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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栖逸啦啦啦     异世漫游指南txt下载     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8章 穿裙子的李逵

    “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加里狐疑地看了眼站立着的黑发姑娘,终是拗不过失而复得的情人的要求,与船医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关上门。秋走到塞壬床边坐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站起身来,悄声走到门边猛地一拉门板。

    加里/另一个行刑官/归海:……

    “咳,没事,我们就像想问问你们还要不要帮忙。”归海尴尬地摸摸鼻子,在老梁的眼刀下拉着其他人彻底离开了医务室范围。秋将门锁好,面向阿珂尔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我不能待在船上。”美艳的海妖肃穆着面孔,半点不见之前刻意装出的妩媚引诱。“你帮我回到王的身边,我也就不计较你将我带上陆地的事了,我们一笔勾销。”

    “拜托,那我还救了你呢。带着你去找塞壬首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答应你?”

    “因为是你跳下来我们的巢穴才会暴露给人类的!你跳下来的时候还砸到了我脸上!”

    ……好像还真是。

    秋略带心虚地摸摸鼻子,“呃,我以为你更想和加里在一起?”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阿珂尔安静下来,收回了满口獠牙,她闭上嘴扭头去看窗外的甲板,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漂亮到极点的人类女性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也不会再天真到以为塞壬能够和人类永远在一起。你不愿意帮我没关系,我给你发布分数任务。”

    “喂,等等!”

    下一秒阿珂尔转过头来,秋眼睁睁看着她的嘴又转换成鸟类的长喙,纤细身躯前伸,直至完全被一层暗色羽翼覆盖。完全体的塞壬张开喙嘴,从喉腔里震动发声道:“塞壬一族如履薄冰维持了百年的和平危在旦夕,勇敢的冒险者啊,将最后的希望火种送回种群的身边。直至至高者降临的那一瞬,我们将得到永恒的自由。”

    “……”

    “最后的希望火种?”她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

    阿珂尔恼羞成怒地吼道:“怎么样!就是个任务颁发词而已,你非要在这挑刺吗!”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我去他们商量一下……”

    “别傻了人类,这是个人任务,我只发给了你一个人。”

    秋收回手腕,听罢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怎么,人多不是送你回去的成功率就更大一些吗?”

    “我不会再相信人类了,你是最后一个,哦不,我也不相信你。”阿珂尔以人形的美艳双目注视着她,那漂亮的茶金瞳孔里没有半点情绪。“我委托你也不过是,你们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利益合作。也不过是利益合作罢了。”

    “……好吧,其实这样想也挺好,我知道了。”

    那只海妖说得是对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这些船上的行刑官只能做到明哲保身,至于原住民之间的恩怨情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互相利益交换以获得好处,她只需要按要求完成“任务”就行了。

    秋垂睫看向因为飘荡在海浪上而动荡着的地面,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离开了那间狭小的屋子,刚走了几步就发现众人正在不远的拐角处等着她。见她出来,加里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抓她,被老梁先手一步挑开了手腕。

    “怎么样怎么样,阿珂尔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这里挺好的,决定一直住下去了。”

    “真的……太好了!阿珂尔、我的阿珂尔,我最珍贵的财宝……”加里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疯人那般一个人又哭又笑地表演着,秋冷漠地看着他,突然道:“当初是奥赛背叛所有人将阿珂尔出卖的吗?”

    加里蓦然沉下了脸色。

    “怎么……是阿珂尔告诉你的吗?呵呵,奥赛,那个叛徒,当然是他了……如果不是他,我跟阿科尔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那个胆小又贪婪的小人!他觊觎塞壬一族的美貌与猎奇不惜与海盗做交易,想要将阿珂尔以1000金币的价格售卖给博物馆!后来在那场海战之中,我眼睁睁看着海盗们用渔网勾住她的身体,我疯了一般为了阻止他们将阿珂尔扔下了海……自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

    “都是我的错、我那么爱她,都是我的错……”

    “唉,那个奥赛死有余辜,你也别这样钻牛角尖了。”见他这幅样子归海面露不忍,上前拍拍加里的肩膀。“现在她回来了不是吗,你们有大把时间在一起了,别再想之前的事了。”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秋与老梁对视一眼,在双方眼确认了对于加里话中的狐疑猜忌。

    是夜。

    船上的条件还算是好的,至少他们所分配的房间不是那种黑暗潮湿的睡在吊床上的情况。秋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床旁边所对应的就是庄晓还有三个自己不相熟的女孩子。

    瞪着眼睛看了会廖无人烟的窗外,她最终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一个人来到了甲板上。这个时候估计加里正在医疗室里陪着阿珂尔,也是时候准备起自己的计划来了。

    她原本想绕过船舱的位置去一趟医疗室,没想到这种时间甲板上竟然还有人。

    那人竟是柳青。

    一直表现得对于试炼场十分抗拒的女人此时正面朝着秋站在甲板上,她身前站着一个看不出面目的人,凭身形来看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而一直在柳青身边影形不离的白禾溪,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那名成年男性突然伸出手抓住柳青的肩膀,因为背对着的缘故秋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凭借肢体动作看出他此刻十分激动的样子。柳青愣了愣,随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两人开始撕扯起来,见堪堪通过第一个试炼场的新人柳青实在不是那男人对手。秋叹息一口气,暗道终于有机会让白禾溪欠她一个人情了。

    她捋起袖子,上前两步走到了月光底下。

    “啊!我好好在跟你讲话,你凶我干什么!”就当她手中子母刀锋已经快要接近那白衣男人之时,“男人”突然惊声尖叫起来。他的声音粗粝却十分尖细,听起来就像是公公声线刻意吊起来的嗓音,非常违和与令人不舒服。

    而等到再走近一些,她才发现原来那是个女人。

    身材健壮的女人几乎都要撑破身上的白袍,她皱着刚毅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正委委屈屈地看着柳青,一双大手揪着自己的裙摆,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我不过是想和你玩捉迷藏嘛……你为什么不陪我玩?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我不……”柳青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一言难尽了,她瞥过视线不愿意去直视那与李逵一般的面貌此时正摆出矫揉造作的姿势,目光在瞥向身后的秋时蓦然庆幸了一秒。

    “秋……阿芙!”她拼命朝秋招手,强行突破“李逵”魁梧的身姿跑过来拉住她。“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好哦……”

    “……必须留下来玩捉迷藏。”

    秋反手将惶恐的柳青护在身后,右手已然将吊坠握于手心。

    “没有人愿意和罗罗玩,他们都不喜欢罗罗。”魁梧的女性背对着她们低声喃喃道,那背影竟看上去落寞得像一个孤单渴望朋友的小女孩。“于是后来我暗暗发誓,要变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这样所有人就会和罗罗玩了。于是罗罗把他们都给杀了,这样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永永远远地陪着罗罗了,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嘻嘻嘻嘻。”

    又一个走弯路的喜欢用自己名字作为第一人称的白禾溪同款笑声型反社会人格。

    秋挠了挠耳朵,道:“阿芙觉得这不是‘大家’的问题,而是罗罗自己的问题,所以阿芙建议罗罗好好思考一下然后陪‘大家’一起离开呢。”

    柳青:?请你停止。

    罗罗蓦然转过身来,她的大半个身子背光于月色的阴影之中,将本就糟糕的脸衬得愈发斑驳可怖。“既然这样,那阿芙也一起来陪罗罗吧。”

    秋:“我才不要。”

    罗罗:“不可以不要。”

    秋:“有本事你发分数任务让大家一起来啊,不然我才不要一个人和你刚。”

    船只的摇铃声响起,已经十分有经验的行刑官们虽然咒骂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触发分数任务,但还都是任劳任怨地起床围上甲板。罗罗:“大家都一起来陪罗罗玩捉迷藏吧,嘻嘻嘻嘻。”

    柳青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几息之间就触发了的一套流程,喃喃道:“这样也行?”

    “只要目的达到,方式不是问题。”秋熟练得隐匿在人群中答道:“你赶紧去找白禾溪吧,争取多拿几分,我们比他们晚上船已经处于劣势了。”

    “可是、可是副会长说他有点事要处理,让我先来找你。我也是想要去找你的路上才碰到这个疯子的……”

    这白禾溪在搞什么?她蹙眉想了会,道:“那你等会就跟在我身边吧,旁人问起就说我们在前一个世界的时候有些交集是认识的人。”

    “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添麻烦也没事,反正最后买单的是白禾溪。”

    秋走到自己小组那里,简单提了一下只说柳青是之前认识的队友,老梁审视几眼终是默认了没有说什么。

    “让罗罗看一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没有!还有人没有来!”熊一样的女人变脸般沉下了脸色,她单手就径直拎起了前排的一个女性行刑官。女人青红着脸双腿腾空挣扎着,最终在快要窒息时还是被犹豫着的同组队员给救了下来。

    “那、那个……请问这次的分数任务是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吗?因为以前是到人数了就可以开场,所有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这规则吧。”一名行刑官吞咽了口口水,尽量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是、吗……”女人低吟一瞬,在所以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以一种与她魁梧身躯毫不相符的速度瞬移到那名提出疑义的行刑官面前,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打了下去。

    空气沉默一秒。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血雾在空中炸开,那名行刑官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出一声,他的肠子就已经断为烂糊散落一片。人群措不及防地躲开炸开的血肉内脏,在那中间,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此时只剩下一滩黏糊的红色。

    “那、就、给、我、找。”女人甩了甩手上的血污,像哥布林的可怖面庞上一双细缝般的眼睛扫视一圈离她有三尺远的人们。“半小时之内,罗罗要在这里看见所有人。不然大家就一起成为罗罗的‘同伴’吧,嘻嘻。”

    小山一样的魁梧女人说完就咚的一声坐在地上开始数数,她就这样穿着短裙四仰八叉地坐着,从1800秒开始倒数。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在场行刑官们反应过来,急忙分散着去寻找通知其他人了。

    柳青暂时跟着秋和小组的人一起,庄晓将小组召集过来,点了一下人头后发现除了归海之外所有人都在。

    “那个菜鸟人呢?!”老梁吼道。

    “呃,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床上躺着,当时想着反正他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浪费名额也就没有叫他……”同组的一个男人这样说道。

    “那还不快回去喊人?!”老梁草草分配了一下组员去向,并且规定了在第25分钟的时候所有人准时回到甲板。秋与柳青走在一起,问道:“你知道白禾溪到底去哪了吗?”

    “抱歉,我不清楚,副会长没和我说……”

    “算了,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反正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超出这艘船的范围,你现在好好想一想,他最有可能去哪里?”

    “我……可能、可能,仓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

    她们匆匆奔到仓库去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名喝得烂醉如泥的陌生行刑官。秋给了那人一脚将他踹醒让他赶紧滚去甲板,随后望着仿佛无边无际的船舱走廊叹了一口气。

第169章 口哨

    “对了,广播室!我们可以去广播室通报召集大家,这样的话副会长就也能听见了!”柳青突然想起了什么,握着秋的手臂急忙说道。

    “我刚才好像看到已经有其他组的人去了,我们……”

    “叮叮叮,接下来插播一条广播,请注意,接下来插播一条广播……你在这玩播音呢?滚边去。听好了所有船上的行刑官们,赶紧来甲板集合。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听到以后赶紧来甲板集合!生死攸关的大事,给老子赶紧的!”

    见那声暴躁老哥的声音过后,之后船上所有的传声喇叭都开始循环播放这一条语音,柳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样的话副会长就会知道了吧。说起来,明明之前其他的原住民疯人都不会突然杀人的,也不知道这个罗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人命在他们眼中好像卑贱到极点的样子,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倒下了……”

    秋对此不置可否,“跟其他疯人比起来,罗罗反而是正常的一个吧。”

    “啊,为什么?”

    “我冒昧问一句,你的第一个试炼场是什么?”

    柳青沉默一瞬,显然是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是大逃杀。”已然踏入职场无意中被选中的女性垂下了眼睫,“当时我们的场地是在树林,我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洞,一直藏身到最后一组人互相残杀至死才出来的。我、当时就真的,尸体,全是尸体……我踏着尸体一步步走出来,一度怀疑过去的那个自己也随着群尸一同死去了。”

    也是个苟到吃鸡的人才啊。秋叹息一声,安慰性地拍拍她肩膀,“那你为什么想要活下去,或者说,是什么支撑你走到第二个试炼场来的?”

    她们最后一次确认仓库中没有剩下的人了,于是并步往回走。柳青始终低着头看着地面木板上的纹理,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如果我轻易死去了的话,是对那场大逃杀里所有死去之人的不公平。我这样、我这样的人,是踩着他们的尸体才能够来到绝境的,唯一生存的机会是我从他们手中‘偷’来的,我不配就这样死去。”

    “那就好好活着。”秋说,“活下去,活到最终可以问心无愧地面对他们的时候,到时候再从容赴死也不迟。”

    “我怕……”

    “阿芙?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到归海了吗?”庄晓从走廊那一头探出身来,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与无措。“他们回到休息室才发现归海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现在老梁让剩下的人都先回甲板上再说。”

    拢共就一艘巨轮的地方,这些人有什么在今晚非离开不可的理由?秋抿抿唇,将身后的柳青拉到当中来交到庄晓手中。“你先带着她回甲板,我等会就来。”

    “你去哪?现在广播已经在找人了,你别到时候人没找着自己也回不来了。”

    “我有分寸。”她随意摆摆手嘱托好柳青跟着人群回去别乱跑,自己转身往反方向的医疗室跑了过去。

    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医疗室里空无一人,之前床榻上的美艳海妖此时也不见了踪影。秋顺着医疗室一直冲到背面的隔间里,就看见人形的美人背对着她面向无边月色,垂下的淡金卷发在光芒中熠熠生辉。

    “阿珂尔,你有看到一个人类男性过来过吗,就是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男……”秋猛然截住话头,看向在月光下转头看向她的塞壬。

    那海妖红唇旁还残留着一抹刺眼的血迹,在她脚边胡乱散落着几块大骨,光凭骨骼轮廓就不可能是什么动物骨架。

    那表面上处于绝对弱势视觉的假象维持得太久,秋竟一时忘了塞壬本身就是这样一个靠歌声引诱人类好吞吃入腹的种族。她沉默地望向青年仅存下来的几块骨骼血迹,道:“我以为你的目的就是重新回到大海不再与人类产生任何瓜葛。”

    “确实是。”阿珂尔看着她,以一种无奈包容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但是我也同样需要进食,不然我会死。”

    “你们的食谱中仅限于人类吗,这是第几个了?”

    “我又不是什么大胃王,”阿珂尔朝她翻了个白眼,“只有这一个啦,这些能量应该够我维持很久的了。”

    “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他是我同组的队友,是我的同伴。”秋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语气淡漠,“随意吃我的同类,不应该有个交代吗?”

    “哈?”海妖的脸上这下彻底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荒谬,她完全转过身来,道:“我还能有什么交代?塞壬吃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吃了就吃了,你们也不差这一个人吧。”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自始至终,她们所处的立场思维方式根本就完全不一样。秋抬起手,修长指节就要触上阿珂尔露在外面的小臂。

    另一只手拦住了她。

    不知从哪冒出的白禾溪冲她摇摇头,笑眯眯地嘴上调侃了阿珂尔几句,就拉着秋往甲板的位置走去。

    “那塞壬是不是给你发任务了,说想要回到种群里?”

    “她吃了归海。”她面无表情地回望,言下之意就是白禾溪不应该阻止她。

    “我知道,唉,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精致漂亮的男人继续拉着她往回走去,口中解释道:“先别急着怪我,我刚查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你猜,当初是谁背叛了将船上有塞壬的消息透露给海盗的?”

    秋耐下点性子。“不是奥赛?”

    “是那海妖自己!”白禾溪压低了嗓音,“我去问过当时经历海战的一个船员了,他说他早就看清了阿珂尔的真实面目。嘴上说着是爱加里,其实她想的是以自己为借口使海盗引起海战,好在这混乱中招来塞壬群让她们好好饱餐一顿。”

    秋沉思几秒,“但我始终认为,阿珂尔对于加里的感情不是在作假。”

    “这我就说不好了,说不定是因为种群在她心中的地位要比爱情更高吧。”白禾溪耸了耸肩,“总之,按照她的思路走你先把她弄回海里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了说到这里,甲板上出什么事了?我刚就一直在听广播室里那个聒噪声音在嚷嚷,真是烦死人了。”

    “有个少女在颁布捉迷藏分数任务呢,必须要求所有的行刑官都要出场。”

    “少女?”白禾溪眼睛一亮,“不容易啊,这船上的疯子中总算是出了一个妹子。捉迷藏好啊,我必须到场,我必须参加嘻嘻嘻嘻。”

    罗罗:“嘻嘻嘻嘻。”

    白禾溪:“……”

    两人在最后的几分钟内赶回甲板,他们遥遥坠在两百来个行刑官后方,凭借着极佳的视力看清坐在地上的女人之后,白禾溪少有的无言了几秒。

    “不是,你管这玩意,叫少女?”

    “怎么,以貌取人是不是?”秋斜他一眼,“你们两个可以对着‘嘻嘻嘻’,多好啊。”

    她拨开人群走向拼命朝她挥着手的庄晓,安慰了几声看见她就慌张扑过来的柳青,她重新将柳青送回到白禾溪的身边。

    “归海死了,被塞壬吃了。”她十分言简意赅地对老梁说道,后者得知这个消息后挑挑眉却始终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没关系,反正这种新人的死是最没有价值的,他早晚都会死在其中一个试炼场里的,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秋垂睫不再说话了。另一边,在最后的倒计时数完之后,魁梧的女人手撑着站起身来,细小眼睛在人群里转了一圈。

    “时间到了哦,让罗罗来看一看,到底还有哪个调皮的小捣蛋没有来……竟然全部都到场了!罗罗真是太开心啦,那现在就让捉迷藏游戏开始吧!”

    女人蒲扇大的手掌夸张地拍动着,那气力让人毫不怀疑这一下可以将人脑袋一下子就给打掉。“捉迷藏规则!”

    “所有玩家自动分为两方,躲藏方与捉人方,默认同一个小组的人分配在同一方。在太阳升起时若是捉人方捉到了所有藏起来的玩家则获胜,反之只要有一人未被找出则躲藏方获胜。在游戏过程中将会有一名巡视的‘鬼’,无论是双方中的哪一方遇见‘鬼’都会遭到攻击,可通过追逐地形甩开,这时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游戏开局后躲藏时间为半小时,期间可以随意更改躲藏位置。一旦躲藏方被捉人方成功捉到,则会被强制遣送回甲板旁观游戏。最终分数将全部加给获胜的那一方。”

    “那么现在”罗罗刻意压低了本就不好听的嗓音,“游戏开始!”

    秋只觉面中一排字幕闪过,赫然写着“躲藏”二字,她转头去看同组的队友,他们也无外乎同属于躲藏方。

    剩下一半捉人的行刑官们被强制留在了甲板的屏障里,想来那屏障半小时之后就会打开。人群一窝蜂地往船舱里涌去了,在行进过程中另一名女性大声对人群说道:“大家都尽量分散一点,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这样即使队友被捉了也有余地换地方。”

    “那个各位,我有一个提议。”似乎是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于她身上,庄晓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如果有人被抓到了,可以吹声口哨或是其他什么声音,以提醒藏在不远处的同伴赶紧警觉或是换地方。”

    白禾溪:“人家不会吹口哨啦嘻嘻嘻嘻。”

    “那就大声喊一声‘口哨!’,这样的话队友就都知道了你那边有人。”短发女性再次说道。

    “我觉得可行。”“可以啊。”

    人群纷纷应答下来,接着就分布着寻找便于藏身的位置了。由于柳青有白禾溪带着,秋倒也不用再为她操心,她刚才大致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躲藏方的这一队伍里除了这些人之外,她认识的就只还有一个瑞依。

    自从昨天说开了以后,短发少女更是理都懒得理她了。她甚至正眼都不曾再瞧秋一眼,径直握着弯刀朝反方向的方位走去了。

    秋也没在意,径直走到了船舱最底层的锅炉室里,她手腕一个用力攀上繁复错综的钢铁管道,就如同一只蜘蛛一样在网状的复杂管道上找了个位置趴下。

    感觉这个游戏应该很适合柳青啊,她感慨道。能够在一场大逃杀中苟到最后零杀吃鸡的都不是一般人。

    半小时到了。

    似乎是因为船舱底部离得较远环境较差的缘故,在头一个十分钟之内甚至都没有行刑官下到这里来找过。秋倒是隐隐听见了两声“口哨”的喊声,不过那声音离得很远,起码有头顶上四层楼左右的位置。

    有脚步声来了。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真正的蜘蛛一样四肢轻搭在管道上,暗中蛰伏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来的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领头的那个男人竟是焦关城。

    “城哥,感觉这种地方要想藏人还是蛮容易的,就是找起来实在有些困难。”那名女生抱怨道,“而且这里空气好差一股烧焦的浓烟味,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再来看一眼。”

    “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才会出现漏网之鱼。”焦关城严厉拒绝她,“跟性命比起来,麻烦点又怎么了,不付出劳动难道还想着收获?”

    面容姣好的女生气得脸都红了,看起来是因为样貌带来的优势便利而沾沾自喜惯了,所以难得碰壁开始恼羞成怒起来。见状同行的男人连忙打着圆场,说了一大堆好话女生才终于勉强答应。几人在闷热错综复杂的底层搜寻了起来,秋看着焦关城明显钢铁直男的反应暗暗有些好笑。

    “口哨!”

    就在短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焦关城从锅炉后方拎出一个青年,青年愣了一瞬连忙大喊出声。

第170章 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几乎在那名青年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焦关城一甩手臂将一柄长枪狠狠扔向大门彻底堵死了出口。

    “他在通知他们那一方的人,赶紧找,别让那人跑了!”

    虽然知道那青年本意是好的,但在这种全封闭式的地形里未必有用。秋蹑手蹑脚地在钢铁管道上爬动着,一阵轻微晃动,三人中的另一名男人竟也攀了上来。

    “阿牙,你小心一点啊,那种管道看上去老旧得不行了,你小心别摔下来。”女人面色不太好看地躲过从上震落的灰尘,仰头这样说道。随即,焦关城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入眼却只有层叠交错的根根管道。

    他沉默一瞬,“阿牙,你下去搜,我上来。”

    “行,自己小心。”

    两人身形错开换了个位置,壮实男人身手矫捷得可怕,十分灵活地攀上就探到了将近一半的位置。秋暗骂一声,脚尖往下勾了勾,将全身的重量放于脚上这样倒吊了下去。

    她屏住呼吸,指尖从随行空间里勾了个布偶出来。正准备向反方向抛出去,下一秒横执在大门上的长枪被一股巨力掰折,一个高大身影背着光站定在门口。

    “啧,你谁啊,进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万一藏着的人被你吓跑了怎么办?”女人凝眉看着笼罩于光影中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开口。那身影却始终僵直着没有动作,见状她高高挑起了好看的眉毛,几个跨步走了过去。

    “喂,跟你说话呢,快回答!”纤细手指一把推上那人肩膀,那高大身影也就这样直直地栽倒了下去。女人瞪大眼睛,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张开嘴巴,那惊叫声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经永远被卡死在了喉咙之中。

    她身体仍正对着门框,姣好容颜却直直瞪着身后不可置信的阿牙。头颅被扭转了180度镶在脖子上,女人彻底栽倒下去,一如同刚开门的那个内脏迸裂的男人。

    “鬼……是‘鬼’。”阿牙喃喃几声,在小山般的魁梧女人收回视线放于他身上的瞬间,青年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嘻嘻嘻嘻,为什么见到罗罗就要跑呀,是不想和罗罗玩捉迷藏吗?”

    罗罗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锁死了舱底的大门,闲庭信步地行走在昏暗燥热的封闭空间里。就算是倒吊着挂在管道上,秋也依旧能够清楚地看见叫阿牙的青年额上冒出的冷汗。他穿梭于蛛网状层叠交错的炉碳之间,身后人影的速度并不算快,却始终如蛆附骨地紧随着,像是摆脱不得的梦魇。

    秋算是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

    就凭着那时罗罗能够在一息之际将一名行刑官打成肉泥来看,她现在绝对就是在故意猫捉老鼠地吊着阿牙,好叫他继续在恐惧与希望之间挣扎。

    此时她身边一道淅淅索索的动静声,竟是焦关城轻手轻脚地下了管道,想要去支援阿牙。

    秋抬手提住了他的后衣领。

    “谁?!……是你,你也藏在这里?”

    “别傻了,”她悄声说,“你不是没见过罗罗的实力,现在就算是你我同时下去进攻也不可能打得过的,只会白给罢了。”

    壮实的男人沉默一秒。

    “你误会了……大家都是素昧平生的路人,我自认为还没那么高尚到牺牲自己去拯救一个跟我无关的人,我下去不过是想趁机开门逃走。”

    秋:“……对不起是我高估了。”

    “说起来,”焦关城同样以细微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与她小声嘀咕,“你在这里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个保障。这玩意竟然是‘鬼’,啧,你有什么想法?”

    “在这上面苟到她离开。”

    “你又怎么确定她不会发现我们?到时候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焦关城套上拳扣,“抱歉了阿芙,我可得走了!”

    秋蹲在横梁上面,看着焦关城毫不犹豫地隔着长枪从背后猛推了一把罗罗。被激怒的魁梧女人愤怒扭曲了丑陋面庞,下一秒却被倒在身前的阿牙拦住了一瞬。焦关城趁机踹开门一溜烟跑远了,阿牙牙关打颤地看着逼近的面庞,后者狞笑了两声,举起蒲扇般的大掌。

    秋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看。

    另一边,罗罗大脚从地上的一滩血泥中挪开,她仰头似在空气中轻嗅了两下,然后没发现什么就想往外走。秋刚松了一口气,一张巨怪般丑陋狰狞的面庞就几乎是擦着她鼻子贴面而上!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一句脏话就要脱口而出。紧缩着瞳孔往后退了一步,罗罗蹲在她身前似是有些疑惑地拧了拧光秃秃的眉骨,随后又自言自语着爬下了管道。

    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她彻底泄了口气,从脖间将那枚土气得要命的红绳玉坠给摘了下来。

    绕过地上阿牙的血肉残渣,秋几下跳下管道,听了会门外的动静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当然可以利用沈惊雪给的隐匿气息玉坠苟到游戏最终的胜利,但是这场游戏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捉迷藏加分游戏了。一旦涉及到罗罗“鬼”的身份,不管是捉人方还是躲藏方,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不能再完全作为利益的对立方下去。

    锅炉室上去就是船舱底层,愚人船上倒也不会可以去分什么上等船舱和下等舱。说来也讽刺,大家都是疯子和愚人,所以阶级观念与等级制度便也就可有可无毫无用处了。

    而如果秋没有记错的话,在广播室的隔壁,船上所有监控连接的地方就在那里。

    她匆匆上楼跑过甲板,其中接收到了被捉住暂时淘汰,坐在甲板上的同方队友的问候。就在广播室的楼梯下方转角,她猛地顿住脚步。三两个捉人方的行刑官就在那边懒洋洋地巡逻,时不时攀谈几句,看上去随意得不行。

    这帮人还没有意识到“鬼”的存在啊。

    秋后退一步,两根手指交叉立于嘴前。

    “现在的行刑官都那么没有警惕心了吗?”

    “!”

    她呼吸一窒反手子母刀条件反射地挥去,下一秒在看清那人面目之后硬生生收回了攻势。

    “还挺警觉,”秦九渊哼笑两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沉下面目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抓你回甲板吗?”

    “你早可以动手了。”秋仰头看他,游戏规则就是捉人方触碰到躲藏方的任意部位就算抓到。可就在刚才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刀刃朝他挥来,秦九渊甚至连步伐都不曾移动过半分。

    “……”

    “会吹口哨吗?”

    男人皱皱眉,“你说什么?”

    “不会算了。”秋将两指塞入口中,深吸口气长长吹了一声响哨。

    “你干什么!”

    “走了!”她一手抛出秦南浔的布偶,在听见转角处匆忙赶来的脚步声的同时,一手拉着秦九渊衣摆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一口气跑进广播室锁上门,她捋了把袖子将矮柜拖过来堵在门前,想了想又搬了几把椅子摞在上面。“你到底在干什么?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这位小姐,我只要碰到你一下你就……”

    “我就立马原地倒地不醒再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你旋转跳跃转接二十个波比跳为你拿着爱的号码牌。”

    秦九渊:“……”

    “好了,说正事。”该说多亏了曾经在瘟疫世界开飞车的经验,秋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在操作面板上找到了播音与投屏播放监控按钮。“‘鬼’已经出现了,就是罗罗,但是还有人被蒙在鼓里处于绝对被动状态。这场游戏的本质已经变了,不能有人再死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不是同组队友,甚至不是属于同一方的。”

    “我们不是属于对立方的,事实上也不属于任意一方。”秋搬了把椅子坐下,在一块块环形围绕的监视投屏里找到了罗罗的位置。“但是我们是属于‘我们’那一方的。”

    身后男人瞳孔紧缩了一秒。

    她调整了一下播音广播话筒,清了清嗓子,按下了全体广播按钮。“听好了,所有现在在船上参加狗屎捉迷藏游戏的行刑官们。我不管你是捉人方还是躲藏方,现在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认真听我说,除非你不想活下去了。”

    四楼走廊里,老梁与庄晓蹲在壁画的后方隔间里,听闻疑惑着对视了一眼。“那是阿芙的声音吧,出什么事了?”

    “这个傻子,那现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广播室了吗!”

    “我觉得阿芙应该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吧,应该是有预谋的……”

    “哼。”

    “在开始之前,我想说的是在船舱三楼走廊天花板上趴着的那位兄弟,请你回头去看一下你身后有什么,然后赶紧跑……啊,看来是已经来不及了。”秋叹了口气将视线从某块被血泥完全糊住了的屏幕上移开,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是四楼,四楼的两位朋友我就不点名了,赶紧跑,快点。”

    “四楼……说得是我们吧。”庄晓迟疑地想跟老梁确认,后者皱眉在两秒内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一把掀起了壁画。“我们走!”

    广播室,那女声依旧不停歇地响着。

    “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经见到过‘鬼’了,或许是想要继续进行那狗屎捉迷藏游戏,但是现在规则变了,朋友们。这个游戏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捉迷藏加分而进行的,我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借此‘发一把横财’,但是请容许我提醒你,我们船上一共就只有两百名行刑官,能懂我意思吗?结算后会淘汰掉分数最后的五十个人,如果两百人死到最后只剩下五十个人了,那么谁都活不了。”

    “但凡有那么一点脑子的都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搞清楚谁才是你的敌人。”

    “现在‘鬼’过去医务室后方的走道里了……怎么,都说到这份上了隔间里的那两个比还不走吗?呵,现在再走,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别特么再哭了赶紧站起来跑啊,你的腿是刚借来的吗?……医疗室外面的那个人还在看戏?她朝你这个方向过来了看不见?……呵呵呵,往反向跑是想要一头撞进‘鬼’怀里吗,那你们两个直接就看对眼了也不用再来参加后面的游戏了。”

    “艹,广播室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也太嚣张了吧。”刚由于报点的位置而躲过的一名男人停下来喘了口气,终于有闲心听着广播里不间断的话语向身边的同伴调侃道:“这么明目张胆她就不怕那哥布林直接杀到广播室里去?或者说他们捉人方只要有一个人进去了碰到她一下,她就会淘汰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能够做到这样也是挺不容易的。”同伴仰头喝下一瓶能量液,“换做是我发现‘鬼’的话肯定不会做到这步而把自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如果这次她能够活下来的话我倒想认识认识她。”

    广播室里,高大的男人手中握着把眼熟的子母刀。他一个人站在被强行破开的门前,而从那时起,就再没一个人能够成功突破这扇脆弱门板。

    “你到底是哪边的啊!”半边身子都挂彩的行刑官见实在不是对手,只好躲在人群身后开始叫骂。“就算那个女巨人真的会杀人又怎么样,这么多个试炼场走过来了哪次生死不是各凭本事。现在你帮一个对立方的人就已经是在阻碍我们所有人的利益了!赶紧滚开!”

    “蠢货。”手中子刀出鞘狠狠挥击在避开要害的部位,那个趁机想要偷摸进去的行刑官便就倒地痛苦哀嚎了。秦九渊冷冷扫视一圈堵着门的众人,“聪明点的就赶紧滚。”

    “你算什么东西啊?呸,跟里面那女的一起去死好了!少再来祸害我们队!”

    室内,秋聚精会神地盯视着监控屏幕,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她往广播室来了。”

第171章 双方达成共识

    “都散开,蠢货们!”秋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罗罗往广播室的方向来了,你们不走是都想死吗?”

    “那你先出来啊!明知道她来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是不是在背着我们规划着什么诡计?”站在最前面堵着门的一名行刑官这样喊道,明明人群后已经有人踌躇着想要离开,但还是抱着侥幸心态想着能趁机淘汰掉另一方的秋好赢得这场游戏。

    秋连骂都懒得骂他们了,她拿好原本已经要戴在脖子上的玉坠,径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便你们了。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淘汰也无所谓了,到时候你们别抱着尸体跟我哭。”

    她向守在门前的秦九渊走去,后者皱眉朝她摇摇头。下一秒,从门板的缝隙中无数只手臂伸了出来,简直宛如丧尸围城般激烈与荒谬。

    他们就是想要赌谁先沉不住气出来。秋再次回头看了眼监控,就在广播室楼下转角的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丑陋面庞抬起直面着摄像头,扭出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来。

    站立着的男人冷眼看着这一幕,手中刀锋出鞘就要横执一扫,突然间,门外传来了有别于咒骂与疯狂的另一种声音。

    “口哨!”

    是同一方的行刑官们!

    门外的部分人群对视一瞬,分出一半的数量朝那声响处追去了。监控屏幕里,在三层弄出巨大动静并吸引了大多数人注意的人们赫然是老梁与同一方的那伙人。

    “快走!”突然间,秦九渊手中利刃出鞘强行在剩下围着的人群中破了个缺口出来,他膝骨一顶以身躯扛着四周的群魔乱舞,扭头朝她喊道。

    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对于利益的追求,本来根本就不用做到种程度的,这帮人还真的是……秋咬牙索性一次性将空间里仅剩的几个秦南浔布偶全部抛出,突然而至的恶灵一瞬间替秦九渊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她脚踩着诡谲步伐从人群的缝隙中滑步而过,然后在楼梯的拐角处迎头就撞上了魁梧的高大女人。

    秋:“我都说了看监控是作弊的不让他们做,但是他们偏要做,我拦也拦不住,真的是太过分了!”

    罗罗:“没错真的是很过分的行为,所以你们大家就都一起去死好了嘻嘻嘻嘻。”

    狗东西。秋肃下脸将手背于身后,伴随着一道皮肤相击碰撞的闷响,一柄几近半人高的大锤横在了她视野之前。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阿芙,今天的你还是一样的美丽,让我忍不住高歌一曲。”

    不知从哪冒出的赫菲斯托斯笑着托举着锤子,像是根本看不见面前的女人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他的武器一般。

    “哇哦,熔岩泰坦!你也是同样遭到诅咒最终被罚去支撑天花板的巨人吗?”

    罗罗本就可怖的脸看上去更加扭曲了一分。

    “你、你叫我什么?”

    “泰坦……”

    秋翻了个白眼果断召出温迪戈扑了上去打断他无限作死的行为,罗罗掐向他脖子的大掌停顿了一瞬。不止是赫菲斯托斯,连魁梧的女人在看到那明显不是一个物种的生物时都怔愣了一下。

    怪物的利齿替他们争取到了一丝生机,秋飞速跑下楼梯,在罗罗反应过来一拳砸向小璐的瞬间将之收回了鸟笼项链。

    “天哪我的阿芙,那是你的仆从吗,她那死灰色的皮肤与你的一样美丽!”

    “求你闭嘴吧,你上次帮我寄存东西,这回我救了你就算我们扯平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天哪阿芙,自从我遇到你的时刻起我就无时不在担忧着分别时刻的来临。没想到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我原以为能够……”

    “闭嘴!”

    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明显是主修力量的选手都一个个疯了一样给敏捷加点,身后如鬼魅般甩也甩不掉的罗罗是一个,那个叫焦关城的壮实男人也是一个。

    跑到最后秋都开始想着干脆直接往赫菲斯托斯身上一撞,让他碰到自己就算出局了。虽然这样做有点没义气对不起赫菲,但是明哲保身不是吗,这次的分数没有可以再加,生命可是就只有这一条的。

    突然出现的焦关城:“嘿,阿芙!这边!”

    ……果然,她在心里念叨谁谁下一秒就会出现的能力才是默认能力。

    从焦关城身侧伸出的手臂往她方向一拽,秋被惯性拉进了一个密闭空间中。而等她站稳了身子才发现那块区域原来也并不是什么密封区,而是人为所开辟的一个防护罩。

    透明屏障里,老梁、焦关城和刚才拉人的庄晓都在其中。其余的是大约十几个行刑官,捉人方与躲藏方的都有,看来是意识到了“鬼”这个角色带来游戏规则的改变,暂时达成了某种共识。

    “嗨,你好啊,广播小姐。”之前有幸在医务室因为秋的通知而躲过一劫的青年和善地朝她笑道,他是属于捉人一方的行刑官,现在为以防意外正站在离另一队相对有些距离的区域内。“认识一下吧,我是罗生,这是我开的……哦。”

    他刚说到一半,一股巨力猛地撞击上透明的屏障。罗罗可怖面容就紧贴着一层透明薄膜与其中的人们对视,女人裂开血盆大口,露出内里的一口黄牙来。“嘻嘻嘻,大家都躲在里面干什么呢,是不想出来陪罗罗玩吗?快出来,不然罗罗就要亲自一个个进去找人了哦。”

    “放心,我的屏障无视一切物理攻击的,她进不来。”叫罗生的青年旁边,他的同伴抱着手臂带着几分自傲道。果然,下一秒见没人应答,罗罗扭曲着举起铁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在透明的薄膜上。而那恐怖的力道却好像是被什么物质吸收化解,依然牢牢稳定在地面上没有颤动一下。

    砸了几下发现这确实是凭她之力不可能破开的东西,女人细缝般的眼睛裹挟着深层恶意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随后又变脸似的嘻嘻嘻地笑着转身离去了。

    “干得漂亮兄弟。”罗生拍拍同伴的肩膀,重新回头看向秋。“我稍微解释一下吧,如你所见意识到游戏的问题之后,我们这些人思考了一下决定暂时联手,毕竟这是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在这条船上等于所有人都被迫绑定在了一起,你救别人就是在救你自己。”

    “他的屏障最高扩展可以容纳五十个人,”罗生说,“我们等会就要去广播室,继续去完成你之前做的事情争取能救一个是一个。等到屏障达到最高限度五十人之后,那时候天差不多也应该亮了,我们已经说好了,我们捉人的一方愿意放弃这次获胜的机会来和你们合作以实现‘自我拯救’,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错。”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现在去广播室。”

    有了罗生同伴的屏障,他们这一行的十几个人相当与是在游戏中无敌的存在,除非外面的人有什么特殊手段能力来破开这层保护罩。秋欣慰于还是有脑子清醒的人能够认识到问题所在的,而一旁作为捉人方站在一边的赫菲斯托斯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嘴角上翘的弧度。

    “你说,铸匠赫菲在笑什么啊?”庄晓走在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衣摆,秋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道:“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才不要,”庄晓回了个难以言喻的眼神,“谁不知道铸匠赫菲喜怒无常性格怪异到极点,偏偏那些看他不爽的人又打不过他,万一他到时候正好发病把我打死怎么办?”

    “也不至于吧。”

    “唉,你还是没经验。”

    一行人重新上楼走回广播室,围着的人群都已经因为“鬼”的到来而分散四处,秦九渊也不见了踪影。罗生小心翼翼地挪开堪堪只剩一个角挂在上面的门板,扫视一圈发现广播室里确实没有人,只是等到他们走进其中才发现,监控投屏的电源早就已经被人给砸了。

    “啧,我早该想到的,罗罗既然已经发现我们可以通过监控‘作弊’,那就必然不会再让它们保留下去了。”

    “呃,我可以试试看。我懂一点机械,如果不是破坏得太彻底的话我可以修。”人群中,一名躲藏方的戴眼镜男人犹豫着开口道。于是人们纷纷将位置让给他,在老梁的点头确认中,他也给自己打了个气从空间里摸出工具开始捣鼓起来。

    目前来说,这已经是结束这场游戏的最好解决方案了。秋靠坐在离大门几步路远的地方,她手中掂量着一把临时从队友那里借来的匕首,目光放远沉默了良久。

    “想什么呢,不开心吗?”庄晓递给她一瓶饱腹能量液,她道了声谢在危险感应没有发出警报的前提下仰头喝了下去。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能够习惯这种各式各样的“能量补充剂”,即使是食堂里被面瘫厨师烧得一塌糊涂的鱼,在她看来也比这种冷冰冰的药剂要好。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某种多余无需的思乡情切与留恋人间“烟火气”在作祟吧。

    庄晓倒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秋仿佛全权信任地饮下自己递来的药剂,她沉默一会,随即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来。“对了,等会的话可能会派人出去寻找外面剩下的行刑官们,到时候你和我一组吧。”

    “我都行。”

    正这样说着,那边一阵小声欢呼,原来是监控屏幕被修好了。虽然显示器上还是有不可修复的闪屏与断断续续的雪花,但是比起摸黑生存的情况已经要好了太多。

    “唔,我看看,那巨人现在是在顶楼下方客舱的位置。那里前面有一个行刑官,但是估计现在赶过去的话也来不及了。”罗生摸摸下巴逐步分析着各处的情况,秋走到监控屏幕前,找了一圈都不曾觅见秦九渊的身影,想来是正处于哪个监控死角。

    她突然眯了眯眼睛,看见了一块区域中趴在悬梁上正对着摄像头下方的柳青。不知什么原因白禾溪再次从她身边消失了,单薄的女人此时正颤颤巍巍地趴在栏杆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一下。而顶层罗罗一掌将那名行刑官打成肉泥,此时前进的方向,就正对着柳青所在的杂物室!

    “我看到我一个朋友了,我得去通知她!”秋这样说道转身就想往杂物室的方向跑,下一秒被那名擅长机械的眼镜男人拉住往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

    “呃,这是、是我自己做的,通讯接收器。”似乎是不擅长与异性说话,男人结结巴巴地比划着无线耳机形状的通讯器。“你把它戴到、呃、耳朵里,就能连接到我们这里,和我们保持通话。你、小心一点。”

    “好的,谢了。”

    “我和阿芙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如她之前所说那般,庄晓也随即站了出来。

    老梁却皱了皱眉。“还是找个相对能够应付这事的人吧。”可能是顾及到他们是同组队友的原因,老梁说得相对隐晦。可他言下之意所有人也都能够听出,无非就是觉得庄晓不够格怕拖了后腿。

    庄晓笑了笑,脸上竟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懑不满情绪来。

    “我们都知道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不是那女人的对手,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无论谁去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能够在她手中坚持多久的问题。但是我们的任务并不是要去和她打架,而是躲过她成功将外面的行刑官带进来,所以我认为我可以跟阿芙一起去。”

    “我也觉得她可以好了就这样吧没时间了。”见罗罗的步伐越来越接近杂物室,秋实在是没心情跟他们来讨论谁够不够格的问题。由于自己的子母刀现在暂时还在秦九渊手中,她握起借来的匕首绕过众人就向外冲去。

    身后,庄晓也连忙紧跟了上来。

第172章 老阴比们的战术博弈

    柳青趴在高层的栏杆之上,她听着下方女人粗粝而难听的声线在神经质地哼着歌,沉重步伐一步一步从她下方的空地踏来。

    单薄的女人咬住自己的手指关节,身体微颤不让喉中因为过度惊吓而控制不住的声音泄出。怎么办……副会长为什么还不来?她自欺欺人般将面部埋进手臂中,好像这样外部的一切危机都再伤害不到她。

    “快下来陪罗罗玩捉迷藏,快啊!嘻嘻嘻嘻……”

    柳青狠狠一咬手中的指关节,细微呜咽几乎要抑制不住。她现在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着,那魔鬼般的声线几近停留在横梁下方,依然在低吟引诱话语。

    “快点,你现在下来的话罗罗就原谅你的行为了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其他人玩了!但是如果还是装死听不见罗罗说话的话……嘻嘻嘻嘻。”

    她几乎确定已经百分之百发现自己了。柳青睁开眼睛从臂弯中抬起头,那双细缝般的狭小眼睛正笑眯眯地仰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呜……”

    横梁上的单薄女人微微直起了些身子,从栏杆上爬下来的时候,她几乎全部手脚都在发软发颤。就这么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于她而言仿佛漫长得过完了一个世纪,离地面还有几步路距离的时候,柳青停在那里,好像再退一步就是深渊万丈。

    “快来呀,你不想陪罗罗一起跟其他人玩了吗?快下来……快点!”

    女人以极慢的速度吞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她放开手臂,早已在腰间紧紧缠绕着的绳索绷直拉住她的重量。柳青手间凭空出现了一把乌木弓箭,那锋利箭矛就在这极近的距离里朝罗罗扑面而去。

    魁梧的女人怔愣了一秒,在利箭戳上自己胸口的皮肤时似是呆愣着低下头去看微微颤动的箭尾。蓦地,她咧开歪斜的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就这样直直地顶着箭头看向仍惨白着脸色的柳青。

    “嘻嘻嘻,你还真是让罗罗刮目相看啊,不过……你以为,就这种小玩意能够伤得了我?”

    柳青白着脸看去,果然,那锋利箭头堪堪在她坚硬的皮肤上戳出一道浅口,就被阻碍着再不能前进半步了。单薄的女人突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畏惧的懦弱中已然带了一丝罗罗看不懂的东西。

    “你……”

    轰!!

    自箭头处猛烈爆发的巨大能量在她们之中炸开,柳青勉强在最后关头想撑起白禾溪临走前给她的护盾,可终究是晚了一秒。腰间系着的绳索断裂,她被这股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径直掀翻撞上墙壁。

    仿佛足足有半个世纪之久,倒地不起的女人掀开眼皮睁出一条细缝来,建筑的灰尘洒落在她身上,耳边不停歇的嗡响让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罗罗死了吗?

    柳青在脑中最后一丝意识残留时这样想道。而后,她眼睁睁看着那道小山般的魁梧身影从烟雾中扑出,粗粝丑陋的面庞裹挟着最深层的恶意与憎恶向她袭来。

    原来……是我要死了啊。

    一片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狭小阴暗的树洞。她从树洞中踏出来,踏在大逃杀所有人的尸山血海中,“偷”来了唯一的那个存活的机会。

    对不起……

    柳青这样想着,她最后看见一只白皙手腕挡在她的面前,随后意识重归黑暗。

    ……

    “阿芙,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带着她往广播室的方向跑,这里交给我我来拖住她。”

    “好。”

    认识到现在的情形之后,庄晓也没有再装模作样地说一些诸如“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之类的屁话。她利落地背上昏迷的柳青就往大门出口跑,见两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秋扭头看了眼横梁上方,突然先发制人往这间房间监控的位置抛出了一块铁块。

    那间隔间的监控屏幕一下子黑了屏。

    “嘿阿芙,你在干什么!我们不能确定你的位置了!”耳麦中,罗生焦急朝她喊道。还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老梁哼笑一声,看穿了似的没有再说话。

    罗罗大手抹了把脸上渗出的鲜血,凝视般地盯了好久转头对向只握着把小匕首的秋。“又是你……你知道吗,罗罗一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我又没求着你喜欢我。”面上说着这样的话,秋其实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对上她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只能比逃跑的速度了,她深吸一口气,危险感应的触角高高竖起整装待发。

    魁梧的女人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来到她面前,那铁拳径直向她头顶砸了下来。即使是开着危险感应的激化状态,这一击秋也几乎是堪堪擦着边躲过去的。

    她狼狈地在这样不间断的重拳之下躲避着,根本就找不到也没有机会给她挥出哪怕是一击的反击之刃。罗罗身形快到惊人,更别提她那根本不需要任何武器加持的力气与武力值。最后一下,秋右肩擦着那可怖拳风而过,伴随着清晰一声咔嚓声响,那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坠下来丧失了再提起的功能。

    这一下几乎让她痛得眼前发白意识恍惚,耳麦中那聒噪嗓音依旧不依不饶地让她打开监控或是转移到他们能够看见的地方。秋将耳麦摘下,将匕首换到了左手紧握着朝罗罗抛了过去。

    女人冷笑一声单手抓握住了她的手腕。

    “啊!!”

    清脆的腕骨断裂声响起,那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秋狠狠咬了口自己舌尖保持意志清醒,尚有意识的左肩狠命一甩,将那只断了的手掌按在了罗罗坚硬的皮肤之上。

    “嘻嘻嘻罗罗已经陪你玩得够久了,该结束……这是什么?!”

    女人惊异地甩开她,那刀枪不入的皮肤上一圈诡谲黑色图腾赫然爬满了整条小臂。

    秋用牙叼着丑陋红绳玉坠,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翻身跳下了地面上刚才被钢筋砸出的洞里。

    难搞哦。

    她仰面躺在船舱二层的地板上,两条手臂以反方向的折角怪异扭曲在一边,已经都再也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掉落在一旁的耳返中似乎是隐隐约约传来了“找到了她在这里!”之类的呼喊声,她眨眨眼睛,看见一道陌生人影正在犹豫着向她的方向走来。

    “那个……你也是躲藏方的人吧,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孩子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孩,那男孩是捉人一方的人,不过他们似乎应该是一对情侣。行为举止间十分亲密的模样,那男孩却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让肢体碰到女孩子。

    “嘿,你们要入伙吗?”秋闭了闭眼睛,勉强顺了口气说道。“我没什么力气再解释了,看到旁边的耳返了,让里面的人和你们说吧。”

    小情侣互相对视了一眼,男孩安慰性地拍拍女孩的手,上前一步捡起了掉落的耳麦。

    “你好,简单介绍一下,我叫罗生,是同属于捉人方的行刑官……”

    双方讨论了一会,最终点头达成了共识。

    “可以,我们当然愿意加入。”这下,那对情侣再看向秋时的目光温和了许多。“你就是那个最开始在广播里通知大家‘鬼’存在的人吧,很高兴认识你,也谢谢你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哦对了,我这里有生骨水,你先喝了吧。”女生在空间里掏了掏,摸出了一瓶透明药剂来。似乎是怕秋戒备心太重,她率先自己仰头喝了一口以证明无事。

    “没关系的,谢谢你了。”秋虚弱地说着,任由女生小心翼翼地将液体倒进自己的嘴里。

    “你能站得起来吗,他不能碰到你,要不还是我……”

    “交给我吧。”老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耳返中罗生解释到这也是同一方的队友,于是两人退开了些让他将地上的人托起来背到背上。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回广播室的路上,见那对小情侣似乎是故意落下了一个身位讲起了彼此之间的悄悄话。老梁将秋往上托了托,哼笑一声开口:“怎么,有什么是不能够暴露的秘密能力?让你即使这样也要坚持破坏监控。”

    “行刑官藏一点底牌很正常吧,”秋用虚弱气音回道,“我觉得她给我的那什么生骨水是不是过期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感受不到我骨头的存在了。”

    “一看你就是没断过手脚的人,”老梁嘲笑她,“在服用过生骨水后的半个小时才是生效时间。所以说你啊,虽然很有天赋,但是经验还是不足。你要知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资历才是存活下去的最好武器。”

    “嗯,知道了。”

    “你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任务就交给我们。”老梁将她放在广播室的屏障范围之内,庄晓已经带着柳青回来了,从监控中看到了完整一幕,她朝秋点点头就又转过去查看昏迷中柳青的情况了。

    秋靠在墙上看了一眼监控中的情况,在目光所视一处时凝了凝神,转头看向重新整顿出发的老梁。“能帮我个忙吗,锅炉室里的那个男人,可以把他带到广播室里来吗。如果他拒绝的话你就说是我要求这么做的。”

    “锅炉室……”老梁眯着眼看了眼屏幕最下方的监控,在目光所及一处高大身影时了然点了点头。“可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喊他过来。”

    “谢了。”

    重新组成的外出小组里有算上老梁和焦关城在内的四个人,两两一组分头行动,而赫菲斯托斯竟然也主动提议要跟随外出。

    有了一个强大战力的加入,罗生他们自然是双手欢迎。秋摸着下巴哦,她现在没手了秋用膝盖骨摸着下巴凝视着监控屏幕的位置。罗罗此刻正在三层大肆杀戮,似乎是被秋之前的挑衅逃脱气得不行,再没了之前闲有余力猫捉耗子般逗弄的心态来了。

    只能避开罗罗尽可能多救一点人回来了。

    快了。秋想,天就快亮了,不远了。

    离日轮升起的最后五分钟前。

    大门哐的一声被撞开,焦关城狠狠骂了一声抹了把脸上的血渍,他身后跟着的赫菲斯托斯依旧是一副话剧表演家的夸张模样,不过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踉跄的狼狈。

    “那巨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焦关城提起这些又骂了几句,他大手一挥将已经吓成鹌鹑的几名行刑官们扔进屏障的范围内,坐下来狠狠往嘴里灌了口营养剂。

    ……游戏已经要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喝营养剂。秋靠在墙上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随时都在戒备着不想让自己处于弱势状态啊。

    没过一分钟,老梁也回来了。“跟我一组的兄弟没回得来……”他手指夹着吸了一口旱烟,看了眼秋,“能带回来的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你的那个人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舱底,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麻烦你了。”早已从监控中看到一切的秋客气地朝他点点头。一行人走到屏障中重新坐下,望着天边零星的余晖开始等待起日轮初生。

    真是难得的平静啊。

    骨头缝中开始渐渐发痒,秋视线被点点碎金沾满,感受到手臂骨骼重新开始生长。这种感觉实在是新奇又痛楚,以至于在焦关城猛然起身的时候都不曾做出反应。

    那双大手率先在她肩膀上轻扫而过。“抱歉了阿芙,但为了永恒的利益,不是吗?”

    壮实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在庄晓的大声质问声中又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前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大局观愿意放弃这轮分数的捉人方完全翻脸,在这片混乱暴力之中,唯一的那一片净土也被同化了。

    “放开茹茹,你们想干什么?!”情侣中的男生悲愤喊道。

    听着耳旁“你已被淘汰请立即前往甲板待命”的指示声,秋却突然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墙壁上。

    为了永恒的利益,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百玩不腻的招数,不是吗?

第173章 阿珂尔的场合

    甲板。

    满脸阴鸷的魁梧女人狠狠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细小眼睛扫过甲板上的所有人。

    游戏开局前,他们一共206名行刑官在船上,而到这轮太阳升起时,人数已然只剩下了132人。

    柳青已经醒了过来,脸色尚且惨白的女人躺在被围出来的一片小空地中,许久不见踪影的白禾溪也已回到了众人身边。

    “这次,罗罗玩得很、开、心。”小山一样的女人口中发出粗粝又刻意上扬的难听声线,她这样说着,最后看了眼人群,目光在某处多停留了一瞬。“那么,下次再一起玩吧,期待与你们的再见面。”

    “快别来了这巨人我真的服了……”庄晓深吸了一口气,撇过的头正好看到另一旁焦关城和那些捉人方的人,于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平道:“还有这帮人,呵,我今天算是真实学会了什么叫做别相信任何人。”

    秋咳了声:“没错,不过你应该先看看分数,我手现在还有点举不起来。”

    “分数怎么了,那巨人之前不是说过了输的那一方一分都没有吗,怎么……卧槽?!”

    庄晓动静过大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老梁率先抬起手臂,接着是躲藏方的所有人。

    “我竟然加了2890分!”“我也是!不过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输了吗?”

    焦关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去看,得到的却是与之前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分数没有改变。他握了握拳,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去。

    一名短发的少女信步从船舱走出,注意到焦关城的视线,她漠然回望一眼,收回了手中的弯刀。后者凝视这个方向半晌,在想起秋之前拼了命也要破坏监控的时候终于用力握了握掌心。

    她早就看到了同样隐匿于那间房间里横梁之上的人,早就知道了他们这一方哪怕是在最后一刻反水也不会赢的。因为只要有瑞依在,胜利就永远也不属于他们。

    身边的同伴们还在大声质疑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焦关城苦笑一声移开视线,回头看到了正在以莫名神情看着自己小臂的赫菲斯托斯。

    “赫菲,怎么了?”两人之前有过点小交情,所以焦关城绕开人群走过去,拍了拍小辫子男人的肩膀。

    而事实上,在绝境只要是能够成功活到十五个世界朝上的行刑官们之间,或多或少都互相有所了解。毕竟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而在那遥不可及的支配者们真正降临之前,这些“老手”之间的利益往来还是极有必要的事情。

    赫菲斯托斯难得没有说话,只是将右臂伸到他面前让他看。

    “这是……”

    焦关城凝神望去,一时竟忘了与他讨论关于这场游戏的后续。只见男人那略显惨白的肤色上方,一大片诡谲神秘的纯黑图腾爬满了他的整只小臂。

    “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被诅咒了?”

    “谁知道呢?”赫菲斯托斯耸了耸肩,“为爱所妒之人啊,最终将重回爱欲之火中灼烧。”

    已经充分了解其话剧表演家的天性,焦关城最后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也见怪不怪地走远了。

    赫菲斯托斯拉上袖口,像是根本不在意那看上去就象征着不详的图案,他将视线转向隐没于人群中的两个人。

    其中那个高大男人将什么东西递给前面的姑娘,那姑娘接过后笑了笑,轻声询问着要不要一起吃早餐。然后两人欣然走远,此间的气氛好像是谁也不能介入进一般。

    看着看着,赫菲斯托斯突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餐厅。

    还是同样的打饭窗口,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同样面瘫着脸的围裙水手。双方对视良久,她手指那一盘盘与先前没什么两样的食物开口道:“早餐就开始吃鱼?”

    水手:“不吃拉倒,呵呵。”

    秋慢慢地捋起了袖子。

    “阿芙,算了算了。”一旁的庄晓连忙拽住她,“你忘啦?船上的规矩之一,永远不能和船上的原住民起争执。”

    “我就是觉得热,拉个袖子而已。”秋莫名瞥了她一眼,从窗口里给自己拿了一杯今日特供苹果汁。“拜托,我骨头还没完全长好呢,不可能跟他打架的好不好。”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秋注意到那个叫做苏满的疯人今天也依旧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不过他存在感低得就像路边的野草,半点也不见之前疯癫号召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他说话时的样子了。

    不过还是熟悉的刀顺手。秋慢吞吞地将手中刚从秦九渊那拿回来的子母刀挽了个花,一边喝着苹果汁一边听庄晓说话。

    “阿芙,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吞咽那面瘫水手制作的各种鱼类,庄晓干脆放下了筷子将身体重心前倾。“之前的苏满也好,加里,或是这次的罗罗,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唔,都是疯子?”

    “不止,我总感觉,他们是被什么东西或是磁场之类的给变成这个样子的。”庄晓说,“苏满就不说了你现在也应该能看到,但是我之前曾经在船舱里见到过一次罗罗,我印象很深,毕竟你知道的她太,呃,特征太明显了。哎呀总之,当时的她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自卑又有点内向的小女孩那种,虽然我也知道外形方面不太符合。但是我能感觉的到,所以晚上我看到她转眼间就杀了个人时才会表现得那么吃惊。”

    秋道:“我倒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原本面目。”

    “你要知道庄晓,这艘船只的名字,就叫‘愚人船’。这里聚集的是来自各地被驱逐的疯人与病患,所以不能够以常规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庄晓沉默一瞬。

    “唉,你说得也是。但是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如果说他们是作为世界的原住民被驱逐的,那我们,我们又是什么呢?”

    “阿芙你发现没有,就算上船那么久大家都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但是每一个从陆地上来到船上的行刑官都是穿着疯人统一的白袍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那些人眼中,也同样都是被驱逐到愚人船上的疯人啊。”

    听到这里,突然间一个想法电光火石间出现在秋脑中,她眨眨眼,问道:“每一个行刑官都是穿着白袍从各个城镇港口上船的吗?”

    “唔,也不是。比如说我就是在港口的时候与一批原住民疯人一起上船的,但是也有直接就被传送到船上来的行刑官,我记得你就是这样。这应该也没有什么评判的标准吧,我觉得影响不大。”

    “这样啊。”

    一张小纸条被从旁边递了过来。

    白禾溪:来医务室一趟,快点,有人触发新的分数任务了。

    副本之间接得那么近的吗,他们难道就不需要休息?秋皱皱眉站起身,简单和庄晓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快步朝医务室赶去。

    等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分数任务已然进行到尾声了,这次被触发的任务就是一个极小型的四人副本,各站着房间的一个角看起来有点像是著名的“四角游戏”。而他们一个个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时不时互相对峙几句话。

    而叫她过来的白禾溪自己就只站在一边悠闲地看戏。

    “你搞什么?”她走过去,后者看到她时笑弯了妩媚上挑的眼尾,朝她摆出一个嘘声的表情来。

    “这次的任务是那只鸟颁布的。”

    阿珂尔?秋看了一圈,没有在医务室里看见那只美艳塞壬的影子,只能看见在隔间中柳青躺在上面睡着了,整体恢复情况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白禾溪解释道:“我之前一直在陪着青青,后来看见有人来医务室找那只塞壬,想来是猎奇心作祟想碰碰运气吧。但是加里与他们大吵了一架,随后就都出去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分数任务的副本也开启了。”

    “没说触发原因?”

    “触发条件是‘吵架’。”

    “吵架?这算什么条件?”

    “这我就不清楚了。”

    没过几分钟的时间,在墙角之间不停打转的四名行刑官终于停了下来。没人知道他们的分数任务经历了些什么,但能够清晰看见额上那渗出的密密冷汗。

    停下之后甚至都没有去查看加的分数,四人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门板被轻轻敲了两声,一个拥有不属于人间美貌的女人缓步走了进来。

    “哟,是你。”阿珂尔被加里扶着在床上坐下,鸟型的身躯已经完全化为了人类的四肢。她舒展着肢体坐在床上,仰头看了眼站立着的两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呃,确切来说,不是。”秋诚恳道,指尖隔空划了划那四人离去的方向。“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别介意。”

    “热闹,呵。”海妖的红唇挑起,她接过加里递来的一杯盐水尽数饮下,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只配被人‘看热闹’的,对吗?”

    “我也没这个意思吧。”

    “呵,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老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你之前吃归海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在和我吵架。”

    秋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才在和我吵架,阿芙。”阿珂尔的黄金瞳盯着她,目光里似是偷藏了一整个冬日的暖阳“喜欢所有事情都用嘴来解决的话,那干脆就不要用其他部位了。”

    “你到底在……”

    身体被自动吸到墙壁一角之后,秋总算是明白吵架和触发分数任务之间有什么关联了。她以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扭头去看阿珂尔,后者却在她的目光中始终泰然自若地靠着加里小憩。

    “还有两个人准时开始,没来人之前你们就慢慢等着吧。”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秋因为吵架而被卷入分数副本,她撇了撇嘴去看白禾溪,却发现精致漂亮的男人已经快要笑到昏迷。

    “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会永远记住这一幕,真的,太戏剧化了秋。我真的憋不住对不起。”

    从一开始就不该指望他的。

    秋白眼翻回,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推脱办法,她勉强耐下点性子继续等了一会,再次等来的却是那双子姐妹中的妹妹瑞依。

    瑞依本来目标非常坚定地往阿珂尔的病床方向走,在途经站立着的秋时顿了一步,但是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呦,欢迎你啊,冒险者。”就这短短的三句话阿珂尔是说到敷衍得不能再敷衍,她懒洋洋地靠在加里手臂上,道:“你也是想要从我身上达到点什么东西的人吗?”

    “是,”瑞依穆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替你做任务,你给我分数。”

    “那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就把你杀了,自然也不用做你的任务了。”

    阿珂尔:“你在和我吵架。”

    瑞依:“?”

    下一秒,她被固定在对面的墙角与秋面面对望。想到过往的虽然不算是熟识但是还是很暖心的种种,秋转过头去,没忍住,一时笑出来声。

    “你在嘲笑我吗?”瑞依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弯刀已经蓄势待发。

    “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秋耸肩,尚有闲心地与身边的白禾溪谈论。“你说下一个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如果来的是个小哑巴,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不是什么小哑巴,也不是那种过完十五个以上世界的大佬。他就只不过是愚人船上最最普通的一名行刑官罢了,当然,如果不算他的嘴巴的话。

    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走进来,而当他开口说话之时,秋才听出来那是之前那个广播找人的暴躁老哥。因为太好笑且性格极其暴躁,所以给她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这可有意思了。

第174章 嘴强王者

    “那老狗不是说是这吗咋看着也不像啊,特么耍老子呢!”

    相貌平平的男人踏进医务室,在看到被莫名力量束缚在墙角的三个人时愣了一下。“怎么,都在表演行为艺术呢?”

    阿珂尔:“无知的冒险者啊,你也是来此以谋求利益的人吗?”

    暴躁老哥:“你要跟我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说谁无知啊你特么才无知呢,顶着个浑身长毛的鸟身在这跟你哥扯犊子呢。啥叫谋求利益啊说得那难听干啥,你哥不就是为了来看看你吗,还有你那老相好老瞪眼看啥,搁这跟我玩干瞪眼呢一个个的。看上去都人模人样的一说说都急眼了还,害,你憋跟我来那套儿我跟你说……”

    阿珂尔:“……”

    美艳的海妖深吸了一口气。

    于是四人背靠着墙角面面相觑,接着那老哥反应过来之后眨眨眼睛,十分自来熟地跟他们每一个人都打了个招呼。

    阿珂尔终于忍无可忍地让他闭嘴,在身边加里端茶倒水的安慰声中毫不掩饰厌烦地啧了一声。“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喝淡茶水,你总是记不住。”

    加里笨拙地挠了挠头。“哎呀,淡茶水与盐水都是一样的吗,喝什么不是喝呢。你看你,嘴唇都干裂了快喝点水吧。”

    美艳的塞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加里,直到加里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塞壬冷笑了一声。

    “规则,呵呵呵,没有什么规则,就是吵架。”阿珂尔挥开手边的淡茶水,从旁边的小碗中拎起一块鲜红看上去完全就是生的肉块放入嘴中。“一人一句话轮流发言,谁能够吵到最后谁就算赢了。”

    秋已经不愿意去联想那肉块的来源,耐着性子看她慢条斯理地嚼完,然后发现就真的再没有了后续动作。

    “然后呢?”

    “然后赢了的那个人就拿着分数利落地滚出医务室,别没事天天来我这烦我。”

    那那个叫付仓的老哥不是稳赢了吗还玩什么。秋靠在墙上凝视了一瞬低头看着指甲的阿珂尔,然后深切觉得这次的分数任务纯粹就是阿珂尔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来敷衍他们的。

    暴躁老哥付仓:“啥意思啊我没给整明白,就是现在唠嗑就完事了呗,那啥时候唠完啊?”

    白禾溪:“你不应该问什么时候结束,因为这场游戏的主场并不在于我们。”

    瑞依:“可是不问结束的话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收尾?”

    这就算开始了?这帮人也太快适应环境了吧。秋眨眨眼睛,觉得他们的言语与其说是在“吵架”,倒不如说是互相习惯性抬杠的辩论。

    算了,反正阿珂尔都说了这轮任务没有规则,而现在看来即便是输了也就只是没分数罢了。况且他们这样根本就不算在吵架,这样想着,她清了清嗓子。

    秋:“你妈炸了。”

    瑞依/白禾溪/付仓:“……”

    她余光瞥了阿珂尔一眼,发现塞壬只是神情略微扭曲之外也没有来怒火冲天阻止惩罚她,于是更放下了些心。

    付仓:“你们这些人在弄啥子呦,我费心思弄清楚些规则不是在为大家好咩。”

    白禾溪:“你根本就是只为了你自己吧,嘴上倒是仁义道德说得好听,呵呵。”

    瑞依:“至少人家还在嘴上提出来了,不像某些人,说话阴阳怪气得不知道在优越什么。”

    秋:“你妈在天上飞。”

    “……”

    付仓:“老子问心无愧行得正坐得直,你不同意就不同意说一句就是。我也不会怪你是不,不知道为啥一句话能解决的事儿你非要搁这跟我找骂呢。”

    白禾溪:“是啊,一句话能解决的事到了你嘴里又变味了,难道你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瑞依:“呵,照我看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你爸今晚必在庭中种枇杷树。”

    “……”

    “不是,你咋回事啊大妹子。”简短两轮后付仓终于没忍住,现在看起来是想要尽力守护自己的家人。“你说你吵架就吵架呗,老提人父母算怎么回事啊。听话啊,大家都是文明银,这种事情咱不干,啊。”

    白禾溪:“呦呵,现在知道自己是文明人了,之前杀人放火的时候都干吗去了。”

    瑞依:“我倒是看到某些人自己杀人放火,现在怕不是贼喊捉贼了。”

    秋:“你……”

    “你要是再像之前一样发言,我第一个就把你淘汰了。”阿珂尔冷笑一声,提前打断了她。

    秋:“我觉得大家说得都非常棒,令我受益匪浅。”

    塞壬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吗,这是个吵架比赛,不是夸人比赛。”

    其实在最开始秋就一直在想这样的分数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结合之前所有他们所触发的“副本”来看,每一个分数任务的发布者与任务之间都是有直接或是间接的联系的。例如加里让大家找回财宝,苏满因为不满一直被忽视而暴起发声,罗罗喜欢玩捉迷藏之类的。

    但是阿珂尔,除了她那个算是开小灶给自己颁布的个人任务之外,这个看似毫无头绪的“吵架”到底与塞壬本身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她顿了顿,在众人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开口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我觉得海盗并不全然是一个贪婪没人性又残暴的职业。”

    阿珂尔手指一个用力,捏碎了加里递上的茶杯。

    付仓挑了挑眉。“那可不是,虽然话题转得有些快但大妹子你要知道,如果不是被生活逼迫,正常人哪有愿意去当海盗的。银活在介个世界上,还真没有谁比谁更容易这个说法。”

    白禾溪:“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一样,那你又知不知道,海盗们收了水手的钱把塞壬这个种群以天价卖给博物馆和科学院做**实验。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刀子不挨到你身上你永远也不知道疼。”

    瑞依:“海盗船上面的各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金子面前其他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假的。”

    秋:“凡事都有两面性,但这两面并不一定就有明确的真假之分,有可能两面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我们从来都只会站在自己的主观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们从来都不愿意好好花时间去深挖罢了。”

    “呃,那个,好像有点跑题了。”付仓挠了挠头,“不是在唠海盗吗,我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话题,它有话题性,有焦点争议,而且……”

    “而且还能够帮助一些没有脑子的人学会思考。”好像有点明白了秋想要干什么,白禾溪匆匆接过话头打断暴躁老哥难得的人生思考环节。“既然真相不能够从已死之人口中说出,那必然会在其他细节中留下蛛丝马迹。”

    瑞依皱了皱眉,目光在白禾溪与秋之间流连了几圈。“可若是连最应追求真相的人都失去了追求下去的目的,你所说的‘深挖’真相本身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那些在地上错过的一切,都将在地下重逢。”最后一句,秋缓缓落下最后一个字音,抬头望向鬓发低垂遮住眼睛的阿珂尔。

    完全处于事件外的付仓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你们话题咋突然变得高深起来了有点跟不上”,秋慈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认输。”

    白禾溪笑了笑:“嘻嘻嘻我也认输。”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些什么,但此刻直觉告诉瑞依此时那只塞壬的状态十分危险,若是继续待在她的主场中的话说不定哪一刻就成为她腹中之餐。应该赶紧结束掉这次的任务,她抿抿唇,最后略微不甘地扫视一圈,也终是说着:“认输。”

    被突如其来的胜利砸得措手不及的付仓:……

    “阿珂尔,阿珂尔你没事吧!你跟我说说话,阿珂尔……你们做了什么?!啊?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加里忙不迭去推阿珂尔的肩膀,见丝毫没有反应乱糟糟的酒鬼咆哮着将脸面向众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人模样了。

    “……我没事。”那只塞壬垂睫轻声说着。

    “那我刚才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问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理我,你……”

    “够了!”阿珂尔猛地挥开他的手,“放手吧加里,我承认我爱你,但是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本来就不属于陆地。”

    她一翻身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因为大幅动作胸腹处又开始渗血的伤口一般。临出门前她最后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靠立在墙上的秋,接着就没有再跟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步履蹒跚着冲出了门。

    加里反应过来连忙追去了,付仓在懵逼之余抬手看了看右手腕上加的分数。他惊异一瞬刚想要与同场副本的“队友”们分享,就见秋与白禾溪毫不留恋状的转身走出了医务室,全程都没有注意过他一眼。

    “呃,嗨雷猴啊小妹妹,我……”

    瑞依极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弯刀在脖子上极具威胁意味地一划。

    付仓:“……”

    “怎么说,你发现什么了。”白禾溪与秋行走在回船舱的路上,秋瞥他一眼,道:“跟你想得差不多。”

    “我怀疑,之前阿珂尔与加里的说法都是真的,他们都没有撒谎。只不过因为两人之间不断的争吵与不理解所以才走到了那一步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白禾溪摸摸下巴,“不过这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对了,你打算怎么把阿珂尔送回到塞壬群中?”

    “唔,再次等待下一波她们出来活动引诱甲板上的水手的时候?到时候直接把她扔下去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白禾溪大笑了两声,“这话要是被那些男人们听到可就要联名骂你了。”

    秋翻了个白眼。“对了,帮我个忙。”在临别之际,她转头面向精致漂亮的男人。“给我一颗你的牙齿。”

    “给你一颗……什么东西?”

    “牙齿。”秋平静道:“反正对于你来说,这种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够长出来了吧。”

    秦南浔的布偶在那场捉迷藏中彻底消耗完了,在她的随行空间中也没有新的补给。幸好,之前与牙仙作为交易换取的能力还在,只要能够获得那人的牙齿,将人齿放于枕头底下过一晚就会换取相应的人形布偶。

    不过毕竟牙仙正主不可能跟着一起过来,所以布偶功效可能就会差一些。能力复刻是根据人物自身实力的百分之五十复刻的,同样是一次性消耗品。

    “你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白禾溪表情有些难看,“虽然说一颗牙齿还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但是在牙齿长出来之前我多尴尬啊,不行不行,这事你找别人去。”

    秋挑了挑眉。

    “我记得某些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作为柳青的保护者带过关,但是也有某些人玩忽职守在危机时刻不知自己跑去哪里玩了,还要将这个烂摊子甩给另一个同是新人的队友。”

    白禾溪:“……拿去,别告诉苍梧。”

    “成交。”

    告别白禾溪,她心情还算好地回到了自己小组的公共休息室内。出乎意料的庄晓与老梁都不在,据小组其他成员说是到处向原住民打探情报去了。秋点点头坐到自己的床上,正要将枕头拖过来,就看见隔壁床的另一个女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唔,有事?”

    “你认识铸匠赫菲。”女人冷声开口,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也不算认识吧,顶多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哼,”女人彻底从床上站起身来,一步步居高临下地逼近了秋的位置。“你处心积虑地取一个‘阿芙’的名字,不就是想要和他套近乎吗,我告诉你没用,他不会在乎你的。”

    开始了。

    秋眨眨眼睛,将枕头重新放了回去。

第175章 还有一个老船长

    “嗯,如果你跟他之间有什么旧情未了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去找他说清楚,因为我实在是……”

    女人:“你不要被赫菲斯托斯给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

    “哼,一看你就是刚入绝境不久的新人吧。我告诉你,赫菲斯托斯就是这样的人,他跟漂亮女孩子搭讪,然后再利用她们以谋取自身的利益!不要以为现在你和他走得近他就会顾念旧情对你网开一面。不可能的事,他在乎的只有他那堆破铜烂铁和那把锤子!”

    本来还以为又是一个像林虹欣那样拿恋爱剧本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

    秋挑挑眉,“谢谢。”

    “你、你谢什么?我就是,就是不想看到又一个新人误入歧途而已。”她这样说,女人反而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目光慌乱地左看右瞥,就是不曾往秋身上看过一眼。“那就这样你先休息吧,我去医务室看看。”

    “阿珂尔的场合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过去她在不在都不好说,更不会搭理你的。”

    懒洋洋说完一句,秋躺上床悄悄将牙齿塞进底下的枕套里,也没再去看那人的反应,盖上被子不再多发一言了。

    这一觉直接从中午睡到了第二天凌晨,当她再次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点灯,只能透过零星几点月光看清周围三四个已然熟睡的小组队友。

    她将骨头已经完全长好了的手臂伸至枕下,摸到了一个柔软的布制娃娃。那娃娃虽然是用略显粗糙的布料做成的,但五官身形无一漂亮夺人得与白禾溪一模一样。

    还不错。

    将布偶收回随行空间,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到第二天白昼,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却打断了这个念头。

    她眯了眯眼睛,确信那黑影确实是从房间窗口以极快的速度闪过的。

    ……算了,谁爱跟上去谁去,她手臂上的骨头才刚刚长好呢。

    秋眨眨眼睛,就当没看到。

    又一道黑影嗖的闪过。

    秋翻了个身。

    又一道黑影。

    再一道黑影。

    另外一道黑影。

    另外两道黑影。

    秋:……

    这帮人晚上不睡觉在这玩跑酷呢。她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睡意从床上坐起身,在睡袍外面套了层外套起身往窗外看去。

    而仿佛是故意在逗她玩,当那最后一道人影飞速跑过之后,甲板上又一片寂寥空旷得没有一点人气了。

    监控室的船员也不知道是在偷懒还是根本就已经睡着了,船上的警报铃就跟死了一样半点都没有动静。秋叹了口气将子母刀从手袖滑出,轻手轻脚地就这样从窗框上翻了出去。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那之后,隔壁床上那个曾提醒她赫菲斯托斯不是好人的女人,悄然无声地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

    一路上除了值夜班巡检的原住民水手之外,秋不曾看到过任何一个同行的行刑官。

    避开巡逻水手,她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了船只的指挥室。在那之前她去广播室的监控处那里看了一眼,果然,一个拎着朗姆酒穿着水手服的酒鬼正趴在桌前呼呼大睡。

    而监控屏幕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半点看不见之前那几个黑影的踪迹。

    秋轻轻敲响了船长指挥室的大门。

    里面拖了很久才开得门,她估计如果不是被她锲而不舍不间断的敲门声给弄得厌烦,根本就不会有人给她开门。

    “你干什么的?”门里,一个身形强壮的水手抵着门板不让她进去,只是看着她身上的睡衣凶巴巴地说道:“你是梦游症吗,不知道这里是船长室?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睡觉!”

    秋理直气壮:“我刚看到一行人鬼鬼祟祟往船长室来了,船长是我们大家的船长,我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来看看不行吗!”

    “有危险情况我们自然会有人拉警报的,根本就用不着你来这里!赶快走我跟你说,不然我就要赶人了!”

    “那你现在去广播室看一眼就会知道,所谓的你们的人早就去赴狄俄尼索斯的约了,根本就不会拉警报。”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警告你……”

    “行了阿瑟,那小姑娘也是好心,让她进来吧。”指挥驾驶室中,一道听不出年龄的声线响起。那名叫阿瑟的水手闻之怔愣了一下,就也狠狠又瞪了一眼秋侧身让她进门了。

    秋走进去,一眼就看见驾驶座位上背对着她坐着的男人。

    这是她在船上以来第一次见到船长,而她也相信如果不是今天的突发事故她可能一直到结束回绝境,都可能见不到这个一直窝在驾驶室里的人一次。

    那男人身形不高,隆起的背脊也看上去十分瘦削,但是一双掌舵的手臂却结实有力得像是永远也不会摧折。他背对着秋呵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你是在哪里看见有可疑人士的?”

    “二楼的房间外,侧对着甲板的那一个。”

    “好,既然这样,阿瑟,你来掌舵。”这样说着,男人突然咳嗽了两声,那沙哑咳声听上去竟像是人在桀桀怪笑一般。“我们走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混上我的船。”

    这船长有点意思。秋背地里挑了挑眉,道:“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们要走去哪里找人?”

    “走去船上。”

    根本就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掏出一枚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一直在船上,我也一直在船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从愚人船而来,也终将到往船上去。”

    “……”

    秋看着眼前几个相对而言陌生的行刑官们,有些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就在刚才,在她与那个喜欢搞哲学的船长一起在甲板上行走之时,突然一张大型渔网就这样铺天盖地地朝他们笼罩而来。秋反应过来一把将船长推开,手中短刀出鞘朝那网格划去,却只听得叮的一声,锋利刀刃切割在上面竟然只能堪堪留下几道划痕。

    她皱皱眉,身型一转却在看清了偷袭几人的面目之时暂且停下了手中动作。虽然谁都不认识,但其中有几张脸秋曾在之前瞥见过,那都是同一场试炼的行刑官们。

    “捉住她了!还有一个男的,别让他们跑了!”

    秋:“你们抓错人了。”

    “你已经……卧槽岩哥,我们抓错人了!”

    随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渔网落下,被掩盖的月光重新洒在网中人的身上,那张淡漠脸庞显然不属于他们认知的范畴。

    被称作岩哥的男人拧眉走过来细细打量她一番,在认出其也是行刑官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是哪个组的,这么晚了还在甲板上瞎晃什么?”

    “那你们又在干什么?”秋冷眼看着他,“我喜欢夜游不行,这你也管得着?”

    “赶紧滚!”岩哥神情十分难看,“再妨碍我们就把你沉海。”

    “哦?我倒要看看在我的船上你们还敢这么放肆。”出言的是被推到一旁的船长,他手帕捂着嘴咳嗽两声,上前几步将秋头上的渔网从底部揭起。“我的船员之前说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甲板上行动,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老实交代。”

    “你就是船长?呵,你管得着我们吗?”岩哥之后,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唾了一声,不屑道。出于意料的,阻止他的人竟然是岩哥自己。

    黄毛被一脚踹倒在地上,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开口了。岩哥捋了把自己的头发,目光狠厉瞥了眼两人,随后变脸般换上了一副笑脸。“抱歉,兄弟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他顺手向船长递上一根雪茄,后者冷笑一声也没伸手。“看来我是要制定新的船上规定了,比如宵禁后不得出房间如何?”

    “你!”

    岩哥朝身后愤愤的组员们一挥手,态度依然毕恭毕敬。“这次是我们的错,对不住了,下次不会再犯。希望原谅我们这一次。”

    “知道了。”

    其实这个岩哥要不是知道船长的身份是他们不能惹的,就是预见到了什么。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真的服气男人船长的身份,只不过是在忌惮他罢了。

    “走,走!”岩哥回身,赶鸭子似招手将围聚着的行刑官们带走了。秋彻底从渔网中挣脱,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看到的就是这些人吗。”船长又咳嗽了两声,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他手帕捂了好久才放了下来。

    秋眼尖地注意到那纯白手帕已经沾染了些许红色,但她没有过问,只是回答道:“或许吧。”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我先走了,谢谢你陪我出来。”

    “喂,水手。”船长在身后叫了她一声,“只有无知者才能够活得最久。”

    “……”

    她撇下船长匆匆向医务室跑去,到时才发现叫阿珂尔的美艳塞壬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柳青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她急忙推着柳青肩膀把她摇醒,后者迷蒙睁开双眼,道:“副会长?”

    “没有副会长你身体好点了吗赶快走!”秋在床边虚坐下,“可以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阿珂尔,不要把你给波及到了。”

    “我……我应该可以走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够从她话语中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柳青努力撑着身子坐起,后因为手软不受控制地又瘫了下来。

    “好了行了别折腾了,”秋看不下去似的直接背朝着将她背在身上,“你们住在三楼是吧,白禾溪在哪里,我送你去找他。”

    “副会长跟他们出去了,应该是在做额外的分数任务。”

    “那我先送你回去。”

    “那个……秋、秋,他们……”趴在她背上的柳青突然期期艾艾地开口,秋回过头去,正对甲板的不远处海域,一艘巨大船只正笼罩在月色的阴影中往这边驶来。

    她正对着那徐徐驶近的庞然大物愣了愣神,那船只裹挟着无边黑夜与威压而来,仿佛能够将愚人船上的一切生命吞噬。还是背上的柳青轻掐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秋重新将她往上托了托,往船舱里赶。

    “所有船上人员注意,所有船上人员注意。”

    就在这时,全船通报广播响起,一瞬间从船舱中涌出的原住民与行刑官们将出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秋被涌出的人群挤开,勉强护住背上的柳青,见船舱实在是进不去只好找了个相对空余的角落站立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吧。”似乎是怕自己连累到她,柳青急忙说道。秋没说话,继续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路遇疑似海盗船,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重复,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滋滋,滋、请各位做好最终战斗准备,滋……祝各位好运。”

    在一阵不详的电流声后,最后广播只这样说道,就寂静一片不再发声了。

    海盗……

    秋背着柳青站在混乱人群中,和船上所有的原住民和行刑官们站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钢铁巨轮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向愚人船驶来。

    有行刑官在大声质问着水手难道船上没有武装防备武器吗,后者手握最简陋的自制土枪淡漠地回视一眼,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船,怎么可能会给这样一艘满载疯子的船上装备武器。”

    小部分行刑官大骂一声,也有部分脑子清醒的反应过来后就往指挥室跑了。

    秋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张望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找寻熟人的计划。如果不是还带着一个柳青,她可能也会选择去找一趟船长,但是现在不行了。

    “柳青,等会你就拿着这个。其他的不要管,你自己活下来就行了,知道吗。”她将红绳玉坠掏出交给柳青,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直面着那已然能够看清船只轮廓的庞然大物,与留在甲板上的人们站立在了一起。

第176章 海盗船

    甲板一阵强烈晃动,细屑的飞沙走石纷纷而下。秋撑住栏杆稳定住自身与背上的柳青,脸色开始难看了起来。

    那艘海盗船,光凭借着船上武器装备设施与射程,就足以将几十艘他们这样的小破船按在地上打。而这样射程与威力的火炮,在愚人船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用不了几发就能将之彻底击沉。

    身边行刑官们有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甚至甲板侧方船舱维度都开始倾斜。柳青趴在她背上,同样扶着暂且还算牢固的桅杆,另一只手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木弓之上。

    秋无奈地找了个掩体躲过倾倒而下的建筑残骸,道:“虽然说我也知道弓兵的实力不能用寻常数值来计算,但是隔着几海里的位置你说要用这小弓箭射他们也太离谱了吧。”

    “我、我不是……”柳青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下意识的,我……对不起。”

    “我不是说你,就是……”

    “大副!您来了!”

    甲板左侧,随着几名水手惊喜的大喊声,那个之前在驾驶室凶巴巴的强壮男人稳当地走上了甲板,他竟然是愚人船上的大副。叫做阿瑟的男人点点头示意着,就抽出腰间长剑与水手们站在了一起。

    “各位,我们所面临的对手是幻鲛号,也算是老对头了吧。”阿瑟哼笑了两声,“撑过这一波,如果他们还是想要打接舷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是!奉陪到底!”

    有了大副的坐镇,船上的原住民水手们仿佛被打下了镇心剂。秋甚至看见了几个穿白袍的疯人也趁乱混上了甲板,一个个挥舞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自制简陋武器,也随着水手们一起喊起了口号来。

    所以说,那艘叫幻鲛号的海盗船,在这片海域烧杀掠夺也不是一两次了,而且从阿瑟的话中来看他们极其擅长接舷战,看来是已经做好了登船抢夺的准备了。

    果然,在三波示威性的火炮进攻之后,对方船只停下了远程开火的行径。此时愚人船上的甲板已经被毁坏得七七八八,水手们正忙着接水来扑灭燃起的大火。

    如果真要靠近打接舷战的话,那现在把柳青送到船舱里也已经不安全了,还不如将她带在身边。

    “你还在这干什么?”

    混乱人群中,秦九渊逆着人流而上来到她身边。秋拉着柳青看了眼他,即使在这样的情景下,对比起周围人的狼狈,他却依然漫不经心地好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中散步。

    “等会等到海盗们一上船,哪里都不安全了。”

    “你可以去舱底的地窖,把门锁上他们不会专门去搜那里的。”

    秋回头看了眼柳青。

    柳青却朝她摇了摇头。“我还可以再打,至少自保没有问题,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要留在这里。”

    “你看。”秋朝他耸肩,“先不说会不会有额外加分的问题,如果海盗们真上了船把这里打下来,那我们这些行刑官都得玩完。所以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吧。”

    身前的男人似乎是转过头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但是终究没有再试图去劝。

    秋看了眼破开浓重夜幕加满风力朝这边全速驶来的幻鲛号,突然脸上一凉。手指轻蹭了一把,发现是几滴小水珠。

    跟随着四周众人的动作一起,她抬起头来。

    下雨了。

    这几滴雨水就像是一个什么信号,在愚人船翻越了又一个大浪勉强稳定好船身的时候,那几点雨珠连成一片,和着灰蒙一片的天际倾盆而下。

    遮天蔽日的暴雨瞬间遮蔽了一部分视线,阿瑟在卷起的风浪暴雨中大声命令着去拿防水布。厚重的雨布被船员们撑起,但随即又被铺面的巨风与浪潮卷入那一片呼啸暗海了。

    抬头再看不见一点破晓时分的光芒,就在这样失去所有色彩的灰色中,那艘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的全貌显现在众人面前。

    “一级戒备!升起旗帜!接舷战!!”

    所有目前在甲板上的人浑身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三个人站在甲板角落的位置,秦九渊瞥了眼秋手中握着的短刀,突然开口道:“你这刀好用是挺好用的,就是会不会太短了有点不方便。”

    “那你去给我弄一把四十米长刀来?”她这样说着,突然一阵破空声响,一根钢筋勾绳径直从灰蒙暴雨中伸出,准确勾上了船帷上的旗帜。

    众人凝神望去,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却在定睛一看后发现那勾绳的另一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

    “在那里!”

    秋似乎听见隐没于人群中焦关城的声音,随着那道粗犷声线的一声大喊,站在最外侧的一名水手率先被身后偷袭的人抹了脖子。喷溅状的血液腾起与倾盆暴雨交织在一起,很快就随着甲板的纹理被冲没于海中了。那名倒霉的水手至今还不可置信地睁大着双眼,在身体彻底死亡倒下去的刹那露出身后偷袭者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赭褐色抹胸与皮裙的女人,她披着一头波浪长卷发,随手甩了甩大刀中沾上的鲜血。“哎呦,阿瑟,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明明是独身一人登上了愚人船,那女人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包围着她的水手们一样,勾起红唇朝阿瑟笑道。

    健壮的大副脸色却肃穆一片。“青白川,”他叫了她一声,“你也知道愚人船的情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物资与财富可以给你们的。”

    “哎呀,再怎么说也有点小钱嘛,有谁会和金子过不去呢,你说呢?”叫青白川这种与海盗完全搭不上边名字的女人妩媚笑了两声。“你也知道上次我们不是差点折在塞壬手里嘛,再加上最近又是淡季,就完全劫不到商船了呀。这不,刚好有幸又碰见你们,所以上来特意打个招呼。”

    “我们还是少打这种招呼为好。”

    “真是令人伤心呢。”

    随着青白川假模假样抬手擦眼泪的动作,一根根如蛛网般密集的绳索朝这边抛了过来。有反应快的已经拿马刀去砍断那根根绳索,可终究是海盗们的动作更快一些。

    两艘船只之间的距离此时已达到了最近安全距,并肩行驶在被风浪卷起的一片片浪潮中。过近的距离与浪潮让秋都不禁怀疑下一秒他们的小破船会被压力彻底吸入海盗船底盘,然后就变成海上垃圾永远漂浮。

    一眼望去不可计数的海盗们挡着绳索来到了船上,反应过来的船员与行刑官们开始拿起武器与之缠斗在一起。大副阿瑟掏出马刀抵着青白川嬉笑中攻过的长刀,顶着狂风暴雨朝众人嘶吼出声。

    “所有人!一个海盗的人头一百分数,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下子,所有甲板上的行刑官们都沸腾了。要知道有些分数任务的发布者抠得要命,累死累活半天都不一定能挣得到五百分。而这次只需杀一个海盗就能有一百分,这或许是临下次靠岸之前最有可能翻身的一次了。

    人们打了鸡血一般使出了各种异能体术,秋跟在人群中混人头,时不时跟着柳青一起在旁边放放冷箭。

    “你不去吗?”在这样的混战中,秦九渊就像是最突兀怪异的一个,因为他手中不曾装备任何一样武器,整个人也悠闲淡漠得好似和这场斗争完全没有关系一般。“是手还没好?我可以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然后你动手。”

    “不用,也没必要。”秋四周看了看,在注意到接舷踏板已经被支了起来架在两船中间的时候挑了挑眉。

    之前在阿珂尔的那个吵架场合,秋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到过零星几点关于海盗与水手之间的猜测。根据阿珂尔那天的反应来看,那猜测中起码有百分之六十是真的。

    也就是说,最最起码阿珂尔想要利用这契机将两伙人一同送入种群腹中这件事是真,所以刚才青白川才会说“上次我们差点折在塞壬手中”。只是这么做的动机就说不好是因为猎奇的金钱交易,还是另有什么别的隐情了。

    而另一边,越打下去,正在与阿瑟对战中的青白川愈发感觉到不太对劲了。本来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在路经平息城的时候,他们招募了几个身怀绝技的新船员,经历特训之后发现个个都天赋惊人。于是开始商量着想要在这一场海战中趁机一举消灭掉“那艘幽灵一样装满疯子的小破船(原话)。”

    但是如今越打下去,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与疲惫感到反而越发强烈。不止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受,同样在跟他们所认为的“疯人”对上的时候,其他海盗们才真正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是与平日里对上的病恹恹疯癫癫的愚人们完全不同类的一群人,仿佛那些疯子在一夜之间全都疯狂磕蛋白粉健身去了,现在的情形即使是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

    “不错啊,阿瑟。”青白川咬牙切齿地抵着阿瑟的刀刃,看清眼前形势后不怒反笑。“你从哪里弄来的又一帮疯子帮手,看着还挺像这么一回事的。不过……”

    “他们能有我们的新成员强吗?”

    随着女人话音落下,人群中仿佛是为了呼应她这句话一般,刹那间几个刚刚还笑着说“这下两百分又到手了”的行刑官瞬间身首异处。这突然间的反转让愚人船一方的人们开始慌乱起来,混沌人潮中,几道身形诡谲的影子继而转向下一个目标去了。

    由于根本没在认真参与战场的混子行为,秋在一旁看得清楚。那几个所谓的海盗们在平息城招募的新成员,他们身上都有着明显区别于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气场,分明是属于行刑官的特殊磁场。

    怎么回事,这场试炼的场地还都是不一样的吗?

    “帮忙照顾一下她行吗。”秋转头看了眼秦九渊,“我马上回来。”

    后者无奈回视一眼示意着知道了,得到保证她放下心来,几个滑步就穿梭于人群中完美混入其中了。

    焦关城手戴拳扣,这样一拳砸下去若能完全打中,那对手方的脑壳怕是要当场凹下一个深坑。只是他对上的是另一名速度型的行刑官,由于对绝境尚且不熟悉秋也不知道那人是属于哪个公会的,两人看上去旗鼓相当,一时也分不出谁胜谁负。

    她抽出子母刀,狠狠往焦关城背后划去。

    铮的一声,刀背处将另一枚重型弯刀给拦截在了半空。听到声响焦关城回头看了一眼,刚想道谢随后看清替自己挡刀的人是秋之后有些尴尬,显然是以为她还在记恨着捉迷藏时反水的事情。

    “呃,谢谢啊……抱歉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秋顺势背对着站在他身后,手腕一挑径直对上了那名偷袭的行刑官。“如果是我的话我当时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做的,所以谁都没资格说谁。”

    焦关城笑了笑,算是了却了一桩难事,终于放下心来。他们从不是对手,或者说,绝境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是一时永久的敌对或是合作。

    “对了阿芙,他们也同样是行刑官。”

    秋小腿一蹬将另一个前来充当搅屎棍的海盗踹开,咬咬牙又对上了那名行刑官。那行刑官周身都被裹在一块怪异的黑布中,身形样貌完全看不清,只是能够从手上狠辣的动作中看出他绝对不是个新人,至少是六七个世界以上的半老手。

    “我知道,刚刚看出来了。”虎口一麻,她握着刀柄抵住不断的进攻,找了个空隙道:“呃兄弟,你第一次就是被传送到平息城对吧,你同样是行刑官。”

    不知什么原因,那怪异黑袍行刑官只字不言。

    “那你们船上还有多少人啊方便透露一下吗,你也是因为试炼的内容被迫成为一名海盗的吗?那样的话是不是感觉有点走远了。”

    “……”

第177章 不服你就比一比

    “这帮人给我的感觉不对。”焦关城在她背后这样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好像每个人都是这样、这样,呃,我也说不好,就感觉,不是活人的样子吧。”

    秋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这些穿着怪异黑袍的行刑官身上全是死气,而且举手投足间也像是在被什么人操纵着的一样。她抿了抿唇,刀锋一转干脆不再收力,几下死手就朝那人攻了下去。

    突然,人群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危险感应瞬间响起。秋踩着旗杆两步跳开,就看见原来自己的站立着的位置上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软趴趴的倒在那里。罗罗魁梧的身型站在黑压压一片壮汉中也十分显眼,她狞笑着擦了擦手上沾染的碎肉,又朝下一名倒霉海盗举起拳头。

    与她交手的黑袍行刑官似乎也被迷惑到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具扭曲尸体,手下狠厉杀招再不知该朝着哪个方向放。秋踩着背后的桅杆旋身而下,她一抬手肘,借着那铺天盖地的暴雨与风浪揭开了黑袍人的兜帽。

    焦关城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高瘦面色惨白的男人,见自己的兜帽被掀下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找了一圈见根本找不到挂在桅杆上的秋,就又僵硬却动作狠辣地去朝另一名愚人船上的行刑官进攻了。

    焦关城重拳挥击在面前人的太阳穴,又直接一把拎起将之扔进了翻涌的海水中,才面色复杂地站在一边看着混乱战场。

    “那个人……是老何组里的成员,后来在捉迷藏游戏中被罗罗一拳打死了。”

    秋看着穿黑袍的行刑官眯了眯眼睛,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勉强翻出了一些对此人的印象。那确实是同一条船上的行刑官,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死之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而且,白禾溪又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作为柳青的引导人带着进来,但是他从一上船开始就经常神出鬼没不知所踪。头两天还会做一些假动作然后装模作样地“不小心”将柳青甩给秋,现在倒好,连假动作都懒得再表演了。

    她回头看向甲板的角落,柳青依然听话得待在满脸都写着不耐烦的秦九渊身边,注意到她的视线,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她又能够走多远。

    秋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抬步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小心!”一瞬间她似乎是隐隐听见柳青在大声喊着些什么,而一旁秦九渊转变了脸色夺过柳青手中的弓箭,锋芒直指向自己的方向。危险感应大作,她迎着那道箭头矮身翻滚,一只钢铁制成的小腿狠狠撞击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戴着三角船长帽明显一副标准教科书般海盗打扮的男人收回假肢,手中佩剑一抬斩断了那只飞射而来的箭柄。

    “阿瑟,好久不见啊。奥斯丁呢,还待在他那又小又破的驾驶室里吗,叫他出来见我。”

    疑似幻鲛号船长的男人目光锁定住了仍在与青白川缠斗着的阿瑟,后者在对方有意缓和下来的攻击中喘了口气,道:“你也配?”

    “哈哈哈!”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海盗开始猖狂地大笑起来。他朝空气中一抬手臂,于是瞬间,甲板上的海盗与那些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行刑官们停下了手中打斗的动作。

    愚人船一方警惕地握紧武器盯视着他们。

    “好了我亲爱的小宝贝们,大家都放轻松一点,别搞得那么紧张嘛。”海盗船长又嘶嗬着笑了几声,左眼那只诡异做工略微粗糙的义眼在眼眶中转了转。“大家也都算是老熟人了,这样吧,给老熟人打个八折,大家都各退一步。我们要十吨淡水,和二十箱新鲜水果,唔,再加上四十箱干面包好了。拿到我们就走,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在想屁吃呢?”没等阿瑟生气,一名在甲板上工作的水手就率先叫了起来。“这几乎是我们的全部物资了,你全都拿走了我们船上的人吃什么?没等到路经下一个港口的时候就都死了!”

    “噢,可是,那跟我有关系吗?”

    水手气结,愤愤举起了手中的佩剑。“我们是不可能同意这种无理要求的,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就和你们抗争到底!”

    唰。

    水手死不瞑目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甲板上翻滚了几圈。青白川长刀一转架在肩上,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了掩上挑的红唇。“哎呀,是他自己说得不想活的呀,我倒还真没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阿瑟注视着那颗尚且温热着的头颅,一双大掌握着拳头紧了又紧。

    “路德,我以为我们现在不应该是在谈判吗,你们凭什么就这样不把我们船员的性命当一回事。”

    “哦,原来我们是在谈判吗?”海盗船长挠了挠耳朵,“其实比起谈判我更倾向于我们是在‘通知’你们啦,不过也没差。反正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要么交出物资,要么就沉船。”

    “阿瑟啊阿瑟,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新招上来的那帮‘外来者’们能帮你们保住这艘船吧?”

    路德侧过脸,那只诡异义眼扫了一圈站立着的行刑官们。

    “毕竟,只要他们一回归死亡的怀抱,他们可就永远属于我们幻鲛号了啊。”

    随着海盗船长粗犷的狞笑,他张开双臂,像是在一片虚空中拥抱着死亡之神的骸骨。在那之后,甲板上越来越多的黑袍人跟随着他,挥舞起了手中的武器。

    “阿芙,你们看到了没有?”

    秋坐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赫菲斯托斯联合着焦关城一起将她扶起来,三人暂且围聚在一起,赫菲斯托斯不知发现了什么,朝两人比了比手势。

    “在那艘海盗船上,有人在操控着死去的行刑官。”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了眯眼睛,果然在那阴森可怖的海盗船望台上,一个裹着黑袍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缩在其中,手指像是在指挥着什么提线木偶般颤动着。

    “我们可以趁乱潜上去将他做掉,那海盗们就失去了可以威胁我们的一大机会。”焦关城小声提议道,而赫菲斯托斯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也不表态,坐实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应。

    秋摸了摸下巴。“可是我们根本就不能下船啊,你们忘了之前那个男人了吗。”

    “规则里只说不能‘下’船,又没说不能超出船的范围。”焦关城手指往那些海盗们在两船之间架上的接舷踏板上比划了一圈,显然是早就有所计划。“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也可以像打接舷战那样在身上系一根绳子,一直荡过去幻鲛号上。而且只要这接舷踏板还在,那幻鲛号就可以当做是愚人船的‘扩充部分’,我们就也不算是‘下船’。”

    另一边,那个水手的死亡和海盗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阿瑟。男人顶着风浪与暴雨嘶吼着,拔出佩剑吼出战斗前的序曲。

    双方重新战成一团,伤口的血液和着愈下愈大的暴雨交织而下,彻底弄脏了残破不堪的甲板。

    赫菲斯托斯捧着大脸笑了笑,“我觉得可行。”

    这个办法可行是可行,但是对于秋来说其实毫无意义。理由很简单,因为那些穿黑袍的人都是已死之人。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让那些已死之人感染上瘟疫病毒,然后就能够从那个神秘人手中夺取行刑官们的控制权。她大致数了一下,黑袍行刑官们的数量不是太多,大约三十几个,对比起在川流镇那次乱来强行转化了全镇三分之二黑色人人口时显然轻松了太多。

    活着的人她或许能力不敌,但是一旦死亡,他们就不可能属于任何一方,而是属于她瘟疫的怀抱。

    但是为了彻底的不在场证明,秋说:“好的,我也一起去。”

    “那我们现在就走,动作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赫菲你要不……”

    “你们去吧,我给你们打掩护。”赫菲斯托斯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完全不上心,他随意挥了挥手,就转身背对着人群走去了。秋赶紧跟上,一边做出一副假意帮忙战斗的模样,手指一边数着数在那些黑袍行刑官身上拂过。

    可能是每个人身体素质与能力不同的原因,要想转化行刑官尸体比转化黑色人要难太多了。不过也好在他们只有三十多个人,所以精力消耗的范围倒也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

    秋脸色白了一瞬,但很快她很好地掩饰住了,似乎并没有人看出端倪来。

    见两人已经无限接近于接舷踏板,赫菲斯托斯仰面朝着倾盆大雨笑了笑,开始了他的个人整活表演。

    “啊,我的波塞冬,我的原始神,我的掠夺者们!看到你们这生机勃勃令人羡艳的磅礴生命,都无一不在我火热滚烫的胸膛又烙下一道深深烙印。我……”

    他真的太适合搞话(整)剧(活)了。

    秋感慨一瞬,也多亏是无论敌友方的人都一时被这抽象的艺术形式弄得有些怔愣,要不然像他们这样光明正大地走接舷踏板还搞不好真会被发现。

    一踏上幻鲛号的甲板,那明显精细坚硬与小破愚人船上那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乱叫的甲板天壤之别。还好她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不然就这心理不平衡的落差让她一瞬间都想弃明投暗。

    两个无奈与小破船绑定的行刑官们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与羡慕,他们互相安慰性地拍拍肩膀,向着望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两人爬在阴冷潮湿的望塔梯子上,突然想到了什么,焦关城回过头来。“你说就算是要打接舷战,但也不至于所有海盗船上的人都出动吧,至少还要留几个守船才是。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海盗呢,不觉得有点太顺利了吗?”

    秋注意到这点,但同样爱莫能助摇摇头没有接话。毕竟现在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揭开那些死去行刑官的黑袍就会发现,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浮尸斑的小臂上,一大片漆黑图腾正在蔓延。她跟过来本身就是为了塑造不在场证明而做个样子,就算是生擒那个操纵尸体的神秘人失败了,那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嘿阿芙,你擅长主攻还是偷袭?唉不管了,总之,等会的话我从正面翻上望台吸引那人的注意,然后你就从背后翻上攻击他,就算出手重一点也无所谓,明白了吗?”

    “好。”

    她手指捉住望台栏杆的下方,在心中数着焦关城行动的秒数。

    就是现在!

    子母刀刹那间出鞘,秋手腕一撑翻身蹲在黑袍神秘人背后的桅杆之上,在焦关城铁拳出击的瞬间用刀锋堵住了他向后躲的一条退路。

    黑袍人僵愣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反应过来后挥击的攻击却笨拙得惊人,只一招就被焦关城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了。

    “干得不错。”

    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焦关城掏出腰间的备用绳索结结实实地在被制住的黑袍人身上绕了几圈。秋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被绑得不太美妙的神秘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挑挑眉,抬手揭开了那人兜帽。

    “……”

    “……”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普通呢。”

    “没错。”

    这下子,黑袍人仿佛被严重冒犯到。由于手臂被绑他只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人,焦关城十分有经验地眼疾手快从他口中抠出了一枚暗哨来。

    在将他带去跟海盗们做交易之前,秋跟在焦关城身边往回走,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问你啊,你是怎么学会这种控制尸体的能力的?或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研习?”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黑袍人开口,对比起那实在普通的面貌,他的声音倒是十分好听的少年音。

第178章 海神的一部分

    “年轻人,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认清了眼前的情况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争这一口气。”焦关城牵引着系在黑袍人手腕上的绳索,凉凉地开口。

    黑袍人闻言闭上了嘴,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对,不对劲。

    秋跟在两人身边,行走在幻鲛号空无一人毫无生气的船舱中。退一步说,就算是海盗船上的人都是憨憨,不惜弃船全体出动打接舷战,那原本的船上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做工精良却无处不在透漏着诡异违和感的船舱仿佛没有一丝活人生存的痕迹,它偌大、空旷、冷清、冰凉。太怪异了,就算是小破船上那令无数行刑官咒骂的脏乱舱体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拉了拉焦关城,后者同样回了她一个略微难看的神情,显然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危险感应尖叫着,秋眼疾手快捉住一旁的门柱,顺便顺手捞了被绑住手脚无法动弹的黑袍青年一把。

    刚才还坚硬密实的地板瞬间塌落下去,或者也不能说是塌落,它更像是变成了一种类似胃消化蠕动时的有生命物体。而后,还没等两人认识到眼前的情况,船舱深处以及一道道窄门中突然凭空伸出了密密麻麻攒动的触手,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挥来。

    这海盗船叫什么幻鲛号,干脆叫飞翔的荷兰人号得了。

    秋骂了几声,果断将手中的黑袍人扔向武力值与经验都比自己高的焦关城,一边滑出子母刀开始试图斩断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

    那一根根腥绿黏糊的类似章鱼的触手还是很容易被轻松斩断,只不过那仿佛无限再生的繁殖能力快速到令人绝望。往往一截刚被利刃截断掉落在地,断截面的碗口上就又迅速生长出一截新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阿芙,这边!”

    伴随着一阵重物落地的声线,焦关城直接引导着一截触手轰开了一间隔间的房门。他率先毫不留情地将黑袍青年甩了进去探路,见里面暂时没有危险自己也将那节触手钉死在门柱上闪身而入。

    秋咬咬牙,左手从随行空间中掏出那把“斥巨资”买来的机械枪,几下将源源不断的触手击退,自己也趁机进入房间跑进他们所在的内门甩上了门板。

    除了最开始那节追来的触手狠狠撞上门扉发出的闷响,随后它们攻击的声音就弱了起来,仿佛是看不见猎物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攻击一般。两人屏息在门内听了几瞬,发现外面渐渐地就只剩下触手爬动摩擦地面的黏腻声响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喂,小子,你们到底在密谋着什么?!”突然,焦关城大手一抬将黑袍人掐着脖子抬举到半空,凑近一脸的暴戾与狠辣。“你现在说出来,我就让你活下去,不然等到时候我们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最先杀了你。”

    穿黑袍的青年难受得青紫着脸,喉头呜咽着发出咯咯声响。焦关城稍微放松了一些手掌的力道让他能够发声,可是青年只是仍然冷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男人神色晦暗了一秒,接着,他手掌仿佛动作极其轻柔地抚上了黑袍人操纵尸体的手背,在后者不可查觉的轻微颤抖下突然将他的一根手指从根部生生掰折!

    “唔!”青年闷哼了一声,还未等他从一瞬间的剧痛中回过神来,焦关城手掌下移,如法炮制地折断了他的下一根手指。

    “所以说还是年轻人啊,”男人轻叹了一声,“你这身功夫练了很久吧,怎么样,现在说出来,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

    “我、我……救、救……救我!”似乎是这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受到过这种折磨,情急之下青年竟转头向一旁的秋求救了起来。

    秋一愣,放下了抱着的手臂看他一眼,道:“呃,你对幻鲛号有很深的归属感吗?”

    “我、我……”

    “如果没有的话,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说出来。”秋大致查看了一下身体上的外伤,发现都是一些擦伤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口中道:“我欣赏所有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与教条而奉献自身的殉道者,我也愿意给予他们至高意义的尊重。但是首先你自己得明白,那样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

    “当然了,值不值得也是你自己来决定的,如果你认为幻鲛号值得,那就守住自己的信念不回答也是可以的。这样的话我会给予你我的尊重,但是该有的‘手段’还是一样不会少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焦关城哼笑两声,手掌威胁地向下又盖住了他的第三根手指。“怎么样,小子,想好了吗。我可没有她那么有耐心跟你讲一堆大道理。”

    黑袍青年颤抖着身子垂下头,似乎是在与自己做着极大斗争。

    那边焦关城还在扮演着残酷北镇抚司,耳边传来黑袍青年凄厉的惨叫,秋听着那惨叫声回过身,悄然往门缝中看了一眼。

    那漫天腥绿触手就像它们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船舱依然是原来那副了无生气的清冷样子,就好像所谓的食人地板与漫天触手都是他们的臆想一般。

    那愚人船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绝对的视线死角,秋悄然动了动手指尝试着精神联系被感染上厄尔庇斯病毒的行刑官们,然后发现它们随着黑袍青年的被控制而毫无例外地停顿下了手中的攻击,一个个呆愣地站在那里。

    那样的话岂不是所有海盗们都会知道有人潜上了幻鲛号并且将黑袍人捉住了吗?

    她皱了皱眉,回身对一脸肃杀的焦关城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了。”

    “来不及了。”焦关城简单擦了擦手中的血腥,将因为一下子承受不住那种折磨而晕倒过去的黑袍青年扔在一边,掏了枚圆镜出来给她看。

    圆镜中,赫然呈现着愚人船甲板上的场景。不知怎的,那些原本失去控制的行刑官们又开始机械地战斗起来,而黑袍青年被折断了手脚晕倒在一边,显然不可能是他做的。

    “难道操纵行刑官尸体的另有其人?”

    “不一定,我觉得他肯定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只不过这种‘能力’并不是唯一的,你懂我意思吗?”焦关城神情肃穆。“他只不过一个诱饵,一个被放置在幻鲛号上最显眼的诱饵,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引我们上海盗船然后一网打尽。”

    “望台上的人,地板,包括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触手,肯定都是早有预谋的。他们既然想要我们上船,就不可能再轻易让我们下去。”

    秋握了把手中的子母刀,“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她打开门,将黑袍青年拎起,就想要扔出去先试路。

    青年却率先一步清醒了过来看。“等、等一下……咳咳,先等一等,我、我愿意说!”

    焦关城挑挑眉,上前一步关上了门。“呦,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唉,年轻人,你说说你啊,早有这觉悟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非要痛一段时间你才好受?”

    黑袍青年被扔在地上,被挑去脚筋的四肢仍因为疼痛而颤抖着。他惨白着脸洗了洗鼻子,道:“只要、只要你们不把我扔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们。”

    “为什么?”

    “那、那些‘东西’……那是‘海神’!”

    闻言,秋与焦关城对视了一眼。

    见暂时也出不去回不到愚人船上,他们干脆耐下性子来听着黑袍青年结结巴巴地讲完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是在诺亚港口上被招募到幻鲛号上来的,”青年说道:“因为我曾经是一名业余的傀儡师。幻鲛号上的人说,他们可以提供给我吃食住宿以及一切生存方面的需求,还会教给我一种全新的本事。是的,全新的本事,那个女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我原以为师父可以操纵傀儡纸人的本事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那个女人,她却能沟通天地与海上的亡灵,并为之所用。而就是这样强大而可怕的力量,她却说她要教给我,我……我欣喜若狂也惶恐万分,最终我开始跟随着她学习这种亡灵之术,直至我们第一次运用这种能力杀了一整条商船的人。”

    说到这里,青年垂下头去,好听的少年声线也开始变得哽咽了起来。“以前我只认为这是一种神奇的本事,直到我看见那整条船上,整整四百一十八口人,有两百是因为我而死。是我……运用着这种可怕的能力,杀死了他们。”

    “‘师父’说,杀死他们,是为了献祭。”

    “将之所有,全为奉献给全知全能之神利维坦。”

    又一次,秋从他人之口听见了这个名字。加里口中,利维坦降世即万物末日:白禾溪口中,直面利维坦则试炼结束;阿珂尔口中,至高者降临她们便可获得永恒自由;焦关城口中,叫卡桑卓的祭祀疑似唤来了足以摧毁愚人船的巨大灾难……

    等等,等等。

    卡桑卓?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在她脑中出现,秋也顾不上假模假样地安慰一下全然陷入负面情绪中的青年,只是忙不迭追问道:“你那个‘师父’,叫什么名字?”

    “她是海神在人间的使者,是唯一行走在大海的祭祀,是连接亡灵世界的媒介。其名为曰卡桑卓。”

    果然。

    是之前焦关城和她说的那个召唤风浪的疯癫神婆,利维坦的疑似狂热信徒,那个从此消失在愚人船上的行刑官卡桑卓。

    “她竟然能够下船,还活得好好的?!”一旁焦关城不可置信地喊出声,“第一个港口靠岸后大家就都在猜测着她因为下船触犯规则而被抹杀了,怎么会跑到幻鲛号上去了?”

    “你们……都认识‘师父’?”黑袍青年此时看起来是真的开始迷惑起来。

    “这并不重要。”秋神情肃穆,理了一遍思路道:“所以现在,幻鲛号想要来愚人船上掠夺物资只是一个借口,他们真正是想要献祭全船人的性命给利维坦献祭,是这样吧。而你是一个诱饵,为的是将船上部分的行刑官先引到幻鲛号上,然后逐一击杀。”

    “其实……想要杀你们献祭是真的,但是原来的计划里真的不包括把你们引上船。这完全就是我学艺不精没有隐藏好,才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海神利维坦的化身会突然出现在幻鲛号上,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意外吗。秋倒并不这样觉得。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回愚人船上去。”她对焦关城说,“我不知道卡桑卓是怎样逃避规则的,但是我们显然做不到。”

    “我同意,走吧。”

    焦关城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如果我们到时候真的直面这个位面全知全能的神明了,到时候我们又会如何呢?”

    “可能就从此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或者真像那些信徒们说的那样获得永恒的自由,谁知道呢。这也不是现在我们该管的事情。”

    “说得也是。”

    将门推开一条缝,秋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去,随后想了想将手边的一个破烂杯子抛了出去。

    几乎是在瞬间,原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黏腻触手快速密集缠绕了上来。本就破烂的杯子被它们瓜分缠绕碎成了齑粉,似乎是意识到这并不是属于活人的血肉,那些触手们像是极通人性地扭着身子抗议了几瞬,就又一转眼收缩回去了。

    竟然还挺可爱的。

    秋给了自己一巴掌。

    “!”焦关城惊恐看了她一瞬,已经在脑中搜索着“队友中了邪要怎样处理”的对策了。秋摇摇头将那一瞬间冒出的悚然想法踢出脑内,重新正了正脸色。

    “我倒是有个想法。”

第179章 秋玹与祭祀的solo时间

    三人顺着梯柱重新回到望台上,借着地理位置的天然优势向下俯瞰着愚人船上的战况。

    “就这样跳?”秋比对了一下高度后皱了皱眉,“你有没有什么飞行器之类的东西,那种喷气式驱动的?”

    “就别挑剔了,我要是有那玩意我们犯得着像现在一样狼狈吗?”在上爬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与黏腻触手对上了几秒,焦关城此刻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等会的话我先试水,然后你再带着那家伙跳过来总行了吧。别叽叽歪歪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荡个绳子都不行了?”

    这人有时候莽得比起她都有过之而不及,秋叹息一声,招招手将那名颤颤巍巍的黑袍青年背在了身上。

    焦关城最后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绳索。“走了。”

    他这样说着,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粗制的绳索瞬间绷紧,不堪重负地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咯吱声。但是好在,男人的重量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很快,他脚尖踩在一处高起的甲板台阶上,重新回到了愚人船的范围之内。

    “船长,他们摸上船去了!”

    男人刚一落地,肩扛长刀的青白川就眼尖地看到了他,随后随着他手势比对的方向顺势望向了站在幻鲛号望台上的秋。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了,焦关城瞬间沉下了脸色,吼道:“快跳!”

    不用他说,秋已然系紧了腰间的绳索,一只脚悬空踏了出去。可正是在她身体重心全然前倾的后一秒,危险感应在她脑海中尖锐地惨叫起来!

    “唔!”

    “喂你没事吧!”

    在一片尖锐的钝化声响中秋只来得及看见她背上的黑袍青年的喊叫,她本想即时悬崖勒马,可是身体的重心已经探了出去,根本就来不及停下出手的动作。

    在那一秒钟不到的空隙中,她只来得及滑出手袖中的子母刀并一把将手脚尽断的黑袍人给抛了出去。

    尚在甲板上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打斗的动作,几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黑发的年轻女孩悬空着从望台上坠下,而一瞬间从大海以及船舱深处伸出的触手在一息都用不了的时间里密集地围绕上她!

    反应过来后老梁怒骂一声,掏出自己的猎枪砰砰几发子弹朝腥绿触手打去。那些宛如巨型海怪一部分的分肢们抽搐一瞬,就又从断肢的断截面上长出了新的触手。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海怪吗?!”

    离得极近的距离中,所有愚人船上的人们都能够被这未知的恐惧波及到,他们迟疑着握紧手中的武器,有些不确定那是不是海神降下的威怒。

    而另一边,幻鲛号一方的海盗们却在路德船长的带领下单膝跪在了甲板之上。

    “吾主利维坦!”独眼的海盗船长单屈手臂横执在自己心口,凝视着那结密集触手的眼中是满溢着的赤忱与狂热。“请您允许您最忠诚的信徒,为您奉上至高的生命与忠诚!请您尽情享用这场独属于您的末日狂欢!”

    秋整个人从头到脚被淹没在腥绿黏腻的触手中,虽然视线被遮挡了,但是此刻听见路德的喊话时还是不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她右手紧握着的子母刀已经在压力中不知道被触手卷去了何方,此时只能仅露出鼻子呼吸着新鲜空气。手脚都被紧缚着动弹不得,更别提从随行空间中掏出小璐来破开这片鬼东西了。

    秋咬牙硬撞了两下,那所谓的海神利维坦的触手却缠绕得愈发紧了,直至胸腔都开始隐隐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根箭头直指着她面中穿透了那根根触手。

    等等,这种箭是……

    甲板上,在突然出现的白禾溪的怂恿保护下,柳青咽了口口水坚定着神情朝那悬空的巨大触手射出了特制的弓箭。海盗们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只能在听见破空声响后眼睁睁抬头看着那柄箭直直往结着的触手射去。

    细长的弓箭刚射入就被层叠着的触手包围吞没,还没等海盗们松口气,下一秒,巨大的甚至都波及到了甲板上的爆破声狠狠将那一块层叠着的触手们炸成了肉块。

    “我、我做得还行吧副会长。”柳青放下木弓擦擦额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气,“秋应该就在海平面上一点的地方,我们快……”

    一片断肢中,赫然传出了一阵女声:“柳青wdnmd!!”

    柳青/白禾溪:“……”

    与四散的恶心断肢与绿液一同坠入海洋,还没等她抓住什么漂浮物稳定身形,口中就呛了口冰冷咸腥的海水。而比这更糟糕的是,她此时下落的位置正对着两船之间的缝隙,一旦被强压卷入船底间隙,几乎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她就会直接被送走离开这个美丽世界。

    感受到肺腔里的氧气储存越来越少,秋狠了狠心后腿一蹬就想先上潜碰碰运气。而后就在指尖触碰到了那熟悉的黏腻冰凉触手的一瞬间,她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道抓起拉离了那片区域,接着被人托举上升到了海平面之上。

    她几近贪婪地呼取着带有海水咸腥与暴雨气息的空气,缓了一阵子后听见在船上庄晓喊她名字的声音。

    顾不得去回应,秋猛地转头看向那片海域,才发现一直以来宛如不可摆脱的巨大梦魇般潜在深海的巨型影子不见了,那些触手们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秦九渊臭着脸从她身后的海域中浮起来,往她后腰的扣夹里别了个什么东西。

    秋摸了摸,是自己的子母刀。

    “拿好,别再弄掉了。”男人臭着脸说,“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胆子大了点,没想到在明知有那种怪物的情况下还敢冒然行动,这就是你所说的‘你有分寸’吗?”

    “‘我有分寸’的意思是,不管其他内外伤的因素,至少我能够活下来。”

    似乎是真的被这波操作气得够呛,秦九渊牙关紧咬一瞬也不再说话了。他抬手接过船上人放下的登船绳索,几步就径直爬上了愚人船,接着消失在人群中了。秋看着他背影在心中说了句“抱歉”,也接过绳索爬上了船。

    她一踏上甲板的范畴,就见海盗们阴沉着脸将柳青与白禾溪围在中间,显然是认为她的那一箭已经严重冒犯到了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海神”。其余还活着的行刑官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对峙着,气氛一触即发。

    在这样的诡异气场中,秋兀自清了清嗓子。

    “我想见卡桑卓。”

    “……”

    “我想见卡桑卓。”

    “闭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直呼祭祀大人的名讳?”忍无可忍,青白川狠狠将长刀砸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溅起了一道水花。“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对海神大人不敬的人,今天,你必须死。”

    “我没在和你说话。”秋淡漠回视她一眼,目光直指向背对着站立的海盗船船长。“我说,我要见卡桑卓。”

    穿着教科书般标准海盗服饰的男人顿了顿,接着缓缓转过身来。两人蓦然对视几秒,突然,路德嘴角浮出一个不明笑容来。“当然可以啊,不过,要想见祭祀,你要拿出什么来和我换呢?你要知道,这世间万物讲究得都是一个等价交换,更别提我还是一名海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拿那个人和你换。”秋手指指向倒在一边不能自主站立的黑袍人,“我们可以不杀他,但是我们要见卡桑卓。”

    “还不够。”

    “是吗,”秋冷冷看着他,“那我拿幻鲛号和你换好了。”

    提到这里,路德终于沉下了脸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船舱锅炉室里放了炸药,怎么样,要不要换?”

    总算是反应过来她在耍什么花样的焦关城摇摇头,同样十分上道地上前一步将被围在中间的柳青也给推了出来。“喏,她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弓箭手,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支箭的威力。如果到时候她手不小心这么一抖,你说……幻鲛号这可怎么办才好?”

    焦关城一抬手,一道类似护甲类的罩衫就出现在柳青身后挡住了鬼魅身型的青白川,后者在路德的呵斥下不情愿地收回长刀。而秋注意到柳青看向自己时抱歉的神情显然是在为那支爆炸箭而内疚,捋了把头发有些烦躁。

    虽然说这种威胁方式是很有效,但是她与白禾溪进这场试炼的次要目的才是获胜,最主要的任务帮助柳青能够顺利活到试炼结束。

    但是现在被焦关城以这样的方式推出来,柳青之后怕是要成为很多人暗中“关注”的对象。

    路德一拳将甲板上一根破烂桅杆整个从中打空了一个洞,还是在身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狗头军师般人物的耳语下才勉强镇定下来的。

    “哼,好啊。”重新冷静下来,海盗船长环视一圈甲板上面色各异的人们,最终锁定在秋的身上。“你要见祭祀,好啊,但是你要答应我们,永生不得再踏入幻鲛号上。”

    这算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就算是没有这项要求等到时候愚人船重新开船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碰得到啊,更别提还要花心思跑他们的船上去了。

    秋挑挑眉。“成交。”

    路德喉结动了动,吞咽一口口水。

    而就在这突然,空气中磅礴的大雨突然就这样停顿了几秒。如果这个画面不是以第一人称的角度来看得话,很难理解到那种一瞬间视觉与理智上的震撼。那铺天盖地的雨幕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咽喉,整个从中间都断层了几秒,看起来诡异却又极具美感,矛盾得不行。

    秋握紧了刚才秦九渊给她找回来的子母刀。

    随着那一瞬间好像是时间静止了的画面,扑面的水珠径直砸在了地上。灰蒙得没有其他色彩的天空依然在兢兢业业下着暴雨,而在这密集一片的雨帘中,刚刚还在待机状态的黑袍行刑官们纷纷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卡桑卓根本就没有出现,或许她是想要借着这番本领好好将那些“痴心妄想”的愚人全部杀死。

    从那又增加了好几个熟悉面孔的队伍中,秋算是明白了,这些海盗们不光有操纵尸体的能力,而且还可以给刚死的尸体进行修复随后再投入到第一个关卡那边去。

    那么来啊,卡桑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秋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想要出尔反尔了?”

    “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海盗船长路德身边疑似狗头军师的男人同样朝她回以一个狡黠微笑。“我们船长已经通知祭祀大人了,而且大人也已赶往现场,只不过修为能力不够的人就看不见她罢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我们当傻子耍?”老梁率先冷笑出声。秋上前几步和人群站在一起,除了少数人的发现几乎就看上去完全隐匿于人群中了。

    她脸上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附和着,自然垂下的右手指轻微晃动,随即,就已经连入了一个个子不高的行刑官的精神世界。

    黑袍行刑官怔愣在原地,那场面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就好像他体内有两个人格,此时两个都想能够出来彻底掌控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两秒过后,黑袍行刑官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红光,动作连贯地拾起一旁的武器,就朝原本抱着胸津津有味看好戏的海盗们冲去。

    “这……你不是说那女人来了吗,她到底在哪里!”

    青白川大刀执在路德身前替他抗下黑袍人的攻击,随即横劈着斩断行刑官的躯壳,不满地朝狗头军师怒吼。而此刻她口中说的是“那女人”,也半点看不出之前恭敬地喊着“祭祀大人”时的样子了。

    秋十指翻飞,明显能够感受到“另一方”对于行刑官的控制弱了许多。她赶紧加急精神力,力图在最后多获得些行刑官们的控制权。

第180章 一个憨憨

    连接的数量越多,秋越能够感受到在那被种下了厄尔庇斯病毒的躯体中,另一股强大力量正在撕扯吞噬着黑袍行刑官的躯壳。

    那是一种有别于瘟疫病毒的力量,它强大、压抑、充斥着绝望死气又宛如从白骨上开出的花朵,看似处处都矛盾到不可思议,却是另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有点意思。

    她将自己完全隐于焦关城高大的身躯之后,全神贯注地往黑袍行刑官身上加注精神力。

    有了不可名两股力量的加入,那些黑袍行刑官们的立场开始变得抽象起来。于是在甲板上其他人的眼中,往往上一秒还在与死尸们打得不可开交,下一秒他就莫名转向你的对手又开始狠厉进攻了。

    活像根根搅屎棍。

    这下次无论是海盗还是愚人船水手都不禁开始烦躁起来,有了这些“混子们”的搅局,双方之间的斗争变得复杂又荒诞。就这样耐着性子打了一会,终于,在一阵怒吼之后,之前那个暴躁老哥付仓暴起撕碎了自己身上的白袍。

    无能狂怒。

    被这一下弄得有些发懵,秋凝眉缓了会自己被震得生疼的耳膜,垂下的右手抽动两下,重新试图连接上被种在体内的厄尔庇斯病毒。两秒后,她与瘟疫病毒的联系却被切断了。

    是卡桑卓?她猛地抬头看向混乱甲板,未曾在任何一处寻觅到那诡谲祭祀的身影,只除了一个个又重新僵硬变回死尸的黑袍行刑官。那个奋起爆衣的男人双手结印竟像是在吟诵佛语,而在一层淡淡金光的笼罩之下,不只是海盗们,连愚人船一方的人都悚然发现自己沐浴在金光中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喂,臭小子!”趁着身高优势那金光还没有蔓延到脸上,焦关城臭着脸开口:“你这能力敌我不分?赶紧给老子解开!”

    “害,我也没法子啊老哥,”付仓挠挠头开口,听语气自己也是有些无奈。“这玩意儿是个aoe伤害啊,我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啊实在是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哈!”

    秋移了移手臂发现是真的完全都动不了,才在心中叹了口气乖乖站在金光中不再试图多费气力。

    付仓站在原地挠挠头,在愚人船以及海盗两方快要杀人的视线中若有所思地迈出了第一步。

    众人连眼珠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悠悠地踱步到海盗们身前。然后一抬手臂,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一个僵直着的海盗扛起,径直扔进了海里。

    秋:……

    还真是,简单粗暴又十分有效。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行为艺术表演大师,跟石雕似的看着付仓吭哧吭哧地重复着走路扛人扔进海里走路的动作。终于,在将最后一个海盗投掷进大海,付仓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解除他的金光技能。

    老梁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目光复杂瞥了付仓一眼。

    “你说,在那种什么都动不了的情况下将他们扔进海里,多半是活不了了吧。”庄晓唏嘘一声,但是看上去也就这样感慨一下,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秋能够确定的是,那些黑袍行刑官们根本就没有“死”。虽然说他们本就是海盗们用不知道什么秘术将支离破碎的尸体拼凑成人形的,但是直至现在,秋仍能感受到厄尔庇斯病毒与她的联系,若有似无却也始终存在。

    她总有预感,她会再次见到那传闻中的海神祭祀卡桑卓的。真真正正的,面对面的,与她相见。

    “喂,那个什么大副,快叫船长开船啊,还等着他们追上来呢!”

    人群中有行刑官反应过来,大声对着阿瑟喊道。后者复杂目光在甲板上的行刑官们身上扫了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了一瞬收尾工作,抬脚带着水手们往船舱走去了。

    剩下的人们也纷纷想要往回走,精致漂亮得堪比海妖的男人混在人群中也想要浑水摸鱼,下一秒却被人拎住了后领。

    “嘻嘻嘻,我们现在还不能表现得太熟哦,要知道……”

    “少废话。”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禾溪,“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柳青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是有我的要紧事呀,再说了青青有保护着我也很放心呀嘻嘻嘻。”

    秋翻了个白眼,“那我就不保证到时候苍梧会不会也‘很放心’呢嘻嘻嘻。”

    “你这样可就不太好了呢嘻嘻嘻嘻……”

    “快来医务室!加里发疯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塞壬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阵声响打断了她与白禾溪之间令人听得就头疼的“嘻嘻嘻”声。秋皱皱眉,闻言迅速朝医务室的方位冲了过去。

    开玩笑,阿珂尔当初可是特意给自己开小灶来颁布个人任务的,要是她就这样不见了不就白白错失了获得分数的机会吗。

    只是当她拉着白禾溪赶到的时候,抱有着相似的“可能又会有分数任务了”想法的行刑官们将医务室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体力与精力都好像用之不竭的老狗们前脚刚匆匆查看完了海盗接舷战中自己加的分数,后脚就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接新的任务了。

    由于开场时的混子行为,秋根本就没有杀几个海盗。不过小组的其他人在老梁的带领下倒是十分争气,这样算下来他们组的人在这一场中总共加了3800分。

    秋只能勉强从人群的空隙中听见加里的无能狂怒,乱糟糟的酒鬼跪在地上,通红双眼像一头力竭而死的困兽。

    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跪在中间空地上的男人,就等着他在绝望悲歌下颁布“替我找回我的挚爱阿珂尔”的分数任务。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原住民的哀乐喜怒,对于行刑官们来说,这些人就像是促进试炼发展的npc,即便他们心里都清楚在成为行刑官之前自己也同样曾是某个世界的“原住民”。

    秋听见身边白禾溪似是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悲啊”,接着视线就被人群中踏步而出的一个少女吸引。

    少女径直从浪潮中走出,她朝着中间悲恸哀嚎着的加里单膝跪下,同样面露悲哀地从随行空间中掏出一块手帕。

    “没事的,”她安慰道,“我能够理解你的情绪,你所有的痛苦我都曾经感同身受过,所以没事的。我们会帮你找到阿珂尔,一定会的。”

    行刑官中,有人大声冷哼了一句:“新来的蠢货。”

    少女僵了一下身子,却坚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你告诉我们,你最后一次见到阿珂尔是什么时候,我们帮你想办法。冷静一点,不要哭了。”

    这样的安慰显然有效,加里接过手帕狠狠擤了把鼻子,再次开口时声线都因为长期的嘶吼而变得砂砾。“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见到阿珂尔,那时候她伤口开始愈合了,正躺在床上难受得不行。我好不容易将她哄睡了,接着自己也睡了下去。可是等到我再次被甲板上的动静吵醒,也就是今天早晨的时候,才发现我旁边的床位已经空了……阿珂尔,我的阿珂尔,我听说海盗来了!一定是那帮畜/生,是他们夺走了我的阿珂尔!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说到最后,加里眼中悚然的红血丝已然遍布了整个眼眶,配上他那疯癫的动作看上去可怖得不行。行刑官们已经开始商量着要怎样再从海盗们手中抢过阿珂尔,秋凝视着酒鬼那张乱遭遭的脸,冷笑了一声。

    他在说谎。

    简直是漏洞百出。

    昨天晚上的时候秋被窗外接连不断鬼鬼祟祟的身影吵醒,随后才去指挥室见的船长。而当时因为担心柳青赶回医务室的时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别说是阿珂尔,连加里自己都不在,可见他所谓的“搂着阿珂尔睡了一夜”的说辞并不成立。

    更不要说后来海盗们跟他们打接舷战时那么大的动静,连利维坦的一部分都出来露了个面,就这样还吵不醒近在船舱医务室里的加里?

    似乎是她脸上的荒谬太过明显,白禾溪轻笑一声,低声道:“你管他是不是在说谎呢,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这些原住民疯人们颁布的分数任务,其他的一律与我们无关。”

    秋对此不置可否,就见下一秒那名少女用力点了下头,义正言辞道:“就交给我们吧!”

    行刑官们围着没动。

    “怎么了,我们赶紧去找阿珂尔啊!”见自己的同行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少女怔愣一瞬似是有些茫然。“你们怎么了?”

    “他还没颁发分数任务呢!”一个大胡子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另一些行刑官们纷纷附和。

    少女不可置信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去看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加里。“你……”

    “任务任务,你们眼中就只有那狗/屁任务!”加里猛地抬头,那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恶意地看向每一个人。“你们有人真正关心过我与阿珂尔吗?我们之间最纯净的,洁白无瑕的爱情,在你们眼中就只是个任务吗?!”

    “那不然呢,不是看在加分与那海妖足够漂亮的条件下谁会有时间跟你这疯子耗啊。”一个男人听罢后夸张地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个蠢货,配得上愚人船的身份。”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少女拧眉看着他。后者乃至所有的行刑官们耐心等待了一会,见加里始终没有颁布分数任务的意思,不禁咒骂了起来。

    “嘁,这死胖子耍我们呢,不是为了发任务谁会来这里啊?老子被海盗砍得伤还没好呢,真是浪费时间。”

    “回了回了,太倒霉了。”

    “那塞壬也是瞎了眼了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无语死了,我走了。”

    人群如来时那般熙熙攘攘地抱怨着往回走,老梁看见了与白禾溪站在一起的秋,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阿芙,我们回去吧,马上船只就要靠近下一个港口了,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最终团战的战略对策。”

    “你们先回吧,我得去吃点东西,别管我了。”

    “行。”老梁也没多问,算是给予她充分的个人时间自由。白禾溪站在一旁了然地笑笑,也朝她挥挥手,“那我回去看青青啦,走了哦嘻嘻嘻。”

    目睹最后一个人踏出医务室的门,秋抬手将门板上锁,回身朝跪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似乎是惊讶竟然还有人没走,少女抬起头来,秋眼尖注意到她脸上多了两道未干的泪痕。

    少女胡乱抹了把脸想掩藏这些痕迹,才瓮声开口:“你也是想要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来帮你。”

    言简意赅地说着,秋干脆也坐了下来与狼狈二人组对视着,“我也愿意帮忙找到阿珂尔。”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加里粗着嗓子朝她吼,“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颁布个人任务的,你们两个都是!别妄想着能从我这里获得一分!”

    “你别嚷了。”秋头痛看他一眼,“我知道,我又不是为了你。”

    少女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响亮抽泣。

    咂舌看去,她胡乱用手背抹着脸上不停垂坠的泪珠,口中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对不起”与“谢谢你”,一张清秀脸庞哭得乱七八糟。

    “呜呜,真的谢谢、谢谢你能够理解我们……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有着一个和他一样的‘挚爱’,我……”

    秋(头疼):“好了你也别嚷了,我同样不是为了你。”

    少女:“……”

    秋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叹了口气看向两个几乎在脸上写了“麻烦”两字的大麻烦。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她与那些自利薄凉的行刑官们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阿珂尔还欠着她一次分数任务,她不想白白浪费分数罢了。

    不过……至于有多少是源于同理共情而生的私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181章 一只叫阿珂尔的塞壬决定去死

    飘零城。

    赵以归嫌恶地挥了挥身上的白袍,在恶声恶气地推开身边一个疯子不怕死凑上套近乎的同时,抬眼望到了海平面上缓缓显露出一点船身的船只。

    愚人船。总算是等到了。

    身边那个满身恶臭的疯子女人还在不停拉着他袖子喊着“郎君”,赵以归眯了眯眼睛,在目睹一旁紧靠而来的警卫时突然抬手狠狠推了那女人一把。

    “干什么的!”

    警卫听到动静朝这边围来,坚硬的警棍毫不客气地招呼上去。同样穿着白袍的疯子女人痛呼着,喉咙里支吾着发出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很快,那女人生死不明地被抬到一边去了。船只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点点驶近港口,赵以归不动声色地挤进疯子们的前排,在白袍宽大袖口的隐埋下握紧了手中不知名金属制成的武器。

    “都赶紧上船!别想耍花样!”

    警卫们一个个动作粗暴像驱赶牲畜那般将他们往船上赶,赵以归跟在第一排人的身后上船,在目睹到甲板上一个个抱着胸冷眼看着这边的行刑官们似是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嘿,兄弟,我们结盟如何?”

    他冷漠着神情转过身去,发现是与他同一批上船的一名行刑官。男人油滑地笑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赵以归盯着他一会同样笑了笑,微薄的嘴唇轻声吐露出看不出情绪的话语:“我的荣幸。”

    “兄弟,我刚才都打听到了,愚人船每一次靠岸后的一个小时里都是自由斗争时间。因为每次停靠后会重新分组,所以这最后一个小时就是最后加分的机会了。”

    似乎是想要向新的“盟友”展示自己有价值的一面,男人及其慷慨地将自己打听来的规则线索说了出来。在听到对方说着“那么在接下来一个小时里我们这些新上船的人正好没事干,就好好观察其他行刑官的能力,争取一小时后能够找到强一点的组员。”赵以归突然不屑又嘲讽地笑了笑。

    “……兄弟?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啊。”赵以归弯了弯嘴角看向男人,“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当最后一名水手脚面彻底离开船梯的那一秒,人群中焦关城率先动了起来!

    壮实的男人手戴拳扣一路所向披靡,即使有极其擅长元素方面的行刑官,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也很难发挥出什么实力来。

    赵以归身边的油滑男人瞥向这一幕,暗暗记下焦关城的脸点了点头。

    焦关城身边,一道与那绝对力量压制完全不符的高瘦身影不近不远地坠着。那男人将耀眼的金发高高束起成一个小辫子,在这样的血腥混乱中穿梭却也像是漫步在自家的角榭亭台,如果忽略他手上那把与其个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大铁锤的话。

    不知道有多少没看清来到赫菲斯托斯身前的在那柄大锤下惨叫哀嚎,油滑男人刚想再凑近看清一些,视线却又被另一道纤细身影吸引。

    一名足够年轻的短发少女,她手中握着一把充斥异域风格的弯刀。此时在那弯刀挥舞下,少女面无变的冷肃面孔不知成了多少见她身单力薄就想要来分一杯羹的行刑官们的噩梦。

    只是出乎所有新上船行刑官们预料的是,无论是铸匠赫菲、焦关城,还是瑞依、老梁等等这些明眼人一看上去就很强的行刑官。他们虽然出手动作招招狠厉老辣,但是无一例外的,全都故意收了点力没有下死手。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为了生存早就已经摒弃了“善意”的边缘者来说,这时候的仁慈无亚于愚蠢本身。

    “他们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是圣母转世?”新上船还不明规则的行刑官们已经有一部分质疑的声音传来,油滑男人也没参合进去,只是摸摸下巴看向自己身边默不作声的盟友。“兄弟,你怎么看?”

    “我?我需要怎么看吗?”赵以归余光都吝啬于分给他一半,双眼一眨不眨盯着甲板上的团队混战,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没出口,目光却兀自停留在了甲板角落的某一处。

    被他盯上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尤其引人注目的特征也没有以一敌百实力强悍。那个黑发的年轻女孩左手扛着一根长长的大型鱼竿,右手还提着一袋渔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时间点下的话。

    似乎是注意到生人的视线,女孩子转过头来警惕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她扭头示意着身后跟着的两人一名高大看上去精神就像是有问题的酒鬼,一名看上去就营养不良活像被人虐待了几个月的少女赶紧跟上。三人很快消失在了甲板下,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还真是什么怪胎都有。

    反复确认了好几眼那人确实是一名行刑官,赵以归不可思议地拧了拧眉,随后也嗤笑一声不再多管。反正每场试炼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脑子拎不清的行刑官,而他们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回归死亡支配者的怀抱,他又何必花精力去在乎这些闲事呢?

    “兄弟,你看好了吗,我觉得那几个都很不错,绝对是可以帮得上忙的队友。”

    那名十分自来熟的“同盟”还在他身边喋喋不休,赵以归看了眼已经僵持了许久的混战打了个哈欠,突然就从宽大的白袍中滑出了那块不知名的金属块。

    “打了那么久都没一具尸体出现啊……既然这样的话,我来帮帮他们好了。”

    “诶兄弟你说啥……卧槽兄弟你要干啥?!”

    液体金属在一瞬间覆盖上赵以归的右手臂,男人腾空跃起,原来脸上的漫不经心已全然被一种病态的疯狂兴奋所代替。

    流动的液体金属在他下落的一瞬间幻化成锐利的刀锋!正在与另一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一名行刑官在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被金属划开了脖颈。喷溅的血液沾染得到处都是,正在一旁放枪的老梁目睹这一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冷静下来面露怒色。

    “你是哪个组的?谁允许你杀人的?!”

    他直接就朝赵以归落地的方位破口大骂,而不止是老梁,其余行刑官脸上神情不约而同地阴沉下来。

    本来就是这样,原来路经平息城的时候船上的行刑官还有两百多人,在经历了一系列分数任务与海盗袭击之后,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几近一百人。而不管最终剩余人数,规则始终是淘汰掉排名后五十位的人,所以不管是对于分数高还是分数低的行刑官们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死人了。

    一旦人数骤减到五十,那么这一试炼场将无人生还,真正意义上的,团灭。

    赵以归脸上依然挂着病态的微笑,他甚至听都没有听一旁还算讲道理的行刑官的解释,液体金属直接幻化成一枚炮筒直指着人群最密集的方位。

    “真tm是个疯子!”

    焦关城忍无可忍地扑上前,一手直接想将炮筒打飞,一手戴着指虎毫不客气朝赵以归脸上招呼。后者似乎无奈地笑了笑,下一秒不知从哪冒出的液体金属从焦关城脚下升腾而起,顺着他的裤脚爬上直至完全禁锢住他的动作。

    凭靠着他的吨级臂力竟然也挣不开这由未知金属制成的囚牢,焦关城咬了咬牙,在赵以归目光转动着盯上下一个目标之前朝暴躁老哥付仓怒吼。“臭小子快用你的那个什么金光技能将他给定住啊!我们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可是、可是……”付仓难得看上去有些仓促懊然,“我那个能力,还在冷却中啊、”

    “你%¥-&*)!!”

    “没事,别担心。”老梁完全沉下了神情,又掏出了他那把看上去早就该被时代所淘汰了的老式猎枪出来对准赵以归。“他一个人还能跟我们那么多行刑官打不成?”

    完全被消音的子弹破空朝赵以归的方向发射而去,他却只是简单地抬起右手,液体金属一瞬间在他身前支起一道坚硬不可摧折的屏障,完全挡住了那枚子弹。

    子弹深陷入固化金属中,尾端轻微颤动两下,竟在完全无外力操纵的情况下改变了另一条行进路线绕来!

    赵以归这才稍稍重视起来一些,他抬起手臂,液态金属化为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张大就将那枚子弹给吞噬了进去。

    没过多久子弹就被自我排出了,堪堪留下一枚弹壳的空壳落在地上。而没等其余行刑官摸清他的能力底细,赵以归收回金属,径直俯冲进人群又手起刀落砍下了另一名一看就知道是新人的女人的头颅。

    铮!!

    弧形弯刀横执在利刃面前,望着眼前少女细瘦的身型,赵以归狞笑一瞬,重新化为液体的金属在一息之间蔓延上瑞依的双臂。

    ……

    离愚人船开船还有十分钟。

    此时,船上稀稀落落倒了一甲板的伤员,他们有的可以明显看出还有呼吸,有的则生死不明彻底倒地不起了。

    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行刑官中间,赵以归抹了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只能靠着右臂上依附着的液态金属的支撑才能勉强不倒在地上。

    他身前,几名眼熟的行刑官同样满身狼狈地站在那里,不过从“站”与“跪”的动作对立上来看,胜负已经容易区分了。

    凭靠着他的吨级臂力竟然也挣不开这由未知金属制成的囚牢,焦关城咬了咬牙,在赵以归目光转动着盯上下一个目标之前朝暴躁老哥付仓怒吼。“臭小子快用你的那个什么金光技能将他给定住啊!我们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可是、可是……”付仓难得看上去有些仓促懊然,“我那个能力,还在冷却中啊、”

    “你%¥-&*)!!”

    “没事,别担心。”老梁完全沉下了神情,又掏出了他那把看上去早就该被时代所淘汰了的老式猎枪出来对准赵以归。“他一个人还能跟我们那么多行刑官打不成?”

    完全被消音的子弹破空朝赵以归的方向发射而去,他却只是简单地抬起右手,液体金属一瞬间在他身前支起一道坚硬不可摧折的屏障,完全挡住了那枚子弹。

    子弹深陷入固化金属中,尾端轻微颤动两下,竟在完全无外力操纵的情况下改变了另一条行进路线绕来!

    赵以归这才稍稍重视起来一些,他抬起手臂,液态金属化为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张大就将那枚子弹给吞噬了进去。

    没过多久子弹就被自我排出了,堪堪留下一枚弹壳的空壳落在地上。而没等其余行刑官摸清他的能力底细,赵以归收回金属,径直俯冲进人群又手起刀落砍下了另一名一看就知道是新人的女人的头颅。

    铮!!

    弧形弯刀横执在利刃面前,望着眼前少女细瘦的身型,赵以归狞笑一瞬,重新化为液体的金属在一息之间蔓延上瑞依的双臂。

    ……

    离愚人船开船还有十分钟。

    此时,船上稀稀落落倒了一甲板的伤员,他们有的可以明显看出还有呼吸,有的则生死不明彻底倒地不起了。

    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行刑官中间,赵以归抹了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只能靠着右臂上依附着的液态金属的支撑才能勉强不倒在地上。

    他身前,几名眼熟的行刑官同样满身狼狈地站在那里,不过从“站”与“跪”的动作对立上来看,胜负已经容易区分了。

    离愚人船开船还有十分钟。

    此时,船上稀稀落落倒了一甲板的伤员,他们有的可以明显看出还有呼吸,有的则生死不明彻底倒地不起了。

    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行刑官中间,赵以归抹了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只能靠着右臂上依附着的液态金属的支撑才能勉强不倒在地上。

    他身前,几名眼熟的行刑官同样满身狼狈地站在那里,不过从“站”与“跪”的动作对立上来看,胜负已经容易区分了。

第182章 大佬与我

    愚人船器材室,距离飘零城几海里的海面上。

    五名行刑官瑟缩着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好似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说说吧,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去抓阿珂尔?”

    秋站在秦九渊身后,带着两个拖油瓶颇为狐假虎威地说道。她身前的男人回身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就是为了问这个?那为什么要我来帮你?”

    “因为我一个人根本打不过。”秋十分言简意赅,“谢了。”

    秦九渊哼笑一声,抱着手臂冷眼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跌坐在地上的行刑官中,一名身型瘦小的男人转了转眼珠,突然开口道:“我们根本就不是故意要来惹你的,只是那天我正好看见那只塞壬在月光底下唱歌,所以怕她想要引来塞壬群祸害到全船人的性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当我傻子?”秋冷笑一声,“这么明目张胆地趁晚上在船舱里跑酷,被我跟船长发现了还惊慌失措下将我当成阿珂尔想要捉住我。结果到现在你们的理由竟然还是‘不想祸害到全船人的性命’?”

    另一名看上去像是带头人的男人闻言双眼裹挟着恶意看了她一眼,而后似乎是忌惮身后秦九渊,也就憋了口气不再试图反驳,只淡淡道:“你要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

    秋:“?”

    秋:“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呵,你现在还不是只能靠着别人才敢在这里和我放屁。”即使已经被教训成这样,带头的男人还是一脸倨傲的刺头模样。他不屑地吊起眼睛看她,那目光中就差明明白白写上对她的不屑。

    秋:“你说得对,但是根本没人给你靠所以才会被打成这样,可怜。”

    “……”

    “看起来你们还是没有明白现在的处境。”秋走了两步,垂下眼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几名行刑官们。“我现在确实是没法杀你们,如果你们硬是死咬着牙关不松口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是……你们要知道,如果阿珂尔一死,先不说在那边的那个酒鬼会不会发疯,单是塞壬这个种群接下来永无止境的报复就够所有人喝一壶。”

    “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们不愿意开口的原因,不就是和海盗做了交易吗,也没有怎么难以启齿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你们前脚刚刚暴露后脚幻鲛号就冒了出来要打接舷战?”

    “你……”

    “还是说,真正跟你们做交易的……是‘利维坦’?”

    “我们确实是跟那帮海盗们做了交易要将那只塞壬卖给博物馆!”之前最先说话的那个小个子男人突然大声喊道,带头人闻声狠狠剜了他一眼,但是随后细想一瞬却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小个子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了下去。“那些海盗们,不知是从哪里得知我们这些‘外来者’急需分数任务的分数的事情。那个叫青白川的女大副联系上了我们,要求我们将那只塞壬秘密绑架然后运到他们船上去,报酬是每人1000分的奖励。”

    “而我之前其实没有撒谎!那天,我的的确确是看见了塞壬在月光底下唱歌,虽然没有唱出声音来,但是她嘴在动。然后,她就、就……这样直直地像是自杀一样跳进了海里。”

    “我们连忙想要去捞人,手忙脚乱半天才发觉她半死不活地被船底船锚拖拽着坠在船后,就像是……她跟我们一样也不能够离开这艘愚人船一样。再后来,再后来就是你都知道的那样了,我可真的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放了我们吧。”

    “那、那个,阿芙……”秋身边,那个真傻白甜少女茹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们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连你都能感觉出来了那还不难看出吗?”秋叹了口气,朝几人挥了挥手。“都滚吧,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小个子连忙劝阻似的拉扯着带头人,随后一行人互相扶持着从地上站起来,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器材室。

    一直在旁边充作背景板的秦九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怎么,你拉我过来就是为了请我看这样一场‘好戏’?再说,这样请人帮忙的‘诚意’不太够吧?”

    “那算我再欠你一次,可以吗?”

    “你就这么喜欢欠别人人情?”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欠别人的当然都是在第一时间还清再无瓜葛的为好,但是欠你的还不还就不一定了。”

    秦九渊:“……”

    “那个、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一下。”少女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她满脸诡异尊敬地向秦九渊致敬一秒,接着就期期艾艾拉了拉秋。“加里好像,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可不是吗,要是在听说了自己最珍爱的“财宝”一心寻死的前提下那酒鬼还能冷静的起来,才是真的不对劲。

    “阿珂尔,阿珂尔,我的宝贝……怎么会这样。”头发与胡须都乱糟糟的男人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双眼发红好似承受了难以忍受的伤害。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话在医务室时为什么要说谎?”秋随手在仓库中翻出了一张渔网与鱼竿,然后抬脚往甲板处走去,全程没有看加里一眼。“说白了,你其实在心底深处早就知道了阿珂尔的心理状态不对,但是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爱情美梦之中,潜意识地排斥任何会给你与她的爱情带来不幸的可能性。这大概也就是阿珂尔不想再继续下去的原因吧。”

    她偏头看了眼手腕。“打团了,”秋对秦九渊说,“你要过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去餐厅。”男人言简意赅地说着,也没有再继续跟着她往甲板的位置走,一个人好像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了。

    “对了,”最后一秒,他微微偏了偏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我会一直记得的。”

    呵,男人。

    甲板。

    危险感应的触角一直若有若无地闪动着,秋扛着渔网穿过甲板走在去船尾的路上,终于在那道一直打量着她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情况下转头朝那瞪去。出乎意料的,一直在光明正大窥视着她的人是一名显而易见的刚刚上船的行刑官。

    见她回头,那男人眯了眯眼睛,在那一瞬间秋的危险感应开始疯狂地尖叫起来。

    是个狠角色,看来以后的航行中要小心了。

    她这样想着,看起来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倒是一旁那个叫茹茹的少女惊异地喊道:“那是第92号金属!可是不是被联邦禁用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什么金属?”秋微微偏头。

    “那是在我没被选中成为行刑官之前所生活的世界,我们那里有一种曾明确被联邦文法典禁用的元素金属,我在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茹茹皱着眉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我之前说的,我的‘挚爱’就是死于这种金属之手,他……”

    “行了别回忆了。”秋转过头颇有些头疼少女在一瞬间又变得哭哭啼啼的面庞。“我们这里已经不缺悲剧的爱情故事了,不差你这一个。”

    “呜对不起……但是这种金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碘盐。

    刚累死累活地把挂在船锚上死活要唱着《悲伤情歌》的塞壬给打捞起来,还没等张口问什么就看见那个不知道喝了几壶的海妖头一歪彻底睡死了过去。秋沉默一秒还是强压下心中的脏话将阿科尔背在身上,只来得匆匆灌一桶海水回到甲板就又看见了那个果然很不省心的行刑官在试图1v100。

    按照茹茹的方法几桶水泼过去将那幻化而成的尖锐金属给融了,秋身心俱疲地走过去与老梁他们会合。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提起赵以归老梁又一脸愤愤地辱骂几句,然后大致跟她描述了一下团战情况。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感觉到肩上一重,是焦关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算算时间还有三分钟不到就要重新了,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阿芙,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和你一组。”

    “行啊。”在这点上秋倒是看得很开,反正和谁都是组队,跟焦关城这种实力强大者利益一致倒还有几分保障。

    老梁在一旁点点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就见下一秒一名眼熟的水手已经踏上了阶梯。

    尖锐铃声响起,伴随着“全都不许动!”的大喊声,所有行刑官或坐或站停住了动作,脸上全都是一脸莫名。

    明明还剩三分钟才是开船时间,但是这个条件却被提早了。

    秋皱了皱眉,在接下来手腕计分处一闪而过的光芒中看见了这次被分到同一组的队友。

    还是原来的靠近分组规则,他们这一组的其他成员分别有:老梁、赫菲斯托斯、焦关城、瑞依、茹茹、一个眼生的胖子,以及,赵以归。

    ……这是什么神仙分组。

    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同组队友头上标红的标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梁与焦关城面目同样扭曲了一瞬,当然这种扭曲的主要原因是对着跪坐在地上不知想起了什么正笑得一脸讨打的赵以归而去的。

    所以人僵持着动作看着水手们熟练地重复着将彻底死亡的行刑官尸体抛下大海的动作,在清点完人头愚人船重新开船之后,那个秋唯一眼生的胖子挠了挠头,率先开口。

    “那个,我刚上船没太清楚规则,大家应该就都是一个组的队友了吧,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该说不愧是最先想着要与赵以归结盟的人,他将自己的态度放到一个相对谦卑但绝不卑微的程度来,道:“我叫黄生,这是我的第十个试炼场。比较擅长近战方面的能力,战斗定位的话,肉盾先锋或是掩护我都行。”

    既然都有人开口了,今后在一段时间里他们就是利益共享,老梁深吸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接下去。“老梁,擅长枪支远程,不是新人,过。”他本来是想着像之前一样将自己放在小组“领导者”的地位上的,但是看着如今几乎集聚了这个试炼场中所有大佬的情况下还是决定明智地不开口。

    “瑞依,近战,过。”

    “焦关城,力量体术,过。”

    “呃,那个我叫,茹茹……是,刚进行到第二个试炼场的新人。我的能力是,呃,元素异能,我、我会努力不给大家拖后腿的!”

    在上船的这段时间里少女也应该大致了解过行刑官们的能力分布,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分到了一个怎样的神仙小组中,茹茹看上去紧张到不行,磕磕巴巴地这样说道。

    虽然极度看不上新人,但是老梁还是默不作声地没有说话。

    轮到赫菲斯托斯。

    “哦我可怜的小羊羔!千万别紧张,大家都是心怀仁慈之人,肯定会愿意帮助迷途的羔羊重返家园的!”夸张的戏剧咏叹调一响起,所有还算比较熟悉赫菲的人都不禁在心中翻起了白眼。但是这一套对于内心惶恐的茹茹来说还是起到了很大的安慰作用,她感激地看了眼正对她行着夸张宫廷礼的赫菲斯托斯,感动地说了声“谢谢”。

    仿佛看见了又一个走上歪路的少女的未来,秋在心中疯狂翻着白眼。“阿芙,近战爆发,过。”

    “哦!我的阿芙,我火热的爱恋与梦想,我就知道,就算命运造化弄人一次次将我们分隔,我们也会重新相见!”

    “请你闭麦。”

    地上,一直默不作声的赵以归在听闻这一幕时终于变变态态地笑出了声,如爬行蛇类动物一样的双眼直指着站立着的秋而去。

    “阿芙、阿芙洛狄忒……”他在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蓦地睁大了眼睛。

    “眼看着爱与美神深陷泥潭痛苦挣扎,难道不也是一件极、度、好、玩、的、事、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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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现实是不可知论的,而平日的生活只是一层薄壳。”黑暗如是说道。在行走过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秋玹再一次,亲手触碰到了黑暗。秋玹:你敢直视我吗,崽种?黑暗:……无限流。升级流。1v1异世漫游指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漫游指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