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命运
“你如果不想死，就应该立刻带着所有人撤出森罗殿，重新把这里的禁制全部打开！”
有些事情，虽然明知不可为，但因为违背自己一贯坚持的信念，所以还是想要试试。
就像当初晦山进行换魂仪式时，柳清欢忍不住现身，劝青锋去阻止对方。这一次，他又没忍住，对墨寂提出警告。
至于对方听不听……
“先生，你在说什么？”墨寂惊讶道:“撤出森罗殿？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将前七层打下来吗，现在撤，就等于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心血以及人力物力都泡了汤！”
柳清欢面无表情地道:“天弃者的实力，是你等无法想象的，也抵挡不了。所以先撤出为最稳妥的做法，你们可以从长计议，或是请更厉害的大修来帮忙。”
“你怎么知道？”墨寂怀疑地望着他:“天弃者再厉害，也就一个人而已，我们现在有七八位大乘修士在书院里，其中不乏战力强悍者，难道还对付不了？”
柳清欢默然片刻，道:“天选之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天选九君，他们但凡能被天道选上，要么有极为特殊的天赋，要么实力乃修士中的佼佼者。
那位天弃者，做为曾经的天选之人，拥有强大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事……”
“现在未必吧？”墨寂打断道:“他都被天道抛弃了，还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元神，能厉害到哪儿去？”
“你是觉得地府使者专门来一趟人间界，只为给你们发出警告，是场玩笑吗？”柳清欢皱眉道:“对方能凭借残魂之身逃出无间地狱，就已经说明其实力很是强大。而且……”
他冷笑一声:“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但天弃者的实力绝非你能想象的，只要不是同时对上七八个大乘修士，他杀死森罗殿所有人都可能不是问题！”
柳清欢这是以己及人了，那位天弃者能不能做到不清楚，但如果换成他，他就有很大把握能毁掉整个森罗殿。
更何况，天弃者比他更无顾忌，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各种手段。因为对方已经被逼到绝境，最多不过是同归于尽，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也属正常。
但墨寂等人没必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对方拼啊，又还关系到森罗殿中那么多修士的性命，何必去跟一个穷途末路者硬碰硬呢？
“先生你不用说了！”
可是，柳清欢劝了这一大通，墨寂却只觉得自己被看低了，神情颇有些不好看:“先生，我如今的修为与你差不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算了，争论这些也无意义，总之！”
他不以为然地道:“撤是不可能撤的，不过我们会加强防御，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的。先生，这么久不见，我们还是好好叙叙旧吧！”
柳清欢暗叹一声:命运已定，人力不可转圜！
他努力过了，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做了能做的，然而单凭言语劝说显然没什么用。
墨寂如今还尊称他为先生，已是很念旧情。事已成定局，于是柳清欢笑了笑，不再多说。
从墨寂那里，他知道了更多当年那场浩劫的后续。
太过浓烈的幽冥之气，让数百修为低微的学生，以及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外界修士当场丧命，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震惊。同时，人们也从云梦和青锋的口中得知，造成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乃晦山，而晦山已神魂俱灭。
虽然森罗万象书院三大院长素有威望，却依然抵不过人心的揣测，各种怀疑和阴谋论甚嚣尘上，毕竟活下来的是云、青二人，事实如何还不是任由他们说。
说不定，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两人呢？晦山其实是无辜的，只是被他们杀了，所有罪责都被推到他身上。
流言蜚语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即使大乘修士仍旧逃不过世俗的恶意，最后两人不仅背负了骂名，过往积累的声望也都毁于一旦。
“其实我们大多数学生都是相信两位院长的。”墨寂道:“因为当时出现异状时，很多人看见两位院长往第九层赶，还有一些被救出的学生可以作证。可是！”
他面露不忿，淡淡道:“后来我才明白，那些人之所以一直不放过构陷两位院长，其实另有目的。他们根本不关心事实真相，只不过想给院长泼脏水，让他们声名扫地，人心叵测至此！”
“他二人后来呢？”柳清欢问道。
“云梦院长一直处在内疚中，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后来隐姓埋名不再出世。而青锋院长……”墨寂喃喃道:“在一次与人冲突中，被人所杀，逃出一魂后不知所踪。”
柳清欢也忍不住噫嘘:“愚者的世界非黑即白，还有着扭曲的嫉妒和崇拜心理。
他们接受不了白袍沾灰，好人但凡有半点错处，便是德行有亏，会遭至吹毛求疵的怀疑以及唾骂；
而他们又崇拜黑衣绣莲，恶人只要做了一点好事，或是好事都不用做，只流露出零星善意，便是人性之光未灭，反而招人同情，进而以弱肉强食来褒饰其恶。”
“白袍沾灰、黑衣绣莲……”墨寂黯然道:“是啊，可人无完人，谁又能不犯错呢。”
……
与墨寂叙了一番旧，又在森罗殿内住了小半月，柳清欢留下一封书信，就又重新进入隐行人状态。
正立无影耗费法力不少，所以他也并不是经常使用，更多时候是换了容貌隐了修为，混迹于无数普通修士之中。
不过如果要去查探第九层如今的状况，以及寻找那位天弃者的踪迹的话，还是得用上正立无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隐藏得极好，竟不露半分破绽，很难在芸芸众鬼中将其分辨出来。
如今的第九层已然如同鬼窟，曾经明亮的课殿变成了一个个黑洞，沦为妖鬼的巢穴。
收到警告，墨寂他们也并非没有准备，外面的结界重新又开启了，进出要接受极其严格的检查，在各层各处关口也加强了戒备。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森罗殿内竟然风平浪静，妖鬼没见多也没见少，天弃者也没出现。
对方很有耐性，一直隐藏不出，乃至人修都渐渐放松了警惕。然后，怪事开始频繁出现。
有修士悄无声息的失踪，又有人一夜之间失魂。另外，森罗殿各个角落开始出现鬼雕，且实力比后世那些强上数倍不止。
令柳清欢没想到的是，时间在这时候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速，妖鬼们开始建造第十层、第十一层……
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没有一个统领指挥，于是柳清欢终于找到了那位天弃者。
“竟然是他！”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战火烧石壁，刀光碎铁衣。
“竟然是他！”
在后世的森罗殿第一层，原本龙蜒树所在的地方，立着一尊数丈高的雕像，群鬼匍匐在其脚下，骨蛟为其坐骑——不是唐易那个西贝货，而是眼前这人。
只见他指挥着妖鬼们朝地下挖掘，以无间地狱开凿而出的黑石为墙，建造森罗殿下九层，一副准备在此长期盘踞的打算。
而地上几层的人修对此却一无所知，还觉妖鬼的攻势缓和了许多，他们也能暂时休整一番。
而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有人突然两眼一翻，栽倒于地。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查看怎么回事，倒地之人又猛地跃起，手中的刀剑一转，便刺进了近旁之人的身体内！
这样的事发生在森罗殿各处，许多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死在了突然到来的袭击之中。
混乱由此开始，浓烈的阴冥之气从地底涌出，无数妖鬼隐藏在其中，见人杀人，嘶吼声、惨叫声，响彻整个森罗殿。
而被杀的人不久后就又爬了起来，朝昔日的同僚和朋友扑去，加入到这一场疯狂的屠戮之中。
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墨寂等大乘修士拼死反抗，然而穷凶极恶的高阶妖鬼数量并不比大乘修士少，双方在森罗殿内大打出手，最上面几层近乎全毁。
而柳清欢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时间的涟漪在纷乱的人群周围回荡，让一切变得如同被搅散的水面，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忽闻鬼啸惊魂梦，夜寒血淋漓。
……
天弃者站在窗前，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感到索然无味，他专注地望着外面，目光落在那道紧紧笼罩住森罗殿的结界上。
“哒！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天弃者一开始没在意，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身侧。
他有些不悦，目光微转，竟然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年轻的脸。
天弃者一怔，问道:“你是谁？”
柳清欢也望着窗外，对对方似乎立刻就要动手的作态视而不见，而是慢悠悠地开口道:“你出不去。”
“哧！”天弃者嗤笑道:“现在这整座殿都已落在我手里，比外面更安全，我出去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柳清欢，眼中不断闪过幽芒，眉头越皱越紧:“这座殿里的大乘人修都已经被我屠净了，你不思逃命，竟还敢单枪匹马出现在我面前，找死？”
柳清欢微微一笑:“你打不过我。”
“大言不惭！”天弃者脸一沉，指间凝起危险的黑色光芒:“你再说一遍！”
柳清欢看了他一眼，嘴边浮起嘲讽的笑。
“我说，就凭你现在这副破烂的皮囊，以及正在遭受天罚、无时无刻不感到万分痛苦的破碎元神，也就唬唬对此不了解的人，在我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天弃者的双目猛然化作血红，手中黑芒绽开，一瞬间迸发出极致的杀意！
两人相距不远，这一下又快又狠，堪称杀招。然而就见柳清欢的身形扭曲了一下，在黑芒飞射而来之际，如梦幻泡影一般化为虚无。
下一瞬，他的身影出现在天弃者身后，天罚鞭赫然出现在手中，雷光蜿蜒，轰然劈下！
天弃者脸色一变，不敢硬扛那金色的充满了天罚气息的雷霆，连忙疾退，同时又打出一道黑芒。
刺耳的破空声转瞬即至，柳清欢抬手一挡，只听“叮”的一声，黑芒撞击在天罚鞭鞭身上炸开，露出一枚乌黑的钉头小箭。
“诅咒之术！”柳清欢神色一凛，一道细小的金雷劈在那小箭上，对方不仅分毫未受损伤，反而爆发出更强烈的杀意，箭身一偏，朝他的眉心疾射而来！
“哈哈哈我这可不是寻常的诅咒之术，而是天罡三十六仙法之一钉头七箭！你受死吧！”
天弃者傲然狂笑，手中掐诀，六道黑芒在周围浮现，占据各个方位，竟将柳清欢的退路都封死了！
柳清欢双目微阖，再睁开时，杀意在眼中流转。
这一刻，柳清欢真起了杀心，特别是在死了那么多人后，他心里存了一股怒气，必须要发泄出来。
‘不能杀了天弃者，那样会影响时间因果，但怎么也得打他一顿出出气！’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身形又一虚，任由逼近眉心的钉头小箭从头颅中穿过，腾挪几步，被锁定的气机在正立无影之下完全解开。
等他身躯再凝实时已出现在包围圈之外，手中天罚鞭节节展开，大道符文层层浮起，万钧雷霆齐齐劈下！
“轰轰轰！”
“原来你也会仙法！”天弃者不小心被劈中两下，顿时龇牙咧嘴闪躲不已，气得大吼道:“竟然还是最无赖的正立无影之法，有本事跟我硬拼啊！”
这一座不大的宫殿内已然如同化作雷池，金色的雷光到处乱窜，阴邪之气一扫而空。
不过，天罚鞭的雷霆之力并不是用之不尽的，且激发天罚之雷需要消耗柳清欢大量法力，因此当天弃者撑开一把紫光流转的大伞后，他见好就收，立刻收起了鞭子。
这一次，他取下了手腕上的珠链，摘下两颗就朝对方砸去！
看上去只有龙眼那般大的珠子，飞起来却发出沉重的呼啸声，天弃者警惕地拿伞一挡，就觉一股巨力猛地传来，伞面凹陷，伞骨嘎吱作响，竟有被砸破的迹象。
“定海珠！”他眼力很不错，一下就认出这件法宝是何物，顿时惊道:“伱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颗，你是不是抢了黄山道人的黄道宫！”
黄山道人？
柳清欢手一顿，一想，很可能在这个时间，那位黄山道人手中有几颗定海珠，不然对方不会如此问。
他也懒得管对方说啥，一颗颗把定海珠砸出去，砸得对方应接不暇，跳脚不已。
而之所以不是一整串砸出，地方就这么大，躲都不好躲，万一不小心把对方砸死了怎么办？
等手中的定海珠砸完了，柳清欢的气总算消了些，想了想，脚下一跺，一艘船凭空浮现而出。
哗哗的水声响起，黑石铺就的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泥潭，浑浊的水急涌而出！
“等等，亡者引渡之船！”天弃者叫道:“这船是引渡人的标志，你也是天选之人？”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此刻的殿内到处都是定海珠砸出的大洞，东边一整面墙都变成了碎石，天花板也塌了一块，能直接看见同样凌乱不堪的上一层。
二十颗定海珠接二连三地砸出去，威力不大，但也足够天弃者手忙脚乱一阵，暂时只能躲避。
柳清欢心中的郁气多少消了些，而之所以会突然现身，却是因为他现在心存一点怀疑，这次的任务很可能是一场对他自身的考验。
过得去，他就继续做他的引渡人；过不去，那他也很可能沦为天弃者。
记得当年曲老鬼给他的忠告:坚守本心，不可逾矩。天道赋予每一个天选之人的权利，是有限度的，不能逾越自身的职责，不能放任欲望膨胀，去管那些不该管的事。
比如看不下去那么多人惨遭屠戮，就冒然出手相救，且不论救不救得了，这已然是一种逾矩。
他之前一直小心谨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里所有人和事都只是时间残影，与他们不能产生太多瓜葛。
但是，他也是人，也难免会有情绪，特别是看到屠戮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
然而他很清楚历史早已发生，时间不能逆转，与其纠结那些注定了无法改变的东西，不如先打一顿对方出出气，再表明身份，看看能不能从对方身上获得更多信息。
“不错，我是引渡人。”柳清欢道，伸手一招，散落各处的定海珠飞回手中，一边用挑衅的语气问道:“你以前是什么？”
天弃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就在柳清欢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道:“守序。”
“你是守序人？！”柳清欢惊诧。
守序之职，自然是守护天道秩序，以防有人故意破坏法轨运行，行逆天叛道之事。
“现在已经不是了！”对方冷笑道:“属于守序人的天轨盘已经被剥夺了，而今，我反倒成了曾经自己追捕之人！”
“所以你不敢出去。”柳清欢恍然道:“森罗殿被布下了极为严密的结界，能屏蔽天道一部分的监察。”
天弃者皱着眉头打量他:“你谁啊你！难道是来抓我的？不对，引渡人不负责这块儿，你到底意欲何为？”
柳清欢笑了笑，脚下的船渐渐隐去，所有异象也随之消失。
“我只是个过路人，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天弃者冷哼道，但一转念又改变主意:“伱问，至于答不答，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柳清欢点了点头:“第一个问题，你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天道所弃？”
“下一个问题！”天弃者厌烦地道。
“先回答这个。”柳清欢坚持，并耐心地劝说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们就再打一架，打到你愿意说为止。”
“你威胁我？”
“这如何能算威胁呢，难道你认为自己不可能赢？”柳清欢笑:“对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人修的增援很可能快到了，我不介意帮他们拖住你。”
天弃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在害怕。”
不待柳清欢辩解，他继续道:“你害怕自己也犯错，所以才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一直追问不休。”
柳清欢愣了愣，无奈摊手道:“被你发现了！不错，外人以为被天道选中是何等的荣耀，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差事有多出力不讨好，还要时刻提防会不会过界，唉！”
“提防也无用。”天弃者道:“就如权利一样，执掌生杀大权久了，就会不知不觉变得十分自负，权利的欲望不断膨胀，等发现的时候已然晚了，回不了头了。”
柳清欢露出思索的表情，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经历，但作为交换，你得说清你的来历，以及呆在森罗殿里有什么目的！”
柳清欢想了想，摇头道:“我本可以编一套说辞诓骗你，但还是算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来历不能说，来此的目的也不能说。
不过你放心，这里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插手，哪怕你在我面前屠了整个修仙界，我也只会站在一旁旁观。”
如果他能忍住的话。但这点，柳清欢现在也不由得有些怀疑了。
天弃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是不会插手，还是不能插手？”
“……不能！”柳清欢叹息。
“让我猜猜，天选之人的限制？”对方问道。
“算是吧。”
“哈，我就知道！”对方兴奋地一拍掌:“什么狗屁天选之人，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还不如普通修士自由，这破差事，谁做谁倒霉！”
他明显对自己沦为天弃者极有怨言，抱怨了一大通，又说到如今他还在遭受天罚，每日里痛苦如在炼狱。
柳清欢瞥了瞥他的脸，对方立刻警惕地后退几步，警告道:“别用你的神识窥探我，不然别怪我翻脸！”
其实柳清欢之前已经探查过，对方的元神被几条锁链困缚住了，锁链时不时浮现出火烙般的密纹，让他无法挣脱。
虽然依然不肯告知自己的经历，但知晓柳清欢是引渡人之后，天弃者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也允许他暂时呆在森罗殿。
但柳清欢其实已经厌烦了打打杀杀，最主要还是他只能干看着，就非常难以忍受。
又不知时间何时才会加快速度，于是，他找天弃者在第十三层——目前只建到十三层，要了间屋子，准备闭关修练。
“等你把森罗殿建到十八层，记得通知我出关……”
“我说过我要建十八层？”天弃者——其自称霁光，很是狐疑地问道:“黑冥石可不好开采，还要从几层，什么时候说过要建十八层？”
柳清欢一顿，不动声色地道:“难道不是吗，无间地狱就是地府第十八层地狱，我以为你很怀念那里，所以想把森罗殿也改建成……”
“谁他娘的会怀念地狱！”霁光骂道:“我跟你很熟吗，还敢打趣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森罗殿！”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柳清欢:“我发现你这人颇多怪异之处，作为人修不去帮那些人修就算了，竟然还选择这时候在森罗殿闭关？”
“你慢慢猜，我要关门了。”柳清欢道，抬手一按墙壁，厚重的石门缓缓下降。
“等等！”霁光试探地问道:“你似乎很笃定我会赢？”
柳清欢不置可否地对他一笑，最后看到的是霁光阴沉的脸。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别想搞什么花样！”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亡魂引渡
石门落下，仿佛隔开了外界发生的一切，柳清欢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这其实是在表明一个态度，让天弃者霁光知道，他不会参与森罗殿内发生的任何事情，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接受了天道的任务，引渡此地亡魂。
因此，他跟霁光约好了，每隔一段时间他会行使自身职责一次，而对方不能阻拦。
这也是他不能再用正立无影隐藏下去的原因，还必须跟霁光接触的原因:引渡亡魂时会有很大动静，贸然行事，很容易被当成威胁和攻击。
要了一座很大的空殿，柳清欢又休整了几天，将法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开始第一次引渡亡魂。
他站在船舷边，一圈圈大道波纹以自身为中心，徐徐朝着四方扩散。周围的墙壁和地面如同浸在了水里，到处波光粼粼，开出青白色的莲花。
柳清欢有些惊讶，第一次在打开道境的时候，看到有莲花盛开，说明他的心境有了些不同的感悟，道境才会跟着改变。
扩散开的道纹毫无阻碍地穿过墙壁、地面和天花板，漫向森罗殿各处，正在拼杀的妖鬼和人修都吓了一跳，纷纷慌乱躲避。
然而道纹漫延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瞬间将所有人淹没，又朝其他地方涌去。
不过他们也很快发现那些波纹没有任何杀伤力，于是战斗继续，死亡继续在各个角落里上演。
而生的轮回已经开启，一个个亡魂在接引的光芒中褪去戾气和不甘，慢慢变得平静，朝柳清欢所在的大殿走去。
森罗殿更深处，霁光冷着脸靠坐在椅子上，一个黑袍青年跪在旁边，正在为他处理烧焦的手臂。
“主人！”黑袍青年一边上药，一边汇报着情报:“打伤您的那人道号为太虚，据说是青冥四极尊之一，其修为已至大乘第八重，实力极其……”
霁光陡然坐直身体，抬起另一只手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右侧。
就见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道纹穿过厚重的墙壁，如同涌动荡漾的水波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
“是谁！竟敢……”黑袍青年惊怒，一双手迅速覆上黑色的鳞片，跳起来就想往门外冲去，却被霁光喊住。
“回来，你给我好好呆着！”他斥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知道怎么回事。”
冷哼一声，数道紫芒从霁光掌心飞出，化作光环围绕着两人缓缓旋转，将涌来的道纹隔绝在外。
“那家伙的道法之力竟然如此强！”霁光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那么轻易就答应柳清欢的要求。
即使他曾经也是天选之人，但如果能看到对方因为完不成任务，也沦落为天弃者，他也是很乐见的。
但是！
霁光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暗了暗:对方选了个非常好的时机，人修的反攻比他预料的来得更快，也更激烈，腾不出手来应付对方。
更何况，柳清欢的确表现超凡的实力，也让他心存顾虑。如果真打起来，且不说能不能赢，至少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因此在未完全占领森罗殿前，霁光只能暂时容忍对方的存在，只要对方如他说的一样袖手旁观。
霁光伸出手，用指尖感受了下那流淌的道纹，神色又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而在柳清欢闭关的大殿处，一个个亡魂穿过紧闭的石门，渐渐显露出模糊的影子。
其中有些亡魂，模样还约摸有几分眼熟，都是常年驻扎在森罗殿的修士。其中还有些穿着书院服饰，竟是当年的学生。
柳清欢站在船边，眼帘低垂，只偶尔抬头看一下。
徘徊在森罗殿的亡魂今日终于迎来解脱，络绎不绝地踏上亡者之船，数量比他估计的还多。
这一场引渡仪式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大道波纹淹没了森罗殿每一个角落，一些修为低微的魑魅魍魉也在光芒中得到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至于那些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这点力度却是无法超度的，柳清欢也不会去动他们，不然霁光第一个不干。
而长时间维持道境的展开，也让他脚边多了一些灵石碎末，直到最后一个亡魂走进船舱，才慢慢收回法力。
柳清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挥手，将防护法阵打开，这才放松地坐下来。
殿内空空荡荡的，因为刚建好不久，还没来得及布置家什饰物。黑冥石的墙面粗粝而又幽暗，不断散发出阴冥之气，以至于整座殿都沉浸在彻骨的寒冷中。
柳清欢突然感觉到了寂寞，在阴森的森罗殿呆得越久，越觉得寂寞。
他想念温暖的阳光，想念文始派清渺峰的清晨，想念九臧山的云起云落。
然而他现在却被困在这座时间的牢笼里，看不到时间的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早知道就把月謽带进来了，至少还能有个人说话。”
叹了口气，柳清欢收起莫名的愁绪，准备真正开始闭关修练。
幸亏在此境中还能修练，不然他都找不到事做，而一旦入了定，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就无所谓漫不漫长了。
柳清欢将紫葫芦仙灵之井放在身前，缓缓闭上眼睛。
吸收仙灵之气，将之慢慢炼化，转换而成的法力轻盈而又飘渺，如同清晨的雾，又似傍晚的霞。
这就是仙元，蕴藏着远高于普通灵力的力量，磅礴、精纯、无比浩瀚。
一般而言，修士在大乘第五重境界，能将三分之一灵力都替换成仙元，就已是十分难得。但如今柳清欢的丹田里，有一半以上都已是仙元。
一缕仙灵之气看似很细微，却要花不少时间炼化，因此柳清欢很快就忘却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完全专注于修练。
这一修练，大殿的石门便如变成了一面实心的墙壁，数百年间不曾再开启过。
要不是这几百年间，如波浪般的道纹又出现过两次，霁光都以为他已经死在了那个大殿里。
而这一日，整个森罗殿突然天摇地动，柳清欢猛地睁开眼睛，只觉震感不减反增，几乎要翻倒过来。
他连忙浮起身形，疑惑地打开法阵，神识往外扫去，片刻后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决战
在数万年后，森罗殿是处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虚无黑暗的空间，只有几个通道与外界相连。
而现在，森罗殿就即将被封入那个空间，整座庞大的宫殿都在剧烈摇晃，随时都可能崩塌。
“怎么回事？”
柳清欢飘到窗前，隔着一层闪烁不定的结界光幕，一队队修士飞掠的身影若隐若现。
强烈的法力波动从上方传来，柳清欢探头看去，就见到处都是互相征伐的妖鬼与人修，哭嚎声喊杀声震天。
另外，还有七八团涌动的黑雾飘浮在空中，一道道法术光芒从雾中飞出，落在结界上发出轰隆巨响。
最高处，天弃者霁光隔着结界，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面对面而站，双方神情都不太好，似乎正在激烈争论什么。
而老者身后，还有几个衣着气度不凡的大乘修士，以及群情激愤的修士大军。
见此，柳清欢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霁光行事乖张狠绝，操纵妖鬼屠戮了不知多少人修，又强行占领森罗万象书院。如今的修仙界终于派兵讨伐，大军压境，显然已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
柳清欢当年能忍住不帮人修，现在更不可能去帮霁光，他只是一个时间见证者，并定期超度森罗殿中不甘的冤魂，不让此殿变成噬魂的鬼窟。
紧闭了数百年的石门往上升起，柳清欢走出去，外面的通道显得黑暗而又幽深，且十分寂静，只有零星几只小鬼在游荡，一看见他，纷纷惊慌躲避。
越往上去，妖鬼的数量越多，各种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时不时轰隆一声大响，紧接着森罗殿就一阵猛烈摇晃，灰尘石屑簌簌而落。
到达第三层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头脸皆笼罩在黑袍下的家伙，双方在狭窄的通道错身而过时，柳清欢脚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人修，大乘，三人。
两个黑袍人身后，还有一人隐身跟着，且修为最高。
柳清欢感觉到了隐隐的空间波动，且有一道十分隐秘的神念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很快就收了回去。
刚刚结束闭关，一路上也没遇到几只妖鬼，柳清欢便没有施展正立无影，只用变化之术做了一层简单的伪装，是很容易被看破的。
不过对方也默契地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路过，一方往上走，一方往下走。
柳清欢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几个大乘人修这个时候潜入森罗殿，其中一个还很可能擅长空间之术，意欲何为？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柳清欢都不会阻止，并且还要祝他们成功。
等他终于到达第一层大门处，外面的局势果然又变了，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已经开启，厮杀声响彻天地，霁光更是被数人围攻，身影完全淹没在不断爆开的法术光芒中。
柳清欢是出不去的，即使大门敞开着，他也踏不出一步。
不过，如此尽够了，他的目的是跟蹲在门口的光阴兽说几句话。
“圜堇，琴磬。”柳清欢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大门两侧，低声唤道:“你们在吗？”
半晌，两尊模样古怪的石雕一左一右缓缓出现，随后，一道光晕从柳清欢身上划过。
“别躲，我们的存在不好让此境中人看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如此，我们交谈或者做什么，他们就看不见了。”
“空间隔离术？不对，里面还蕴藏着时间法则！”
柳清欢收起震惊之色，对于自己突然现出身形、正立无影被破一事不置可否。
这里是森罗殿正门，来来往往的妖鬼很多，但就如琴磬所说，他们完全无视突然出现的柳清欢和两只光阴兽。
“光阴族的朋友，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琴磬张开粗壮的手臂，道:“不过，你这时候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柳清欢露出笑容，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长日无聊，想找你们闲聊一番而已。”
“闲聊？”名为圜堇的光阴兽怪叫一声，嫌弃道:“我们很忙的，没空跟你闲聊。”
“忙着看人鬼大战？”柳清欢往外望去:“这场大战你们应该看过不少次了吧，从开始到结束，最后什么结果都早知道了，还有必要再看吗？”
圜堇之前的确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冷哼道:“有必要得很！如果你改变了不该改变的东西，我们就必须……算了，你啥都不懂，我跟你说不着！”
柳清欢进过好几个时间困境，深知时间法阵有多么玄秘和深奥，这方面最好别多问，于是转移话题道:
“其实今日来找两位，的确是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困在此境有近一千年了，不知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如果能说的话，还请两位能告知一下。”
“此事你不用担心。”琴磬开口道:“你可以当此境只是一场大梦，不管梦中是几千几万年，梦醒后，也不过是做一次梦的时间。”
柳清欢闻言心中大定:“那就好！不然也太耽误事了。说实话我是偶然踏入此境，要是耽搁太久，外界恐会以为我失踪，说不定会生出不少事。”
道魁在九幽十界中突然失踪，不说文始派诸人，青冥就不可能置之不理，必然要找九幽一方要说法的。九幽拿不出，双方就很可能产生矛盾。
“原来你担心这个！”圜堇哈哈大笑:“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寿元够不够吧！”
柳清欢一怔:大乘修士的寿命很长，但也没有长到十几万年，如果森罗殿一直按照正常时间流速，那的确……
“别吓唬他了！”琴磬不赞同地朝圜堇摇了摇头，又对柳清欢道:“此境是时间困境，不是时间死境，你应该已经经过了几次时间加速，所以并不会出现被困死在此境的情况出现。”
“怎么不能？”圜堇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道:“要是他剩余的寿元不足呢？你忘了，上一个进来的修士被困了五千多年，眼看就能出去，结果他寿元到了尽头。”
它啧啧两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真可怜！小子，你寿元够吗？”
柳清欢笑道:“多谢关心，应该是够的。实在不够的话，我手上还有几枚人参果种子……”
他话未说完，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高空之上猛然炸开绚丽的流光，恐怖的法力波动席卷而来！
圜堇惊呼一声，兴奋地喊道:“开始了！”
下一刻，那些流光忽地一变，化作如同浓墨一般的黑暗飞速漫延，仿佛夜晚于刹那间降临，朝森罗殿笼罩而来！
中秋快乐！！！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去者逍遥来者死，祸福不由天命归
黑暗开始笼罩森罗殿，柳清欢连忙抬头看去，只听见上方传来霁光疯狂的大笑声，到处都是如飞雪一般片片飞舞的流光，此时俱化作锋利的刀刃，触者皆四分五裂。
“不好，这是天弃者的灭世瞑光，快走！”
就见那些光刃不分敌我，无数修士和妖鬼转眼间命丧黄泉，鲜红的血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纷纷扬扬飘洒而下，逃脱者不足一二。
“我不过想要个栖身之所而已，你们都容不下我！”
霁光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他双手高举，如托着一轮黑阳，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并不能让他动摇分毫，其双目凝望着天空，就好像在质问天道如何不公。
“霁光！”之前与之交谈过的老者大喝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曾经你犯下大错，尚未接受完天罚，如今又造成如此重的杀孽，难道就不怕天道再降重罪吗？”
霁光看向对方，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
“怕？有本事现在就降一道雷劈死我！”
众人都不由自主看天，老者斥道:“你还不够格让天道立刻降下惩罚！不过，等到你以后的每一次天劫、每一回晋阶，都会清算今日之过，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为何要逃？”霁光狷狂大笑道:“去者逍遥来者死，祸福不由天命归。我生，当及时行乐；我死，自万事皆休。不过一死而已！”
他对老者嘲讽道:“参阳，你作为天刑者，这么多年谨小慎微也该看透了，天道给予我等的权力就是枷锁，一旦你挣脱枷锁，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哈哈哈！”
老者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怕死了吗？怎么还像见不得光的臭虫一样，躲在阴暗的地宫里不敢出来。又如何每日殚精竭虑，就怕仇人找上门呢？所以你还是贪生惧死，并没有你嘴上说得那般洒脱！”
霁光沉下脸:“对，我就是不想死，所以都是你们逼我的！”
说话间，他突然朝外掷出一物！
柳清欢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就听琴磬提醒道:“小友，你最好进殿避一避。”
柳清欢便知那东西非同小可，只略一迟疑，便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本就没走出殿门，这一退，正好退到门后。下一刻，天地瞬间由夜转昼，刺目的白光猛然爆开！
柳清欢觉得自己瞎了，不仅目之所及只剩下一片白色，连神识“看”到的一切都淹没在了这空无一物的白之中。
脚下的宫殿仿佛消失了，其他人的情况也完全无法知晓，所有声音都被吞噬，世界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与光明，有时候是一样的，到达极致后都能掩盖一切，让人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森罗殿开始剧烈摇晃，强烈的空间波动汹涌而来！
柳清欢心下一惊，立刻施展正立无影，摸着门重新回到门口，却有一个人影迎面冲了进来，仔细一看，隐约分辨出对方正是霁光。
这始作俑者不在外面应敌，突然跑回来做甚？
紧接着，他就知道原因了:森罗殿正在往下坠落，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压碎坚硬的土石，沉入地底。
而随着森罗殿的沉陷，那灼目的白光也渐渐褪去，黑暗扑面而来，倒是渐渐能够视物了。
柳清欢一直尾随着之前那道身影，对方飞速穿过第一层的大殿，脚步难以掩饰的有些踉跄，每一步都有血滴落于地，留下一条非常明显的痕迹。
到达通道的尽头，他像是随手打开一间屋子，就冲了进去。
“砰！”厚实的木门被重重甩上，那人抬起头，不是霁光又能是谁。
只见他放下手，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没有刀柄的匕首，鲜血正是从匕首的血槽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很显然，在白光笼罩天地的时候，对面的人修已经预料到霁光想逃，于是十分果断的出手了。
霁光连点几处大穴，却发现血根本止不住，当下露出凶狠之色，不顾锋利的刀刃一把拔出匕首。
“噗！”鲜血喷涌而出，霁光重重喘息一声，再次点穴，然而血依然狂流不止。
“这副皮囊，应该不是你的吧？”
霁光大惊，见一旁露出身形的是柳清欢，也并未放松警惕，而是皱眉问道:“是你！你什么时候出关的？不对，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算是吧。”柳清欢点头，又提醒道:“你的肉身快崩溃了。”
“崩不了，凑合着还能再用一段时间！”霁光顺手扯下一块衣角，又取出几个瓶瓶罐罐，挑选一番后十分不满意，便抬头问道:“有药吗？”
柳清欢丢过去一个丹瓶，道:“你这伤靠药治不好，那把匕首带毒，而且我没看错的话，对方还将一道蕴藏着大道法则的法力打入了你体内，化解起来会很麻烦。”
霁光仔细辨认了下瓶中的丹药，才将之取出捏碎后撒在伤口上，一边说道:“不劳你费心，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赶人:“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不送！”
“有事！”柳清欢道，走到窗前:“这座殿坠落了这么久了，是打算砸穿地心吗，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从大变到现在，少说也过去了半株香时间，然而森罗殿依然还在坠落，且好像已不在原来的空间，森罗殿下方不再是泥石，而是一片虚无。
“坠到该停的时候，它自然会停。”霁光道，不肯再继续说。
柳清欢也理解，对方摆明不想在重伤的情况下交谈，因为这样会让自身显得弱势，而且还要防备他会不会突然出手偷袭。
见此，柳清欢也不多言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对了，之前我被你们的大阵势打断闭关，出来查看情况时，遇到过三个大乘人修，他们应该是往无间地狱通道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霁光怒道。
柳清欢在门边停下脚步，笑道:“你一直赶我走，我怎么说？”
霁光瞪着眼，片刻后道:“如今我手下的鬼军大半都折在了刚刚那场战事，只剩下一些虾兵蟹将，如果我请你帮忙解决那三人……”
“不行！”柳清欢断然拒绝:“你忘了，我说过我不能插手此间事务，不管是帮你，还是帮人修一方，都不行！”
霁光不肯放弃:“你借住在森罗殿这么久，我都一直没找你要房资，请你帮个忙都不肯！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人？”
柳清欢凉凉道:“你还有力气赶人？那对上那三个大乘人修应该也没问题，那就更不需要我帮忙了。”
说完，他就推开门，准备离开。
身后又传来霁光的声音:“如果我付出高昂的报酬呢？比如……仙法钉头七箭？”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无交
“如果我付出高昂的报酬呢？比如仙法钉头七箭？”
柳清欢在门前停下脚步，认真考虑良久，才转过身叹道:“不得不说，你给出的这个条件让我十分意外，也十分充满诱惑力，但是……不行！”
说出这两个字，他只觉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天罡三十六仙法啊！
想找到一门仙法是极不容易的，如今机缘巧合遇到，他却只能忍痛拒绝对方的要求，实在遗憾之至。
柳清欢如今已有四种仙法在手，非常清楚这些仙法的威力有多大，作用又有多大。
正立无影被他当作日常的隐身手段，但这门仙法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能让他在危机关头立于不败之地；
回天返日可以回溯历史、探查过去，让一个人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移星换斗可改变星象，是能篡改天机的生杀大法，排名在天罡三十六中前三；
回风返火他还一次都没用过，但这门仙法却是四种仙法中威力最为巨大的，可将某件正在发生的事倒退回事态难以挽回之前，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有逆转时间之力。
而钉头七箭妆若弓箭，可行刺杀，若配合草人与七箭书使用，可异地取人性命，被害者没有反抗能力，大罗神仙亦难逃此厄。
所以钉头七箭实乃诅咒之术，能在不知不觉中致对手于死地，最是诡异莫测，威力大到足以弑仙，是天罡三十六法中有名的毒杀术。
如此仙法送上门来，柳清欢却只能拒不能受，概因那三个大乘人修的命好取，所造成的后果却很可能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
“莫要试探了！区区一门仙法，还不足以引我破戒。”柳清欢故作傲慢道:“你就是前车之鉴，若分不清事之可为不可为，迟早亦会被天道所弃！”
霁光听完，不怒反笑，连神色都放松不少。
他摆着手道:“行了，我现在真信你不能插手此间事务的说法了，你走吧！”
柳清欢倒气笑了，看了一眼窗外飞逝的黑暗:“走？我能走去哪儿？也不知你要把森罗殿弄到什么地方去，我想离开也离开不了吧！”
“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在森罗殿内想做甚都可以，我给你四处走动的权力。”
霁光又坐了回去，一边继续处理伤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无色空冥听说过吗，处于地府与凡界之间的空间缝隙，一个很大又很小的地方，我们去那里。”
在确认柳清欢没有多大威胁后，霁光似乎终于放松了戒备，肯多说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柳清欢目光微闪:“无色空冥？倒是第一次听说。”
应该就是后世森罗殿所在的那处空间了，于是又问道:“你对那里很了解？”
霁光神秘一笑，突然问道:“伱去过无间地狱吗？”
柳清欢一愣:“去过。”
这下换霁光惊讶:“你去过？”
“对。”柳清欢笑道:“以狱史的身份。”
霁光目光中充满探究，半晌后撇了撇嘴，道:“那你应该知道，能被关进那地方的妖鬼原来的本事可都不小，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说完又开始赶人，说他要疗伤:“出去帮我带上门！”
柳清欢颇无语，临走前还是说道:“那我继续闭关了，有事你叫我。”
“叫你干什么，你又不帮忙！真是可恶，我还得去解决那三个家伙……也不知道我那些手下剩下几个，这次损失忒大了……”
霁光嘀嘀咕咕，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
之后的日子，霁光疗伤之余还要忙着清查人手、修缮破损严重的宫殿，以及翻找大乘人修的踪迹。
那三位也是倒霉，他们原本打算趁外面大乱时堵住森罗殿连接无间地狱的空间通道，以断绝妖鬼一方补充兵力的后路。
谁知道这边费了好大力气刚补好，变故就发生了，而他们也被困在了这座该死的宫殿里。
不过三人反应也快，第一时间就躲藏了起来，准备伺机而动。而如今的森罗殿已经建到了十八层，地方大得很，又有那么多空殿和阴暗的犄角旮旯，竟一时间找不到那三人。
反倒是霁光遭受了几次偷袭，好在他实力够硬，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反杀了一人，另外两个则再次逃脱。
对于这些，柳清欢说不管就不管，闭门修练他的，只偶尔会出去逛一逛。
他现在对霁光新修的第十八层很感兴趣，特别是那座中央大殿，也就是所谓的殿主府。
可惜对方小气得很，只允他在不关紧要处走动，机密的地方一点不肯给看。
“那两人还没抓到？”
一日，柳清欢询问对方，话一出口，就见霁光的脸黑了。
“没有！他们两人中有精通空间之术的，十分难缠。”
柳清欢点点头:“那的确，随便弄个隐蔽的小空间，就能躲过搜查，你也不可能次次亲自去搜。而且你的伤……是不是恶化了？”
霁光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你看出来了，反正就那样吧，暂时死不了，但也活不痛快。”
作为一名天弃者，霁光的天罚其实从未停止过，缚住他元神的锁链随着时间而越收越紧，迟早有一天，他的元神会被勒毙。
“我已是没有来生的人。”霁光露出自嘲的笑:“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哪天死了，就彻底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柳清欢并不同情霁光，因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此时能和对方坐在一桌喝酒闲聊，不过是因为森罗殿里没剩几个活人，他两人都找不到别人可以交流。
话到此处，柳清欢多少也有些感触，于是道:“逆天而行这条路太难，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就如修大命运术一样，被天地所斥。而你选错了方法，也走错了路，造了太多杀孽。”
“是啊！”霁光神情恍惚，隐约流露出一丝后悔，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说这些为时已晚，时至今日，我也就能苟活一天是一天，不再做他想。”
柳清欢若有所思:“其实也不是不能进轮回……”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但想收回已经迟了。一转头，果见霁光目光炯然地望过来！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洞玄
霁光目光炯然，神色间却颇有些怀疑，问道:“你有办法帮我重入轮回？”
“没有！”柳清欢断然否认道，站起身:“我该回去修练了，回见！”
“不许走！”霁光拦住他，斟酌了一番言辞才又开口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个人的来历很古怪，不过呢我也不愿深究，只要你不做对我不利之事，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清欢扯出一抹假笑:“那真是多谢你啊！”
“不必客气！”霁光也假笑道:“你说你不能插手此地事务，却又不肯离开森罗殿，其实你是出不去吧？和我一般，被困在了这里。”
柳清欢无可辩驳，于是摊手道:“显而易见。”
仿佛知道霁光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接着道:“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能说，更不可能帮伱重入轮回。”
绕过对方，柳清欢继续往外走。
霁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最终却强行忍住了，沉着脸望着他的背影。
对方的身份越表现得神秘莫测，霁光就越是忌惮，更何况在第一次交手时，对方就已展露出不俗的实力。
霁光倒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但他如今身受重伤，外面还有两个大乘人修虎视眈眈，所以这时候不仅不能对柳清欢使出强迫手段，还得尽量拉拢示好为主。
他望着柳清欢的背影，对方已经快走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句压得很低的自言自语:“好久没去九层的藏书阁看书了，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说话间，柳清欢已跨出门去，身影消失在通道里。
霁光狐疑地皱起眉:九层有什么藏书阁吗？就算有，在这些年人鬼的激烈交锋中，也被毁得一干二净了吧。
但那家伙在这时候不太可能无缘无故提什么藏书阁，等等！第九层？
霁光不由回想:森罗殿原本是一个书院他是知道的，而当年打开连接无间地狱的空间通道的人，就是书院院长之一的晦山道人，据说他为了躲避天劫而使用了轮回重生之术……
想到这里，霁光的目光一阵闪烁，心头涌出狂喜:晦山失败了，不代表他也一定会失败！而晦山有个秘密藏书阁，就在第九层！
这边，柳清欢却正懊恼着，自己竟因一时触动说漏了嘴，好在最后使了招金蝉脱壳，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了已死的晦山身上。
他所说的重入轮回之法，当然不是晦山那个成功率极差的法子，而是突然想起自己还会一门十分偏门的法术:窃天换命真诀。
这是很久以前闻道给他的一门法诀，据说可以解掉长生石的影响，还有些神奇作用，再配合他所修的轮回之道……
用晦山糊弄了霁光，其实霁光只不过暂时还没想到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会想起晦山的死亡原由，到无路可走之时，有很大概率会去尝试。
所以，他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不算影响历史吧？
柳清欢决定最近都不出门了，霁光想干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死不死的都与他无关。
于是接下来数年，柳清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修练。霁光倒是找来过两次，只不过都被他拒之门外。
一晃眼又是不知多少年，柳清欢已然进入天人忘我之境，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一天殿门被连续不断地敲响。
柳清欢收功，一边往门边走，一边道:“来了，别敲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柳清欢上下打量下对方，又往后看了眼:“霁光被你杀了？”
那人笑了，道:“没有，他伤势恶化，已在几年前亡逝。”
柳清欢露出疑惑的表情，缓缓道:“是吗，所以你这是来？”
“自我介绍一下。”那人指了指自己，拱手道:“洞玄，玄黄界灵犀山人，多年前因故滞留森罗殿，如今是森罗殿第二任殿主，得知道友一直在此地闭关，所以特地前来拜访。”
特地前来通知吧？
柳清欢也拱手道:“柳微，恭喜道友成为殿主！”一顿，又道:“森罗殿能认主了？”
“对。”洞玄点头:“霁光把森罗殿炼化了，又设了契约，所以也算是能认主了。柳道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看来对方还有话说，于是柳清欢让开身:“请！”
洞玄进了门，一边打量殿内的布设，一边感慨道:“看得出道友是个一心修练的人，这洞府竟布置得如此简洁，而且我看你也是正道之人，怎么会与天弃者相交呢？”
柳清欢眉心一蹙又展开，淡淡道:“正不正，不是看跟谁相交，而是看能不能坚守本心。”
“是我说错了话。”洞玄道:“霁光以前也是刚正不阿的人，只是后来走错了路，如今他已魂归天外，是非曲直自有后人评说。”
又道:“我今日来，一是跟道友打声招呼，二也是想问问道友今后的打算。”
“打算？”柳清欢拿出了小炉，一边煮茶一边道:“森罗殿如今也出不去，还能打算什么，继续闭关修练而已。”
“道友难道不想出去吗？”洞玄问道:“总不能以后的岁月，就困死在这座殿里吧！”
正常人这时候的确会第一时间就想着怎么离开森罗殿，奈何柳清欢不是。
“道友可是有了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的空间通道就是你给补上的吧。”柳清欢道:“既然道友你精通空间之术，我对此却一无所知，恐怕帮不上忙啊。”
洞玄面露沉吟:“嗯……”
“不过道友放心，我这人喜静，轻易不出门，所以绝不会给道友添乱。”
“这个我倒知道。”洞玄道:“道友上次出门已是几百年前了，连天弃者亡逝都没出现。这些年我收服妖鬼，闹出不小动静，竟然都没打扰到你……”
茶煮好了，柳清欢又拿出一套精致的玉杯，一边与对方拉拉杂杂的闲谈。
这人今日应该是来探查他这个人的，顺便确定他的态度，不然也不会在成为森罗殿殿主后才来。
可惜柳清欢的确无意参与殿中任何事务，因此对方略坐了一个时辰，也就告辞了。
关上门，柳清欢嘴角的笑意隐去，不禁陷入沉思。
没想到霁光竟然已经死了！
这时，身后又传来两声敲门声，柳清欢以为洞玄又回来了，但打开后，门后却站着一个只有三尺高的……石雕？
“你是谁？”他挑眉问道。
石雕木呆呆地站在门口，从自己肚子里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柳清欢接起看了一眼，封上无字，打开来，竟是霁光留给他的！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时间腐蚀
信笺是用真仙文所书，乃天罡三十六仙法钉头七箭的法诀及修练方法。除此之外，无一字别语。
虽无落款，但会留下这张信笺，并吩咐石雕将之交给他的人，只可能是霁光。
柳清欢收起信笺，看向石雕：“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石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没反应。
“霁光搞什么，竟然弄个灵性如此愚钝的石雕来送信，也不怕信丢了！”
柳清欢不禁纳罕：莫非是怕对方灵性太高，卷了仙法跑路？
再看石雕，其眼中的灵光越来越微弱，忽听“啪”的一声，石雕脸上绽开一道裂纹，随后是无数道，很快就崩碎成一堆细碎粉末。
柳清欢轻轻一挥袖，石粉飞散到各个角落，没留下任何痕迹。
一边思索着霁光的用意，一边重新闭好门回到殿内，又拿出信翻看。
霁光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与对方的交情也很浅，所以，将仙法钉头七箭留给他，就显得颇为蹊跷。
柳清欢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的提醒的确起了作用，霁光真的在晦山的隐密藏书阁中找到了，或者说悟出了重入轮回之道。
这并非不可能之事，晦山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太过贪婪，想要保全修为和记忆直接转世重生到别的婴孩身上，这无疑比登天还难。
但霁光只求有个重入轮回的机会，虽然依然很难，但比起晦山的要求就低了很多。
且柳清欢观霁光后来很有些后悔之意，只是已经回不了头，只能一路错到底。
但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霁光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接受天道给予的惩罚，天道也并非不会网开一面。
而霁光可能已经成功了，抑或自我感觉会成功，才会将钉头七箭的仙法送给他。
对此，柳清欢无甚想法，不过能白得一门天罡三十六仙法，他自是十分心喜，当下便细细翻看起来。
与此同时，时间突然开始加速，若有似无的流光从身边流过，而在三尺之外，所有东西都仿佛变得模糊，拉出无数残影。
柳清欢抬起头，一旁桌上的茶水转眼间便已干涸，玉制茶杯渐渐蒙上灰，且越来越厚。
这次时间流逝得似乎比以往更快？
柳清欢摸了摸下巴，突然低头！
只见他的影子十分乖顺地伏于脚下，但慢慢的，其边缘如同风化的石头，变得越来越不清晰，仿佛随时就要消散开去。
柳清欢神色一凛：一个人如果没有影子，会有什么后果他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一点，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被时间吞没吗？”
那除了影子，还有什么东西会被时间吞没？神魂呢？
柳清欢想了想，将萤觚灯取出，刹那间明亮的光芒在殿内大放，将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照得纤毫毕现。
盘膝坐下，又看了眼因为光亮而变得清晰的影子，柳清欢开始运转大道心法。
一条条道纹徐徐荡漾开去，犹如涟漪微波，连绵不断。
柳清欢整个人被越来越密集的道纹淹没，然而几步之外，大片流光如同湍急的河水，不断冲击着他所在的方寸之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其间门外似乎传来过敲门声，还曾喧哗过一阵，柳清欢都不予理会，只一心对抗那越来越快的时间流逝。
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时间法则的恐怖，过去，无论是在阴阳墟天，还是在箕罗仙府，时间流逝都不具攻击性，不会对身处其中的人造成伤害。
然而在森罗殿这座时间困境里，流逝的时间却像是有了腐蚀力，欲将他一点一点溶解、撕碎、抹杀……
是的，抹杀！对神魂的抹杀，对意志的腐蚀，直到一个人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宛如行尸走肉。
或许这就是为何那两只光阴兽说森罗殿能噬魂的原因，这样一座殿，就仿佛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真相如斯恐怖！
柳清欢满头大汗，确定时间回归正常流速，才缓缓收功。
他呼出一口气，就听噗一声轻响，不远处的木质桌椅、靠墙的架子转瞬间化作齑粉，上面的摆设也多半化成了灰，没化的玉杯等物则摔了一地。
再看旁边的鼎炉，也生了厚厚一层铜锈，已是朽烂不堪用。要不是身下的榻是石头的，怕是连榻也会垮掉。
柳清欢呆坐片刻，叹息一声下了榻，先是收起萤觚灯，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玉杯，却见上面多了一圈圈细密的纹路。
这是之前招待洞玄时拿出来的，本是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的上等春水碧穹玉所制，如今却在常年的道意笼罩下
被印刻上道纹，勉强也能算作一件法宝了。
将杯子收起，他走向门口，准备看看如今外面是如何情形。
然而走出门后却吃了一惊，就见衣着各异的修士来来往往，就连他这么偏僻的闭关之所外，都时不时有人走过。
墙角蹲着一只石雕，一切都那般熟悉，仿佛回到了后世那个森罗殿。
“洞玄成功了？”
不过想到对方精通空间之道，成功好像也不为奇，但要打通无色空冥连接九幽下三界的空间通道，绝不是容易之事，似乎也太快了点。
他顺口叫住一个路过的修士，问道：“如今是黄道历多少年。”
那人原本有些不悦被叫住，但一回头，此刻的柳清欢没有隐藏修为，身周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道韵，他立刻恭敬地弯下腰行礼。
“回禀上尊，如今是黄道历……”
时间竟然过去了一万年！
柳清欢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又问了对方一些现状，对方都乖顺地回答了。
“最后一个问题，森罗殿如今的殿主是谁？”
“当然是莫失上人！”那人道，心内的疑惑完完全全都表现在了眼里，却又不敢问。
突然，他看到柳清欢身后大开的殿门，惊呼道：“咦，这座殿怎么打开了，又有人进去送死了？”
柳清欢也回头看了看：“怎么，这门打开有什么问题。”
“上尊有所不知，这座殿可是禁地，只要踏进殿门，就会被夺走寿元，迅速变老！”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殿主府
“上尊有所不知，这座殿可是禁地，只要踏进殿门，就会被夺走寿元，迅速变老！”
听完对方的话，柳清欢不禁挑了挑眉，他修练的地方在内殿，又一直在全神贯注于对抗飞逝的时间，倒没注意过外面的殿门是否开启过。
对于他来说，整个过程可能只持续了几个时辰，但其他人却已经度过了上万年的时间，如果误入到时间疾速流逝的此殿，的确会像是被莫名夺走寿元。
“上尊，上尊？”见他出神，那位修士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眼中的疑惑更重。
“没什么，你去吧。”柳清欢道，却在对方躬身告退那一瞬，突然伸出手，一指点在对方眉心！
将对方见过自己的记忆抹去，柳清欢重新回到殿中，将殿门紧闭。
转首四看，果见殿内有几具骸骨，只不过被埋在厚厚的灰尘和腐朽垮塌的桌椅摆设之下，因此他之前没注意到。
柳清欢迎现在很疲惫，法力也消耗泰半，如今大致知晓了外界的情况，便决定先休整几日再出门探查情况。
时间已经过去了上万年，曾经发生的那些浩大惨烈的战争已被人们遗忘，自从三千多年前，与九幽下三界的空间通道被打通，森罗殿又慢慢恢复了些活人生气。
此时的森罗殿也有了些后世模样，只不同的是，森罗殿如今是有主人的，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而柳清欢这次出来，最大的目的是要弄清那所谓的认主契约是怎么回事，其实此事之前霁光曾跟他说过一些，但那时对方还处在设想阶段，没有真正实施。
到了后来，他闭关修练，霁光死了，人修洞玄趁机占了森罗殿，成为此殿第一位真正的主人。
柳清欢本该那时就弄清个中奥秘，包括那殿主之契能否签订，这关系到他以后脱离此境后如何行。
哪知当时他只跟洞玄见了一面，时间便突然加速，以致拖到了现在。
“莫失上人……”
这次，柳清欢不打算再在对方面前现身，而是利用自己时间过客所知道的一切，直接深入核心去探查。
说起来，他可能是如今最了解这座殿的人，从森罗万象书院建立之初，到晦山意外打通无间地狱的空间通道，到妖鬼人修大战，到霁光修建下九层……
森罗殿看似是十八层，但其中密道颇多，还有各种夹层和隐秘空间。
就比如第十八层那座中央大殿，其实占了整整三层地方，只不过巧妙地利用了空间排布和错觉，大得出奇。
柳清欢到了第十六层，熟练地通过密道进入中央大殿，也就是殿主府。
相比起霁光的实用原则，洞玄和莫失上人很显然对洞府的舒适要求更高，因此地面铺满了碧可见人的青玉石，墙面覆上了厚软的毯子，各种屏架摆设等也各显精美华贵。
虽然和以前有些地方不一样，但大致格局却没变，柳清欢甚至知道殿主府的宝库藏在何处。
但没什么用，这里面的东西他又带不出去，望宝山也只能兴叹，倒是书简典籍这类东西，拿不走他能记下。
所以他喜欢呆在森罗殿各个书阁里，翻看那些后世已经失传的典籍，并受益不浅。
此时这座殿主府里侍人不少，俱都美貌英俊。今日不知什么日子，殿主府里正在举办一场大宴，座上修士个个修为不低，谈笑风生中无一人发现门外经过的柳清欢。
那位莫失上人却没在宴会上，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东西。
柳清欢远远看了一眼便走开了，他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所以还是别靠得太近为好，即使他现在在正立无影隐身状态。
穿过一层层大殿、通道、暗门，避开一些机关和法阵，他终于下到殿主府最深处。
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在空间最中心处，一颗数十丈高的光球飘浮在空中，球中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森罗殿”，安静地缓缓旋转着。
而在光球下方，是一个小小的高台，离得远，又有光晕笼罩，不怎么看得清。
柳清欢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住脚，蹲下来一看，果在地面发现一些如同自然石头纹路的阵纹，他差一点就要踩入阵中。
略一思索，柳清欢又退了回来，指尖凝聚出法诀光芒，眼中渐有星辰浮影闪过。
“回天返日！”
景象在下一瞬开始变化，又好像什么也没变，光球依然是那个光球，却照不到地面，四周有种刻意的昏暗。
但随着时间回溯，突然有人出现，是那位莫失上人。
只见他一踏入法阵中，地面就浮起一条条色彩斑斓的光丝，如同一张网般快速漫延。
那是一个庞大的、布满了整个空间的光阵，无数光丝闪烁着、流动着、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浮于空中，笼罩住地面，在墙壁上蜿蜒盘绕。
‘你不应该叫霁光，应该叫光线团才对……’
柳清欢心中腹诽，霁光那家伙还真是，将他毕生所修都融入到了一个法阵中，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再细细查看每一条阵纹的走向，试图分辨出此阵为何阵。只可惜，他见过的法阵虽多，此阵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霁光从哪里学来的冷门阵法。
“莫失上人”已走入阵中，光丝在他身上流过，显得温顺毫无攻击性。但在更早的时间里，他第一次来到此殿时，却被那些光丝折腾得很惨。
没觉出什么异常之处，柳清欢又往前翻，终于看到莫失成为殿主那一天，也见到了那份所谓的殿主契约。
柳清欢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如果霁光现在站在面前，他一定要给对方一拳。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家伙纯粹是因为自己受折磨，也想折磨别人，反正他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契约条款。
这时，柳清欢突然抬了下头，迅速收回法力，身形随之虚化。
下一瞬，莫失闪身走了进来，见殿中空无一人，眼中越发狐疑。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年岁
法力的余韵仍残留未散，无视莫失凝重的神情，柳清欢已然飘然远去，回了自己住处。
他现在只等时间结束能离开这座时间困境，算了算，却还有几万年，也就是说，他可能还要经历好几次时间加速。
想到不久前的凶险经历，柳清欢也明白了当初唐易说出的，“很少有人能闯过第三关”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这是一座吃人的殿，吃的不是人的肉身，而是精神与灵魂。时间能让万事万物化为腐朽，如果没有化，那只是时间还不够。
之前几次时间加速，柳清欢尚且未感觉到有何不妥，但当时间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在短短几个时辰就流逝了上万年，其威力才真正展露出来。
柳清欢觉得自己得做些准备，不然再来一次且速度更快，那就很难说还能否全身而退。
对抗时间法则，他亦没有太好办法，却也不能听天由命，只能尽力而为。
于是柳清欢继续闭关，趁着时间流速正常加紧修练。不过为了防止被人打扰，他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用空间之术建起壁垒，与外界隔绝得更彻底。
修练是极为枯燥的，但又是极为有趣的，探索大道至理，沉浸于自我内心的广阔宇宙，时间就飞一般过去了。
偶尔他觉烦闷了，便出门透透气，与时人交谈闲聊一番，了解当下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
不过在经历过最初两代主人的大风大浪后，如今的森罗殿显得颇为风平浪静，并无多少需要柳清欢注意的大事发生。
曾经挤满街巷屋殿的妖鬼早已被清剿干净，如今已看不到一只，剩下的只有角落里那些鬼雕，其实力也比霁光时期低了很多。
这期间，时间又加速了几次，但每次都不算长，因此也没对柳清欢造成多大影响。
倒是有个问题渐渐凸显，柳清欢不知不觉中修到了大乘第五重圆满境界，在没有成功度过第六重飞升劫的情况下，他的修为无法再有进境。
前后加起来，他在“森罗殿”中呆了接近两千年了，距离他进殿的现世时间却还有至少三万年之差。
柳清欢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的寿元够不够用:“我多少岁来着？”
频繁穿梭于时间长河之中，柳清欢不禁也有点混乱，仔细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加上在这座时间困境中的一千八百多年，他如今已有八千岁余。
跟只有百年寿命的凡人相比，八千多岁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但在大乘修士中，这个岁数却算是很年轻的。
正常来说，大乘修士的寿命最少也有二至三万年。别看这个数字好像很大，但闭一次关至少以百年起步，升一重境界动辄要两三千年，这还是顺风顺水的情况。
想要从练气期修到大乘第九重，两三万年其实根本不够用，大多数修士都是顶着寿元大限晋阶，修到大乘时可能就已接近一万岁。
而柳清欢三千岁时就修到了大乘，如今已接近大乘第六重境界。
时间困境里显然度不了劫，柳清欢突然变得无所事事，只能找点其他事来做，比如看看书，练练丹，再修练一下法术。
找出霁光留下的那封信，又仔细揣摩了几遍上面的真仙文，柳清欢不禁摸了摸下巴。
钉头七箭，乃天罡三十六仙法之一，却是一门完完全全的诅咒之法，与他所修之道其实是有些相冲的。
但凡诅咒之法，威力越大，反噬越大，哪怕是仙法也逃不过此律。即使此时看不出有何反噬，彼时因果加重，要还的反而更多。
所以与其以钉头七箭咒杀一个人，他尽可以用因果簿将对方写死。两者的前题条件相差不多，都需要敌人的真名、生辰八字或者鲜血，但过程完全不同。
钉头七箭是咒杀会反噬，还会加重因果清算。因果簿却是勾兑因、了结果，合天道鬼神，因此不会有任何反噬。
不过既然仙法自己送到了他手中，柳清欢还是打算参悟的，因为，唯一一个钉头七箭能做到而因果簿无法做到的事:其威能弑仙！
单这一项，柳清欢就必须把钉头七箭完完全全参透。这门仙法就跟回风返火一样，轻易不能用，一旦动用，就是危急存亡的生死关头。
一晃眼又是数年过去，这一日，柳清欢隐匿了修为，坐在森罗殿第一层某个酒肆里，与几个刚认识不久的修士谈天说地。
只听身旁之人说道:“……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拍卖会上恶意抬价，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又被谁赚了去？”
柳清欢从善如流地点头，正准备说话，就见屋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对面之人的动作先是一顿，随后拉出很多残影！
柳清欢微微一愣，脸色陡变，猛地站起身。此时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已变得模糊，连地面都已看不清，只剩下快速冲刷而过的流光。
看这情形，他便知道这次时间流逝的速度非同小可，很可能已经赶不回住处。
飞快闪出酒肆，到了外面的阔大广场，柳清欢左右一望，顺便寻了条通道，当下开始施展施法。
等把周围空间完全隔绝，已耽搁了小半刻钟，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就发现自己影子模糊了不少，而且似乎正在改变形状。
柳清欢心下一凛，立刻拿出萤觚灯，盘膝而坐并开始运转心法。
而在刚刚的酒肆中，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坐在那里的人为何会如同风化了般突然消失。而在不久后，第一层某条通道突然变成了极危之地，谁靠近都会迅速变得苍老。
莫失都被惊动了，来看了一趟，当下就将一整条通道封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而他自己却盘旋许久，且时不时就会再来一趟，在通道外久久不离。
然而莫失注定要失望了，因为直到他被觊觎殿主之位的友人所杀，也没探查出个结果。
之后，森罗殿又发生了一系列争位之战，渐渐的，那条通道也就被人遗忘了，只习惯性的绕道而行。
直到两万年后……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你进来干什么
对于“森罗殿”中的人来说，时间过去了两万年，但对于柳清欢来说只过了几个时辰，极其难熬又凶险无比的几个时辰！
时间是一切的开端、经过和结果，没有时间，世界将变为静止，空间将死寂一片，世间万物便不复存在，因为没有诞生也没有凋亡。
时间更是绝对不能碰的禁术，修士哪怕能移山填海、毁天灭地，也很少敢冒大不韪去研究时间法则，更不能回到过去去改变或阻止某件事的发生，那会扰乱时间进程，引起无法预料的后果。
柳清欢自然也不敢，但他莫名地接触了不少与时间有关的秘境，后来还机缘巧合帮助了两个光阴兽，得到了一枚光阴族铭章。
接触得越多，他越知时间多么神秘莫测，只能牢记着琴磬的忠告，坚守道心，一刻不停地运转大道心法，用以抵御时间快速流逝的冲击和腐蚀。
过程几多凶险不可赘述，不过也有点意外收获:时空时空，人们常常把时间和空间放在一起评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说时间是刻度，那么空间就是承负刻度的尺，而柳清欢如今的大空间术已颇有了些造诣，当他运用空间法则为自己筑起屏障，时间流逝的威力果然受到了部分遏制。
也幸亏他会空间之道，不然以这次比上一次更快的时间速度，很可能根本扛不下来。
直到周围的流光渐渐消失，柳清欢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心神一放松，顿觉力疲神乏，往后一仰就倒在地上。
在他身下，灵石的碎末铺了厚厚一层，旁边还倒着几支玉瓶，都已经空了。
柳清欢的法力也几乎空了，能把他逼到如此极限的情况很久未曾有过，比跟人大战几场还累。
躺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又用了好几天回复法力，他终于走出这条临时选择的通道。..
森罗殿第一层的广场平时是最为热闹的，中心处竖立的霁光雕像十分丑陋，为了凸显其霸气威武，被刻意雕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柳清欢首先确定的当然是如今的时间，得知时间过去了两万多年大感欣慰，如此距离他走出这座时间困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不过，当他问起如今的殿主是谁时，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回答。
“什么殿主？”被问的修士好奇地打量他，道:“殿主自然是咱们九幽下三界的界主！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森罗殿？看见那边那个插着一杆黄色幌子的小门没，去那里问，里面还能办理租殿等事项。”
柳清欢向对方道了谢，一寻思也就明白了:
森罗殿虽然只是一个大得有点过分的宫殿，但因为阴气浓盛，变成了极为适合修练某些功法的地方。
加之有传闻第十八层中央大殿里藏着海量宝物，殿主之位就成为了很多人觊觎的宝座，历任殿主在经过无数次暗杀偷袭之后，行事变得低调起来，由明转暗，只暗中控制森罗殿。
不过暗到唐易那种地步的，也就他一个，此乃后话。
是的，柳清欢早已猜出了唐易就是森罗殿主人，对方口中没几句真话。而被他夺位的天仞，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的殿主。
算算时间，唐易应该也快来了，或者……已经来了。
柳清欢挑了挑眉，望着不远处走过的老者，其眼下的红痣多少有点碍眼。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老者转头望过来，目光颇为冷漠地看了他两眼，就继续往前走去。
“站住！”柳清欢眼中光芒一闪，喝道:“怎么？把我坑来了这地界，你拍拍屁股就想装作不认识？”
老者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露出不悦神色:“尔是何人，本人与你认识吗？”
说完就打算走。
“还装！”柳清欢冷笑:“时间虚影和真魂我还分得清楚！”
唐易面无表情，忽地拍手笑道:“道友果然火眼金睛，果然瞒不过你哈哈哈！”
柳清欢却没好脸色:“所谓的殿主考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未发现吧！今天你若还不说出真目的，那咱们就大道两宽，各走一边！”
“小友息怒，息怒！”唐易忙道，被拆穿也毫无愧色，但对他说话声音大很有意见，特别是在已经有人听到柳清欢的话而驻足看过来。
“你小点声！走走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他左右一看，就选了最近一处茶楼，待进了包厢就立刻作揖道:“非是我哄骗小友你，实乃个中苦衷不好开口，唉唉唉罢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这个问题却一下将柳清欢难住，因为他想问的问题太多，理了理思绪，决定从当前问起:“你几时进来的，进来又想干什么？”
唐易啧啧两声:“让你问你还真不客气啊！”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玉壶倒茶，道:“我在你进殿后约摸一个时辰进的，至于干什么，当然是看你还活着没有。”
“外面才过一个时辰？”柳清欢注意力被拉开了一下，一边转身往门口走:“还行，可能再过一刻钟就能出去……”
“行行行别走，我说！”唐易喊道:“我需要你帮忙进殿主府拿一件东西！”
柳清欢停下脚步，奇怪道:“你都能进来了，不能自己去拿？”
“我进不去！”唐易阴沉着脸道:“那东西在的地方我进不去，天仞那家伙把它封起来了！”
“什么东西？”柳清欢问道。
唐易却不肯说了，只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又道:“那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要你帮我拿到，这殿主之位我便拱手相让，另还有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重酬。”
柳清欢却不为所动，道:“这跟你把我诓到这座时间困境有何关系，这里面的东西我又带不出去。”
“这一件可以带出去！”唐易忙道，忽地又大大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时候再瞒你也没什么意义了，其实我并非一缕残魂，而是失了仙体的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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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仙华青空真录
“其实我并非一缕残魂，而是失了仙体的真仙！”
听完唐易的话，柳清欢大吃一惊，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去取的是你的仙体？”
“不是。”谁知唐易否认道，且面露讥诮:“天仞一个凡修，还没那么大本事夺走我的仙体。我丢的东西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法器，才不得不逗留于此。”
“那伱的仙体呢？”柳清欢问道。
“这个你就无需知道了！”唐易瞪眼道:“等我离开森罗殿，自会去取回仙体，你能做的就是帮我取出法器。放心，不会让你白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柳清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实际上这个忙他并不是很想帮，也没什么要求需要麻烦到对方。
但很显然，如今他已入了局，走是走不了的，不帮也得帮，所以不如趁机索取点好处。
“行，那你随便传授三四门仙法予我吧，或者给几件仙宝也可以，我不嫌多。”
“你咋不嫌少呢？”唐易啧啧两声，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不是你让我尽管提吗？”柳清欢露出不悦之色，在对方的瞪视下只能换要求，沉吟片刻后道:
“人间界如今正经历空间大劫，一切征兆都表明这场劫难还处在酝酿阶段，远远还未到最可怕的时候。所以我想问，你可有减轻劫数的办法，或者如何避免生灵涂炭？”
“你刚刚说你想要什么来着？”唐易掏了掏耳朵:“哦仙法和仙宝，好说！”
柳清欢:……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当空抛了过来:“元神化象，将元神凝练成实体，既不受肉身限制，又保留元神的诸般特性和好处，真正的仙门之法！”
想了想，抬手摸了下右眼下那颗红痣，一只若隐若现仿若透明的盒子便出现在手中。
“《仙华青空真录》，这是我一位好友的修练心得，你不是修空间之道吗，对你应该有益。”
柳清欢呆住，看了看玉简，又看了看那只拿在手中无丝毫重量的盒子，一时难以相信。
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拿出了仙法和仙宝，特别是《仙华青空真录》，能跟仙君做朋友的自然也得是仙君，这竟然是一本真仙的手录！
但一转念，柳清欢心又往下沉了沉。
一是人间界迫在眉睫的空间大劫，唐易宁可答应他过分的要求，也不愿沾染大劫，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肯说！
二是……
“你那件法器被封在何处，是不是极难取？”
“不难！”唐易道，见柳清欢满脸不信的神色，又干笑两声，改口道:“的确有点难，不过你肯定能办到！”
柳清欢现在对这人的话信不了一点，他把玉简及《仙华青空真录》收好，一边道:“我想不出天仞能将东西怎么藏，连你都取不出来。你不是真仙吗，摁死一个大乘修士不跟摁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闻言，唐易露出愤然之色:“天仞贼小儿！趁我仙劫大伤、神思混沌之际，盗走我法器，之后又将之藏于这座时间困境中，布下盘古魔焰，让我不得靠近！”
“盘古魔焰？”柳清欢惊愕不已，当下就往外取东西，将刚刚收起的玉简和真录又拿了出来。
“你让我进盘古魔焰里去帮你取法器，开什么玩笑！我不要命了？我说你怎么突然如此慷慨，这活接不了，东西还你，赶紧拿回去！”
“诶诶诶！”唐易连连后退，摆手道:“那盘古魔焰虽然厉害，但专焚神魂，你有肉身保护，根本不会造成多大伤害。何况你接了我的报酬，这桩交易就已开始，哪能说不干就不干的，不行！”
“只焚神魂的话，你找其他人去干不也一样？凭你这般丰厚的报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不必一定要我去了！”
“因为那些人都顶不住时间加速的侵蚀！”唐易大嚷道，气得一屁股坐下。
“我倒是找过不少人，结果那些家伙一开始俱都信心满满，空有修为不长脑子，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根本等不到天仞出场！”
柳清欢停下拉扯，好奇道:“怎么说？”
唐易大叹道:“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知晓时间法则的凶险，所修之道也不适合抵御时间加速。你知道被时间侵蚀的下场吗，会异变成全身溃烂的怪物！”
柳清欢突然想起异界邪神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甚者更加不堪，或是寿元不足，或是暴露身份，或是贸然掺和进此境纷争，结果被此境中人所杀。”唐易继续道:“你进来这么久也该知道，不管是三大书院院长，还是天弃者，都不是好相与的。特别是天弃者……”
唐易的神色有些古怪:“那人实力很强，还十分多疑，进来的人倒有大半都死在他手里。”
柳清欢默然:霁光的实力的确强悍，能一个人顶住那么多正道修士的讨伐，最后还让他给逃了。
只听唐易喋喋不休地抱怨道:“那些家伙太没用了，不自量力地闯进来，然后死了，搞得后来都没人再敢进来，气煞老夫也！”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柳清欢道:“你且说说如何才能过得了盘古魔焰，不然我也得跑！”
唐易见他态度松动不禁大喜，立刻凑过来，如此这般一番忽悠……
柳清欢默然听着，心下也在不断权衡，并感叹自己上了贼船，如今已是下不了船。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道:“也就是说，我们要等到天仞也进入这个时间困境，把你那件法器藏起来后，才能拿到东西。而在这之前，即使拿到此境中的法器，也是不能带出去的。”
“不错，孺子可教也！”唐易掐着手指，道:“大概还要等两百多年，到时拿了东西，你就能出去了。”
柳清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玉简和真录收了起来，起身之前道:“对了，我要改森罗殿的殿主契约，你也帮忙出出主意吧！”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万星乱空法
霁光当年想把森罗殿炼化成一件法器，可以随身带走那种；后来又想把森罗殿封入虚空，就像柳清欢的松溪洞天图那般，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出。
但最后，他却是在森罗殿布下大型法阵，还设了可以认主的契约，只有成为此殿主人才能打开中央大殿，得到他藏在里面的财物法宝和传承。
柳清欢后来在回天返日里看到了那份认主契约，以他跟霁光多次接触中了解到的这个人的性情来说，虽无十分把握，但至少也有七分:那家伙纯粹是为了坑以后占据森罗殿的人！
这个人最大可能就是洞玄，因为精通空间藏匿之术，霁光想杀他一直抓不到人，不肯善罢甘休之下设下圈套，是他完全可能做出的事。
所谓契约，不过是给夺殿之人强行加上的枷锁，将他们束缚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宫殿里，就像霁光当时的境遇一样，再也别想踏出森罗殿一步。
强行离开的后果，是精血魂力会被森罗殿慢慢蚕食，元神越来越衰弱，直到完全被吞噬。
因此，成为森罗殿主人，就等于余生变成了这座殿的囚徒。既然出不去，再多财宝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装点宫殿的饰物罢了。
而如鸩老那等常年混迹于森罗殿的人，完全没有争夺殿主之位的意向，很可能就是因为对契约内容早有耳闻。
“无知者趋之若鹜，知情者避之不及。”柳清欢不由感叹道:“这森罗殿之主的位置，不好坐啊！”
唐易嗤笑一声:“你不也想坐吗？”
柳清欢笑了笑，道:“顺势而行，何乐不为？有人会把机遇往外推吗，更何况，历任殿主留下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没你想象的多。”唐易道:“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被困于一地，只有死亡才能离开时，会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来。”
柳清欢赞同地点头，点到一半却忽地一顿，露出思索的表情:“这座时间困境是何时出现的？”
“你问我？”唐易道:“我如何知道！”
“你是仙君，对这方面也不了解吗？”
“时间是绝对禁忌，不管是在凡界，还是在仙界，这条禁忌都是不能碰的！”
唐易神情变得严肃:“那些光阴兽穿梭于时间之中，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你我正在经历之事，对于他们来说是早已发生的事，过去既是现在也是未来，所以追究这座时间困境何时存在的，没有意义。”
柳清欢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就见他表情一变，又恢复成笑嘻嘻的模样:“当初我也有与你一般的疑问，上面的回答就是门口那两位说的。”
“他们这么说的？”柳清欢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就丢开这个问题:时间法则不能细思，思也不能在明面上思。
回到正题，如果他要做森罗殿之主，就得修改认主契约，但很显然，睚眦必报又满怀恶意的霁光，以秘法及自身血魂之力订下的契约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所以他需要唐易的帮忙。
唐易连仙法都拿出来了，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其实我已经把那契约条款抹去了好几条，以后你就能看到，如果还不满意，你再跟我说。”
柳清欢也不客气，点头道:“你这时候应该进殿了吧，人在哪儿？”
唐易的目光顿时闪烁不定，含糊其辞道:“自然是躲了起来，这时候的我刚刚手刃仇人，却也受了重伤，还丢了仙体，需要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疗伤。”
他瞥了柳清欢一眼，警告道:“不准去找‘我’的踪迹，就算找到了，你当场就会被杀！”
“这么凶？”柳清欢道。唐易淡淡道:“如果是你重伤在身，会允许别人靠近吗？这时候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尽然吧？”柳清欢挑眉道:“天仞不就得手了，还盗走了你的法器。”
在对方拉得比驴还长的黑脸下，他哈哈大笑，同时也猜测到真实情况，那时唐易的伤势恐怕十分严重，不然不会阴沟里翻船。
很快，他就见到了这个时间段的森罗殿主人天仞，一位行为举止颇为豪气的女修。
柳清欢虽好奇她是如何从唐易手中盗得法宝，但见唐易讳莫如深的样子，便没去打听。
如今手上又多一门仙法元神化象，虽不如天罡三十六法威力那么大，但也是极有用处的，可以大大增加元神的防御力。
《仙华青空真录》更是让柳清欢如获至宝，里面记载了很多修练大空间术的心得，让他受益匪浅，看起来就忘了时间。
而在他醉心于法术修练的时候，森罗殿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殿主天仞不知为何和一位神秘黑衣修士在第十八层打了起来，战斗之激烈，差点没把森罗殿拆了。
柳清欢赶去看时，只看见西北一角的殿墙破了一个大洞，天仞和那位黑衣修士都不知所踪了，且再也没出现过。
同时失踪的还有唐易，这人之前说要躲时间困境里的自己，就很少出现在人前，现在更是联系不上。
不过柳清欢知道，最后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果然没几天唐易就自己找了过来，拉着他就往上层走去。
“天仞没把东西藏在殿主府？”柳清欢诧异，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第九层，站在一间空空荡荡的偏殿之中。
他环顾四周，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但又觉得不对:唐易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他带到一座空殿中。
四处走了走，终于发现点东西:“这里有个隐秘的空间？”
“不错！洞玄知道吧，这个空间就是当年他建的，作为躲避天弃者的藏身之处。”
唐易对此地显然很熟悉，当下已打出几道繁复的法诀，点点微光如同星辰般闪烁而出，飘浮在整个大殿中。
柳清欢只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些微光的排列一如星图，跟天空中的真实位置一模一样。
唐易仰着头，紧紧盯着它们，直到其中一颗星点闪了几下后突然熄灭:“北玄虚宿，败臼之位，找到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个星点又浮现而出，一眨一眨的好像在嘲笑他。
唐易啧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干笑道:“我在空间一道上果然没什么天分……那洞玄用的是万星乱空法来隐藏空间，变化非常快，很难定住位。没事我多找几次，肯定能抓到……”
“要不我试试？”柳清欢道。
唐易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地默默让开一步。
于是柳清欢走上前，却没有像对方那般紧盯着星辰变化，而是眼帘低垂，双臂微微展开，无形的空间涟漪徐徐荡开……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太一金汁
万星乱空法，是一种极其复杂难解的隐藏空间的术法，通过不断快速改变空间锚点，让人无法找到隐秘空间的正确位置。
通常，一个星闪并不代表位置确定，要结合好几处星闪测算方位，再通过法诀及通行令牌打开空间，而整个过程必须在非常短的几息时间内完成。
当年洞玄被困森罗殿，为了不被霁光抓到，用了万星乱空法来隐藏自己的藏身之处，终于熬到霁光崩逝。
可惜他后来还是踏入了霁光留下的陷阱，即使打通了与外界相连的空间通道，也未再从这座阴暗的大殿走出去。
柳清欢站在万千星河之中，双目微闭，荡漾的波纹渐渐让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重重水雾，群星环绕，星光璀璨。
不同于唐易用眼看，柳清欢是直接捕捉那极其微弱而隐秘的空间波动，因此在锁定的第一瞬间，捏在手中许久的法诀当即打了出去！
四道光芒同时飞向不同方向，击中四颗正在闪烁的星点，星点顿时爆发出大片绮光，并分别射出纤长光丝，于正中交汇为一点。
“好！”唐易大喝一声，立刻将手中的墨色令牌举起，低喝一声“开！”便见交汇之处光芒收缩吞吐不定，片刻后喷出一片光雨，雨落化门，光铺成路，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柳清欢差点被那火燎到，连忙后退数步，也明白了为何唐易对打开此处空间表现得那般不熟练，恐怕就是因为一打开就要面对盘古魔焰，之前也不敢轻易尝试。
“这盘古魔焰，莫非也是天仞从你那儿偷的？”
唐易此时已经退到门外，闻言假装没听见，远远道:“柳小友，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物，抛了过来:“此乃太一金汁，喝下后会让你在一刻钟内无惧盘古魔焰，你速速进去取了东西就出来！”
柳清欢接住，那是一支玉瓶，瓶内所装之物说是汁液，不如说是一团缭绕的金色雾气。
“这是……”
“别问！”唐易一脸肉痛模样:“要不是我找不到合适的肉身，也不能便宜你这凡修小子！不过你也别得意，如果承受不住太一金汁的霸道奇效，你的肉身会当场爆开！”
“什么奇效？”柳清欢只关心这一点。
“此乃锻体圣药。”说了这几个字，唐易就不肯再说了。
柳清欢眼睛一亮，又看了几眼手中的玉瓶，喝之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马上就要进去了，还不知道你被窃的法器长得什么样，难道你不怕我拿错？”
连锻体圣药都舍得拿出来，只为找回一件法器，可见那东西比太一金汁更珍贵。
“是该告诉你了。”唐易点头道:“我的法器是一把刀，装在一只虚空匣里，你只要把那只匣子带出来就行。”
他又把那虚空匣的样子描述了一下，嘱咐道:“记住，千万不要打开匣子，我那把刀极其凶残，你若被当场斩杀，我可不负责的！”
柳清欢心下了然，于是举起太一金汁的瓶子，略一犹豫，一口吸入瓶中的金色雾团。
等了等，并无异常反应，只觉一股清气落了肚，化作清凉之意漫涌到四肢百骸，舒服得他不觉叹了口气。
咂了咂嘴，柳清欢道:“味道还不错，就是量太少了！”
“少？”唐易气急反笑:“你知道太一金汁多难得吗，即使在仙界也是珍稀罕物！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怕再多一点就撑死你！”
“撑不死，我不是还好好的……”
下一瞬间，柳清欢猛地弯下腰去，凶猛的焚烧极痛袭遍全身！
那种痛很难形容，与以往受伤或别的痛极为不同，即使柳清欢意志再强，竟也觉完全无法抵抗，仿佛要生生将他劈成两半。
他听到了自己的嘶吼声，眼前的手背手臂遍布裂纹，裂纹中流淌着金色的熔岩一般的火焰。
五感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俱被痛觉主宰，轰鸣不断的耳边好半天才隐隐约约听到唐易的声音，先是幸灾乐祸的大笑，又开始催促他赶紧行动。
柳清欢也知不能再拖下去，只得强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盘古魔焰走去。
“你浪费了足足半刻钟时间！”唐易在身后大叫道:“记住，太一金汁只能帮你抵御半刻钟盘古魔焰，超过时间你就出不来了，所以一定要……”
不去理喋喋不休的唐易，柳清欢几乎一个跟头跌进汹涌飞舞的盘古魔焰之中，周围顿时一片黑暗。
此时他已分不清身体的痛来自太一金汁，还是因为盘古魔焰的焚烧，唯一庆幸的是裂开的伤口没再扩大，露在外面的肌肤遍染金辉。
魔焰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柳清欢如脚踏刀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也许没那么久，但痛苦让时间变得十分漫长。
当他终于走出盘古魔焰范围，又能重新视物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落日的余辉从雕花木格窗照射进来，映得室内一片暖黄。
桌椅、长案、香炉、多宝架，墙上的寒梅图，靠窗的美人榻，华美舒适，岁月静好。
柳清欢看了眼身后被魔焰封堵的门，便立刻从假象中清醒过来，开始在屋内翻找虚空匣。
所谓的虚空匣，是指内蕴大空间的匣子，跟柳清欢之前在金不相天魔族宝库得到的那些箱子差不多，从外表是看不出多少端倪的。
不过唐易跟他描述过，他那只虚空匣半尺长，上刻有山川星辰、群魔望月。
多宝阁上摆设不少，材质大都极好，还堆叠着大量书卷典籍，更有许多盒子，然而并没有唐易那只。
柳清欢把屋子翻了一遍，连榻席都揭开仔细查看过，没发现什么暗格，于是又去左右两侧的屋子找。
好在地方就这么大，只要东西在，就不可能找不到。柳清欢从墙角堆着的一堆竹简下，终于把那只盒子拖了出来，拿起看了看就准备往外走。
走了几步，柳清欢突然停下脚步，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