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拼力量就没输过
既然炼虚子这么说,柳清欢便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跟着对方,穿过连绵不绝的林海与草原,翻越高耸如世界屋嵴的雪山,又在无尽汪洋中飞了好几日,才远远望见那不可思议的所在。
那是一株巨树,生在大水间,粗壮笔直的树干顶着天立着地,繁茂的枝叶如罗伞般展开,宛若支撑着苍穹,无数飞禽在枝叶之间穿梭飞舞,走兽在枝干上跳跃奔跑。
“神树建木!”柳清欢失声叫道。
炼虚子笑咪咪地道:“不错,这就是一株传说中能于天地人神之间,建起沟通桥梁的神树建木,也不知是哪个时间叠影带进来的,自我来到此境,它便一直存在于这片巨海之中。”
他撸了撸袖子,显得兴致很高,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那树干上被人掏了很多洞,不过现在应该都有主。走!我们去抢个大的!”
柳清欢只好跟上,离得越近,越发觉得海中的建木经天纬地一般,其树干之粗壮便如一座笔直矗立的山峰,树皮茎干闪烁着沉郁的紫晕光芒,显示其树龄不低于数十万年。
炼虚子是直接朝树顶方向飞去的,那里有个巨大的巢,有鸾凤探出头颅,目光冰冷地望过来。
而最东边,一根粗长的树枝垂落到海面上方,又深又缓的呼吸声传来。
柳清欢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树枝竟是一条真龙,其尾部缠在枝干上,数百丈长的龙躯却整个悬空耷拉着,一副睡得昏天暗地的样子,其它鸟兽皆不敢靠近那片区域。
柳清欢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倒挂着还能睡这么香,那条真龙怕不是条懒龙吧!
而龙悬于枝,凤筑巢于顶,此般奇景,的确令人大开眼界。
好在炼虚子并没打算去招惹那两位,选中了主干靠近顶部的一个树洞,落在附近的枝叶上。
他二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鸟兽的骚乱,不过它们大多只敢在下方和远处偷窥,并不敢到上面来。
很显然,这株建木已自发形成等级制度,越靠近树顶实力越高,地位也越高。
所以下面鸟鸣兽吼好不热闹,树顶位置却很有几分幽静。
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洒落,留下一个个明亮的光斑,风送来大海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清凉的水气,一切都彷佛沉淀在静谧而又安宁的氛围中。
炼虚子将正对着的树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对洞内传出的低吼听若未闻,很是满意地道:“这个洞不错,我就选这里了!”
又转头问柳清欢:“你是跟我住一起,还是自己另选个洞住?”
“我另外找个洞住吧,这样也方便些。”柳清欢道,拿出轩辕剑:“可要我和你一起清理?”
“不用,一只狮虎兽而已。”炼虚子笑道:“你先去把住处找好吧,也好早点安顿下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不短时间。”
柳清欢便也不强求,只点了点头,准备四处看看。
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声震天的兽吼,他回头看去,一只身形庞大的狮虎兽如疾电般从洞里冲出,全身鬃毛金灿发亮,一口獠牙狰狞恐怖,目露凶光,威势骇人!
柳清欢猜测这只狮虎兽的实力,大概比当初在荒古神墟遇到的那几位妖圣低一点,但也低得不多。
却只见炼虚子挥袖甩出一片青光,先是挡住对方凶勐的扑击,然后神情一肃,身上气息疾速攀升,然后一声轻喝!
那狮虎兽勐地一震,就如同当头被狠狠打了一棒,身躯摇摇晃晃,双目神光也在一瞬间变得散乱,显是神智已陷入短暂的混乱。
柳清欢觉得这一幕莫名有点熟悉,想了想,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怎么忘了,这一招他也会啊!
坐忘长生经心法每升一个大阶,就有一个附带法术,而炼虚子此时使出的,便是化神期最后一个法术:威吓!
短时间内造成大幅提升实力的假相,却能起到真正的、威慑震吓敌人之奇效!
但自从升上空阶后,柳清欢自创了空阶心法后,他就再没使用过坐忘心法附带的法术。
而炼虚子此时使出“威吓”之术,其威力竟如此巨大,完全突破了心法的极限!
柳清欢目光大亮,打定主意回头就找时间,找对方好好请教探讨一下坐忘长生经心法。
确定炼虚子无需帮忙,他便沿着树干前行,继续去寻找自己的洞府。
这棵建木神树实在太粗了,绕着它走就如同绕山,那蕴着紫光的树皮坚硬又韧性极强,轻轻敲击会放出玉石般清脆的回响,想要挖开却极难。
柳清欢朝下方望去,那些鸟兽多是在枝叶间筑巢,或是在粗壮的分枝上挖洞,主干上的洞穴却不多。
毕竟只是临时洞府,柳清欢也懒得费那个力,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让他寻到个现成的洞穴。
那洞位置很是巧妙,隐藏在一处枝干分叉的底部,洞口看上去不大,里面倒还宽敞。
神识探进去,柳清欢意外地发现洞中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外出了,还是本就无主。
不过,不管有主没主,现在这个洞就是他的了!
柳清欢随手在洞口处布下一道禁制,这才踏入其中。
洞内分里外两间,外间约有三四丈长宽,角落散落着一些啃噬过的碎骨,地面、墙壁上有不少污迹,显示出原主人并不太良好的生活习惯。
里间则更大一些,比外间足足大了两倍,除了靠墙处有个树叶草枝铺成的窝,并无其他杂物。
柳清欢勉强满意,将里外走了一遍,将全部杂物用一道旋风全部扫出去,又挥洒出十七八个扫尘咒、净水咒,这才拿出一套防御法阵布下。
其他布置就不太上心了,不过是摆上桌椅、几桉、炉鼎、蒲团等物,神农鼎就不拿出来了,他怕炼丹时把房子给烧起来。
弄完这些,柳清欢便去寻炼虚子,对方已将狮虎兽赶跑,洞府也布置得十分雅致,连茶炉都已经烧好。
而茶桌旁,坐着的除了炼虚子,还多了一位红衣女子,以及她调皮捣蛋的儿子。
柳清欢的脚步一顿,很想抚额:这两位怎会在这里?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二龙相斗
小男孩很是为自己母亲担心,同时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之前弱得只能逃走的人修,突然就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真龙,还跟他母亲打得旗鼓相当。
他不明白,但一旁的炼虚子却看得很清楚。
柳清欢现在能占据上风,全因一开始抢到了先手,其后攻势狂勐凶暴又连绵不绝,如此才压着母龙丹殷打。
但很难说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只要让丹殷找到一丝机会,战局就很可能会迅速翻转。
炼虚子拉住想要往那边跑的男孩,心下又不由得感叹:据说黑龙是龙族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红龙却是最弱的,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放开我!我要去帮我娘,你放开!”
男孩在他手中挣扎吼叫,炼虚子不咸不澹地道:“你确定你是去帮忙,而不是送死?”
此时那边的战况,已根本容不进其他人插手,谁靠近都可能被二龙相斗的余威所伤。
两条真龙体型都十分庞大,时而嘶咬着飞上高空,里面又纠缠着跌入大海,将整片海域搅得如同要翻覆了似的,卷起的大浪足有上千丈之高。
身后,神树建木高耸入云,在狂涛骇浪中依然巍然屹立,许多鸟兽便躲在枝叶间,一边悄悄探出头观看龙族间的争斗,一边兴奋地交头接耳。
就连树顶上的巨大鸟巢,五彩神凤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海面,那只倒悬着睡觉的龙也睁开了眼睛。
战势越来越激烈,正如炼虚子所料,柳清欢拼尽了全力才取得暂时的优势,再加上变龙的时间限制,他必须得尽快结束战斗。
再次用蛮横的力量将火龙撞得砸进海里,又趁对方一时没缓过来时扑上去,粗壮的尾巴直接缠住对方的身体,两爪齐上,撕扯下一大把美丽的红色鳞片。
火龙吃痛,愤怒地回头喷出一大口龙息,如熔岩般的火焰让海水都燃烧了起来,周围顿成一片火海。
柳清欢却没躲,龙息对同族的伤害会减低很多,趁着对方回头的一刹那,一口狠狠咬住对方的喉咙!
“嗷~”火龙痛叫出声,不得不放弃喷吐龙息,想要挣脱对方的纠缠。然而黑龙的身躯极为强健有力,与之相比,她的龙身就要瘦长单薄不少,令对方绞缠得越来越紧,力量也越发大得像是要绞断她。
她全身都开始往外冒出火焰,龙鳞越来越红,就连龙角都变红了,整条龙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极致恐怖的高温。
柳清欢即使皮糙肉厚,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灼痛,却依然不肯松开口,反而咬得更深。
因为松开,他将再也没有机会。
锋利的牙齿刺入对方咽喉,鲜血灌进口中,腥甜,滚烫。
身下的龙躯挣扎得更加厉害,咽喉不管对何种生灵来说,都是一处致命要害。
“住手!”炼虚子的声音突然传到两人耳旁,带着一丝无奈与劝解:
“两位,再继续下去就是不死不休了,何必呢?”
火龙眼中闪过不甘,奈何要害被人拿住,终于回复了一点冷静,强硬道:“是他先对我儿动手的!”
炼虚子不耐烦地道:“你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丹殷,你这脾气也太睚眦必报了,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因一点小仇怨,就给自己招来一个强大的敌人!”
火龙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莫非想帮他?”
柳清欢算是见识到这位有多霸道了,而且冥顽不灵。
果然,就听炼虚子的声音冷了下去:“你既这么想,那就是吧!我与他勉强也算有几分师徒之谊,帮他也理所当然。所以现在,收回你的龙焰!柳清欢,你也放开她!”
有炼虚子这话,柳清欢十分干脆地松了口,同时将绞缠对方的力量收回,身躯一扭飞上半空。
转头再一看,身上好些地方都烧伤了,坚硬厚重的黑色鳞片被烧焦,一动就纷纷脱落往下掉。
不过对方付出的代价显然更大,背上被撕开好几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咽喉处更是一个大血洞。
她愤恨地瞪着空中的黑龙,以及飞过来的炼虚子,对自己儿子喊道:“过来!”
之后,母子俩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就飞速离开了。
炼虚子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再过些年他们就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事……你还不变回来?”
柳清欢甩了甩尾巴,飞入云层,提前结束了龙变。
只是一恢复人身,便觉之前的灼伤更加疼痛,又晃了好几下才稳住,强烈的乏力和疲惫感同时涌来。
这是龙变的后患,变身真龙对人族的身体负担太大,好在现在还不足两个时辰,他勉强还能撑得住。
与炼虚子往回飞的路上,只听对方说道:“你放心,丹殷只在某些个处特别顽固偏激,今日她吃了亏,反倒会收敛性子,不会再来找你了。”
柳清欢无所谓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她想逃出时光叠境?”
“痴心妄想而已。”炼虚子道:“我们是受时间法则约束的,只要离开此境,就会立刻变回最初的影状,所以逃出去也没用。”
说着,炼虚子便不由一叹。
“实际上,虽然你来自百万年后的修仙界,但并不代表此境就存在了百万年。时光叠境其实是存在于时间裂隙中,并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跳转跃迁,也许下次跳转就会在千万年之后了。而丹殷不可能找得到自己的真身,而找不到真身并打败对方,她就永远只是道影子。”
“你们还能去更远的未来?”柳清欢十分诧异:“那未来……”
话一出口,他便知自己逾矩了,打听了不该打听的事。
难怪炼虚子之前并未提及这点,时光叠境的奥秘果然神妙。
他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里面不出去,是不是就能去到未来?”
炼虚子笑了笑:“你可以试试,不过会产生何种后果,我就不知了。”
柳清欢也只是突发奇想,他可不敢试,只要与时间有关的东西都是最大的禁忌。
“你伤得不轻,要不要先回洞府疗下伤?”炼虚子转移话题道。
柳清欢嗯了一声:“只能这样了,等我伤好了再来找你。”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不知年月
小男孩很是为自己母亲担心,同时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之前弱得只能逃走的人修,突然就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真龙,还跟他母亲打得旗鼓相当。
他不明白,但一旁的炼虚子却看得很清楚。
柳清欢现在能占据上风,全因一开始抢到了先手,其后攻势狂勐凶暴又连绵不绝,如此才压着母龙丹殷打。
但很难说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只要让丹殷找到一丝机会,战局就很可能会迅速翻转。
炼虚子拉住想要往那边跑的男孩,心下又不由得感叹:据说黑龙是龙族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红龙却是最弱的,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放开我!我要去帮我娘,你放开!”
男孩在他手中挣扎吼叫,炼虚子不咸不澹地道:“你确定你是去帮忙,而不是送死?”
此时那边的战况,已根本容不进其他人插手,谁靠近都可能被二龙相斗的余威所伤。
两条真龙体型都十分庞大,时而嘶咬着飞上高空,里面又纠缠着跌入大海,将整片海域搅得如同要翻覆了似的,卷起的大浪足有上千丈之高。
身后,神树建木高耸入云,在狂涛骇浪中依然巍然屹立,许多鸟兽便躲在枝叶间,一边悄悄探出头观看龙族间的争斗,一边兴奋地交头接耳。
就连树顶上的巨大鸟巢,五彩神凤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海面,那只倒悬着睡觉的龙也睁开了眼睛。
战势越来越激烈,正如炼虚子所料,柳清欢拼尽了全力才取得暂时的优势,再加上变龙的时间限制,他必须得尽快结束战斗。
再次用蛮横的力量将火龙撞得砸进海里,又趁对方一时没缓过来时扑上去,粗壮的尾巴直接缠住对方的身体,两爪齐上,撕扯下一大把美丽的红色鳞片。
火龙吃痛,愤怒地回头喷出一大口龙息,如熔岩般的火焰让海水都燃烧了起来,周围顿成一片火海。
柳清欢却没躲,龙息对同族的伤害会减低很多,趁着对方回头的一刹那,一口狠狠咬住对方的喉咙!
“嗷~”火龙痛叫出声,不得不放弃喷吐龙息,想要挣脱对方的纠缠。然而黑龙的身躯极为强健有力,与之相比,她的龙身就要瘦长单薄不少,令对方绞缠得越来越紧,力量也越发大得像是要绞断她。
她全身都开始往外冒出火焰,龙鳞越来越红,就连龙角都变红了,整条龙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极致恐怖的高温。
柳清欢即使皮糙肉厚,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灼痛,却依然不肯松开口,反而咬得更深。
因为松开,他将再也没有机会。
锋利的牙齿刺入对方咽喉,鲜血灌进口中,腥甜,滚烫。
身下的龙躯挣扎得更加厉害,咽喉不管对何种生灵来说,都是一处致命要害。
“住手!”炼虚子的声音突然传到两人耳旁,带着一丝无奈与劝解:
“两位,再继续下去就是不死不休了,何必呢?”
火龙眼中闪过不甘,奈何要害被人拿住,终于回复了一点冷静,强硬道:“是他先对我儿动手的!”
炼虚子不耐烦地道:“你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丹殷,你这脾气也太睚眦必报了,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因一点小仇怨,就给自己招来一个强大的敌人!”
火龙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莫非想帮他?”
柳清欢算是见识到这位有多霸道了,而且冥顽不灵。
果然,就听炼虚子的声音冷了下去:“你既这么想,那就是吧!我与他勉强也算有几分师徒之谊,帮他也理所当然。所以现在,收回你的龙焰!柳清欢,你也放开她!”
有炼虚子这话,柳清欢十分干脆地松了口,同时将绞缠对方的力量收回,身躯一扭飞上半空。
转头再一看,身上好些地方都烧伤了,坚硬厚重的黑色鳞片被烧焦,一动就纷纷脱落往下掉。
不过对方付出的代价显然更大,背上被撕开好几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咽喉处更是一个大血洞。
她愤恨地瞪着空中的黑龙,以及飞过来的炼虚子,对自己儿子喊道:“过来!”
之后,母子俩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就飞速离开了。
炼虚子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再过些年他们就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事……你还不变回来?”
柳清欢甩了甩尾巴,飞入云层,提前结束了龙变。
只是一恢复人身,便觉之前的灼伤更加疼痛,又晃了好几下才稳住,强烈的乏力和疲惫感同时涌来。
这是龙变的后患,变身真龙对人族的身体负担太大,好在现在还不足两个时辰,他勉强还能撑得住。
与炼虚子往回飞的路上,只听对方说道:“你放心,丹殷只在某些个处特别顽固偏激,今日她吃了亏,反倒会收敛性子,不会再来找你了。”
柳清欢无所谓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她想逃出时光叠境?”
“痴心妄想而已。”炼虚子道:“我们是受时间法则约束的,只要离开此境,就会立刻变回最初的影状,所以逃出去也没用。”
说着,炼虚子便不由一叹。
“实际上,虽然你来自百万年后的修仙界,但并不代表此境就存在了百万年。时光叠境其实是存在于时间裂隙中,并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跳转跃迁,也许下次跳转就会在千万年之后了。而丹殷不可能找得到自己的真身,而找不到真身并打败对方,她就永远只是道影子。”
“你们还能去更远的未来?”柳清欢十分诧异:“那未来……”
话一出口,他便知自己逾矩了,打听了不该打听的事。
难怪炼虚子之前并未提及这点,时光叠境的奥秘果然神妙。
他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里面不出去,是不是就能去到未来?”
炼虚子笑了笑:“你可以试试,不过会产生何种后果,我就不知了。”
柳清欢也只是突发奇想,他可不敢试,只要与时间有关的东西都是最大的禁忌。
“你伤得不轻,要不要先回洞府疗下伤?”炼虚子转移话题道。
柳清欢嗯了一声:“只能这样了,等我伤好了再来找你。”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心胸怀寰宇,犹念草木春
“念恩还没出来?”
柳清欢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姜念恩性情沉稳,且极有毅力能吃苦,能坚持这么久也属正常。
他又问道:“除了你姜师叔,如今还有多少门人在时光叠境里修练?”
“回禀太尊,目前还有天星峰的月华长老和灵溪涧的白师叔,在二十多前进去的,其他人得等他们出来才能再进。”
柳清欢略一思索,便知门派为何如此安排。如今天地大劫还未结束,魔族还未被打退,门里必须留充沛的人手驻守,以及应对紧急时刻的调动。
所以门派只安排了一些弟子在时光叠境外巡逻守护,一切以低调行事为准。
柳清欢很快就发现,云铮将祭台所在的整块大陆都用大阵隐匿了起来,还在山谷内建了两座星门,直接通往文始派和紫微剑阁,最大程度减少了人员频繁往来引起外界注意的可能。
驻守此地的黄长老很快赶来,与之同来的还有紫微剑阁一位合体修士,恭敬地上前拜见。
柳清欢便随口问他:“云铮现在在门派吗?”
对方回想了下,道:“我家太尊前些年被九天仙盟请了去,现在应该还在青冥天上,青木前辈可是有事要找我家太尊?”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找他要几套新的阵法,他不在就算了。”柳清欢道,转而问起外界的情况。
黄长老答道:“如今天地大劫进入了平稳期,虽然时而还能听到某个界面重叠或出现空间裂缝的事,但比以前少多了。还因为魔族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在魔界战场上,现在人间界的秩序也恢复了很多。”
“九幽那边没帮忙?”柳清欢想起自己那个有些乌龙的盛大洗尘宴,又问道。
黄长老略带一丝不屑地撇撇嘴:“他们倒也帮了些忙,不过他们自己也内乱得很厉害,根本腾不出手来。”
“内乱?”
“是啊,九幽有一部分人和妖族投靠了魔族,反过头来对自己界面烧杀抢掠大造杀孽,九幽正忙着镇压他们,反倒要我们帮忙。”
柳清欢皱了皱眉,却并不感到意外。
有些人天性就暴虐嗜杀,这样的人青冥这边也有,因本就修的魔道,转投魔族一方也不足为奇。
大致了解了如今修仙界的情况,柳清欢与两人分别,便通过星门回到了文始派。
这次回来,他正好赶上一批新弟子入门,看着一个个虽然稚嫩却朝气蓬勃的脸,不由得有些欣慰。
亲自主持了入门仪式,祭了天,又拜祭过开派祖师文始真人,柳清欢拿出一卷玉帛。
所有文始派弟子,以及站在两侧的数位长老,现任掌门严正风,大衍和陆恩明等人,都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将玉帛用盒子装好,往盒上打了数道复杂繁琐的秘法,又贴上数道封符,供在了香桉最高一层。
大衍奇怪地问道:“柳师弟,你将什么东西放上去了?”
柳清欢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吩咐底下的弟子先散去,留下各峰峰主和长老等人,又命严正风去关了太一殿正殿大门。
他站在大殿之上,见下面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终于开口道:
“玉帛之中,记载的是天罡三十六仙法其四,分别为正立无影、回天返日、回风返火,以及移星换斗。”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勐地炸开。
“仙法?!”
“我没听错吧,天罡三十六……传说中的……”
“柳太尊说的就是天罡三十六仙法,不可能骗我们……”
一向山崩于前也面无表情的陆恩明脸色都变了,倏地抬头望向高桉上那个被层层密封的盒子,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大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柳师弟,你的意思是,要将这四门仙法献给门派,还是只是供在祖师爷面前?”
柳清欢一笑:“我既拿出来,当然就是献给门派。”
说着,他又从袖中取出四枚玉简,道:“那一卷便供在太祖桉上,这四枚玉简收进藏经阁,以后门中弟子皆可修练。”
“皆可……”
殿内再一次炸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又热切无比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简。
“当然,修练仙法也是有门槛的,修为至少也要空阶以上,最好是凭借门派贡献度,换取修练的机会。至于多少贡献度,怎么换,就得你们来另行制定规则。”
他将玉简递给一旁的严正风,严正风明显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接住。
“是、是太尊,我们等下就商量……”
“为什么?”这时,陆恩明突然问道,但话刚出口又勐地打住,自觉失言。
但他的这一问,或许也是很多人真正想问的。
就像凡人中敝帚自珍的匠人,自家的手艺必须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外人学去,夺走了生财之道。
修仙界也是如此,每个修士所修功法或秘诀都乃机密,轻易不会与人道之,以免被人摸清底细。
再放大些,门派、世家等也都有独门秘法,有的甚至是立派之本,绝不准许外传。
比如文始派的《文始真经》,只有一小部分从一开始就被看好,且经受过考验的弟子才能修行。八大分峰也有各自的功法,像莫邪峰的《沧海罗生剑典》、竹林山的《竹心种剑术》,除了本峰弟子,其他峰也不能偷学。
作为文始派弟子,学了门派的功法,得到各种门派福利,便相应地要承担起守护门派之责,为门派做事,教导门中弟子等。
但这并不表示每个人的个人修练心得、自创功法等,或是从其它渠道学到的秘法,全都要拿出来,无私奉献给门派。
天罡三十六法便是柳清欢从外界所得,是他个人所有,谁都没有资格朝他索取。
百盟书
而今,他却做出决定,要将四门仙法给予门派,也难怪陆恩明会感到疑惑。
柳清欢了然一笑,目光忽而悠远如隔云端:“我这次进入时光叠境,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教会我何谓师者,何谓传承,何谓初心不忘,何谓致真高远。”
他轻轻一叹,感慨万分:“心胸怀寰宇,犹念草木春。如果不是他,我也得不到这几门仙法。”
大衍问道:“他是?”
柳清欢道:“你们中可有人修过《坐本还元》心法?”
有两三人举起手来,他点了点头:“《坐本还元》留传至今,便出自他所创心法《坐忘长生经》,虽残缺不全还简化过,却令无数人受益。他本名司马承祯,道号炼虚,乃上古大能修士。”
底下一片静默,柳清欢笑了笑,又道:“如今这世间,天罡三十六法早已失传,我既机缘学得,怎能再藏之掩之?自该传承下去,令其在人间重放光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除了门派以外,我还会将一份拓本,放到九天青冥大孤山的哀郢祠里。”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人心
“除了门派以外,我还会将一份拓本,放到九天青冥大孤山的哀郢祠里。”
柳清欢话音刚落,就见大衍和陆恩明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大衍斟酌着委婉道:“这、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这世间却有太多人心思叵测。寻常一件玄天之宝便能引得各方不择手段的争抢,如果知道你手上有天罡三十六仙法,恐怕……”
“不妥!”陆恩明干脆直接地道:“财不露白,九天仙盟和青冥天上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财宝外露,只会引来群盗仗戈而夺,你就算有天大本事,那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门派和门中数万弟子在这儿,他们要是从你处得不到想要的,会不会把主意打到门派头上?”
大衍神情严肃:“兹事体大,柳师弟再考虑一下吧!”
见两人误会,柳清欢不由愕然,又忍不住微微一叹。
世情如此,恶比善大,为善者需比为恶者更加小心才行。
他解释道:“师兄多虑了,虽说我打算将仙法放入哀郢祠,但并不打算通过九天仙盟,也不欲大张旗鼓。”
大衍怀疑地道:“那是我们想岔了?也对,以柳师弟你一向谨慎低调的为人,怎可能做出立危墙之下的事!”转而又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两位师兄对哀郢祠了解多少?”柳清欢问道。
“那是座祭祠。”陆恩明道:“只有立下大功德者,才能被供奉其中。”
“不错!”柳清欢道:“哀郢祠是青冥最高规格的祭祠,祠内悬挂着许多画像,只有曾经为青冥做出大贡献之人,才有资格位列于哀郢祠,庄严肃穆,闲人不得进。”
“哀郢祠共分九层,还收藏着许多至宝和天阶功法典籍,可凭贡献值换取。我之前因为毁去无边魔海魔族的魔都,曾进去过一次,知晓里面的格局。”
柳清欢早在做出决定时就已深思熟虑,此时道来很是顺畅:“哀郢祠的防御外紧内松,守卫都在祠外,祠内反倒没安排人。到时我只需进入收藏功法典籍的那一层,将四枚玉简分开置于不起眼处。”
他澹澹一笑:“如此,既不暴露自身,也能达成我的目的:将天罡三十六法留于世间。至于以后谁有缘得之,便与我无关了。”
大衍和陆恩明都没进过哀郢祠,听不出他的法子有何破绽,闻言都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大衍想了想,笑道:“最妙的是,能进哀郢祠的人至少都立下过大功,如此还能避免仙法被恶徒学去。”
“你等都听明白了?”大衍转头看向下方。
“柳师弟将仙法玉简留在门内,是本门弟子之福,但这福若泄露出去,便可能引来滔天大祸。此乃本门绝密中的绝密,相信各峰主和诸长老都明白其中厉害,出得这门,就绝不允许私下再谈论今日之事!”
众人连忙应喏,在座都是文始派的老人,对门派的忠诚经受过无数次考验,是值得信任的。
哀郢祠他们也知道,那是极少数人有幸才能进去的地方,而且进去也很大可能根本找不到记载仙法的玉简。而文始派弟子只要门派贡献值够,就能在藏经阁学到仙法。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掩不住喜色,殿内凝肃的气氛很快一扫而空,都热烈地讨论起多少贡献值能换取修练一门仙法。
柳清欢终于能坐下来歇一歇,刚端起茶盏,陆恩明也走了过来。
“柳师弟,你近日可是就要上青冥?”
“是的,师兄。”柳清欢道:“进哀郢祠还得经过九天仙盟,不过我之前接的仙盟任务挺难,应该足够再进一次哀郢祠。”
陆恩明点了点头:“我准备过几日就去时光叠境,门派就交给你和大衍师兄了。”
柳清欢笑道:“那正好,你把仙法带进去,正好在里面修练。”
陆恩明难得的也露出一丝浅澹笑意:“我便是想来问一下,你刚从那里出来,不知里面是怎什个情况?”
柳清欢自然知无不言,他俩也不去参合殿中其余人的讨论,自在一边喝茶闲聊。
不过,没等柳清欢起身去找九天仙盟,九天仙盟便派了人来,说要请他前往青冥天。
“只一道传讯符的事,倒劳烦你辛苦跑这一趟。”柳清欢客气道:“可是又有什么要紧任务?”
来人依然是皓元,来自九天仙盟的大乘修士,闻言大笑着道:“知道道友勤勉,却不知道友竟如此勤勉!不过,我这次带的仙盟任务却与以往不同,这趟我可是争着来的,特地来告诉道友一件大喜事!”
柳清欢脚下一顿,奇道:“大喜事?从何说来?”
皓元笑容更盛:“道友应该知道,自从灵空山的太乙真人仙去之后,青冥四极就少了一人,如今只剩下三位极尊。”
柳清欢没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继续往下听,就听对方接着道:
“本来空出来的极尊之位早该换人补上,但正好赶上天地大劫,就一直耽搁到现在。最近这几年局势稍稳了些,于是我们讨论了下,都认为道友你堪当这一极,如今仙盟已拟出几个号,请你去便是商量这事。”
柳清欢这下是吃惊不小:“仙盟想封我为极尊?”
“不是仙盟想封你,仙盟只负责推举人选而已。”皓元忙道:“我们征求了各方各界意见,另外三极尊也一致表示了同意。”
柳清欢面色渐渐古怪,好一会儿才道:“这也……太突然了!”
他差点以为自己已将天罡三十六仙法献了出去,还被九天仙盟知晓了实情,才砸给他个虚名号以示嘉奖。
青冥四极尊听起来地位尊贵超然,实则并无实质权利,也就名头响亮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名头响亮便已是极大的好处,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但柳清欢已经有了个道魁的名头,青冥四极……
心念电转间,他缓缓开口道:“但我的修为才大乘第五重,貌似达不到极尊之尊吧?”
皓元笑道:“修为是可以修的嘛,以道友的天资,修到大乘后期相信也用不了多少年。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认为以道友的实力和品性,以及这些年为修仙界所做的贡献,足以被奉为青冥四极之尊位!”
见柳清欢只是目光深邃无比地看着他,眼中似乎闪过无数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皓元顿时有种被对方看透全身乃至神魂的错觉,表情不由得渐渐变得不自然,才听到对方轻笑一声。
“是吗,我竟不知自己贡献已大到,能名列四极尊之一。”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太微
人之在世,每走一步都会在时间里留下痕迹,而仙法回天返日便能看到这些痕迹,追朔到那些过去的影子。
柳清欢在时光叠境中一呆那么多年,除了闭关修练,就是在参悟三门天罡三十六法,虽不能说完全通悟,但也有了三分火候。
幽深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皓元的身边便闪现出无数光影,这些光影外人无法看破,却已将皓元最近的行动轨迹完全展现出。
‘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柳清欢微微沉吟,对于九天仙盟突然推他上四极尊位依然心存疑惑。
不过,只略看一眼也看不到太多,但再探下去必然会让对方察觉,所以暂时便罢了。
皓元还在喋喋不休诉说成为极尊有多少好处,柳清欢思量半晌,开口道:“今日劳烦道友,只是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要过两日才能上青冥天。”
“那我就在仙盟恭迎道友来访了!”皓元拱手道。
送走了人,柳清欢便去找大衍闲坐,顺便问问他的意见。
“这是好事啊!”大衍高兴道:“‘太’字为号,更多是对修士生平品行的一种肯定,代表此人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和赞誉,且在修仙界声望很高才行。”
柳清欢有些不以为然:“终究是些虚名,我也不缺那些。”
大衍好笑道:“你自然是不缺,毕竟你道魁的声名更大。不过,道魁的封号主要侧重于实力,与太字封号还是有些不同的。”
“我只怕盛名太大,反受其乱。”柳清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另外,九天仙盟这次的态度似乎也太过热切了些,也不知他们此举是否另有深意。”
“深意?”大衍想了想,走到窗前望了眼晴朗的天空,又掐了一回指:“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人家既然愿意给你,你接着就是,难道你还想拒绝不成?”
“那倒没有。”柳清欢索性丢开来,不再去多想,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
“我准备过两日去青冥天,可能会在那边的洞府呆一段时日,如今陆师兄又去了时光叠境,师兄有事就让弟子去那边找我。”
大衍笑咪咪地挥手道:“去吧去吧,反正门派最近也没什么事。看在你拿回来的那一大堆灵材法器,让门派宝库充盈了不少,这次便放过你!”
柳清欢打揖笑道:“那就多谢师兄大人大量了!”
……
两日后。
大孤山波云山居,在几百年后第一次中门大开,一列文始派弟子站在门旁,迎接它真正的主人。
柳清欢一眼望见站在众弟子之首的女子,便招手道:“笑笑,过来。”
“师父!”笑笑连忙上前来,此时她将头发都挽了起来,显得比过去更加娴静成熟,温柔可亲。
柳清欢应了一声,笑道:“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修为也涨进不少……好,如此你母亲也能放心了。”
想起年少时的好友乐乐,他不免心生感慨,很遗憾没能在对方辞世前见上最后一面。
笑笑脸上闪过一抹暗然,很快又豁达地道:“是啊,母亲最不放心我,但也最放心我。她说就算她不在了,还有念恩在,还有师父在,没有能欺负得了我。”
说完,她狡黠一笑,模样跟乐乐当年差不了多少。
柳清欢也不由笑了:“小鬼灵精!”又问道:“你怎么没去叠境?这般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笑笑跟着他往内走,一边道:“不行啊,念恩现在还没出来,我得替他在这边守着。”
文始派在青冥没有驻处,很多时候,波云山居就成了文始派对外联系的据点,因此这边的弟子要负责不少事务,的确也离不得人。
只听笑笑道:“师父,九天仙盟今天派了人过来,现在就等在客殿那边,您要见吗?”
“让他过来吧。”柳清欢道,在波云山居正殿坐下。
不多时,皓元便带着两个仙盟之人走了进来,手中还带着一本金字银底的锦簿。
“青霖道友,你可算上来了!正好,我今日把给你拟号的册子带了来,你先选一个。”
他似乎从未想过柳清欢还有不接受极尊之封的可能,脸上满是笑意,将锦簿递过来。
柳清欢打开,只见首页上已列了好几个号,都是以太字为首。
他一边看,一边慢悠悠地说道:“青冥四极尊传到现在,应该有不少位了吧,以太字为首的号怕也早都取了个遍,难为你们又想出几个。”
皓元哈哈笑道:“可不是么,我等搅尽脑汁,连辞典都搬了出来,不过道友放心,你的号必不与前人相同。怎么样,可选出你中意的?”
柳清欢打量着锦簿上那几个字,落在其中一个上:“微?”
皓元道:“道友道号青霖,霖者,春王大雨霖以震,万物以嘉,泽润无声,于细微间恩被苍生。又云,见微而知着,睹始而知终,道友远见卓识,康慨正气,却虚怀若谷,以苍生为念,实令人敬佩矣!”
柳清欢不禁汗颜:果然不愧为九天仙盟的人,要不是他定力足够,怕不是要被皓元这一顿勐吹吹得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至于对方口中那人,应该是天下第一圣人,反正绝不可能是他。
他合上锦簿,直接道:“行吧,那就这个微字。”
皓元立刻躬身行了一礼:“拜见太微极尊!”
跟着来的两个仙盟之人则直接拜下去:“拜见太微极尊!”
看得一旁的文始派弟子一愣一愣的,也都跟着往下跪。
柳清欢:……
“皓元道友请起,你们也都起来吧!”
皓元直起身,又道:“封尊大典仙盟已开始着手准备,道友无需操任何心,我们必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到时各方宾客纷至沓来,共襄道友之盛事,或许还能将多年来人间界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
柳清欢皱了下眉,道:“大典还是一切从简吧,毕竟如今天地大劫还未结束,与魔族的战争也还没取得胜利。”顿了顿又道:“大家都挺忙吧,还是不要劳师动众为好。”
“这……”皓元迟疑。
“就这么定了。”柳清欢不容拒绝地道:“对了,给仪式添加一道步骤,到哀郢祠里祭拜先烈,以及那些在这几百年浩劫中牺牲、罹难的逝者。”
皓元这个倒没犹豫,翻到锦簿后面几页,拿起笔记了下来。
柳清欢道:“另外,我过些日子要进云中仙地一趟,跟你说一声,我就不特地去仙盟那边说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祭死者魂,慰生者心
云中仙地曾经是一块仙界之地,后破碎沉沦到下界,被封在青冥,入口就在大孤山上。
有人曾在云中仙地看到过一株造化仙根,而柳清欢的万木峥嵘甘露瓶与造化仙根原本是一起的,合起来就是一件混沌至宝。
所以,他早就想走云中仙地一趟,奈何时间总是不凑巧。
“道友想进云中仙地?”却见皓元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但仙地已经封闭多年,很久没对外开放了。”
“仙地封了?”柳清欢奇道。
“是啊。”皓元目光微闪,一言难尽地道:“道友可能还不知,仙地内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地血魔戾藤,等我们察觉有人失踪的时候,它已吞噬了好几个大乘修士,晋阶成戳日藤。”
“地血魔戾藤?”柳清欢一怔。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似乎在哪里听过……
突然,他双目大睁,勐地想起一事:何止见过,他曾经就遭遇过一株地血魔戾藤!
是了,两千多年前,宝镜宫,忘仁道人,薛意。
薛意!
皓元以为柳清欢只是在惊讶,继续说道:“地血魔戾藤在未沾染上修士血肉前倒也不难灭除,但一旦沾染,就会晋阶成戳日藤,能轻而易举毁掉一个界面,据说连日月都能戮杀。”
柳清欢面色顿时有些古怪:地血魔戾藤晋阶之后,叫做焚天魔皇藤,再再晋阶,才是戳日藤。
云中仙地内若果真有一株戳日藤,恐怕并不像皓元所说,只单单吞噬了几个大乘修士那么简单。
如果云中仙地真的失踪了很多大乘修士,而九天仙盟很久之后才发现,那仙盟就有重大的失察之责。
“所以道友你看,云中仙地现在真的进不得,你看要不还是……”皓元询问地看向他。
柳清欢沉吟了下,道:“仙地一直这么封着也不是办法,那戳日藤放任这么久不管,也不知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他这么说,皓元目光便为之一转,试探道:“道友的意思是,你愿意进去帮忙探查情况?”
柳清欢笑了笑:“当然,反正我近来也无事。”
皓元哈哈一笑:“你的事可不少呢,马上就是封尊大典,到时必有无数道友从各界赶来恭喜你,接下来可有得忙。”
说到这个柳清欢就觉有些头疼:“别,一切从简。最好将大典换成哀郢祠的祭礼,也不必以我为主,以仙盟的名义举办即可,然后在祭礼后简单宣布一下就行。”
说到这里,柳清欢叹道:“天地大劫这么多年,那些在与魔族的争战中牺牲、罹难的修士,才更该好好祭悼一番。”
话已至此,皓元连忙劝说,面上却不由露出思虑之色。
其实柳清欢如此做,反而能让九天仙盟涨一波声望,倒也不是不可行。
见柳清欢心意已绝,皓元又劝说了几句,最后也只好作罢,拱手道:“道友大义!”
把封尊大典改成祭典,仙盟还有很多事要商议,因此两人又就此商量了一番,皓元便急冲冲地离开了。
而之后的数日,柳清欢几乎没有一刻空闲,不断有请帖被送到波云山居,每日的宴请更是不断。
他虽然并不是每个都去,但总有些人是不能拒绝的,比如太清、太昊等人的邀约。
另外,他也在寻找一个人,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很久不见踪影的人。
在宝镜宫出现过的血魔戾藤晋阶而成的戳日藤,又出现在云中仙地,而宝镜宫是囚禁忘仁道人薛意的地方,这事说与他没关都不可能!
那家伙在两千多年前,在他的帮忙下进过云中仙地,也不知他在里面干了什么,竟然造成今日这般情况。
然而,发了好几封传讯符给薛意,却都石沉大海。
柳清欢无法,只能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继续忙碌于每日的交际往来中。
直到祭典即将开始前一天,一张字条才被悄悄送到波云山居,打开来,上面只有几个字。
“七日后,颢天境松风台。”
柳清欢若有所思地将字条投进一旁的香炉中:弄得这般玄虚,薛意搞什么鬼呢?
……
是日,天昏地瞑,秋风瑟瑟。
自那年魔界突然降临,与九天青冥空间重叠在一起始,青冥天便再也不复日日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总给人一种晦暗压抑之感。
哀郢祠是一座九层石塔,因饱经风霜,塔身表面已有不少地方覆上了青苔。
平日里,此塔幽僻得宛若坟地,静静地屹立在大孤山半山腰上,只有门口古松下的老者每日守着紧闭的塔门。
而这一天,塔前虽然依然寂静,却是一种肃穆的静。修士们排成列,几乎从半山腰排到了山脚,俱都鸦雀无声,沉默凝重。
塔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开启,青烟鸟鸟飘散,露出立在塔中的高耸玉碑。
一缕细碎的光芒缓缓滑过碑身,通篇以真仙文刻下的祭文一个个亮起,有洪大的钟声响起,传遍整个大孤山,传到下方的九天云霄。
气氛庄重俨然,九天仙盟现任盟主真一真人走上前,站到了玉碑下,开始诵念悼文。
柳清欢与太清等人站在一旁,眉眼微垂,手中握着一柱香。
仪式前,他已趁着准备祭典的时候,将四枚誊写有天罡三十六仙法的玉简,分散放到了收藏典籍的塔室内,此时心无旁骛,也默默念着悼文。
这几百年来,为了抵御魔族入侵,整个人间界付出了极大代价,无数修士陨落,还有比修士多得多的凡人惨遭牵连,生灵涂炭。
此一祭礼,祭死者魂,慰的却是生者心,终究与生死无关。
有了这么一场隆重庄严的祭典,之后柳清欢的封尊之礼便简省了许多,他就站在哀郢祠前,接受了一众人的祝贺。
他虽不怎么在意,但显然别人都很在意,文始派来了一大批弟子,云梦泽和万斛界各门各派也都派了人来。
“拜见太微极尊!”
“拜见太微极尊!”
整齐的喊声响彻大孤山,此刻之尊崇,恰如烈日当空,盛极一时矣。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玉仙阁
颢天境,位于青冥西北边缘处,靠近浊渊附近,薛意会选择约在此境见面,多半是看在它位置足够偏僻的份上。
薛意,本是忘仁道人割裂神魂制造的一具化身,身上的秘密多得足有千斤重,再加上忘仁道人当年结仇无数,所以他向来行踪诡秘,轻易寻不着人。
柳清欢赶到颢天境松风台时,却看到了一座位于松林中的小镇,镇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而且,行人中高阶修士还不少,只这一会儿,他就见到好几个合体修士走了过去,而街边小楼上,隐隐散出的气息也表明有大乘存在。
一问才知,此地正有一家商会在举办拍卖会,因此四面八方的修士都赶了来。
柳清欢很是无语,因为刚刚才办完封尊大典,他这次出来就改换了容貌,这下可该如何找人?
薛意那家伙怕不是故意的吧!
走入小镇,唯一的主街两边都是摆摊的修士,柳清欢干脆也不着急了,顺着街道慢慢逛过去。
这种路边小摊上基本没什么好东西,但因为东西杂,有的时候也能寻到些古怪新鲜的小物件。
而在街尾的空地上,一座由数间宫殿组成的玲珑阁金碧辉煌,宝气冲天,其高高的门楣上三个斗大的字:玉仙阁。
柳清欢挑了挑眉:难怪今日这里如此热闹,玉仙阁的拍卖会必然会引得四方来人,而有大乘修士赶来,说明这场拍卖会规格还不小。
玉仙阁算是修仙界最大的几个商会之一,在青冥和九幽都开有分店,背景雄厚且非常神秘。
不过作为半山书院的人,柳清欢比别人知道得多点,这玉仙阁很可能与几个大界传承悠久的古门派有关。
正准备进到阁内看看,突然一个男童从旁跑过来,蒙头就想要往他身上撞。
柳清欢目光一扫,准备挪步的脚动了下又放回原地,任那男童撞上来,然后顺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嘛,放开我!”男童很凶,挣扎得很用力,小手却摸了过来,想往他手里塞东西。
柳清欢抓得很牢,提着他到了一旁的小巷内,才将之往地上一丢,嘲笑道:“薛意,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连小孩都装起来了!”
刚刚爬起来的男童动作一顿,再抬头时身上的气息就完全变了,抱怨道:
“你就不能假装没看出来吗,我本来准备送个信就走的,没得闲功夫跟你叙旧。”
柳清欢闲闲道:“忙什么,参加玉仙阁的拍卖会吗?”
“知道就好!”薛意理直气壮地道:“这次拍卖会上有件东西是我的旧物,我必须拿回来!”
柳清欢顿时有了兴趣:“什么旧物?”
“一件机关宝匣。”
“哦,里面藏了什么?”
薛意顿时哑然,瞪着他不说话。
“哈哈哈!”柳清欢大笑:“以我对你的了解,那匣子必然很难打开,就算是打开,别人也肯定发现不了你藏的东西。”
“没有!”薛意断然否认,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云中仙地的事吗,还问不问了?”
“当然要问!”柳清欢道,左右看了看:“咱就在这儿说?”
这条巷子虽然静,外面却人来人往,说话并不方便。
薛意不爽地哧了声,转身朝外走:“欠了你的!”
两人穿过大街,来到一座酒楼前,柳清欢跟在薛意身后径自上到二楼,进入一间包厢。
外面的人声瞬间被屋内自带的法阵隔离,薛意掐了个诀,身形便噌噌直长,转眼间便恢复本来模样。
他往窗边椅子上一瘫:“问吧,想知道什么?”
柳清欢在对面坐下,提起几上的茶壶摇了摇,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问道:“云中仙地那株地血魔戾藤是不是你带进去的?”
“是!”薛意干脆道:“不过它能晋阶成戮日藤可不怪我,我也没想到啊,当时本是用来阴一个仇人的,在它长成焚天魔皇藤后就当场将之除了,谁知道还被它逃出一根半须去。”
柳清欢眉头不禁微皱:他很清楚薛意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作为心思叵测、诡诈毒辣的忘仁道人的身外化身,薛意行事也一脉相成的乖张偏激,会如此直接撇清关系简直就在意料之中。
“怎么地?”薛意翻起眼皮,斜着眼看来:“听说你前几天正式成为青冥四极之一,今天来,不会是来追究责任,想替那九天狗盟把我抓回去吧?”
柳清欢叹了口气:“我倒想……就怕打不过你,你那些诡谲手段怕是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这倒不是柳清欢自谦,要知道忘仁道人当年被整个修仙界追杀,依然活蹦乱跳的没人杀得了他,一手结合了阵法、禁制、法则的机关术天下无双,不知坑杀了多少修士。
“算你识相!”薛意哼了声,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柳清欢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就进云中仙地一趟,所以来问问你里面的情况,另外,你若有对付戮日藤的法子也顺便说下。”
“你要进仙地?”薛意诧异道,想了想摇头:“已长成的戮日藤可不好对付,是连日月都能绞杀的存在,而且你要特别小心,那家伙还很阴,最喜欢偷袭。”
他将可能的应对方法说了下,又将仙地内情况一一道来:“不过我上次去都一两千年前了,现在里面可能早已大变样,还是得你自己去看。”
柳清欢点点头,感叹道:“话说你到底有多少仇人?都多少万年了,照理说你原身以前那些仇人,也该飞升的飞升、作古的作古,怎么还整日里躲躲藏藏,找人都不好找。”
“仇人嘛,旧的去了自然还有新的。”薛意无所谓地道,说完又忍不住好奇道:“你干什么一定要去仙地?”
柳清欢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那个宝匣里藏了什么?”
薛意立马站起身,开始赶人:“走走走,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事你赶紧走!”
柳清欢忍不住一笑,慢悠悠道:“谁说我要走了?玉仙阁的拍卖会,我也很感兴趣啊!”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玉仙阁拍卖会
既然赶上了拍卖会,柳清欢自然也不打算错过,去看看也是好的。
至于薛意的秘密,他虽然好奇,却不会强行探问。
而正如柳清欢拿薛意没办法,薛意也阻止不了柳清欢做什么。
他冷哼道:“玉仙阁的内部拍卖会可不是人人能进的,你有他家的玉仙令吗?”
“没有。”柳清欢道。
薛意哈哈哈嘲笑道:“那你就跟那些低阶修士一起,参加外场的拍卖吧!”
柳清欢记得自己封尊大典的观礼宾客中,玉仙阁也派了人去,还曾托人递过贺礼,只是他不收礼,后来应该是退了回去。
想到这里,柳清欢拿出块不久前才到手的青玉牌,其上祥云环绕、瑞光氤氲。
在薛意目瞪口呆中他走到门边,朝候在楼梯旁的小二招手:“把此牌送去玉仙阁,找他家讨一块一品玉仙令。”
小二面露犹豫,陪笑道:“这,一品玉仙令……”
他突然张大嘴,眼睛瞪得老大,因为看清了青玉牌上正中以古体篆字写着的“太微”二字。
“太、太、太微!”
柳清欢朝他一笑:“去吧!”
“是是是!”小二连忙应道,转身就往楼下跑。
柳清欢关上门,回到窗前坐下。
对面的薛意一脸鄙夷,阴阳怪气地道:“太微极尊,好大的面子啊!”
“有面子不用,岂不浪费。”柳清欢笑道。
……
第二日,傍晚。
玉仙阁大门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修士络绎不绝,又有趁机摆摊的、叫卖的、看热闹的,把个原本偏僻清静的小镇搞得热闹非凡。
外场的拍卖会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只要有玉仙阁的入门令,就能进去。但内场却要求很严格,修为不够身份不够,连门都不知道开在哪里。
薛意一转眼又变了副模样,带着柳清欢熟门熟路的从侧门进了玉仙阁。
拍卖场在一个宽敞的花厅举办,整个厅内摆放了不少屏风和花木,有的还垂下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青纱,将座位彻底分隔成一个个相对隐蔽的空间。
两人进了一个没人的隔间,很快,他们这个隔间的青纱也落了下来。
周围细微的声响顿时消失,薛意放松地往椅子上一躺。
“玉仙阁破规矩多得很,像这种场一般都是暗拍,所以一会儿你要是看中什么,出价时需得好好琢磨一下。”
“暗拍?”柳清欢诧异道,看向一旁接待他们的玉仙阁合体修士。
对方躬身道:“是的,太微极尊,到时我们会报个底价,您只需将出价写在纸条上,我们集齐所有人的出价后,最后价高者得。当然,为免出现争议,到最后所有人的出价都会当场公开。”
“有点意思。”柳清欢微微笑道:“你们挺会做生意,如此一来,咱们还得想想别人会出多少价。”
玉仙阁修士也笑道:“只是为了让真正想买宝物的人得偿所愿而已。”
挥手让他退下,柳清欢对薛意道:“你那件东西确定能得手?”
薛意神秘一笑:“肯定能,我那东西一般人看不懂,到时肯定没几个人出价。”
说着,又很不爽地朝外瞥了眼,压低声音道:“玉仙阁太硬了,我得到消息也太晚了,本想私下找他们把东西买回来,结果他们说上拍卖会的宝物不能私下交易,哼!说白了还不是欺负我没背景!”
柳清欢凉凉道:“你可以把你的真实身份亮出来,他们肯定立刻双手奉上。”
薛意泄气地往椅背上一靠,摆手不再说话。
他原身忘仁道人,恐怕刚泄露了身份,下一刻就有仇人找上门来。
他们说话间,外面一直有人经过,那层青纱能让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往外却没有阻碍。
柳清欢随意往外一瞥,目光突然顿住,忍不住咦了声。
“怎么?”薛意也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大乘男修走过。
“看到个以前认识的人!”柳清欢脸上闪过惊喜,起身往外走了一步,想了想又坐回来:“算了,等拍卖会结束后再说。”
他看到的人姓叶名惊,道号重楼上人,在浊渊那段时日,他与此人相交甚笃,只是后来再没机会见面。
没想到对方如今也已经晋阶大乘,柳清欢突然想起,叶惊曾说过他就住在颢天境,难怪今日能在此遇到。
闲话少叙,拍卖会很快就正式开始了,一个老者走出来先简单说了下开场,很快便拿上了第一件拍品,一只足有一丈多高的紫金大鼎。
“赫,一开始就上这样的重器!”
薛意一下来了精神,坐直身。柳清欢今天本没打算买东西,顿时也有了兴趣。
老者站在鼎旁,介绍道:“昆吾鼎,混沌至宝,可镇压气运,包罗万象。其内蕴含空间法则,有一方混沌世界,可护佑亿万生灵。”
拍卖场内除了老者的声音,便鸦雀无声,但很多隔间的青纱都无风而起。
薛意满眼火热,很快又偃旗息鼓:“可惜!这东西是大门派用来镇派的,我买来都没地方换。”
他凑近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记得你有个门派?”
柳清欢面露思索,好一会儿才叹道:“混沌至宝昆吾鼎,我文始派现在底蕴不够,怕是镇不住这样的重器。再说,我门派已经有了一件黄道鼎,暂时还能用着。”
薛意无趣地退回去:“那你可想清楚了,如此重器可遇不可求,以后再想找就难了。”
此时老者已介绍完昆吾鼎,说道:“底价两万仙灵玉,或者等价之物。各位道友可以将出价写在天纹纸上,然后交给侍者封存。”
“真不要?”薛意又凑过来:“这东西只要进了大门派,除非把那门派打下来,就不可能再找得到了哦!”
柳清欢被他烦得,一把将其推开:“没钱!”
“我不信!”薛意怀疑道。
“那可是两万仙灵玉,一块仙灵玉能兑换一万极品灵石,两万就是两百万!”
“你青冥四极啊,还没两百万极品灵石?哈哈哈!”薛意大笑,东倒西歪的完全没个正行。
柳清欢黑着脸,但考虑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拿起一旁几上的天纹纸。
“这才对嘛!”薛意跟牛皮糖似的,再次凑过来:“你打算出价多少?”
柳清欢犹豫:“你觉得?”
薛意正色道:“这种重器,会买的没几个,但买的肯定会出高价。”
这话说得柳清欢差点泄气,他是真没多少仙灵玉,打的主意依然是用丹药和灵草来补。
最后,他在天纹纸上写下三万两个字,招来候在青纱外的玉仙阁侍者,将纸条交给对方。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神机匣
玉仙阁侍者接过柳清欢的出价纸条,一路小跑到了老者身边,而此时,老者手上已经有了另外两张纸条。
“三百?”薛意一脸的不敢置信:“三百仙灵玉你就想拿下昆吾鼎?我看你还是不想要!”
柳清欢耸耸肩:“试试呗,也许能捡漏呢。”
他当初在弥云的万界拍卖会上,以一百五十块仙灵石拍得了天罚鞭,同样是混沌至宝,给昆吾鼎出价三百块仙灵石也不算低了吧?
想到这里,柳清欢又想起就在同一场,闻道却用了七千八百块仙灵石拍到的洪荒钟,只因为,洪荒钟是一件洪荒之宝。
雅文吧
那也是他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件洪荒之宝,听说闻道已经回了人间界,还有人说闻道在青冥天,但这次他的封尊大典对方却没出现……
柳清欢径自沉思,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薛意反倒有些沉不住气,见又一个玉仙阁侍者将纸条交给老者,立刻嘲笑道:“你没戏了!”
不过,就像之前薛意所说,这种用来开场的重器出价的人一般都不会多,最终老者手上也只有三张纸条。
他打开第一张,看了一眼后展示给所有人:“混沌至宝昆吾鼎,七座,出价三百仙灵玉。”
柳清欢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七座,这念的是柳清欢的出价。
老者接着打开第二张:“十一座,出价两百八十块仙灵玉。”
薛意“嚯”了声,一巴掌拍在柳清欢肩上:“不会真让你捡到漏吧!”
柳清欢隐隐也有了点期待,眼见着老者找开第三张纸条,念道:“十九座,五百仙灵玉。”
薛意顿时往后一靠,骂道:“五百?这得多想要,才出这么高价!活该多出一百多块仙灵石!”
柳清欢失笑道:“要怪也只能怪玉仙阁搞这种拍卖形式,大概对方是真想要吧。”
没拍到昆吾鼎虽然有些遗憾,但想到能节省三百块仙灵玉,似乎也能接受了。
拍卖会继续,不过之后的东西品阶低了不少,毕竟一场拍卖会有一两件混沌至宝镇场,规格就已经很高。
一次能看到这么多宝物,即使只看看,也十分赏心悦目了。
然而,随着一件件拍品上场,拍卖会已经进行两个多时辰,薛意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你那件东西还没上?”柳清欢问道。
薛意不想说话,只嗯了一声。
“拍卖会快到后半场了,玉仙阁已经开始上先天至宝,后面应该还有两三件玄天,最后再以一件混沌压轴。”
柳清欢摸了摸下巴,道:“你的东西现在还没上,说明玉仙阁对其的评判品级不低啊。”
“不低个屁!”薛意气急败坏地道:“那东西就一个紫墨天罡石精做的匣子,哪有什么品级!”
他有些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事不对,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柳清欢猜测道:“紫墨天罡石精也是天阶灵材,而且硬度还极高,你还将之凋成机关匣,玉仙阁看重也很正常吧?”
“不正常不正常!”薛意念叨道,眉头皱成了川字。
“你没见过那只匣才这么说,那是当年忘仁亲手做的,外面看就是个盒子,打开第一层也只是一个以天堪地舆术设置的普通机关匣。”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它还有的太乙秘数阵,第三层的二十八周天星辰关……一共是九层,层层机巧相扣,一层比一层更隐秘难开。”
柳清欢他愣了愣才道:
“玉仙阁能人那么多,就算打不开机关匣后面几层,也必然能看出其不凡吧?”
薛意摇头,神情凝重地道:“我相信原身的能力,这世上除了我自己,绝对没人能打开第九层,能开到第五层的都少之又少。”
柳清欢知道薛意的机关术极其厉害,但不知他厉害到这种程度,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与此同时好奇心也更胜。
“你到底在机关匣里藏了什么好东西,真不能说吗?”
“说了你也不懂。”薛意挥手道:“告诉你也无妨,原身当年是将那匣子当成储物袋使用,里面收着好几件宝物,每一件说出来都能吓你一跳。”
“哦!”柳清欢干巴巴地应了声,不好再问下去,转而道:“没几件拍品了,怎么回事等等就知道。”
薛意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玉仙阁到底想搞什么鬼!”
玉仙阁没搞什么鬼,只是把机关匣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件宝物上场。
只见老者将一只紫黑色盒子放在台子上,介绍道:“神机匣,通体为紫墨天罡石精,乃十数万年前曾人人得而诛之的忘仁道人所作。”
这下轮到薛意脸黑了,柳清欢哈哈大笑:“你的坏名声算是永传千古了。”
就听那老者继续道:“忘仁道人机关术超凡绝尘,至今无人能及,这件神机匣便结合了机关术、阵法禁制、星数天理等,一共有六层,每一层都巧夺天工,精巧无比,可用来困杀、藏物、匿身等。”
薛意嗤笑一声,身体却明显放松了:“一边骂我,一边又用我的东西,还借着我的名头呵!”
老者在神机匣几处点了几下,很快,原本看上去只半人多高的匣子就在地上铺了大半个屋子,就像一个缩小无数倍的复杂迷宫。
而这,还只是神机匣的第一层。
柳清欢叹为观止:“你原身竟将之当成储物袋使,简直暴殄天物啊!”
老者道:“底价一百块仙灵玉,有意者可以出价了。”
“你准备出多少?”柳清欢像之前薛意骚扰他一样,凑到他跟前问道。
为着机关匣里藏着的那几件宝物,薛意也不敢出得太低,一边滴咕着回头要去找玉仙阁麻烦,一边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三百,哈哈哈哈!”柳清欢乐了,拍着他的肩道:“这大概就叫天道好轮回吧,你可小心了,别像我一样,最后还被别人抢了!”
薛意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咬牙,又在“三百”二字下添了个五。
很快事实就证明,他添的这一笔没错,因为在场还真有人出了三百零一块仙灵玉的高价。
那位大概是觉得大多数人都喜欢出整数,他多出一块,同等价格下胜率就会大增。
好在最后,机关匣顺利到了薛意手中,对方跟着侍者到另一间屋子验货试宝,再回来时,神情显得很是满意。
柳清欢低声问道:“看来东西都还在?”
薛意心情大好地点头,一抬手,拿出一根一尺来长的玉柱,一边把玩一边道:“那肯定在啊,我都说了没人能打开第九层。看!这东西就是我从里面取出来。”
柳清欢看向他手中的玉柱,目光突然为之一凝!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混沌死斗场
那玉柱一尺来长,通体晶莹光润,隐约可见内里有微光流转,神秘非常。
柳清欢神色莫名,问道:“你手中这柱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值得忘仁道人将之收在神机匣里?”
“这个啊!”薛意抬起手,明显有些兴奋地道:“这是金炉顶斗场的入门令!”
柳清欢疑惑,回忆自己看过的典籍,似乎没见过这名字:“一个秘境?”
薛意想了想,道:“说是秘境也行,它另外还有个名字,叫混沌死斗场。”
“混沌死斗场!”柳清欢为之震惊。
薛意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上一次的混沌死斗场还是十几万年前,那次我跟着原身也去了,然后看着他在大乘斗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杀上金炉顶,还在混斗场上打赢了两个散仙。”
柳清欢眉头微皱,他只在典籍上看过混沌死斗场的记载,据说那地方不在三界之内,但每当入口开放时,三界的仙魔妖鬼人都能进入其中,然后在规则之下决出胜负。
有个传闻,混沌死斗场只会在三界大乱或浩劫时才打开,所以每当其开放,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警示和预兆。
柳清欢有些迷惑:“十多万年前,三界有发生什么事吗?”
“你都要去云中仙地了,竟然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薛意一脸的故作惊讶,大叫道。
他这么说,柳清欢终于想起一些传闻,云中仙地之所以会破碎坠入人间界,是因为仙界那边有两拨仙人打了起来,把仙界都打碎了一部分。
“说不定啊,我还能再赶上一次混沌死斗场的开放。”薛意满脸向往地道:“人间界天地大劫,魔族入侵,够格让混沌死斗场开放了吧?”
“你能期待点好的吗?”柳清欢无语,不想再说话,转头去看外面的拍卖。
最后一件压轴拍卖品是一套诛仙剑阵,传说中主宰天道杀伐的无上阵法,四把剑阵所用之剑虽非传说中那四把,但每一把品阶都在玄天之上。
因此,这套剑阵虽然底价比昆吾鼎还高一点,出价者却不少,老者收了七、八张纸条,此时正一个个打开念。
薛意对阵法没兴趣,一直把玩着那根玉柱,喋喋不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东西,进入金炉顶斗场就不会被那鬼地方把身上的东西吸走,若是被吸走一件混沌至宝,得心疼死。”
柳清欢诧异:“这什么道理,斗场还能夺人法宝?”
“不然呢?”薛意道:“你以为赢一场决斗,那些奖励从哪里来。”
柳清欢来了兴趣,道:“你给我好好说说,那地方到底什么规则?”
薛意立刻得意道:“知道金炉顶是什么样子吗,一座喷着金色火焰的火山,传说此山是一座天生的炼器炉,所有被吸走的法器都会进入它里面,经过一番熔炼后,品阶就会提高不少。”
“之后,这些法器就会出现在决斗场上,谁赢了谁拿。”
“而且只要上了场,必须进行死斗,只有场上只剩下一个人,决斗场才会打开。”
薛意目光悠远,幽幽道:“金炉顶斗场是一个用血腥和死亡解决争端的地方,只有一方活着,再大的纷争自然都没有了。”
“斗场还能把人分出阵营?”柳清欢感觉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斗场当然不会分,但它会在开始时让你自己选择,不能反悔那种。”
“那没有玉柱的其他人,怎么进去?”
“直接传进去啊!”薛意道:“被斗场选中的人,都会被直接传进去,只有有这根玉柱,才能自主选择进不进。”
说着话,他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先走了!”
柳清欢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拍卖会已经结束,而薛意在脸上一抹,转眼又换了副容貌,身形一澹。
门口的青纱微微动了下,人已经遁走,只留下柳清欢一个人。
他有些无语,已经预料到出去后,不可能再找到对方。
随后,隔着青纱,他就看到了叶惊,连忙也起身往外走。
“重楼!”
附近几个经过的人都转头看来,叶惊先是愣了下,面上现出惊喜之色,几步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
柳清欢笑道:“的确好多年没见了。”他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有空没,咱们换个地方聚?”
“好!”叶惊道,转身对一旁的友人抱歉道:“要不你们先走?”
那两位都在打量柳清欢,其中一人笑道:“相逢不如偶遇,要聚大家一起聚啊!重楼,不知道你还认识太微极尊,可否为我等引见一下?”
另一人也道:“我在附近正好有座宅子,修得还算能看,要不去我那儿?”
叶惊眼中闪过一抹不豫,却又不好拒绝,只好看向柳清欢。
柳清欢略一考虑,便道:“那就一起吧。”
一行人正准备往外走,却突然被人挡住路。
只见对方长眉细目,神情略有些倨傲,但还算有礼地微微一点头:“道魁?”
早知就像薛意一样隐藏下身份了,柳清欢暗自无奈一叹:“你是?”
“九阳界苍灵山,紫谷。”那人道,看了眼他身后的小间:“之前昆吾鼎你曾出过价?”
出价要报座号,因此柳清欢也不否认:“对,不过别人出价更高,没拍到。”
“那个人是我。”紫谷真人道:“不过你要真想要,我也可以转卖于你。”
顿了顿,继续道:“就以三百块仙灵玉的价格。”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为之一愣,随后神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柳清欢澹澹道:“谢谢,不过本人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所以不必了。”
对方以五百仙灵玉拍下的昆吾鼎,一转头就说要用三百块转手给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送上门的便宜,怕是不好沾的。
紫谷却不放弃:“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莽撞开口,的确有一事想请道魁帮忙,所以昆吾鼎只是好意而已,道友无需疑心。”
他看了眼四周,发现有好几个还未离开的大乘修士,都放慢了脚步,暗暗留意这边的情况,于是压低声音道:“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仙盟之秘谋
紫谷压低声音道:“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柳清欢也注意到周围的窥探,心下越发不悦:“抱歉,我与友人有约,现下恐怕不便。”
紫谷的脸当下就一沉,染上两分怒意,旁边叶惊出言道:“这位道友,你若有事找太微兄,可另发拜帖,现在还请让开。”
紫谷冷冷看着他们四人,一甩手,拂袖而去。
他一走,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纷纷散了。
走出玉仙阁,叶惊拿出一艘飞舟,这才为柳清欢介绍道:“这是春山道友,这是熙清道友。”
两人都拱手为礼,春山道:“你刚才不与紫谷废话是对的,那人原本是名门之后,后来却弑师后又判逃出师门,名声十分不好。”
柳清欢诧异道:“弑师?”
“不错,他师父原本是九阳界玄虚宗的青云道长,被他杀害之后,据说双眼被剜,四肢尽断,全身上下几十处剑伤,血都流了满屋子。”
春山绘声绘色地道:“现场还有很多挣扎痕迹,青云道长死前应该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才死。后来玄虚宗发出通辑令,但所有追杀紫谷的人都被他杀了。”
熙清惊愕道:“这么说,他的实力应该很强啊!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春山得意道:“我可是万事通啊,修仙界的事,就没我不知道的!”
接着又纳闷道:“奇怪,他现在无门无派,拍昆吾鼎做什么?”
叶惊与柳清欢对视一眼,转移话题道:“不说他了,春山,你的洞府是不是要到了?”
春山连忙往窗外看去:“前面那座山就是,走走走,我还收藏了好几坛金仙玉琼酒,太微道友到时可要好好喝一杯!”
春山的洞府收拾得颇为典雅,楼阁亭台无不别致,一行人隔水坐在花木之间,饮酒闲谈也算惬意。
柳清欢与叶惊毕竟多年不见,少不得问些近况,得知对方三百多年前才晋阶大乘,这些年一直闲云野鹤,在各界游历。
“我在天都界听说你被封为青冥四极,只是那边战况紧张,一时未赶回来。”叶惊道。
其实,还有个原因,柳清欢现在又是道魁又是极尊的,在修仙界地位极高。而两人只是两千多年前在浊渊中有过一段交情,谁知道柳清欢还记不记得他。
这次要不是柳清欢开口喊住他,以叶惊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动凑上前的。
柳清欢并未多想,感慨道:“说起来,浊渊中那段日子虽然艰难,却也难得平静,且还要多谢叶兄指点,我才创出了空阶的心法。”
“那也是你悟性高又通透,所以如今修为已在我之上。”叶惊笑道。
柳清欢朝他举了举杯,又问道:“你从天都界回来,那边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相比起之前整个界面沦陷,现在好多了。”叶惊道:“魔族老巢那边我们的攻势很猛,它们自顾不暇,因此天都界趁势夺回了几个州。只是代价依然很大,死的人太多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低阶魔族修练比我们容易,鬼蜮伎俩还多,同等修为的修士单独对上很吃亏。”
柳清欢默然,魔族以世间一切负面为食,而死亡和痛苦会催生更多魔族,所以每次人魔战争,人族都会付出惨痛代价。
春山突然凑近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九天仙盟接下来会有大动作,太微道友可知道?”
“大动作?”柳清欢疑惑:“对魔族的吗?”
“应该是的,你不知?”春山怀疑地看着他。
柳清欢淡淡道:“我刚刚结束闭关,一出关就忙着祭典和封尊之事,的确不知。你在何处得到的消息?”
春山神秘一笑:“我自有我的渠道,反正仙盟最近频繁动作,还派了人前往紫霄极虚去请紫虚大帝。”
“那位不是发过誓,至死不再踏出紫霄极虚半步吗?”熙清问道。
“谁说不是!”春山一拍掌,道:“所以我觉得啊,仙盟肯定请不动他!”
柳清欢若有所思,他一直觉得九天仙盟突然提议让他成为青冥四极有些蹊跷,现在又得知对方还去请紫虚大帝出山,所以仙盟到底有什么谋划?
不过不管什么谋划,到时总会知道。
与叶惊等人聚完,柳清欢也没在颢天境多留,回到了大孤山。
福宝忍不住问道:“主人,我们几时才能进云中仙地啊?”
他和幽焾、月謽在大典前才赶回来,知道柳清欢要进云中仙地,已经期待了好几天。
“你着个什么急?”幽焾朝福宝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却道:“你喊我们回来有事没事,没事我要走了,忙着呢!”
“没规矩!身为我的灵兽,你要走哪去?”柳清欢顺手敲了下她的头,道:“这两天就进仙地,你们也准备一下,这次可能还有场硬仗要打。”
月謽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时光叠境一行,三只灵兽中幽焾的修为是增长最多的,其次月謽。相比之下,福宝几乎没涨多少。
这一日,大孤山顶。
柳清欢跟着皓元身后,在经过重重守卫后进入到一间大殿,只见地面上绘制着荆棘般的复杂阵纹。
皓元郑重道:“如今仙地内情况未知,道友一定要小心,若遇危险就激发传送符,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的!”
“多谢!”柳清欢拱了拱手,走进传送法阵中。
就见地上的荆棘阵纹如同活了过来,一条条朝旁边移去,随后,一道光柱直冲殿顶。
柳清欢眼前一白,下一瞬身形便随之消失,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大陆边缘。
大陆一眼望不到尽头,到处都如刀斩剑劈过一般,布满了深谷裂渊。
而他所站的地方原本应该还有建有房屋,但如今只剩下几面半塌的石墙,以及一地瓦砾。
往外望去,入眼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破碎陆地,悬浮在虚无中。
“好强的禁空禁制!”柳清欢环顾四周,拍了下灵兽袋。
一只全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凰呼啦一下飞出,不满地鸣叫了声,才乖乖收起身上的火。
柳清欢正准备爬上凤凰的背,眼角余光突然一闪,就见四周围猛地窜起数根血红的藤蔓,如同大网般朝一人一凤飞来!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云中仙地
那些藤蔓每根都有碗口粗,茎叶都如浸饱了鲜血,呈现出极其艳丽的血红色。
“这么快就出现了啊!”
既然在入口处就遇到了对方,说明那株戮日藤的确已占据了云中仙地。
轩辕剑出现在柳清欢手中,金色的剑光猛然绽放,数道剑气同时激射而出!
就听一阵噼啪声响,飞舞而来的藤蔓被巨大的力道斩得纷纷后扬,带出一道道血影。
柳清欢却挑了挑眉,这一剑虽然只是试探,但那些藤蔓在斩击下竟然一根未断,其坚韧程度出乎意料。
旁边的幽焾早已按捺不住,喷出一大口地狱烈焰!
然而,沐浴着黑色的火焰,戮日藤的叶子只变得更加鲜艳,藤身上被轩辕剑斩出的裂口却开始嗤嗤往外冒血一般的汁液。
柳清欢突然一把按住丹田部位,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带出两分无奈。
大概是感知到了戮日藤汁液中精纯的木灵气,被他收在丹田内的万木峥嵘甘露瓶开始变得不安份,想要跑出来。
“等等!”柳清欢连忙用神识与它沟通:“戮日藤你可未必对付得了,等让我将之斩断,到时再喂给你!”
万木瓶勉强被安抚住,却变得兴奋无比,在他丹田内上窜下跳,左冲右撞。
就在这时,一股暴虐之意轰然而起,柳清欢神色一凛,骤然抬眼看向前方!
以他敏锐无比的五感,就在刚刚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有一道充满敌意的灵识突然出现,在周围绕了一圈又迅速消失。
与此同时,那些藤蔓狂怒地像蛇一般弓起,再舞着再次朝一人一凤抽来!
刺耳的鞭响声再次响起,地面砰砰裂开,又有几根藤蔓窜起。
“退后!”柳清欢喝斥住想要往前冲的幽冥凤凰,全身法力汹涌灌入轩辕剑中,就见剑身上的日月星辰开始缓慢轮转,山河流动,草木摇曳——
一个金色的铭文隐隐浮现而起,融进猛烈爆发的剑光中,朝飞舞而来的戮日藤斩去!
那灼烈的金芒刺目而又锋利,蕴藏着磅礴威凛,一旁的幽冥凤凰心中一悸,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只听得剑啸如龙吟,接着是重物砰砰落地之声,幽焾又倔强地睁开眼,就见刚才还张狂乱舞的藤蔓皆被剑气斩断,断口处平整利落。
而柳清欢此时已仿佛与那道金光融为一体,所过之处藤蔓纷纷断裂,落到地上扭动好一会儿才不动,血色汁液流得到处都是。
这时,一只青色木瓶趁着柳清欢不注意,刷的一下从他丹田位置飞出,瓶口处喷出大片青光,将地上所有断藤都摄了去。
幽焾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吞咽声,就见那只大肚瓶子摇晃了两下,晃晃悠悠朝另一方飞去。
“诶!主、那谁,你的法宝要逃跑……呃!”
万木瓶再次喷出浓郁的青光,将两根藤蔓罩住,想将之也送进瓶口。
却不想这两根藤蔓生猛无比,扭动得如同被掐住尾巴的蛇,在青光的束缚中依然挣扎不休。
万木瓶怒了,瓶肚像人吸气一样突然收缩又鼓胀,猛地一吸!
这一次,那两根藤蔓终于抵挡不住,嗖的一下被吸进了瓶口。
但它们还没断,于是一端被万木瓶吞进了肚,另一端绷得笔直,还连着地下的主根,且再次挣扎起来,力气比先前还要大。
于是情况顿时有些尴尬,万木瓶没有牙齿,咬不断藤蔓,又不肯松口,只能拼命往里吞。
然而很显然的是,它的力量拼不过戮日藤,因此反而被对方拽着跑。
好在这时候,柳清欢终于解决完其他藤蔓,赶过来刷刷两剑,在万木瓶被拉进土里前斩断了那两根藤。
“乱跑什么!”柳清欢一把抓住它,斥道:“还跟戮日藤较力,你当它还是洞天里那些温和的仙木吗?”
万木瓶咕噜一下吞了断藤,瓶口一闭,开始装死。
柳清欢无语,只能将之先收进袖中。
突然,前方的山峰剧烈摇晃了下,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抬起了头,前一刻还是青枝绿叶,下一刻就变成了红色。
霎时间,山野尽皆血红一片,他们仿佛陷落入血腥地狱!
幽冥凤凰一个激灵,惊得瞪圆了眼,头上华丽的羽冠都完全炸开来。
突觉背上一重,柳清欢落到它背上,沉着脸道:“往天上飞!”
凤凰连忙展开翅膀,正准备起飞,才发现双腿不知何时已被两根细藤缠住。
见被发现,细藤锋利的尖端猛地一刺!
凤凰痛苦又愤怒地尖鸣一声,不等柳清欢帮忙,双腿猛力一蹬,竟凭借蛮力挣断了藤蔓,冲天而起!
而下一瞬,大地上就像翻起了血浪,树木都跟疯了一样,飞出无数根藤条。
相比起之前的藤蔓,这些藤条更粗更长,有的甚至有几百上千丈长。
一人一凤飞到半空,依然像穿行在森林中,不断有传来鞭子声呼啸而来。
柳清欢挥舞着轩辕剑,每一次出剑便如挥洒出一片灿金阳光,虽不能将所有藤条扫尽,也能阻一阻对方。
而幽焾在这时显现出做为凤凰超绝的飞翔技巧,总能在乱劈而来的藤条中寻找到空隙,偶尔还会变换身形大小,终于在一番翻滚腾挪之后飞上了高空。
“我的娘啊终于逃出来了!”幽焾后怕地继续往上飞:“喂你还在吗,没被甩出去吧?”
柳清欢悄悄收起一大把黑色羽毛,拍了拍她的头:“别停!你的腿怎么样?”
“疼!”幽焾道:“太疼了,不知道为啥这么疼,火烧火燎似的,我感觉那些藤条有毒。而且它一扎进来,就开始吸我的血,要不是我挣得快,可能用不了半刻钟就能被它吸干!”
柳清欢往它鸟嘴里塞了两颗解毒丹和回血丹,温和道:“辛苦了!”
幽焾冷哼了声,心里却很受用,又问道:“那真是一根藤吗,怎么比你洞天里那根仙葫芦藤还要厉害?”
“仙葫芦藤是仙藤,戮日藤是魔藤,两者是不能比的,战力就差了不只一星半点。而且……”
柳清欢望着宛如尸山血海般的大地,凛目道:“这才开始而已,戮日藤还没展现它真正的威力!”
他话音刚落,就见下方一座山峰突然崩裂,抖落掉身上的土石后,一根粗如峰峦的血藤露出真面目。
戮日绞月,碎星破界!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戮日藤
就像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数百丈高的大山突然变成了堪比巨龙的粗藤,山上所有树木都变成了藤身上小小的分枝,那能将日月戮杀的强横气势,就算远观也足以摧人心魄。
幽冥凤凰的身体勐地一颤,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黑色的尾羽吓得完全张开,显得华丽异常。
它疯狂拍动翅膀,化身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已把速度提升到极致。
“往前面飞,尽量离那东西远点!”柳清欢提醒道:“别往上飞了,上面有结界。”
云中仙地本就已十分破碎,若无结界的保护和支撑,必然会完全分崩离析。因此昏暗的天空看似空无一物,但再往上飞,就会被看不见的结界挡住去处。
而现在这道结界,也成为了囚住戮日藤的牢笼,让它无法朝外界漫延生长。
“那怎么办?”幽焾一边飞快扇动着羽翼,一边急声道:“那东西追来了!”
狂风勐烈,将她的声音撕碎,却吹不散那股越来越暴虐血腥的气息。
身后传来山崩一样的轰隆巨响,大地震动裂开,宛如地龙翻身。
巨藤果然追来了,倒不是长了脚,而一节节藤身从崩开的泥土中窜起,就像是一座快速拔高的山峰,转眼间就已高达上千丈,却有着山峰不具备的灵活,勐地一甩,就朝这边倾倒而来!
恐怖的阴影笼罩住了头顶的天空,柳清欢神情凝肃,手中的轩辕剑炙灿辉煌,不断发出低声嗡鸣。
“往前飞,赶在对方压下来前飞出去!”
“喫!”凤凰尖啸一声,头上的羽冠突然变得鲜丽,紫红色的光焰迅速覆盖全身,随后一声爆鸣,身形骤然扭曲消散,只余下点点余尽在空中飞舞。
数百里之外,空间微微荡漾,随着“彭”的一声巨响,幽冥凤凰载着柳清欢再次出现。
它满目惊惧地往后望去:“逃出来了吗?那东西总不可能上千里长吧!”
柳清欢的神情却没半分放松,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他们在一片高高拢起的山嵴上空,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突然举剑,朝一块数丈高的大石挥去!
只听“卡察”一声,石头裂开,露出的却不是正常的灰色石面,而是细密坚韧的木质内里,有红色汁液缓缓渗出。
下方地面开始勐烈摇晃,表层的泥土和石块纷纷崩落,露出血色斑驳的藤身。
“你火遁的时候是不是没看方向?”柳清欢拍了下凤凰的脑袋,不等它辩解,又道:“不过也怪不得你,此境各处可能都被戮日藤占据,往哪个方向逃都逃不出它的枝蔓范围。”
“行了,你先回灵兽袋吧。”
难得的,幽焾竟然担心起他:“你打算怎么做,这里的禁空禁制可是很强的!”
“怎么做?”柳清欢拭了拭轩辕剑剑锋,吞下一颗巨龙百战丹,且在进入云中仙地前,就已提前让月謽给他加诸了一道星魂祝祷术。
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道:“既然避不开,那自然只有正面交锋了!”
实际上,在得知云中仙地被戮日藤占据,而戮日藤又是薛意之故才出现在仙地,柳清欢便已做下决定,寻找造化仙根之前,必须铲除戮日藤。
一切有因就有果,若不是当年他帮薛意进了云中仙地,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他与薛意一开始似敌非友,多年过去却已是似友非敌,他信对方所言乃一时疏忽,毕竟这些年看下来,对方虽未必就改邪归正,却也并未像当年的忘仁道人那般在修仙界兴风作浪,杀戮无端。
如今事已至此,薛意犯下的错他不可能去承担,但的确有不少修士被戮日藤吞噬,且不管仙盟监管不利等因由,这其中也的确与他有那么一点脱不开的干系。
因此,给薛意善后也是因果所致,推脱不了。
望向下方,那伪装成山嵴的巨藤高高拱起,尾端已从另一边的深渊下探出,对准了天空中的柳清欢。
“铮~!”手中的轩辕剑再次发出震鸣,剑身弹起数道光弧,剑上的山川日月彷佛另一个世界,一个个玄秘的天道铭文接连浮起又隐没。
幽冥凤凰顿时感到整个神魂都在颤抖,那是来自人族圣剑雄浑而又磅礴的剑威,即使这剑威没有对着它,但那蓄势待发的摧魔斩妖之伟力,依然让它全身颤栗,几乎要飞不稳。
不过,没等它往下坠落,柳清欢便一跃而起,挥手间将它收回灵兽袋,又借助此地禁空禁制之力,以比正常下落更快的速度俯冲向下方。
风声呼啸,天地骤近,那金色的剑光就如同流星华丽的焰尾,又似光罩一般,很快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此时,天沉地暗。
那一抹飞速下落的身影,就像誓要将这天与地分开。
大地依然晦暗而又模湖,布满了支离破碎的伤痕和裂口,而天空却明亮起来,飞逝的剑光漫延开去,就像泛着金浪的云霞,波澜壮阔,荡气回肠。
而下方那粗如巨龙之身的藤蔓也勐然弹起,顶端张开,就像是一张生满尖牙利齿的大嘴,朝那颗坠落的金阳咬去!
狭路相逢,生死看澹,孰胜,又孰强?!
就见巨藤一口将金阳吞入嘴里,或者说金阳落进了对方嘴里,那一抹照亮天穹的光彷佛骤然消失了,世界勐然间重新堕入晦暗。
万籁俱寂,魔气横生。
下一瞬,忽听得不知从何处传出卡卡声响,沉闷而又诡异。
当是时,自吞下金阳便僵直不动的巨藤又疯狂扭动起来,数十丈粗的身躯内传出的声音更加响亮,表皮泛起龟裂般的纹路。
轰的一声,炙烈的金光勐然爆开,那巨藤张开嘴,想要吐出刚刚吞下的金阳,却从顶端开始,一节接着一节炸裂。
“轰!轰!轰!”数声巨响,如龙躯般粗大的戮日藤从内往外被轰碎,那鲜红的汁液太过肖似血水,一篷篷飞溅开来,裂开的藤身被炸成大大小小的木块,砰砰砸向大地。
而那剑光却还未停止,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直将这一大段露出地面的藤蔓完全剖开,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声剑鸣响彻云霄,浩然剑气在天地间回荡,柳清欢手持轩辕剑,站在一地宛如尸块的木屑之中。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戾念冲魂
柳清欢手持轩辕剑,站在一地宛如尸块的木屑之中,目光扫过,远处山崖上一棵挂满藤蔓的大树骤然一缩,眨眼间就钻进了石缝。
像是终于明白柳清欢不好惹,戮日藤开始退却,四周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而更远的地方,却再次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遥远的天际渐渐出现几个细长的黑影,如同丑陋的纹蛇朝这边飞窜而来。
这时,袖中的万木峥嵘甘露瓶又跳出,对着地面喷出大片浓郁的青光。
满地碎裂木块,无论大小都被青光摄起,越靠近瓶口就变得越小,须臾间便被万木瓶吞噬。
“别忙了,后面还有的是!”柳清欢一把抓住青木瓶,又将轩辕剑一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湛然青光,没入脚下巨藤裂开的断口。
别看他似乎很轻易就将一截戮日藤破开,但实际上其外皮比最坚硬的金石还硬,柳清欢消耗了近半法力,再加上轩辕剑之神威,才摧毁掉一根藤蔓。
而这样的藤蔓,那戮日藤不知有多少根。
所以想要从外面摧毁戮日藤,还要找到对方的主根将之彻底灭杀,耗费的力气将非常巨大。
所以柳清欢决定从内部攻破,作为青木圣体,纯木之身,他能在各种草木中遁走,且能完全与之融为一体,达到近乎隐形的效果,让对方想驱赶都找不到人。
然而,柳清欢计划得很好,一开始实施就受到了强力阻碍。
遁入藤身的一瞬间,眼前顿时一片血红,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汇成一道锋利无比的尖刺,瞬间扎进他脑海!
“轰!”
那是戮日藤凶戾又狂暴无比的气息,比在藤身外强了数十倍,如同狂风怒涛一般,将柳清欢卷入其中,疯狂撕扯他的身体,勐烈冲击着他的神魂。
柳清欢连忙守住心神,定了定,才摆脱那股气息的影响。
感知了下周围,心下又不由得一沉,只觉自己就像站在风口,暴戾之意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地往他身体里钻,时间久了怕是要糟。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戮日藤的强横程度,在如此暴戾恐怖的意念中,恐怕没多少人能长时间抵御,到最后很可能心神失守,完全沦丧为一个疯狂的失去神智的怪物。
而施展遁术之时又不能使用其他术法,不然遁术失效,就会像露出首尾的虫子,被卡在对方的身体里动弹不得。
难道只能从外部才能摧毁戮日藤?
柳清欢一边疾速遁走,一边也不禁犹豫起来。
他倒是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却没把握能赶在心神被戾气污染前,找得到对方的主根。
戮日藤具体有多大他不清楚,但仅凭对方能牢牢占据云中仙地,其体量就肯定不小,生出的分枝和藤蔓也不知有多少根,一路行来到处都是岔路。
他原本还打算着以逸待劳的慢慢找,最后总能找到,如今看来怕是行不通了。
突然,一直握在手中的万木瓶动了动,瓶身上浮现出一条条黑纹,很快隐去,又出现数条澹粉的纹路,如同盛开的花枝,又像快速生长的藤蔓,很快爬满了整个瓶身。
柳清欢惊奇地抬起手,就见万木瓶瓶口倏地打开,一道粉色光芒飞出。
那光芒散开,化作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柳清欢顿觉身体乃至神魂都为之一松,就像压在头上的巨石被移开,如同洪流一般汹涌而来的戾气虽未完全隔绝,但也被卸去了大半。
看来戮日藤果然威力不同凡尘,万木瓶只是吞吃了一些断藤,竟这么快就发现了变化,还生成了一缕峥嵘之气,可以抵挡戮日藤暴戾的意念。
就是,这青色的木瓶配上那么多道粉色的花纹,总觉得像小姑娘摆在梳妆台上的花瓶……
似乎是察觉到柳清欢隐隐带了丝嫌弃的目光,万木瓶气愤地跳起来,狠狠砸了下他的头,然后倏突一闪,朝前飞去。
柳清欢伸手抓了个空,不禁有些无语:这气性也太大了些!
他只好追了上去,几次想要抓住对方,都被躲了过去。
好在现在没有戾念冲魂的顾虑,柳清欢也不着急了,便只在后面跟着,看它到底想干嘛。
他此时也终于有闲心观察周围,戮日藤的木质堪比最硬的天钢石,遁行其中就如在浓稠的沼泽里游动,而万木瓶不用遁术就能在草木中穿梭,还跑得贼快。
时而又有溪流蜿蜒而过,那是戮日藤如同血脉的经络,血一般的汁液在其中流淌。而它的木髓看上去就像玉晶一样剔透又坚硬,只是颜色血红,内里沉淀了许多浑浊的黑气。
对于木髓,万木瓶表示十分喜欢,张开瓶口就开始一节节吞吃,难为它那小肚子,要不是内有乾坤,怕是早就撑爆了。
如此这般,竟让万木瓶生生吃出一条通道,柳清欢顿时有种带了只饕餮出门觅食的错觉,怀疑这些年是不是把对方饿得太狠。
直吃出两条街去,把两根藤蔓的木髓都吃了个空,他们所在的那根藤身突然开始上下左右乱甩,变得十分颠簸。
‘你看,被发现了吧?’柳清欢用神念斥道,逮着机会终于抓住万木瓶,加快速度朝前遁去。
藤身的甩动弧度越发剧烈,戮日藤显然发现了他们,正疯狂挥舞着这根藤蔓,拍打在地面发出砰砰巨响。
不过也只是徒劳,柳清欢的木遁就相当于将自己和木层融合在一起,除非戮日藤自断一臂,不然是摆脱不了他的。
周围很快就消停下来,万木瓶也像是吃饱了,瓶口紧闭一动不动。
柳清欢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从旁边经过的一条木络,发现里面的血色汁液竟在退去,而周围浓郁的木气也在飞速消散。
他心中一凛,当下毫不犹豫地往外遁去,与此同时,耳边已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草木在枯萎之前变干变硬,即将死亡的征兆。
一股勐烈的吸力从身后传来,随后轰隆一声,山脉般粗壮的枯藤被烈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