两班倒”蹲守在这,到现在已经两天一夜了。

    “高队,我来替你了。”李永秋坐到石阶上,挨着高梁。

    “靠边点儿,热着呢!你一句话,我们蹲了两天一夜。”

    “给,冰可乐!我说了,你信了。我也在这守着呢,你有啥可抱怨的?”

    高梁没搭理他,吨吨吨地灌了一气可乐。

    “来了!”李永秋碰了碰高梁。

    噗~高梁立刻化身人体喷泉。

    高梁瞪了李永秋一眼,转头向远处打了几个手势。

    果然,司徒力骑个自行车晃晃悠悠从不远处过来。他刚停了车,上了锁,还没往楼道里走,就被堵上嘴套上头架上车。

    刑警队审讯室里的挂钟指针已经偏向十二点了。司徒力到案已经快四个小时了,他还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杜志春心里着急,面上不显。

    李乐峰在办公室里也在不停地思考。如果杨海涛没有作案嫌疑,司徒力的反应未免有些反常;如果杨海涛真有作案嫌疑,司徒力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这时候杜志春敲门进来了。

    “李局,我觉得这么僵持不是办法。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他家里人入手。”

    李乐峰听完,笑了:“不谋而合。杨海涛找到他,无外乎让他帮忙藏身或者找他借钱。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没房子没地的,还是要找父母帮忙。”

    “行,我按照这个思路再和他谈谈。”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司徒力撂了。

    8月2号凌晨四点多钟,杨海涛找到张丽娜家,叫出司徒力,说自己出事儿了,目的是跟他借钱。可是司徒力二十多岁,除了啃父母,就是吃软饭,手头没有什么余钱,就让杨海涛去找自己的父母,也就是杨海涛的姐姐、姐夫帮忙。可是他看到他小舅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怕吓到爸妈,就穿好衣服跟着回家了。

    李乐峰听完汇报,决定还是找司徒力他爸老司徒来了解一下情况。

    老司徒年轻时也是公安局常客,天生就走抵触情绪。到了公安局,他是完全不配合。

    这时候已经是军令状后的第四天上午了。

    杜志春的耐性也即将消耗殆尽。

    陈利明和刘思宇却在这时带回来个重要线索。这个线索很可能认证了这两起杀人案是杨海涛一人所为!杨海涛曾经在8月1号、2号的凌晨都去过一户人家叫骂。碰巧的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是李乐峰哥哥的小学同学老杨,和李乐峰也算熟悉。

    李乐峰很快把这位老熟人请到办公室,希望能有所突破。

    老杨怕是“苦杨海涛久已”,见了面就大倒苦水。

    原来这人与杨海涛是同族堂兄弟,当年村里参军名额只有一个,杨海涛怕苦就没有去,老杨去了。复员后,老杨进了工厂,分了房子,生活越来越好。而杨海涛却偷鸡摸狗,几进宫。杨海涛认为是老杨占了他的当兵名额,三番五次到老杨家白吃白喝,要钱要东西。

    8月1号凌晨一点多钟,杨海涛去老杨家要钱,老杨一家子早早睡下被他吵醒,气得不行,根本没理他。杨海涛叫骂了一阵子,悻悻地走了。

    8月2号的同一个时间,还是凌晨一点多钟,杨海涛又去老杨家砸门。老杨这次没睡着,就着楼道里声控灯的亮光,老杨从门镜里看见他一身是血,没敢开门。杨海涛下楼的时候,老杨好像看见一闪而过的还有一个人影。

    还有一个人?!

    案子都过去十来天了,这竟然还有一个谁都没有发现的人!!!

    送走了老杨,李乐峰立刻把杨东升叫到办公室。

    “东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目击者说是两个人?”

    “现场的痕迹只有一个人。”杨东升特别笃定。

    “周围呢?”

    “我们到达现场之后,周围痕迹已经被破坏了,完全没有侦查价值。”

    李乐峰想起来每次到达现场都要冲破层层看热闹的人群,明白杨东升说的也是实情。

    这时,杜志春那面也突破了。

    老司徒交待:8月2日早上5时许,他儿子司徒力带着他小舅子杨海涛到家里找他。杨海涛说他没吃饭还要借点儿钱。老司徒答应了,就去早市给他买早点,杨海涛让他多买一些干粮,一会儿要拿走。

    老司徒去街上买了馒头和油条,回来时看见杨海涛在洗衣服,整盆水都变成了红色。

    “大力呢?”

    “睡觉去了。”

    “你干啥了?这衣服是怎么整的?”

    “我把人整死了。”

    “净瞎吹牛逼!你还有那两下子?!”

    “你给我拿件衣服,我要走了。”

    他平时小偷小摸惯了,老司徒根本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杨海涛拿个塑料袋装好了湿衣服和早点,离开了司徒家,再也没出现。

    李乐峰、高梁、杜志春坐在一中队办公室里,对碰信息。

    李乐峰:“两个人,另一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杜志春:“大小司徒怎么处理?够不够窝藏?”

    高梁:“杨海涛8月2号之后的行动轨迹都断了。”

    侦查似乎再次陷入困境。

    李乐峰想起来什么:“杨海涛家里有没有人守着?”

    “有!黎麦和李永秋在。”高梁提前安排好了。

    “李永秋这个小伙儿不错。”李乐峰赞许地说。

    高梁暗地里撇撇嘴。

    杜志春突然想到了办法:“我们下特情吧。”

    “说来听听。”李乐峰感兴趣了。

    “我有个特情,和杨海涛都认识,算是‘狱友’吧。我让他在他们圈子里问一问。”

    “行!但是大小司徒到底怎么办?”高梁挠头。

    杜志春也直犯愁:“都够窝藏的。刑拘合适不合适?”

    李乐峰拍板:“抓小放大。你现在写呈请,我马上汇报。”

    事不宜迟,李乐峰立刻给局长王青琪打电话,把这段时间的侦查情况详细地汇报了一下。最后,还是落在司徒父子处理问题上。

    “局长,我认为把小司徒刑拘,让老司徒带着咱们去找人。这样比较合适。”

    王青琪在电话另一头想了一下,拍板:“行!就这么干!有事我兜着!现在抓住嫌疑人是头等事,不能让他再犯案了!”

    “好!”

    有了这颗定心丸,李乐峰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给那哥俩儿安排任务。

    “志春,去让赵鸿给司徒力办手续送所,你去做老司徒的工作,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你能掌握。

    “高梁,一会儿跟我去二队、三队,让各队把他们辖区派出所都调动起来,继续调查走访。杨海涛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没钱没粮票的,能活动的范围很小。最好能找到目击者看见那个谁都不知道的第二人。”

    李乐峰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发现杨海涛的行迹,不必汇报,直接实施抓捕。”

    “好!”

    三个人分头动了起来。

第五章 苇塘有迹人无踪,枯井无痕别洞天。

    军令状后第五天。

    陈利明、刘思宇跟着放出去的老司徒;高梁、黎麦、李永秋直接开始和杨海涛家里人接触;杜志春放下去的特情也源源不断反馈消息,杨海涛的“狱友”遍布营口、盘锦、鞍山等地,想要不打草惊蛇,还需谨慎再谨慎;二中队开始和辖区派出所也盯紧了杨海涛的亲戚朋友家;三中队从杨海涛服刑的新生农场监狱向市内案发地推进调查……一张天罗地网悄悄铺开。

    可惜毫无收获。

    军令状后第六天。

    中午时,杜志春从特情那里接到个线索。杨海涛有一个“狱友”,绰号“大有”住在东风市场后面的联排平房里。前天晚上,杨海涛突然跑到他家院子里,隔着窗户说:“给我们做点儿吃的,饿得不行了,送到造纸二厂。”说完就消失了,给家里老人吓得够呛。

    杜志春立刻找高梁商量,向李乐峰汇报。李乐峰调拨赵鸿和王平去替高梁、李永秋调查杨海涛家人,让高、李二人以及新兴派出所的部分民警、辅警去配合杜志春去造纸二厂探探情况。

    下午两点多,正是天最热的时候。高梁、杜志春带着十个民警、辅警来到了位于市郊旱河桥五闸门的造纸二厂大门前。

    造纸二厂是个老国企。改制过程中没有挺住,现在已经完全停产了,只剩下一片庞大的废墟。一条通道,东西两旁车间。

    自从枪支统一管理之后,除了训练,这些民警已经很久没摸枪了。高梁着实怕出事,伤人伤己都没办法交待。于是只有他和杜志春俩人拿着枪,其他民警分成两组,分别跟在他们身后在东西两个车间进行排查。

    过了一个多小时,工厂的边边角角都找个了遍,高梁和李永秋在一个废弃的办公室发现了有人短暂生活过的迹象。

    高梁翻着屋里的东西,就听见李永秋说:“别找了,人跑了,至少两天没在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个馒头,按照现在的天气,大概两天能长出这个颜色的斑点。”

    “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高梁言不由衷地夸着。

    “嗯?谁的娘?”李永秋根本没听清。

    “没事了……”

    另一头杜志春也有了新发现。

    工厂的南门是一堆矮矮的草坡,翻过草坡连着一条小路,直通南边的大芦苇塘。

    杜志春和高梁一碰头,决定留下高梁这组在工厂继续搜寻,而杜志春带着五个民警沿着小路往芦苇塘里走。

    芦苇塘是野生的,大概有10多平方公里;旱河由东向西从中间穿过,尽头是海。芦苇塘底下是大水洼,上面长了一人多高的芦苇。里面多的是钓鱼、放牛、割草、抓玻璃牛(托氏昌螺,营口特产)的人。杜志春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人。

    其中有个人,没带钓具,拎个尼龙袋子,东张西望。重要的是,他和杨海涛长的太像了,长脸,小眼睛。

    杜志春毫不犹豫,对其他人比个手势,一下子按住了这个人。没等周围人回过神儿,几个侦查员已经把他拽走,带回车里。

    杜志春留下三个人和高梁汇合继续搜寻,他和另外两个侦查员把这个人带回刑警队审讯。

    晚上六点多,杜志春把笔录收了尾,看着对方。

    “杨海波,你是不是没想到你没等来你弟弟,却等来了我们?”

    “是啊,我听大有说他在这里,还要吃饭,就想过来送饭,等了一天,却等来你们。唉……”

    “行了,别唉声叹气了。你这情况不向公安机关报告,还帮助他藏匿,你是不是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

    李乐峰看完笔录,对杜志春说:“一会儿你还回到那里。你和高梁,还有派出所的同志,从现在开始,就算把芦苇塘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好!”

    军令状后第七天。

    昨晚,十二个人,三台车,守着苇塘几个出口,差点儿让蚊子给生生吃了。好在后半夜下了点儿雨,才缓解了暑气,灭了蚊子的嚣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天也放晴了,高梁和杜志春商量对策。

    “杜哥,我觉得咱们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咱们都差点儿让蚊子吃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安然无恙?”

    “有道理。一会儿钓鱼的人过来了,咱们先问问他们,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指向最明确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家里安排其他人跑别的线了?”

    “嗯,各条线上都有人。我现在担心两件事,一是他带武器,二是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可不是嘛!我也担心这两件事。”

    天大亮了,高梁把大家召集一起,交代几件事:“一会儿大家进入苇塘,小心小心再小心。看见有钓鱼的群众,就去了解情况;看见杨海涛,不要轻举妄动,观察他是不是一个人,有没有武器,有把握就直接抓捕,不用汇报。总体大原则,首先保护群众安全,其次保护自己安全。”

    十二个人进入芦苇塘。

    芦苇塘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李永秋还真从一个钓鱼大爷那里得到个线索。

    原来苇塘中央有个废弃的房子,连房盖都没了,钓鱼大爷曾经看见那座房子飘出过烟。

    李永秋一听,也顾不得叫上别人,就趟着水往里走。走到半路,他就觉得有人拍自己肩膀,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是高梁。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应该是我问你要干嘛吧!”

    “得到点儿线索,我要去看看!”

    “一起!”

    俩人走到芦苇塘中央,李永秋身上不下二十个蚊子包,高梁也没好哪儿去,看起来都像胖了一圈。

    芦苇塘中央有个预制板搭建的简易房子,棚顶是没有的,不知道是风吹没了,还是原来就没搭。

    进去以后,里面有两张脏兮兮的床垫子,还有一根蜡烛尾巴。

    李永秋惊讶:“这里难道有两个人吗?”

    高梁回他:“刚才讲的时候不好好听!告诉你们注意他是不是一个人了!”

    李永秋狐疑地看着高梁:“刑警队是不是早就知道可能是两个人?”

    高梁点头:“只有一个目击证人看见8月2日那天早上还有个人在杨海涛身边。所以我们对情况也不完全掌握。”

    “行吧!还是赶紧找到他才好。”

    高梁摸了摸床垫,说:“这里也被他弃了。”

    李永秋也摸了一下:“嗯,湿的,看来是不住了。”

    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跑了?可是其他线上的反馈,也没有见到杨海涛的踪迹。

    搜寻一天,一无所获,高梁焦躁起来,杜志春也沉默了。

    入夜,十二个人还是回到车里,定点蹲守,轮流睡觉。

    军令状后第八天。

    一大清早,高梁被牛叫声吵醒了。

    咋会有牛?

    高梁下车一看,一个老大爷赶着一头小牛犊在芦苇塘隔壁草坡上吃草。他抹把脸,走过去,和大爷搭讪。

    老大爷说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昨天他到这个草坡阴面去放牛,这头小牛犊失足掉进一口井里,他伸头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不一会儿,小牛犊出现在草坡阳面了。

    高梁一听,就让大爷带他去看看那口井。大爷二话没说,就带着高梁过去了。

    那是一口漏斗型的井,上宽下窄,大概有一人多深,几块砖头垒出一个挺大的井口,里面看起来是个枯井。

    高梁正抻个脑袋往里看,突然从井壁探出个人头,吓得他直骂娘。那个人头听见声音迅速缩了回去。

    高梁反应过来,直接跳进井里。

    果然井底旁边有个半人高的通道,有两个人猫着腰往通道深处跑。

    高梁也不敢怠慢,钻进通道追这俩人。

    怎么通知外边的人啊?

    高梁也顾不上跳弹会不会伤到自己,向后开了一枪。一方面是威慑前面抱头鼠窜的两个人,另一方面希望外边的人听到枪声过来支援。

    果然,枪响惊起了车里的警察。

    杜志春立刻下车,看见放牛大爷带着小牛犊一起冲着自己就来了,边跑边喊:“杀人了!”他赶紧让出大爷和牛的跑道。

    杜志春让李永秋疏散芦苇塘附近的人,自己带着四个民警往草坡方向奔去。

    高梁追着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出通道,竟然是草坡阳面,连着芦苇塘。

    那俩人出了通道直接跑进芦苇塘。高梁一边鸣枪示警,一边继续追击。

    杜志春看见了他们,立刻召集民警封锁芦苇塘的几个通道。他看见李永秋在不远处,喊到:“永秋,你开车回去请求支援!要十个人、十把枪。我进去支援高梁。”

    李永秋掏出自己的手提电话:“把李局号码给我。”

    杜志春报了一串数字。

    不到十五分钟,李乐峰带着一中队其他民警和二中队以及辖区派出所在岗民警赶到现场。

    高梁和杜志春已经看不到踪影了,新兴派出所民警三人一组守在通道,李永秋简练地汇报情况。

    李乐峰环顾四周,看见芦苇塘周围聚集了大量群众,想疏散也来不及了;而高梁和杜志春还不见踪影,于是下令,一中队、二中队进入芦苇塘,除必要情况,不许开枪,以免误伤群众。

    十几个人在芦苇塘里迅速被这些大型草本植物淹没了。

    本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整个现场却安静得无声无息。

无题

    李乐峰爬上一辆警车,站在上面,俯视着苇塘。

    十二个民警三个人一组,从四面包抄,不断由外向里推进;外围警察在李乐峰的指挥下也分散开来,每隔五米左右站着一个民警,防止犯罪嫌疑人凫水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去,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沉了。周围安静极了,围观的群众也不敢大声喧哗。

    “救命!”一声凄厉的惨叫。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

    李乐峰立刻拿起扩音器,开始大喊:“抓捕组注意了,非到必要时刻,不要开枪,以免误伤!”顿了顿,接着喊:“给他们也留条生路,让他们出来跟我们讲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话音未落,芦苇塘东面的植物突然伏倒。就见高梁和黎麦架着一个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前面,杜志春和赵鸿押着另一个男人在后面,几个人趟着水爬上了草坡。跟在后面的陈利明紧紧攥着一个物证袋,袋子里有一把锋利的长匕首,匕首上面还滴着血。随后刘思宇也爬了上来,对着李乐峰的方向大喊:“已经抓到杨海涛了!”

    李乐峰从车子上直接跳了下来,和其他民警一起向那几个人的跑去,周围的群众发出了欢呼。

    到了跟前,李乐峰看见杜志春和赵鸿押着的男人杨海涛,挥挥手,直接让民警把他押道车上;又看见高梁和黎麦架着的男人,满身是血,赶紧安排民警开车过来,把他送医。临走时,李乐峰又多看了受伤的男人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王俊!第一个死者贾爱梅的儿子!!!

    高梁和黎麦对视一眼,知道李局和自己一样,被这个人彻彻底底吓到了!

    深夜,在市人民医院急救室,王俊经过治疗,脱离了危险。

    非常幸运的是,王俊连中两刀都没有伤及内脏,所以很快就苏醒过来。

    高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与此同时,审讯室里的杨海涛吃了三碗米饭之后,问杜志春要了一根烟。

    杜志春把烟递给他,“说吧!你都干了些啥?”

    杨海涛和王俊是蹲监狱时认识的“狱友”。杨海涛年纪大了王俊十来岁,刑期也比他长,所以在狱中比较照顾他。王俊因此也很信任杨海涛,对他知无不言。刑满释放后,两人也经常厮混在一起,有时王俊还会把杨海涛带回家,让自己妈妈贾爱梅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

    7月31号这天,杨海涛提前知道了王俊要去海城他二姨家,就准备去居委会冒领军属补贴,结果上午没有领到,却领到了一只保险套。

    杨海涛揣着保险套想去红灯区消费,结果白天的红灯区不开门不说,他兜里那几十块钱根本不够用。他又把注意打到了贾爱梅的军属补贴上了。

    晚上8点多钟,杨海涛拎了几瓶啤酒到了贾爱梅家,说是要找王俊喝点儿酒。贾爱梅告诉他,王俊去海城他二姨家了。可是杨海涛听完却不走,说自己饿了,让贾爱梅帮忙做点儿饭吃。

    由于平时杨海涛常来蹭饭吃,贾爱梅也不疑有他,就简单张罗了几个小菜。杨海涛有借口自己吃没意思,让贾爱梅陪着吃两口。贾爱梅对杨海涛虽然算不上亲厚,但是儿子的朋友就相当于自己的子侄,所以也跟着吃了几口。

    可是杨海涛一顿饭拖到了10点多,还没走的意思,贾爱梅就着急了,杨海涛却耍上了无赖。

    “姨,你再吃点儿菜。”

    “海涛,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等明天晚上王俊回来了,你再过来。”

    “那你喝了这杯酒,我就走!”

    “姨不喝酒。”

    “你不喝,我就不走。”

    “行,姨喝了,你走吧。”

    “那你再借我点儿钱,我一会儿要去***洗浴中心洗个澡。”

    “我哪有钱啊?再说那不是好地方,你别去了,早点儿回家吧。”

    “你可别哭穷了,街道说今天下午给你发了一笔补贴。”

    “街道瞎说的,这笔钱没发下来。”

    ……

    两人争执了一个多小时,杨海涛执拗地认为贾爱梅不给他钱,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电饭锅往她头上砍去。

    贾爱梅吓得到处躲闪,寻机向外逃跑。

    可是老太太的力气哪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她很快就被杨海涛给拽了回来。

    贾爱梅更是害怕了,就要叫人。杨海涛一看不好,就扯下电饭锅上的电源线,狠狠地勒住了贾爱梅的脖子,直到把她勒死。杨海涛把贾爱梅的尸体扔在了炕上,开始到处翻找军属补助的钱。

    翻腾了一大圈,他只在枕头底下找到四十元钱,加上兜里的几十块钱,也不够消费的。可是这股子邪火却是压不下去了,他把目光转向死去的贾爱梅,撕开了保险套的包装袋……

    完事之后,杨海涛不慌不忙地清理现场。他把筷子、饭碗、酒杯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了垃圾袋,一股脑地倒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看见了行凶用的电饭锅,他觉得电饭锅在垃圾箱里会引起人的怀疑,于是就把电饭锅和电源线扔进了街口公厕的粪池里。他希望电饭锅能在粪池里沉底,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是他不知道,那天下午这个粪池的粪便刚刚被清洁车抽走,电饭锅很快就被侦查人员发现了。

    做完了这些,他又去本家老杨家门口闹了一通,施施然回家睡大觉了。

    睡到第二天半下午,杨海涛跑去车站等着王俊。

    8月1号下午4点多钟,王俊从海城回来一下车,就看见杨海涛蹲在车站门口等着他。他特别高兴杨大哥来接他。杨海涛告诉王俊,自己是特意来接他回家吃饭的,给他接风的。

    王俊跟着杨海涛回到杨海涛租住的小平房里,哥俩买点儿小菜、啤酒,开心的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杨海涛问王俊:“你哥我头几天受了气,想去报仇,你帮不帮忙?”

    王俊一听,酒劲上头,义气冲天:“帮,必须帮!哥,你说咋干?”

    “咱也不杀人,不放火,就去她家要点儿钱,当是给我赔礼道歉。哥,不能拖累你,你不用进屋,你就在门口等着就行。”

    “好!”

    当晚,杨海涛藏了一把半尺的单刃匕首,和王俊一起来到孙莉莲家。王俊负责在门口把风;杨海涛翻墙进院。

    孙莉莲的家是一幢两间红砖小平房。晚上孙莉莲锁了院门,就打开房门,让家里凉快一点儿。结果这让孙海涛方便的大闯空门。

    被吵醒的孙莉莲看见炕边站着一个男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到我家干啥?”

    杨海涛桀桀怪笑:“怎么不认识?三个礼拜前,我把你碰了一下,你就把我一顿骂。现在怎么不得给点儿钱,向我赔礼道歉?”

    孙莉莲气愤难当:“小伙子,你把我撞到了,不说对不起,你还骂我,现在还来我家要钱?你是不是不讲理?”

    “不讲理?我要不是跟着你,我都不知道你住在这里,赶紧给钱!”

    “没钱!”

    “没钱?没钱你就等死吧!”

    ……

    等了半个小时,王俊看见杨海涛满身是血翻墙出来,吓了一跳。

    杨海涛告诉王俊,他杀了人,王俊也是从犯,现在得赶紧逃跑。

    杨海涛带着王俊去老杨家借钱,老杨连门都没有开;杨海涛又让王俊先去自己租住的小平房等着,他去他外甥“大傻力”那里借钱,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王俊不要回家。

    就这样,王俊跟着杨海涛开始了十几天的流浪。

    高梁听完,有点儿无语。

    “那你怎么又被杨海涛伤了?”

    “杨哥说我俩怎么也逃不掉了,不如自杀。他说他先把我整死,他再自杀。我不想死,我看见你们了,我就冲你们喊‘救命’了。”

    审讯室里,杜志春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伤了王俊?”

    “我不想让他活了,我俩要是被抓住,他一定知道我杀了他妈,我没脸见他。”

    赵鸿气乐了:“你没脸见王俊了,于是你要杀了他。你这好算盘打的!你怎么不自杀啊?”

    杜志春安抚性地拍拍赵鸿的胳膊。

    笔录做完的时候已经是杜志春签订军令状后第九天下午。

    杜志春、赵鸿、陈利明、刘思宇带着杨海涛到贾爱梅家、街口公厕、孙莉莲家指认现场。

    从贾爱梅家出来的时候,杨海涛问了一句:“你们会告诉王俊是我杀了他妈吗?”

    赵鸿没忍住火气:“你何止杀了他妈,你就想想你干的事情是不是人干的?”

    杨海涛闭口不言。

    杜志春问他:“你希不希望我们告诉他?”

    杨海涛摇了摇头。

    陈利明冷冷一笑:“现在不告诉都不行了!因为王俊是被害人家属。你听好了,被害人家属!”

    杨海涛脸色变了变,随即表情又变成了无所谓。

    在市医院的监所管理病房,高梁嘱咐值班民警看好王俊,走到院子里抽烟。

    在院子里,他看见李永秋和黎麦在嘀嘀咕咕,好奇地走过去,问:“你俩嘀咕啥呢?”

    黎麦应到:“我俩在讨论那口奇怪的井。”

    高梁扶额:“服了二位小少爷了。那是造纸厂排污井。就是废水从井口灌进去,从通道流进芦苇塘,在流到旱河,最后冲到海里去。”

    “那多脏啊?沿途的水都被污染了吧?”李永秋嫌弃地撇撇嘴。

    “啊?”

    “先别说这些,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告诉王俊,他妈是怎么死的?”李永秋的问题直逼灵魂。

    高梁很为难:“容我再想想,至少不是现在。”

    军令状后的第十天。

    一大清早,王青琪带着李乐峰到一中队收军令状。

    推开门,看见高梁一个人躺在行军床上睡大觉,呼噜山响。

    李乐峰上前摇醒高梁,问道:“人呢?”

    高梁睡眼惺忪地看看二位大佬,嘟囔着:“都回家睡觉去了。”

    说完,翻个身,继续睡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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