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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足     一笔论江湖txt下载     一笔论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章 玩家

    “你也是《奇侠传》的玩家?”关哲问道。

    “是的,每个天道组有7名玩家,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第六天道组的玩家之一。”说话间,董大帅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碟子依然在他手里一个个变得干净,池子里的水流依旧哗哗有声。

    由于离的很近,即使有水流声干扰,三人也能听清楚彼此的谈话。

    “我不明白,都是玩家怎么了?我和泰哥,也只是玩了一次游戏罢了,而且我们三并没有在一起玩过游戏啊,我们也只不过是刚刚才认识的而已。”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奇侠传》的玩家,这就够了。这个玩家的身份,或许你们还不清楚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自愿报名前来参加游戏的,而且是捐助加入。”

    “捐助加入,那是什么意思?”阿泰忍不住问。

    “就是有偿游戏,我一次性捐助给天道组100万,然后每次参加游戏,还要另付2万。”

    阿泰和关哲差点没把眼珠子给吓出来。

    闹了半天,枫少和遥文给他两那什么千儿八百的,根本就是小儿科啊。就算请我们去玩十次,加起来还不如董大帅去玩一次捐的多。

    100万,我的天哪,给我100万,后半生都不用愁了。阿泰心道。

    100万,够回老家娶媳妇了。关哲心道。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问题是,这游戏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

    “我实在不明白,就我和泰哥的那一次游戏体验而言,虽然游戏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我们玩起来,也还算有意思。但如果你叫我花钱,只是为了去玩这个游戏。我……反正是想不通的。”

    “我怎么和你们解释呢,这么说吧,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们一起来刷碟么?”董大帅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是因为你喜欢么?”

    “我是爱刷碟,但刚刚你们吃饭那会功夫,我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刷,干嘛非要等你们一起呢?”董大帅反问道,然后,他不等两人开口,继续又说,“我带你们一起来刷碟,那是因为在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人偷听到我们说些什么。”

    “啊!”关哲感觉身处的这个现实世界突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有,有必要这个样子么?”

    “当然,我不想做一个作弊的玩家。”董大帅道,“但是,我想在这款游戏里面赢。我要赢这轮游戏里所有的人。也就是赢过剩下的62个,包括你们两在内。”

    “你这么有钱,只要你愿意花钱,直接买你赢不行么。干嘛那么麻烦。不要说100万,你只要一次性给我2万我就再也不碰这款游戏了。”阿泰永远是这么头脑简单,直来直去。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买通其他玩家的行为,会被视为作弊,踢出游戏的。而且我也不要你们放弃这款游戏,相反,我需要你们坚持下去,并且在游戏中帮助我取得最终胜利,成为奇侠传的武林盟主。”

    “这个,我不明白……就算获得这款游戏的胜利,能有什么好处呢?你花了这么多钱,总是要有所回报的吧。”关哲实在止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这不是决断堂启动的第一轮游戏了。这样的游戏,之前已经有过好多轮。如果说最大的回报,那或者就是,每一轮最终获胜的那一位玩家,可以拥有审批加入‘协会’的权利吧!”

    “决断堂?协会?那是啥?”阿泰觉得自己的木脑袋瓜子里金星直

    闪。

    “很难解释他们是什么,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非官方的组织,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群拥有共同爱好的人。它既存在,也不存在。具体的细节,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总是因为什么事情,知道的吧。或者是听什么人提起过的吧。总要有什么契机让你想要加入它们吧。”

    “说来话长,我就简单点告诉你们好了。”

    深吸一口气,董大帅开始缓缓讲出自己的回忆。

    “几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汽车修理厂的修理工人,但我引以自豪的是,我的技术,在同行中间,是绝对的佼佼者。”

    “可是虽然我技术好,但也不是很受老板喜欢,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可以解决很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老板可能都不见得愿意继续雇佣我。”

    “为什么?技术过硬,老板还不喜欢么?”阿泰问道。

    “因为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许多修理厂,都在私下里玩一些手段,坑客户的钱。我当时性格比较耿直,不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修车而已,怎么能坑客户的钱?”

    “太多办法了,修理厂这个行业之所以赚钱,原因是大部分开车人并不真正懂车,车子出了问题,很多小毛小病,稍微整一整就好了,但是你如果不懂,只能求助修理厂,到了那边,还不是听别人说了算么。”

    “客户也不傻啊,你修没修,不清楚么?”

    “这里面学问太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和你说一个零件坏了,然后当着你的面把零件拆下来,换上新的,你总是信的吧,但是事实上,那个零件根本没坏,拆下来,还能用到别的车上去。”

    “这样啊……”阿泰觉得自己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肯定会被那些“聪明人”忽悠的团团转。

    “这也不过是很常见的手段,事实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能赚到钱,修车师傅和修车厂老板之间,一般都是有默契的……

    有那么一次,店里来了一辆当时最新款的凯拉迪雅,据说车主是老板的私交,出了点问题,想请老板瞧瞧。

    由于我是车行技术最过硬的师傅,当时被老板叫去检查,一番检查后,发现只是很小的问题,稍作处理,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我发现,老板趁着我不注意,给车动了些手脚,他不知道,其实我全部瞧瞧看在了眼里,虽然短时间这个问题暴露不出来,但是要不到一个月,车子肯定又会出毛病。”

    “都是朋友,你们老板还做这种事情啊,为的是啥?”阿泰一听就觉得来了火气。

    “还能有啥,从朋友那里赚修理费啊,好车修起来,自然更赚。”

    “这种人也他喵配做朋友么?”

    “人总是藏得很深,如果不是我窥见玄机,谁又会知道呢。我当时也是纠结了很久,后来想想撂着不管,车有问题是小,安全隐患是大,就偷偷写了张纸条,塞给了车主。”

    “然后呢?是不是车主和你们老板干起来了?”

    “并没有,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过了没多久,那位车主就把车开了回来,说出了故障,指名道姓要我来修。”

    “这啥意思?”

    “我后来看了,其实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到问题会发生的时候,但是我知道,他是故意让我帮他把车上的手脚给解决好。我们都没有道破,后来车主和老板还一直以朋友相称。”

    “这车主情商很高啊。”

    “可不是么。”董

    大帅的眼里也冒出光热,“后来,这个车主私下里找到我,要我帮他做事,说他打算开一家车行,但是他精力有限,顾及不过来,愿意交给我来全权打理,并且一次性给我10%的干股。”

    “天啊,这可不得了。”阿泰惊叹道,眼里全是钞票。

    “是的,当时也真把我给吓坏了,心里是又惊又喜。你想,那时候我就是一个修理工人,哪里有什么管理经验,我真的怕自己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那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阿泰急道。

    “这样的事情,换了是任何人,也会答应的吧。”关哲接话道。

    “是的,这样好的条件,我怎么可能会拒绝。”董老板点了点头,“那之后赶上了好的时机,刚开始我也是慢慢摸索,生意不好不坏,但我就觉得不能辜负所托,也不愿意错过人生的这次机遇,努力逼着自己去学习一些管理知识,再加上我讲求诚信,对车也真的十分了解。渐渐的,车行的生意就越来越好。”

    “太厉害了。”

    “一店的生意火了,我的手里也有了自己的钱,之后又开了二店,然后是连锁店,我手里的钱,也就变得越来越多。谁又能想到,我从前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人呢。”

    “那,那个车主呢?”关哲问道,“再说了,这一切又和《奇侠传》游戏有什么关系呢?”

    “之后我从一名高级打工者的身份,变成了那位车主的生意合伙人,同他的接触自然越来越多。”

    “有一次,在一家茶馆里,我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看着手里的一张奇怪的金色卡片发愣。你们知道的,就是那种一角带有花纹的金色卡片。但他那时候的卡,和我们今天的,又有些不同。”

    “身份卡?”阿泰和关哲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他们都白了脸,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卡都丢在了更衣室的运动服里。历经美食、洗澡换装后,两人都把身份卡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完了,我把身份卡忘在衣兜里了。”关哲急着就要去找。

    “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了人,保管好你们的东西。”董大帅道。

    听了这话,阿泰和关哲才忍住冲动。

    “那之后呢?”

    “我很少见到合伙人这样的情况,我就问他,那张卡片,是什么东西。看得出来,他也苦于找不到人倾诉,见到我问,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反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特殊能力?超自然能力么?”关哲奇道。

    “不是……我当时也很奇怪,毕竟虽然赚了些钱,但其实在很多问题上,也还是个小白。我只答,或许有些与众不同的人吧。”

    “合伙人就对我说,他本来也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信了。然后又对我说了一段十分古怪的话,这段话后来我曾无数次的反复思考过。”

    “说的什么?”

    “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们的地球,存在了40多亿年。大约自5亿年前,地球上有了生命。5亿年间,远古的生物们在一起相互搏杀、相互依存。不管是小小的病毒还是巨大的恐龙,生物在不断地升级进化,都依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一直到最近的300万年间,我们的祖先出现后,平衡和相互依存被打破。但如果我们给祖先的故事书写一段开头,事实上开头这一幕很简单一只猿猴拾起了地上的木棍。”

    这段话仿佛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呀!

第29章 智慧

    “猴子拾起了木棍?然后呢?”

    面对关哲的追问,董大帅不紧不慢道:“300万年前,懂得使用工具的祖先们,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战胜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力量的敌人,可以捕猎那些大型猛兽,甚至灭绝了他们的同胞血亲。”

    “之后我们不再以猴子自居,我们开始称自己为人。那么,300万年后的今天,如果我们能够再次拾取些什么,我们是否也能够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呢?”

    “拾取什么?还能拾取什么?”关哲不解道。

    “智慧!真正意义上的智慧!”

    “人类不是一直都在发展科技,追求文明么?”关哲又道。

    “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我们使用什么样的工具,是直尺、圆规还是计算机,我们使用的都是握在手里的工具,但其实,还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工具,它们就和从前躺在地上的木棍一样,躺在那里,从未有人拾起。”

    关哲完全被这些逻辑整糊涂了,问道:“智慧,就是指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工具吗?”

    “你想啊,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我们的祖先聪明到懂的使用工具的呢?智慧就是那种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智慧使得猴子变得聪明,所以猴子懂得了使用工具,是么?”

    “不,在懂得使用工具这个道理后学会使用工具,那是聪明,在没有工具以前想到使用工具,那才是智慧!”

    “这,这有什么不同么?”智商,我的智商。关哲自叹道。

    “当然不同,举个例子,九的四次方是多少?”

    “ 我算一算啊……”关哲在脑海里演算起这组数字, 他卡在了最后一次计算,几分钟后,他尝试答道,“6561?”

    “不错,你很聪明,但是,如果你够智慧,应该直接拿出计算器,计算得出这个结果。”

    “你让我算,我拿出计算器算,那不是作弊吗?”

    “作弊?难道我们人类,不是作弊么?”董大帅提起手里的盘子,把它高高举起,在灯光下仔细检查盘子的镜面光泽,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就是我说的,在懂得使用工具这个道理后学会使用工具,那是聪明,在没有工具以前想到使用工具,那就是智慧!你没想到使用计算器,只是计算器没有摆在你面前罢了。”

    “这么比喻,我仿佛有点懂了。”

    他的意思是,不管做什么事情,其实都有可供选择的某种窍门又或者是捷径么?关哲心想,但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想的不一定就对。

    “事实上,人类就是靠智慧,摆脱桎梏,一飞冲天的。而真正的智慧,就是思维的工具。统统藏在这里。”董大帅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是你的合伙人,当时同你说了这么多么?”

    “没有,他就告诉我猴子拾起了地上的木棍,所以猴子变成了人;而人如果能够拾起思维的工具,也就不再是简单的人。更多的想法,都是之后我自己想到的。”

    “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太深奥了。”想了想,关哲放弃了提问,又道,“我觉得我还是刷刷盘子好了。”

    “哈哈。”董大帅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就好像一个再聪明的人,如果他不懂得加减乘除计算法,即使是面对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他也会手足无措。相对而言,强大的并不是人的大脑,而是加减乘除计算法。一切思维的工具,也都是思维的方法罢了。”

    “你讲的我都头晕,简单点这些和你合伙人,到底有啥关系

    。”阿泰实在是忍不住了,听关哲和董大帅的一问一答,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学校课堂上,只听得昏昏欲睡。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能听懂你们说这些狗屁东西,我还用在三河市场接零活干?

    “事实上,我的合伙人并非第一次参加天道游戏,我看到他拿着那张身份卡的时候,他已经参加了很多轮游戏。和今天的我一样,他也是赞助参加的玩家之一,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在游戏中获得最终胜利。也是他告诉我,如果能在游戏中获得最终胜利,就能得到审批加入‘协会’的资格,‘协会’也就是缔造天道游戏的群体。”

    “就算是加入那个什么‘协会’,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们有钱有势,还有什么必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啊。智慧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关哲也是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你们觉得我是因为幸运才能成为合伙人的同伴么?你们认为,那次修车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么?”

    “不然呢,不是因为你的合伙人车坏了,然后去找你的朋友,然后就遇到了你么?”

    “你完全错了。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以为我只是个幸运儿。但其实,我们都错了!”

    “我的合伙人,过去做的是金融投资,你们或许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正常人的概念,金钱的基本单位是元,但对于资本市场而言,基本的单位是亿。”

    “就拿我们深水市来说,今天这里聚集了数百家上市企业,市值近10万亿。我们这些生意人,相比庞大的资本市场,其实什么都不是。”

    资本市场、10万亿……阿泰和关哲已经彻底麻木了,完全没有了概念。

    “自从我的合伙人迷恋天道游戏后,他没有太多时间打理金融投资的事情,也是他决定去做一些自己的实业,就请了所在的天道组给些意见。天道组给的意见很简单,做连锁车行,找一个优秀的代理人,而这个代理人需要专业、诚实、机灵。”

    “于是,合伙人请了专业人士,故意把他那辆新买的凯拉迪雅做了手脚,这个手脚十分巧妙,虽然简单,但很难察觉,你必须具备足够的专业能力,才能找出问题的关键。而这个问题,又很简单,完全不必花多大力气就能处理。”

    啊!原来一开始,凯拉迪雅的问题,就是这个合伙人自己弄的……那么究竟是谁在算计谁呢?关哲只觉得自己脑洞大开。

    “之后,他就一家车行、一家车行的跑,有些车行找不到关键点;有些车行虽然找出了问题所在,但又刻意隐瞒真实情况,只想多赚点钱。所以,当他找到我们车行的时候,遇到了我的时候,这一切,并不只是巧合。”

    “我用实力,证明了我的专业,过了第一关考验;我无法容忍老板对客户的欺骗,递上了纸条,证明了我的人品,过了第二关考验;我能帮助他隐而不语,一起隐瞒所有人,证明了我的机灵,完成了第三关考验。所以,与其说是我幸运,倒不如说是我刚好满足了他的需求罢了。”

    这真的是把什么都算到了!阿泰和关哲内心止不住地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智慧么?

    但这心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后面车行的生意越来越好,合伙人也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摆到天道游戏中。直到有一天,他失踪了!”

    “失踪了?出……出了什么事么?”两人都不解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失踪,而是合伙人自己躲着所有人,自己和他的从前,划分了界限。我请了私家侦探专门调查这件事情。据称,合伙人获得了天道游戏

    的胜利,顺利加入了‘协会’,并且把自己大部分身家,都无偿捐献给了‘协会’,然后专心从‘协会’的典籍中,找寻所谓的终极智慧的答案了。”

    “你那个合伙人,八成是傻了吧。”阿泰毫不客气地说,“照你这么说,这款游戏给人带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智慧,而是叫人发疯呢。”

    “这和游戏没有关系。事实上,游戏只是游戏而已。我所知道的是,这个‘协会’对外吸收会员,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向‘协会’递交一份原创性的‘思维工具’,然后由‘协会’‘审批’其价值,最终决定是否吸纳为会员;还有一种途径,就是能够在天道游戏中获胜,也能获得被‘审批’的权利。”

    “也就是说,你的合伙人之所以玩天道游戏,只不过是为了加入‘协会’罢了。”

    “是的,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的。”

    “那么加入‘协会’之后,有什么好处呢?”

    “‘协会’会员根据资格,可以查看其它会员此前递交的‘思维工具’。也就是说,只要资格允许,你能从‘协会’那里,得到从前所有会员们从‘地上拾取的那些木棍’。”

    “我终于明白了,相当于能学会很多个不为人知的加减乘除法。”

    “恭喜你,你答对了。”董大帅再次笑道:“我的合伙人就是为了这个,放弃了自己原有的一切,心甘情愿加入‘协会’的。我所调查的结果是,合伙人至今仍然在‘协会’中,在海量的智慧宝库中,参详其中的奥秘。”

    “你想要在天道游戏中获胜,也是为了要加入‘协会’么?”关哲忍不住问道。

    “算是,也不是。”说到这里,董大帅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了起来,“怎么说呢,我是一个生意人,一个世俗人,你叫我放弃一切去探求什么智慧宝库,我是做不到的。但是,我的合伙人,他真的是我的人生导师,是他和那个神秘的‘协会’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很想再见一面我的这位人生导师,也想亲眼看看那个神秘的‘协会’是什么样子,更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样的智慧宝库,能让我的合伙人,那样着迷。”

    “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再年轻了,我的那位合伙人,也越来越老了,我真的很想在死之前,解开这个心底的疑惑。”然后,董大帅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所以,我要赢,我必须赢。即使这次输了,我仍然要参加下一轮游戏,直到获胜为止。”

    “我开始有点理解你了。”阿泰道,“不过,说点实际的吧,我们帮你,有什么好处呢?又得怎么帮你呢?”

    董大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说:“今后,你们可以免费住在我的酒店套房里。每一餐,你们都可以吃到今天一样的美食。你们可以加入我的集团,成为旗下公司的一员,唯一的工作就是陪我玩这款游戏。如果你们愿意,我还可以给你们介绍女性朋友。我保证,你们会对我安排的一切感到满意当然只有一种情况发生后,我会不再需要你们。”

    “什么情况?”阿泰和关哲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因为游戏终结或者各种原因,被天道组踢出游戏。”董大帅冷道,“如果你们失去游戏资格,你们懂的,我是一个生意人,不是一个慈善家。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然后,他又转而笑道,“当然,如果我获得最终胜利,无论你们有没有功劳,我都会把这家海鲜楼一半的股份送给你们。”

    阿泰和关哲手里的盘子都没有抓稳,“哐当”两声掉进了水池里……这……逆……逆天了……

第30章 分析

    阿泰仰面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眼瞅着天花板发愣。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董大帅临行前叮嘱他们的几句话。

    “我和你们在伙房里说的这些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走出这间屋子,请你们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要在任何情况下,表现出我们之间有过任何的私人约定。要知道,虽然在现实中我们已经相识了,但我们游戏的角色之间,还不曾相识。如果将来我们在一起游戏,游戏角色之间做出什么约定,这就不会违反游戏规则,之后我们再有什么沟通,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离开这间屋子后,你们的任何行为,都不要涉及到我们在伙房里说的这些话。注意,是任何行为。切记!忘记这一切!否则,我们很可能同时被取消游戏资格。”

    也就是说,从我们离开二号伙房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关哲不能再讨论这些事情。

    就算是再笨,阿泰和关哲也都明白了董大帅的意思。

    离开海鲜楼的伙房,两人被董大帅的司机再次请上一辆宝石结商务车。

    车子一路将两人送到了一家星级酒店,酒店的经理亲自领着他们在一间豪华套房入住下来。

    之后,两人分别又拿到了一张vip金卡。

    据说除了免费居住外,持有金卡的客人,还可以随时享用酒店提供的早中晚自助餐,也可以随时前往酒店的游泳池、健身房和足疗馆作客,享受vip待遇。

    一时觉得无聊的阿泰看了看坐在电脑前认真捣鼓的关哲问道:“喂,在干嘛?玩电脑么?”

    “我可不是在玩电脑。”关哲一本正经道,“我是在把这些天经历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奇侠传》的一些细节给记录下来,整理整理头绪。”

    “是么?大学生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听关哲这么一讲,阿泰也来了兴趣,他坐起身来问道,“都记了些什么?”

    “嗯……主要是关于那个《奇侠传》游戏,还有天道组等等。”

    阿泰搬了张凳子坐到关哲的身边,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关哲道:“泰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我清楚,今天,此时此刻,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住在这样的豪华套房里。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将可以每天衣食无忧,这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现实的。”

    “那又如何?”阿泰问道。

    “你觉得,当你睡惯了这样的床,吃惯了自助餐,还有可能重新回到三河,去重新当一个‘大神’吗?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想再回到三河了,我甚至不想也不愿意去想,我们会有重新回到那里的一天……我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决定认真玩好《奇侠传》游戏……你懂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被游戏踢出局。”

    关哲很聪明,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分的清清楚楚。

    “游戏啊……我们只要保证人物不死,应该就不会被踢出游戏吧。”阿泰想了想道。

    “不,泰哥,我觉得你想的太简单了。”关哲道,“你想,假如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管,找个安全的位置一动不动,随

    便混一混,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平安呆到游戏结束,直到有一名玩家最终获胜为止?”

    “难道不是么?”

    “我觉得天道组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或者说,天道游戏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你有没有发现,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游戏都会凭空给我们制造出一些麻烦。比如,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去森林打打猎,但是我们就遇到了那群异族人。之后我们又卷入了更大的麻烦,知道了一些要人命的秘密。而知道这些秘密,就是我们惹出的新麻烦。”

    “照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个样子。”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犯了太多错误。有些错误,可能会给我们今后带来更多麻烦。”

    “犯了错误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让那个异族头领带着那群喽逃跑了,将来会找我们报复么?”

    “何止那么简单,我们还把杀死的异族人身上的装备捡去客栈卖了,留下这么多线索,整个乌王寨的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你这么说还真的是……我们当初卖那些东西的时候,好像就在客栈的大厅里。”

    “继续留在客栈,必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但是,如果去了别处,可能更是危机四伏。而且,你有没有看出来,凭我们两的实力,在游戏里,是什么水平?”

    “新人水平呗。”

    “错……根本就是渣渣。如果第一战不是有那个占不明帮忙,我们两已经死在了那个喽的手里。更可怕的是……这款游戏,没有任何数据,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血条和参数。那个什么战斗旗帜,规则十分古怪,游戏中受的伤,都是由天道直接表述出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按照传统的那些游戏去判断战局,而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准确的评估。”

    “那怎么办?”

    “既然这是游戏。那我们其实首先要搞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天道会不会故意玩死我们,又或者说,有没有必死的抉择。”

    “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天道存心玩死玩家,随便搞个超人出来,一拳打死我们,新人根本就没有活路。”

    “那么,也就是说,所有的情节,其实都是游戏中设定好的。我们遇到异族人,异族人的阴谋,丐帮帮主的失踪,铁杆山三当家的死,又或者是武林盟主海山河的死,这一切,都是游戏原本就设定好的。”

    “嗯,我想也是,只能这么解释。”

    “那么,其实这个《奇侠传》的世界里,肯定有着一个完整的剧情链条,有主线、有分支,只是等着玩家们一个一个去激活罢了。”

    “嗯……我觉得你想的很对。”

    “这些主线剧情和分支剧情,对不同的玩家而言,必然都是可以经历的,假如我们和已经经历过剧情的玩家组队,你觉得,同样的剧情,还会再次出现么?”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如果有老玩家带着,再次经历异族人和丐帮众人的那一仗,武功够高,直接就能把那些异族人打废了,那么剧情对新人而言,不就全部改写了么。”

    “那么新人会不会经历老玩家还没有经历过的剧情呢?”

    “我觉得也不会吧,不然新人会丢失中间

    很多线索,对新人就不公平。”

    “那么,原则上,老玩家应该不会愿意和新人组队,这对彼此来说,都会拖慢游戏的主线节奏。”

    阿泰在一旁兴奋地直拍大腿道:“乖乖,我的小哲哲,你真是不简单,随便分析分析,就能想出这么多线索来。快说说看,你还想到了些什么。”

    关哲望向阿泰,尴尬一笑道,“暂时也就这么多了。不过,我们还应该考虑考虑,下一次进入游戏,最安全稳妥的选择是什么。”

    “抱大腿,找个阵营加入?去丐帮?去铁杆山?还是去仗剑山庄?”阿泰挠了挠头。

    “我觉得都不可行,我们的能力不足,行动越多,就越有可能激活新的剧情,那样会让不确定因素越来越多,和寻死没什么区别。我觉得,游戏既然安排新手出生地,一定是有原因的。其一,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相对较为安全;其二,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更容易激活主线剧情;其三,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更适合新手成长和生存。”

    “天哪,这都是你刚刚想到的么?看不出来。你小子其实挺鬼的啊。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选择了在五龙客栈出生,其余还有两个新手出生地,分别是紫云楼和于集镇。你还记得之前欧阳舒菲和她师兄的那段经历么,从最早的故事线开始,他们经历了些什么?”

    “等我想一想啊……好像,最初他们是在一个什么地方抓采花贼……然后,那个采花贼死在了……对了,是于集镇,死在了于集镇。然后,她的师兄是在紫云楼和那帮异族人交手的,最后一路逃到了黑森林。”

    “你看,整个故事线,三个新手出生地都涉及到了,也就是说,无论我们选择哪一条故事线,我们肯定都会激活这个剧情,只是视角和前后关系又有不同罢了,这必然就是《奇侠传》世界的主线剧情。”

    “可是……我只是说可是……如果我们不答应帮欧阳舒菲呢?如果我们不去给她送信,我们也就不会知道后续的剧情了呀。”

    “这个问题真棒,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我想,大部分的玩家,都会按照这个剧情走下去的吧。就算我们真的不帮欧阳舒菲送信,她也必然不会有事,因为占不明这条线,始终都在,故事的下一步发展,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将来,在天道的刻意编排下,新人必然还是会被卷进去。”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去哪里呢?”

    “去黑森林,这个地方紧靠新手出生地,必然不会冒出必死的陷阱。游戏中已经借助那些游戏人物,提醒我们黑森林的危险性,只要我们不自己作死,硬往里闯,我想,应该还是安全的。关键是,我觉得,那里面一定还有些重要的主线线索。”

    “为啥你会那么想?”阿泰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觉问道。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吧。”关哲其实自己也不敢肯定。

    “你不觉得,拿感觉当筹码的赌局,赢面很低么?”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只在森林的外围探一探。更重要的是,找一些最简单的怪物,刷刷怪升升级。”

    “没错!先刷小怪,后打boss,正招正招。”阿泰喜道。

第31章 调查

    我关哲。

    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大学生。

    我骗了泰哥,骗了很多人,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关哲泡在浴缸里,眼中满是泪水。

    几年前,他因为在学校里贪玩,整天沉迷于网络游戏,多次旷课、挂科……被学校勒令退学。

    从前,作为天之骄子般被同学们羡慕的学习成绩,在大学校园里完全吃不开。自己仅有的那点生活费,也根本没钱拿来交朋友、谈恋爱。关哲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而自从接触到网络游戏后,他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每天那些打生打死的场景给他带来了无穷的满足感,让他忘记了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本来,他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任何难关都难不倒他,可是,当他面对连续几次挂科后,他开始逐渐丧失了自信心。

    直到被赶出校园,一脚踏入更加残酷的社会,面对难以预见的未来,他满脸的绝望与无助。

    他无法回到当年为他敲锣打鼓送他上学的家乡,无法面对那里关心他的亲人和朋友。

    他只得撒谎、欺骗,把自己伪装和封闭起来。

    逃离家乡,来到一个遥远的陌生城市,干一些连自己都嫌弃,却能填饱肚皮的工作。

    他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县里的高考状元。他不会忘记,家里挂着的整面墙的奖状和他曾拥有过的那些荣誉。

    我关哲,或许从前荒废了自己。

    但是,只要还有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重新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甩了甩头上、脸上的水,拨通了遥文的电话。

    “喂,遥哥……我和泰哥商量过了,明天方便么?我们想要参加天道游戏……”

    在新区派出所,办公桌前的孙晓林,面前正摆放着一打资料。

    说实话,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多聪明的人,但他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孙常斌的案子本来毫无悬念。但是,如今所有的证据表明,他之前得出的结论,就是个笑话。

    昨天夜里,唐婉对他格外的温柔,但越是如此,孙晓林越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分别和孙常斌、孙南通了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好像根本就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意思。

    那个孙常斌竟然口口声声说,之前全部是他被猪油蒙了心,门牙根本就是他自己摔掉的,同那个阿泰毫无关系。还说孙晓林当他是兄弟,就别再管这档子事。更说什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更可笑的是,今天上午,孙晓林竟然在晨报上看到了集贤集贸市场开展打黑除恶演习的报道。报道上面竟然还附了演习照片,图片上保安队的人正煞有其事地和“歹徒们展开搏斗”。

    开什么玩笑,孙晓林肯定这张照片是事后补拍、摆拍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泰和关哲是什么人,他查的很清楚。

    一个是来自北方偏远山区的打工仔,毫无后台背景。

    一个是来自某985知名大学的辍学生,同样毫无后台背景。

    两个现如今徘徊于三河人才市场做日结的大神,怎么也不够资格和董大帅这样的人攀上关系。

    为了帮阿泰解决仅仅三天的拘留期,这个董大帅至少花费了上百万的代价啊!

    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值得董大帅花这么大的代价呢?他究

    竟有什么目的?

    有钱人没有一个是傻瓜,否则他们不会有钱,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是孙晓林想管闲事,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白痴。

    孙晓林翻看着眼前的资料。

    之前记下车牌号的那辆奥北q7,归属于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他查了查这家文化传媒公司的相关信息,没有任何疑点。

    董大帅,原名董禾呈,并不是地道的深水人,但多年前就已经取得了深水市的户口。他的省政协委员的身份是实打实的,此外,在他的名下拥有多家汽车专卖店、房地产公司、酒店和海鲜楼。初步估计,其个人资产远超十亿。

    十亿,乃至更多的个人资产……

    联想起存放到唐婉所在银行的那6000万,孙晓林只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把阿泰、关哲两个蝼蚁一般的人物同董大帅这样的富豪联系到一起,孙晓林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某些不法行为。

    职业习惯,哎呀,不可武断。孙晓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翻看着他能找到的那些关于董大帅的资料,他并没有留意到什么疑点。各项证据表明,这个董大帅是个优秀的、成功的商人和实干家,背景干净,毫无半点污点。

    但他留意到了一份特殊的消息。

    十年前,董大帅只拥有某汽车销售集团20%的股份,而该集团另有一位拥有50%以上股份的幕后大老板存在。

    可是,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股份全部低价转给了董大帅,这才使得董大帅的身家一夜暴涨,从千万富翁摇身一变成为了亿万富豪。

    他留意那位幕后大老板的名字,叫做刘福威。

    这种低价出售公司股份的做法,和把钱白白送给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可惜自己来深水市时间尚短,孙晓林并没有听说过刘福威这样的人物,他觉得没准这个人身上藏着更多的秘密。这个刘福威是谁?为什么要把钱平白无故扔出去?现在,人又在哪里?

    孙晓林脑子里冒出很多狗血的想法,什么绑票要挟啦,什么恶意威胁啦。

    总之是董大帅用某些肮脏的手段夺走了原本属于刘福威的东西,然后难不成是那个刘福威活着回来报仇了?董大帅就找了这两个“三河大神”帮他处理难题?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孙晓林出于职业习惯的一系列联想。他觉得,先要查一查刘福威这个人,或许又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无论你们想要干什么,只要是涉及犯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有些时候,孙晓林觉得自己固执的怕人。虽然董大帅帮了唐婉,但他不想领董大帅的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一切,早晚我会把查的水落石出。孙晓林暗自决定。

    此刻,在泰勒吧的密室里,枫少和遥文正悠闲地边喝茶边聊天。

    “你是说,那两个小子之前闯了祸,然后找你帮忙来着是么?”问话中,枫少依然是毫无情感的话语声。

    “是的,然后我就给董大帅打了电话。”

    “哦,你干嘛偏偏要打他的电话?”

    “因为他和大部分参加天道游戏的玩家不同。”遥文道,“一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二是他太想赢,知道有其他玩家需要帮助,我想他一定会乐意伸出援手的。”

    “他们之间见面了么?”

    “至

    少没有当着我的面碰面,不过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你查了他们所在位置么?”

    “昨天傍晚,我开车送他们回的三河人力市场。但是昨晚12点的时候,阿泰和关哲却不在那里。”

    “是么,他们去了哪里?”

    “身份卡显示的位置是在一家星级酒店。”遥文笑道。

    “看来,两只小白鼠已经从笼子里面跑了出去啊。”枫少道,“我很期待,他们今天的游戏。”

    “枫少……你觉得,董大帅和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有某些私下的约定呢?”

    “我不记得有同阿泰和关哲说过关于禁止私下约定的规矩。所以,有必要在今天游戏之前同他们说明。”

    “枫少高见。没有说明规矩,那么即使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也不叫违规。”

    “你不要自作聪明,如果被其他天道组知道我们的玩家在没有组队前就有过现实接触,这是很不好的。”

    “枫少,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刻意安排他们之间有所接触。”

    “嗯,这就好,除了游戏,我们天道组不要参与玩家之间的任何行为。至于玩家之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需要提醒他们注意。当然,如果他们把天道游戏想的过于简单,那也是自作聪明。”

    “我明白了,枫少。我会注意的。”

    “对了,醉清风这些天在干嘛?”枫少问道,“他是不是和司空晴手下那个叫秦月的打得火热?”

    “据说司空晴带着第九天道组也跑来了深水,一连几天都还没有回广川。”

    “奇怪,第九组这些天游戏并没有停啊,他们带着玩家一起到处跑么?”

    “是的,据说司空晴认为带着全组和玩家一起出来走走,有助于玩家在游戏中取得更好成绩,这几天除了组团旅游,就是开天道游戏。”

    “幼稚,现在成绩最好的,明明是第五组和第七组,算起来,他们九组和三组还排在我们后面。”枫少道,“算了,不管他们,你约了那两小子几点见面?”

    “九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醉清风呢?叫他早点过来,时间宝贵。”

    “我这就打他电话。”

    “对了,叫那小子就别急着进来了,顺便也把他两给带进来。”

    一隔两天,阿泰和关哲再次来到了泰勒吧的门前。

    让两人意外的是,董大帅给他们的vip金卡竟然可以直接享受酒店的接送专车服务。

    一辆由酒店派出的别可商务车,把他们直接送到了泰勒吧的门口。

    之前关哲上网查了下,才知道董大帅在海鲜楼送的那两套衣服的价格,贵的只叫两人咂舌,刷盘子的时候他们毫无自觉,但知道衣服的昂贵后,就再也不舍得套在身上,叫了干洗服务后,就老老实实地挂在了衣橱里。

    现在穿着这一身奢侈品牌,阿泰和关哲都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再一想到之前被人挡在酒吧门口嘲讽的样子,两人心中多了些显摆和玩味的意思,故意在酒吧门口堵着不走。

    但可惜的是,泰勒吧早上是不开门营业的,这个时候,除了前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酒吧里既没有看到服务员,更没有半个顾客。

    两人感觉自己依旧是被人忽视,毫无存在感的。

    “你们来了……跟我来吧。”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脸慵懒的醉清风,只是神情疲惫的就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这小子昨晚是跑去做贼了么?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想。

第32章 打猎

    猎人,顾名思义就是以打猎为生的人。

    猎物分很多种,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飞禽走兽,只要是能捉能捕的,有利可图的,都会成为猎人眼中的猎物。

    好的猎人,往往掌握着各种捕猎技巧,除了要会跟踪、埋伏、伪装自己,还要懂得设圈、下套、掘阱、布网、扎陷……诸如此类。

    当然,这些本事,金万钧和枫君子统统、全都、一概不会。

    在五龙客栈里买了些干粮和金疮药带在身上,两人就扎进黑森林里,一边大眼瞪小眼地匍匐前进,一边四处观探,期待能从草丛里钻出一只没头没脑找死的兔子或山鸡。

    不过可惜,仿佛天道没有这种弱鸡设定。

    “我说,哥,咱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枫君子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在森林里晃悠了大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么。”

    “那咋办?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想,与其让我们找猎物,不如让猎物来找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说?你的意思是用诱饵么?”金万钧脑海里浮现出枫君子一丝不挂浑身涂满猪油的样子。

    “对,就是诱饵!”枫君子不清楚金万钧脑子里整的画面,喜滋滋地回道。

    “我可不当诱饵。”金万钧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觉得有点恶寒,道,“要当你当,我不反对。”

    “干嘛非得我们当诱饵。”枫君子道,“你忘啦,咱身上不是带着干肉么?拿干肉来当诱饵,不是更好。”

    “额……也对哦,肉香引得苍蝇来,不怕没有猎物上门。”

    “嗯嗯,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事我们没有,但是我们可以用脑子啊。”

    “好想法,没准干肉真正的用途就是拿来当诱饵的。”

    两人一拍即合,将随身携带的干肉取出来,然后用草绳绑好,再搬来几块大石头压住另一端,之后猫着腰潜进一旁的草丛里。

    “我觉得……这场景,自己闻着都香。”金万钧傻笑道。

    “大哥,少说话,别把猎物吓跑了。”

    两人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大的猎物没有,却也等到了一只红毛狐狸。

    “看棍!”见狐狸准备开吃,舍不得牺牲干肉的枫君子找准时机,上前抡起棍子就打,这一棍却硬生生敲在干肉上,震得他虎口一麻。

    那只狐狸一个闪身,从他胯下钻走。

    “哪里跑。”金万钧随后跟上,施展开小五行拳,原本想要钻进草丛里的那只狐狸,被他吓得一惊,避过拳锋,调头又朝枫君子那跑去,眼里还挂念着那块干肉。

    “着。”枫君子接连又是一棍,这一棍正中狐狸腰身,这一回,小东西躲避不及,瘫软在地,只一棍,就被打的光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你别说,这玩意还真不好打。”金万钧上前一把将狐狸拎在手里道,“不过也不经打。”

    “万事开头难,怎么说这也是金大侠和枫大侠联手打到的第一只猎物,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怎么庆祝?就地生火,上烤串么?”金万钧转念一想,这主意也不错,饭肯定是要吃的。

    “才不是呢?”枫君子道,“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而不应该见好就收。”

    “啥意思?”

    “把这只狐狸和干肉再绑到一起,拿来引诱更大的猎物啊。”枫君子道,“有句话说的好,要发

    扬传统,把革命进行到底。”

    金万钧若有所悟,赞道:“说的好!说得好!筹码越多,赢面越大。绑上狐狸,钓更大的鱼。”

    两人再次潜进草丛里,不同的是,草丛外的草绳上,捆着两块干肉,还有一只四脚朝天尖声呼救的红毛狐狸。

    “我觉得……这场景……不止是香那么简单了。”金万钧若有所思道。

    “嘘,安静。记得,猎物上钩前,要淡定。”枫君子从旁提醒道。

    两人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狐狸不再见到,却真的等到了狼,而且一来就是两头。

    准确的来说,是两头饿极了的在白天出没的狼。

    “一人一头,就是干。”金万钧运起不倒心经,攒拳上前。

    见此情形,枫君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就上了,心里却有些胆怯。也不知道狼厉害不厉害,他仿佛记得之前占不明提醒过,丛林里与狼相斗,半生半死。谁能想到,这次一来就是两头狼呢,到了这份上,也只有搏一搏了。

    仰仗自己木棍在手,枫君子也不管什么招式功法,挥棍就打。这一棍占了长兵之利,正中狼身,那头狼嗷呜一声,被甩至一旁,随后一个翻滚起身,反身再次朝他飞扑而来。

    枫君子接连又挥出一棍,这一棍打得更巧,正中狼的头壳,就听“喀嚓”,只一棍就将狼的眼、耳崩出血来。但那头狼始终毫不怯懦,顶着棍击,仍是一口咬在枫君子的右腿上死死不放。

    枫君子朝着狼的背脊连击几棒,只打的那头狼松开口,倒地一命呜呼。

    一旁的金万钧由于空手对阵,不免难堪许多,身上已经挂了几道彩头,几处伤口好像小花洒,不断溅出血来,但舞出小五行拳也是拳拳到肉,打断了眼前那头狼的胸骨和左腿。

    枫君子腾出手后,上前施以援手。

    只听得又是一道甩棍的风声,把剩下那头半条命的狼一棍砸的脑袋开花。

    “哎呀,你应该叫我单挑试试看。说好了,一人一头的。”金万钧忿道。

    “我看你伤的不轻,也是好心嘛。”枫君子苦道。

    “你这一帮,对狼来说,很不公平的。”金万钧又道。

    对野兽还讲什么公平……枫君子暗道,明着又不好反驳自己结义兄弟,只得点头认错。

    “好吧,这回又收拾了两头狼,你看我们这回要不要收手?”金万钧问道,“要不,我们把这些猎物,统统绑起来?没准能引出什么大家伙。”

    “额……这个,不妥吧。”枫君子心里很是不安。最早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想法虽然很不错,可是,也不能玩得太过火,得看玩得起,玩不起啊,玩火**可就不好了。

    “有什么妥不妥的。”金万钧也不默契,开始把两头狼叠在那只可怜的狐狸身上,“这回我做主,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们赌把更大的。”

    完……完了,这回要出事。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枫君子清楚,金万钧这个人就属于典型的脑子发热型选手,这种时候如果你泼他冷水,那就和打他脸没啥区别。

    投反对票拒绝怕是行不通,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好……好吧,不过,你可别冲动啊,先要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东西再说。”枫君子只能这般叮嘱道。

    “放心,我又不傻,真要来什么猛兽,我也会掉屁股就跑的。”

    于是乎,两人又

    一次潜进草丛里,这回草丛外的草绳上,捆着两块干肉和一只四脚朝天发出微弱叫唤的狐狸,在狐狸的身上,还层层叠着两头脑袋开花的狼尸。

    “这场景……哇……世界真奇妙啊。”金万钧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你咋不说因为有你个神经病呢……还不是因为你个疯子闹腾着耍宝嘛。

    枫君子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我是不是猪,咋想出这么个作死的点子呢?心里只是念经祈祷,希望这回金万钧瞎闹,别招惹来什么怪物。

    这一等,再是一个时辰,林子里再生变化,时间不多不少,精准无比。

    也不知道是枫君子的祈祷起了效果,还是这处地块,生肉鲜血只能招惹来寻常野兽。此番赶来凑热闹的,依旧是两头饿狼。

    “兄弟照旧,一人一头。”

    金万钧抢在阵前,朝着为首的那头狼就是一击,只是不改肉搏才是王道的风格,只攻不守,不闪不避,被狼咬一口,霸气还一拳,全是一副以命相博的架势。

    枫君子却不托大,谨慎舞棍攻防,再次受点轻伤后,稳稳将猎物拿下。

    由于金万钧有言在先,枫君子也不好再上前帮忙,一旁静观形势变化,料定金万钧有惊无险、有生无死,也就由得他放手一搏,直至瞧见他将最后一头狼徒手击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一连两场战斗,两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属金万钧受伤最重,不容小视,于是两人稍作休整,分别给自己抹了金疮药治伤止血。

    之前在五龙客栈听说了许多关于金疮药的好处,凡是外伤流血,只要使用金疮药是一抹即止。然而,虽然看似药效神奇,伤口也需时间方能彻底痊愈,而且金疮药只对治愈外伤有效,对筋骨损伤和内力消耗,则没有丝毫作用。

    听店小二介绍,筋骨损伤还需要使用黑玉断续膏之类的接骨易筋类药物,而内力消耗则需要借助大补丸之类的益气续力药物来补充。

    特别是大补丸之类,据说是武林人士随身必备之物。许多外功招式只有与内功相互配合,才能产生奇效,而内功的施展,就需要消耗内力,功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边用边补,这就好比是射一箭出去,上一枚箭镞。

    考虑到囊中羞涩,还远远达不到可以用来挥霍的地步,再加上最初的打算也就是打打猎、探探路,没有搏命的想法在里面,所以金万钧和枫君子也就没有采购什么黑玉断续膏,两人也不懂什么内功,大补丸自然也是无需采买。

    见伤势稍显好转,金万钧那颗倔强的心再度浮躁悸动起来,一脸怪异地望着枫君子道:“你说,我们要是再赌一次,会怎么样啊?”

    坑,天坑!

    枫君子只觉得眼前的金万钧就是头洪荒猛兽,比什么怪物都要可怕。

    我是怎么想起来和这家伙混在一起的啊……

    枫君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还没想明白,就被金万钧一把拽进了草丛里。

    草丛外的那根草绳上,无力的捆着两块被风吹得发硬的干肉,上面睡着一只翻白眼的狐狸,狐狸的肚皮上一层又一层堆叠着四头同样朝天翻着白眼的狼,五双白眼,仿佛对天控诉着这个世界的疯狂。

    “哇塞……这个画面……真的是太刺激了!”

    看着自己亲手造就的眼前堆叠的高高耸立的“生肉行为艺术品”,金万钧再也止不住地连声称颂道。

第33章 入坑

    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如果不懂得收敛和收手,早晚都会闯出祸来。

    简单来说,就是得了便宜得卖乖。

    枫君子目光凝视着草丛外金万钧制造的那具“生肉行为艺术品”,心中除了敬畏,更有着某种莫名的恐慌。

    一连几个时辰,黑森林的白昼终于过去。入夜后,阴气从四方聚涌而来,将森林层层包围,与白天光照温暖、鲜花烂漫的林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浓密的黑雾裹着湿气,噬肤侵骨,更让薄衣短褂的两人不敌寒意,冷得瑟瑟发抖。

    “哥,我感觉很不好,很不妙啊……要不,咱别等了,趁着天刚黑,赶紧出去。这几头狼,也能卖不少钱了。”枫君子实在忍不住恐惧感,终于提出了反对意见。

    “怕啥,都等了这么久了,就当是今天最后一单嘛。”金万钧无知无畏道。

    什么最后一单,是最后一票吧。可别是最后的晚餐。枫君子心念重重。

    说话间,丛林深处传来一阵噪杂,转而是一声接一声急促的狼啸,或长或短,靠得越来越近。

    完了,要死了,是狼群,狼群来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绝对绝对是死路。

    枫君子瞧了一眼金万钧,金万钧也瞧了一眼枫君子。两人心里闪出同一个念头跑。不跑就是死啊。那啥肉啊、尸体的,还管个啥。

    却听见从狼啸声中传来更可怖的一声咆哮,这声咆哮似山鬼夜哭,只若惊涛骇浪冲击崖壁一般,震得两人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鬼东西?两人不觉冒死探头去看。

    只见一头巨大的人形怪物,正追赶着七八头狼从密林中直冲而来。其身形快若闪电,只一手探出,便将一头狼握在手里,一捏一送,那头狼连叫都来不及叫出一声,爆肚破肠而死。

    其余众狼,一路被狂奔至此,已是损死大半,见实在无法逃过怪物追杀,终于停下脚步。为首的一头银尾白狼率领众狼,反身将怪物团团围住,一边不住怒目嘶吼,一边前扑后跃,试探虚实。

    那怪物浑身被黑毛掩盖,只从幽密的毛发中露出一丝寒冷的目光。它毫不理会群狼的敌视,将手中的那具狼尸左右一拉,轻松扯成两截,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三两下就将半条狼连皮带骨吞进肚里。

    同伴的死,引得群狼震怒。一连两头狼飞跃而起,朝怪物扑去。怪物也是不闪不躲,将剩下的狼尸随手丢弃在一旁,两只巨掌朝前左右一拍,“啪啪”两声,就将两头狼硬生生拍向地面。

    两狼砸在地上溅出两朵血花,之后再无声响。

    银尾白狼见此,竟目光中带着幽怨,嘴里发出“呜呜”悲鸣,那怪物听到这头稍开灵慧的头狼如此惨叫,反而更加兴奋异常,接连巨掌挥动,连着“啪啪啪”的响声,好似拍蝇碾虫般轻松简单,将余下几只灰狼,纷纷打死。

    每一掌拍下去,力道极大,一掌便换来一道绽现的血花,一时间整片林子里血腥气弥漫。

    金万钧和枫君子见此场景,已经三魂丢了两魂,六魄裂了五魄,仅存下一丝苟活的念头,匍在草丛里,半点动静不敢发出。

    唯独剩下那只银尾白狼,亦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逃也不是,攻也不是,只立在原地垂头悲鸣,眼中竟渗出血来。

    怪物却不见有赶尽杀绝的念头,根本不管不顾那头白狼,开始捡

    拾起地上的狼尸。

    只是……收拾中,它却突然瞧见了前方某种“不可思议”的画面。纵是是它见多识广,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突然把它给唬住了,不敢妄动。

    于是,这片丛林里此刻呈现出一副异常怪异的画面。

    一头悲愤莫名的白狼正凝视着一头立在血泊中的浑身长毛的怪物。

    这头长毛怪物又看着捆成一堆的“生肉”和连着绳子的石块。

    而草丛里两个吓破胆的冒失鬼正屏住呼吸看着外面地狱般惨烈的景象。

    “吼!”

    那怪物仿佛认定眼前的这些“生肉”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向它宣誓领地,受到挑衅的它,口中发出异常愤怒的狂吼。

    咆哮声在林间肆虐,惊吓起极遥远的飞禽走兽,一些稍有灵智的生物,纷纷朝反方向四散而逃。

    看样子,他不是很喜欢我的“作品”啊。金万钧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也是,“作品”样子确实比较丑。

    心念间,怪物已扑向他的“作品”。连挥数掌,把捆住的几具兽身打的首尾分离,连带几块石头也抛向天空。

    直到把那些兽身撕扯的不成形状,怪物才逐渐平静下来,却看到它边踹着粗气,边左右顾盼,仿佛若有所思,然后猛地朝向草丛这边望来。

    金万钧和枫君子都觉得自己的目光与怪物浓密长发下闪出的一抹寒光瞬间对撞在了一起。

    完蛋了……被发现了……要死了……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金万钧和枫君子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眼角尚有些模糊,但朦朦胧胧的借着头顶照射而来的亮光,发现自己依旧是先前的一身打扮,身上的物件也是一样不少,想来是侥幸未死。

    也不清楚那怪物究竟为何没有害他们性命。

    两人四下张望,发现他们竟在一处洞穴的深处,头顶极高极远处是一个透光的洞口,但仅留有一人大小,阳光就从这洞口处照射进来。

    此刻他们正躺在洞口的正下方,周围丢满了新鲜的狼尸。更叫人胆寒的是,不远处竟有几具人骨赫然堆在一角。

    这里,莫不是那怪物的老巢?

    不能吧,它也不干脆点杀了我们,还想要留着慢慢玩啊!禽兽啊!

    枫君子正寻思着,却听洞里某处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女音,冷道,“终于醒了,醒了还不快到姑奶奶这里来磕头跪拜?”

    什么鬼,这怪物不仅会说话,还是母的?

    金万钧和枫君子一时找不到声音来源,却发现下半身均使不出半点力气,不但如此,从腰部往下,大半身体竟然已经毫无知觉,想要起身站立更是不可能,两人只能依靠双手在地上缓缓爬行。

    “哼,哼,姑奶奶我点了你们全身几处大穴,往后的日子,你们只有爬着孝敬姑奶奶的份了。”那声音再道。

    “你个死妖怪,死八婆,把你英俊潇洒的爷爷我关起来,想干什么?”听到是人声,金万钧反而不再恐惧,他只怕妖魔鬼怪却不怕人,竟鼓足勇气反驳道。

    听他如此不敬,那声音没再答话。随后,从黑暗中,袭来一股极强的吸力,把金万钧和枫君子一同拉的拔地而起,朝洞穴黑暗处飞去。

    “你他喵的,臭妖怪,孝敬你个死人头……”金万钧嘴里不干不净,飞在半空中仍

    顾着骂骂咧咧。却见暗处又飞来一枚石子,打在他身上,这回被点中哑穴,再也发不出声来。

    两人从光亮处被怪力拉进洞穴的黑暗深处,从空中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自知。枫君子不明情况,不敢轻易开口。

    却听声音又道:“现在可以朝姑奶奶磕头了,若是不磕,立刻就死。”

    枫君子只怕金万钧宁死不屈,连连暗示,提醒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稍作习惯后,两人终于能够适应洞内光线,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只见内洞一角,双腿盘坐着一具枯骨般的人物,此人被一身兽皮包裹着,性状模糊,分不清是男是女,周身污浊不堪,奇臭无比,反倒是一双玉手和一头银色的长发干净透亮,画面诡异,与这肮脏凶险的洞穴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在此人身体两侧,隔着约莫一丈距离,一左一右竟然还坐着两人。

    左边那人满面胡须,上身套着白炼锁子甲,下身穿着黑布绣花齐膝裙,也是呈跪坐姿势,一顶圆边斗笠摆在他的身侧。瞧在他的打扮和身形,不是此前逃跑的异族首领还能有谁?

    右边那人一身白缎银丝侠客服,同样是跪坐姿势,身后交叉背着一对宝剑。瞧这装扮,和这架势,这……这人不会是仗剑山庄欧阳舒菲的那个师兄铁头鹰殷天南吧。

    这真是有趣,一群人如今竟然都聚在了这个洞里。只是完全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两人也都看到了金万钧和枫君子。

    疑似殷天南的那位男子由于没有见过他们,面上也无什么表情。倒是异族首领瞧见他们时,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而是微微瞧向那个枯骨般的人物,眼神中充满畏惧之色。

    “姑奶奶我耐心不好,现在叫三声,磕头就生,不磕就死。”那枯骨人尖声厉道,随口报数道,“一……”

    磕头,怎么能不磕头。枫君子下身穴道被制,但也带头趴在地上,用双手撑地,连连磕头。

    金万钧看了一眼枫君子,一想如果从头算起,祸事还真是他闯出来的,也不想连累枫君子跟着自己遭殃,只好咬了咬牙,学着枫君子的样子,勉强磕了几个头。

    “哈哈哈!”那枯骨人见此情景,一副极得意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这几天,洞里竟来了这许多玩物。老娘孤单惯了,一下子有了这许多人陪,却真不习惯呢。”

    就听疑似殷天南的那人道:“前辈,现在不愁没人陪你了,求前辈放了我吧。”

    “放了你?半尸洞想来容易,想走可没那么简单。”枯骨人转向他道,“你若是真想走,也可以,把双腿留下来吧。”

    “前辈,你想要我双腿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办好事情,定回来把双腿奉上。”

    “嘿嘿。”就听异族首领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笑话,兔子从狐狸嘴里跑了,还有转身回来的道理么?笑死人了。”

    “都给我闭嘴!闭嘴!”那枯骨人猛然得怒道,“吵死了……吵死了……姑奶奶我嫌吵得慌……心里堵得很。想要,想要杀人吃心……吃心!”

    然后竟然疯狂的撩拨起自己的银发,露出骷髅一般的脸庞,和一对深陷在眼窝里的混沌惨白的眼珠。

    啊,这人,竟然还是个瞎子。枫君子心道。

第34章 魔头

    “杀人吃心……吃心啊!”那枯骨人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发了狂,坐在左右的异族头领和侠客瞧见她的样子,皆是一脸骇然。

    “啊,我的头发乱了,乱了……手,手……血,都是血……快,快,你们快给我清理干净。”那枯骨人尖声命道。

    就见异族头领和侠客闻言后,立即双手撑地,腾挪到已是半疯半醒的枯骨人身旁,看样子,二人也均被制住了下半身。又见二人竟一一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和那魔头双手的污垢,然后借着清理干净的湿润五指,去整理枯骨人蓬乱的头发。

    看二人舔、抹之间,动作竟然配合的十分娴熟和麻利,想来绝非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画面只看得金万钧和枫君子毛骨悚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异族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如此伺候枯骨人,却也不足为怪。真想不到,就连疑似殷天南的侠客,也会这般伺候这个魔头。可以想象,这魔头的手段必然十分厉害,又或是足够可怕。

    叫我这般服侍她,我宁愿去死。金万钧再也不愿意抬眼去看那令人恶心的画面,闭着眼心道。

    这位定然是欧阳舒菲的师兄殷天南。他如此忍辱负重,肯定是想留下命来,把账本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联想起他之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并承诺事成之后前来交还自己的双腿,枫君子觉得他倒真是个能屈能伸、铁骨铮铮的汉子。

    相比金万钧,枫君子的心中清亮透彻,他心思细密,考虑问题也更加周全。

    这枯骨人,绝不可能是之前在森林中遇到的那个怪物,两者体型、声音相差甚远,加上一个暴虐狂躁、一个阴冷反复,风格亦有着天壤之别。

    却不知道森林里的怪物和这洞里的枯骨人有什么联系。他和金万钧,两人又如何会落在这个洞穴里的?看到洞口正下方堆叠的一具具狼尸,枫君子一时又有了许多猜测。

    这些多半是之前在森林里他们和怪兽捕杀的狼群,看样子是怪兽一头一头把狼尸丢进了洞里,最后又把他们两人给丢了进来,刚好落在下面厚厚的狼尸“肉垫”上。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摔死也必然摔成了残废。

    那个“大块头”怪物,干嘛要把狼尸和我们丢进洞里?是了,它必然是知道这个枯骨人在洞穴里,丢我们和这些死狼下来只有几种可能……要么是陪她,要么是喂她!

    那么那些洞口堆放着的一具具人骨,便是它从前丢下来的活人么?他们……全部被这个魔头……给杀了……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枫君子想不到更多可能的答案了。

    “干净了,哈哈,干净了。”那枯骨人此时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银发,脸上竟露出了笑意,神色渐渐恢复寻常,“乖,真乖,娃娃们都挺听话。”

    瞧见她冷静下来,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都像是松了口气,两人又双手撑地,腾挪回到了自己原先跪坐的位置。

    “你们都看到了,往后,服侍姑奶奶的这些事情,你们也都要跟着去做。”枯骨人对着金万钧和枫君子说道,说话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意

    好在金万钧之前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否则此刻必然又是一通恶骂,但他仍然不服,嘴里唾着吐沫,在地上蚯蚓一样的扭动身躯,表示抗议。

    “嘿嘿,这洞里还算有吃有喝,养你们几个,勉强还算可以。”枯骨人阴阴笑道,“便是真不够吃,姑奶奶就只好……吃你们啦。不过放心,我只会从最不听话的小崽子开始吃。”

    这个疯子、神经病,毫无人性,绝对惹不起。也难怪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都这样怕这魔头,看样子,这些天他们受了不少同样的刺激。

    枫君子很想问问“殷天南”一些情况,但是一想到之前枯骨人发疯时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轻易开口问话,怕一个不小心,再次惹恼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就见枯骨人双手朝天一挥,身前聚起一股无形气浪,再转而收手曲臂,两股气劲朝着那堆狼尸卷去。

    强风过后,魔头手上已经粘着两头狼尸。

    这一手功夫,恐怕也是刚刚把我和金万钧吸过来的本事吧。枫君子暗想。

    只见枯骨人把狼尸一左一右分别抛给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又道:“伺候姑奶奶,有奖励。姑奶奶高兴了,保证会有更多奖励。”

    见狼尸丢在了面前,异族头领也不废话,抓起来就一口咬向狼的脖子,从咬破的血管中饱饮涌出的狼血。

    “殷天南”也同样如此,渴饮鲜血,啃咬生肉。

    一个人若是到了生死之间,便是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哪管什么茹毛饮血是否是野蛮无情。

    由于看到之前二人是如何服侍这魔头的,此刻再瞧见这种生吞狼肉的景象,金万钧和枫君子也不再奇怪,只是觉得,为了求生,这种不惜一切代价,毫无礼义廉耻的做法,让他们作呕罢了。

    想到往后也要被逼着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两人更是觉得还不若死了的好。

    就在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大嚼生肉的时候,从头顶上方的光亮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动响,只听见“咯啪”一声,又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洞里。

    枫君子朝光照处看去,就见狼尸之上这回又多出一具鹿尸。鹿的脖颈处被挤压变形,瞪大的眼神中还留有不甘,看起来是刚刚被掐死的样子。

    “绒儿,又给为娘送来好吃的么。”枯骨人朝洞口念道。就听洞口有什么活物听见她的声音,兴奋地“嗷嗷”叫唤,那声线像极了森林中遇到的“大块头”怪物。

    “绒儿真好,这个世上,只有绒儿对娘亲最好了。这些天,你还送来活人,给为娘作伴。”枯骨人念道,却又突然声音哽咽道,“可惜为娘却见不到你,可怜你也见不到为娘……呜呜呜……”

    魔头念叨着,好端端竟又霍然哭出声来。

    洞外那“东西”虽然无法探进洞口,听到洞里魔头呜咽的哭泣声,竟仿佛也感同身受般,与之一同发出“呜呜”的哭声。

    这魔头,竟然自称与外面那“家伙”是母子。瞧这一大一小两个怪物都是凶悍异常,两者又有心灵感应,怕当真是如此。

    对了,这洞穴的洞口高

    高在上,魔头定是轻功跃不上去,加上洞口狭窄异常,那个身躯庞大的怪物也挤不进来,所以才每每抓到猎物,就丢进洞里面,原来真的是要拿来喂它母亲的。

    只是这枯骨人再怎么怪异,好歹是人,那“长毛大块头”怎么也不像是人啊……难不成,是人兽……杂交的产物?那这怪物的“父亲”,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想到这里,枫君子也觉得自己想法过于骇人,怕都是自以为是,也不去深想。听两个怪物一唱一和般的哭泣声,枫君子却眼前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现出来。

    对了,天无绝人之路。

    这枯骨人,再怎么不正常,好歹也是人啊。无论如何,相比洞外那头怪物要好沟通的多。就算她再怎么疯,也有正常的时候,能听懂人言。只要她能听懂人言,就能想明白道理;能想明白道理,就能讲通道理。

    那我要不要,尝试……去同她讲讲道理呢?枫君子想。

    “前,前辈……您,您是什么人?”

    “……”正哭泣的枯骨人被枫君子一问,也是一愣,转而怒道,“没叫你说话,你说话也就算了,竟敢问姑奶奶无聊的问题,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心中已是有了决定的枫君子也不再恐惧,回应道:“如果,我能叫你和绒儿团聚,你可愿意放了我们?”

    “嗯?”这话又叫枯骨人愣住了,一时却没想明白其中意思,“小崽子,你什么意思,若是想要寻姑奶奶开心,我立刻就宰了你和你朋友?”

    “我是说,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哈哈哈!”那魔头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道,“小子,你也真敢瞎说,别说是姑奶奶我双腿残了,便是功力全盛的时候,也不可能从这个洞里跃出去。除非是能长出翅膀,或者身有绝世轻功,否则,没有人能从这洞里出去。”

    枫君子仰头朝洞口看去。确实,此洞穴构造十分独特,恰似一个巨大的酒瓶,顶端的洞口往下还连着一段狭长的岩道,再往下才是由窄渐宽的空旷内洞,由于内洞崖壁呈反斜角,根本无法攀登借力,从洞底至洞口高约十丈有余,非有绝世轻功极难企及。

    “我不是说用轻功蹦上去,我是说,我们用绳子爬上去。”枫君子镇定自若地说道。

    “绳子?这里哪来的绳子?”魔头不免有些愠怒,道,“就算有绳子,光是这一头,你靠什么借力?”

    “我早就想好了办法,不过,我先要知道,你究竟是谁?”

    “姑奶奶是谁,同绳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大有关系,你只要回答我问题,我保证可以带你去见你的绒儿。”

    枫君子的话却着实打动了那魔头的心思。一旁的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听枫君子自称有办法出去,也凝神静气在一旁旁听,不敢插话。

    “我,我是谁……出去……可以出去么……”那魔头情绪却又变得异常激动,整个人再次抓狂起来,只听得她意识模模糊糊地低吼道“杀人吃心……吃心啊!”

    不妙,这魔头,又疯了。枫君子暗道不好。

第35章 攻心

    一听到枫君子提及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话题,众人心中突然间都生出了希望。只待枯骨人发话,纷纷察言观色,既满怀期待,又各怀心思。

    而此时此刻,看到枯骨人即将再次进入癫狂的样子,异族头领和“殷天南”也是心道不妙,只怪时机来的太不凑巧。

    不可以!

    此刻恰是大好时机,这时候,务必要设法让她保持冷静,千万不能让她发疯。二人均是如此想。

    此刻,再无什么恩怨仇恨,二人相互对视后,又努力撑地挪到魔头身边,伸出舌头就帮着她舔手、捋发,主动从旁伺候。

    金万钧再次看到这一幕,仍是不忍直视,低头叹气。

    那名侠客正是仗剑山庄欧阳舒菲的师兄,唤作铁头鹰殷天南。

    话说此前,在紫云楼与异族人交手后,他连打带逃,受了些刀伤。本以为逃进黑森林里,可以仗着地形复杂,逃出生天。没想到入夜后,躲过了那边异族人的追杀,却不幸遇到了那个“大块头”怪兽。

    想不到,自己的一身武艺,在那怪物面前,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本以为已是九死一生,没想那怪兽也不伤他性命,只把他丢进了这个洞穴里,更没有想到的是,洞里面竟然还有这个可怕的魔头等着。

    不久之后,异族头领也被洞外那个唤作“绒儿”的怪兽擒获,同样是丢进了洞穴深处。

    二人起初都自持有些武功,想同洞里的魔头一搏生死。未想到这个魔头不仅武功厉害,而且十分邪门,甚至无需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调动周身气劲,就能操控他们自残自伤。

    二人每每反抗一次,便自己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被别人打或许会心有愤恨,被自己打却真是有苦难言。

    此后,那魔头又对他们各种羞辱,唯独喜好命令他们帮忙舔手、捋发。旦有不服,驱使他们自伤自残是小,更为可怕的是,她兴致一来,便会驱使他们在死人骨头中打滚、跳舞、嬉戏……经受此番折磨最是可怖,即使入睡之时,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如同傀儡一般,在生死之间徘徊舞动,就会从恶梦中惊醒,如同游经修罗地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几经反复之后,二人开始慢慢学乖,对魔头唯命是从,再无抵抗之意。更重要的是,殷天南手握着关系武林的大秘密,不愿白白死去,将秘密从此带进坟墓。

    而异族头领虽不知他胸怀大义,但见他忍辱偷生,也不甘死于他前。

    只可惜的是,作为江湖之人,他们不愿开口与魔头交谈、询问,虽与魔头共处几日,但其实无甚交流,对魔头与洞穴之事,也是毫无知晓。

    此刻,枫君子心中却早有计划。但他仍坚持想从魔头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

    他觉得,杀人不若诛心,降人尚需攻心。他不担心逃生的方法有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那个魔头和洞外的怪物相见之后,仍不愿意放他们生路。若是她安然出去,也不领情,顺手把我们宰了,又能怪得了谁?

    便是魔头,也必须尝试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

    而想要拉近和一个人之间的距离,最好的办

    法,就是让对方向你讲出自己的故事。

    和纯粹的江湖人不同,枫君子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大脑的江湖人。这个洞穴明显是一个局,而解开这个局的钥匙,必然就在这个魔头身上。

    想到这里,枫君子再也不顾什么体面,也学着异族头领和殷天南的模样,止住心里深深的厌恶,也帮着枯骨人整理起一头银发。

    在三人的极力伺候下,那魔头身上散发的浓浓虐气,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干净了,你瞧瞧,一切都干净了。”见魔头稍稍转好,枫君子就着她此前的话语提醒道。

    “是……干净了,干净了……”魔头喃喃自语道,看起来对这几个字非常在意。

    “想一想,你叫什么名字?”枫君子又问。

    “我?我叫,唐……唐宫娥。”

    “对,你是唐宫娥。洞外的那个叫做绒儿的,真的是你的孩子么?”

    “绒儿……他是我的好伙伴……但我与他,情同母子。”

    “那为什么,只有他在外面,而你却在里面呢?”

    “他本来……也是在里面的……我们都是……在这里的。”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枫君子循循善诱道。

    “是我送出去的。”魔头终于完全醒转过来,朗声道。

    “前辈双目失明,又怎么能够探见洞口,又怎么能送他出去?还是说,你本来眼睛是不瞎的?”见魔头已然神志清醒,枫君子不敢造次,改用敬语道。

    “刚掉进这洞里时,我的双腿就废了,眼睛也瞎了。但是我大半功力尚在,两耳也能听得分明。起初,我也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于是四下摸索,几经折腾,才发现这是一处洞穴。虽然摸不着头顶和攀不上洞壁,但我却想到捏着石子朝四处弹射,靠着听声来分辨四周,几番下来,对这个洞穴从上到下的构造,也摸得十之有九。”

    “可惜,这洞底不过十余丈大小,没有水和食物,我只摸到几具尸体。为了活下去,我管不得什么人性,就靠着吞服那些人肉,舔食露水、雨水为生。到了连尸体也吃完的时候,我就只待静静等死。”

    “未想,上天垂怜我。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小绒儿正巧掉进了这里。刚摔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那时候我也饥饿难耐,也曾想过将他吃了充饥。只是一想到他与我同命相怜,又实在不忍心下手。我听人说,一个人死了,若是做了太多坏事,只会下地狱,但如果他做过好事,上天也会考量。我就想着,临死之前,再做件好事,便以内功替他接骨易筋,治好了摔伤。又朝着洞口,施展神功,将他托出了洞外。”

    “那之后,我便对世间再无留恋,只想着就此安静死去,可没想到,那小东西竟然不忘感恩,不顾生死,带着食物,从洞口又跳了下来。”

    “我知道是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摔死在面前,用神功将他接住。他这么对我,我又如何能不与他亲近,只将他搂在怀里。从那之后,我与他在一起时常嬉戏逗乐,我给他起名叫做绒儿,就好似为人母一般待他,自己有许许多多的心里话,也都说给他听。他也真的不负于

    我,每每送他出去,他都会回来与我相聚,更给我带回食物充饥。”

    “直到有一次,他带着伤回来,虽不致命,但此刻我便知道,他毕竟只是一头小兽,想要在世间生存,独活尚且困难,还要整天替我觅食。这是何其辛苦。想到此处,我便做了一个从未有人做过的决定?”

    “你做了什么决定?”枫君子不觉问道。

    “我虽知绒儿只是一头普通的山猿,但人猿之间,毕竟祖源相近,经脉也是极其相似。那时候,我认定自己想要从这个洞穴中逃生,已然无望,便想着将自己的一身功力传到绒儿身上。我想,绒儿哪怕只得了我一成本事,遇到猛兽即便不敌,逃命也自然不成问题。”

    “想到此处,我便不再犹豫,真的照做,强行拉着绒儿传功。但毕竟山猿不是人类,人、猿之间传功,远比我想象的更难,勉强将我功力传渡一半,便从他体内生出一股极强的斥力,功力再也递不过去分毫。更想不到的是,我的此举反而使得他生出异变,此后短短时日,他的身体急速成长,越长越大,本来他想要进洞十分容易,但随着他身体的变大,终于再也无法挤进洞来。”

    “我们母子,从此相隔在这洞穴内外,只得双双用声音互道平安,或是一同哭泣悲鸣。但绒儿从未忘记为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送来鲜美的食物。虽然传功没有完全,但他确实变得更加强大,送来的食物,也从蔬果,变成了走兽。现如今,连野兽和你们,也都能轻松擒来。我的绒儿,终于是长大了。”

    你那绒儿,何止是长大了……得了你一半功力,身形巨变,性情也变得残忍异常,简直是变成了一个超级怪物,你做这种非正常的动物实验,还觉得自豪骄傲呢。金万钧心道。

    唐宫娥自然不清楚金万钧想些什么,继续道,“人世间那么多尔虞我诈,我便是见过无数人,道貌岸然,即便是一些仁人志士,也尚不济绒儿半分。”

    枫君子及众人均为唐宫娥口述的这段人兽间的情感,感动与震惊。只觉得故事不仅是匪夷所思,其中一些情节,更是叫人感叹唏嘘。

    “那你,又是怎么到这个洞里来的呢?”枫君子问道。相比之下,这个问题,其实更加关键,此前他没有问,只是想要借绒儿的事情,来激起唐宫娥讲述的**,如今见唐宫娥已经是完全敞开心扉,便勇敢问道。

    “你们见我如今落魄,却绝对不会相信,我是从前九旗庄的少庄主,你们有没有听过江湖上九旗庄的名字呢?”

    “我和义兄江湖经验尚浅,倒是不曾听过。不知道两位英雄,是否有听过呢?”枫君子问向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道。

    见两人均摇了摇头,枫君子只得小心回道,“前辈,我们却都未曾听过。”

    “也罢,必是他把九旗庄也给毁了。本来我们就被他当做是自己的工具,现在,连我也被他抛弃了。九旗庄,自然……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唐宫娥想了想,叹道。

    “他?前辈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什么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么?”

    “九旗营,一切……还都要从我祖上说起!”

第36章 世仇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敞开心扉的枯骨人唐宫娥,终于愿意讲出自己从前的故事。

    她的声音不快不慢,低沉有力。众人均竖起耳朵,用心听她讲述。

    “九旗营,是前朝圣上直接统领的三大禁军之一。之所以叫九旗营,是因为此营分别有九名千人头领各掌三千精兵,以九色旗帜分别施以号令。”

    “我的祖上,便是九旗千人领之一,人称摘星夺命手唐树义,更是被尊为九旗之首的旗营将军。”

    “按理说,九旗营是三大禁军之一,旗营将军在华夏的地位非凡。但是,我祖上执掌九旗营的时候,恰逢前朝危难之时。既有内忧外患,又有连年的灾荒,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对朝廷的官兵,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朝廷的那些官宦之间,个个贪腐无道,赈灾的款子到了他们手里,都被奸臣中饱私囊。而税收,依旧不减,只是让百姓叫苦不堪。到了后来,许多忍饥挨饿的百姓聚在一起,或是当了山贼,或是起义作乱。临此危亡之时,当朝的圣上仍然无心朝政,整天只想着在后宫寻欢作乐。”

    “那些有识之士,也是有心无力,被这许多事情弄的焦头烂额。此后,灾荒影响了大半个中原,不要说普通士兵,就连禁军的粮饷都成了问题。”

    “没有吃的,可怎么办?就是精兵强将,也是人啊。我的祖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想出了一个点子。那时候,闹得最凶的一些小股起义军里面,有个会点功夫的书生叫做花剑宁景山的,带着数万人,占了一座山头连带周边的一大片田园和土地。”

    “据说,那伙人仗着肥沃的土地,就是荒年,也有足够的收成,能叫他们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按理说,若是寻常百姓,我们绝不会去打扰。但这帮人根本就是占山夺田的土匪,既不上缴纳余粮,也不朝贡,活脱脱就是国贼。”

    “祖上便将情况上书朝廷,自告奋勇要去前往剿灭匪军。但祖上偏偏又把那奏折写的过于狠了,只把花剑宁景山那帮人写成了十恶不赦的暴徒,罗列出百来条罪状,里面确实有许多夸大其词的地方。圣上阅此奏折后,龙颜大怒,不仅批了个准字,还下旨要将整个山寨,除妇孺之外,一律斩杀。”

    “虽然奏折写的叫人心虚,但一想到关乎两万多九旗营子弟的口粮,祖上也不再心慈手软,领着精兵强将,一路杀向山寨。”

    “本以为那个花剑宁景山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确实有些本事,一手花剑法使得天衣无缝,便是九位掌旗联手,也奈何不了他。但整个山寨,除了宁景山,余下大多是些草包,最多是些懂得挥锄抡镰的农民。”

    “这些寻常人哪里是九旗营久经沙场的精兵对手,宁景山再厉害,也是一双手脚,拯救不了几万匪众,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瞧着九旗营将他的余党杀的干干净净,本人也是被人海战术给活活耗光内力,乱刀斩死。”

    “宁景

    山的山寨就这样毁了,山寨里的成年男子,祖上依旨行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妇孺也全部都刺字发配各地为奴为婢。也未曾想,就是因为此事,同宁家的后人,结下了世代的仇怨。”

    “九旗营后来占了宁景山的宝山宝田,也仗着田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此后,各地造反的起义军越来越厉害,那些大股的义军,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朝廷的官兵拿不足粮饷,剿匪也不乐意真心出力,连打带跑,一些稍有实力的军团,也学着九旗营,占山为王,只是受到实际利益影响,才会服从朝廷命令。”

    “失去了号令权的朝廷,再无从前威信。之后,驻守边疆的威王带着边军,以剿匪护京为由,闯入京城,又以圣君无道,天怒人怨,替天行道为由,杀了前朝皇帝,改朝换代,建立了新的王朝。”

    “当时事发突然,三大禁军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反应不及。待到新君登基,祖上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毁了旗帜,遣散了众官兵,余下一些心腹依山而立,改九旗营为九旗山庄,从此,九旗后人均以江湖儿女自居,再也不问国事。”

    “新君见我们解甲归田,对上按期纳粮、朝贡,也不追究过往。我的父亲,便是摘星夺命手唐树义的后人,是山庄的庄主,我是他的独女,他对我也是十分疼惜,自小便传我武功,更有九旗的叔叔和伯伯们,分别教我各种本事。虽然我们九旗营的功夫更适合用于战场冲杀,但是集合了九旗武功的精华,我也算是得了真传。”

    “到了我十岁那年,山庄里同班辈的男男女女,已经无人是我敌手。照理说,我们九旗山庄的后人均为将帅之后,凭借软硬实力,都能在江湖中闯出威名。哪知道,当年宁景山的后人中,竟出了一位练武的奇才,自封雷剑宁无命。此人自小便被家人灌输与我们九旗山庄不共戴天的仇恨,本就有一身极佳的天赋,又勤于练武只为报仇雪恨,到了此人而立之年,武功已经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他专门与我们九旗山庄作对。若是论人多势众,他自然不是我们对手,但是若论单打独斗,包括那些叔叔、伯伯们,我们无人能及。再加上敌暗我明,许多离开山庄的同胞兄弟,都遭了他的毒手。”

    “从前的仇怨,想要用几条命来化解,自然是不大可能,同这个宁无命也讲不了道理。血债还要血偿,父亲就想着江湖事江湖了,给宁无命下了生死贴,约他当着许多江湖人士的面,一绝生死。”

    “我祖上和父亲练的武功,乃是偶然间从一位世外高人那里学来的一门玄功,名为摘星功。此功不同于寻常武功,以驱使周身气劲为要,不仅能以气劲夺人兵器,更能用气劲强行操控一切有形物体。”

    “祖上和家父很少对外施展这门功夫,所以,那个宁无命自然也不清楚家父的厉害,以为在江湖中已是少有对手,便觉得自己必胜无疑,冒然前来与家父决斗。”

    “两人当着许多江湖好汉的面,展开了一场生死

    搏杀。那场搏杀之时,十岁的我,正从旁看的清清楚楚。”

    “雷剑宁无命一开始便使出家传的花剑法,不仅剑法毫无破绽,他更是将剑法中那些原本灵动飘逸的剑招,改为了凌厉张狂的强攻之势。如果本来的招数比作高山流水,到了宁无命的手中,这套剑法便成了狂风骤雨,锐不可当。相比招招苦守的父亲,处处抢占了先机。”

    “我却清楚摘星功的玄奥,这门武功,若是想要轻松夺人兵器,操持敌人身体,内力至少要胜过对方一倍。那个宁无命虽然比之父亲年轻,但果然是天纵之才,内力醇厚,与父亲不相上下,想要夺他兵器,操持他出招失误,只有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表面上看父亲是苦苦抵挡他的攻势,其实正是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

    “这个宁无命也确实厉害,与我父亲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仍难分上下。倘若他依旧不急不躁,稳住攻势,我父亲想要胜他也是极难。可是他心里装的都是仇恨,越攻越急,剑招收发越快,越是需要足够的控制力。他一心强攻,终于超越了自己的掌控。”

    “我父亲见他强行操持剑法,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突然间施展出摘星功。宁无命的长剑在气劲的指引下,猛得就脱手而出。父亲又一手操持长剑在空中回转,反刺向宁无命,另一手操持宁无命的身躯,叫他被迫闪避不及。”

    “宁无命也算是奇才,突然间遭遇变故。身体又不受控制,他竟临时起意,挥掌打向自己肩头,将身躯打的扭转,却将那把飞剑,躲了过去。”

    “见兵器已失,宁无命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心中再有不甘心,可当着那么多江湖好汉的面,他也不好再发难,只得低眉认输。对宁无命,家父既有惜才之意,也念及从前九旗营与宁家人的仇怨,不忍再伤他性命,叫他发下毒誓,不准他再来向九旗山庄之人寻仇。”

    “那时候,任谁都以为宁无命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当着那么多江湖好汉的面,发下毒誓后,绝不会反悔。哪知道,这个宁无命也是从小被宁家的后人洗了脑,与我们九旗山庄,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命数,他表面上发誓答应,背后里却计划了更加恶毒的阴谋。”

    “历朝历代,只要是不涉及朝政,朝廷都不会干涉江湖之事。那时候朝廷对我们九旗山庄也还算大度。但毕竟山庄都是前朝的禁军后人,圣上那里,不可能没有心结。”

    “这个宁无命,联合了一些武林败类,恰如祖上从前上书朝廷那样,也罗织了我们许多罪名。特别是其中有一条,告我们暗通前朝亡君之后,期盼复国的罪状。”

    “单是这一条罪状如果坐实了,便是死罪无疑。届时,整个山庄,都要被血洗。接报后,圣上便命通天神侯卓星华带兵前来调查此事。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宁无命实在是个绝对的小人,他知道我父亲绝不可能认罪,便仗着自己武功盖世,潜入我们山庄,把我从庄子里擒了出来,只为了扰乱我父亲心思,或是就此要挟我父亲乖乖就范。”

第37章 神侯

    “我便是被宁无命擒获后……第一次见到了通天神侯……卓星华。”

    此前,唐宫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也是坦然自若,语气淡然。

    直到此刻,当她再次提到通天神侯卓星华的时候,话语中终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其中夹杂着惆怅、心酸与恨意……

    众人正听得兴起,不愿插话打断她的思绪,甚至不敢发出丝毫动响,只是从旁默默地静候着她开口。

    唐宫娥咬咬牙,仿佛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续道:“虽然在同班辈的人面前,我的武功尚可,可是与宁无命相比,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宁无命与我只一个照面,就封了我周身大穴,悄悄擒获我,塞进了通天神侯卓星华的军营里。”

    “那日夜里,宁无命带着卓星华一同钻进了绑着我的营帐。我本来以为这个新来的人也是一个歹人,却没想到,他看到我的时候十分震惊,只问宁无命,为何要绑一个孩子过来。”

    “宁无命只说我父亲武功如何如何厉害,九旗山庄的强人们又是如何如何难以降服,辩称抓我过来,也是为了多一份依仗。可是,他越是解释,通天神侯的眼中就越是愤怒,最后竟然呵斥他,只叫他闭嘴。然后更是替我松绑解穴,又对我嘘寒问暖。”

    “本来,我孤身一人被抓来绑在这个营帐里,怕得要死,一想到宁无命害了我们好多同胞,只觉得今天也是自己的死期,就期望他不要折磨我。哪能想到,竟然在敌营中,遇到个愿意替我说话的人,叫我再控制不了情绪,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安慰我说,不必害怕,今夜且在营帐里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送我回山庄去。”

    “那时候,这个通天神侯在我一个孩子眼中,真的变成了除父亲之外唯一的真男人、大英雄。再加上我初见他的时候,他正值壮年,生的是英气非凡,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华光宝气,光彩照人。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懵懂情丝,竟从此被他捕获。”

    “第二日,他竟只带了几个侍卫,连同我和宁无命一起早早上山。我们九旗山庄,虽然没有了当年九旗营的威风。但是山前山后,也住了有五百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习武之人,亦听从家父的号令。他把官兵通通留在山下,还带着我们的仇家前来拜山,这份胆识,也真叫人佩服。”

    “得知通天神侯前来拜山,家父便是庄主也不敢托大,亲自前来迎他进庄。虽贵为王侯,卓星华待我们这些山野村夫,却毫无不敬,也决口不提奏折和圣人委任调查之事,只和父亲、叔叔伯伯们饮茶闲谈,我听得他的谈吐,风趣有礼,所言之事引人共鸣,足见其博古通今、灼见真知,不觉听得如痴如醉,心向往之。”

    “一旁的宁无命却是搞不清楚状况,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坐立不安。众位叔叔伯伯们,也不乐意理他,仿佛无人瞧见他一般,只忙着招呼神侯和他的侍从。众人一直畅论到午时,家父为神侯一行设宴洗尘。宴席上,我偷偷瞧着卓星华,见他更是

    大碗饮酒,但凡来人敬酒,无论贵贱,一律豪饮而尽,绝不托辞。”

    “一场宴席下来,众人倒像是多年未见的亲朋好友,哪还有半点敌对之嫌。酒足饭饱后,却见卓星华怒目朝向宁无命一瞪,拍桌吼道,大胆刁民宁无命,你可知罪?”

    “这一声吼只把早已内心不定的宁无命吓得跪倒在地上,不要说逃跑,便是连丝毫反抗的胆量都没有了。就见他跪地不住磕头,口中只不断念叨着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求神侯饶命。”

    “卓星华只叫属下将宁无命五花大绑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诉状,逐字逐句朗声念道。不听则已,一听里面全是捏造九旗山庄的各种罪行,听着诉状里的言辞凿凿,家父和叔叔伯伯们也都吓得冷汗连连,纷纷跪地喊冤,一旁众人,见此情形,纷纷陪着跪地不起。”

    “我见父辈们都跪下了,自然也跟着跪在一旁。那时候,我对这个卓星华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宁无命虽然不比我父亲本事,但至少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竟然只被卓星华短短一句呵斥,便吓得长跪不起,失了武林中人的气节。而我们九旗山庄,家父和叔叔伯伯们,还有那么多庄客,面对神侯和几名侍从,也同样折服跪地,这是什么样的手段与气魄啊。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再也放不进去其他男子。此后梦里梦外,只要一想到异性,也只有卓星华的影子。”

    “念完诉状,就听到卓星华朗声道,当今圣上英明圣哲,无所不知,岂能被小人搬弄是非,派我等前来,正是为了一探九旗山庄的虚实,今日一见,山庄诸位均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么会是那些犯上作乱的宵小之徒。此本诉状,疑点重重,漏洞百出,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罗织罪行。只凭这点伎俩,也敢糊弄当今圣上,宁无命,这都是谁借你的胆子?”

    “说话间,卓星华将诉状撕得粉碎,转而又问向我父亲,要如何处置此人?家父估摸不清神侯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作答,沉默之间,就见卓星华突然抽出腰间宝剑,只一剑便砍下了宁无命的脑袋,冷道,我已知道这人此前与唐兄有过一番对决,输了生死决,唐兄不计过往放了他,他却还厚颜无耻地搅出这么多事来,如此虎狼之心,又岂能再留竖子性命。我这么做,诸位以为如何呢?”

    “围观众人皆开口叫好,我父亲虽觉不妥,但也不敢反驳,随着众人齐道斩得好,斩得好。可怜那个宁无命,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便这么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虽然此人算不上好人,更与我们九旗山庄结了世代的仇怨,但其实冤冤相报,错不在他,见他一身好武功,就此死了,也当真替他不值。”

    “此后,我们九旗山庄便正式归顺了朝廷。有了通天神侯作为后盾,无论是朝廷方面还是江湖中人,都不敢轻易招惹我们,九旗山庄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此后通天神侯时常令家父替他办事,由于记得神侯对整个山庄的恩情,办起事来,我们也都是尽心尽力。一晃就是几年过去,那些日子里

    ,我勤练武功打发时光,终于待到了自己长大成人。”

    “十六岁那年,我知道父亲要去神侯府拜会,便求着他带上我。虽然我从未说破过,但父亲又如何不知道我女儿家的心思呢?终于拗不过我的坚持,答应带我同往。那时候,虽然我的容貌谈不上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正值芳龄,确实容貌秀丽。精心打扮一番,更叫人赏心悦目。再加上我不仅习武,也会点丹青、刺绣,比之寻常女子,自觉更要出众拔萃。”

    “在神侯府,我作为客人,第二次见到了卓星华。一别六年,他黑发添了些许银丝,但依旧是目光灼灼,英明神武。他看向我时,却也不免惊讶,料他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在营帐里救下的小女孩,短短几年间,便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再加上我谈话之余,每每暗送秋波,料想他也能心理神会。”

    “当着家父的面,他问及我武功情况,我便斗胆在他面前,施展了摘星功的绝学。几年的沉浸钻研,论及武功,我自认为便是再遇到当年的宁无命,也有与之一搏之力。加上摘星功的巧妙,看的卓星华也不禁叫好。事后,他更是赠了我一门覆雨掌法。”

    “从神侯府回来,我便苦等着他前来提亲,哪知道,一年过去了,始终是苦等不来。我对他的相思之苦,更是有增无减。终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瞒着庄中众人,一个人偷跑下山,我只想着设法去神侯府见他,只一心想去问他为何不来把我求娶回府上。”

    “这苦等的一年中,我也没有白费时间,把他赐的那门覆雨掌法与摘星功两两合用。在我眼中,这功夫就好似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将两门功夫合二为一,我寻思着,这样一来,也就如同我与他两人合二为一,不觉欣喜。”

    “事实上,摘星功虽厉害非凡,但也有极大的缺陷,过分要求练功之人内功的高低。假使施展之人的内功远胜于对手,无论对手如何招式精妙,也能轻易取胜。但若是内功不济对手,则只能招架抵御,实则善守不善攻。而卓星华赐予我的那套覆雨掌法,善攻不善守,竟也蕴藏着运气之巧妙,恰好与摘星功呈阴阳互补之势。”

    “这短短一年,我武功的进步,竟远胜过之前的六年。下山时我也是兴奋异常,只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我仗着自己的武功惊人,竟大胆地闯入了神侯府。都说侯门深似海,但又怎能比得上女子的心细。一年前,我只来神侯府一趟,便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悄悄摸到他的所在,藏在檐头,窥探他在会客厅中挥毫写字。瞧见他在卷上提笔写到江山多娇,四个字洒脱超逸,我竟不觉拍手叫起好来。”

    “我这番唐突,也确实把他吓得一惊。但他听得是女声,又是叫好,转而便恢复神色,只笑道,朋友既然来了,那就下来说话吧。听他这么一说,我再也忍不住想要见他的念头,从檐上一跃而下。”

    “那便是我第三次见到他。我一生最爱的人,通天神侯卓星华。”

第38章 畸恋

    “卓星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等看清楚是我之后,也是一愣。不过好在他记得我的样貌,只疑道,唐少庄主怎么来了?”

    “见他总算记得我是谁,我却是心头一喜,但听他称呼我唐少庄主,过于庄重,又是很不乐意。毕竟是将人之后,即便是女流之辈,我说话也不扭扭捏捏,便直问他,隔了这么久,你为何不来九旗山庄向我父亲提亲?”

    “那时我尚且年轻,哪晓得什么男欢女爱之事,只是自己心里喜欢,便一味固执任性,明明没有什么约定,反被我说的理直气壮。这一问,自然把卓星华给问得呆若木鸡,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反问我道,唐少庄主说笑了,神侯府上,同九旗山庄不曾有过婚约的呀,不知是本王哪一位属下,又或者是哪一位子嗣,做出这般承诺,果真有此事,本王定问明事由,当面向庄主谢罪。”

    “此刻,我方知一年前的那次会面,我的那许多暗示,他并未真正领会。但千山万水一路走来,何其辛苦,更何况心爱之人便在眼前,我又如何会就此退缩呢。我便毫不顾忌男女之嫌,只朝他怀中一靠,也不羞涩,直言道,就是你我二人的婚约,扯不上别人半点关系。”

    “初时,他弄不清我的意图,见我贸然上前,还想将我隔开,见我至始至终并无恶意,也不再闪避,任由我靠进他怀里,只是我能察觉到他那时身形僵硬,时时带着警惕。直到我提到与他的婚约,他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梗概,浑身放松下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道,唐姑娘,莫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会。我听他改了称呼,心中很是欢喜,嗲道,你可知道,只为了见你这一面,我多辛苦从山庄偷跑出来;你可知道,自从见你那一面起,我从此心中再也放不下其他男子,日思夜想,也都是你的模样;你可知道,这些年里,我心里又受了多少苦。我这段话虽少了些女子的矜持,但确实是多年来真心汇聚,一时间有感而发,当真也叫他不容小窥。”

    “就见他正色道,唐姑娘,本王救你那时,你年纪尚小,许多事情并不明白,又怎知什么是男女感情。如今虽然你已长大,但这段感情毕竟来的草率突然,本王见这般如此吐露真言,也不敢欺你无知,实不相瞒,不光是年龄相差许多,加上本王府中妻妾成群,实不敢委屈了唐姑娘。”

    “便有妻妾那又如何,谁敢阻我嫁你,我这便去杀掉就是,除非是你自己不乐意。我这么说,一半是试探他反应,更多是有赌气成分在内,当然也不会照做。但我任性起来的样子,有着江湖的豪情,却把他给吓坏了。怕我真的一怒之下,鲁莽行事。”

    “之后,他便是柔声说话,哄我开心,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处处替我考虑。毕竟是人事未经,再者,从前在山庄里,我身份非常,同庄男子即使对我心有欢喜,哪里又敢表露的过于明显,好听话是听过不少,这一生却不曾听过那晚之多的情话。”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一妙龄女子,这般送上门去投怀送抱,他又怎么

    会忍心拒绝。那一夜,我便懵懵懂懂地将自己的身子委身于他。便是如今想来,那时他对我的千般温存,依旧历历在目。”

    说到此刻,竟瞧见唐宫娥干涩无神的眼眶中突然涌出泪来。枫君子和金万钧对望,也是摇了摇头轻叹。

    “那晚,我们一同睡在他平时处理公务临时休息的地方。第二日,他的一位小妾不知如何,闻得风声找来,见到我们便骂骂咧咧。初经人事的我,本来尚沉浸在幸福当中,哪忍得了这般屈辱,将覆雨掌与摘星功两两相合于掌间,只随手一捏,眨眼间,便将那个小妾当着神侯的面捏死。”

    “他怎能想到一年未见,我的功夫已经厉害到了这般地步,我当他面如此简单杀死了他的小妾,起初他的脸上满是骇然,但片刻后,我却又见他脸上仿佛平添了一丝惊喜。”

    “哎呀,你怎么就这么杀人。他虽然口中如此责怪,但却趁着那小妾带来的两位丫鬟不备,连掌将呆立两旁的丫鬟也统统击倒在地。这一切来得十分突然,便是连我也想象不到,那两个丫鬟又如何能料,死的时候,就连一声叫唤都不曾有。”

    “他探查了小妾和丫鬟的气息,确定三人已死后,才返身对我说。唐妹,这里你怕是不能呆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且回山庄等我消息,我会尽快去山庄向你父亲提亲。切记,出门之时莫要让人瞧见,今日之事,也莫要说与第三人听。”

    “我只听得他说要来娶我,便满心喜悦,刚刚杀人的紧张,一瞬间便被抛在了脑后。之后,我回到了山庄里,这次与一年前不同,由于有了他的口头承诺,我就眼巴巴盼着,等着他命人上门提亲的那一天。一隔数月,没等到提亲的媒人,却等到了一封他的书信。”

    “信中写着他对我的相思,些许情话,却又写了他心怀国事的无奈。原来,威王当政后,虽然同为王室血脉,但毕竟权力交接的不合祖训,许多前朝的王侯将相心有不满,却迫于威压,不敢在明里议论,躲在暗地里勾心斗角。祸心贼子不除,神侯作为开国的功臣,也是食不知味,寝不遑安,无暇念及儿女私情。”

    “越是分别守望,越是心中焦躁不安。我曾说过,任谁只要是阻止我和他在一起,便统统杀掉就是。我见信中有隐约提到几位‘奸臣’的名字,不论真假与否,只一心杀之而后快。我藏着心思,也不与山庄人商量,再度跑下山去。这次只奔着杀人一个目的,一路上化妆易容,不以真面目示人。”

    “便是通天神侯的府上,我都能来去自如,一般官宦人家的府邸,守卫高墙,又怎么能阻挡的了我。每每停在府邸周围稍作打探,我便潜入那些人家,只要但凡觉得府邸里的人物像是目标,便一律出手打死,毫不留情,也毫也不担心杀错人。短短半年,死在我手中的人物,已经不下数十。”

    “我的武功乃是结合覆雨掌和摘星功自创而得,无门无派,论谁也查不出线索。但死在我手中的人,皆是被气力强行拧死,不曾与凶手有任何肢体接触,死相极其诡异。江湖上给我起了一个威名,叫做无相无影

    刹无常。我也不为杀人自责,反而为这个名号沾沾自喜。”

    “照着书信中提及的那些人物,连带许多无辜之人,一一杀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一系列大案后,我又悄然回到了山庄,只拿苦练武功消解相思之苦,此后将神功唤为《通天掌》,又称《翻云覆雨手》,日夜勤练,越发精进。”

    “这一回又等了一年,到我十八岁那年,神侯派来提亲的媒人终于出现在了山庄里。家父虽当面应允,却很不乐意我嫁给神侯,私下里只对我说,王侯人家表面风光,实则人心凶险,不愿意我去受苦遭罪。可是他哪里晓得,那时候的我,年纪虽小,却已经是满手沾了鲜血的魔头。他只知道人心凶险,又哪里知道自己女儿的可怕呢?”

    “如此,我便正式嫁入了侯门,为了当好他的内人,不给他添乱,我便忍着各种繁琐礼节,摆正自己为人妾的身份,也给足了正妻的面子。神侯府的人,都知道我本是江湖中人,身有厉害的功夫,又是神侯的新欢爱宠,无人敢得罪于我。有趣的是,我却正是顶了那个被我捏死的小妾的位置,连住的地方,都是她此前留下来的。换了是别人,或许会噩梦缠身,怕得要死,换了是我,却毫不介意,每日坦然食宿。”

    “之后的日子里,神侯待我极好,每每前来与我相会,我知道世人大多欺软怕硬,日间当着许多侍女侍卫的面,故意习武练功,搞出很大动静,一不高兴就对侍女责骂,喜怒无常,叫所有人都能眼睁睁看到我的可怕。那些被他怠慢的妻妾,虽有怨念,闻得风声,也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分毫。”

    “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会照这样下去,此生也会随着他一起,幸福到老。哪里又能知道,通天神侯卓星华又怎么会是如此简单之人呢,我只知道沉浸在女人的滋味中,无法自拔,却忘了他当年带着几名侍从,就敢拜山降服众人的犀利手段,忘了我身旁日日相伴的,又是怎么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你们瞧瞧,这枚令牌,有谁认识?”唐宫娥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枚约莫一寸宽两指长的令牌,令牌上刻了“吞天”二字,一左一右雕刻两只口吞祥云的螭吻。

    异族头领瞧见后,欲言又止。

    殷天南瞧见后,大惊道:“我认识这个令牌,这个是吞天魔教的教令,这个通天神侯,难不成和吞天魔教有什么关系?”

    “是了,这个正是吞天魔教的令牌。这个通天神侯卓星华,何止是神侯那么简单,更是一手创立吞天魔教的教主。他在世人面前,满口仁义道德,一心为国,实则真正暗藏祸心的人,就是他自己。”唐宫娥愤愤道,“只是,至今让我气不过的是,他又如何真正懂得我的心思……只要是我爱的人,又怎么会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就是真的想要捅破天,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当他的一把利器。”

    “他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思呢……”转而,唐宫娥的声音转为低糜,幽幽叹道,“他可以是个坏人,只要他不对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坏,在我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完美的人啊……他又怎么会真正明白我的心思呢。”

第39章 魔教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自幼时起便迷恋于卓星华,直到真正做了他的小妾,从此没了半点阻碍,更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毫无保留。在外人眼中,我们这对新欢璧人,郎情妾意,好不惹人羡慕。”

    “日间,郎君喜怒不形于色,从不轻易开口说话。夜间,我二人独处之时,他却时常搂我入怀,在枕旁与我耳语。说的却不是儿女私情,都是天下大事、当下时局。他的一怒一笑近在咫尺,我虽听不懂这许多事情,但很乐意细心听他指教,只将他的话,当做梵音妙语。一来二去,我对官场中的那些明争暗斗,也渐渐有了些分晓。”

    “说到官场争斗,郎君时常话语间也会与我提及某些对手,我便一律当成是仇家,暗暗记在心里。虽然那时我已经身为神侯侧室,不便外出远行。但江湖人行事哪讲那许多规矩。每有外出,我自留下书信就走,府里人也从来不敢过问。况且,凭借我的一身功夫,上天入地,除非仙人、土地,哪里又有谁能管得了我。”

    “从此往后,只要是出现在郎君口中的那些敌人,他们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无相无影刹无常也从未停止过收割和杀戮,成为朝廷里和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官府和江湖中人,给我的脑袋标了上千两白银的花红。有趣的是,人人都以为刹无常是一个黑面大汗,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眼中的‘活阎王’,竟然只是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

    “想削我脑袋的人有不少,但毕竟我神出鬼没,加上刺杀的目标毫无征兆,想要给我来个瓮中捉鳖,绝无可能。也曾有过一些厉害的对手前来围堵过我,但他们就连我的样貌也不曾见到。在我通天掌面前,他们全部不堪一击,统统丢了性命枉死。”

    “杀掉那些仇人,回到府中,我从不向郎君邀功报喜,他也从不过问此事。我们两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但在我心里,却为自己能替他排忧解难,做些事情,欢喜的很,更是以杀死仇敌为乐,每每收割人头,乐此不疲。怨只怨仇家太少,杀起来毫不过瘾。”

    “按理说,我们这样身心交融,心有灵犀,绝不会产生什么隔阂。怪只怪我实在是多事,无法抵挡自己的好奇心。”

    “每逢双月,月末与月初的蛾眉月时,郎君整个人便会变得神神秘秘的。最初,我也不多在意,可是到了后来,我发现到了那段时候,他常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为妾身,我本不该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也不该关心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是太在意他了,只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甚至是他的一切。”

    “于是,看准一个月末,我隐隐关注他的动向,潜伏在他身旁。虽然我从未见他动用过武功,但几番试探,料定他功力远不及我。若是我存心隐蔽行踪,便是随在他身后丈许,他也察觉不出。”

    “终于到了一天夜晚,天上蛾眉月钩渐灭,我瞧见他支开侍从,悄悄换了一身衣裳,披上一席黑绸绣花长袍,施展轻功,鹞鹰般跃出府邸。我沉息远远跟在后面,一口气行有约莫十五里路,就见他潜身进一

    个土地庙里。”

    “这土地庙仅有一个正殿,贴墙的香台上供着一个叫人祭拜的土地公像,约有一人高,却见郎君侧身从石像身后扎了进去。原来,这石像后方脚下竟藏着一处暗门,里面连通着一条狭窄的密道。我始终黏在他的后面,一直见他从黑暗的密道中走向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子。”

    “我隐在暗处探身出去,就见正对密道口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屏,左右均通往外侧。我稳稳靠在一侧朝外看去,竟被眼前的盛况给吓到了。外面巨大的洞窟中,燃起一根根火把,能瞧见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站着近百号人,这些人穿着各门各派的衣服,身负各种兵器,脸上都带着不同兽形的面具。”

    “就见原来套着黑绸绣花长袍的卓星华,此刻正带着一副巨大而狰狞的异兽面具,站在石屏另一面的祥云台上,朝洞窟中人抬手示意。”

    “见他高抬双手,洞里百来号人齐声朝他诵道

    一龙生九子,

    螭吻居殿脊。

    平步青云间,

    吞天化龙形。

    头顶日月乾坤,俯观沧海桑田。

    千秋万载,我教盛行。”

    “众人诵咏完毕,听得祥云台上黑袍人沉声道,各地总领,分别报告情况。这声音虽刻意压低,但曾夜夜在我耳畔低语,我又怎么会分辨不清,不是我那郎君,还会有谁。”

    “此后,站在前排的那些面具人,一一上前报告消息,我不敢过分探身,只隐约听得一些事情,件件都是武林中的大事,或者是某两个帮派之间的仇杀,或者是某位武林高手的亡故,或者是江湖上新出现的豪强……”

    “每人报告完毕后,郎君总是出言指示,虽是寥寥几句,凡有问题,均能直指要害,立判轻重,一一拿出对策。我在一旁听得,也心底叹服叫好。”

    “到了众人报告完毕,郎君又交待了几件事情,终于下令众人散去,我见他就要转身回来,怕与他撞见,便算准他的动向,与他左右相悖,一进一出,正巧躲过了与他碰面。”

    “那时,洞窟众人也一一向外,我闪身混在其中,随着大队人马一同往外走。”

    “这洞窟中本来就有许多人,再加上个个带有面具,自然无人能够分辨彼此,我来之前穿着从前杀人的那套行装,也是掩耳遮面的装扮,挤在众人中,倒也不显得突兀。即使有人瞧着我陌生,也算不到我是后来才混进队伍里的,只当是此番过来的新人。”

    “使我震惊的是,这百来号人中,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其中几个,步伐深沉,气息绵长,功力连我也自愧不如。从前我闯荡江湖,杀人如同割麦。这回走在他们中间,给我带来从未有过的压力。”

    “更叫我震惊的是,我在这群人中,瞧见了我的父亲。虽然他也是带着一副青铜羊头面具,但是他的身形和衣服,实在叫我熟悉。加上练习摘星功的人,身体周围气场稍异于常人,我从人群中,很容易便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自从我嫁入侯门,便只再见过家父一面,此番见到他,虽心中惊喜,知道不是攀亲带故的时

    候,强忍住了思念。我在这群人中间,挑了一位相对功夫寻常的人,一直跟在他后面,想找机会从他口中一探究竟。”

    “一直跟到他远离众人,我瞧见他摘下面具,知道此时时机成熟,立即现身出手偷袭。我意不在杀人,有心将他擒住问话,所以手下也留了情面。哪知道这人看似武功寻常,亦有过人之处,竟临危不惧,与我斗了十数个回合。我一怒之下,施展了通天功,才将他制住。”

    “却见他一脸煞白道,你……你是,无相无影刹无常。我想不到自己名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只施展了一招神功,就给人认了出来。也不知是怒是喜,也不反驳,只道,你是什么人,干嘛带着面具,老实回话,留你一命,倘若隐瞒,杀你全家。”

    “这话说在我嘴里并不可怕,但如果加上刹无常的名头,那确实骇人。就见他求饶道,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一个痛快。此后,他便对我一一坦白,称自己是两湖婆煞帮的帮主,去年刚加入的吞天教,自己却只不过是教中一员,对教内事务并不了解,每隔些日子会收到书信,到指定地点赴会。”

    “据他所言,吞天教已经成立有十数年,近些年突然异常崛起,凡是违抗吞天教命令又或者是触犯吞天教神威的武林人士、达官贵人,均横死毙命。江湖上惧于吞天教的威名,不少帮会暗地里加入吞天教,成为其教派附属。然而,一些名门正派和正义人士,却讥称吞天教为吞天魔教,并与之势不两立。”

    “此后,他又将自己所持的吞天教令牌交于我手。正是你们今天看到的这枚。见他一五一十将所知毫无隐瞒的告诉于我,我却不知道如何处置他才好了。却听他虽心有惧意,终又忍不住问道,都说刹无常是吞天教的顶级杀手,为何又要来杀我呢,我们婆煞帮对教主并无异心啊?”

    “我便回道,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刹无常,若我是刹无常,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更不会问你关于吞天教的事情?”

    “我这么一说,他却真的信了,毕竟我身形和声音皆为女子,与传闻中的刹无常差距太大。况且我最后擒他,只出了一招,凭借这一招,他也只是猜测。既然他料定传闻是真,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又怎么会跑来问一个普通教众教内的机密呢,确实极不合情理。”

    “说完话,我便打昏了他,只是这枚令牌,我却藏在了衣袖中。说来可笑,被人称为吞天魔教顶级杀手的刹无常,自己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甚至是第一次拿到这枚教众的令牌。我甚至还有些羡慕被我打昏在地的那位婆煞帮帮主,虽然他只是吞天教的一名喽,但起码对自己的身份明明白白。”

    “回到府上,我决定决口不对郎君提及今晚所见之事,只装作和往常一般,静候他来我相会。心里却藏着愠怒。”

    “任谁也不知道,我虽然生气,气的只是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教众一员,更不能成为所谓的顶级杀手。”

    “一者是通天神侯的小妾,一者是吞天教主座下的顶级杀手。我却觉得,这个顶级杀手的身份,比小妾的身份要距离他近得多。”

第40章 阴谋

    枫君子心道,这个唐宫娥就算是从前,脑子也是异于常人。摆明了通天神侯卓星华就是吞天魔教的教主,她是小妾也好,是杀手也好,这能有什么不同么?犯得着为名谓这种事情纠结么?

    众人听闻,也是闭口沉默无语,唐宫娥不说话,洞穴中反而突然间清静下来。

    稍定后,唐宫娥再道:“那晚我心情无比复杂,心里许多问题难解,更是想着在他眼中,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身份。可是苦等了他整整一夜,也未见他归来,这才想到,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经常彻夜不归,必是去了他处。可惜当时我没有再跟着他,而是抓了个教众问话。”

    “无论心中如何疑惑,我强压住疑问。那段时间只是郁闷难疏、心绪不宁,在他眼中也显得有些不同。但我只是借口说是想念家父和山庄众人,他也没有继续深究。”

    “待到又是两个月后的月末,我终于等到机会,再次跟在他身后,进了那处洞窟。如同上回一般,先是一干教众齐诵口号,接着是各地总领报告消息,教主一一发布号令。”

    “这回我眼中只盯着郎君的动向,不再理会他人。就见他训话完毕后,果然返回密道之中,却不往来路里走,转往密道中的其余分道。这个密道本来有多处分岔,只是我两次来时跟踪巧妙,不曾走错半步。这回见他另寻歧径,我紧紧咬在身后,绝不敢跟丢。”

    “好在我武功确实已经登峰造极,再加上他有恃无恐,绝想不到有人会藏在他身后。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密道一路折转,到了一处密道尽头,看似绝路,却见他身形朝下一隐,不见了踪影。我上前探身过去,瞧见原来密道尽头脚下又隐着一个洞口,下面竟然是一间密室,我就着火光,瞧见郎君仍戴着那古怪的面具,站在下方的云台上,前面只围着七名面具男子。”

    “我寻思着密道前后再无隐蔽,万一郎君飞身回来,自己如何回避。正思考间,就听郎君问话道,黄海山庄那些人,愿意加入我们吞天教么?”

    “只听其中一人报道,那些人始终不愿意,我们已经抓了黄海山庄几名首脑,还绑了他们女眷子嗣,一共十五人,听候教主发落。”

    “郎君又道,黄海山庄这帮人,在本尊眼中,就连蝼蚁也算不上,竟敢违背我们吞天教令,若是留的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岂不是将来人人都敢反我吞天教。”

    “属下一人道,回禀教主,黄海山庄那帮人,之所以宁死不从,是铁杆山在其中作梗。之前,他们加入了铁杆山,只服那个所谓的武林盟主海山河。”

    “郎君怒道,好一个海山河,本尊一直敬他是条好汉,屡次对他留情,只想他能帮着拉拢众人,加入我吞天教,有此助力,我吞天教何尝不能一统江湖,将来便是逐鹿中原,也未尝不可。想不到这个海山河,不从本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背后与本教为难。”

    “属下一人道,回禀教主,这个海山河居心叵测,现如今借着打压异族人的旗号,号令群雄,囊括了大半个武林,更有并吞八荒之心。若是再不想想办法,怕是将来成为我们吞天教最大的敌人。”

    “郎君震怒道,好一个并吞八荒之心!

    好一个海山河啊!啧啧啧,有我吞天螭吻在,哪里又容得新生的龙子出。除了黄海山庄,白鲸帮、五杀堂、黄麟谷、龙林观,这四个地方如何,是否归顺本教?”

    “属下一人道,白鲸帮、五杀堂、黄麟谷、龙林观四位掌门已在外静候多时,只等教主赐予吞天令牌。”

    “郎君道,很好,把他们带进来,顺便把黄海山庄那帮俘虏也带上堂来,本教主今天就要杀人诛心,也好叫那些新来本教的猴子们瞧瞧,违背我吞天教令,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此后……那间密室里一下子挤进来许多人,那四位掌门并没有带上面具,见到云台上的郎君,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样子。另两名肩抗鬼头刀的赤膊壮汉,一手提着铁链,拉出来十几个手脚套了枷锁的囚徒。我见其中,最小的俘虏,也不过十来岁,那些人浑身上下满是伤痕,想来饱受了酷刑凌辱。”

    “不见那些人开口说话,却只听口中呜呜作响,我从上瞧过去,不甚清楚,但听这些人口中的呜咽声,心中只是断定,原来这些人全部都被割了舌头。”

    “就听郎君对那四名掌门模样的人冷道,你们加入我吞天教,便是我吞天教的子民,凡吞天教有令,无论如何,必须遵行,若有半点不从,便如他们一般下场。说话间,抽出腰间宝剑,接连几剑刺出,将当前几名带枷的囚徒刺死。余下七名面具头领,也纷纷出手,或刺、或劈、或拳脚掌击,只一眨眼的功夫,把十几位俘虏不论老少,全部格杀当场,尸首倾倒一地。”

    “做完这些,郎君仍未停手,就见他一剑劈开其中躺着的一具尸首胸膛,竟从中剜出鲜红的人心,刺在剑端,递到其中一位掌门人面前,冷道,吃下去,从此你便正式成为我吞天教的一员,听好了,这便是你们入教第一道关。”

    “即便是我从前杀人无数,却不曾折辱过敌手,更不会折辱对方尸骨,哪里能想到如此血腥的手段。我实在不忍继续去看那密室中割心生食的场景,想到密道此处便是绝路,若是郎君办完事再上来,自己绝难回避,便沿着来路悄声返回,藏在最近的一处岔道,竖起耳朵探查那边的动向。”

    “大约过了几炷香的时刻,就听到密道中果然有了动静,郎君返回密道当中,经过我这处岔道,又行往他处。”

    “我依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浮出了一丝莫名的害怕,此前,我对他只有爱慕,从未生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想起他在之前密室里一剑杀死那十余岁孩子的场景……想起他在九旗山庄一剑割下宁无命脑袋的场景……想起他一剑破胸剜心的恐怖场景……甚至还想起了我被擒住藏在军帐中,第一次瞧见他的场景……只觉得每一个画面,好似梦一般,都不真实。”

    “再之后,密道从一处假山中绕出来,我四下观望,竟到了一个别院的花园,但景观陌生,绝非是神侯府上。就见郎君取下面具,大步走出园内,沿着曲折幽长的廊道,绕过一方池塘,进了塘边的宅院。”

    “那宅院里传出古怪的曲子,听起来与中原音律全然不同,倒是有些异域的曲风在里面。我跟着曲声探去

    ,就见郎君走进的那间大屋,厅内竟三三两两睡着一些身躯妖娆的异族女子,个个衣不蔽体,几位歌舞伎从旁奏乐舞动不停。”

    “我绝想不到郎君贵为神侯,府上已是妻妾成群,竟还在此处金屋藏娇,留着这许多异族女子。瞧着那些异族女人袒胸露乳、嘴角垂涎、满脸淫相,心里更为恼火,只想冲进去把那些妖女杀个干净。”

    “却见郎君和屋内另一位身着金甲黑裙的异族男子相互招呼道好后,那异族男子一挥手,喊了段听不懂的鸟语。那些本来半睡半醒间的异族女子竟然纷纷惊觉,一瞬间从屋中逃也似的出去。转眼屋中便剩下他二人。”

    “我就聚集功力,凝神静听,只隐约听见郎君道,你说的条件,我想过了,觉得甚好……那海山河……非常厉害……要有万全之计。那异族人虽也懂我族语言,但口齿不清,回话我便听得更不清楚,只是听到他提及两次五千两黄金,这个绝对不错。”

    “我猜,是郎君同那异族人达成了什么五千两黄金的大买卖,更可能是关于那个武林盟主海山河的事情。”

    听到唐宫娥说道此处,殷天南再也控制不住道:“是了,定然是吞天魔教的教主,你的这个好郎君卓星华,和异族人串通一气,十几年前,设计害死了武林盟主海山河。”

    说话间,就见殷天南从怀中掏出那本账本,翻到账本的第一页,然后惊道:“果然,我一直不明白这第一笔五千两黄金后面标注的意思,这个两竖一弯折,后面画上一个圆圈,右转立过来看,不正是一个吞字么。”一时间,他竟恍然大悟般兴奋异常,自言自语道,“好啊,很好,这账本上的第一笔帐,竟是乌王寨贿赂吞天魔教,也就是通天神侯的罪证。想不到,武林盟主海山河一世英明,最后竟然并非真正死在异族人的手里。”

    “账本?”唐宫娥听殷天南这么一说,也是意料之外,就见她一展神功,殷天南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本账本,竟然忽的就被她抢在的手中。

    见账本被夺,殷天南大惊,急道:“啊,前辈,这账本事关重大。”

    “你是说,这本子里面,记着异族人支付吞天教的账目?”唐宫娥双目已瞎,自然瞧不见账本里面记着的东西,只沉声问道。

    “前辈莫要吓我,这时候我说话还能有假?不止是同吞天教之间的账目,里面还记着多年间异族人收买各路人士的往来账目……还请前辈将账本归还与我,这是将来指控恶人的铁证。”殷天南苦苦哀求道。

    就见唐宫娥略一深思,抬手只一运功,这本惹得众人苦苦奔波追寻的账本,可能关联无数罪恶的东西,竟然如同天女散花般,纷纷化作无数碎片,一时之间,在众人头顶的洞穴上方,花瓣一样四散而飞。

    “啊!前辈……怎么……怎么会……如此……”殷天南惊道,不明所以。

    只听唐宫娥道:“你也别怪我,即便是隔了这许多年,我还是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凡对我教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视而不见。”

    不光是殷天南、金万钧和枫君子,便是一旁的异族头领,也被她的这番答话,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41章 挫败

    见到好容易得来的账本被唐宫娥一挥手,眨眼间便彻底毁了,殷天南心中悔恨不已,怨自己不该止不住好奇心,把那账本取出来对比验证。纵然心中有千般懊恼,当着唐宫娥的面,却也不敢怪责,怕这喜怒无常的女人又犯起病来,惹出更多变化。

    异族头领在一旁看到证据被毁,心中却是狂喜,思考良久后,终于忍不住道:“唐前辈,我所在的乌王寨,便是你郎君所创吞天教的盟友。你那年在别院中见到的异族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便是我们三王子古拔妥拉。”

    “照这么说,你是异族人?”唐宫娥问道。

    “是的,我是乌王寨前锋营的死士队长赫苏尔。”

    唐宫娥问向殷天南道:“那你又是谁?难道是铁杆山的人?”

    殷天南只得回话道:“我不是铁杆山的人,我是仗剑山庄的弟子,但我一生敬仰武林盟主海山河,便是前辈不高兴,我也要就此说明,不能欺骗良心。”

    唐宫娥点点头道:“你倒是个实在人。”转而又问向金万钧和枫君子道,“你们又是何人?”

    金万钧仍被点着哑穴,自然无从开口,只得生着闷气。

    枫君子代答道:“我们是结义兄弟,刚踏入江湖不久,不过我们之前受了仗剑山庄飞天锦鲤欧阳舒菲女侠所托,便是来找寻殷天南殷少侠的。”

    殷天南一听枫君子提到自己的师妹,喜急道:“啊……你们竟然是我师妹托来找我的,师妹可好?”

    枫君子酸道:“你师妹好着呢,为了找你,我们可费了一番功夫,还和乌王寨的人,打了一架,就是找了你许久也没有找见,还以为你早已返回山庄了,欧阳女侠也先回山庄寻你去了。”

    殷天南道:“她没跟来很好……若是师妹也误闯了这里,那才真的糟糕。”

    听到两人来回接话,唐宫娥不悦道:“姑奶奶我是不是不发火,你们便当我不在这里了?”

    两人再不敢搭话,只相视对望,彼此眼神交流。

    “哈哈哈,这么说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这许多年过去了,竟然今日聚集此处的,或多或少都与当年的事情有些关系。”唐宫娥转而又笑道,“你们也别急着拉交情,先听姑奶奶我把故事说完,既然你们也算不上外人,许多事情说起来反而简单了。”

    唐宫娥继续追述从前,道:“那晚,我悄悄贴在窗外偷听郎君和异族人讲话,交易达成后,两人相谈甚欢。不多时,就见异族人吹了声响哨,那些从前跑出去的妖女们又纷纷转回了屋子里。”

    “就见郎君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妖女从正门出来,转进一处偏房。三人便在屋里挑逗嬉戏,相吻递酒。我在外面越看越气,终是忍不住,冲进屋里,也是一左一右探爪一抓,狠狠将两个妖女捏的眼珠充血而死。”

    “郎君见有人冲进来,立时抽出宝剑,定睛一看是我,满脸不可思议,表情前未有过的怪异,阴晴不定。只开口问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那时我仍在气头上,怒道,我怎么不能来,这些异族妖女,人尽可夫,比之风月女子,还要作践,脏得很,你身为神侯,高高在上,却愿意和她们耍在一

    起。”

    “郎君见我带着许多醋意,反而失声笑道,原来你竟是为了此事生气,说话间,将宝剑插回腰间剑鞘,又道,大丈夫在风月场中走走,本来就是寻常之事,又不会与这等玩物生出感情,你又偏偏着什么急?这些野草疯花,尚不及府中任一名侍妾的呀。”

    “我听他提到侍妾二字,就觉得刺耳,便问道,那你今天倒是告诉我,我究竟是你通天神侯卓星华的侍妾唐宫娥呢?还是你吞天教主座下的顶级杀手无相无影刹无常呢?”

    “他听我这么一问,又是一惊,道,啊,你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转念一想,答道,你自然是我的爱妾唐宫娥了。”

    “哎,枉费他聪明一世,却根本就不懂女人。他又哪里晓得我的心思呢,若我是他的侍妾,便是如今得宠又如何,还不是如同这两个死在我手上的异族女人一般,只能陪他风月之事,最多听他枕旁耳语些心思。而我若是他座下的顶级杀手,那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之人,能为他所用,分量又岂是侍妾可比。”

    “不,我不只是要当你的爱妾,我立即反驳道,我还要做你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你看,这便是我的教令。说话间,我又把之前从婆煞帮帮主手中夺来的吞天令牌递给他看。”

    “瞧见我的样子和我手里的令牌,他却真的是面色惨白,只喃喃道,你胡说,胡说些什么呢。这令牌,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见他仍然不愿提及吞天教之事,一想到之前在密室中看到的那残忍一幕,再不犹豫,只抢到他身前,一把从他腰间把宝剑抽出,然后一剑破开死去的异族女子胸膛,剜出心来,吸在手中,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不是也要我当着你的面吃了它,才愿意让我入教?”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你还知道些什么?他被我接连进逼,惊得大骇道。”

    “你既然讨厌那个什么海山河,又何须同那什么异族人打交道,我这就去替你宰了他就是。这么多年,凡是你讨厌的人,被我知道了,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说完话,我下了决心,一口咬在那颗血淋淋的心房上,啃下一大块腥肉在口中大嚼,然后把宝剑插在尸体上,又道,你且等我好消息,刹无常这就去替你提了海山河的头来。”

    “说完话,也不待他反驳,我便飞身出门。这一切只电光火石间,但之前在屋里惹出不少动静,门外竟多了几名异族人前来探查异样。我也不管这些人同吞天教有什么关系,只怀恨那些妖女,把他们当做蛇鼠一窝,左右挥掌便将这些废物震开,过院穿墙消失无影。”

    “刚出了别院不远,我便吐在林子里,口中、喉中腥味浓烈,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为了他,我失了最后的人性,再无任何顾及。之后,我一路探去了铁杆山,只想揪下那个海山河的脑袋。”

    “铁杆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想去找海山河当真不难。我仗着功夫,直上山头,远远就瞧见了海山河用来号令武林的那面大旗。到今天我已经无法回忆起上面完整写着什么,但依旧记得‘匡扶中华’四个字,这些字都写的气势雄浑,我觉得此地绝不简单,心中对那个海山河也有了些

    警惕。”

    “找到盟主阁,没想到竟然是一处寻常的小矮房,比之整个山间的那许多屋子,毫不亮眼,就是连我们九旗山庄一般头领的屋子也不如。我不敢托大,潜身过去,就瞧见了油盏下沉息看书的海山河,灯火映着书名《忠勇孝义传》。”

    “我见他读书之时,凝神聚气,内息源源不绝从鼻腔涌出,自胸前绕转一圈,复又被吸入唇齿。这等观书行功的本领,闻所未闻,只看得我心惊,自叹不如。还没找到机会动手,不知为何他竟微有察觉,就见他将书抚平摆正在桌前,坦然自若道,既然藏头已露尾,不如就现身吧。”

    “我头一回遇见如此厉害的人物,也只好硬着头皮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见我娇弱的身形,倒是有些诧异,问道,我还当是什么凶悍的歹人,这位能否愿意自报家门。”

    “我也不便报出身份,只故意压低嗓音,叫人分不出男女,冷道,受人所托,要你的命。”

    “海山河微微点头道,隔三差五,总有些人想要来要我的命,其实,海某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若能换得天下太平,苍生不再饱受疾苦,海某人愿意立时就死。可是,你们想要海某人的命,不是为了和平、正义,只是想要制造更多恐怖,这条命,可就给不得你们。”

    “我听他满口大道理,又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对手,心中不免焦躁厌烦道,同一个要杀你的人,说这么多话又有何意义。”

    “就见他立起身来,身形高大伟岸,好似松柏、杉树,朝我振声道,海某人的命便在此处,你有本事,就来拿好了。”

    “我见他如此自信满满,不觉心中有气。江湖上行走至今,我还从未遇见过敌手。也不再留手,合化覆雨掌和摘星功朝他攻去。令江湖人威风丧胆的通天掌再次一显神通。”

    “通天掌之所以如此厉害,奇在且攻、且守、且制、且束,能在攻击对手的同时,制约对手的身形和武功。能将自己的五成力气化作十成,将对手的十成力气化作五成,一反一复,占据太多优势。”

    “哪能想到,这门奇功,面对海山河,竟然全失了作用。他所施展的功夫,是一门宛如惊涛骇浪般的掌法,每掌拍过,如同千钧巨浪,更如潮起潮落,连绵不绝。”

    “纵使我的通天合化功,虚耗了他一半气力,提了自己一倍气力,依旧抵不住他浪涛般的掌势。每每交手,若同大浪冲石,震得我骨骼欲碎。”

    “我这才知道自己功力远不如他,想借神功机巧与他斗力,真是不知所谓。改通天功为守势,全力合化他的掌势,这才堪堪挡住。哪知道他人如其名,内力如同山河大海,无穷无尽,接连数十掌,拍得我头晕目眩。最终,只觉眼前一黑,抵挡不住,硬生生挨了他一掌,喷出一口热血。”

    “这一掌何其了得,叫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在体内翻腾,周身各处经脉气息紊乱,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就见他一招得手后,也不再赶尽杀绝,收手负在身后道,你本事不小,可惜还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再苦练十载,或许还有希望,你走吧,留着这条性命,今后如果愿意,能替中原百姓驱逐异族,同样是功不可没。”

第42章 中计

    “我只知‘趁你病要你命、放虎归山祸患无穷’的道理,实在是想不明白,海山河为何要留下我的性命。”

    “我曾遇到过一些要杀的人,见过他们临死前苦苦向我求饶的样子,而我,下手时从未有过一丝犹豫。现在听他说要放我走,反而觉得不可置信。忍不住问他,我要杀你……你为何要放我?”

    “就听海山河反问道,你我有无仇怨?我只微微摇头。海山河又问,是否海某人做过什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你要替天行道?我又摇摇头。海山河再问,那海某人想要杀你,是否很难?我回道,不。”

    “一连三问后,海山河不再看我,只道,你我无冤无仇,海某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乘人之危之徒,你只记得,从此欠我一条命就好。说完话,返身坐回书桌前,再度翻开那本《忠勇孝义传》,朗朗念道勤学筑广业,仁德积福寿。忠勇报国恩,孝义守家风。”

    “我见灯火下他一脸浩然之气,只觉自惭形秽,不再停留,忍着几欲昏厥的伤势,就此逃回了神侯府中。”

    “回到府中,我当真是心绪难平,一方面是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羞耻难当;一方面只觉得这个海山河与我相比,当真是神灵一般的存在,对那海潮般的掌力更是心有余悸,此生怕是再难有机会胜他;更重要的是,这次没有杀掉海山河,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见郎君。”

    “闻到我回来,卓星华也是急急前来看我,却见我身受重伤的样子,大为震惊。我只将与海山河交手的情形说给他听。他脸上带着关切,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失望。我见他这番表情,只觉得心痛的要死。”

    “如此说来,这个海山河当真是天下无敌了。就听郎君叹道。我却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又转而问道,你与他交手之后,他是否有问明你的来历。我摇了摇头。他道,那他恐怕已经猜到你是刹无常了。这一次你杀他不成,他便对我教心生芥蒂,对未来许多计划,都有影响。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他这是头一回如此责怪我,我心里难过的要死,只觉得受伤的地方同心里一样的疼痛难忍。”

    “他又看向我道,你总是不爱听话,这次终于吃了大亏,不要总以为自己功夫高,便横行无忌、鲁莽行事,需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好像海山河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往后可要学着乖一点。你且记得,这些事情,便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还有,我劝你还是安心当好我的爱妾便是,莫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你可知道,若是换了一个身份,办坏了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他最后那句‘该当如何处置’,只听得叫我心惊肉跳。我更觉得自己没用,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便是此刻他真的抽剑杀我,我也不觉得冤屈。”

    “如此一晃过去了大半年,我安心在府上养伤,也不敢再关心过问他的事情,府上锦衣玉食,日夜调理,转眼伤势便好了大半。只是这半年中,郎君借口我

    有伤在身,不便亲近,极少再来看我。”

    “一日,我却听到府上侍从之间谈论起海山河的消息,说他带着中原武林人士对抗异族士兵,身陷重围,孤军奋战,不幸遇难的事情。”

    “虽然我只同海山河见过一面,之前也确有杀他之心,但我也终究是将人之后,真听到他死的消息,又闻得他是为国捐躯,不禁替他叹惋唏嘘。”

    “我想到之前郎君和那些异族人有过些交易,只觉得海山河的死,与郎君或许脱不开关系,加上那些日子里,郎君又冷落于我。恰好赶上月末蛾眉月时,我算准时候,自己偷偷潜进那处别院,想再去探听一些消息。”

    “事实上,我并没有半点忤逆郎君的意思,也不打算同那些异族人做对,只是想起海山河说我欠他一条命的事情,想以我个人身份替他去讨个真相,将来在他坟前帮着多烧些纸钱,只将秘密说与他听,愿他早日超生。”

    “其实我千不该万不该再管这些事情……便是那次探查,叫我有去无回,落得这般田地……我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若是那时我乖乖当好郎君的爱妾,是否还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说道这里,唐宫娥不觉叹道,语气满是悲切。

    她稍停片刻又道:“我潜入别院时,果然瞧见一群异族男女的淫行。算好时间,郎君此刻尚未到来,我便想要赶在郎君来此之前,探寻到那个金甲首领。终于在一间偏房,我瞧见了此人,却见他所在的屋子里,堆放着层层金、银宝锭,想来都是拿来买通中原人士的暗花。”

    “那时候我已恢复了七成功力,只觉得这个小小的别院,定然难不倒我,这个异族首领,也绝非我的敌手。这一轻敌,便埋下了祸根。此前我已易容打扮,见到金甲首领,也不再藏匿身形,猛地翻身入屋。”

    “见我来势迅猛,那个异族首领料定我武功非凡,故作镇定道,这位好汉,若是为了这些金银来此,那很好商量,只要帮我做事,凭你的功夫,金银美女,少不了你的。这许多金银摆在这里,就算你想拿,一次也绝拿不走,不若存放在我这里,由我替你看管。”

    “我压低喉咙道,我不是为了你的这些臭钱,我是为了海山河的死来的。听我这么一说,他反而显得神色慌张起来,只道,哎呀,你是铁杆山的人……来报仇的吗?你们盟主已死,你……你不若弃暗投明。铁杆山,早晚有一天,都是要被彻底铲除的,何必一意孤行。”

    “我听他如此一说,十分震怒,只一抬手便卸了他左手肩胛骨的关节,疼的他咿呀怪叫。我冷道,闭嘴,再要叫出声来,便卸了你另一只手的关节。他听后咬牙忍住不敢再叫唤,脸上冷汗连连。我又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点隐瞒,我便捏碎你的手脚,可就不是卸你关节那么简单了。”

    “那首领忙点头示好。我便问道,你们异族人和吞天教是什么关系?金甲首领道,只是合作关系。我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一同设计害死了武林盟主海山河?首领道,只是吞天教透露了海

    山河的计划、行踪而已,我们派兵围杀,并没有用什么阴谋诡计,使得都是阳谋。”

    “我道,说的好听是什么阳谋,若是没有人泄露秘密、透露消息给你们,你们有那么容易杀海山河么?你们必是得到准确消息,然后集聚精锐,倾巢出动,才能围杀海山河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那首领也不作答,眼神回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再问道,你们和吞天教说好的五千两黄金,是不是正是约定买通线索的钱?”

    “其实……其实,那异族首领口中喃喃道,我见他支支吾吾不觉又生火气,道,是不是要我再卸你一条胳膊才肯说?”

    “便听他缓缓道,不是的,不是的,光是线索,也不至于给这么多好处,这五千两里面,有一大半是要拜托吞天教,送给朝廷中人的。”

    “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郎君要帮着异族人杀掉海山河。就算看海山河再不顺眼,吞天教与铁杆山也并无实际利益冲突,更何况大家都是中原人士,相比异族人信仰全然不同,总要亲近许多。再者,若是异族人真的大举入侵中原,于卓星华、于吞天教、于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至于说什么一大半好处要归朝廷中人,我却想这些异族人究竟是否清楚我郎君就是通天神侯,又或许真的是朝廷中还有什么人一同参与了通敌卖国的事情。”

    “我便问道,朝廷里还有谁与你们有联系?异族首领道,这我却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是吞天教主与之联系。对了……我想到了。我见他若有所思,忙问道,你想到什么?”

    “异族首领道,之前,有封他代为传递的书信,上面好像书有对方的代号。我便问,那书信在哪里?他瞧了瞧屋子一脚立着一个供桌,上面正摆放着一个宝盒。然后道,那盒子里便装着之前的来往秘信,我替你拿来。”

    “我道,不必了,于是赶上前去,将盒子取在手里,本来我江湖经验也并非粗浅,知道江湖上有许多暗器、施毒手段,但如何也想不到他敢当着我的面玩什么花招,若是我一怒之下,便是身中暗器、毒药,只要立时不死,也有余力杀他。”

    “我只想瞧瞧那所谓的信中说了些什么,哪知道打开盒子后,从盒子机簧内弹出一枚珠子,一时间毫无防备,就听‘扑’的一声,那珠子在半空中炸开,散出无数烟尘,迷住了我的双眼。我就听那异族首领一旁想要逃命,震怒之下,反手鼓足劲气打在他的身上,就听‘嘭’的一声,那首领被我这全力一掌打飞出去,撞破屋子墙壁,滚在外面,也不知死了没有。”

    “我目中一片漆黑,就听四处许多异族人闻讯赶来,心里又气又急,更觉得那毒障竟逐渐消耗我的内力和意识,毒性猛烈非常。”

    “我左突右撞想要从院子里冲出去,可惜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一路上磕磕碰碰和许多异族人交手厮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逃到了哪里,杀了多少异族人,迷迷糊糊地就听耳旁喊杀声越来越小,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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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神秘东方的纸上游戏,你以为是人在戏中游,其实是人在做天在看,每一个图纸外的游戏者,都是试图改变天道轮回的渺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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