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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漫游指南全文阅读

作者:栖逸啦啦啦     异世漫游指南txt下载     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3章 等价交换

    “看我做什么?”杜若似是被这一惊一乍之间吓到了,语气有些不好地冲着秋道。

    现在都是人她也不好直接指着杜若问她养小鬼的事情,只得含糊地摇摇头。而等到再之后姜遇带着勘探小组暂时撤离秦家的时候,她再想回头去找杜若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暂时理清楚了一些事情,秋目送着吴恒宇将元懿送出门,怀着满腔复杂思绪回到房间。期间阿莲还给她端过来一杯加了薄荷的牛奶,说是怕她受惊晚上睡不好觉。

    她坐在床上再次不放心似的又确认了一遍枕头底下与那几枚布偶,接着毫不犹豫地打开窗将牛奶倒了出去。倒不是说怀疑阿莲,只不过在如今的情形之下,无论相信谁都是一件极其威胁的事情。

    “!”

    玻璃杯失手从手中滑落,还算庆幸此刻深更半夜的外面也没有别人。不过此刻显然顾及不到这些了,一张面目狰狞的五官一下子腾起窜到她面前,极近的距离秋几乎可以闻到那股腐烂恶臭的腥气与死气。

    一张张肿胀人脸好像众多突起的肿瘤,凹凸不平地镶嵌在那坨肉块上。秋暗骂一声将沈惊雪给的玉坠从口袋中掏出,却在戴上脖子的前一秒眼睁睁看着那严重畸形的手臂满怀恶意地朝自己抓来。

    完了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在心中想着还真是对不起沈惊雪的玉坠,虽然它确实丑陋土气到令人发指。

    秋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扭曲的肢体一瞬间近在咫尺。

    “咯咯咯!”

    叫做千目的厉鬼下一秒却突然发出一阵难听刺耳到极点的凄厉惨叫,秋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有些诧异地看着畸形的鬼怪收回一条被灼烧的手臂,张张面目上似乎都显现出怨毒的情绪来。

    它……进不来秦家。

    “在替秦家做完最后一笔大单之后,秋幕朝就隐退了。”

    “她给秦家下了诅咒。”

    秋从床上站起身,一手将吊坠在脖颈旁准备好,一手试探性地又向窗外的厉鬼伸了过去。

    “滋啦”一声,千目的每张肿瘤般面目口中都发出怨毒凄厉到不可想象的惨叫声。到最后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不再钻牛角尖,它最后用猩红可怖的双双眼睛一齐转向房间里的人,又隐没在了黑夜中。

    怪不得之前秦九渊不让她出秦家,原来所谓的秋幕朝设下的“诅咒”是一种保护,千目进不来秦家的门,所以只要她不出去就伤害不了她。只不过,秦九渊知情帮她理所应当,那之前杜若不让她出门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也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吗?

    开玩笑,她想让她死都来不及。

    只是就这样直愣愣地去问肯定是行不通的吧。又想起那个疑似卢照坤的红衣怨灵,秋叹了口气,在目光瞥到一旁的秦霄布偶时有了些想法。

    “你今天下午在警局吗,我放学了以后过来。”学校厕所的最后一间隔间里,秋趁着下课的时机赶紧给严回打了个电话。

    “我说实话,你真是热爱学习到让我惊讶。”话筒的另一端,严回那初听起来斯斯文文但久了之后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的声音这样回答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每天不迟到早退地去学校上课?让我算算时间,距离你成年生日还有几天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了吧。”

    “待在家里等死与待在学校里等死有什么区别?还有,能不能不要偏题。”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天都一直在。”严回说,“而且今天你赶上好时机了,特案组的人在审秦南浔,估计等你到了就能出结果了。”

    “知道了我……”

    砰!

    秋话音猛地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迅速挂掉电话屏息站在厕所的隔间中。她听见厕所的大门被大力推开又上锁的声音,紧接着,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喂杜若,没事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干吗啊,吃饱了没事干?”

    竟然是林虹欣的声音。

    自从上次林虹欣找校外混混过来打她然后在地中海自认为完美的调解下勉强和好后,秋其实和她就再没了什么交集,充其量不过算个点头之交的路人。

    只是她又是怎么和杜若扯上关系的?

    “昨天放学的时候你和秦霄出去了十分钟,你们干什么去了?”杜若道。

    “就因为这个?”林虹欣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荒谬。“我跟秦霄普通同学关系探讨一下学习怎么了?还有,你好像并不是他女朋友吧,这件事要管也是秋来管,轮得着你吗?”

    可以不要再暗示我了吗。秋一动不动地站在最后一间隔间里,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紧闭的门板露出一个假笑。

    杜若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跟她没有关系。”她说,“你只需要知道,以后离秦霄远一点就可以了。”

    “你凭什么来命令我?”

    “就凭这个。”炎热充满浑浊气息的卫生间里,空气中躁动的因子突然都静止了一瞬。一股从骨子里深深透出的阴冷怨毒蔓延到脚心,明明是炎炎夏日,却硬是手脚冰冷得浑身发颤,好像世间从此失去了所有欢笑。

    这个疯子,竟然对着自己的同学把小鬼放出来了!

    秋暗骂一声,果断地握住玉坠打开上锁的门板打算去救林虹欣,下一秒却生生被杜若接下来的话语止住了动作。

    “我不想杀你,林虹欣。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清楚,不要肖想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空气中蕴藏的粒子重新开始游颤,她听见大门被打开,一道脚步声慢慢走了出去。门外,一声闷响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彻底脱力靠着门板跌坐到地上一般。

    秋打开了隔间的门。

    “没事吧?”她把一张浸透了清水的餐巾纸递到女生脸边,被彻底吓到了的女孩子这才像缓过了神慢慢对着她眨眨眼睛。“秋……?”

    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在转身逃离案发现场与留下来处理这破事之间犹豫了一会,秋终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尽量组织着语言道。

    “没关系的,那种现象……呃,很平常。像你们这些看不见的人一时毫无防备地看见了,被吓到也是很正常的事,别太多放在心上。以前你是怎么生活的现在也一样就好,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虹欣愣愣地看了她一会,才道:“所以你、你们,和杜若一样,都是早就知道‘那些东西’存在的人吗?你也有自己的召唤物吗?”

    “呃,那东西好像并不叫‘召唤物’吧……”秋无言了半晌,“不是的,可能是我比较弱所以我没有,并不是所有我们这一类的人都会养鬼的。”

    “仔细想想,竟然还挺酷的……”

    “别别别,千万别,姐。”秋就差直接上手摇晃她的肩膀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啊,想想桑婉宁是怎么死的,你该不想步她的后尘吧。这不是什么酷不酷的事情,你继续你的校园恋爱副本就行了,千万不要走弯路走到我们频道来。”

    突然,秋视线与惊魂未定的女生对上,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玩笑也开完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昨天跟秦霄干什么去了吗?”

    “什么啊,我们就是去讨论了一下小组作业然后……”在对方此刻如此陌生的目光中,林虹欣说着说着声音便心虚得小了起来,到最后,竟是踌躇着不敢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你刚才也看到了杜若的手段,我可以帮你,知道吗?”她正视着女生的眼睛,肃穆道。“我不会强迫你说,但是这是一次自救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你以为下一次你还能从那你认为‘很酷’的鬼怪手中幸存下来吗?”

    “我、我……”

    最后,林虹欣一咬牙,飞速开口道:“我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好。”

    “其实,其实昨天是秦霄主动来找我的。”跌坐在地上的女生深吸了口气,似乎是觉得这样可以给予自己莫名的勇气。“他邀请我来参加两个星期后他的十八岁生日晚会。”

    “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的,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单恋来着……于是我答应了他,没想到他说让我把职高的那群人也带上。你认识的,就是……,是我鬼迷心窍想要雇人来打你的那群人。我跟他们也只是刚巧认识金钱交易的程度,说我故作清高也好,反正我是不太想和那群人扯上关系的。”

    “但是秦霄说,同样是花钱,他们只是来凑个人头热个场而已,就不用再费心思专门去找人了。”

    “所以我就同意了。我已经按秦霄开的价和他们谈好了价钱,但愿他们能够拿钱办事不要惹什么意外才好。”

    “事情就是这样了,挺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杜若那么容易吃醋。不过她这醋吃得也太吓人了,我后悔了,真的,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们扯到一起去。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普通女高中生啊,你们神仙打架去吧,我真的不想再牵扯进来了。”

    秋耸了耸肩。“有这觉悟挺好。对了,那群人的领头人是谁,是那个纹身男吗,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呃,其实,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生。”

    “无所谓是谁,你把联系方式推给我,然后那场晚会你一定不要出席。听好了林虹欣,答应我,如果你不想一只脚踏到泥潭里来,那天晚上不要来,千万不要。”

    林虹欣被这种严重肃穆的语气弄得有些悚然,想了一会后还是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那天一放学我就回家,我哪里都不去。”

    “行,祝你好运。”

    她这样说着,同样转身走出了厕所的门。手机里那个被称为“岚姐”的女生名片已经被发了过来,秋点了个申请好友,几乎是立刻,那边就通过了申请。

    岚姐:您tm哪位?

    秋:那天在厕所把你按在墙里打的人。

    岚姐:我#$^&*(!,你这小瘸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秋:那天的事先放一放,听说你们有钱就什么都愿意干?我这边有一笔生意,要做吗?

    岚姐:……

    秋:我就当你同意了,中午午休时二中后门栅栏外,我等你。

    正午,随处看了看发现没有监控,秋干脆利落地双手一撑矮墙,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从围墙上翻了过去。脚面几乎还没落地,一道破空声响径直朝她脑后袭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她顺着下落时的力就势一滚躲过了那记闷棍。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打架的时候都很喜欢耍闷棍啊。”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单薄地站在少数有二十人的包围圈里这样说道。

    “怎么样,还要再打吗?”

    “你是瘸子的时候都打不过,更不要说现在能跑能跳了。”那个“岚姐”依旧穿得十分清凉,在细腻阳光的照耀下还算赏心悦目。“我又不是傻子。就单凭你这份敢一个人来赴约的勇气,说说你打算出什么价吧。”

    “在此之间,我先帮你们进行一下前情提要。”

    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说了下去。“昨天是不是有人花钱找到你们,请你们帮忙去一场生日宴上暖场?”

    “我可以出那人双倍的价钱,条件对你们来说也十分简单,甚至轻而易举。”

    ……

    “秋,你来了!”公安大厅里,姜遇快步走出,连熬了几个晚上的憔悴面目中此刻多了些苦尽甘来的欣喜。“秦南浔招了,全部都招了,包括他非法囚禁卢照坤与猥/亵/幼/童的事情。光是凭着这几点,就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挺好。”

    “嗤,就这点事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了,姜遇?”身后,严回缓步走出。

    “桑婉宁的尸体不见了,都长点心吧,二位。”

第154章 一次性布偶

    姜遇:“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监控查过了吗?”

    “还用你说?”严回嗤了一声,“监控电线被人给剪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桑婉宁的尸体原来是放在停尸房的吗?”

    “不是,因为太抽象了所以放在冰柜里存着。”严回道,“刚才法医去看的时候发现冰柜被人打开了,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而且十分奇怪的是,冰柜好像是从内部被打开的一样。”

    姜遇显然还是不太能够习惯这种“歪路上的人们”的思考方式,“不会吧,她那尸体都扭曲成那样了还能尸变啊。”

    “什么尸变不尸变的,现在又不是在盗墓。”严回颇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受不了。“我说姜遇,这已经不是你的案子了好不好,别再用你那半吊子的普通人思维来胡说八道了。”

    “严回老混蛋你再说一遍!”

    在争吵声的一旁,秋突然伸手触摸了下那唯一被剩下的一枚牙齿,目光阴晴不定地看向停尸房的铁门。

    随后的时间里,她在临时拘留所看见了满脸胡渣的秦南浔。短短几天的时间,男人已不复之前衣冠楚楚的模样,此时阴沉双眼中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有精神问题的变态了。

    因为卢照坤一案的主犯白薇已经死了没法追究法律责任,所以剩下的罪责全权由秦南浔来承担,大约一个星期后开庭。到目前为止他所承认的罪状有两则,一则是关于卢照坤一案,另一则则是又一个在十几年前失踪的小女孩。

    那时秦南浔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大学毕业后立马进入一家私立学校当实习老师。结果就是在那时他心底的病态想法开始萌芽,最终拘/禁/强/奸了一名班上的女生,后女生被人救下但因为那个年代的人将名誉看得极重,所以也没有选择报警。

    还是等到秦南浔一事败露之后那名女生的家人才痛然醒悟选择利用法律武器,而令人惋惜痛心的是,那女孩子大约在八年前就已经自杀了。

    所以说这么来看依然还是见事情已经败露了秦南浔才会承认的。那照这么看来,他犯下的罪孽伤害或许还不止被揭露的这两起。不过目前光凭这两起事件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他名声扫地牢底坐穿。

    秋面无表情地隔着探监室的玻璃与满脸狼狈的男人对上眼,话语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虽然我觉得无期徒刑的惩罚对你来说还是轻了,但是见到你现在这样,说实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

    “所以现在是怎样,五十步笑百步啊……呵呵呵,小。”秦南浔抬起头,隔着一层特制玻璃用他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秋看。“呵呵呵呵……马上就是你的成年生日了吧,真快啊,小。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小,没想到这么一转眼就已经要成年了。”

    “恶心我没用,老畜/生。”秋翘着脚,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似的回视他。“留着你的臭嘴到牢里去说吧,放心,我会交代人好好地‘照顾’你的。”

    “走了,祝你早日螺旋升天,再见。”

    “等等!等等,小!”身后,“咚”的一声闷响秦南浔竟是直接站了起来扒住了对话玻璃。盯着的刑警连忙出动将他制住,他却好像全然不在意地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活不过十八岁的!你还不知道吧,你就是秦霄的替死鬼!但是如果你帮我,我……呃啊啊!”

    电击棒猛然戳上他腹部,男人满色惨白地捂着肚子跪坐下去,负责的警官礼貌询问她道“没事吧?”秋应了一声,突然上前一步示意他们将束缚松开一些并且暂时先在外面待一会,面朝秦南浔道:“继续说下去。”

    “那你先答应帮我……”

    “少跟我废话!”眉头一凝,秋肃着脸厉声道:“我真的忍你够久了,再他/妈废话我拼着进少管所也要先把你头拧下来再说。哦,直接拧还是太便宜你了啊,让你也尝试一下卢照坤的死法如何,正好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先拿你试试刀。”

    秦南浔张了张口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狠厉给吓到,愣了愣发现对着干真的得不偿失后,还是咬咬牙开了口。“就是当初秦霄出生的时候,老太太算到有另一个同日同时出生的婴儿会抢了他的……”

    “这些我都听吐了,直接从替死鬼那里开始讲。”

    “就是,就是……唉。”秦南浔咬牙道,“当初秋幕朝给秦家设下的符咒诅咒范围是十九年,一直到现在为止,期限很快就要过了。到时候‘它’就可以闯进秦家来了,本来‘它’的目标是秦霄,可是那天正好是杀死你给秦霄换命的时候,所以就计划着干脆一石二鸟,让你再替秦霄成为‘它’的恶意对象,直接替他去死。”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可全都告诉你了啊!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去找一个人。不难的,就是我的一个律师朋友,你跟他说明我的情况就可以了。”

    秋理都没理他,径直站起了身就往回走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才刚刚踏出警署大厅前门,就看见杜若挽着秦霄一起走了进来。两人显然不是走错地方,而是有目的性地径直走来,她皱了皱眉,侧身让开了一些。

    “赶紧回家吧,秋。那么晚就不要再待在外面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地活下去啊。”即将擦身而过之际,秦霄突然回过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出于那最后一点残存的表面虚假情谊,秋说:“你也是。”

    就这样她果断转身离开警局。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秦霄说得确实是对的,在趁着秦家的咒限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尽量不要在外逗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边快步往家里赶去一边给沈惊雪发短信,大致就是询问一些关于改命仪式的进行细节。而等到她上楼刚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时,几乎是立刻,一股扑面而来的辛辣血腥气把她熏得差点当场呕吐。

    一个几乎被扭成麻花的结身形就这样坐在也不能说是“坐”,毕竟它的头直接被拧到了大腿旁边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她的床上,还在不断渗血的黑臭血液沾湿了她的床单。

    秋吸了口气,将那枚牙齿握在手中。

    “桑婉宁?我们谈谈?”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东西仍然一动不动。

    “桑婉宁,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是什么东西害了你了,再等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就能替你……”

    话音未落,腥臭的腐尸气息一瞬间到达了眼前!被扭成极度畸形的身躯以可怖的姿势朝秋攻来,秋咬咬牙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了卢照坤的布偶朝它一把丢去!

    身穿红裙的厉鬼一瞬间出现挡在桑婉宁面前,空气中颤动的因子都仿佛浸入冰窟中。卢照坤化成的怨灵挥动着被剁成一截一截拼接而成的手臂,被剥去了面皮的可怖血肉上显出怨毒的情绪来。

    桑婉宁的畸形身躯被接踵而至的一记记进攻弄得开始处于下风。可能是刚变的新鬼的缘故,它并打不过已经有些年头了的卢照坤,很快便节节败退落于下风。一旁秋突然眼尖从那扭曲着的某个器官上发现了一张类似符纸般的黄纸,趁着卢照坤的又一记猛攻,她看准时机一把将符纸从桑婉宁背上揭了下来。

    重度畸形的身躯随之重新变得僵硬冰冷,看上去又是那一副刚被放入冰柜的普通的可能就是有点抽象的尸体了。见任务完成,红衣的怨灵也随之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而那卢照坤模样的小布偶也随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虽然能力什么都是一比一复制的,但是却是个一次性消耗品。

    秋在心中记下布偶的用途,紧接着果断给严回姜遇他们打电话把桑婉宁给弄回去,一边将符纸拍给沈惊雪看。

    这沈惊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就是天天抱着手机一样。无论秋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他都能立马秒回,速度快到都令人不可置信。

    沈惊雪:这是尸变符啊尸变符,将原本已经要去投胎的尸体原主人灵魂强制拉回,在短时期内可以将一具尸体转化为恶鬼,但是时限一到或是符纸被人撕下就很快不管用了。

    秋:严回,我觉得你应该给姜遇道歉。

    所以桑婉宁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其实一直都记得,在最开始她将桑婉宁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的时候,那晚牙仙确实是来了,但是那也是唯一一次牙仙没有收走牙齿给她换成桑婉宁的布偶。

    她接连用卢照坤与白薇的牙齿都换到了布偶,唯独桑婉宁的没有。在那次她就暗自留了个心眼,原本还以为桑婉宁是诈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虽然都扭成这样了就为了诈死也是不容易现在看来是因为从一开始尸体上就被贴上了尸变符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话,就算法医是不信这些的人看不见符纸,但严回总不至于也看不见吧。怎么会纵容一个潜在的厉鬼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危呢?而且,谁又有机会要给这样的一具尸体贴符纸呢?

    刑警大队来人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专业人士上门将重新变回尸体的桑婉宁拖走了。只不过姜遇与严回不知道是有急事还是别的原因并没有来,秋站在楼梯口目送着他们将裹尸袋抬走,下一秒大门被重新打开,秦九渊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抱歉回来晚了。”男人这样说道,“怎么,又出事了?还是又搜到什么东西了。”

    “你应该问问我们的探员小姐又想出什么花头。”老太太坐在餐桌上喝着她那特制的补汤,凉凉地说道。“秦家都快要变成另一个警署基地了,还真是,得好好‘感谢’她啊。”

    秋毫不犹豫地就当接下了她的这份夸奖。“不用谢,应该的。”

    秦九渊无奈地笑了两声。“玉坠戴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感觉是不是耐久度不够了,总感觉有种时灵时不灵的错觉。”

    “这样吗?我再叫沈惊雪去给你开一个来。”

    挺好,这样的话她就拥有了双倍的丑陋挂饰。秋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太好了,真开心,哈哈。”

    “秦九渊。”最后在回房的楼梯上,她叫住了正脱了正装上楼的男人,酝酿良久,秋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这两天,确实是在忙工作的事情,对吧?”

    秦九渊似乎怔愣了一下,不过在昏暗灯光的埋没下也有些看不真切。“……是啊,为什么要这么问,是怪我回家的太晚了吗?放心,忙完这段时间以后都能够正常回来了。”

    “生日会你也参加吗?”

    “当然了,这可是你唯一的一次成人礼,我当然会参加。放心,东西都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你只要好好玩就行。”

    她似是长呼了一口气,几近叹息般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秦九渊,”她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男人又是如来时那样一步步地走下了楼。“可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吗,小姑娘。”

    秋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说道:

    “”

    秋躺在床上,拿出刚才从客厅的药箱里翻出来的刚开封的安眠药,毫不犹豫加大了剂量灌水吞下。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与牙仙正面对上,她干脆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

    在远超普通人的安全剂量下,她很快陷入沉睡,而这一觉也如她预期得那般,前所未有的沉稳与深层。

    当第二天秋被响彻了半天的闹钟吵得睁开眼睛的时候,枕头下桑婉宁的牙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人形的布偶。

第155章 吴恒宇与他的先破后立

    秋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回头去看那从一早上起就被空出来的座椅。

    现在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而吴恒宇一直都没有来,给他发信息也没有人回。

    最好不要是出什么事情了,这样想着,她突然对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地中海举起了手。“老师,我想上厕所。”

    “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开点药?”地中海停下了手中粉笔书写的动作,一脸关切道:“老师已经强调很多遍了啊,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在搞好学习的同时,当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

    “老师,憋不住了!”

    “哎哎哎,你快去吧,真是的同学们啊……”

    秋就带了个手机,利落地起身离开教室。几乎是熟清熟路地摸到教学楼背面的后门,借了个力一撑手就跨坐在了围墙上。

    “哎哎!那个同学,干什么呢!你是哪个班的?”

    就在这时,校内巡逻的一个老师突然发现了她,一边匆匆跑来一边大喊着让她“赶紧下来!”。秋暗骂一声,赶紧跳下围墙,一个滚地还没起身,四五个保安就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那个巡逻老师动作笨拙地越跑越近,见再不走以后就真的没办法再混出去了。秋咬咬牙猛地朝其中一个保安推了一把,扭身就往外冲去。

    “同学你干什么呢!快拦住她!”

    面对学校里的人实在是不好动手,那个被她推开的保安也算身手利索地反手拽着她不让跑,紧接着人群又一瞬间围上来,系着整齐领带的教导主任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语气十分差劲。

    “你怎么回事啊,现在是上课时间,知道吗!光明正大地当着我的面逃课,叫你停下了还不停,你是想怎么样,这么不把学校放在眼里了?!”

    秋态度也十分诚恳:“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就今天这件事我必须好好跟你家长谈一谈。”

    她低下头做诚恳认错状,低垂的视线在那个制住她的保安手上扫了一圈,未完全被拉紧的右手突然猛地向上一抬,接着就在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中蓦然止住了动作。

    “你们什么意思啊,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是吧。”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生晃晃手上只剩半截的酒瓶,就这样径直朝他们走来。在她身后,十几个叼着烟满手纹身的青年随即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又是那群混混……”教导主任皱了皱眉,以极小声的声音似是不屑地喃喃几句,又清了清嗓子看似硬气地提高声线。“你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学生的样子了,真是荒唐!不过我也不是你们的老师所以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我现在在管我的学生,请你们不要插手!”

    “我管你这秃头大叔在干吗。”被称作岚姐的女生冷笑一声猛然一摔手中的破酒瓶,玻璃碰撞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但是这条路现在是归我们管,所以要不给钱要不赶紧滚,不要逼我们动手。”

    教导主任被西装紧紧绷着的胸口被彻底气急了似的起伏几下,道:“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要报警了!”

    “呵,怕你?”岚姐勾起了被精心勾勒的猩红嘴角。“给我打。”

    那四五个保安面面相觑了一会,随即在教导主任“撑住我已经在报警”了的命令中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一片混乱中,秋挥开制住她的那双手臂,就这样隐匿在混乱场景中向着远处离去。

    “小瘸子,你可欠我一次。”

    穿着性感的女生十分悠闲地斜靠在二中的后门围墙上,看起来也并不太在乎那上面经久未擦的灰尘会弄脏她的衣物一般。秋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

    “欠你的我早就还了。”她这样说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我还给你的是一份多么大的‘回礼’。”

    ……

    走到记忆中的那家修锁店的时候,才发现破旧的卷帘门早已被拉了上去,转了一圈觉得里面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无奈之下秋只好又回到街角熟悉的面馆,在老板娘早有所预料的眼神中点了一碗加料的汤面。

    将面端上来之后,老板娘便又回到那熟悉的柜台后以自认为绝对隐秘的目光观察她了,秋吃了两口之后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鬼鬼祟祟的女人。

    老板娘:“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啊不,是你继续,继续。”

    “等等,”她叫住女人,“你知道吴恒宇他怎么了吗?他今天都没来上学。”

    “啊,你竟然不知道吗?”老板娘回过头看起来一副比她还要惊讶的样子。“你难道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吗?”

    “他怎么了?”

    “他发烧了!昨天晚上才刚刚烧起来的,半夜的时候送的医院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可吓人了呢!”说到兴头上,她也忘了刚刚说要去后厨帮忙的事了。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秋身边,就那么满腔激动地跟她说着。

    “昨晚我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听见了东巷口,也就是老吴他们那一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你说吓不吓人,老吴他老婆十年前就去世了,自打那时起就再也没结婚他们家也一直就他们俩相依为命。可就是昨天突然有个女人在他们家哭!”

    “我怀疑有可能是个女鬼来报仇什么的,吓得我当时就没心情睡了啊直接起床给老吴打电话,可是电话没人接,慢慢慢慢地竟然还传来了人的惨叫!我当时就想去看看出什么事了,但我老公说太晚了不安全而且别多管闲事。他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就把他打晕了然后出门了。”

    秋:“?”

    老板娘:“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噢哈哈哈,我下次会注意的。”

    “别有下次了,长点心吧姐姐。”

    “说得也是。”女人应和了一声,接着往下讲道:“那天楼道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我还是听到好像一直有个女人在幽怨地哭着,其中似乎还夹杂了咯咯咯的磨牙声?我也不是很确定,总之,当我走到老吴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一直是开着的,于是我走了进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老吴就站在一边发抖,他都尿裤子了!真实的那种尿,要不是他差点死了我真是要把这件事嘲笑他到死。哈哈哈现在想想真是笑死我了,虽然他下一秒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掐在了脖子上快要死了,但是就是好好笑哈哈哈哈……”

    秋……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板娘笑够了,揉揉眼角继续道:“而吴恒宇那小伙子,却说不出的奇怪。我当时连忙忍着笑冲上去从那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手里救下老吴,就看见他直愣愣地站在一边,目光只盯着墙壁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老吴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应该是吓傻了吧。”

    “总之,等再后来那看不见的‘它’离开了之后,吴恒宇也随即跟着倒了下去。我们把他扶起来才发现皮肤非常烫,当时还以为是被不好的东西上身了,送到医院检查了下发现只是普通的发烧。现在吊了两管水后又给送回来了。”

    “老吴前脚刚走呢!说是请隔壁街角那瞎子来改风水来了,可要我说啊那瞎子根本就不靠谱,还不如东街那个变戏法的呢!你有没有看过那戏法啊,我跟你说可真的是……”

    “好了好了可以了我有空去看。”秋连忙头大地打断她,“吴恒宇家住哪栋?我去看看他。”

    “就是401,很好找的!楼道拐进去就是了,要我带你去不?”

    “你好好休息吧。”实在是跟不上老板娘的个人思维,秋要了个打包盒将吃了两口的面打包,就按老板娘给的地址一路摸了过去。

    果然很好找,她站在401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爸你怎么又不带钥匙啊,再说了没有钥匙你自己也能开……秋?你怎么来了!”

    一身睡衣的吴恒宇顶着一头看上去更乱了的头发,面上显然还带着些残病的惨白。“来就来了还带午餐,你太客气了!”

    “那是我来不及吃完准备打包过来吃的。”

    “……噢。”

    “说说吧,怎么回事?”她跟着吴恒宇回到房间,将包装盒放在桌上打开又吃了起来。吴恒宇吸了吸鼻子嗅嗅空中的香气,一时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雄鹰小学档案室遇到的‘那个东西’吗?昨天晚上的时候,它来了。”

    竟然是千目吗?秋顿了一下猛然皱起了眉,“那你和你爸现在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只是我真的好想吃酱面。”

    “你爸马上就回来了肯定会给你带吃的。”秋毫不受用,“再忍忍。说具体点,面馆老板娘说你当时就好像是被上了身一样,是千目干的?”

    “不是的。”吴恒宇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话语肃穆了一瞬。“虽然我和我爸都看不见,但是我之前说过的吧我隐隐能够‘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在那天回去之后我又想了好久该怎么样才能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直到昨天好像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说,“首先,‘我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的’与‘我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这两个命题之间本身就是矛盾的。之前你跟我像我这样处于信与不信之间的人最容易引导,可我现在又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我想明白了,秋,其实那些‘看得见’的人才是最容易被引导的。”

    “什么意思?”

    “因为看得见,因为‘知道’,所以除了一些本身的灵异爱好者与专业人士之外,大多数人其实都并不想要这样‘看见’的能力。你知道的,这种能力意味着比常人多出不知几倍的凶险,意味着不被理解被当成怪胎,也同样意味着。”

    “一种破而后立的全新的可能性。”

    “昨天,在我昏过去的最后几秒时间,我能够看见了,秋。”吴恒宇说,“那厉鬼是不是有许多张像肿瘤一样的脸,重度畸形像蜘蛛一样的肢体,和一团隆起像怀胎十月一样的肉块。”

    秋:“你有着像诗人一样的口舌,不知道我那像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能不能帮你改掉像卡夫卡一样的说话方式。”

    “……总之就是,我也同样成为了因为‘相信’而看得见的那一群人,但是,我与他们又不一样。”

    “行了别绕了我大概懂了。”秋按了按眉头,“那就祝你的‘破而后立’理论能够成功吧。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吴恒宇。”

    “对了,秦霄发邀请函给你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你那天直接来就行了,没人会拦你的。但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她肃穆了脸色,极其认真地看向吴恒宇。“我那天可能没有空来管你,你看情况行就上,不行就赶紧保全自身离开,别为了什么而逞强。这里没什么东西值得你逞强的。”

    “好,我会尽力的。”

    “行吧,那我就……”

    “吴恒宇!起了吗,快起床吃饭了!”随着一阵开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吴恒宇坐在床上用口型比了个“我爸”,秋回了个了然的手势,利落地爬上了窗。

    “你干什么我的意思是……”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她甚至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弯弯绕绕的巷子中,将未说完的那句“我爸人挺好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给咽了下去。

    另一边,眼看着时间才刚过正午,一想到那教导主任肯定憋着一肚子的火给她气受,她就更加懒得回学校。心里想着要不去秦九渊上班的地方转一圈,或者还是趁着期限未过乖乖待在秦家算了。

    而踟躇的脚步还没选好一个方向,秦家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看着她一愣,随后裂开嘴角笑了。

    “乖孩子可不能逃学啊……小。”

第156章 那个叫陶桃的女孩子

    秦南浔不应该在拘留所吗怎么会……反应过来后,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他转身向外走去。忽略了被动静吸引的阿莲大惊小怪的“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她闷头走路掏出了手机。

    在此之前姜遇已经给她发了多条信息通知,在拿出手机的瞬间铃声更是就没间断地响了起来,秋接通电话,那一头传来姜遇焦急的嗓音。

    “秦南浔被保释了!而那个女孩子她们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说不能参加开庭了。今天上午的时候他的律师过来了,说是证据不足需要变更强制措施。”

    “对了,昨天晚上我和严回有点事所以没去,听说桑婉宁找你去了?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

    “秦南浔那畜/生我真的无语。”似乎是真的被气得不行,姜遇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克制不住地又骂了两句。随后还是在顾及着未成年人在场的情况下不要说脏话才勉强止住的。“不过还算好,只是保释而已,就是那家人我估计多半是受到收买了。你知道的那女孩子她们家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在出了那种事之后……唉。”

    秋沉默地听着,突然问了句“他们家是在本市吗要不你把地址给我下我去问问。”

    姜遇显然吃了一惊。“你去问吗你不用上学……哦也是,那也行,反正我们之后肯定也要跑一趟,你就当去探个路吧。自己小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看了眼发过来的定位,发现是在有点偏的临近郊区。秋站在路口打车,她握着手机长舒了一口气,想到当初去监禁室看秦南浔的时候他确实是说去找律师和相关人士解决的。

    但是秋当然不可能帮他,姜遇和严回更加不可能了,而据阿莲说老太太和管家这几天根本就没出过门。所以来探监的人要么是秦南浔以前的那些“人脉”,要么就是……

    杜若和秦霄。

    她像是幡然醒悟一个人站在路口沉思着,连出租司机临近眼前了都没怎么发觉,还是在那师傅的接连几声中回过神的。

    “让我看看,这个地方唔……有点偏啊小丫头,你一个人去郊区干吗,没有大人陪吗?”

    出租车司机十分自来熟和热心肠,秋向来不太擅长与这类人相处,只得敷衍了几句糊弄过去。

    原以为表明了不愿交谈的态度他就会放弃,没想到终究是低估了在较长时间的驾驶行程中师傅的话痨程度。

    “诶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怎么这个时间点不用去上学吗?”

    刚想到的关于秦霄与杜若的思绪被打断,秋无奈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我请病假了。”

    “啊,怎么会这样啊。你去医院了吗,有没有吃药?唉,像我儿子就是,你们年轻人都这样,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的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会知道了……”

    秦霄或许还可以理解,但是之前在她与杜若的谈话中不难看出杜若对于秦南浔也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深痛欲绝的。那她又怎么会帮秦南浔……

    “对了小姑娘,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我就说这么那么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师傅的嘴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这时又惊呼一声道:“很少会有人去那里的,你是不是要去找人啊,因为那里的房子都是类似于连栋的老式平房,所以家家之间也熟。以前那家就有个小姑娘经常打车回家呢,我就说这地址眼熟,那小妹妹似乎是在城里上学然后每个月都会打车回家的,有好几次我都载到她了!”

    秋顿了下,突然也不怪师傅像bb机一样的嘴了,她坐直了一些,问道:“那女孩子是不是十岁左右的样子,扎着一个粉红色发绳的麻花辫?”

    “哎对对对,就是她!我就说你们肯定认识啊,你现在就去的是她家吗?不过我也真的很久很久没再见过她了,估摸着算算她现在也能有二十几岁了吧?唉,时间过得是真的快。嗯?对了,你怎么知道她十几年前长什么样子啊?”

    因为她的岁月永远的中止在那里了。秋沉默一瞬,终是说道:“我看老照片翻的。”

    “哦哦这样啊,”聒噪的师傅此刻也颇为感慨,“那等你待会见着她了记得替我问声好。”

    “会的。”

    可是也不对啊。谢天谢地,师傅似乎也是口渴说累了,后半程的时候狭小的出租车间内便安静了下来。秋靠在后座的车窗上去看那跳动着的打表器,现在鲜红的数字已经快要跳到200了,更不要说现在才刚刚过了行程的一半。

    从市中心打车过去绝不是一个便宜的价钱,而姜遇却说那个叫“陶桃”的女孩子家境条件不是太好。事实上这个“不是太好”还只是一种含蓄的说法,从传回的档案上来看这家人的生活一直以来过得相当拮据几近贫寒。

    而以这样来看,她又怎么可能每月都花费一笔对她来说相当昂贵的打车费回家呢?

    秋自觉摸到了一点表层,随即微微探了探身向那司机师傅问道:“请问您还记得第一次接到那女孩子是在什么时候吗?”

    “啊,这我怎么可能记得,不过……唔,让我想想,似乎是在十几年前?那时候她应该上的是六年级吧,我好像听她同学这样讲过。”

    “不过说到这里,唉,我感觉那小姑娘是不是有点自闭症的倾向?啊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按道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算是内向也不会向她表现得那么、那么……唉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她就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自己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的。”

    “而且……她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不过你既然认识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吧。”师傅沉思半晌,道:“那小女孩人看上去很瘦的样子,十分瘦,甚至都有点营养不良的意思。但是她大夏天的竟然还穿着棉衣,你敢信吗,而且明明四肢和脸都那么瘦身体却好像十分臃肿的样子。”

    “我回去以后查了查发现好像是一种水肿?唉,希望她现在已经好起来了。”

    秋打开了姜遇传给她的档案,找到了陶桃六年级时的那一栏事件记录,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一小时后车辆缓缓驶入临界郊区边缘的荒凉之地,那地方果然十分破旧,尚未被开发的荒地平房比比皆是,一路驶来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秋付了钱与司机师傅道别,按着地址中的那个定位一路摸过去,觉得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认路水平。好在,很快,顺着连栋的平房,她找到了陶桃家的住处。

    敲门后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是一个看上去还算年轻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头和秋差不多高,满脸的痘坑油头满面,看上去就有点抽象的样子。

    “我说了我们家不会出席的别再来……你,哪位啊?”

    青年本来气焰嚣张的态度哽了一下,看着她似乎是有些愣神,随即换上了一副略微猥琐油腻的笑容。“小妹妹找谁啊,这么这个时候来?”

    “李琴(陶桃母亲)在吗?”

    “妈?她出去了啊,市场买菜去了,你找她干啥?”

    “你是陶桃的弟弟吧,那找你也行,介意我进去吗?”

    “哈,当然不介意,快进来吧,不用脱鞋。”

    她被领到沙发上坐下,婉拒了叫做陶山的青年硬要给她倒水的动作。她沉默一会,知道以之前陶家对于此事抵触的态度来看,如果直接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出庭作证了”肯定会被当场赶出去。

    所以秋酝酿一会,在眼前青年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的情绪中蓦然开口:“我是陶桃的女儿。”

    “……”

    “……”

    “孽/畜!你竟然还敢回来?!”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中,另一侧的木质门板突然被一阵大力推开。一个发须都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出,宽大的手掌重重拍在了陈旧的墙壁上。

    猜对了。秋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你们在怕什么?”

    “怕?怕!呵呵呵,我们会怕?!”看起来就像是个被通缉了的杀人犯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来,秋这才发现他的右腿似乎是有什么问题。他径直走到秋面前,喘着带浓重酒气的粗气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不是已经攀上富贵人家的高枝了吗,怎么,还看得起我们这小破地方想回来?呵呵呵,晚了!一个杂/种而已,也配回陶家?”

    所以说陶桃确实是怀孕了且她的孩子似乎是被送走了。秋在心中快速更新着剧本,突然,又一阵开门声,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随即走了进来。

    “老陶,不是跟你说了腿脚不好不要下地……呦,这是谁啊。”

    男人冷哼一声。“还不是你那好女儿生下的小杂/种。”

    “你说什么?!”女人放下手中的篮子,快步走来在看清了秋的脸后,神色晦暗了一瞬。

    “你怎么还敢回来?”她说,“是还嫌我们家不够丢人的是吗?”

    “丢、人。”秋笑了一声,目光只是看向结满陈年污垢的台桌,仿佛上面开出了一朵花似的。她突然道:“秦南浔给了你们多少钱?”

    “你说什么?”

    “秦南浔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不要出庭作证?”她突然一下子站起身,直面着那三人厉声道:“不在案发时选择报警就已经够懦弱了,现在等到人都死了竟然还拿着施暴者的钱选择沉默吗?!你们到底能不能明白啊,这件事错的人根本就只有秦南浔,从来就只是强/奸/者一人和那些旁观者们有错!你们不是她的家人吗,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你们在她痛苦绝望时又做了什么!”

    “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一个人生孩子!孩子出生后不闻不问直接找人送走!拿着犯罪者的钱缄口不言!对光然白昼下的罪恶不闻不问!”

    “口口声声说着‘对于我女儿/姐姐的死悲痛欲绝’,可你们他/妈比到底知不知道就是你们亲手把她逼死的!你们他/妈和秦南浔那狗东西有什么区别啊?!啊!!”

    她想起在档案上那个小女孩青涩而拘束的笑脸,再结合出租司机寥寥几语就勾绘出那个在炎炎夏日里穿着棉衣挺着肚子的女孩子,只觉一股透骨冷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蔓延上来。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三人,身体因为过激的情绪颤抖着,就如同得知卢照坤死讯时一样气愤而悲凉。

    这个世界是总有人在负重前行,总有人用身体将黑暗挡在身后。可令人心寒的是,却有更多的人隐藏在黑暗中,想着怎么样把这得之不易的光明毁掉。

    有那么一瞬间,她连带着把那名被称作为“黑暗”的支配者也记恨上了。不止因为被选中作为这什么狗屁行刑官,还因为“它”的漠视与不闻不问。即便她也清楚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迁怒。

    陶父回过神来,脸色随即也因为愤怒而涨红。

    “哪里来的疯子,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呵,希望到时候你们看着自己女儿的尸骨时也能那么硬气。”她不想再多废话了,一把拉开门就抬脚往外走,顺便将这一段录音发给了姜遇,让他帮忙查一下陶桃真正的女儿的去处。

    十月的骄阳,散发着透骨的冷意。

    秋抬起头,感受到双目被灼热光芒刺得生疼。她站在原地停了一会,接着抬步继续往道路上走。

    “等一下!”

    身后有一道女声叫住了她,秋回过头。看见陶桃的母亲,那名叫李琴的妇女,此时正回头朝门内说道:“我鸡蛋忘买了再出去一趟!”然后径直朝自己快步走来。

第157章 他们的生日

    在远离楼房的小道上,秋注视着对面那人脸上久经风霜的沟壑纵横,沉默着良久没有开口。

    两人像是在举行着什么谁先动谁就输的幼稚比赛一样,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怕是会以为是两个行为艺术表演艺术家。

    终于,撑不住了似的,妇女久久凝视着秋的脸,开口道:“你倒是没有半点像桃儿。”

    秋:“说过了,不想再跟你废话了。”

    “他们家对你好吗?”

    “和你有关系吗?”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到此时,妇女才真正显示了一点怒容,她目光晦涩地看着秋,眼神中却不是全然的厌恶与嫌憎。“再怎么说,我也是桃儿的妈妈,我……我知道我不称职。我、我……”

    “对不起。”

    最后,她这样说道。已而中年的妇女低下了早已被压得弯曲的背脊,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算是双关道:“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且,光是一句‘对不起’就真能抵去所有的伤害了?你要真念着是陶桃的母亲想最后为她做点什么,就去参加秦南浔的初级审判,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们愿意保住山儿并重新给他一份工作。”终于承受不住了,妇女苍老的手掌捂住嘴,浑浊泪珠一滴滴从她眼眶滑落。

    秋已经不想再去了解陶山是犯了什么事又得罪了什么人了,她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旋身往公路上走去了。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重新坐在回程的车里,秋神色不明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衰败腐朽。手机轻震了一下,除了一条姜遇发来的“秦南浔一审延期了”之外,没想到另外却是杜若的信息。

    杜若:提前祝你们生日快乐。

    秋皱了下眉,回了句:有事吗?

    杜若:没别的事,就是放学路上正好路过蛋糕店,于是拉着秦霄进去逛了逛,突然有感而发吧。你们两个在同一天生日呢,真是好。

    杜若:陶桃的事查得怎么样了?你不会真天真到认为陶家会给她作证吧,别傻了。他们家的那小儿子犯事了,当初卖孩子也就是为了他,封建思想留下的余孽罢了,那女孩子也算倒霉。

    果然,一直以来都在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就是杜若。

    秋握着手机,感觉到手指关节都开始充血泛白。她蓦然打下一行字:为什么要帮秦南浔?

    杜若:因为他可是“二叔”啊,就算做的事再怎么畜/生,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就这样帮着外人把自己的家人亲手送进监狱?太冷血了,我们是一家人啊,秋……呵呵呵,永远的,一家人。

    回复到此就中断了,伴随着右上角电量一闪,屏幕彻底黑屏。

    完蛋了。秋这样想道。

    完蛋了,她没带现金,没钱付出租车费了。

    ……

    当秋在好说歹说绝对不会逃跑就离开一会去拿钱终于说服了司机师傅之后,她冲进秦家的大门,然后惊异地发现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翻出存钱罐,目光瞥到枕头上方一抹白时彻底顿住了脚步。一枚对于她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牙齿,这会都不是藏在枕头里面了,而是就这样明晃晃地放在她枕头上面,冠冕堂皇到全然挑衅。

    又有人死了。

    秋将钱付给司机后回身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目光一一在各个未被消耗掉的布偶身上转了一圈。牙齿十有**是监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拔下来的,也就是卢照坤化为的红裙肢解厉鬼,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全然由杜若指使。

    只是问了一圈身边与她有所关联的人,都说不知道此事感觉没人遇害。

    而要想确定死者的身份其实十分简单,当晚秋故技重施咽下了加大剂量的安眠药,而等到第二天,她看着枕头底下那枚童趣与社会纹身形成极大反差的寸头男性,一时有些陷入沉默。

    她记得这个人,岚姐那群人其中的一个,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把他错认为是这群人的头头。

    是那个满臂纹身的青年,岚姐的男朋友(之一?)

    所有这一天秋照常去上课,在忍受了一整个上午加午休时间的训话之后,教导主任终于略微平息怒火。见差不多了,地中海连忙出来打圆场。

    在地中海的竭力担保下,秋为自己赢得了两千字的检讨以及记过处分一条。

    “好了好了,让孩子回去上课吧。”地中海拍拍余火未消的教导主任,“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嘛,兴许昨天是真有什么急事呢!你看,她都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秋:说得没错。

    随即一跃而起从学校另一端的矮墙上翻了出去。

    “突然找我什么事啊,不都谈好条件了吗,我发现你这人就叽叽歪歪的。”临近下午,过了中午的高峰期后人就少了起来。一家地段还算不错的烧烤摊上,岚姐用牙咬开了瓶盖,直接对嘴喝了起来。“你要不?”

    “不了。”勉强吃了个半饱之后,秋这才擦擦嘴,切入了正题。“你们那伙人里不是有个留存头的,手臂上纹满纹身的人?你知道他昨天去了哪里吗?”

    “哦你说东子啊,怎么了你看上他了?嘿我说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唔,算了,你要真喜欢的话让给你也行,就当交个朋友了。”

    秋……秋不是太懂这些不良头头的恋爱方式。

    “我不是说这个,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唉,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他死掉了!”

    “哈?你逗我玩呢?”

    “不是,就当帮个忙,行不行。大不了这顿我请你吃。”秋说,“你让你小弟们想一下他昨天去哪了。”

    岚姐仍以那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她,最终在后者坚持的神情中败下阵来。“行吧,行吧,看不出来你思想还挺……古早迷信的,帮你查就是了,等着。”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仍然穿着她那身性感套装的女生翘着脚就开始打电话。而接到后面,她的神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岚姐转头看向秋,目光沉沉。

    “东子死了。”她说,“在西巷口那给人开了瓢,尸体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脑浆都流干了。”

    果然。秋目光低垂盯着桌上的烤串,严重怀疑这是一次警告。

    或许是千目,或者红裙厉鬼。它们中的随便哪一个,一定是意识到她的计划所以才会选择这群人中的一个来杀鸡儆猴的。只是为什么会是纹身男,而不是效果明显会更好的岚姐呢?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也有件事发生来着。”岚姐神情肃穆着道:“晚上我喝完酒一个人走在巷子里,突然就看见了巷口一个明显是拿着刀的黑影站在那里。因为我当时也有点喝大了,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接着巡警的探照灯就亮了起来,那人也随即逃跑了。本来我没当一回事的,可是突然想起来你说会不会,那人与杀东子的凶手是同一个?”

    “有可能。”

    秋喝了一口椰汁,看着她道:“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内容吧,这件事情牵扯到很多说来复杂,但是我有预感接下来还会不断有人遭到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死。”

    “你的意思是你在害我们?!”

    “不,”秋这样说道,“我在救你们。”

    ……

    六天后,由于不知道是谁莫名的坚持,秦霄与秋的十八岁生日还是放到了家里面来办。这天正好是周末,阿莲与厨房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那袅袅升起的白烟就一直没有间断过。

    可惜啊,可惜了。

    秋睡到自然醒才从床上爬起来,吸了口从厨房蔓延开来的食物香气,想着一定要在破事开始之前先把饭吃饱。

    “秋,生日快乐。”杜若坐在沙发上,揽着臭着脸一副并不想回家是被逼着所以才勉强回来的秦霄,率先冲她难得好脸色地说。

    “呦,”秋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豆浆。“我记得之前某人可是义正言辞地说着要断绝关系的啊,怎么还回来过生日呢,出去过不是更好。”

    咚的一声闷响,老太太同样坐在餐桌前,以警告的眼神看了秋一眼。

    “我的孙儿我叫他回来过生日有错吗?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看上去还挺精神的样子,就好像儿孙都回来了,对于她来说这个家就完整了一样。对,说到这里,还有那不是人的秦南浔。

    好像自从被保释了之后,他就一副作势要改过自新的模样。晚上也不来摸秋的房门了,言语之间也不再阴阳怪气了,停课在家之后每天就浇花养草,看上去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秋对这一系列的改变不置可否,也仍然在每次在秦家见到秦南浔后都恨不得严回直接把他打包到监狱永远不要放出来。可世态炎凉至此,在这件事上,她也只能等待着姜遇他们那份“迟来的正义”。

    “起得还挺早。”一杯豆浆喝完,那边修长指节便极其自然地又往里添了一杯。秦九渊绕着椅子走到她身边坐下,也没去按规矩管什么主次座,只笑道:“生日快乐。”

    虽然这一天并不是秋的真实生日,但她还是笑了笑。“谢谢。”

    “吃完早饭再去睡一会吧,”秦九渊说,“今天晚上应该会挺晚结束。”

    房间里,秋发出一条信息。她坐在床上,看向被诡异符纸遮盖住面目的秦霄布偶,突然笑了笑。

    下午四五点左右,秦霄突然接到了一条短信,接着就快步走了出去。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大约十多个青年,身着普通健气的棒球衫,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群健康向上的积极青年。

    如果不是带队的人是岚姐的话,秋倒要真的信了。

    “还挺像回事啊。”她坐在沙发上给女生递过一只高脚杯,在后者“这是什么酒”的疑问中回道:“薄荷牛奶。”

    用特制遮瑕将纹身全都遮盖上了的女生闻言露出一个呕吐的表情。“你怎么敢?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有喝过牛奶了吗,还tm是加了薄荷的……”

    “行了,将就一下得了。”

    “哼!”

    只是吴恒宇怎么还没有来?

    此时正好是傍晚六点,与发出的邀请函上出席时间吻合。吴恒宇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除非是路上真有什么事耽搁了。

    秋在来参加的人群中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都是秦霄在学校或是那段离家时间里结交的朋友。她看不清这几人的未来走向,只得兔死狐悲式的替他们感叹两声。

    她还看见了沈惊雪,依旧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正有模有样地端着个酒杯与秦九渊说着些什么,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笑朝这边走来。

    “你好啊小妹妹,又见面了。”

    秋:“给我一个不对你动手的理由。”

    “唔,理由就是……”他特地拖长音买了个关子,接着一把将手中握着的东西举到她面前。“快看!你之前不是说原来的那个玉坠有时会不灵吗,其实是因为它的‘势’已经将近消耗完了。你知道的,这种东西不可能是永久性的,不然就太作弊了不是吗。”

    “不过这可是个好东西,比我之前给你的品质还要好!”

    秋沉默着接过那块绿了吧几活像个车祸现场被碾过的河童的玉坠,心里想着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玉是雕成这个样子的。

    “二代太阳能充电式!”沈惊雪神秘地压低嗓音,“在原有的隐匿‘活人生气’的基础上增加了充电功能,也就是说,只要有太阳存在的地方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充电使用,再也不用担心势能耗尽的问题了!是不是很棒!”

    “沈惊雪,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说了。”

    “什么?”

    “你是不是就是桥洞底下那个白天算命晚上蹦迪的瞎子神棍?”

第158章 她的孩子

    一块足有五层的蛋糕,平分数块。

    十八根凤蜡红烛,微光颤动。

    几个身穿棒球衫的不良青年,身首异处。

    一整块漆黑夜幕,人头攒动。

    宽大的长桌下,吴恒宇与秋两个人缩在一起,听着外面人群的凄厉惨叫。刚刚到达的少年呆愣了一会,才喃喃道:“都没有一个缓冲直接就开始了吗?你也太高估我了。”

    “我原本以为起码得等到**点他们才会动手,也没想到会那么快。”

    就在不到十分钟之前,杜若还笑着看似毫不在意地让秋和秦霄一起吹蜡烛。秋微微俯身,看着对面秦霄脸上的神情,瞬间直觉不对。

    随着一声剧烈声响,秦家上下所有的玻璃窗门瞬间破裂!她还没来得及去把灯打开,下一秒,令人头皮发麻的吊诡声音便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咯咯咯咯……”

    是千目。

    偏偏就是在这危机关头门外竟响起了敲门声,接着秋的手机闪了一下,是吴恒宇发来的“我在门外开下门”的短讯。

    有那么一瞬间秋开始分不清门外的那个“吴恒宇”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一个,或者又是千目所设下的骗局。可随着门外似乎是传来一阵幽怨歹毒的女人呜咽声,吴恒宇的声音愈发急促起来。

    “我草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秋、秋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下一秒在房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动静的前提下,大门竟然不因为外力作用自己缓缓地打开了。

    角落里瞬间传来几声痛苦到不可思议的惨叫,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几个伪装成积极青年的不良们突然开始面露极大的痛苦挠自己的脸。皮肉一点点从面部开始沿着他们的身体脱落,他们就像是一块块龟裂的陶瓷,零碎肉块如漫天血雨倾洒在偌大的客厅里。

    “啊!”阿莲与岚姐的方向同时传来惊叫,而后似乎是被这声响吸引,重度畸形的厉鬼迈出条条手脚往里爬来。秋趁机一把将傻愣着还没回神的吴恒宇拉进来,于是就有了之前两人蹲在桌子底下的那一幕。

    “你为什么会迟到,而且能迟到得刚刚好我也是佩服你。”

    “我路上的时候,碰到了一点转机……”

    他话音未落,那边的混乱战场像是也迎来了一点转机。只见岚姐受到惊讶过度一样跌坐在地上,而她身前,沈惊雪那穿着花绿衬衫的身影牢牢挡住了她。

    秋悄悄探出一点身将满头冷汗的女孩子也拉了进来,吴恒宇十分上道地递过一张纸巾,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没事,习惯就好。”

    男人收起了脸上惯有的嬉笑神情,双手正结着玄妙繁复的印记。千目收起一根畸形的手臂,也就这样半趴在墙壁上用张张肿瘤脸上的猩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蓦地,沈惊雪动了!他径直从西装外套中掏出几张符纸,靠着结印的手势将其点燃,滑步一闪身就径直朝那厉鬼攻了过去。秋正看得入神,旁边吴恒宇推了她一把,她回过头去,才看见那枚极度熟悉的秦霄布偶此刻以一个极其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站立着,被符纸全然遮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秋啊,该结束了。”浑然黑暗中,秦霄一步步走出,他身后跟着杜若,那只红裙厉鬼已然将剩下的人都以威压钉在了墙上。“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秦霄继续说了下去,“你的命是我的,气运也是我的,你已经享受得够久了,该还回来了。”

    虽然觉得他在想屁吃,但是秋看了眼身后的人们,突然将脖子里沈惊雪刚刚给她的那枚精(奇)品(丑)玉(无)坠(比)掏了出来一把塞到了吴恒宇与岚姐手中。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直视着秦霄,淡淡道:“好啊,有本事你就来拿。”

    细看之下,秦霄的整个身体都在因为过分激动兴奋与一种莫名的情绪而颤抖着,他突然蹲下身,用双手搂住了那枚自己的布偶。

    “咯咯咯咯……”少年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绝对超出人体范畴的角度折叠着,口中一时竟也开始发出同千目一样的咯咯磨牙声。伴随着那阵粗粝尖刺声线愈发响亮,秦霄的身体竟像一个瘪了的气球凹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布偶活动了下手腕,直面着秋往前进了两步。

    “孙儿,孙儿啊!”被钉在墙上的人群中,老太太目睹这一幕口中突然发出唉声呼喊。她摇摇头似是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会知道傀儡移魂的?我的孙儿,糊涂啊!要想杀她直接让那个替身去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你以身试险!”

    “少废话!”才刚及人膝盖高的人形布偶激动道,“你就好好看着吧。我的、我的……咯咯咯,全是我的,是我的!”

    布偶秦霄手中凭空冒出一把尖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继承这种能力的,小小的身形一个跳跃那锋芒就直朝着秋门面而来!

    “我那天都看见了,咯咯咯、秋。你不是短刀玩得很好很能打吗,也让我见识见识!让我看看,能够被我当做宿敌记了十八年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

    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把锋利短刀,单看品质比秋从小朋友那里搜刮来的好了不止一个度。

    直面着尖锐锋芒,秋冷笑一声。

    砰的一声枪响,布偶左胸开出一个大洞应声倒地。

    秋收起一瞬间从个人随行空间掏出的机械枪,以关爱的眼神看着不断向外渗血的布偶秦霄。

    “你是笨蛋吗?有枪的话谁还跟你拼刺刀啊,傻子。”

    “孙儿!”老太太尖利的嗓音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她会自己把自己弄晕,随即,那颤颤巍巍看起来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老人就开始以各种言语问候辱骂着秋。

    布偶秦霄挥挥手,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胸口处那吸饱了鲜血的棉花此时正以一种缓慢有效的速度愈合着,就算是隔着满头满脸符纸的遮挡,秋也能感觉到那种怨毒视线正在蚕食着她。

    “咯咯,咯,咯咯咯咯……”

    他口中又开始响起了如刺耳磨牙一般的声音,而这回,听上去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交流一般。

    下一秒,他们眼睁睁看着正在与沈惊雪纠缠着的千目停顿一瞬,而之前散落一地的不良们的尸体碎片却一块块升腾起来。血雾肉块在空中蔓延直至遍布厉鬼的身型,紧接着,它扬起巨大畸形的身躯,肿瘤凸起的每一张脸上都开始发出一种凄厉惨叫。小孩啼哭、女性呜咽、疯人痴笑……无奇不有,无所不有。

    果然,秦霄找岚姐他们这群人来,是为了献祭。

    就在这样炼狱般的惨景里,千目挥动着畸形肢体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朝她爬行而来。沈惊雪随即抛来一打符纸,那符纸燃烧阻隔了一瞬厉鬼的动作,却再失去作用了。

    危机时分,人群的另一边突然又传来两声枪响,竟是秦九渊。男人手端着一把银质看不出材料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几枪打在卢照坤身上间断了一息恶灵的威压。

    吴恒宇连忙来拉秋将她也纳入玉坠的笼罩范围内,一边问道:“原来枪支对于鬼怪来说也是有用的吗?”

    “当然不是了,小朋友。”似乎是觉得没有拦住千目有些丢脸,沈惊雪快速提剑又与那厉鬼纠缠在了一起,一边道:“那子弹是开过光的,也是我专门开的,费了不少力气。”

    “给我杀了他们!秋留半死交给我!”布偶秦霄不知何时跳上了台桌,语音嘶哑显然是完全陷入自己的仇恨之中。

    现在的情景对于他们来说十分不利,除非……

    “啊!!”

    突然间,变故骤生。正在与厉鬼缠斗着的一群人猛然看向桌台的位置,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杜若轻笑着将一把木刺贯穿了布偶秦霄的身体,又狠狠将之钉在桌子上。

    “你们的戏份差不多了,也该轮到我了吧。”

    少女在惨白月色下点起一根烟,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明明是个同样十八岁的小姑娘,却又沧桑得像是已经经历了八十年的严冬。

    “哦我想起来了,在讲故事之前,还有一件要事千万不能忘记做。”她有模有样地对着自己点点头,手指轻轻一点,卢照坤收回进攻的动作,一截一截往外渗血的手臂猛然抓向早在一开始就被吓傻了的秦南浔。

    “你们要干什么?!若若、若若,二叔平时待你不薄吧,你、你……啊啊啊!!”男人被超自然的力量悬空固定住,接着,布偶秦霄手上变出的那把锋利短刀凭空飞向了他。尖刀悬浮比划着,终于确定了方向一般从秦南浔面中下了第一刀。

    不曾间断过的凄声惨叫回荡在大厅里,随着那张沾着些许碎肉的面皮掉落在地,秋算是在这一刀刀中看明白了。

    她想要活/剐了他。

    就如同三年前,在卢照坤身上所遭受到的一样。

    秦南浔的叫声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到了最后,他如同一块烂肉被悬浮在空中,口中求饶的话语俨然从“放了我”变成了“直接杀了我”。

    杜若不为所动地抱着臂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老太太早就因为接连不断的噩耗刺激得直接晕了过去。秋盯着杜若的脸若有所思地看,突然明白了什么。

    等到最后一刀将那仍在跳动着的心脏穿透,秦南浔的身体,哦不是,秦南浔的一百二十八块身体洒落了一地。它们紧接着被千目分食了,吃饱喝足的厉鬼重新爬回了墙上,似乎是暂时满意了的样子。

    “你也猜到了吧,小哑巴。”召回卢照坤,杜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这样说道。“我是陶桃的女儿,秦南浔……哈哈,他是我‘爸爸’。”

    杜若笑了一下,又或许没有,在惨白月色下,她整个人融匿于其中便看不真切了。“秋,”她突然开口道,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可曾在月光下与魔鬼共舞过?”

    “……”

    “秋幕朝是个好母亲,你很幸运。”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答复似的,杜若垂下眼睑在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即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一直在保护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我啊。”杜若伸手将贯穿布偶秦霄的木刺拔出来,又随手戳了回去。布偶身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连缓慢的愈合都在这特制的木材下失去了作用。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布偶秦霄口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侵染了符纸,将之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杜、杜若,为什么……”

    “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她停下了拨弄木刺的手,微笑着说道:“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秋瞳孔紧缩了一阵,电光火石间好像一切被忽略的线索都对上了号似的。

    十八年前,十八年前。

    试管婴儿出身的孩子,作为强/奸/犯余留下来的孩子,被千目盯上了的孩子。

    “秋幕朝是个好母亲,即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一直在保护你。”

    原来杜若根本就不是在有感而发,自始至终,她都憎恶着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秋幕朝才是最先算出一切的人,她早就知道秦家想要结娃娃亲是想要给秦霄换命,早就知道一开始千目盯上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孩子秋,早就知道……一直以来作为“宿敌”的根本就不是秦霄与秋,而是秦霄与杜若。

    夺取秦霄命格的人,与秦霄同日同时出生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杜若。

    不过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免受千目的侵扰,所以才假意答应了秦家的结亲罢了。

    “那么,闲话说完了。”杜若一手掐住了布偶秦霄的脖子,在一旁的墙壁上,千目早已褪去懒洋洋的假象,虎视眈眈地看着人群。

    “之前的话是我不够严谨,那我重新说好了。”

    “你们,都得死。”

第159章 今天牙仙也在努力营业

    秋前俯着上身,感受小腿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好发力。她深吸一口气,蓦然拉着岚姐往后退了两步,伸手轻推了一把吴恒宇。

    “该你上了。”

    吴恒宇:“……我觉得我不太行。”

    “不可以不行,你不行的话我们就都得玩完。”她这样说着,大言不惭地拉着身边的人打算跑路。岚姐将玉坠交还到她手中,望着地面上同伴未散的血迹黯然了一瞬神情,接着悄声道:“我们来之前都已经把符纸贴好了,你……他们不会白死的,是吗?”

    “不会的。”秋与沈惊雪对视一眼,依葫芦画瓢地学着他的结印手势将精神力注入围绕着秦家贴了一圈的符纸上。

    这些阵法本来是想着要对付布偶秦霄和千目的,不知道在杜若身上会不会奏效,但若是能牵制住一会千目的进攻也是好的。

    刺眼红光一瞬间将房屋笼罩,在那红光范围之内,厉鬼的动作也好像缓慢了几分。可是从之前就不断被献祭的血肉加持过的鬼怪怨气深不可测,光芒照射下,它的每一张凸起面目都在狰狞着嘶鸣,裹挟着最深层的怨毒朝人群袭来。

    沈惊雪勉强挥剑挡住这一击,可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无一不在说明着他依然是强弩之末。一边秦九渊牵制住卢照坤的恶意不断放着冷枪,可终究是凡人之躯,再怎么说还是专业不对口的缘故。

    秋护着吴恒宇从飞溅的血肉中躲过,后者凝眉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紧闭着的双眼昭示着他已然沉浸于自己的情绪当中。“还能撑多久?”秋将玉坠重新塞到吴恒宇手中,大声问着沈惊雪。

    男人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黑血,踉跄了两下身形,他咬牙道:“最多两分钟。”

    她一掐手心,视线目及一旁肃白着的杜若,短刀悄然从袖口滑出。

    “劝你别做傻事,小哑巴。”一手按住布偶秦霄的女孩子甚至连视线都不曾转过一瞬,只是仍稳定着淡然的语气吸了口烟。“你以为我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只要你在这栋房屋里,那秦家上下的所有都是我的耳目喉舌。我说过了,秦霄的性命命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必须活下去。”

    那你直接杀了他啊牵连我们干什么?!秋在心中骂她,手心仍不死心地握着短刀,而后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岚姐跪坐在紧闭着双眼的吴恒宇边上,一边哭花了妆一边拿手掌抽他耳光。“你赶紧、呜、呜,赶紧起来了没看到我们都要死了吗!嗝,呜呜呜草,那我兄弟不就、呜,白死了吗?嗝,赶紧的,呜呜,搞快点!tm的!”

    秋沉默一瞬,刚想委婉提醒她冷静一点别打断人家参悟了,就见吴恒宇躺在地上轻颤了一下眼皮。

    秋(敲打脚踢):“m的!赶紧起来!给我搞快点,赶紧的!!”

    “呜呜你小心点,嗝!别、别把人打、打断气了……”

    “!”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吴恒宇从自己的黑暗世界中睁开双目,他神情激动地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面皮都开始涨红。“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在那天我能够亲眼‘看见’了之后,它们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是真实的,就是与呼吸睡觉等同的真理存在了。而一旦接受了这样普遍的真理,鬼怪的存在便不再是一件不寻常的事了,你能够懂我意思吧!就是……”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

    秋话音顿了一瞬,她几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节节败退的沈惊雪面前的千目。畸形的厉鬼周身,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持续蔓延的屏障,一点一点地将那恶鬼“隔离”出了他们的世界。

    她身后吴恒宇站了起来,继续说道:“难怪,只有在经历了彻底‘看见’之后,才能成为一个彻底的‘无信仰者’。因为对于他们那一群人来说,存在即是真理,既然已经成为了‘真理’,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唯有打破原有的真理存在,在这之上再建立出一条新的‘真理’。”

    说道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元懿给我的启发,你知道吗秋,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看见他从市中心大桥上跳了下去。”

    “!什么……”

    “嗯,”吴恒宇说,“或许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他反而是看得最透彻的一个吧。当时上去劝的消防队员磨破了嘴皮,但是元懿只回头看着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不希望再有下辈子了。哥哥,如今,我不是因为失去希望而死,而是为了自己而死。’”

    “那时候,他一定很痛吧。”元懿说,“那就再见啦,我要去陪卢照坤了。”

    说到这里,吴恒宇把那枚玉坠还到秋手中,重新看了眼已全然“消失”的鬼物们。

    “怎么样,这次我算是帮上忙了吧。”最后,年轻的大男孩这样笑着,一如同最开始那个二话不说帮她上门换锁的少年,也如同面馆里那个腼腆着笑脸问她要桑婉宁联系方式的男孩。

    “嗯,帮上大忙了,谢谢,做得很好。”

    另一边,杜若终于不可置信般从座椅上起身,晦涩不清的神情在秋与吴恒宇身上转了好几圈。“雕虫小技而已,”她说道,“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不再相信而已,又不可能真的使所有厉鬼都消失。”

    “没错,”吴恒宇挺了挺身对上她的视线,“但是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它们就一天不会重新‘出现’在秦家,除非你把我杀了。”

    这傻子……秋拽着他衣领把他拖回来。杜若冷笑一声,随即道:“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和这黑暗中无穷无尽的厉鬼斗?难道能一直待在秦家不出来吗?算了,反正我得到秦霄的生命之后,你们也一样都得死。”

    这样说着,少女终于停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木刺。她扭曲着白净面庞,突然一把将木刺对准符纸下方眉心的位置,猛地刺了下去!

    布偶秦霄发出一声凄厉到不可思议的惨叫,腥浓的黑血源源不断从打湿了符纸,杜若抬起面庞沉醉地叹息着,宛如在接受一场全新的加冕。

    沈惊雪见状将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可随着叮的一声铮响,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其中。长剑应声落地,沈惊雪也哀叹一声。“之后有的好打了,难搞哦。”

    “神经病,熊熊都削。”

    哀声一片的人群中,秋若无其事地靠在墙上小声嘟囔着。吴恒宇听见了,凑过身来问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杜若刚才把一只泰迪熊给杀了。”

    “啊?”

    少女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刺。“不可能,我的计划步骤没错啊……”她像个失了神魂的疯子一样喃喃自语道,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癫狂状地去撕扯布偶面上的符纸。

    被血水染红的符纸下方,赫然是一张憨憨的玩具小熊的脸。

    “杜若啊杜若,早找到秦霄的布偶自己藏起来不就好了,何必为了引导我相信是我夺取秦霄命格而把布偶放到我这里。”秋靠在墙上,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了早在第一天就换好了的真正的布偶。失去符纸遮挡的布偶秦霄安安静静地待在她手中,她回头就问沈惊雪要了个烈火符。

    “等等,等等住手,秋!”杜若猛然上前两步,却被一直守在旁边的秦九渊一把拦住。“流程对不上了,顺序已经错了!你烧了他的话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的只有你吧。”秋没有再多一句废话,直接点燃了那枚布偶。

    拥有着秦霄面目的人形娃娃在烈火中活了过来似的,发出一阵阵惨叫。而随着时间不断推进,布偶被烧得渣都不剩了,倒在地上的少年突然猛然咳嗽了一声,悠悠转醒。

    “成功了?我成功了!”秦霄看了眼自己完好的人类双手,心虚若狂道。在视线目及四周围着的看傻子眼神中终于醒悟过来。“秋,你怎么还没死……对了,若若,若若……杜若!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杜若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回复他了,少女十指深深陷入面目全非的小熊娃娃中,另一只手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白皙的面目上方,屡屡黑色细丝盘绕其上,她彻底喘不过气来了,喉头嘶嗬着发出阵阵砂砾喑哑。

    “我、我……你……”

    所谓的“报应”,终于降临到她头上。

    “唉,这个小妹妹之前一直都在透支生命豢养鬼怪啊。”沈惊雪蹲下去看了眼杜若的尸体,“真有那么大的执念想要完成吗……也是个可怜人。”

    秋对此不予评价。

    那边的秦霄依旧在喃喃自语,谢管家扶起昏迷的老太太,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起眼前的乱象。走到秋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看了眼她,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像幕朝。”

    秋对过往的那段陈旧往事不是很感兴趣,只懒洋洋道:“哦,不像就不像呗。”

    “不像就不像吧……”他低下头轻声喃喃道,最后,总是满脸阴沉的管家抬起头。

    “但是她会为你骄傲。”

    说完,他就又恢复了之前没有感情的冷肃模样,开始井然有序地进行收尾工作。沈惊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听之前圈里的一个朋友说,秋幕朝当初放下一切选择与之相守的那个男人,就是来自于谢家……”

    那就又是一段恢弘过往的故事了,和她没有关系。秋将桑婉宁的布偶取出塞给怔愣着的吴恒宇,又去转身与岚姐道别。

    “……你要走了?”身后,秦九渊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拧着眉拉住她,语气沉重。

    “没事的,总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你骗我。”

    “不会的,再说了。”秋指尖轻按了一下左手指戒的边缘,“我们总会再遇到的,我一直相信这一点。”

    “那我等着你说的那一天。”

    秋笑了笑,也不顾满地的血污狼藉,径直盘腿坐了下来等待着开门。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意识到在绝境还有各方的势力在等着堵她。

    翻了翻自己的空间与破烂背包,秋迅速地结算了一下目前为止的得失。目前所得的能力,除了原来就有的危险感应与散播瘟疫之外,就好像只多了一个能够看见鬼?还真是……秋无言了一瞬,开始翻找起个人物品道具来。

    一枚半成品不能用的内燃式双头转换光电子蒸汽魔能冲击火炮、一把子母刀、一把新人自带基础手枪,小璐的鸟笼吊坠、一个破烂喇叭、几根从转送门上拆下来的破烂灯管、刚获得的沈惊雪给的太阳能充电款奇丑玉坠、一个破烂布偶。

    ……我就像个收破烂的。

    秋现在还不能确定她从门里回到绝境会被传送到哪里,如果还是像上次她跟息寒亭那样直接在绝境入口的话,那一定会立刻从草里钻出十几个大汉将她捉拿在案。

    而在她目前能够使用的东西之中……等一下,现在是凌晨时分了。秋眯了眯眼睛,问谢管家要了一把钳子,径直朝滚在地上的秦南浔头颅走去。

    “凭你的畜/生程度,化成的厉鬼不厉害一点说不过去啊。”她嘟嘟嚷嚷着,手腕猛然用力。

    凌晨三点,咯咯咯的磨牙声准时在房间中响起。一个女孩子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而牙仙看着枕头底下那整整一排数不过来的沾血牙齿,一时磨牙的声音都停顿了下来。

    呵,人类。

    ……

    没有再和任何人道别,秋踏入门中。

    意料之中的,每次的试炼结束的传送地点一共就那么几个,这次她处于其中的一个固定点梭哈草原。

    关于固定点还是当初在没有跟息寒亭翻脸的时候她给自己科普的。绝境一共六个传动点,入口是一个,梭哈草原是一个。

    偏偏是草原。

    秋暗骂一声,一望无垠根本就没有遮挡物的草原上,几个身影大声说着“找到她了!”就径直朝她冲来。

第160章 彻底入伙

    “找到她了!”

    偌大空旷的草原之上没有一点遮蔽物,秋一动不动地站在最开始传送点的位置,手指已然伸向空间里的某样物品。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眼刚刚合上的传送门,上面俨然写着“恭喜您通过第三试炼场‘聚焦’。”

    而此刻,对于秋来说,才刚刚踏入了起始之门。

    朝她俯冲而来的行刑官大概七、八个的样子,单凭外观来看尚分不清是抱琴还是霸天的人。见道具能力在踏出门的第一时间解禁,秋仰头深吸了一口草原清冽的空气,感受到久违了的力量重回自己身体。

    “沈璐妍。”

    她从鸟笼项链里叫出小璐,同样不见许久了的巨大温迪戈叼住她衣领将之甩在自己身后,尖利的锯齿撕咬着想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

    “被跟他们硬拼,”秋拍了拍手下死灰色的外皮,“这些人都是老手了,硬刚绝对会输的。你就往草原外跑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温迪戈嘶鸣一声表示回应,她趁机掏出五六个布偶一把扬了出去挡在小璐与自己周围。

    一瞬间,草原上的气氛都好像阴冷了几分。那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显然是五六个一模一样被削成一块一块的厉鬼。被剥去了面皮的男人抬起截截拼接起来的,还在不停往外渗着黑血的手臂,尖利指甲裹挟着浓重怨毒往人群攻去。

    其中一个打扮极其异域风格的行刑官冷笑了一声,掏出一把类似长笛一样的条状物就想攻去,随后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拦了下来。

    “不对,那应该不是普通的召唤使。”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紧接着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充满了科技冷硬感的机械枪,毫不犹豫几枪朝秦南浔化为的恶鬼打去。

    厉鬼惨叫一声,被枪弹打中的部位竟开始冒起了袅袅白烟,简直就像是被净化了一般。

    “没错!是灵魂体!”小胡子大喊一声,利落地跳离攻击范围,一边又是几枪打了过去。其他行刑官幡然醒悟,纷纷拿出自己开过光的专门对付鬼怪这类非人灵魂体的武器,开始有条不紊地战斗起来。

    情况十分不利。

    秋趴在小璐身上皱皱眉,在看见其中一个小个子女人开始用通讯器联系自己的同伴时,咬咬牙一下子将二十多个秦南浔布偶抛了出去。

    现在不是藏私不藏私的问题,这种消耗品可以不断制作,只需要用新鲜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睡一晚上就可以跟“牙仙”换了。这还是她用吴恒宇威逼利诱着跟牙仙换回来的能力,虽然如何搞到实力强大者的牙齿也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行刑官们集体楞了一下,显然是也没想到她竟然可以一次性“召唤那么多鬼怪”。但是多个试炼场的存活经验不至于还对付不了几个厉鬼,更何况秦南浔本身就是才死不久的新鬼,顶多就是光凭着凌迟而死的怨气在撑着罢了。

    小璐的身型被两个少女拦住了。她们似乎是姐妹,穿着身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只不过一个留着利落的短发,一个则是及腰的黑色长发。

    两姐妹手中,各拿着一把短弯刀,看造型有点苗疆那边的匕首样式。

    “没必要吧。”秋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背在身后的手同样从袖口滑出自己的子母刀。“你们公会给你们多少钱来搞我?我真的就只是个新手而已,你们会长要是只是看苍梧不爽的话,直接带人打上临渊啊,拿我撒什么气?”

    “别傻了。”其中长发的少女操着清冽的嗓音道:“虽然抱琴与临渊互相看不爽很久了,但至少面上还是要维护和平的。这次会长可是亲口下命令了,务必要把你带回去。”

    秋在心中又狠狠记了息寒亭一笔。

    她貌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就听见另一个短发少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姐姐,跟任务目标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就行了。”

    锐利锋芒一瞬间近在眼前,秋腾空跃起翻了个身,口中道:“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姐姐。”

    长发少女:“哈哈哈谢谢你啦。”说着,用那与她妹妹手中弯刀样式全然一致,只是刀身是个反过来的半圆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往秋面中划去。

    子母刀出鞘,从一对上手腕轻颤的弧度力道就知道,一个人就已经够呛,更何况她们还是双子。

    两姐妹的实力应该与临渊的那个炫彩玛丽苏变色头发江北鹤差不多,只不过当时秋与江北鹤打的时候因为顾忌到是新人,所以江北鹤根本就没认真。由此推得,如果她现在继续跟她们两个耗下去,那么迟早秦南浔的布偶就会被消耗光,然后她就真的彻底玩完。

    还是得先跑出草原的范围。

    秋勉强挥刀格挡,却在一下秒一抹红色发丝悄然卷上了双子中妹妹的刀锋,一个用力将她双臂缠绕了个严实。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秋跳落在地,心情还算不错地跟满头红发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姐姐好久不见我爱你。”

    “呵呵,我爱你mlgb。”江北鹤的头发又全然变成了绿色,清脆得耀眼的发丝骤然卷上两人的四肢,在弯刀的利刃下与之打成一片。

    “你到底是什么麻烦精啊,还装新人?我真的服了,你知道会长为了保住你做了多少吗。”

    “苍梧?他人呢?”

    “听到霸天传讯的消息他就让我们先赶过来接应你了,现在估计还在和抱琴的会长亚度尼斯争执吧。”

    秋提刀旋身而上,帮着江北鹤开始与姐妹俩周旋。余光中瞥了两眼,在那混乱一片的战场中看见了白禾溪熟悉的身影。

    精致漂亮的男人回过头来,用做作刻意到极点的声线跟她打招呼,随即就被身边同是临渊的会员无奈地劝道:“专心一点。”

    “喂,听好了,我等会数到三,你就直接跑到白禾溪那里让他把你送走,知道了吗?”

    “好。”

    还不至于在这种关头质疑江北鹤要怎么把她送走,心里也清楚一定是由于息寒亭的情报所以霸天与抱琴才锁定上了自己。她定了定神,凝神听着江北鹤的话语。

    “三!”

    秋:“?”

    反应过来后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一步直冲而去,身后江北鹤用又变为黄色的发丝挡住姐妹俩的攻击,瞥到她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也不知道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呢,秋……”

    猛地收回幻化为温迪戈的小璐,秋狂奔着一边往外扔秦南浔挡住其他行刑官,一边目光锁定白禾溪。

    “笑死我了,你像是在跑百米冲刺。”精致得不像话的男人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嘲笑人起来,见状他身前的行刑官手掌一拍就想趁虚而入,下一秒从背后旋来的飞镖却径直没入他后背。

    笑够了,白禾溪伸出一只手,问她:“准备好了吗?”

    “我需要准备什么?不是你……啊啊!”

    她向前一扑猛地以头抢地,短短的几秒钟内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前白禾溪问她“准备好了吗我要开传送了”。她彼时还天真地以为可能这是白禾溪的一个能力,就是类似于移形换影的那种,可以带人瞬间到达另一个地点。

    没想到他那只又白又细的手就这样直接往她衣领上一抓,然后把她扔了过来。

    扔、了、过、来??

    连一秒都不要的时间里,秋就这样被从那个有着憨比名字的大草原被扔到了临渊的总部门口。

    她沉默着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还算熟悉的繁复地形陷入了更深层的沉默。

    虽然根本就不记得要怎么样才能穿过那一条又一条弯弯绕绕的小道,但秋愣是凭着直觉在其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另一边,临渊的那座断层式古堡别墅里,苍梧与亚度尼斯一齐盯着监控,久久无言。

    “苍梧啊,你看,这孩子明显就和你没缘。”沉默一会,抱琴的会长亚度尼斯用那只肌肉结的手臂拍拍苍梧的肩,“在这玩移动迷宫呢,别纠结了,真的。把她让给我们抱琴,我们难道会眼见着一个极有天赋的新人被埋没才华吗?”

    “我说过了,她已经签了协约也通过了考核,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呦呵,苍梧。”一边一直在绕有兴致看着两人争执不下的赫威坐在沙发上翘了翘脚,靠抢劫与黑市交易倒卖起家的霸天会长笑了笑,“你这是,真要为了一个新人与我们两家彻底翻脸啊。”

    沉稳的男人站在原地盯着监控,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气氛一般。

    直到看着监控里的人终于在又一次踹倒了几面矮墙之后摸到了入口,他才开口道:“她是禾溪担保的人,我相信禾溪的眼光。同时,她也是我们临渊的人,之前如此,以后一直会如此。”

    亚度尼斯发出不屑地嗤笑:“行,你别后悔。”

    重新装修好的大门被敲响了。

    秋走进门,原以为总算是回到了大本营,下一秒在看着三个会长同时盯着她的目光时全然一愣。

    “你们……在等我开麻将?”

    “喂,小丫头,明人不说暗话。”霸天会长赫威挠了挠他剃得极短的寸头,“之前有个抱琴的人给我们钱让我们绑票你来着,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价值好像并不止于此啊。这样,我给你开两万绝境通行币,你加入我们,怎么样?”

    “……两万有多少?”秋小声回头去问苍梧。

    苍梧骤然扭曲了一瞬脸色。

    “没多少,大概,也就能买下两个临渊吧。”

    “哦,这样啊……请问退会申请表在哪里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秋原以为能够让白禾溪那种人心服口服的会长,怎么着在绝境里也是个大人物。没想到大人物是真的,穷倒也是真的。

    “开玩笑的。”她抬起头,直视着健美冠军一样不用往身上抹油那大块肌肉都在日光灯下发亮的亚度尼斯。“你跟息寒亭一样都是‘美学’的行刑官吧。息寒亭都跟你说了什么,或者说,她还有什么是没跟你说的。”

    “你倒是挺有胆识。”亚度尼斯哼笑了一下,“她跟我说,支配者‘瘟疫’把厄尔庇斯病毒种在你身上了。”

    “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你能够得到厄尔庇斯病毒还不够吗?”说到这里,亚度尼斯似乎是有些情绪激动。“‘瘟疫’的试炼场是出了名的刁钻,多少人第一次就折在那里了。而你,你不但活着回来了还见到了‘瘟疫’本人,她亲自给了你能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新人有多好运?!”

    竟然只是这些吗。秋盯视着他激动的神情,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虽然说暴露了一项能力是让人有些憋屈,但相比起来这也没什么了。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全绝境通缉到死的准备,因为可想而知,她秋是“黑暗”的行刑官这件事情一放出去,有多少人会趁着她刚起步而将之扼杀在摇篮里,从而达到让黑暗彻底输掉赌注的目的。

    没想到息寒亭竟然没说出来。

    她不知道息寒亭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光冲着这一点就对她感恩戴德秋也是不屑的。息寒亭利用信任蒙骗她是不争的事实,这跟所处对立阵营倒也没多大关系,秋能够理解她的立场,但仅仅也到此为止了。

    秋:“两位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是想加入临渊吗?那可要先填信息表才行。”

    “喂,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不加入我抱琴了是吗?”

    “是。”

    “好、好。”亚度尼斯阴冷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后一拂衣摆转身离去。“做好与抱琴成为敌人的准备吧,小菜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嘿,嘿,别看我,我就是个来凑热闹的。”赫威投降般举起手,“那么,我也就告辞了。”

第161章 人美心善白禾溪

    秋:“光是看着这一章的标题我就要吐了。”

    刚走进门的白禾溪:“你在说啥了?”

    “咳,”苍梧轻咳一声,“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秋。”

    ……

    “……总之,因为我的新人通行友好券没有用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能被误解了吧。但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只是因为不这样说的话那些人就会针对我想出新的办法来,我也不可能借此躲到第三个个人副本中去了。”

    “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我说,你。”江北鹤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看她,橙红色的发丝一根根竖立漂浮在空中,看上去惊异得不行。“你在瘟疫的试炼场的时候,真的见到‘瘟疫’了?是本人?而且还对你赏识有加甚至亲手将超级能力送给你?”

    秋无言了一瞬,看着江北鹤开始一根根变红的发丝有些无奈。“怎么可能,‘瘟疫’没弄死我都算我命大的。还有,什么叫超级能力啊也太那个了吧,我在第二个试炼场获得的能力从一开始就是被诅咒的,能懂吗?甚至从一开始它就被叫做‘病毒’。”

    白禾溪:“嘻嘻嘻,我也想去弄一个这样的‘病毒’呢。”

    秋就当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坐在沙发上也还算真诚地看着临渊的众人。

    “对了。”人群中,一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秋在梭哈草原的时候也看见过他,似乎也是一个往体术异能发面发展的能力者。“你是谁的行刑官?之前的时候走得匆忙也没听你提过。”

    ……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眨了眨眼睛。“我是‘时间’的行刑官。”

    “‘时间’?”“什么时间?有这个支配者吗?”

    众人听罢纷纷一脸惊异,显然是在此之前还从未听说过代号为“时间”的支配者。只有秋垂下眼睫,目光盯着木质桌板上的一处纹理轻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不是什么出名的支配者吧。”

    梦魇恢复自由之后,大概也会去各个小世界寻觅能够让自己“获胜”的行刑官吧。她这样想到,那么在此之前,她将代表着时间之神的名义,成为他第一个实现永恒自由的执行者。

    “总之,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公会的了。”江北鹤反应过来,认真道:“公会只有一条也是永不可违背的命令绝不允许背叛。若是为了共同一方同一立场的行刑官不得不做出选择,你当然可以选择自己的利益,但是从那时起,你就不再属于我们公会了。”

    “只要你在临渊的一天,你就首先是临渊的一员,其次才是隶属你支配者的‘行刑官’,明白了吗?”

    “好。”

    “来了,日常忽悠新人环节……只是这次难道不该轮到老白了吗?”之前的那个白发男人与身边坐着的身高迷你的女孩低声嘀咕道。

    “因为我们青青要过第二个试炼场了嘛,我正在考虑着要怎么陪她去呢,嘻嘻嘻嘻。”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笨蛋。”矮矮小小脸上却异常冷静的女孩子白了白发男人一眼。“你说多小声那个老变态都能够听得见的。”

    “姜姜怎么那么说我,我要伤心了。”

    “对了,禾溪你提醒我了。”一直像个大家长一般看着众人互动的苍梧终于开口,道:“柳青快到第二个试炼场的截止期限了吧,去传送点看过了吗?这次是谁的场子?”

    良久,人群中才传来一个女性细小腼腆的声线。“会长,上面说,是、是……‘无知’。”

    “支配者‘无知’?啧,又是个第二试炼场就这么难的情况啊……”苍梧神色有些凝重地皱皱眉,“我之前过‘无知’试炼场的时候还是和抱琴的老对手他们一起无奖竞猜,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你们谁还没有过过这个试炼场,有愿意陪柳青去的吗?”

    “我我!我可以陪青青去!”白禾溪当机立断举手,一边又不安分地凑到那个明显已经有了些年纪却保养得十分得体的女性身边。“青青别怕,有我在会没事的。”

    “副会长……谢谢、谢谢……”叫做柳青的女人简直像是捉住了唯一的那块水上浮木,她拉着白禾溪宛如拉住了她的救赎。秋看着这一切,虽然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显然是不太明白这样性格的人是怎么成功通过第一个试炼场的。

    “别小看能够活着到达绝境的任何一个行刑官啊。”江北鹤坐在她身边感慨着,一句过后显然是不想多谈的样子。“对了,三楼已经给你留好房间了,就在我斜对角,不过你没什么事还是别随便来打扰我。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想想哦……要不叫会长带你去训练室里练练?我看你体术还挺好的,短刀使得挺溜哈。不过都已经过第三试炼场的人了还用新人傻瓜套装也有点寒酸吧,还要找人带你选把武器才行……”

    那发丝一刻不停地又变为金色的女性喋喋不休道,虽然话语间还满是对于一个“麻烦精”的嫌弃,秋笑了笑,应道:“好。”

    那边,苍梧却打断了白禾溪的话语。“禾溪,你才刚从上一个试炼场出来,立刻又进不太合适吧,还是休息一会换个人吧。”

    “说得也是哦……”

    柳青连忙慌张地抓住白禾溪胳膊,神色惶恐无助到仿佛白禾溪不跟她去就会立马死去一般。“别、别……副会长,别丢下我一个人!”

    “柳青,你冷静一点。”苍梧尽量安慰她道:“禾溪只是不适合,我们这里有很多经验还算丰富的老人,带着你过一个试炼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不、不……我,怕……”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秋:?

    还在和江北鹤好好说着话,她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白禾溪拉过来推到柳青面前。眼睁睁看着漂亮精致的男人用那种推房地产的语气笑眯眯道:“她叫秋,是一个过了三个试炼场的‘老人’。经验丰富,性格温柔耐心,极其擅长安慰新手,做事细致认真,体贴和善会照顾人,讲文明懂礼貌从不骂人,你看怎么样?”

    秋:“……”

    秋:“你说得对。”

    江北鹤:“呵呵。”

    “可是秋也刚回来,她……”

    “苍梧。”白禾溪回过头,一直以来嬉笑的脸上此时只剩下少见的肃穆。“当初你批准她进临渊也就是看中她的天赋,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能保住她一时,那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怎么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绝境,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天生的‘天才’。”

    高大沉稳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终是轻叹一口气面向秋。“你……愿意去吗?”

    “我ok啊。”

    “不愧是我们嘻嘻嘻。”白禾溪就是像在表演什么一秒变脸,又嬉笑着想上来搂秋,被躲过后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啦,因为我也一样会陪着去的,就当是一次团体活动啦嘻嘻嘻嘻。”

    始终瑟缩着的柳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禾溪还是会去的缘故,也松了一大口气般开始有余力打量起面前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来了。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淡淡回望了一眼。

    柳青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还真是……跟白禾溪讲得完全搭不上边呢。

    ……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秋与江北鹤穿梭在绝境最大的交易市场中,后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白禾溪那老变态几句话就能把你忽悠了,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真的,白禾溪的话十句里面你就只能信一句。就比如说那句什么‘你很有天赋’之类的说辞,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听到他跟不下十个新人那么说过了。他就是个欺诈惯犯,而你又刚从个人副本回来,这个时候正是应该好好养精蓄锐磨炼自身的时候,就这样冒然再进试炼场实在是太莽了。”

    秋到现在才认清江北鹤还是个隐性的话痨和老妈子属性,她摇摇头,道:“我知道的。只是训练固然重要,但是对于我来说,实战才是最能够直接教会我东西的。”

    “你疯啦?实战一个弄不好你人就没了!敢情我说了一大段你都没听进去不是?”

    “知道了,你好像我妈。”

    “你再说一句?”

    “哎,那是什么?”在层层头发即将恼羞成怒缠上她脖颈的一瞬间,秋拉了拉江北鹤,示意着她往一个摊位上看去。

    那摊主颇为神秘地穿着一件宽大的漆黑兜帽,帽檐垂下来只露出半个白皙的下巴。而真正吸引她的却是摊主前面地上摆着的一块牌子:

    维修各种武器设备,十年匠心只为做好修复工作,交给我们,你放心!

    江北鹤无言了一瞬。“不是吧你竟然真的信这个,这一看就知道是糊弄人的好不好,被那么天真。”

    秋却已经先一步蹲了下去。

    “你们这什么都可以修吗?”她问道。

    漆黑兜帽掩盖的身型下,一道清冽却总感觉有些莫名世故圆滑的男声回道:“只要你出的起价。”

    “冲击火炮也能修吗?”

    “冲击火炮?你从哪里搞来的重武器?”江北鹤先他一步大惊小怪道。

    “我没有。”秋说,“我替我的一个朋友问问。”

    摊主回答道:“大型重武的维修费会更高,请二位酌情考虑。”

    临渊已经穷到随便一个摊主都能够看出来的地步了吗。秋感慨了一声,后就听见江北鹤明显隐忍着怒气的声线。

    “呵呵,我们出钱自是出得起的。就是怕某些人现在大言不惭地说着大话,结果到时候连这种样式的武器都没见过,那可就好笑了。”

    摊主:“请相信我们十年老店的诚信度,如果修不了可以退全款并亲自赔礼道歉的。”

    “你是老板吗?”秋道。

    “是。”

    “行,我记住你了,我回头就去和我那个朋友说一声。”这样说着,她拉着还想要再理论几句的江北鹤转身走了回去。

    她有预感,那个内燃式双头转换……算了,那个名字又臭又长的冲击火炮明显是不属于绝境的工艺,若是被这样轻易拿出来必然会引起轰动。但她自己又不是专攻这方面的人士,除非……

    简单吃了个中饭后,她们在自由交易市场一直逛到下午三点多。最后秋花费200通行币并从临渊的金库中赊了200,买了个品质稍微好一点的无限换弹机械枪和几大瓶回复精神力的营养液。

    这里不得不提,绝境的物价也是真的离谱。前面大概已经提过了一万通行币在这里算得上是一笔巨款,而现在她就只堪堪买了几瓶营养液和一把机械枪,就已经要花费400的价钱。

    对于这种情况,江北鹤的安慰是:“习惯就好。因为越到后来你就会越知道,所谓通行币什么都不是很重要了,像现在我们买东西一般都是等价交易。而且听说最近科学会的人已经在研发售卖‘能力’了。”

    “能力也能被交换?”

    “理论上来说,可以。只不过要具体实施起来很困难就是了。”

    当天傍晚说是傍晚,但是由于绝境终年白昼的缘故,这里所谓的“傍晚”只不过是用于记录时间的一个方式而已。

    所有目前为止在临渊的人聚集在一起吃了顿饭。这几乎算是每个公会的传统吧,在队友临行之前所有能到的人都会出席,因为不知道现在所见是不是已经就是最后一眼了。本质上来说,就和你挂白灯笼那天所有村里的亲戚来你家吃饭并没有什么区别。

    柳青是餐桌上第一个哆嗦着放下筷子的人,几乎从一开始,她就一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直到白禾溪过来安慰了几句才略微有些好转。

    “行了,大家也就到这里吧,别送了。”白禾溪拉着柳青站起来,简单打了个招呼。

    “,我们走了。”

第162章 阿芙洛狄忒

    三人从人迹罕见的小道一路绕到赛博朋克区的事务办理中心,再次站在熟悉的地点,秋与白禾溪站在后面,看着柳青用瑟缩颤抖的声线说出:“我确认传送。”

    秋/白禾溪:“我确认跟随行刑官柳青进入试炼场。”

    这还是秋第一次借别人过试炼场。绝境的规则就是这样,无论时间无论顺序,只要在每月最后期限之前成功通关所有试炼场就算结束,只不过每个场子只能进行一次。

    熟悉的黑暗一转,在回过神来时秋已经一个人站在摇晃着的甲板上。

    她此时所处为一艘类游轮似的大船,行进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前后都看不见陆地的踪影。

    “啊!美丽的阿芙洛狄忒!我的阿芙,你为何竟一人徘徊至此,形单影只?”

    是一个扎着乱七八糟小辫子的男子,他摇摇晃晃地爬上甲板,看上去就像个意外混进酒会的流浪汉。

    “我的阿芙洛狄忒……”他这样说道,“你也是迷醉于真知之海无法靠岸的旅人吗?啊!就让我们一同在这片汪洋之上沉浮,来吧阿芙,牵着我的手,我带你一起共赴极乐!”

    秋侧身躲过他伸出的手,道:“你有事吗?”

    “阿芙……竟然又一次将我与他人错认了吗……没关系,你当然可以叫我,铸匠赫菲斯托斯。”

    又一个话剧表演艺术家。

    秋转身露出职业假笑,“你好。”

    “阿芙为何不愿接下我递出的手?”

    有完没完,其他人到哪里去了?环顾一圈四周,偌大空旷的甲板上此时只有她与表演家两人,而在她刚想推脱着“我先回去了”的时候,深处的船舱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到平息城了!我看见旗帜了!”“真的是平息城!”

    伴随着第一声声响,船只里的人陆陆续续冲出,很快将甲板围了个水泄不通。秋挤在人群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力道拉了一下,一直拉到了甲板上禁止站立区域躲过了瞬间涌来的人群。

    “谢了。”她简单与表演家道了声谢,然后顺着人群的视线方位朝那边看去。果然,刚才还寂寥得望不见尽头的大海东面,隐隐约约建筑的尖顶映入眼底。

    “嗨,我是庄晓,也是一名行刑官。这是我的第七个试炼场,你叫什么?”栏杆下方,一个女孩子仰头看着她,闪烁的瞳仁里明显表达出友好的意思。

    秋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也没找到白禾溪与柳青的身影,见状垂睫看了她一眼,道:“我叫阿芙。”

    “没错!是我的阿芙!我所有的爱与梦想,我的烈火悲合,我的狂喜我的憎恶,我的……”

    “可以了请你闭嘴一会。”秋头疼道,在连续确认了几遍之后发觉确实是没有那两人的踪迹。她皱皱眉,没有在神色中表达出来。

    尖利的警铃声瞬间响彻整个甲板,叫庄晓的女孩子连忙将她拉下来。他们隐匿于人群中,看着有几个闹得动静最大的人被冲出的穿制服的船员呵斥。而令人奇怪的是,那几个很明显能够看出同是行刑官的人竟然就安静如鸡地站在一边不敢动作了。

    “愚人船上的规矩之一,”庄晓悄声说道,“永远也不要和船上的水手起争执。”

    愚人船,船上水手。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秋沉默着混迹与人潮中,看着在一点点靠岸航行中逐渐显现出全貌的陆地城镇。

    几座中世纪风格的尖顶房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出彩之处。而此时港口的位置却熙熙攘攘围了一大群人,纷纷叫嚣着往中心被空出来的空地上叫骂着什么,而离得再近一点才发现,那俨然是一排被绳索穿起来的人。

    大约十个人左右的中后方,秋终于看见了消失已久的白禾溪与柳青,他们同样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衣被绑住手脚跟在一串人中。与此同时,人群的嘈杂声亦然临近耳边。

    “赶紧把他们赶走!这群疯子,他们会把我们都变得不正常的!”

    “不是他们平息城又怎么会被污染?赶紧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疯子,真恶心!”

    听到这里,秋算是明白了。

    愚人船,顾名思义。文艺复兴时期,各个城市当局会将游荡的疯人遣送出自己的管界。城镇将他们驱逐出去,赶到名为“愚人船”的船上,这些船就载着精神错乱的乘客从一个城镇航行到另一个。他们会时不时在港口停下进行补给,同时也收纳着新一批被驱逐的疯人。这些疯人从此不再下船,过着永远飘荡在海上的生活。

    而由此看来,白禾溪与柳青就是这一批被平息城驱逐的“疯人”。

    “愚人船上的规矩之二,”两人趴在甲板上,庄晓同样以一种极小声的声音说道:“一旦上船,就永远不能再下去。”

    “为什么?”

    “因为已经有不懂事的新人用切身实践为我们证实过了。”庄晓耸了耸肩,目光在一排即将走上船的“疯人们”中间扫了一眼。“喏,几乎每个世界都会遇到那么一两个以身试法杀鸡儆猴的新人。你看,就那个一直在东张西望的男人,他肯定是个新人,而且还是莽夫类的那种,不信等着。”

    果然,下一秒,男人东张西望的眼神在看到船上一群稀奇古怪的人之后彻底奔溃。“不,不!你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我一定会去星际联盟告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完了!”

    看样子还是个高阶文明的原住民。男人一被带上船之后手中的束缚就立马松开了,见状他连忙推开眼前的那个行刑官就想往船下跑去,旁边的一人还十分好心地提醒道:“菜鸟,我劝你在不了解事态发展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哦。”

    但是男人显然没有听进她的话,匆匆忙忙地一脚踏下阶梯,在双脚完全踏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

    他不见了。

    秋挑挑眉又将身子往前探了一些,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不是什么警报音响起的严厉惩罚,也不是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他就只是,不见了。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仿佛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一样。

    绝了。她吸了吸鼻子,将视线重新放回逐渐走上船的白禾溪与柳青身上。本来想上去问问为什么他们会被分开,可是上了船之后白禾溪就拉着柳青独自待在角落里说话去了,他明明就看见了秋,但不知为什么却一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每次停靠港口的时间都是一小时,在这期间船员会下船进行补给。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这艘船就是属于我们的,除了下船之外我们做什么都可以。而一般来说,一小时过后,就是重新分组的时间。”庄晓又兢兢业业地跟她科普道。秋顿了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她,道:“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因为想和你一组啊。”庄晓的回答也是极其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想在这个试炼场中找个厉害点的队友,这不奇怪吧。”

    “这只不过是我的第四个试炼场。”

    “哇哦,那你是刚从个人副本里出来的,很厉害啊!”

    “侥幸而已。”

    不想再多提这个话题,秋想了想,刚想问“分组的方式是什么”,就见一阵骚乱过后,以人群中心为直径的地方竟然开始打斗了起来。

    最先动手的竟然是那个沉浸于戏剧表演的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只见男人以华丽夸张的咏叹调一边与身前的肌肉男战斗在一起,一边开始念着八千行诗来。

    肌肉男显然是被他这种态度弄得火大的不行,一记重拳就直奔那张喋喋不休的下半张脸去,随后被一把锤子给狠狠抽开。

    锤子,那种看上去就像是个用绅士手杖装模作样范的人,武器竟然是一把锤子。

    “来吧海格力斯!我感受到你磅礴的怒火!燃烧吧,再燃烧得更热烈一些,即便这股灼热,已将近将我点燃!”

    连秋都被这种抽象形式弄得既火大又有些好笑,更别说是被当做对手的肌肉大汉。只见他怒吼一声,本就夸张的肌肉竟又暴涨了两倍,直砸着那竟有一颗头颅那么大的拳头往表演家而来。

    “那是赫菲斯托斯,也有人叫他铸匠,铸匠赫菲。”不知是眼前的气氛莫名热血,庄晓的语气也开始提速匆忙了起来。“他可能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你懂的。但是他是全绝境最伟大的铸造大师之一,同时武力值也高得惊人,如果没什么事最好还是不要惹到他。对了马上就要结算了我得走了!”

    这样说完,庄晓竟也加入了这场混乱的战局。越来越多的人拔出自己的武器或是异能体术缠斗在了一起,原本突出的肌肉男与赫菲斯托斯便也混迹在这场乱象中了。

    “不要用真名,给自己起个化名。”情况未明时分,秋尽量缩在无人波及的角落,然后就听见有人趁乱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带着一个明显是新人的青青已经很显眼了,若是再带上你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你先一个人慢慢熟悉一下这场的规则,假装不认识我们,之后我会想办法跟你联系的,就委屈我们了。”

    秋:“最后一句话可以去掉的。”

    白禾溪:“好的,不委屈。”

    秋简直都懒得和他计较,耐着性子看了一会这场甲板上混乱的斗争,而后在某个时分,所有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一齐停下了动作。庄晓径直冲向秋与她站在了一起,她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看样子都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四周零零碎碎的散布着的,还有其他几个行刑官。

    尖利警报声再一次响起,穿制服的船员陆续从梯子上爬上来,大声吼道:“所有人不许动!”就开始清点起了人数。

    人们维持着上一秒的站位,秋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以她为直径范围内的其他十个人就自动在她眼中被标上了红点。而在她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印着一个数字:0

    “这次我和阿芙在一组!”庄晓道,“看见手腕上的数字了吧,那是你在本场试炼场中的分数,等到结束时会统计的。目前来说这艘船上一共203人,等到结束时分数最少的50个人将面临淘汰你也知道的,对于我们来说,淘汰意味着死亡。”

    “船只每次靠岸都会进行重新打乱分组,分组依据也很简单,在船员喊停之后离你最近的十个玩家会自动分为一组,少的人自动补齐。而每次船只靠岸的那一个小时里就是这一轮最后能够拿分的机会,因为小组分数都是共享的,所以在每轮中争取加入一个强的小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差不多搞懂了规则,秋看着重新上船的船员们面无表情地拖起在混战中停止了呼吸的尸体,就像是在扔一具大鱼或者什么海蟹的尸体,直接抛进了翻涌奔腾的大海中。

    其实照这么来说的话,那么越晚上船的人,反而越不利。

    秋跟着这一组的十个人走到小组的公共休息区域内,因为短期内他们处于绝对的利益共享,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会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来搞事。所以她也就比较放心地一同来到了休息室。

    “简短自我介绍一下。”一个脸上赫然刻着一道泛白外翻的伤口的男人沉声说道,秋不禁多看了两眼。因为对于已经进了绝境的行刑官们来说,伤口恢复速度的大大增加几乎是人人自带的一种默认技能。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缺胳膊断腿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而恢复速度快慢优劣不说,起码这种肢体再生的能力如果也不具备的话,那他就不可能再继续走下去。

第163章 跳水冠军

    “他们都叫我老梁,你们也可以这样叫。”男人顿了一下,鹰隼目光在休息室内的十个人身上来回扫过。“先说好,鉴于从现在开始我们小组的利益就是绑定在一起的了。所以,如果到时候有人不长眼给大家拖后腿的,就别怪我‘清理门户’了,听清楚了吗?”

    围坐着的队伍里,一个青年男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羁的不屑。“你的意思就是你要当组长喽?凭什么?”

    老梁也没动怒,淡淡扫了他一眼,亮出自己手腕上的一行数字:20801

    别说是男子,队伍里的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可见这个分数对他们而言算得上是高得离谱。

    “如果有自认为分数比我高经验比我丰富的人可以站出来,我愿意让位看来是没有。”老梁说:“那么接下来我得先确定一件事情,我们的这支临时小队里,还没有过过第三个单人副本的新人请举手。”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犹豫着举起了手,见举手的只有他一人,又迟疑地看看四周想要将手放下。“新人……”老梁嘟囔一声,神色间不是太好看这也很好理解,毕竟队伍的分数共享,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就意味后腿又被拖下了几分。

    “呃,其实……我也不一定会托你们后退吧。”似乎是周围人嫌弃的眼光太过,青年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挺有用的就是……”

    尖利的摇铃声响起,所有人面色一肃纷纷做好准备站起身来往外赶,老梁经过那名新人青年的身边看了一眼,随手点了点混在人群最后的秋。“既然这样,你待会就跟着她吧。记住了新人,少说话多学习,只有聪明人才能够活得更久。”

    “我看见了……在那大海之上,在那大海远方的尽头。我看见了,她们在对我歌唱,她们对我唱尽了这世间最动听的歌谣,然后拿走了我最珍贵的财宝。”船舱外,一个留着乱糟糟发须的男人仰头饮尽一整瓶朗姆酒,他狠命搓了搓泛红充血的鼻子,打了个酒嗝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得帮我,我说真的,嗝,这场可是我加文的场子。帮我拿回我的财宝,我会给你们奖励……是的,奖励,嗝。”

    一声闷响,叫加文的酒鬼面朝下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打起了震天的胡噜声。人群沉默一瞬,秋轻轻挑挑眉戳了戳身边的庄晓,道:“所以这就算,任务开始了?”

    “没错。”庄晓回道:“在决定完分组后的时期,船上会不定期地触发任务以获得分数,一般是由那些真正的世界原住民,也就是被驱逐出城镇的疯人来颁发。我们得赶快了,不能让别组抢先。”

    他们小组的人迅速聚集到一起商量任务了,老梁大概分配了一下分散地点与集中时间,人群就又宛如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队伍那样散开了。秋站在原地,看着那名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的新人青年,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是你的第几个世界?”她说,“新人的话不是一般都会有人带的吗,你公会的人呢?”

    “我没有加公会啊。”青年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是独狼。”

    秋:“你放屁,我才是独狼。虽然现在不是了。”

    “随便你是什么。喂,你叫阿芙是吧,我叫归海。”

    秋:“你在暗示我?”

    “当然没有了!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的,这个试炼场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秋当然不在乎他叫什么,事实上对于同个试炼场中的几乎所有人来说名字就真的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很少有人会用真名的,毕竟绝境里的行刑官多到不可计数,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寻仇到你头上来,也算是一个保护机制。

    当然了,那个什么铸匠赫菲斯托斯除外。

    “如此美丽的月色!我将这天地月光铸成一杯美酒,送给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阿芙洛狄忒!我的阿芙,请接受这杯美酒,与之一同尽数饮下,我火热的爱恋!”

    秋简直怀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又多了一个心想事成的能力,比如在心中念叨着谁那那个人下一秒就绝对会出现之类的。

    “你又是谁?你们认识?”叫归海的青年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而如他所言果然是个新人,不然也不会不认识赫菲斯托斯。

    “唔,阿芙,这位是……”

    “只是一个新人而已。”虽然对这位归海的态度暂且不明,但秋也不至于在人家刚起步的时候就拉上这么一个仇恨值。她清了清嗓子,道:“那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阿芙没有听到她们的歌声吗?”

    “嗯?”秋凝眉向着赫菲斯托斯指的位置听去,半晌却也没有听到什么所谓的歌声。而一旁,归海却神情迷醉地径直向着甲板走去。

    棕发的青年伸出一只手掌,他看着甲板之外下方奔腾翻涌着的浪潮,神情写满了疯狂的迷恋与痴狂。宛如根本就没有看见脚下的深浪,归海一只脚悬空踏出了甲板,秋挑挑眉在归海彻底归海之前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拖了回来。

    “你在想屁吃?”

    “嗯,什么?”青年打了个激灵,放空的眼眸瞬间回神。他看了眼已经半个身子悬在海面上的自己,惊魂未定地吞咽了口口水。“我刚才,就好像听见有女人在唱歌,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是想着,想去看一看……看一看,看、看什么呢?”

    在船舶之间徘徊歌唱的东西,引诱过路的水手跳入海中。

    是塞壬吗?

    但是为什么她听不见她们的歌声呢?就在这时,只听得噗通一声,就在归海所处那块甲板上的不远处,一个男人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海。

    一个女人从海底冒出,她檀口轻张着吐露出秋听不真切的死亡之曲,一边向着伸出滑腻白皙的手臂。跳下海的行刑官脸上已然剩下满目痴迷,他在冰冷翻涌的海水中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只知道看着眼前的美人心怀沉醉。

    美人轻笑着,朱唇轻启。

    是一张长满细利獠牙的喙口。在翻涌着的血浪与肉块中,秋总算是看清了她淹没在黑蓝深海里的身体。一只巨鸟,脊背上的双翼被连根折断,只剩下那鸟身支撑着漂浮在这片无尽深海里。

    果然是海妖塞壬。

    那散落的血腥气似乎是吸引来了更多的同伴,越来越多美得刺目惊人的脸从海面上冒出,她们勾起精致的唇角,口中歌唱着极致的末日狂欢。

    越来越多的人从船舱中走出,脸上无一不带着狂热痴沉,秋甚至看见了自己小组中的几个人。而所有被吸引的人无一例外的,全是男性。

    她轻推了下归海示意着去帮忙,接着率先将自己小组的几个人拉了回来,才又继续拉扯着甲板上的人,能拦一个是一个。“其实我不太明白,阿芙……是叫阿芙吧?我说真的你听起来就像是个泡芙店的名字。好了,为什么要救人?难道不是人数越少对我们越有利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圣母主义?”归海在她身边叫醒那些沉醉着的人们,这样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规则。”狠狠踹了一脚胡乱挣扎着爬上桅杆的人的屁股,秋道:“在试炼场结束,最终结算分数最少的五十个人会被淘汰。所以,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这里死的人都是分数比你高的人,万一是垫在你下面的人呢?他一旦死了,你就得顶上。动动你的脑子。”

    就算同为女性的人听不见塞壬的歌声,但从混乱一片的人群状况中还是能够看出此时事态的失控。绝对少数的几个未被控制的男性与剩下的女性帮着将自己小组的人拖回来,秋站在甲板上看着下方啃食血肉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突然抿了抿唇。

    “庄晓,庄晓……唉算了,老梁。”她拉住身边有着狰狞伤疤的男人,道:“你有没有氧气瓶,或是随便什么能在水下呼吸的道具?”

    “你想干什么?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我活到现在已经见识过太多……”

    “还想不想赢了赶紧的!快点!”

    老梁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皱着脸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空间里翻找了两下,拿出一枚神似(?)的小套子。“直接套头上就可以了。”

    现在也顾不得嫌弃道具,秋冲上桅杆,看着下方已经将那一片海水染色的暗红深吸了口气。

    据说,塞壬是从河神血液中诞生的妖精。据说,塞壬被缪斯拔去双翼所以不能飞翔,只能够游弋在海岸线附近。据说,塞壬对女性没有兴趣。

    秋最后看了眼笑得勾人的人脸鸟身怪物,也不顾形象地将那枚奇形怪状的套子撑开套在头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朝一只笑得最好看的塞壬砸了过去。

    在短暂的视线黑暗之后,她尝试着在其中睁开双目,然后看见水流竟真的从头上那枚透明屏障旁边流过。而被她整个身体砸了个正着的塞壬此时正翻着白眼沉入海底。

    毫无愧疚地说了声抱歉,她最后从海妖口中救下几个男人并将他们唤醒,然后看着他们大惊小怪地开始动用各种道具能力重新爬上船。

    最先浮出水面为首的那只塞壬似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秋屏住呼吸在套子里貌似无辜地与她对望。好在,传说的东西起码有一点是靠谱的,塞壬对女人不感兴趣。

    隐在水下的鸟身猛然一旋,拥有着极美面目的海妖就这样几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属于鸟类的后肢几个摆动便就消失在深海里了。

    秋那半吊子的蛙泳技术显然是追不上她们的速度,想了想,她同样下潜下去。好在,那只被她砸得翻白眼的塞壬并没有径直沉落到深海,她很快就在几米之下的距离里找到了它。

    “呃,醒醒?”她尝试着推了推它,美艳双目一下子睁开!秋摒了口气,手指一把捉住了它被折断的翅膀边缘的位置。

    那只塞壬带着她一直下潜到了极深的地方,当秋被绝境改造过的身子都有点承受不住水压了的时候,好在,不断的下潜终于结束了。

    那是一处被镶嵌在天然礁石群里的洞穴,看上去阴冷黏腻,显然是塞壬们的住巢。

    被抓住身体的塞壬抖了抖身子想要将她甩下来,她愣是厚着脸皮扒拉在上面假装是海妖的翅膀挂件。最后不知是由于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没有多余的体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海妖美目泄气般地一垂,直带着一个巨大拖油瓶往洞穴里游去了。

    直到进入其中,看到眼前的场景,秋才真的惊讶了一瞬。

    没想到,这帮海妖玩得还挺大。

    竖立着的一根根海底岩礁柱上,被紧密海草牢牢捆在上面的是一个个闭着眼睛生死不明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是男性,从身上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同样也是被引诱下船的水手。

    “人类,”这时,塞壬首领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咧开朱红檀口,露出尖而细的锋利长喙。“你来这里是想要带他们走的吗?”

    “呃,确切来说,是只带一个人就够了。”

    “你有什么是能够和我们交换的?”

    “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

    秋无言了一瞬,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稍微重口味一点的能不能接受?我同样拿个人跟你们换一个人,很公平吧?”

    “那倒也行。”

    看着被塞壬们团团围住看起来似乎很受欢迎的秦南浔,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被绑着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来。

    那个叫加文的疯人说“她们唱尽了最动听的歌谣然后拿走了我最珍贵的财宝。”这里的“她们”指的是塞壬肯定是没问题了,但是“财宝”,又是什么呢?

第164章 我的财宝

    “呃,醒醒?”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见被束缚住的人们紧闭着双眼脉搏却仍在跳动,秋靠近了些推推离得最近的一名水手,轻身说道。

    一片死寂的沉默过后,被绑在礁石柱上的男人蓦然睁开了双眼!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美丽的小姐?太好了,多少时间了,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么一天。终于有人发现我的踪迹了,终于有人找到我了……”男人嘴唇开合着,吐字间流露出一串串的小泡泡,看起来就像一条大鱼。

    “你也是被她们引诱跳下海的水手吗?”

    “没错!就是那群怪物,是她们引诱了我,将我绑到这里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怪她们!”说到这里,男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他上身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清,想要挣脱束缚却又被牢牢禁锢着的水草给扯了回去。“快点救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呃啊啊!”

    一瞬间秋借着略有些笨拙的划水动作游离了男人的身边,被染色的一团暗红浮动到她面前,而那名水手的胸前已然深深嵌入了几枚锋利羽翼。

    从秦南浔的断肢中抬起头来,为首的塞壬首领收回那鸟身的残翼,勾起红唇似是不屑又轻蔑地看了眼石柱上的尸体,口吐人言道:“他们真的太吵了,不是吗?”

    秋摸摸鼻子,刚想说什么就又被塞壬首领打断。“你到底要换哪一个,快点决定不然我把你也变成像他一样。”

    “我很快,我很快。能帮忙把他们都叫醒吗?我有点脸盲。”

    塞壬首领美目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看在秦南浔血肉气息实在合口味的情况下也没有说什么,只口中又开始唱起了那无形的秋听不见的歌谣。

    石柱上的水手一个个悠悠转醒,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纷纷开口哀求着放过他们让他们重回船上。

    “我问个问题哈,”在塞壬首领彻底生气杀了所有人之前,秋连忙打断她,“问题答对了的人可以有机会回到船上,所以听好了加里最放不下的一件执念是什么?”

    “谁是加……”“是他的妻儿!”“是家庭!”“财富,地位!”

    转醒的男人们你一言我一嘴开始抢答,似乎是怕谁会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似的,即使很明显能够看出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加里是谁,在里面全然浑水摸鱼。

    “是他的财宝。”人群中,一道细细弱弱的男声这样回道,如果不是秋听得仔细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停!”她狐假虎威地站在塞壬首领身后,手指虚点了点那名瘦小清秀的男人。“你刚才说是财宝,那你告诉我,财宝是什么?”

    “是我。”清瘦的男人被反绑在石柱上,瘦削的脸庞因为多年身处海底不见阳光而透出刺眼的惨白。“他最在乎的人是我,他最珍贵的财宝,是我。”

    “……”

    “不对,明明是我!”“是我你这贱人!哦,我的小宝贝加里!我明明这么爱他!”

    ……这帮男人啊。

    她感慨一声,就听见前面的塞壬首领似是终于听腻了这场无聊闹剧,冷哼一声。“人也叫醒了,问也问了,你这人类不要得寸进尺。”

    “唔,那我就带走那个……”

    “他们在那里!”海底岩礁后方,一道粗粝男声骤然响起。秋皱皱眉回过头去,看见在一个壮实男人的带领下,一些船上的行刑官穿配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道具或是能力,也跟到了这里来。

    显然是谁也没想到人类会追到这里,塞壬们被惊动了。个个裂开獠牙在水下再度唱起了摄人心魂的歌谣,而这次,在场的所有男性却像是失聪了那般,一个也没有受到影响。

    离得近了秋才发现,他们用蜡封住了耳朵。

    “把那些男人都带回去,到时候一个个让那个疯子挑就行了!”壮实男人在提词板上写下那么一行字,然后对着所有人做了个手势。

    秋看得清楚,那一天的突击式常识科普中江北鹤曾经教过她,那手势的意思是:全杀光,一个不留。

    塞壬们的歌喉失去了威胁,她凝眉看着在行刑官早有准备全副武装的情况下,那些人面鸟身的海妖们几乎是一面倒地被屠杀。这次的行动庄晓与老梁也下来了,不停朝她比手势示意着多杀几个说不定这玩意也是算分的。秋挣脱他们的手,突然朝着一旁围绕着礁石群救人的几个行刑官那里游去。

    她推开其中一个行刑官挤到了那个清瘦男子的身前,仗着男人们的耳朵都被蜡封闭住了肆无忌惮地朝他喊道:“现在你无论怎么样也能够获救了,所以告诉我,加里最珍贵的财宝,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干什么!”一名女性行刑官挥动着节鞭抽开了她的手,她将清瘦男子拉到他们专门装人的一个集装箱里,厉声道:“你是想一个人抢功劳是不是?告诉你,这次的分也应该是我们大家一起的!就算你是第一个跳下来的又怎样,没我们你早就死了!”

    秋骂都懒得骂她,一个猛子扎回去看见领头的壮实男人高举刀戟往塞壬首领的背后偷袭而去,她挥手一个肘击狠狠撞在他腹部,又假装只是路过的装模作样地帮忙。

    男人气愤地回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名偷袭者,大手狠狠一挥将那枚刀戟捅向另一只塞壬。塞壬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沁出的黑血与海水融为一体。

    最终,幸存的塞壬首领狠厉而怨毒地看了这片血海最后一眼,引颈发出一声长啸召集着仅存的同伴。她猛地一下逼出一口黑血,锋利喙嘴大张着喊出最后的悲歌。

    即使是封住耳朵,在场的所有人也被这股绝望悲歌怔得耳膜生疼在原地怔愣,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幸存下来的拥有着美人面目的海妖已经消失在了深海里。

    壮实男人狠狠骂了一声,不过好在战果还算令人满意。他将耳中的封蜡取出,组织着众人装好被救下的男人们准备上升。

    “喂,赫菲斯托斯。”秋混在人群中拍了拍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在后者回身即将吟咏出话剧咏叹调之前打断了他。“帮我个忙,帮我在你空间里寄存个东西,就当我欠你一次。”

    “当然了我的爱神,永远为您效劳。”

    将缩小后的冲击火炮递过去,秋其实未尝不在豪赌。她当然知道这种无限接近于空头支票的诺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万幸,名字又臭又长的冲击火炮只是个半成品,而且,没有她的厄尔庇斯病毒也启动不了它。至于为什么选择赫菲斯托斯而不是和她同一组的老梁或是庄晓,因为说实话,在这个试炼场里她谁也不信。

    涉及到利益相关的事情暂且不谈,其实她也不过是在赌“铸匠赫菲”的名头,能够在绝境里被冠以“铸匠”这种称号的人物,不至于没品到这种地步。

    而就算她真的赌错了,贪她东西的人以后也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谢谢了。”秋笑了笑,看了眼赫菲斯托斯右手臂上繁复吊诡的纯黑图腾,也随着人群往海平面上上浮而去。

    “喂,喂那什么,加里?醒醒!你的财宝给你找回来了。”

    同样是熟悉的甲板上,所有行刑官将醉倒在地的加里围在中间。旁边,那些被装回来的男人们重新被用绳索捆绑着,像是挑猪肉一般排成一列。

    “你也太莽了啊竟然就真的这样跳下去了。”人群外围,归海作为“不够资格下海的新人”,兢兢业业地做着后勤工作给他们小组一人拿了条毛毯和姜茶。秋拒绝了生化武器姜茶,裹着毯子抖抖索索着,突然在这一瞬间莫名熟悉的场景中想到了她刚进第一个试炼场的时候,也是这样裹着秦九渊的外套坐在山庄的椅子上咒骂着天气寒冷。

    只不过那个时候还天真得把山庄游戏当作是一场梦来着。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想着秦九渊总不可能出现在这个试炼场了吧,这里集聚着的行刑官实在太多了,几乎少有这样大型的多人在线……

    “快点搞完,都不想吃饭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低沉男声这样说道。

    之前海底捕杀塞壬行动中为首的壮实男人拧眉回头瞪向发声处,看到人群中那个高大身影时不由得怔愣了一下。“你连跳海追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也好意思在这放屁?”

    “好笑。那最开始跳下去的那个小姑娘比你们所有人都勇敢,你们也好意思在这占着人家的功劳放屁?”

    “知道老子是谁吗怎么说话的!你……”

    “哎哎算了算了。”“先把任务做完吧私人恩怨放一放……”

    人群开始自动成为和事搅屎棍,壮实男人最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就动作粗暴地将一排被绑到一起的人拉到加里面前让他看。

    另一边,秋看着人群中那个男人的后脑勺,神情有些古怪。

    还真是心想事成了?她无言地拉拉庄晓的衣袖,轻声道:“你看到刚刚那个男人了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庄晓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会,终是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吧。其实也好理解,一场试炼中出一个像铸匠赫菲那样的人就已经够难搞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来那么多大人物。”

    她耸耸肩,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外侧。

    抱着臂在人群中冷眼看着的男人突然拧了下眉,握了握左手后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人群乌压压的头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唔……嗝,你们找、找到了?”叫做加里的酒鬼在众人的支撑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晕红的脸颊难得透露出一丝期冀的渴望。“在哪里在哪里?”

    壮实男人使了个眼色,被串成一排的人挨个被带到加里面前,后者看了半天,才大着舌头嘟囔道:“人呢?你们该不是骗我的吧?”

    “都在这了。”

    “你当我瞎吗这分明是一群男的好不好!”

    “可……”

    “是他!”一个短发女人从人群中走出,秋认出来她就是在海底的那个骂自己抢功劳的人。女人径直走在队伍末尾揪出了一个瑟缩着的清瘦男人,动作十分粗鲁地将之连拖带拽扯到了加里面前。“是他,我看到了!”

    加里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男子没有说话。

    有门。在场的行刑官心中感叹一声,已经开始心算着这次的分数该怎样分配了,就见下一秒加里突然一把摔碎了手中的朗姆酒瓶,握着那玻璃碎片的锋利瓶口就狠狠扎进了清瘦男子的脖颈!

    “奥赛!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肥大的手掌握着碎片玻璃发狠地在脖子上捅了好几下,喷溅而出的血液与朗姆酒的余香混在一地,将本就不很干净的船帷弄得一塌糊涂。

    叫奥赛的男子喉头嘶嗬着发出哽咽声响,最终双眼一翻脉搏彻底停止了跳动。

    加里仍未解气地在尸体上又捅了好几个大洞,才双目通红地握着瓶口转过身来瞪着被突如其来意外弄得发懵的行刑官们。“我告诉你们外来者!别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想糊弄加里,这里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等到利维坦降世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围成一群的行刑官们冷眼看着那个疯子一个人的表演,就好像个个都是来自于九天之上的神明,优越而怜悯地看着地下的疯人。

    秋推开人群从外围挤到前方,她弯身捡起遗落在地的朗姆酒瓶,就着那半边缺口喝了一口醇酒,才十分随意地将彻底报废的瓶身往甲板上一扔。

    “喂,酒鬼,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说。

    “你的财宝。”

第165章 苏满的场合

    在众人惊异的神情中,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狼狈地出现在地上。她的腹部仍因为被贯穿的伤口而血流不止,凌乱的羽毛被沾染得黏在一起,像条半死不活的大鱼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你怎么敢偷偷把塞壬带回来?!”一名男性行刑官惊慌失措地捂住耳朵,一边大吼道:“你是想把我们全害死吗?!”

    而另一边,加里放下手中染血的酒瓶,满脸横肉的面庞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阿珂尔……阿珂尔,我、我……”说到最后,刚刚还心狠手辣将一个人类捅成了筛子的男人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宽厚的身躯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整张脸都扭曲皱成了一团,似是从未这样失态过,他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阿珂尔,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

    两个同样狼狈的人一个跪一个躺,那只最开始被秋砸下水的塞壬清冷着艳丽面庞,半点也不见之前秋无意中瞥见的在提起“加里”这个名字时的动容失态。

    “抱歉打断你们一下。”她清了清嗓子,道:“之后的个人恩怨也好再续前缘也好,你们等会可以自己回房间解决。现在这位胖子酒鬼大叔,把你的分数结一下我们也好收工了,都等着吃饭呢。”

    “对、对,谢谢,谢谢你们……”叫加里的酒鬼此时看起来好说话得不行,他手忙脚乱了半晌,最终在触及到塞壬腹部已经开始流脓的伤口慌了神,连忙摇晃起身抱起海妖往医疗室跑去了。

    与此同时,秋听见右手腕上传来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她低下头瞥了眼,发现那个数字已然从0变成了2100。

    “天哪我们暴富了阿芙!”庄晓大惊小怪地冲过来保住她的手臂,秉着小组分数共享的原则,她手腕上的数字也同样增加了2100。“哇,这酒鬼也是慷慨,这一次加的分也太多了!”

    “怎么回事!我一分都没拿到!”“我也是!系统出故障了?”“我明明也下潜帮忙了,为什么我也一分都没有?!”

    与这边小组的欢天喜地形成极大对比的,是那边行刑官人群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质疑声。老梁缓缓走来,以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眼秋,然后道:“这次分数高的原因想必是所有的分都归结到我们头上来了,一点也没给他们留。说得更准确一些,是归结到你一个人头上来了。”

    “我是梁衡,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继续叫我老梁。”狰狞伤疤的男人这样说道,并且相较于第一次正式而认真地伸出了一只手。“很高兴认识你,……?”

    “阿芙。”秋从善如流地接下去,接着又虚情假意地握了握他的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试炼场就是这样残酷而真实。结束了这场虚假的表面社交,秋如之前所言就一刻不停地朝餐厅走去了。她敢说,若不是这一次的加分,或许可能直到这个世界结束老梁都不会看多她一眼,甚至都不会记得她叫什么,哪怕是曾经一个小组的队友。试炼场如此,绝境亦如此。

    所以说,还是得拳头硬才有用啊。

    她叹息一瞬,看着站在餐厅前的小辫子男人又开始以夸张的肢体动作赞叹着。她从赫菲斯托斯手中接过暂寄在那里的冲击火炮,将之收回了随行空间。

    空间拓展一事必须提上日程了。她这样想着,径直走进了餐厅。

    由于多数行刑官们还在甲板上抱怨质疑着,所以此刻餐厅里的人并不多。秋走到打饭窗口,看着一盘盘卖相让人无言的菜肴一时有些沉默。

    “你要,什么菜。”

    窗口里,穿着围兜的水手呆滞着刻板的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字句的停顿间让她一度想到急需重回小学学习断句的壹号。在努力辨认了半天发现几盘菜都长得十分有特色得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后,开口道:“都有什么?”

    “鱼,鱼和鱼。”

    “您也是个带文豪了?”

    水手从一盘稀碎的装盘里给她舀了满满一勺的带鱼。

    ……算了。秋端着一盘说是鱼都是在侮辱鱼的稀碎物体走到餐桌前坐下,努力动了几次筷子发现实在难以下咽,也就干脆不勉强地坐着喝起了菠萝汁。

    这里顺带一提,由于需要长时间不间断不靠岸的海上航行,所以为了防止坏血与佝偻病,水手会将每日特供的水果诸如菠萝之类的插上铁钉来防止贫血。这些特制的饮品在船上随处可见,仿佛在这里水果并不是一件船上的奢侈品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保存的。

    虽然行刑官的身体素质要好过于普通人类,但是有一说一,果汁的确好喝。况且这种海上要人命的疾病也不会挑人感染,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一张小纸条被从旁边的角落推过来,秋当下茶杯,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真不错!

    她顿了顿,同样写道:请问你是真的以为这样不会被人发现是吗?

    纸条:是啊!

    “白禾溪。”她淡淡瞥了旁边一眼,“你就是个幼稚鬼。”

    “拜托,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我是过来搭讪的嘛!”白禾溪笑弯了妩媚双眼,拉着柳青也坐了过来,仗着餐厅根本没什么人光明正大地说道:“我就知道一定可以的!”

    秋:“现在叫我阿芙,谢谢。”

    “那个,副会长,正事……”柳青瑟缩着拉了拉白禾溪的袖子,见一瞬间对面人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又鹌鹑似的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白禾溪这次恍然大悟道:“哦哦,对,差点忘了,说正事。你听说过利维坦吗?”

    “就是加里之前提到过的?利维坦降世所有人都将毁灭?”

    “那个只是传说啦传说是不靠谱的,但是。”白禾溪阴柔的声线压低了一些,看上去便也就添了几分严肃。“利维坦是真实存在的。”

    秋坐直了几分,“怎么说?”

    “利维坦是源于海中的巨大怪兽,是与天空、大地齐名的怪物,是奉献给圣洁者的牺牲。通常来说,人们习惯将利维坦视作海洋的象征。”

    “然后呢?”

    “据我们小组一个已经在愚人船上待了有两个月的老手说,利维坦的降世与这场试炼的结束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利维坦的降临意味着试炼结束,也就是说同样意味着结分日的到来,对吧。”秋摸了摸下巴,“那么在此之前,得拿到尽可能多的分数才行啊。”

    “总之,我的信息就是这些啦!”白禾溪摊了摊手,再次拉着柳青站起身。“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果有什么信息也想要交流的话还是来餐厅吧,这种破餐厅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吃饭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秋叫住即将离开的白禾溪。“餐厅的菜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不是有海鸟嘛,实在不行自己捉鱼来烤也比这鬼地方弄得好吃啊。真不知道那些能在这种破餐厅吃得下饭的人都在想什么。”

    刚吃完半盘带鱼的秋:……

    一直要嚷嚷着来吃饭的某男士:……

    看着白禾溪拉着柳青一步三扭地走出大门,秋沉默着看了眼旁边同样在扒拉着一坨糊状食物的男人,端着自己的菠萝汁走过去坐了下来。

    看到有人不请自来地坐下,男人不是很高兴地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对面那人抬起了头,于是一瞬间将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呃,我知道你,那个很勇敢的小姑娘。”他彻底放下手中的食物,清了清嗓子酝酿道。“那些人的说辞你也别在意,你当然值这个分数。”

    秋:“我知道。”

    “嗯……那、那,没什么事了?”

    秋:“你叫什么?”

    “啊,那么突然的吗。”男人愣了愣,“我也就是一个小角色,你没必要来特地和我搞好关系,我帮不了你什么忙的。”

    秋:“我叫秋。”

    “……”

    “我叫秦九渊。”

    “嗯。”

    “……”

    “不是,”似乎是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气氛,男人咂了咂舌,试图想扯些别的什么东西将话题转移。“我好像记得,他们叫你阿芙?”

    “不是真名。”

    “这样啊。”

    蓦然反应过来,男人撑着桌子朝她瞪眼睛。“那你就这样把真名告诉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样,万一我去找你寻仇怎么办?”

    “我巴不得你来。”秋嗤笑一声,仰头饮尽了最后一点菠萝汁。“你也是行刑官?”

    “嗯……”

    “行吧,你说是就是吧。对了,我还有……”

    轰!!

    秋猛地撑着桌子跳离地面倾塌的那块区域,就见一个本该在餐厅角落里吃着饭,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水手突然暴起将整张木桌掀翻朝打菜窗口砸去。

    “老子忍你很久了!”水手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打上来的鱼要被你做得一股屎味?投诉多少次了你有听过一回吗?啊?!!”

    面朝着径直滑过的木桌,系着围兜的水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满地狼藉中看着。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水手猛地脱去工作服,露出里面独属于疯人的白袍。“现在是苏满的场子!在苏满的时间里,所有地位低下声音不被听见的人,都可以勇敢地发声!”

    甲板与船舱里的行刑官们被巨大动静吸引纷纷赶来餐厅。见状叫苏满的疯人跳上一张长桌,扭动身躯开始跳起了一支奇怪而诡异的舞蹈。

    秋猛地感受到一股强大吸力将她吸附在一边,下一秒手腕一紧,秦九渊牢牢抓住她手臂却在另一股不可违背的压力下跟着一起被吸到了圈外。

    此时,所在餐厅里的大概一百来个行刑官中,有一半的人作为外围围成了一个圈,而剩下的五十个人站在围成的圈内一脸懵逼。

    “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秋身边的一名女性茫然地嘀咕着,就听苏满仍然跳着怪异的舞蹈,一边道:“你是否也曾抱怨着命运不公?是否也曾暗自自我怀疑为什么努力了也追不上一些人?是否曾在深夜里为自己的身微言轻而暗自神伤?就如同可怜的苏满一样。”

    “不过没有关系!”疯人高举着手臂,似在完成什么诡谲的祭祀典礼。“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在苏满特地为你们开设的场合下!你们可以大胆地吐露出心中的不平,可以大胆地抨击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看不起你们的人!”

    “来吧,站在圈外的,我的同胞们!人数正好对得上,一人一个问题,来大胆地质问那些比你分高的人们吧!若是他哑口无言回答不出你的问题,则代表他不配拥有这份荣耀!那么你就将得到苏满的全部奖励。可若是他能够回答出来……同胞们依然有反击的权力,苏满会为你们特地开设一个角斗场,大胆地去发泄吧!胜者同样能够获得奖励!”

    对比了一下周围人,秋算是发现了。在目前为止餐厅里的一百个行刑官中,和她一样站在圈外的是分数较低的那后五十位,而相对的,圈内则是分数高的前一半。

    “那么就从你开始!”

    被点到的是一名戴眼镜的女性,她怔愣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目光在前五十名行刑官中扫了一圈。“我选她吧。”点中的是一名短发少女,似乎是看她年纪轻长得又不像是很厉害的那种人。

    秋站在人群中变态一样盯着那短发少女看了好几眼,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

    那是霸天会的人,是那天在梭哈草原围攻她的一对双子姐妹中的妹妹,黑色短发比较少言寡语的那一个。她还记得她们姐妹俩的武器是一样的一把对称弯刀。

    难搞哦。

    她在心中替眼镜女人祈祷了一秒。

第166章 锤子之神

    “嗯那么……希莱家的猫叫什么名字?”

    “哦哦这位女士,”穿白袍的苏满站在桌子上,平凡的脸上只能看见夸张笑意留下的痕迹。“你要知道,这样的问题是不被允许的。只能是与你们二人都相关的问题,虽然苏满也很想帮我的同胞们但是,这样的话这个场合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好吧,”眼镜女性沉默一瞬,看了眼抱着手臂一脸冷意的少女,开口道:“在上上次我们比赛垂钓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拉莱尔推下海?”

    “什么?是她干的?!”

    秋对面,一个同样处于外圈的小麦肤色男人惊异地大喊出声,看上去是那个名叫拉莱尔的行刑官的熟识。

    “嘘,在他人发言的时候请场外观众保持安静!”苏满朝他嘘声,男人暂时住了口,只反应过来后一双眼晦暗不明地直盯着短发少女看。

    少女:“他妨碍到我了,所以就杀了,最简单的方式。”

    男人狠狠捏碎了手中的陶瓷茶杯。

    “恭喜这位上位者!那么现在,擂台开启!”

    随着餐厅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徐徐升起的高台,苏满夸张而大幅度地拍着手笑起来。这名原住民的疯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给他的“同胞们”反抗竞争的权力,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却兴奋狂热得完全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

    眼镜女人咽了口口水,在踏上擂台的前一秒回头问了句:“怎么样算赢?”

    “只要在对手倒地后倒数三秒站不起来就行了,当然了,如果是自己喊输的话也是算数的。苏满看好你,加油!”

    短发少女全程肃着表情没有一句废话,她单手一撑就跳上了台,抽出秋还算熟悉的那把弧形弯刀,冷声道:“开始吧。”

    “加油小怡,为拉莱尔报仇!”之前那名小麦肤色的男人在眼镜女临上台前叫住了她,快速而隐蔽地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拍拍肩膀低声说道。

    “我尽力。”

    小怡深吸了一口气。“来吧瑞依,我曾经在纯白试炼场见到过你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强。不过无论如何,你杀死拉莱尔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秋摸摸下巴,原来当初小怡并不是看她好打才选她的,而是早就已经结了仇了啊。不过看起来那对姐妹也不是结伴过试炼场的,可以说如果她们出现在船上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的,但是秋并没有在所聚集着的行刑官中看见过姐姐瑞娜的影子。

    “既然如此,那便将你们一并杀了吧。”

    瑞依冷着脸二话不说拎着弯刀就杀了上去,小怡双手一拍结出一个手印,一道火柱便迎头朝瑞依面中攻去。

    而面对着迅猛攻势,短发少女却只做了一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她抬起手臂将弯刀的宽面横执在胸前,手腕猛然一翻,那不知由什么材质而成的刀面竟然就直接将火柱给拦截了回去。

    小怡有些狼狈地原地翻滚躲过自己的能力,下一秒尖利刀锋毫不留情地直奔她要害处而来。她勉强撑起一道火墙,而后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利刃挑上她结印的手腕,手起刀落间一截带血的手掌就飞出了老远。

    “啊啊!!”小怡捂着自己的断肢凄厉惨叫道,在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往自己视线中戳来的一瞬间,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了“我认输!”

    瑞依收回弯刀,冷漠看了眼在地上翻滚着的小怡,在确定自己分数到账的提示之后又默不作声地走回“上位者”的队伍中去了。

    似乎是觉得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苏满不是很高兴地拍了两下手,就迫不及待地喊出了“下一个!”

    应该是按照排位顺序轮流出场,而之前小怡是站在秋身边的,也就是按照这样排下去的话秋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人。

    也就是说没得选了啊。她抿了抿嘴,继续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似乎是吸取了小怡与瑞依那一场的教训,之后人们的问题统一集中在“你知道我们身上有哪里相似吗”或者是“你觉得之前我们过的几场中有什么漏洞”这类的抽象又打擦边球的问题上。果然,这样圈中人答错或是答不上来的几率大大增加,而该说不愧是排前百分之五十的人,一旦有人答对开启擂台赛,那么十有**可以做到稳赢。

    还剩下未被轮到的圈外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决定开始问一些更加抽象的问题。

    下一个是归海,这个倒霉的新人中的新人也正好被算进了餐厅的范围之内。

    青年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去找秋的位置,后者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于是他皱着脸,像是在走一去不回的战场一样笨拙地爬上了擂台。

    “呃,我选……他。”

    微颤手指点向的位置,赫然是一脸莫名的老梁。

    他是个笨比吧。秋不忍直视地揉了揉太阳穴,口中道:“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个人加分场合吗,和小组根本没关系的笨蛋。拼了命地给队友送分,你还真是个尽心尽力的快递员。”

    “你说什么?!”这下归海的声音听起来都在发颤了,“我还以为小组的话就是取组员的最高分加上呢,这、这……他怎么不早说呢!”

    “赶紧的菜鸟。”老梁不耐烦地挠挠耳朵,“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赶紧问完我待会给你放点水就是了。”

    “嗯、嗯……那、那,阿芙之前跳下海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情况未明的状态下,你作为我们的组长为什么不阻止她反而还冷笑着骂她是傻子呢?”

    老梁:……

    秋:……

    半晌,脸上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口:“我、没有、这样、说、过。”

    “答案错误!本关上位者不得分!”苏满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即时补刀。

    “……菜鸟,等下一次靠岸重新分组的时候,你给我小心一点。”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脱口而出,呜呜对不起……”

    到目前为止,场上就只剩下了五个对五个一共十人。那些由上位者组成的队伍中,除了两个没人敢选的赫菲斯托斯与之前带队杀塞壬的壮实男人之外,剩下的三个秋都不是很熟悉。

    轮到倒数第三个人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把唯一那个秋不熟悉的给选走了,于是最终场上只剩下了她、秦九渊、赫菲斯托斯以及壮实男人。

    “喂,小子,你敢不敢选我。我们正面公平较量一番,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和我叫嚣的资格。”

    轮到秦九渊的时候,壮实男人毫不避讳地出言挑衅道,显然是仍然记得在甲板上威严遭到挑战的事情。

    秦九渊冷笑了一声。“你也太弱了,”他这样说道,“我选那边的兄弟。”

    “很不错奥德修斯!”被称作为铸匠的男人大跨步走上来,凌乱束起的辫子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美感。“我为你这样英勇无畏的个人英雄主义深深打动!虽然不能跟我的阿芙在血与美的战场上交锋很是遗憾,但我同样愿意给像你一样的年轻英雄献上奖章!”

    秦九渊冷漠道:“哦,谢谢你了,我认输……”

    壮实男人见状冷哼了一声。“还真是……愚蠢无知到极点,竟然不知死活地去挑战赫菲斯托斯,为你默哀一秒钟。”

    男人向前跨步的身型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他重新回头看向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沉声道:“他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我一往无前的英雄奥德修斯?那好,我是赫菲斯托斯,你也同样可以叫我铸匠赫菲。怎么样,你刚才想说什么,是要直接认输吗?”

    “赫菲斯托斯,阿芙、阿芙洛狄忒……”秦九渊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名字,似要嚼碎了径直吞入腹中。蓦地,他抬起头来,漆黑瞳孔中似是深藏一股最纯粹浓重得化不开的黑雾。

    “我的问题问完了,”他这样说道,“不如我们直接开始?”

    ……

    秋与壮实男人盘腿坐在一边的空地上,已经从开始的互相戒备变成了现在生无可恋的闲谈。

    “……所以,他们就准备这样一直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了?那个疯子怎么也不叫停?”叫做焦关城的壮实男人烦躁地撸了把粗糙短发,甚是无言。天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而那边属于两人的战场现在仍然进入白热化状态难以看到收尾的迹象。

    “别说了,苏满自己都看得正高兴呢。”秋打了个哈欠,“我也是真的服了,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他们g点了不是本来都认输了吗。”

    “我猜是赫菲斯托斯那句。”焦关城粗犷的脸上此时满脸都写着八卦,半点也看不出是之前那个杀伐果断的领头人来。

    “哪句?”

    “你不知道?传说宙斯求爱失败之后,将阿芙洛狄忒嫁给了瘸腿的火与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虽然说不是自愿,但我们一般上习惯认为,爱情女神阿芙洛狄忒是赫菲斯托斯的妻子。”

    秋嗤笑了一声。

    “你又笑啥?说起来,你干吗叫阿芙,那不是一听就能和铸匠赫菲扯上关系吗?”

    “一个称呼而已,当时也顾不上想那么多。”秋摇摇头似是不想提及太多,又看了会那头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终是放弃了般与焦关城聊起八卦来。

    “对了,你跟那个很拽的小子是不是认识啊,感觉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前男友罢了。”

    “哦豁!可以啊,一定是因为他脾气太差所以分手的。我跟你说啊小妹妹,这种男人就是不靠谱的,早点分手早点摆脱……”

    “!”

    一枚锋利匕首擦着焦关城的面颊而过,陷入坚硬墙体尾端还在轻微颤动着。擂台上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斗争而微喘着粗气的男人偏了偏头,毫无愧疚之意地说了声“抱歉”,接着又单手抗住了赫菲的锤子,再次陷入焦灼的战斗中去。

    焦关城:“你看到没有我&^%!#%……”

    秋:“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利维坦的事情?”

    “你也知道?”提到生存相关的正事,焦关城收敛了一些情绪,皱了皱眉似在回忆。“我大概是算最早一批到达这个试炼场上船来的人了,最开始的时候船上的行刑官算上我只有二十几个人,而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卡桑卓的神婆……咳,祭祀、祭祀。”

    壮实大汉挠了挠头,“我们谁也不知道卡桑卓到底是行刑官还是原住民,因为从我们这最早一批的人到达之前她就已经在船上了,而且还一副住在船上许久十分了解船只的样子,那些疯人也很崇敬她。可偏偏她的右手腕上同样有着行刑官才会有的计分器,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了。”

    “后来在一场暴风雨之后,愚人船撞上了礁石。那天船舱里所有的行刑官都出来帮忙了,毕竟如果船沉了大家一起玩完。也就是在那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卡桑卓跪在狂风暴雨中,念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咒符,结合那时的场景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这场风暴是她召唤来的一样。”

    “后来据我之前小组里的一个人回忆,那时在翻涌着的深海里她似乎看见了有什么鳞片状的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也就没有看清。唔……再后来,也是船只第一次靠岸重新分组的时候,卡桑卓就不见了。对,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我也知道我们不能下船,但是她就是不见了,或许是隐匿在港口的陆地上了,也或许是一直待在船上的某处……不过谁知道呢,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利维坦再重新降世,只要那时候能够获得足够多的分数就可以了。”

    卡桑卓……他们在那场风暴中看见的深海中的鳞片,是利维坦吗?

    秋摸了摸下巴开始在心中对线索重新排序,就听见那边苏满的大声欢呼。她回过头去,看见赫菲斯托斯死死握着他的锤子站在超出擂台边缘的地方,而秦九渊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拿锤子的工匠不配拥有爱情。”

第167章 加里与海妖

    “真不错,奥德修斯……”

    单手拎起锤子的小辫子男人低声喃喃道,出乎意料的,即使被一个“无名之辈”以逼出角斗场范围的方式打败,他脸上不曾流露出半点屈辱不爽的神情来。

    “那么,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赫菲斯托斯将右手横执胸前,挽了一个繁复的礼花来,“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他这样说着,又踏着他那小羊皮硬底皮靴颇有节奏感地走出了餐厅。一旁苏满懒洋洋地坐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显然是那场过于精彩绝伦的打斗使他透支了大部分精力。

    “那么,苏满的场合也就结束……哦,还有一名同胞没有出场。唔……那你快上吧。”

    在白袍疯人随意的挥手中,秋与焦关城对视一眼,互相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了,你刚才赢了加了几分?”秋拍拍衣服,仰头看向缓步从擂台上走下的秦九渊。而后者淡漠回望她一眼,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足以熟到这样问分数吧。”

    “唔……也是。”她与额上浮着一层薄汗的男人擦身而过,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炙热汗珠顺着他耳侧滑下的温度。“那等下次我们再‘熟一点’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好啦,没事的,来日方长。”

    “……”

    “414分。”

    秋笑了笑,朝身后挥了挥手也没再回头。

    叫做焦关城的壮实大汉抱着双臂在那站了好一会,连同苏满的不耐烦一起,他沉着脸看向秋的位置。“在开始之前容我再说一句废话,别复合准没错。好了,闲谈时间结束。”

    “虽然我很欣赏你,也很期待下一轮洗牌我们能够成为同组的队友。但是抱歉,利益相关的事情,我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我也一样。”她简单点点头,在苏满示意着开始之后,道:“你知道为什么那只塞壬才是加里最珍贵的财宝?”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能够避免战斗当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而秋是刚刚上船没多久的,自然与第一批上船的焦关城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相关的问题可以问。他们之间唯一有交集的那次,不过是焦关城带着行刑官来海底堵人的时候。而在当时,那名叫做奥赛的清瘦男子为了活命几乎骗了他们所有人。

    知道真相还是秋最后一次逼问奥赛的时候,从他瞳孔映出的惊慌与恐惧中看见了那只塞壬一瞬间的失态。

    加里这个名字对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海妖造成了极大的反应,所以当时才宁愿赌着将冲击火炮交给赫菲斯托斯空出随行空间,将那只叫阿珂尔的塞壬给救了回来偷渡上船。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焦关城沉默了许久。随后,在穿白袍的苏满不耐烦地念出“视为自动放弃”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爱。”

    秋:“?”

    “唔,让我看看……”苏满摸了摸下巴打量焦关城一番,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重重点了两下头。“虽然很简略,但是这位先生的回答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开启擂台赛!”

    秋:“……”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不是吗?”焦关城朝她耸耸肩,随后极快地一跃而上高台,灵活的动作与他那看上去健壮的身躯形成极大反差。“我会认真打的,尊重你,也尊重我自己。”

    真到了这一步,秋也不至于扭捏着不肯上台。她缓步老老实实地从阶梯上走上去,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焦关城之前在打斗中的场面,最终决定速战速决。对付这一类的对手不能跟他打消耗,她从袖袋中滑出子母刀,微微前伏身子双眼紧盯着对面的人。

    “开始!”

    在字尾尾音落下的一瞬间,秋将危险感应激化状态开到最大,提着短刀就如同跗骨暗影般俯冲而去。

    好快的速度!

    才刚来得及掏出一对拳扣指虎带上,那锋芒已然在一息之间到达了眼前。焦关城挥臂裆下这一击,感受到钢铁拳扣在利刃的碰撞下发出危险的金属铮响。一击过后,根本来不及多做反应,接踵而至的一记记连环进攻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像是新人!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在绝境听说过这一号人。

    焦关城频频后退着,刚毅面容上一双虎目眯了眯,接着提了一口气,竟是硬生生鼓胀起结实肌肉接下了幻影般的利刃!

    他牢牢握死短刀,坚硬的皮肉竟然只是有些微微泛红。“你很有天赋,可惜了。我主攻的体术是专门克攻速型的选手的,可惜你今天对上的是我。”

    焦关城话音未落,另一道锋芒直擦着他脆弱双目狠辣而来,看上去一点都不打算留手。可是他右手心里明明还紧握着那把短刀。

    无奈之下,他为求自保闭上眼睛将头后仰,下一秒胸腔被狠狠踹了一脚,失去平衡地踉跄着踩踏到擂场的边缘线上。

    “身体出线视为自动放弃比赛出局!”苏满板起脸有模有样地学着裁判吹哨,接着又大笑着拍手结束了这场闹剧。就在他刚刚说完结束词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穿白袍的疯人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一秒。随后被抽空了所有血肉一般垂下肩膀,就像什么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走回了角落里的那张餐桌,麻木地继续吃起了那盘“烧得像盘屎”的鱼肉。

    收回子刀,秋将之重新小匕首卡回主刀的刀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谁也不知道,在与焦关城打斗的那短短一分钟里,她几乎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与激化危险感应,才堪堪将他击出了决斗场地。

    如果不是这个规则,而是在正常的一对一场合中,她赢不了。

    这不是谦虚的说法,或是什么故意扮猪吃老虎,而是真正明明白白的事实。

    江北鹤说得是对的,每一个能够活着达到绝境的行刑官都不能被轻视,更何况还是这种明显经验丰富的老手。

    “你很强。”她喘了口粗气,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查看打到手腕上的分数,而是面视着焦关城点了点头,算是给予对手的尊重。

    硬朗的男人甩甩手将拳扣摘下,凝眉看了她一会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等到重新分组的时候我必须和你站在一起,用绳子绑着的那种。”他这样说道:“你会走上高峰的,我等着那一天。”

    “谢了。”

    等到餐厅里的所有留下的人都稀稀拉拉地开始往外走,秋抽空看了眼手腕,加了289分,想来应该是根据苏满个人对于战斗场面的满意度来决定的。她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视线,才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感觉到全身无力那股精力透支的可怕感受又一次席卷而来。

    她坐在桌子上,也没舍得喝营养剂,毕竟那玩意在绝境里卖得贵得要死,现在不到关键时刻没必要浪费。旁边有人悄然坐了过来,将一瓶异色的矿泉水瓶递到她面前。

    秋笑了笑。“不是说跟我不熟吗这位先生,那现在又是在干吗?”

    “……”

    “没事你留着吧,我缓一会就好,没必要浪费。”

    男人沉默几息,径直拧开了瓶盖将之往桌上一放,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餐厅。

    秋一直目送着他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拿起营养液尽数饮下,闭着眼缓了缓感受到力量正在一点点填充四肢。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朝着记忆中小组的休息点走去。

    “嗨阿芙,我听说你们触发了餐厅的分数任务,怎么样,这次加了几分。”休息室里只有两个秋不太熟悉的人,还有一个便是庄晓了。她走到庄晓身边坐下,随口提了一句:“不过两百多分罢了。对了,其他的人去哪了?”

    提起这个,庄晓冷哼一声。“他们啊,听说船医在给那只塞壬疗伤。都说人形的塞壬美得惊心动魄跟什么似的,还没穿衣服,都堵住耳朵去看了。哼,男人啊……阿芙?”

    来晚了:)

    秋推开几个挡路的船员,疾步朝医疗室走去。

    如庄晓所言医疗室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看到几点零星灯光从人群的缝隙中漏出。船医正吹胡子瞪眼地嚷嚷着别围在这里都散开,可没有人听他的。

    见怎么也挤不到前排去,秋隐在人群中清了清嗓子,喊道:“船舱里有人触发新的分数任务了,现在人数不够开不了场大家赶紧去啊!据说越早到奖励的分数越高!”

    美色当前,但是与相关自己性命的利益相比也算不了什么了,人群一窝蜂地如来时那样又向反方向的船舱涌去了。秋还算好心地拉住同组的老梁,光明正大地走到了离病床最近的位置。

    叫做加里的酒鬼正满眼担忧地蹲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白皙手腕。细白手腕的主人全身上下只裹着洁白的床单,在船医手中火烧消毒的镊子触碰到腹部伤口时无声地龇了龇尖牙。

    那只塞壬美得像转瞬即逝的泡沫。

    虽然这样说就像是一个有着什么特殊癖好的变态,但是秋不得不感慨,只有当那暗红色的血液从洁白床单上渗出,当叫做阿珂尔的塞壬扭曲着美艳面庞无声龇牙的时候,才能让人感觉到她是属于这世间真实存在着的。

    狰狞的血肉外翻与面部神情丝毫不能影响到她的美丽,她宛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神明,又如同忘川河畔诱人堕落的艳鬼,奄奄一息偏又美艳得要灼伤所有人的双目。

    连秋这样纯粹为“美”而吸引的人都忍不住动容一瞬,更不要说那些因为直视塞壬面貌而心甘情愿跳下大海的水手,无外乎加里说这是他最珍贵的财宝。

    离开大海与人类相爱的海妖又会如何呢?她暗自轻叹一声,在呆愣着的归海眼前打了个响指叫醒沉醉的人。

    “啊……嗯?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说要去船舱参加分数任务了,我们要走了是不是?”

    “出息点。”毕竟是见多识广,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老梁自己回过神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这样看来短期之内应该是不会有分数任务了,我们得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争取在靠岸之前多拿点分。”

    归海点头哈腰地跟老梁套近乎去了,在仅存的留在医疗室里几人之中,秋皱眉回头对上那道从一开始就钉在她身上的视线,道:“这也是霸天颁布的任务吗?继续追杀我?”

    “想多了。”叫瑞依的短发少女冷漠道:“霸天本来就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权力斗争,之前杀你也不过是因为抱琴给的好处罢了。现在与抱琴的短暂合作关系结束了,这次也不过是凑巧和你进了一个试炼场而已。”

    与秋想得差不多,从第一次进绝境被霸天绑架的时候她就隐隐感知到了,霸天这个公会类似于那种游走在不同边界的独立雇佣兵设定。他们没有立场也不站队,谁出的“价钱”高就帮谁。对付这样的情况,首先要给出他们足够感兴趣的筹码,不过这也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罢了。

    “那既然这样,在不涉及到利益斗争的情况下,我们和平相处?”

    见从医疗室再获取不了什么线索,瑞依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只余下一句冷冷的“这可说不好,毕竟你太让人讨厌了。”

    “啧,我果然更喜欢姐姐。”秋就当不计较了地嘟囔几声,而那边船医动作极快地缝好了针,又替塞壬包上了纱布。

    “太好了,你没事了阿珂尔,太好了、我爱你,我爱你……”

    加里胡乱去握着塞壬的手,美艳的海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上去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

    “喂,人类。”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出声了的时候,海妖嘶哑着嗓子吐出陆地上的语言,疲惫双目直指床边站立着的姑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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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现实是不可知论的,而平日的生活只是一层薄壳。”黑暗如是说道。在行走过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秋玹再一次,亲手触碰到了黑暗。秋玹:你敢直视我吗,崽种?黑暗:……无限流。升级流。1v1异世漫游指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漫游指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