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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栖逸啦啦啦     异世漫游指南txt下载     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9章 为什么永远存在莫名其妙的恶意呢

    茹茹死了。

    她的尸体就躺在休息室通铺房间的床上,还是等到瑞依回来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才确定下来的。

    人们掀起她的被子,看见清秀少女的尸体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木雕。已经隐隐泛起斑点的脸上尚带着恬静释然的微笑,看起来像是实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夙愿。

    “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客厅,我看她一直没出门以为是在睡觉,没想到……”老梁拧眉叹了口气,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带着点歉然去看秋玹,显然是认为自己没有做到之前答应的承诺。

    秋玹已经没有余力去责怪或是猜忌些什么了,她垂睫看向径直插在茹茹胸口上的水果刀,从刀柄的角度与手法来看就是她自己握着刀捅进去的。

    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赵以归,逆着人群走出了门。

    一楼休息室第三间,正要出门的一名男性行刑官拧眉辨认了一瞬,发现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之后粗声粗气地开口:“喂,你谁啊你,来我们休息室干什么?”

    “我找白禾溪,麻烦你帮我叫一声。”

    男人又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才貌似不情不愿道:“他出门了,不在这里。”

    “他去哪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再说了,就算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阿芙,你来了,快进来吧嘻嘻嘻,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正在气氛僵硬之时,一阵阴柔的熟悉声线响起,白禾溪扭身从他们身后走出,眯着眼睛笑道:“我保证这次绝对是好货,你可以先验再付钱。”

    秋玹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我自然是相信白老板的。”

    原来是买货的啊。男人松了口气,又打量了几眼两人,就简单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了。

    见男人彻底离开,白禾溪拉着她直接往餐厅的位置走去,侧头悄声道:“我们小组现在在搞分裂,你最好不要太频繁来找我,不要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

    “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谢谢,我有事要问你。”

    餐厅熟悉的座位上,两人面对面坐下,秋玹直视着对面开口道:“之前是不是有一个人新人来找你,说是我问你要营养剂。”

    “啊你说那个妹妹,长得挺可爱的那个?我知道啊,不过我以为她是打着你的名号来诈骗的,就赶她走了。”

    秋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害,你先别瞪眼听我说完嘛。后来李磊听说她要营养剂,就说自己那里有,然后带着她去拿了。李磊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看上去就很猥琐老是借着组长的名号对组员动手动脚的那个。那我当然不能同意啊,于是就把他赶走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做得十分不错?”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带着青青去甲板上转了一圈看能不能触发什么分数任务,谁想到……”说到这里,白禾溪一直不正经嬉笑的神情似是扭曲了一瞬,才后怕般语重心长地叮咛着秋玹。“玹玹啊,那个赵以归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啊。”

    秋玹不想多过问白禾溪与柳青自己的私事,但是茹茹的死现在暂且还不能确定是跟赵以归有关的,她想了想,道:“所以说,你当时并没有给茹茹营养剂,并且,在她被带到……”

    “我给了啊。”

    “……什么?”

    “那个女孩子我给她营养剂了啊,”白禾溪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其实当时我想得是,如果真算是被骗子骗了我也有理由说是你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到时候再让你赔我就是了。”

    秋玹已经没有力气去控告这不是人话,只是摸着下巴完全陷入了沉思。

    白禾溪说当时已经将营养剂给茹茹了,那么茹茹只要会走路就一定能够顺顺利利地将营养剂拿回完成任务。但是她没有,不仅是因为隔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还因为那高得离谱的分数。

    而那个叫李磊的猥琐男人也十分可疑,秋玹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肯定在白禾溪看不见的角落里又与茹茹说了些什么。

    茹茹拿到营养剂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才会脸色惨白沉溺往事迷梦,她才会……自杀。

    秋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茹茹的死是因为自杀造成的,虽然早就预料到她会有那么一天,但当这一切赤/裸血淋地摆在她面前时,她又没法反驳无能为力。

    似乎是看她脸色不好,白禾溪思索一瞬移开话题道:“对了,你知道那帮人在尝试着召唤塞壬吗?”

    “召唤塞壬?他们吃饱了撑的?”

    “谁知道呢,据说……嗯?”白禾溪突然顿了下来,目光凝固在餐厅出口的一个人影上,彻底不动了。

    那个奇怪的全身上下裹着黑袍的人看身形是个女人,她脚步匆匆地走进餐厅,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寻找些什么。而就是那惊鸿一瞥,秋玹在她被兜帽掩盖住的淡金发丝下看见了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她美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塞壬。

    “这……我看那群人也刚走啊,这召唤也奏效得太快了吧。”白禾溪咂舌看向塞壬的方向,蓦地,他手臂一撑站了起来,径直朝她走去。

    “这位女士看起来很面生啊,是新上船的行刑官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下次一起组队吧。”男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塞壬,这样开口道。

    还没等秋玹感慨一句为什么他那么熟练,塞壬就被突如其来的惊讶怔住了。后退一步突然裂开檀口喉咙里发出秋玹听不见的歌谣,虽然本身身体素质极好所以可以短时间内忽略塞壬的歌声,但在如此近距离的袭击下白禾溪还真不禁目眩了好几分钟。

    秋玹仗着自己听不见大步上前,用一张口罩与一根粗绳将塞壬的嘴给绑了起来。

    短暂的眩晕区域中白禾溪很快清醒过来,也跟着将塞壬嘴巴堵起彻底制服。

    “呼,不愧是造成海上水手死亡率最高的物种之一,还真够可以。说说吧,你,或者说你们,混上船是想要干吗?”

    白禾溪翘着腿,淡淡开口道。

    那只塞壬被反绑着双手顿了顿,美目狠狠瞪了秋玹一眼。

    秋玹:“?”

    “是为了找到阿珂尔吧。”她突然开口,就当没看见塞壬在那一瞬间不自然与僵硬。“没用的,就算你们找到阿珂尔,也已经救不了她了。”

    “人类,你懂什么?”美艳海妖愤怒地朝她龇牙,在发现嘴被限制住了之后改为尖利的眼神攻击。“阿珂尔本来就是属于大海的,她的最终归宿也是大海,在此之前遇到的一切都是与她漫长生命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是因为你们都是这种想法,所以她才会做出这样一个选择吧。”秋玹凉凉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没有错过外面骤然响起的混乱与喊叫。

    他们将塞壬捆在柱子上扎牢,匆匆跑出去一看,才发现好几个男性水手正在鬼哭狼嚎着,而另外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开始傻笑着说起了胡话。

    船舱与甲板里随处可见意志不坚定的男性行刑官痴狂的身影,但是那传说中的塞壬身影,却是除了餐厅里被他们绑起来的这个外再无其他。

    “谁允许你们玷污这艘船,谁允许的?这太荒唐了,像什么样子!”

    突然间,一个穿白袍的疯人从船舱里走出。她看上去已经有些上了年纪,夹杂着几缕华发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常年板着嘴角而生的法令纹在她面上深刻。

    “男女之间交往就是要保持正当关系,你看看你们,都像是什么样子?真是不知羞耻。”

    秋玹被惊讶到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船上的疯人里竟然还有教导主任这一款的,正这样想着,就听下一秒那女人说道:“赶紧给我找,把那些不知廉耻紊乱人心的妖精们给我找出来!一个人头算300分,我倒要好好教教她们什么是做女人的道德规准,不在海里好好待着倒敢上船来抛头露面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说是教导主任都是在侮辱教导主任,秋玹默默在心里收回刚才的话,她就是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德班班主。

    身边白禾溪惊讶咂舌,“哇,她竟然连塞壬都要管的吗,那还真的是……”

    脑子有病。

    秋玹默默接上他的未尽之语,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开口:“你最近有看见阿珂尔吗?”

    “之前就在医务室见过一次,但是后来再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

    那些塞壬的目标肯定是阿珂尔,而至于那个班主的意思一个塞壬人头算300分,就交给她那些优秀的组员们了。

    秋玹逆着人群往反方向跑去,首先还是去医务室里碰了碰运气,见果然没人在里面又想了想跑去加里的酒窖看了一眼。

    在滔天巨浪即将将她吞没之前,她火烧屁股地冲出酒窖,站在安全区域的楼梯上思索了一阵。

    就在她漫天寻找阿珂尔的过程中,楼下班主的个人演讲已经到了最慷慨激昂的时刻。

    “你,你,还有你,你们自己看看,还有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了?”那疯人修剪干净的指甲径直往人群中几个穿着略微清凉的女性行刑官身上点了点,话语间是慢慢的鄙夷与不齿。“随意抛头露面就算了,竟然还穿得这样不知廉耻,你们的家教到底是怎样教你们的?!”

    能够活到现在的行刑官哪个没有两把刷子,当下,其中一个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女人就炸了。女人甩了甩在阳光下更加显得耀眼的红发,突然抬手挑衅性地将领口又往下拉了一点。

    “我怎么穿关你屁事啊老太婆,我今天就是不穿衣服在船上跑你也不能说我什么,不但这样,如果你要是多看了我一眼我就要骂你。还家教是怎么教的,我现在就算是骂人我的家教也比你这孤儿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白袍女人显然是被这番粗鲁的话语气得不轻,她突然一招手,红发女人就像是空气中看不见的手掌拎了起来,径直甩到了甲板中央不知什么时候被架起的处刑架上。

    “艹,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白袍女人冷漠而嫌恶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看一块下水道里肮脏腐烂的生肉。

    “不知廉耻毫无悔过之人将受到惩罚,毫无疑问。你的身体与灵魂都已经脏臭到极点,就让这代表着审判而圣洁的火焰洗去你的罪恶吧!希望到时候,你能够明白到自己的错误。”

    处刑架下方的木柴堆中一团火苗骤生,刹那间,熊熊烈火从女人脚下窜起,一时竟比她的夺目红发还要耀眼。女人慌乱一瞬,随即沉下面色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摆出一个结印,下一秒,一道神秘幽暗的窄门出现在她身后,径直消失在了处刑架上。

    人群还在因为这突发一幕议论纷纷,白袍女人却抬眼嫌恶地看了眼刚才捆绑过红发女人的绳子,一摆手将那节绳结给抛入烈火之中。

    “不知廉耻,自甘下贱,毫无悔过之意……”她低下头喃喃道,再抬眼时眼中已是全然的疯狂与极端。

    “我又闻到那些自甘下贱之人的臭味了,给我找,找出来,不能放过一个!”

    她怒吼着,又一次在众人面前颁布了一个塞壬300分的分数任务。虽然行刑官们无一不认为她是个心理变态的神经病,但谁也不会跟分数过不去,于是便一窝蜂散开去寻找混上船的塞壬们身影了。

    而另一边,秋玹终于又在自己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地点,此时正看着船尾下方冰冷湍急的海水脸色有些难看。

    阿珂尔是塞壬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对于她这种半吊子完全靠自学的游泳黑洞来说,哪怕是扒着船尾跟在后面也很够呛了。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

    眼尖地看到几个穿着宽大黑袍的曼妙身影正在往这边走来,秋玹又一次检查了一遍系在腰间的绳子,憋了口气径直跳了下去。

第190章 曾经的爱人

    “我怀疑……咳咳、怀疑那些塞壬极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咳,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说,你还是先委屈一点待在空间里,等这件事过去了之后我再把你、咳咳,放出来。”

    由于估算错了落水地点与时机,秋玹不受控制地呛了好几大口海水,最后还是在船尾像条狗一样扑棱着被看不下去的阿珂尔给拽上来的。

    海妖嫌弃地瞥她一眼,才不情愿开口道:“我讨厌那艘船上的一切,要不是不能脱离船只我才不要上去呢。”

    “可是塞壬们都上船来了啊,而且……嘶,别动。”

    眼尖地看到上方栏杆处有几个探究的脑袋伸下来,秋玹一把抓住阿珂尔把她往船底捆绑的船锚后面藏了藏。自己也勉强挤身进去,在海妖满脸嫌弃的目光下与她蜷缩在一起。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为什么不能离开?”秋玹侧身以一种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我们离不开是因为规则,但是你本来也不属于愚人船人员范畴啊,为什么你也突然不能离开了?”

    阿珂尔像是想起什么不令人愉快的事情,神情冷了一秒。“因为加里的血咒。”

    “嗯?”

    “加里以自己的生命为引给我下了血咒,我们从此生命共享永不分离,我也就只能被迫与他一起待在船上。”

    秋玹沉默一秒,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如果我杀了你的话,是不是加里也一定会死?”

    “是。”说起曾经的爱人,阿珂尔此时脸上只剩下懒得掩饰的疲倦与麻木。“这是他欠我的,就算是因此还了我一条命,也是他活该。”

    “……”

    秋玹不再开口了,她屏息去侧耳倾听船上的动静,只听得一名行刑官像是吆喝同伴的声响。“我刚听见下面好像有动静,塞壬有可能是躲进船底了,我们下去看看。”

    啧,听见绳索荡下的声音,秋玹回身示意着阿珂尔藏好,一面掏出了自己的鸟笼项链。

    “沈璐妍。”

    “在这呢。”

    阿珂尔兴致缺缺地往凭空出现的女人这边望了一眼,只当那是秋玹的什么个人随从召唤使。小璐仰头深吸了一口海风,挑起红唇按了按十指指骨。

    “好久没动手了,感觉都有些生疏了。”

    “你悠着点,下手轻点留条活口。”

    “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嫌弃她话太多,小璐态度极差地摆手,在看到缩在一旁的阿珂尔是饶有兴致地挑挑眉。

    “虽然事先知道但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塞壬呢,诶你说我跟塞壬是不是在某种方面还比较像啊,都可以变身同时拥有两种形态。”

    “得了吧首先你得先长成人家那样。”秋玹毫不客气地朝她翻白眼,小璐气急之下给了她一拳,在后者的龇牙咧嘴中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温迪戈与塞壬这两个种族之间到底差在哪里。

    “来了。”

    秋玹面色一肃,示意着小璐把阿珂尔挡住,自己上前一步站在了最前面。“船底我们已经搜过了,什么都没有,走吧。”

    来者有两男两女,看上去都是行刑官的打扮。那看上去领头的女人环视一圈,将视线放在站立着的两人身上。“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下来搜?是真没有什么,还是……找到了什么想自己把分数给贪了?”

    “这里就只有你们四个?”秋玹挑挑眉反问道,在后者有些难看的神色中接道:“你们也看到了,就这么点地方不可能藏着什么人。况且,就算我们真找到了塞壬也把她杀了,那头也是我们割下来的,分数已经打给我们了你们来得太晚了。”

    “算了阿霖,别在这跟她浪费时间,我们走吧。”领头女人身后,另外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拉拉她,女人顶了顶口腔内壁,也本着现在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准备动身了。

    突然,一边那个戴眼镜一直在凝思着的男人喊了句“不对!”

    秋玹皱了皱眉。

    “不对不对,我认得你!”眼镜男人手指着秋玹,“因为我记忆能力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这艘船上目前所有的行刑官我都能记得大概。就比如说我记得你是那个在捉迷藏任务中广播的人,这回应该是加入了铸匠赫菲他们那个小组的是吧?”

    “但是她!”画风一转,男人手指向后方双手抱着胸正一脸不耐的小璐。“我可以确定我从来没有在船上见过她,最新上船的一批行刑官里也没有她,她到底是谁?!”

    “船上那么多个行刑官,有可能你们从未碰面所以在记忆中不记得有过她,这也不行吗?”

    “不是的,现在船上一共就只剩下那么多个人,我敢确定如果让我亲眼看见我可以记得所有人的脸。但是她不是,我绝对没有见过她,她绝对不可能是行刑官。”眼镜男人不依不饶。

    秋玹手腕一翻从袖口滑出子母刀,就这样以一个将近傲慢的神情微抬着下巴。

    “喂我说,那人是你的组员吧,你不管管吗?”她没有去看眼镜男人一眼,只是直面着领头的被称作为阿霖的那个女人。“你们私事管到我头上来了?她是谁重要吗,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她不是塞壬吧。知道了这点不就完了,非要在这里跟我喋喋不休?你们那么想找事吗?”

    叫阿霖的女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唇角僵硬地勾出一个微笑来。“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不想找事的。他是个新人,很多规矩都不懂,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可是……”

    “好了别说了!”那个女孩子连忙拉住眼镜男人,半拉半拖地将他扯过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阿霖简单点了点头,转身示意着组员回头往上爬。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眼镜男人突然以一种谁也没有料到的速度俯冲过来,一把扯住了站在身后的小璐的衣领!

    “你干什么?!”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璐就率先扯住他一只手臂将他扔了出去。这片狭小可怜的区域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空余给他着陆,眼镜男人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就被汹涌波涛的海浪给打进了深海。

    阿霖连忙凑过去想要救他,而就在小璐被扯开的半个身形空隙里,阿珂尔的身影暴露于众人面前。

    “是那只塞壬!”

    秋玹眼疾手快扯过阿珂尔背在背上,一脚将那个喊话的人踹翻在地就踩着他一个借力捉住了向上的绳索。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武器就朝秋玹攻去,却听得身后狭小的空地中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嘶鸣,那个女孩子吞咽了口口口水僵硬转身,一张长满了尖利锯齿獠牙的大嘴就直对着她的头颅。

    “我草那是什么怪物?!什么时候出来的!!”

    幻化而成的温迪戈挥去利爪,率先将距离最近的女孩子挥击在墙上,因为顾忌到秋玹的嘱托还故意收敛了力道,不然此时贴在墙上的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肉饼了。

    唯一剩下的那个男人在反应过来后沉下脸,双手一招干脆直接放大,密集的风刃在一瞬间朝温迪戈那巨大的身型攻去。由于在这极小的区域内小璐施展不开,一时身上硬挨了好几下。

    死灰色的外皮上几串血珠滚落而下,小璐似乎是被激怒了,锯条一般的利齿毫不客气就直奔男人脖颈而去。男人决绝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储存元素都逼到自己手上,不退反进将自己迎了上去。

    他想要同归于尽。

    一瞬间温迪戈巨大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秋玹手抓船面上的底层桅杆,在目睹这一幕之后直接将小璐给收了回来。而她刚喘了口气翻身而上,就看见在船尾的甲板上,一连二十几个行刑官虎视眈眈地将她围在那里,显然是被底下的动静给吸引过来的。

    她伸手将背上的阿珂尔往上托了托,面无表情地回视回去。

    “喂,识相点的,就把她让给我们。”一个光头男人喊道,“你现在就一个人吧,你的队友呢。”

    “给你们了也没用。”秋玹极为冷静地开口,“都好好看清楚她是谁,她不是你们要找的塞壬。因为加里的原因她现在也算是船上人员之一,而我们都不能对船上人员动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杀了她的原因。”

    其实她现在要想脱身完全可以再召出小璐来清道,但是那目标性太强了。能够豢养温迪戈的人寥寥无几,在船底只面对四个人而且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倒还好,但现在人太多了,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将她与在绝境的那个召唤温迪戈的人联系在一起。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开始议论纷纷:“那还真是阿珂尔。”

    光头男人不甘心地挠挠头,道:“那我们现在不杀了她,把她交给那个疯婆娘总是可以的。让那个疯子来杀,到时候分数还是算我们的。”

    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办。

    秋玹抿唇看向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有几个还算是眼熟。其中就有之前在擦甲板中,在赵以归的刻意引导下偷偷多放了血所以唯一获得分数奖励的那个男人,以及……李磊。

    之前白禾溪给她看过照片,是那个疑似间接害死茹茹的猥琐男人。他此时正一脸奸诈地混迹在人群中,满脸写着看好戏的作态。

    秋玹顿了一下,突然将背上的阿珂尔放了下来。

    “之前赵以归跟你说的话你没告诉他们吗,李磊。”在一触即发的气氛里,她突然这样淡淡开口扯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人群中正一脸懵的李磊身上。

    “不是,你谁啊你,还有什么赵以归,我根本就不认识!”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替自己辩解。

    “怎么会不认识,我能够在底下找到阿珂尔还是多亏了赵以归呢。我听说他不是也和你保持着合作关系,之前那个叫茹茹的女孩子不是你们的合作对象吗?怎么,他告诉我说将下一个塞壬躲藏的地点告诉你了,因为你们之间良好的合作信任。”

    “你……你胡说什么啊,就只有那个小贱人我是答应了抢走她的木雕并且羞辱她一番的,但是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塞壬!你别挑拨离间啊!”

    果然是他。

    秋玹猛然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在面上不显半分。“我说各位,你们与其守着我一个不能杀的塞壬,不如花点时间去撬开他、或者赵以归的嘴,毕竟这两位的消息可是比我灵通太多。再说了,既然有人认识我,想必也知道我身后的小组成员里都有些什么人,为了一个300分与我们这些人撕破脸?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吧。”

    已经有人因为顾虑到这一点而提前走开了,尚剩下的无非就是些心有不甘之人。李磊还在大声嚷嚷着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女人是故意那么说的,秋玹眯了眯眼睛,注意到那个唯二眼熟的赢得甲板游戏的行刑官突然被旁边的人大力推了出来。

    “你干、干什么?我不就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也和那个什么赵以归合作过,也知道一个塞壬的藏身地点?”

    推他出来的人是同样一个参加过擦甲板任务的行刑官,他以及身边的几个同伴狐疑地看着那男人,道:“这小子是个惯犯了,之前也是说好了一人两瓶血他却偷偷多放,害得老子白白损失了两瓶血。”

    “就是,反正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了吧,要让他开口多的是办法。”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是赵以归让我这么干的,之前我不是已经道过歉吗?!你们别、别……啊啊!!”

    还是顾忌到李磊也算是一个有力战斗力,他们先挑了好下手又因为之前的事被所有人排挤的男人下手。

    凄惨尖利到不可思议的惨叫声响起,秋玹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闭了闭眼,重新背上阿珂尔转身走出了船尾。

第191章 我,秋玹,开花

    “等等。”

    伴随着话音刚落,一道裹挟着恶意的劲风接踵而至。秋玹一把将阿珂尔扔出范围内,自己滚地避开了那抛掷而来的刀刃。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冷眼看着追出来的李磊。“有事?”

    男人默不作声看了她一会,忽的似是变脸般扯出了一个笑模样来。“我知道你,你叫阿芙是吧?怎么样,既然同样是与赵以归合作过的人,那要不要考虑也与我合作?这样的话,我就也不追究你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我的事情了,如何?”

    他走过来,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已然超出了交往之间的安全距离。秋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突然道:“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之前和赵以归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好吧好吧,”李磊亲密状揽上她肩膀,也不顾后者的冷脸,就这样说了下去。“就是当初赵以归答应我,他们不是正在做任务吗,如果那时候我去把那个女的身上带着的木雕抢走,并且可以看情况开条件还不还给她。然后他就给了我一把品质上乘的武器短刀,我寻思着就是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就能够得到那么好的武器,于是就去了。”

    “你可别说我道德人品有问题啊,反正大家都是杀人掠夺。那女的一看样子就是活不了多久的,我不过是提前给她上了一课罢了,再说了,也没有很过分啊。”

    李磊一边说着,一边手脚不规矩地搭在秋玹肩上。后者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你当时开了什么条件让茹茹拿回木雕?”

    “真没有什么过分的条件,不就是和她稍微玩了玩吗……呵呵呵,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我真的算是特别仁慈的一个人了,我……!!”

    锋利刀刃猛地一拉,在这样突然的情况还算是李磊反应快,急忙将手从她肩膀上收回,可还是在锋利得可怖的刀锋下被切割下一根手指。男人捂着那根断指痛呼着,目光一冷掏出大斧就朝秋玹侧劈而去。

    短刀迎上斧面,双手微微颤抖着,秋玹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不知道那木雕对于茹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想知道茹茹和她那“挚爱”之间老套的故事情节,但这并不代表这就可以是赵以归用来借此伤害她的理由。

    还有这个李磊。

    用力过度,秋玹面上神情都扭曲了一秒。子刀果断出手袭向对方太阳穴,却被迎面而来的利风挥接打断。

    李磊挥舞着大斧,因为大意之下而被截断的一根手指耿耿于怀,他大骂着“你这贱人竟敢伤我”,一边毫不保留大开大合地朝秋玹攻击着。

    凡能当上组长的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迎面被斧面砍在腰侧,秋玹矮了下身子咬牙忽视着腰间令人窒息的剧痛,不断涌出的鲜血浸湿了她的衣摆。她拿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一提气开启了危险感应的激化状态。

    很冲动、意气用事、不值得。秋玹心里其实都清楚,她本来都已经可以带着阿珂尔全身而退了,现在却为了这么个人赌上性命地去打这一场。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意难平。

    为了轻易就听信赵以归蛊惑而放弃自己的茹茹,为了人与人之间永无止境永不停歇的恶意,为了必须去死的阿珂尔和加里,为了那个现在还在后甲板被人残忍虐待的男人,为了……为了太多太多。

    红着眼睛迎上那大斧刺出雷霆一击的时候,秋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她面前的丑恶面庞到底是属于李磊那个畜生还是这愚人船上千千万万的人们。

    走马观花中,她仿佛看见那些个一直以来她嘴上说着麻烦不齿但还是狠不下心来坚硬对待的人们。他们自私、嫉妒、薄情、贪婪、好财,他们有着所有人性共通的缺点与丑恶,但他们每一个都是那样鲜活的、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甚至连她自己,不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吗?

    身体与精神的超负荷让危险感应一直在脑中不甘示弱地尖叫,李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手中的两柄短刀,似乎是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轻视不屑着的人会有这样的力量。

    最后一下,子母刀横劈着划穿了他的锁骨,因为这一击李磊神色阴沉地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径直从空间里同样掏出了一双短刀。

    那双短刀一出鞘,秋玹直觉空气中的流动气体都阴冷了几分,双手握紧子母刀柄,她沉身紧盯着李磊的动作。对方狞笑一声,在她的戒备中手握双刀裹挟着阴冷威压欺身俯冲而来。

    在一瞬间响彻于秋玹耳畔的冰冷呼啸几乎要冻结她全身的血液,强打起精神挥刀迎上,在刀刃接触的刹那几颗阴森白骨骷髅竟就这样从刀面上探身向她面中咬来!她面色一凝,左手握子刀横向那白骨,在接触的一瞬间暗道不好,亡灵消散于空气中,李磊右手的那柄短刀却寻着这难得的空隙狠狠捅入她胸腹。

    秋玹跪在地上,当下毫不犹豫几瓶药剂就灌了下去,却在胸腹处不愈合反而在更加向下撕裂的伤口中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那双刀绝不是普通短刀,秋玹只觉一股子浸到骨髓里的阴冷与绝望死气顺着那道伤口遍布到全身,恍惚间竟然看见了无数腐烂尸骨刨开她胸腹从中爬出,一点一点撕咬吞没着她周身血肉。她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在这还算燥热的甲板上如坠冰窟。

    “死在这亡灵刀下的第一个人,你也算荣幸。”

    李磊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也不再多bb右手短刀对准秋玹胸口凶狠刺下。在一片血糊与炼狱般的修罗场景中,秋玹垂下眼皮,看见了趴在她胸腹处已然翻出森森肋骨上吮吸血肉的腐尸亡灵中,蓦然开出了一朵花。

    我裂开了。

    我开花了。

    我可真牛逼。

    在这样的想法中,她眼看着李磊不可置信的扭曲面庞,彻底闭上了眼睛。

    ……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秋玹原以为自己会在组员们的众星捧月下在医疗室的床上睁开眼睛,然后就会有一群人像是慰问英雄那边凑上来嘘寒问暖,问她怎么样了啊还有没有哪里疼之类的。再不济,也是在那个谁谁的臭脸中醒来,听着对方一边责备一边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换纱布。

    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秋玹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看着那片跟自己倒下去的时候并无两样的甲板,甚至连位置都不带被人给挪动一下的。李磊扭曲着不知看见了什么而维持着惊恐状的尸体依然倒在她脚边,而顺着视线向下望去,还算是不再往外扩散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一朵白色的小得可怜的丑陋花朵似在摇摆着嘲笑她。

    秋玹:“……”

    她原以为最后的记忆是因为看见了那些亡灵阴尸而产生的幻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所以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活了十九年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种植土壤成精吗?

    她忍着肩膀上的剧痛,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枝从她血肉里长出的丑丑的小花。小花似是不堪受辱地摇晃了两下,突然一阵海风吹来,她连忙想要伸手护住却晚了一步。就在秋玹都怀疑它要就此夭折了的时候,小花晃了几下却还是顽强坚挺地挺立在那里!

    在这一刻,它就如同沙漠里坚强不屈的胡杨树,生时挺立不屈一千年,死后更是顽强坚挺一千年!秋玹几乎就要为这一朵丑丑小花顽强的生命力敲锣打鼓再潸然落泪,

    ——如果这不是从她肚子里长出来的东西的话。

    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秋玹叹了口气,勉强喝下一瓶恢复药剂,还算是欣慰身上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了。她又在地上坐了一会,等到伤口重新长出新肉的那股疼痛过去了,才翻身扒拉了几下李磊的尸体。

    从尸体上搜刮了一瓶营养液,倒也没什么其他能用得上的东西了,而李磊最后杀她时用的那柄能够连通亡灵的诡异双刀,现在却再不见了踪影。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泄愤般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一把钳子,掰开尸体的嘴巴将他的牙齿全都给撬了下来。

    虽然李磊的战斗力肯定比不上用白禾溪牙齿做成的布偶,但也勉强算是一个可以打的。

    再次低下头看了眼胸腹处那朵小花,秋玹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件袍子披在身上盖住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时有些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好在,下一秒一个匆匆赶过的行刑官提醒了她。

    “你还在这里干吗,你……你杀人了?都什么时候还在杀人,那个疯婆子叫我们所有人都去甲板看审判呢,快走啊!”看起来眼生的行刑官并不认识她是谁,只是谴责地看了她与地上的尸体一眼,就又匆匆往甲板赶去了。

    看上去她也没有晕倒多长时间,但是原本被她扔到一边的阿珂尔不见了,不知道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那些行刑官们给捉走了。

    秋玹抹了把脸上的血迹,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等到她身残志坚地赶到甲板边缘的时候,就看见随着站在高台上那个女德班班主疯人的目光,所有人都一齐转过头来看她。——就像是你上课迟到,发现教室后门竟然被锁上了,只好从大门敲门顶着一教室同学与老师的目光如芒在背地走进班级一样。

    秋玹咽了口口水。

    “我最讨厌迟到的人了。”高台上,穿着白袍的班主冷冷地注视着她,“你连最基本的准时都做不到,这明显是态度问题。一个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迟到,还不知悔改,我看你这辈子是已经废了。”

    秋玹:“我被人打了。”

    “迟到就是迟到,一切借口都是狡辩。你这样的女人被教训是天经地义的事,首先就是要……”

    她的声音实在太刺耳了,连隔着那么乌压压一片人秋玹都觉得脑壳生疼。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在攀比竞争似的发痒疼痛着,那朵根本就拔不掉的小花,再加上班主仿佛在放屁的言论,让她此刻的心情更加烦躁。

    秋玹:“那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

    “我说站住,没听到吗!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要走,那就别想再踏进甲板一步!”

    说得好像之后就一直是她的场合一样,秋玹朝天翻了个白眼,却在余光目睹高台上被捆绑着的阿珂尔后停下了脚步。

    她皱皱眉隔着人群望向那只美艳的海妖,耳畔疯人刺耳聒噪的话语还在不停响起,但她只是看着那边的方向没有做声。

    感受到这股视线,阿珂尔抬眼看过来,那张夺人面庞的左半边已然高高隆起一片红肿,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掌掴造成的。加里呢?加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受辱?

    秋玹找了一圈,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加里的影子,想必是仍躲在自己的酒窖中舔舐伤口吧。

    总该有个了解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转向站在高台上振振有词的女人,突然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了她那个破烂喇叭。“喂喂,能听得见吗?”简单调试了一下音量,秋玹将喇叭口对准那女人,一瞬间通过扩音响亮的声音在整片甲板回荡。

    “你妈死了——”

    “噗。”不知是从人群哪个角落发出一声笑声,瞬间那笑声就跟病毒似的传遍了人群。白袍女人脸都气歪,跳脚着咒骂出恶毒话语,秋玹只当没听到,将破烂喇叭握在手上,抬脚往加里的酒窖走了过去。

    以防万一,而且现在她这样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没法跟加里拼上一拼。敲了敲门后站在墙壁的拐角,确保加里的怒火不会波及到自己,她将喇叭握在手中,将音量调到一个适中的程度说道:“阿珂尔被打了,他们现在要烧死她,你真的不管吗?”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门后突然传来物体塌落的响声。

第192章 爱恨糊涂

    秋玹耐着性子在门后等了好一会。

    终于,在又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声之后,加里活像生吃了一百只死老鼠的脸出现在视野。

    秋玹不动声色地憋了口气,决定给那满身气味的酒鬼留以最后的尊严不用手捂着鼻子。那酒鬼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沙哑道:“怎么回事?”

    “他们打算在甲板上烧死阿珂尔,就是这么回事。”她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为了,你为什么要在你们俩之间下血咒?”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能够容忍你现在还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是因为阿珂尔。”加里冷漠看了她一眼,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酒鬼的眼中就再没了一开始初见时哪怕是伪装出来的和善与友好,只剩下终日糜烂的衰败,犹如一天天低垂下去的花朵。

    秋玹也没生气,耸了耸肩在前面带路。后来因为瘸着脚走不快被身后的酒鬼不耐烦地大步推开,问清楚了去向后就一个人大步离开了。

    看了眼加里消失在转角的身影,秋玹叹了口气继续身残志坚地往前面走,然后在听见一声略微熟悉的声音之后愣了一秒。从她迎面处走廊转角位置走来的是两个互相扶持着的身影,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现在每走一步都在滴答往下渗水。

    而真正让她停下脚步的却是那两人的面容,是之前在船底下与他们对上的那四个行刑官其中两个,叫阿霖的领头女人,以及被小璐扔下海的那个戴眼镜记忆力很好的男人。

    “你没事吧?也不知道小慧他们怎么样了,总之我们现在先去甲板,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提前赶到了。”

    他们竟然没死。

    秋玹勉强再次调动肌肉将自己隐于走廊建筑的阴影中,因为浑身的伤口疼得无声龇牙咧嘴。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股酒味?”

    叫阿霖的女人停下身皱眉在空气中细嗅了几下,秋玹在心里将加里那个酒鬼骂了个遍,一边祈祷着快点离开快点离开。可终究世事难为,在看了一圈之后阿霖看似放下心来拉着那眼镜男人离去,手中的机械枪却对准了方向打向秋玹背靠着的那根木柱。

    就地一滚躲过倾塌木柱,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秋玹差点没因为身上未愈的伤口摩擦而当场去世。等到她总算是穿着粗气从眼前的黑雾中回过神来,才发现阿霖冰冷地握枪直指她心脏,身边的眼镜男人在看清她面目时惊叫出声。

    “是你!那怪物呢?那怪物现在在哪里?”心有余悸似的,眼镜男左看右看就是怕巨大的温迪戈又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咬断他脖子,阿霖扯了把他领口示意回神,一面将手中的枪支又抵得重了些。

    “我那两个同伴现在在哪里?说!”

    “姐姐,凶什么,啧。”心口被她怼得发疼,而不知道是不是秋玹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胸腹处那朵不堪示弱的小花现在正在一摇一摆地抗议着,弄得她那一块皮肤既疼痛难忍又有些发痒。

    “我根本就没杀你们那两个队友,你们没有从船尾爬上来吗?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老地方,就是绑船锚的那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豢养那种怪物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呵,像你这种阴毒狡诈之人,阿慧他们怕是早就死在你毒手下了吧!”

    “你不要凭自己主观臆想过度想象。”一时说得话太多,秋玹如破烂拉风箱那般喘了口气,还是继续开口道:“现在我们船上的这些个行刑官都指望着能够有后五十的人给自己垫着活下去,我又何必想不开大开杀戒?”

    “你的意思就是说,哪怕你现在暂时不杀他们,我们也活不到最终结束喽?”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嘛。”阿霖手中机械枪抵得越来越紧,本来就因为说话太多喘不怎么过来气了,现在见说不通秋玹翻了个白眼刚想再次开口,直接从内里憋出的一大口鲜血就这样直直对着阿霖喷了过去。

    阿霖一惊连忙想躲开,反应过来后看着死狗一样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人神情有些复杂。“你……这又是怎么弄的?”

    “被人打了。”

    秋玹不受控制地又咳了几口血,忽的却突然神色古怪地捂住腹部。见状站在一旁的眼镜男虽然有些面露不忍,但还是开口:“哼,你活该,杀人者人恒杀之。像你们这种噬杀之人,终究还是会遭到报应的。”

    “随你们怎么想,”等到那朵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小花好像吸食饱了血肉不再动弹了,秋玹感觉到浑身的伤痛也减轻了那么几分。她最后咳了几声,缓了一会儿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眼镜男。“反正我说没有杀他们就是没有,你们可以自行验证。还有,关于这件事,如果不是你那个组员非要来上赶着揭穿别人的一点小秘密,你们根本就屁事没有安然无恙,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阿霖瞥了旁边一眼,眼镜男咽了口口水,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好吧,我暂时原谅你,等到找到小慧他们确认没事之后,我们之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阿霖收回机械枪,淡淡道。说着拉着眼镜男回身走了两步,就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

    “你的伤……你要去甲板吗?自己能站起来吗?”

    “伤很重,要去甲板,站不起来。”

    眼镜男率先瞪了瞪眼睛。“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来碰瓷的?就是客套一下问一句好不好还真把……阿霖小姐?”

    秋玹视线一转再回神时已然趴在了阿霖背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衣物浸湿的触感,她眨了眨眼,道:“你这人很不错。”

    眼镜男:“你也知道,哼,这次就算是我们冤枉你给你的一点小补偿,但是我们是不可以与你这种人为伍的!虽然这次没杀是因为顾虑到自身的利益,但是如果没有这条规则的话你还是会痛下杀手的,因为你本质上就是这样凶残噬杀阴毒狡诈之人!”

    “好了杜明。”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义愤填膺的青年便也就僵硬下来不敢再有多余动作了,阿霖抬手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难得缓了一瞬表情,正想要说什么,突然就面色僵硬了一秒。

    “你……”她迟疑开口,“你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我?”

    秋玹:“……”

    眼镜男杜明:“……”

    她僵硬伸手将肚子上的小花往回扒拉了一些,迟疑道:“没什么,就是我的短刀。”

    “短、刀……”

    秋玹赶紧改口,“双刀。”

    “双……”

    “……”

    好在,剩下的路程也不远了。在越来越令人窒息的不妙气氛中,他们总算是见到了一点曙光的尽头。阿霖将秋玹从背上放下来,看起来也无意去追究那诡异物体是什么东西,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杜明先去人群中找队友会不会在里面了。

    秋玹眯着眼睛看了一圈高台,注意到整个绞刑架都湿润着浸泡在一片海水中,而加里生死不知地躺倒在一旁。阿珂尔看上去尽力想要冷下心肠,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拿冰凉手指去触碰酒鬼那乱糟糟的面庞。

    “嘿兄弟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故技重施,她随手拍了拍身边站得最近的那人,随后看着庄晓熟悉的面庞挑了挑眉。

    “嗨阿芙,真是感觉好久没见了。”热情的女孩子还是宛如她刚上船时见到的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真可惜我这次没有和你分到一组”之类的话语,秋玹注意到她手掌未干的血迹以及肩头一丝明显属于塞壬的耀眼金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哦对了,说正事。”庄晓拨了下头发,下巴高抬着点点跪在台上的阿珂尔和加里。“之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去通知那酒鬼了,等到他红着眼睛赶来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滔天巨浪将整个绞刑架下面的火把都给扑灭了。就是可怜了那只正在被执刑的塞壬,如果干脆烧死的话还能减轻那么一点痛苦,可她被打断的时候正好烧到一半,这会儿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有什么意思。”

    “可是这终究是那个疯婆子的场合啊,当下冷着脸就给那酒鬼打趴下了。哦对,还有酒鬼那个塞壬爱人,叫什么阿珂尔的来着,说是要他眼睁睁看着阿珂尔被烧死。现在正好要处刑她呢。”

    “放荡不洁之人,你的身体与灵魂都不再纯净,你只配浸入无尽烈火中焚烧,直至烧去你那一身罪恶。”穿白袍的疯子女人恶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阿珂尔,手腕一翻不知什么元素组成的永不熄灭的火种就重新点燃了处刑架。

    阿珂尔被空气中看不见的力量束缚着架在架子上,自始至终冷漠的面庞就没有看过那女人一次。

    白袍女人面容扭曲了一瞬,口中吐露出更加羞辱性难听的词语来。

    而就在火舌即将舔舐上美艳海妖的脚踝,几根锋利羽翼尽数射出斩断了那捆绑着阿珂尔的绳索。在一片哗然中,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从海雾中走出,无机质的金色瞳孔冷冷扫视一圈甲板上的人们。

    塞壬首领。

    秋玹记得她,曾经在海底的时候她还跟她扯过皮,没想到现今竟然亲自上岸了。

    那些同样参加过海底捕杀塞壬行动的行刑官们也开始热烈讨论起来。塞壬首领化成了人类双腿的赤足从同类烧焦的尸首上踏过,再抬眼时漂亮的黄金眸中不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尹燕,你怎么敢?!”

    无数锋利羽翼裹挟着怒火朝站在高台的白袍女人袭去,女人冷哼了一声,只一抬手,那些要人命的利器便轻飘飘地挥落下来。

    “我还当是谁。”一丝不苟将长发高高盘起的白袍女人低垂着眼睑,“伊莱莎。”

    她突然这样叫了一遍塞壬首领的名字,口吻中几乎无法掩饰的复杂情愫让秋玹恍然一秒。但是下一秒,她仿佛就又变回了那个喜怒无常偏执的疯子。“怎么,你当初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这辈子不会再踏上船一步?呵,现在看起来,你的誓言也不过如此吗……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伊莱莎,一样……”

    “一样的自甘下贱!一样的愚蠢放荡!一样的不知廉耻荒唐可笑!你以为,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别傻了他不过是觊觎塞壬一族的稀有与美貌,他不过是想要炫耀这样的一件财宝!和你那个愚不可及的族人一样!都是些自甘堕落的东西,你们根本就不配!”

    尹燕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即使可以看出认真保养得体的面容上几道沟壑纵横而过,被盘起的发丝间华发骤生,可那被她注视着的海妖却依然是初见时夺人心魄的模样。

    “我说过,我早已经不爱他了,现在的我,一心为了族人的发展。”伊莱莎静静地看着貌若疯癫的女人,神色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阿珂尔的事情我也知道,当初你勾结海盗想要将她卖去博物馆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

    “收手吧尹燕,我带阿珂尔走,我们塞壬一族将永生永世不再踏足。”

    尹燕看着她,一如同看着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美艳海妖。

    “太晚了,已经太晚了。”最后她这样说道,指间跃动的火苗将处刑架在内的整片高台尽数点燃。

    在一片极温炼狱中,那个穿着白袍的疯女人放声大笑。

    “分不清了,太晚了,都理不清了,哈哈哈哈哈……既然都分不清了,那便都烧它个干干净净!从此这世间,再无求而不得的苦楚,再无爱恨糊涂,再无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她低下头,发狠似的将这几个词嚼碎在唇齿间,嚼烂了,吞下去。

    “伊莱莎,我的……我的,”

    ——“我的财宝。”

第193章 蛊惑人心

    “阿珂尔!”

    那火苗四窜着越上众人站立着的甲板,人群轰然散开躲避。叫尹燕的疯女人已经与塞壬首领在火海中打成一片,秋玹逆着人流冲到最跟前,朝跪坐在一边的塞壬抛去一把匕首。

    “如果你决定好了,现在动手吧。”她停下来从胸腔出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地看着阿珂尔点了点一旁昏迷着的加里。“我还是那句话,别管你们头头,也别管那个疯女人说的话。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自己决定吧,决定权始终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你不懂,人类。”

    再次看了眼那在火海中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阿珂尔兀自笑了笑。“我还当王最初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偷藏在心中的人是谁,原来就是这么个人啊。”

    “不过也算了,我不会走王的老路。死亡也好,苟活也好,我的命运必须攥在我自己的手里。”

    阿珂尔这样说着,站起身来,将昏迷中的加里整个抱了起来。

    “所以我说什么来着,阿芙,你还是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塞壬这个种族啊。”

    那是秋玹这辈子的人生中听见过海妖说得最后一句话,她几近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塞壬那张看一眼都几乎要被灼伤双目的面貌抬起,引颈高歌着由未知语言编织而成的迷梦。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塞壬的歌声。

    木质的楼台倾塌,在无数尸骨未寒的灰屑与烈火中,她被什么人勒起后腰强行带离了那片塌落的火海。可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那两个将所有的爱恨都于一把烈火烧尽的痴缠者,看着怀抱加里仰颈歌唱的阿珂尔,看着那翻滚着的海浪卷走了无数塞壬的尸体。她们自海上来,终究回归大海。

    终究回归大海。

    恍惚中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以归海为名的青年,他壮志满酬少年心气,最终与海中的吞噬者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在那片以人类肉眼无法窥视探求的金色海浪中,波涛散尽,烈火融去,最终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穿白袍的疯女人。

    尹燕看着空无一物的高台,她所有的韶华,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倾负,最终不过是连灰烬残渣都没有剩下的空白。

    或许塞壬从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人。无数人明知凶险却甘愿冒着成为海妖口粮的风险对此趋之若鹜,他们像对待此生最珍贵的财宝那般小心擦拭爱得卑微,以此渴求着海妖们的爱情。却殊不知那从根本上来说就错了,那可以是炫耀癖占有欲收集狂,却不是爱情。

    至少不是,塞壬要的爱情。

    从此以后,她们与海神一同浮沉,时而上岸歌唱着引诱水手入瓮。至此,直到到达那永恒的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求而不得,爱恨糊涂,人言可畏,求而不得……”

    幡然醒悟般,仿佛在一瞬间又苍老了数十岁的女人扶着那一片空白站起身来。梳得仔细的发髻已然散开披散在肩头,看上去竟宛如少女十几岁时初遇海中摄人心魄妖精的年纪。

    “求而不得、爱恨糊涂……”

    尹燕口中反反复复念着这几个词,直至走上踏板。

    倾倒。

    塌落。

    蔚蓝。

    少女以拥抱海洋的姿势落入浪潮,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片空白,却好像抱住了此生最珍贵的财宝。

    她消失在深海里,如同转瞬即逝的泡沫。

    “……你要把我的花勒断了。”

    “……”

    似乎是秋玹的表情不太对,怕她也想不开紧跟着跳海,身后那根死死勒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松一丝力道。秋玹转过身看了那人一眼,无奈地拍拍他,“我真没事,放手吧。”

    秦九渊顺势放松了些力道,都不用看就知道眼前人身上一定是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结束了。”最终他只那么说道,秋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刚加上去的分数,也嘟囔着:“是啊,结束了。”

    ——剧幕落下,最终以5000分的分数呈现。

    “哟,阿芙,回来啦,我们这次总共拿了900分,还不错吧。对了,你在甲板上骂人那段实在是太解气啦,我们都在……阿芙?!”

    一进休息室,一看到坐在沙发上赵以归那张笑嘻嘻的面容,秋玹瞬间感觉一股火气直顺着她腹部涌上颅腔。她甚至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几秒后三步的退路与发展,随即不再犹豫握着拳头重重砸上他侧脸。

    阿珂尔与伊莱莎的事情是结束了,但是茹茹的还没有。

    这一切前前后后的发展加起来甚至都不到三秒钟,赵以归在全然怔愣之下被擦着颧骨打倒在地。身边的焦关城等人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向后拉着秋玹似乎是怕她情急之下杀人。

    秋玹冷冷瞪着趴在地上擦拭着鼻间血迹的人,赵以归缓过来笑了笑,就这样保持着倒地的姿势抬眼望着她。

    “你杀了李磊,是吧?”赵以归这样说道,像是早就预料到,话语间听不出任何惊异的情绪来。“那把刀你也拿到了吧,那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赵以归兀自大笑了一会,直至笑到被打破的侧脸肌肉都开始牵扯发痛,他突然一下子从地上站起了身来。

    小组的其他成员连忙一拥而上扯住他。一边人拉着秋玹,一边人拉着赵以归,他们俩像是斗兽场中被牵制住的两条狗。赵以归猛地凑上前一步,以只有她能够听见的声音说着:“杀了我,你还怎么回家啊?”

    “你给我老实点!忘了刚分组时和你说过的话吗!”

    老梁一个反绞将他的手臂反束缚在身后,一面怒吼道。赵以归在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中笑得肆意,黄生抹了把汗打着圆场,秋玹垂着头被焦关城拉到一边去“冷静冷静”。她睁着眼睛看地板上的一个小黑点,有些不愿甚至是不敢去回忆深想赵以归的话语。

    回家……吗。

    两个人被被迫分开,焦关城与赫菲斯托斯将赵以归拉到一边去进行“素质教育”了,客厅中徒留下老梁与秋玹还有那个叫黄生的胖子。

    “你也别多想,那个新人的事情,唉……也只能算了。试炼结束下船的时候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拦你,但是现在就先忍一忍吧,快了,好吗?”老梁拍拍面色依然差劲的秋玹的肩膀,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他也松了一口气。“对了你这身伤怎么弄的,等会叫赫菲来给你看看吧,然后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好。”

    “那个我也会一点治疗术,如果你们要是放心的话让我来看看吧。”见终于有了一点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黄生连忙抓紧时机凑了上去。反正谁来都没差,秋玹点点头说了句“谢了”,就按他的要求将一只手腕伸了过去。

    “嗯……没多大事就是失血过多再加上轻微的肋骨错位,已经喝过药剂了的话再上一层治愈就没事……嗯?这是什么?”

    黄生将自己的探测光尽量控制在一个能够检查到全身情况又不显得冒犯的距离,突然他怔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眼秋玹,道:“对不起我冒犯了,你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腹部伤口的具体情况?”

    “有什么问题吗?”秋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睫看着男人。黄生眨眨眼睛,道:“就是因为这处的伤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肋骨上面多出了一块什么东西来?不过我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想要确认一下情况。”

    “不必了,血淋淋的,看着也倒胃口。”秋玹将手臂收回来,淡淡扫视他一眼。“多谢你替我疗伤,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睡一觉。”

    “……应该的。”

    秋玹在两人的目光下走回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待了一会后径直一掀被子站起来,从那间狭小的窗户中翻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走廊船舱的隔层。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阿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秋玹蹲在房间的窗框上面对着赵以归,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嗯?你不就是叫阿芙吗,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啊。”赵以归盘腿坐在床上,他的脸颊一侧还留有微微的红肿,是秋玹刚回来时打的那一拳。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一如往常地笑着,“天神乌拉诺斯被阉割后,血液滴进了海里,从掀起的海浪泡沫中诞生了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这便是你的名字,阿芙,多么美妙的象征,你是海上滔天巨浪,你是无尽爱恨欲望,是……”

    “赵以归。”

    秋玹出言打断他,语气是惊人的平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问,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

    赵以归停顿了一秒,“只要我想知道,那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好,那这个问题暂且不提。”她此时出奇的好说话,“那你之前说的,让我回家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我亲爱的!”说到这里,赵以归突然神情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她所在窗台上。他伏身貌似难得情深地看着眼前人,道:“告诉我,你是想要回家的,对吗?真正的结束这一切,回到一切还未开始的地方,去继续你那被迫打断的人生。告诉我,你想要的,是吗?”

    秋玹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那个疯子满口谎言我信他才有鬼了’,‘别上当他最擅长的就是这种蛊惑人心的把戏了’。”赵以归看着她的脸,提细了嗓音模仿着她的声线。“但是你同样要知道,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我是不会骗你的宝贝,因为我那么欣赏你,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你在这样的屠宰场中跟他们一起厮杀,不忍心看到你……就此陨落。你忘了我们的合作了吗?你恨那些支配者,所以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也会杀死一个给你看。你想回家……所以我再不舍,也会答应你的愿望,这就是我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你知道吗,”秋玹深吸了一口气,“你像你妈个魔教中人。”

    “听好了赵以归,”她从窗框上跳下来,就像是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淡漠而疏离地注视着他。“我是来找你问条件与原因的,不是来听你扯皮的。我不知道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情感或许只是一件同样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是少在这里侮辱‘喜欢’这个词了好吗?你根本就不配谈喜欢,你那是喜欢我吗?”

    她朝上翻了一个惊天的白眼。

    “所以我们大家都爽快一点,如果你是真有办法让我回家,证明给我看,然后告诉我要付出的条件。如果你就是单纯为了好玩来耍我,那么我打你一顿然后等到试炼结束后找机会杀了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件事情,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哈、哈哈哈哈。好,好,原来你更吃这一套啊,我记住了。”赵以归低笑着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类似于吊坠盒一样的东西。“既然这样的话,你看,这是我从上一个世界带出来的好东西,可以在短时间内跳脱空间位面,到达另一个平行小世界中去。只要找准了降落节点,你就可以重新回到你那条时间线的未开始前,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只是这是个半成品。所以我的条件就是,你要替我修好它并且,你要以分数排名第一的名词结束这场试炼。”

    没问为什么,因为想来这种事情赵以归也不会回答。秋玹皱眉看着他手中的吊坠,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总要试试的啊,你说呢?毕竟‘回家’这个词意味着太多,你难道就像这样一直穿梭于无边异世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之前说得,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骗过你,是真的,秋玹。”

第194章 有东西混上船了

    距离船只驶近下一个港口,还有大约两小时的时间。

    秋玹一个人坐在甲板的围栏之上,手中摩挲着那枚形状诡异的吊坠盒。

    赵以归说:“吊坠盒需要利维坦的心脏才能打开。”赵以归说:“如果你能以分数第一的名次从这个试炼场胜出的话就可以送你回家。”赵以归说:“你可以回去,回到一切未发生之前,继续去过那未完成的人生。”

    回家。

    在那个诡异山庄的时候,秋玹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回家。她恨极了莫名其妙将她拉入赌注的支配者们,恨极了莫名其妙的死亡游戏,在知道秦九渊也参与其中时的有段时间是连着他一起恨上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哪怕是知道了一切真相后,那又如何?

    秋玹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吊坠盒,她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笑,右臂一挥将吊坠盒收进了随行空间内。

    “秋……阿芙,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正在这时,另一个身影迎面从餐厅的位置走出。柳青看上去脸色依然不是太好,见到她时惊讶了一瞬。“你要找副会长吗?他一个人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是。”秋玹从桅杆上跳下来,拍了拍柳青的肩膀。“一会就要重新分组了,白禾溪有跟你说过在哪里等他吗?对了,这次我们一组,你现在有几分了?”

    “副会长没说……诶?你跟我们一组吗,不是说要假装不认识……唉算了,反正现在也没区别了。我现在一共是12080分,副会长和我一样。”

    “嗯。”

    大概估摸着算了一下分数,现在船上的平均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在十一万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一直保持下去,大概可以勉勉强强活下去。

    但是要想拿到第一的名次,这点分数却是远远不够的。而根据那个小组分数共享的原则,她却绝对不能再与本就分高的老梁他们一起待下去了。

    “等会的话看吧,如果等不到白禾溪你就跟我待在一起。对了柳青,”秋玹转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我无意去过问赵以归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别受他影响,好吗?”

    “我知道的,”出乎意料的,柳青自己看起来调整得很好,她回头朝秋玹笑了笑,“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是不是对那些死去之人怀有愧疚什么的……我也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走出来好好生存下去,就不会再被轻易影响了。”

    “好。”

    她与柳青透过耸起的船舱望向海平面,看着规模不算大的船只破开雪白浪花一往无前地朝岸边港口驶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预见到了这半刻最后的安宁。

    “马上就要靠岸了,你们两个还在甲板上干什么?”

    一个穿着整齐船员服的男人大步走来,秋玹抬眼瞥了一瞬,发现是那个叫做阿瑟的大副。她懒洋洋地坐在桅杆上,也没动弹,只是道:“有事吗?”

    “船长有事找你。”看清她面貌,阿瑟神色复杂了一秒,还是清了清嗓子这样说道。秋玹略微惊异地挑挑眉,一边拉住了听罢有些坐立不安的柳青的手。

    “现在吗?”

    “是的。”

    她拉着柳青从桅杆上跳下来,抬抬下巴示意着他“往前带路”。后者却只是无奈又坚定地拦下了一旁的柳青,道:“你自己过去吧我还有其他事。还有,船长只叫了你一个人过去,她不能去。”

    “没关系的,你去吧,我先回休息室等副会长。”

    “自己小心。”

    交代了一下阿瑟顺路把柳青顺回去,秋玹抬脚踏上了那已经颇为熟悉的通往指挥室的阶梯。途中她还曾遇到了阿霖一行人,已经将另外两名同伴从船底仓库中带出的女人见状礼貌性地点点头,就拉着仍一脸戒备的队友们先行离去了。

    她盯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秒。

    站在船长室的门口,秋玹手臂刚刚抬起来,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来了啊……咳咳、咳,快进来吧。”

    于是她推开门走进去,根本就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还是像她第一次看见时的那般坐在操作台的椅子上,只是那背脊却好像一天天弯曲了下去。

    “又见面了,咳咳,我的孩子。”

    “你生病了?”扫视一圈,秋玹看似貌不经心地开口道:“感觉你看起来不太好。”

    “哈哈,老毛病了,也难为你看得出来。”船长仍背对着她坐着,隆起的右手肌肉支撑着掌着舵,左手将一块手帕递到眼前来咳了咳。“我也干不了多少年了,这个位置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轮到阿瑟来坐了。”

    如果上次就没看错的话那他就是一直在咯血,两次看见的手帕上都有红色,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秋玹垂睫看了一瞬,也没太关心,只是道:“找我有事吗?”

    “确实有事,我有点事想要请你帮忙。”

    “嗯?”

    “愚人船上,要有不好的东西混进来了。我希望你能够在一切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阻止,找出那个冒名顶替的疯人,保住愚人船。”

    他说得云里雾里,秋玹皱皱眉,刚想再开口问,就看见那落日余晖的海平面上,城镇港口的影子好像近在咫尺。

    “怎么会那么快就到了?”她撑着木台探身从指挥室的透明窗户前望去,果然见到在层层士兵的押送下,一排蜈蚣似排着长队的白袍疯人正蜿蜒在港口狭长的通道上。

    “我有预感。”船长同样随着她的视线目光沉沉望去,“这次将会是愚人船最后一次靠岸了,而同样的,有东西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混上船。所以我要你尽全力,保住这艘船。”

    所以说,这将是最后一批的行刑官了。等到这批人上完,他们就真正地永远漂浮在大海上了,直等到利维坦降世试炼结束的那一天。

    秋玹摸着下巴,想起什么般回头看了船长一眼。

    “所以,这是你颁布给我的任务是吗?你还给谁也颁发了?”

    “这是个人任务,咳咳。”

    “骗人。”

    “……”

    神色僵硬了一瞬,船长掩饰性地背过身去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秋玹无奈地拍拍他肩膀,道:“害,这有什么?你想要拯救这艘船着急所以广撒网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不用感觉对不起我。”

    “……咳,我没有感觉对不起你。”

    “你说是就是吧,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混上船来的东西’,它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是辨别方式?”

    “它为万物。”

    ——等于没说。

    现在急需这样的开小灶式个人任务加分,秋玹朝他挥挥手就径直走了出去。转了一圈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点,居高临下地将整个港口包括即将新上船的疯人们概况尽收眼底。

    这次等着上船的一共二十一人,其中有十个行刑官,十一个世界原住民疯人。秋玹目光首先集中于那几个行刑官之中,除了四个明显一看上去就是新人搞不清状况的之外,倒是有一个女人怀抱着把大剑站在那里,气场极为特殊。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的视线,那女人抬起头来径直朝瞭望台上看来。偷窥被当场抓获,秋玹半点羞愧也无,干脆就这样举起右手友好地朝她挥了挥。

    女人同样笑了笑,随即眼珠向上,朝她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秋玹:“……”

    在晃动两下之后,船只停靠在泊船区,眼见着所有水手船员下船补给,秋玹手腕一撑,顺着瞭望台的杆子从上面滑了下来。

    “嘿,阿芙。”另一边匆匆赶来的焦关城看见她,连忙朝这边小跑而来。“等会的话我们就尽量站得不要太开,争取下一轮还能分到一组。这样的话我们小组里几个人稳赢,只要不死太多人就行了。”

    “行。”嘴上答应着,秋玹脚尖却往外挪了几步。

    二十一个疯人全部上船,而这次新人的素质却都出奇的好,竟然没有一个因为不可置信挑战规则而直接被湮灭。虽然那四个人明眼可见的恐慌不知所措,但都还算是安分守己,当个后五十凑数的也是好的。

    “规则。”

    秋玹瞥了眼旁边自说自话就靠过来的抱着大剑的女人,“有事?”

    “规则。”女人又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你刚才不是在朝我示好吗?是想要拉拢我站队是吧,也是,看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急需找个强大的队友结盟。这样,你把这个试炼场的所有规则给我说得明白些,如果我听得高兴了,就考虑考虑从此罩着你。”

    秋玹给听笑了。

    她看着怀抱大剑的女人,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难得几次为数不多地笑了起来。“不错啊。”她干脆顺着女人的话说了下去,“我叫阿芙,打辅助的,你叫啥?”

    听闻了全程的焦关城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

    “亚薇特。”女人干脆利落地点了下头,“我是一名骑士。”

    “女武神?名字不错。”秋玹也像模像样地朝她点头,“那以后就麻烦你罩着我了。”

    她简单将船上的大致规则跟那名叫做亚薇特的骑士说了一遍,等到最后一名水手的脚步彻底离开踏板的前几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临上船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身边人有谁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不对劲’?”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还要靠自己参悟。”

    亚薇特无言看了她一眼,在听见船上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大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眼见焦关城已经套上拳扣俯冲而去,秋玹依然慢悠悠地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你们新上船的人不用参加乱斗,只要到时候站个队分个组就行了。”

    “我当然是在帮你啊。”亚薇特肩扛大剑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就当是还你告诉我规则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的。只不过……就算你是打辅助的,那也不能这么、这么像个……”

    看得出来她在努力组织着语言,秋玹好心地帮她接了上去:“这么像个混子?自信点,把‘像个’去掉。”

    特地提醒了最好不要杀人的事,她隐匿于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亚薇特大剑挥出横扫千军之势,宽大截面掀起的气势风暴一时让好几个打斗中的行刑官都停下了动作。

    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新上船的亚薇特身上,那名从异界来的骑士小姐与重型大剑一时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重墨浓彩的一笔。

    看到了什么,秋玹此时却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偷偷摸去了新上船行刑官所在的休息区域。

    她当然不会认真去打想尽办法在最后的关头拿分,要知道她现在的分数可还是与那只大佬小组共享的。那些人的分数一旦越加越高,她就越没有可能超过所有人拿到最高分。

    “喂,你刚刚笑什么?”

    秋玹站在长椅前,看着坐在椅子上四个新人中的一个。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皮衣外套,腰间甚至还挂着一串车钥匙,看上去是刚刚从自己那个世界的机车上下来的一样。

    他看着眼前人愣了愣,道:“你什么意思?”

    “刚才,打了铃后的一分钟里,你笑了两次,为什么?”秋玹好脾气地重复一遍。

    “你到底是谁啊我们在聊天笑一下都要管的吗?”没等那男人开口,一边坐着的个同是新人的女孩子倒是率先出言。“你们是在录什么整蛊节目吗,告诉你们,我不喜欢玩这个,之所以忍到现在不过是看你们道具弄得还算用心。现在赶紧撤了,不然我让你们公司破产。”

    “不是节目。”秋玹突然也在那张长椅上坐下,不顾旁边几个新上船行刑官们惊异的神情,认真道:“这不是节目,你被选中到支配者们的试炼场中来了。这里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所以你自己决定吧。”

第195章 放不下的执念

    “……所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那个看上去家境优越的女孩子沉默了好一会,才这样开口问道,“这里真的是个死亡游戏?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嗯。”

    “可是为什么是我们?”穿着皮衣外套的男人也转过头来加入了这场对话之中。“我在我的那个世界待得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得罪的人,为什么就突然这样毫无征兆地来到了这种地方来?”

    “都是一样的,我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秋玹顶着一部分人诡异蔑视的目光与那些新人坐在一起,语气间是出奇的耐心,甚至细听下带上了一点温柔的情绪来。“我也没法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们太多经验,我只能说,如果你想的话,就努力变强然后活下去,仅此而已。”

    气氛沉默了几秒,突然,四个新人中的一个看上去还在读书的女孩子埋下头去发出了一声极力抑制的抽泣声。这声音就像是投下的一枚传染性病毒药剂,一时间,无言惶恐的情绪在四人之间蔓延。

    “……那你、你会帮我们吗?”家境优越的女孩子踌躇了一会,最终这样期期艾艾地问道,随着她话音落下,另外三人都纷纷投来了暗自期许希望的目光。面对着这样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目光,秋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了句:“抱歉。”

    “如果我看见的话,能够帮忙的话,我会帮的。但是我现在也实在是自身难保,所以今后的路,大家各凭本事吧。”

    她没有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一定会帮忙之类的承诺来,一方面是她解释的理由那样,而另一方面,大概是由于她现在仍没有将这四个人在心中完全洗除嫌疑。

    船长说,在这次的靠岸中,将会有东西趁着最后一次的停靠补给混上船,并且“它”会给愚人船带来灾难性的几近是毁灭的厄运。

    秋玹无从得知这“毁灭的厄运”指的是什么,但是二十一个人的筛选范围说难不难说简单也谈不上。

    ——或许全都杀了将会是最简洁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但人终究还是要留个底线的啊。

    她叹了口气,左手以没人注意的角度捂上自己尚未痊愈的腹部,盯视着那一边的混战不再说话了。

    “伤还没好吗?唉你好好休息,等会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过来你这一边,我们站一起。”老梁在打斗中抽空来这边看了一眼,口中说着与焦关城曾说相似的话语。秋玹满口应下连道“好好好”,一边瞄准了方向避开小组成员耳目站起身来向另一个方向抬脚。

    “你要走了吗?”

    穿皮衣的男人连忙回头看她,这一句话将那剩下的新人目光也都吸引了过来。秋玹就当没看到他们眼中最后的期冀,背对着挥了挥手就朝餐厅的位置走去。

    柳青正站在门口的拐角处等着她。

    “怎么样,白禾溪还没来吗?”扫视了一圈甲板都不曾看见白禾溪的影子,这下秋玹倒是真的在疑惑他到底有什么是非要抛下柳青一定要做的事情。

    “副会长有他自己的事情,让我先来找你。”

    “啧,这人也太不靠谱。”本来秋玹双手抱臂是想和柳青一起谴责他的,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见柳青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黯淡了一瞬。

    “我隐约听说……只是听说啊,不一定是真的,你千万别和副会长说!”

    秋玹默默从餐厅的自助窗口摸了一块被钉上铁钉的木菠萝开始边吃边听。

    “副会长曾经好像就是因为临渊的副会长所以才加入临渊的,啊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乱,这样吧接下来我就都用本名。就是白先生在没有成为临渊的副会长之前,是因为原来那个临渊的副会长才选择加入的。”

    “姜小姐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是临渊的老人都知道,白先生当时在疯狂追求副会长,只不过副会长好像因为自身的情况不想谈恋爱。后来有一次,副会长自己一个人去过试炼场,但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好像……疯了一样。”

    “疯了?”秋玹口齿不清地嚼着菠萝,适当性地给出了一点对讲述者的回应互动。

    “嗯,”柳青皱着眉点点头,“当时她做了无数次全套的恢复疗程与身体检查,但得出的答案无一例外是除了表面皮肤的一点伤口之外无其他伤害。而副会长整个人却像是失了神智一般,虽然人都是还认得的,但是就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当时白先生与会长去请了很多绝境里有名的主修治疗的行刑官,但是对于这种情况谁都没办法解决。”

    “再后来,一直拖了很久,直到下一次试炼场的最后期限到了,副会长不得不再去传送。大家约好了在最后一天期限的凌晨,会长与白先生亲自陪着她去过试炼场。但是等到最后一天期限来临的时候,约定好的地方却空无一人,等到他们急忙忙去事务办理中心找,才发现副会长已经自己一个人提前去了试炼场了。”

    秋玹胡乱点点头,龇牙咧嘴地捂上自己突然被木菠萝酸到牙疼的左脸,匆匆灌下一口菠萝汁,再次错不及防地被涩到。“我想我已经能够猜到后续发展了。”

    “嗯,”柳青垂下眼睫,“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知道的,一般试炼场中的时间与绝境时间是有差距的,通常十几半个月的试炼往往在绝境才不到一天。但是那次他们从凌晨等到下一个凌晨,等了一个月半年,等到自己的下一场试炼期限到了不得不传送,副会长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大家也都时刻做好了心里准备。我们都知道副会长死了,回不来了,但是白先生依然固执地在等,谁都没办法劝他。等到终于有一天,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开的,会长宣布白先生成为临渊的副会长,然后……然后就一直这样了。”

    “你可能会觉得白先生这个人有时候嬉皮笑脸的会很不靠谱,但是我总觉得、觉得……唉。”柳青叹了一口气,没继续接下去,又道:“这次白先生之所以会带我过这个试炼场,就是因为当时的前副会长就是在进行‘无知’试炼的时候变得不对劲的。白先生一直在等待着有人能够抽中无知试炼场,好让他彻底查清当年的事。”

    没收住吃太多,秋玹滚了下喉头,一时有些发噎。

    “所以,我并不怪白先生抛下我不管。相反,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我倒希望他能够尽快查清真相,好让前副会长安息。”

    柳青这样说着,目光眺向远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不放心似的叮嘱了一遍她:“那个,你千万别和副会长说啊!”

    “有数。”秋玹点点头,随即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液体,拉着柳青走向人群挥舞着大剑的身影。

    “亚薇特。”隔着几个人喊了声女人的姓名,年轻的骑士小姐转过身来,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将大剑扛在身上。

    “你去哪了啊我到处找你,这位是……”

    “我朋友,麻烦你也罩着她一下。”秋玹拍拍柳青的肩,后者怯怯地看了一眼女人肩上的大剑,轻声打了个招呼。

    “啧,你怎么还拖家带口的。”亚薇特皱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还是看似不耐烦地答应了下来。“行行行,知道了。不过先说好了啊,我就只能回报你到下次靠岸之前,别以为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找了个免费保镖。”

    “放心吧。”秋玹拉着柳青上前跟她站在一块儿,右手悄声无息地掏出机械枪打在了身后一个偷袭的行刑官侧腰上。“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愚人船最后一次靠岸,你如果想要超出最后五十名的话可就要抓紧了。”

    “你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凑近了她们的队伍。亚薇特横眉一竖就想要挥剑,就听得下一秒尖锐的船铃响起,水手们纷纷踏上了归船的木板。

    就在那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另外几道黑影突然也以众人意料之外的速度冲了过来。定睛看去,秋玹眨眨眼睛,难得有些陷入沉默。

    甲板的另一个方向焦关城等人还在不断寻觅着她的方位,秋玹垂眼避开他们的视线,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自己在最后一轮所要面对的队友们。

    这支小组的成员分别有:亚薇特、柳青、不知道从哪里晃身而来的秦九渊,以及那四个刚进试炼场的新人。

    也罢,无论是谁,总还是能够与那些大佬们有一战之力的。反正这一个个分数任务又不是单纯拼武力值,名次排到第一着实有些困难,但至少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相比起那个修好吊坠盒需要利维坦的心脏那种不靠谱的事情,名次第一倒显得相对容易一些了。

    “……那个,不好意思,只是他们都、看起来不那么友好。”四名新人中,那个看上去家境优越的女孩子最先犹豫开口。“我知道给你们造成了麻烦,很抱歉。但是,我们也同样想要活下去啊。”

    “这里的哪个人不想活下去?”秦九渊站在秋玹冷笑一声,讽刺道:“知道自己是个麻烦,还硬要将别人也拖下水吗?”

    “你这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怎么这么说话!”另一名穿着棒球服的青年愤愤不平道,“大家都是人,你不也同样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吗?明明能够帮一把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这样啊?”

    “这你还就真说错了,兄弟。”秋玹将机械枪收回随行空间,上前一步侧在秦九渊身前。“我们从新人过来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在钢丝上行走,如果有人肯在这时候伸出援手那自然是心存感激。但如果有人冷眼在一旁看着,我们也不会这样占据着道德的标准去谴责他,毕竟,要不要帮你只是情分啊,不是我们的义务。”

    “你、你……你明明刚才的时候还……”

    “好了。”最终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个穿皮衣外套的男人打断他,随后深深看了几人一眼。“我们知道了,不过毕竟现在大家就都是一个组的了吧,我们会尽量做到不拖后腿的。”

    柳青叹了口气,也接受了这一步他们递来的阶梯。“那大家就一起努力吧。”

    “今天!是个多美好的天气,适合出海!适合聚餐!适合晒太阳!”

    就在愚人船堪堪离开港口重新起航的不到十分钟里,刚经历完了最后一轮分组的人们刚想要回休息室,就听见从船舱里由远及近传来的声音。

    随着一阵羊皮小皮鞋接触木质甲板踏出的好听的踢踏声,一个在疯人们统一宽大白袍里穿着一整套完整西装的男人面对着朝众人走来。

    “大家!”他的声线是那种很好听浑厚的播音腔,有点像之前广播室还未被封闭时人们在船上广播里听到的声音。“如此美妙的时刻!如此美好的光阴,不能浪费!所以大家,一起来钓鱼吧!”

    秋玹无言抬眼望了一瞬灰蒙蒙难看得像刚活吞了一百只死鱼的天空,对这个所谓的“美好的天气”暂时保留看法。

    对了,她暗搓搓地拿手肘轻轻怼了下秦九渊。“哟,渊哥怎么没去老队伍啊,不是说去哪都一样吗,来我这干吗来了?”

    秦九渊无奈看了她一眼。“我怕我再不来看着你,等下次再见面时就是我跪在地上哭着求你不要死的时候了。”

    “你会这么干吗?”

    “如果你敢死的话,我就敢这么丢你的脸。”

    “倒也不必。”

    有着好听播音腔的疯人张开手臂似在感受着这“和煦阳光”的照耀,片刻,他放下手臂,微笑着面朝大众。

    “各位!按照钓上来的活物计算分数,无论大小一个对应100分!如果有人能够钓到‘神秘大奖’,那么将一次性获得1000分的分数奖励哦!——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第196章 你管这个叫钓鱼?

    在绝大多数人尚一筹莫展之时,秋玹径直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之前用来下海捞阿珂尔的渔具,随便找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拍拍身边空地示意着柳青过来坐。

    柳青小跑着坐下,身边秦九渊与亚薇特也极其自然地跟了上来,剩下的四名新人互相张望了一圈,终是咬咬牙也踌躇着跟了过去。

    “你会钓鱼不?”亚薇特蹲下来,皱着眉看着手中十分古朴的鱼钩与鱼线,戳了戳坐在一旁的秋玹。

    秋玹回头自信一笑,道:“不会。”

    “那你还搞得像真的一样……”年轻的骑士小姐收回她的大剑,嘟嘟囔囔地拨弄着渔具去了。秋玹绕好鱼线,想了想,在上面系了一条死鱼。

    “哪有你这样钓鱼的啊!”亚薇特张大双眼瞪她,“就算我也不会但我也知道没有鱼会吃死鱼的好不好!”

    “急什么。”秋玹固定好鱼竿,径直塞在了秦九渊怀中,自己盘起双腿眺望着在这样的天气之下略带了些死灰色的大海。“刚才那个疯子说的是,按照钓上来的‘活物’计算分数,又没说一定得是钓鱼。”

    “海里除了海洋生物,还会有什么样的活物……”亚薇特转过头去沉思着不说话了。

    大约五分钟后,柳青紧握在手中的鱼竿突然猛地往下沉了一瞬。“有了!”她站起身双手猛拉鱼竿,秋玹见状连忙把亚薇特叫起来去帮她。几人合力将那勾在鱼钩上的不知名物体拉出了水面,在即将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危险感应响了起来。

    她站起身一把将柳青给拉到自己身后,在新人们不可置信的尖叫声中,那东西自己径直踩着鱼竿落上甲板,张着一口电锯般的獠牙朝离得最近的那名皮衣男人咬来。

    “闪开!”刹那间大剑横执在巨口面前,侥幸免除了男人直接头身分离的命运。亚薇特抬手冷肃地看着面前那长得像是深海哥斯拉的怪物,重新将大剑举了起来。

    那绝对不是人类认知中所知晓的任何一种鱼类,看起来倒像是基因突变的四脚兽。翕动呼吸着的鳞片一块块张开又收拢,额上生着三只灯笼大小的眼睛,一排排锯条般的锯齿能瞬间腰斩一头家牛。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显然这种怪物已经远超出那些新人们重新定义世界的认知了,一直以来就算已经表现得足够冷静理智的富家女,此时也不禁不自觉地抓上了站在一边的柳青的袖口,话语间都在轻微颤抖着。

    柳青安慰般地拍拍她的肩,道:“试炼场就是这样的,除了无处不在的人与人之间的暗藏杀机,你还要学会在各种各样的怪物与超自然能力中活下去。”

    四个新人脸色惨白着,但身体素质也都算还行,至少现在没有哭哭啼啼着坐地不起的。

    话语间,那只来自深海的怪物已张开獠牙朝柳青的方向扑了过来,亚薇特大剑一扫挡在她面前,再抬手时一剑已经斩断了它的一截尾巴。

    怪物吃痛,张嘴就咬,此时一把相于自身体型而言过于尺寸不符的大剑在亚薇特手中却轻薄得像一把儿童玩具剑。年轻的骑士小姐冷笑一声,转手用剑柄挡住它的锯齿,一手施力一划,那剑尖便从怪物巨口的侧边一直划到了它腹腔。

    伴随着一阵到底巨响,被开肠破肚的怪物倒在地上,看上去是死透了的模样。与此同时,这支小组所有人的手腕上,都看见了“+100”的加分标识。

    “好厉害……”四个新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擦拭着大剑的女人,秋玹拉着柳青站在一边,也跟着啪啪地鼓起了掌。

    亚薇特嫌弃地看了眼鼓着掌的秋玹,终是没说什么,而正在此时,甲板的另一处也传来了骚乱的动静。

    他们回身看去,发现是另一组的成员也有人钓上来了奇怪的深海怪物,只不过跟他们的这只长得不太一样,各有各的丑法。此时小组的人正在合力击杀那只怪物。

    秋玹摸了摸下巴,大概有些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一个游戏玩法。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以及其他小组的人又钓上来了各种丑得特别的深海怪物,这种怪物还算是好对付,往往只需要亚薇特一人或是柳青配合着放箭就能将其击杀。

    注意到有的小组往往是要举一组成员之力才能将怪物杀死,而他们这边却只需要两个人就够了。这下子,四个新人看向亚薇特与柳青的目光愈发热烈,纷纷庆幸着还好当初自己坚持着要留在这个组。至于另外两个坐在一边划出了一片大海的混子,就没有人搭理他们两个了。

    “有点奇怪哈。”乐得清闲,秋玹靠着秦九渊坐着,凝神看着自己的那根鱼竿。“我原来以为不管放什么东西都能够钓到这种怪物,只不过是几率的问题。但是现在看起来死鱼好像是钓不到的,只有放……正规的鱼饵,或者是虾米才可以?”

    根据他们这组成功钓上怪物放的鱼饵情况来看,放虾米是成功率最高的,其次是蚯蚓。而她自己绑的死鱼,半天都跟死鱼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也不对啊,难道是餐厅的那个死鱼眼水手在耍我吗……”

    她垂睫沉思着,没有注意到一旁男人的手腕动了动,随后海面上就宛如什么东西在底下煮沸了一般冒起了一个个小泡泡。

    “什么东西?”

    “好像有东西咬钩了。”秦九渊单手握着鱼竿,淡淡道。

    秋玹沉默一秒,“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你往后退一点。”

    她屁股挪着往后挪了好几步,在身前男人的眼神询问下默默点了点头。随后秦九渊站起身来,手腕一个用力,被隐藏在海面之下的东西全貌就尽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

    随着掀起的水面破水而出的,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像河童一样的小怪物们。它们拥有着光秃皱巴巴的皮肤,极像人类的躯干与四肢,一口细密的碎牙此时正不断一个接着一个地撕咬着上方的同类想要爬上甲板。

    秦九渊甩了鱼竿,将仍坐在地上的秋玹拉了起来挡在身后。

    “行啊渊哥,牛逼啊。”秋玹大概数了数,就这一连串钓上来的几码有二十多只,换算下来就是两千多分的分数,比那个疯人口中“神秘大奖”的1000分还要翻上那么一倍。“暴利啊这是。”她啧啧称奇地感叹道,自动忽略了一边队友们都已经开始发绿的神情。

    “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亚薇特大骂着挥舞起大剑,这是那些不知名的身型矮小的怪物们数量实在是太多,要是一只两只还好对付,这么多加在一起哪怕是身边还有一个不停放箭支援的柳青也有些够呛。

    那边的四个新人在反应过来后也都一个个下定决心了似的,纷纷抄起手边的鱼竿水桶等道具朝怪物们砸了下去。见他们打得实在费劲,秋玹叹了口气滑出了袖口的子母刀。

    “你待在这里别动了。”秦九渊却一抬手又将她手中的短刀给重新收了回去,“等伤好透了再说。”

    “其实我还能打,就是那朵花实在是烦人了一……”话音刚落,就看见秦九渊抄起落地的鱼竿就这样俯冲而去。对比起其他行刑官手中招式各异造型繁丽的武器,那柄鱼竿简直像是在开玩笑。可就是这么一柄鱼竿,在男人的手中不亚于各种杀伤力极大的利器,每当那看上去愚钝的尖端狠狠刺在怪物身上,必然有一只怪物凄厉叫着再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说起这个,秋玹想起来她好像从没有看见过秦九渊有过一把属于自己的长期使用的武器。无论是在哪个试炼场,每当他打斗时,好像都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把品质良好的武器将会带来多少战斗上的增益一般。

    就算是她的这把子母刀,还是当时在瘟疫试炼场的时候他给她的。等等,秋玹猛地顿了顿,似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刀。

    该不会是,这把双刀就是秦九渊自己的个人武器,但是他将它给她了,所以……秦九渊自己就没东西用了?

    那也太惨了吧。

    她皱着脸看向握着鱼竿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男人,决定想想办法去给他搞一个像样的武器来。

    而另一边,亚薇特喘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杀完所有怪物收回鱼竿的男人。好歹也同样都是一个一百分的怪物,别看它们身形矮小,但是在战斗力方面可是都不输之前的几只怪物,甚至因为身形灵活更胜一筹。

    可是在其他人都气喘吁吁猛灌药剂续命的情况下,在用一把……鱼竿解决了所有怪物之后,他竟然连汗都不带出一滴,这人的能力到底在哪一个层次之上啊?

    果然,生存到现在的行刑官没有一个简单的。亚薇特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恢复药剂。

    这一波一次性加了2200分。

    秋玹看着手腕上不断增加的分数,一面又往鱼饵上绑了一条死鱼。

    一边看到了全程的柳青:……

    这下子新人们的目光更加热切,就好像能够加入这支队伍就已经可以万事无忧了一般。那个穿皮衣的男人上前两步就想要与秦九渊攀谈,在后者的冷脸中咽了口口水又退了回来。

    柳青放下弓箭,走向秋玹,“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她话音未落,就看见一旁的秋玹火烧屁股地跳起来,狰狞着一张脸回身将她推开。

    柳青踉跄了几步在亚薇特的搀扶下勉强站定,就见她刚刚站立着的地方,一只形似猞猁的深海怪物正龇着獠牙朝看见的人们扑过去。

    “这是什么了……”她还没来得及与秋玹道谢,就见本来还算空旷的甲板之上,越来越多被“钓上来”的海怪们倾巢而出。原本尚闲有余力的行刑官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神色狰狞地与怪物们缠斗在一起,甚至都分不清这是自己还是别的队伍钓上来的战利品。

    “大家都先暂时把鱼饵收起来!”是焦关城的声音,这次分组他同样与老梁那些人在一起,此时正一边击打着海怪一边用脚将那些还支在那里的鱼竿踢翻。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战局应该能很快收场吧。

    秋玹放下了些心,又看了眼再次拎着跟鱼竿加入战场的秦九渊,笑了笑也滑出子母刀。她也没太逞强,量力而行地捡着一些被漏过的怪补刀,而正在这时,她隐隐听见了柳青在叫喊着她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危险感应叫也叫了,可就是在那一瞬间,秋玹却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冰封起来了一般。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甲板,在一片血液都被冻结起来的刺骨寒意中,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她腹部生长出来的那朵小花蓬勃而出。

    刹那间,铺天盖地遮蔽了苍穹的亡灵枯骨从她手中的短刀里钻出,她脚踩愚人船甲板木质的地面,却像是身处最深层的惨烈炼狱。她独身背对着满船的诡异怪物,背对着看不清神情的众生百态站立着,在她面前,是上下颠倒黑白混立的另一个世界。

    漫天亡灵悬在她顶,凄厉诡笑贯彻耳目,呼啸而过的白骨席卷着唇舌而过。秋玹闭上眼睛,却在一片黑暗中又看到了那般惨景。

    她其实认得这般景象,是在她即将被那个叫李磊的行刑官用亡灵刀杀死时所看到的,但是李磊死后那把诡异的双刀也不知去向了。

    秋玹将手中熟悉的子母刀递到眼前,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闪出一道寒芒,一切都是她所用惯了的那样,只除了……那通体乌黑几乎就要溢出的麻木与绝望死气。

    分明就是属于那把亡灵刀的气。

    赵以归之前说,她杀死了李磊势必也拿到了那把双刀,开始她还只认为他在骗人,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刀将亡灵刀给吸收了。

    秋玹抬起头,黑暗中磅礴森冷的白骨轮廓在最深层一闪而过。

第197章 我太虚弱了

    “都看到了?”

    “谁!”

    握紧刀柄警惕转身,可眼前除了皑皑白骨再无其余活人的影子。危险感应也没有响起,秋玹环顾四周茫茫惨景,那声音却又像是凭空那般响了起来。

    “那花长得怎么样了,现在你伤口还在疼吗?”

    秋玹抿抿唇,彻底沉下了脸色。

    “你是谁?”

    “其实我们见过面的,”在遍地的枯骨亡灵之中,唯一的那道声线竟然隐隐带上了点温暖笑意的味道来。“我听说,你的能力是当初‘瘟疫’给你的,对吗?”

    “……卡桑卓。”

    “聪明。”

    心里有了点数,秋玹反而重新冷静了下来。她再次细细在那大片大片的尸骨中寻觅那个神神秘秘的祭祀的身影,就听见下一秒上了年纪的声音道:“别找了,我不在这艘船上,现在是借着这片亡灵之海才能够与你说话。”

    “有个问题。”

    “说吧。”

    “请问您是行刑官吗?”秋玹垂下手中的子母刀,却始终未曾真正放开。“我听说有人在您手腕上看见了行刑官的计分表,但您似乎又一直……游离于‘规则’之外。”

    “这个问题很复杂,现在的时间不足以支撑我说完,所以等到下次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再说吧,也不远了。”传闻中卡桑卓的话语听上去竟然意外的诚恳与坦然,“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要与你谈谈你那能力的事情,从上次在接舷战中的那次交手我就看出来了,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瘟疫病毒该怎么使用吧?”

    “请问这与那朵花和现在的这场面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花是我给你种上去保命的,这漫天亡灵是因为那把刀。”

    这话中的信息含量一时将秋玹弄得有些发懵,她左手下意识捂上腹部,难得有些发懵地眨了眨眼睛。“那把刀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另一个行刑官手里吸收过来的,而且是你……你把花给我种上去的?”

    “你难得没有感觉到瘟疫给你种下的病毒在一点点蚕食着你性命吗?”卡桑卓暗叹了一口气,“你有多了解厄尔庇斯病毒?又知不知道每当你给死尸种下病毒并借由控制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在慢慢吞噬着你的精神与生命力,以达到‘被操纵’的效果?”

    “阿芙……唉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是近些年来唯一出的一个与我能力相近的行刑官,我看你就像在看以前的我自己,所以不想你就因为这样白白死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告诉你,那把被吸收的亡灵刀是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借此彻底摆脱厄尔庇斯病毒副作用的机会。”

    “还有,每当你在使用能力给不是尸体以外的活人种上瘟疫病毒的时候,好好想想,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否能够有百分百‘操控’那人的成功率。如果没有,那你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罢了。”

    “我得走了,你自己在这片亡灵之海好好‘看看’。相信等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你的花就该成熟了。”

    “等……”

    世界中一时又只剩下了死灵麻木绝望的哀啸,秋玹沉默一瞬,回忆起她的话语想着怪不得那天在赫菲斯托斯的手臂上印上图腾之后,她就再没能感受到瘟疫病毒在那人体内与她的联系。

    而卡桑卓是为了……救她。

    她无从得知那个众人口中“疯癫神秘的神婆祭祀”口中有多少话语是可信的,但是目前为止单凭那朵从李磊手中救下她性命的小花,她就没理由过多怀疑她话中的可行性。

    只是若仅是因为“能力相似像在看着一个相像的晚辈”,就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这话秋玹不信。

    她握紧手中泛着透骨腐烂死气的子母刀,突然试探性地在一个凶狠狰狞亡灵俯冲过来时挥出一刀。刹那间从刀口磅礴而出的枯骨死灵一拥而上将那个亡灵瞬间咬得灰飞烟灭,而以她身为中心的地带一圈,就算是本就荒芜可怖的尸骨们也都不敢再踏足一步。

    挥出一刀后,秋玹本能感觉腹部一痛,当下直接掀了衣摆往缠满纱布的腹部看去。只见那顽强生长出来的白色小花向下弯了弯,顶端开始被一丝不祥的黑色沾染。

    她顿了顿,又上前两步朝另一个亡灵砍了一刀。

    果然,在哀叫着身形消散之后,另一片花瓣的尖端也被染上了黑色。

    卡桑卓说在她身上种花是为了救她,那是不是同样也代表着,当那朵白色小花彻底被黑色浸染的时候,就寓意着……她的死期?

    ——整得跟《最后的一片常春藤叶》似的。

    秋玹往上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收刀上前,挑了一具白骨手掌轻覆其上种下了厄尔庇斯病毒。

    白骨瞬间歪歪斜斜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秋玹能够通过种下的瘟疫病毒取得与之的联系。可相对应的,她低下头,那朵花的五分之一处就跟脱缰疯狗似的完全被染成了最深层的墨黑色。

    秋玹:……

    那她能怎么办?难道这辈子就再不动刀不使用能力了?

    可那样的话跟直接被淘汰有什么区别,她又要怎么在试炼场中活下去?

    难搞哦。

    还是等到下一次再见到卡桑卓的时候问问她吧,只是所谓“下一次再下一次”遥遥无期。况且幻鲛号海盗船与愚人船不共戴天,她又该怎么想办法与卡桑卓相见呢?

    这头正头大得不行,那边在不注意间一个亡灵瞬间给她来了个蛮王冲撞,直接将她整个人顶出了满目阴冷的死灵地狱。

    她捂着被撞痛的腹部回过神来,就看见秦九渊一手拉着她,一手握着细长鱼竿硬是在周围的深海怪物们中杀出了一片区域来。

    “回神了?”他微喘着气侧过脸看她,“想什么呢?”

    “刚刚发生了点事情……”秋玹微微怔愣着还没有从尸骨满地中反应过来,看见满甲板乱窜的深海怪物们下意识地就想抽刀,当目及锋利刀面上一丝诡谲的黑色后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的伤还没好,我太虚弱了。”她顶着秦九渊惊讶的神情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接下来所有的打斗就交给你了。”

    “那你好好养伤。”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秦九渊反应过来,倒也没问任何东西,只是这样应了一句。

    果然,在她抽刀进入卡桑卓的亡灵世界之前就已经看到了老梁焦关城那些人的联手,而再加上鱼竿都已经被收起来了,要想解决现在甲板上的怪物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十分钟后,人们将最后一只海怪的尸体抛下大海,不约而同地喘了一口气。

    “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柳青收起手中的弓箭,通红着一张因为剧烈打斗而泛红的脸匆匆朝秋玹跑来。后者刚一挥手想说没事,就听见他们的小组队伍的那四个新人中,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轻声说了句“她能有什么事啊?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也有多厉害呢,没想到是个混子。”

    她自以为声音已经很小声了,可却还是忘了这“小声”只是对于他们这种初入试炼的新人来说的。柳青听了个大概,皱起眉看去,秋玹拉住朝她耸耸肩,道:“说得也没错啊,我确实是混了。”

    那四个新人见背后说话被听见,还是考虑着自己的身份开始不自在起来,但也不愿就这样低头,只好装作自然地去与一旁亚薇特说话去了。

    秋玹摸摸肚子上依旧坚挺的小花,找了个干净的地面一屁股坐了下去就等着那疯人宣布任务结束。不仅是她,其他的行刑官纷纷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可就见那个穿着讲究的疯人十分悠闲地背着手散步,半声不提结束的事情。

    “嘿问下,我们的任务可以结束了吗!”行刑官中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在白袍里套西装的疯人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对上一片绿油油盼望着收工吃饭的眼睛,伸手挠了挠头。

    “神秘大奖呢?”他歪歪头看似无辜地看着众人,“在这样最适合钓鱼的好天气中,难道没有人期待着神秘大奖是什么吗?但是我很期待,所以就麻烦各位给我开开眼吧。”

    众人哀叹一声,也没办法只好该修整的修整,该嗑药的嗑药,纷纷做好准备投身到下一轮的钓鱼事业中去了。

    “这次还放死鱼吗?”秦九渊在秋玹身边重新坐下,几乎熟门熟路地接过她手中的鱼竿,将鱼线绕紧。

    “嗯,再试试吧,我总觉得死鱼的这个方向是对的。”

    “好。”

    两人将绑了死鱼的鱼饵重新抛下大海,互相靠着开始了下一轮的等待。另一边说着说着那个新人皮衣男子就将视线转到了这边,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瞬,小心翼翼地转向擦拭着大剑的亚薇特。

    “那个,前辈,我多嘴问一句。他们两个……是恋人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在试炼场谈恋爱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亚薇特目光往那边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般收起大剑换上鱼竿。“我跟她也不熟,你要实在那么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问。”

    “算了吧我就是一时好奇。”皮衣男子连忙摆手拒绝,想了想又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总感觉那个女人是看他实力强才和他在一起的。”

    “少说两句吧。”富家女皱皱眉打断同伴们的猜测,随即自己提了一柄鱼竿坐到离亚薇特不近不远的位置去了。被剩下的人们互相看了几眼,也就还算安分守己地老老实实钓鱼去了。

    在其他人接连不断又开始钓起海怪们加分的时候,秋玹他们这边绑了死鱼的鱼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秋玹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闷声发大财。像是这种情况她一般都是在不被人看好嘲讽的情况下突然单抽出ssr,主角剧本都是这样写的,再等等。

    半小时后,他们面前的这片海域跟死了似的毫无动静。

    秋玹:……

    “那咋办嘛?”她转过头去看着秦九渊,后者同样迷茫地朝她眨眨眼睛,一时相顾无言了半晌。

    “有了有了!钓到了!”

    突然间,甲板另一处的传来一阵喧闹。秋玹手撑着地板转身看去,看见那个小组的八九个人一齐合力拖着一根鱼竿,那海面底下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大东西要破水而出。

    有点意思了哈。

    伴随着一阵巨大水花溅落声,海面底下的东西终于显露出全……半个全貌。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兽身蛇尾的怪物,一双灯笼大的双目怒视着站立在甲板上的人们,巨口张开瞬间一股磅礴水柱就朝愚人船喷溅而来。

    秋玹拉着柳青与秦九渊率先避身到了一处遮蔽物后,扑面的水柱径直将空阔甲板上毫无支力点的部分行刑官们直接冲进了海洋。看着艰难捉住船上横桅以不落入水中的人们,柳青突然从木柱后侧身拉满了弓弦,刹那间一支曾经在触手中“救过”秋玹的箭就直直朝那巨大的怪物射了过去。

    兽身的怪物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这样不痛不痒地任凭箭支插在上面,像是根本就对其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一样。而下一秒,那支平平无奇的箭尾红光一闪,巨大的爆破声响起,一阵白烟笼罩住了怪物的一部分身形。

    白烟散去,人们屏息期待着怪物也能随之倒下,可再看见的却只是坚硬兽皮上一个浅浅的小坑。

    “还挺耐打。”秋玹这样评价道,就见随后不停有一波接着一波的行刑官们掏出个人武器与道具朝怪物攻去,一时间绚丽的元素与体术异能在空气中爆发。怪物被激怒了般怒吼一声,巨大蛇尾重重朝船骨横扫而来,一个身影却趁着这机会攀着蛇尾旋身而上,高高跳劈跃起就要将手中弯刀插入怪物的颅腔。

    秋玹在这边看得清楚,那人是瑞依以及底下托着手让她上去的焦关城,看起来除了她之外那个小组的还是原班人马。

    不能再让他们拿分了。

    秋玹暗道一声抱歉,抽手从柳青的箭筒里摸出一根箭握在手中,身体向后仰成弓状就这样将箭抛了出去。

第198章 嫉妒吗?

    听见身后利箭破空声响,跳劈在空中的瑞依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只能先旋身躲避。可这一躲就也错过了最佳进攻时机,兽神蛇尾的怪物利爪一挥,就将她重新逼退回甲板的位置。

    “是谁!”

    焦关城在下方接住瑞依,阴沉着脸色回身看向利箭驶来的方向。秋玹伸手从尚未回过神来的柳青手中拿过她的那把弓,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他探究的眼神。

    “是你,为什么要……”

    “对不住了,各取所需罢了。”也算是看着同行一场,秋玹隔着人群高声喊道,就也没再看那边一眼。见越来越多的行刑官们一窝蜂涌上,亚薇特同样抱着大剑走过来,道:“怎么样,我们去吗?”

    “抢不过的。”秋玹将弓箭重新还给柳青,抱着手臂看着那片绚丽的格斗场面,“不过你要想去的话我也不拦你。”

    “我一个人当然抢不过,不过……要是再加上他的话,应该可以。”

    亚薇特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下巴点了点同样站在一边事不关己样子的秦九渊。秋玹顺着她目光往那边瞥了一眼,道:“那你问问他想不想去吧,反正我的建议是,要想拿这1000分会很麻烦,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那怪物本身,所以战略性放弃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说得简单,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小组的,你自己怕死不想去也别拖着别人不拿分。”

    似乎是看她不爽已经很久了,四个新人中的那个年轻女孩子终于忍不住这样说道。虽然知道以自身的实力没有资格说这些,可她不过是在为这支小组中的亚薇特、柳青,还有秦九渊几人不值罢了。想来是拖上这么一个混子大王,算是当初自己看走了眼。

    “你别说了。”

    出乎意料的,此时最先替秋玹说话的竟是那名富家女,家境优越的女孩子皱着眉看她一眼,道:“你别忘了当初是我们自己死皮赖脸赖上别人的队伍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他人?”

    “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

    看到这里,秋玹倒反而生出了些莫名的怀念来。这些新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经历第一个试炼场的她自己一般。

    此时,她倒是大概有些能懂得卡桑卓对她的感受了,于是她朝那名最先开始说她混子的女孩子笑了笑,同时也拍了拍正替她说话的人的肩膀。

    “我确实是不擅长打斗这一块。”她言语间十分之诚恳,竟也隐隐带上了点不自觉的慈蔼味道来。“我是打辅助的,所以到目前为止是混了一点,我道歉。接下来肯定好好给你们辅助,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小组的,那么接下来就一起好好努力吧。”

    咽了口口水,柳青难以言喻地看了眼正好声好气说着话的人,在心中默默将那个拿着喇叭在全体行刑官面前骂娘的形象向后挪了挪。

    “你……那、那好吧,那就、说好了哦。”

    那名女孩子不自在地眨眨眼睛,将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给囫囵咽了下去。她看着眼前那张莫名慈母的脸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支支吾吾地答应着。

    “可是、可是那有足足一千分呢,我们就……真的不再争取一下了?”

    “我说了,要想拿这一千分要付出的是不止一倍的代价,可以去争取,但是没必要。”秋玹看着混乱中的人群,突然眯了眯眼睛。“况且,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柳青!”

    “我在!”

    “看见那个人了吗!”她眯起眼睛在人群当中点了点一个隐于其中的身影,快速说道。“射他,不能让他拿到分,这1000分谁拿都可以,但不能是他。”

    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柳青惊异发现竟然就是那个曾经生生揭起她过往疤口,让白禾溪突然暴怒的那名行刑官。定了定神也不再多想,她当下架起弓箭,一支尾羽上带着黄色的箭就直直朝着趁乱攻上的赵以归而去。

    千钧一发间骤然腾起的液态金属在男人身后支起了一座坚硬不可摧的围墙,在那种时候,他竟然还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十分有心情地回头朝着这个方向笑了笑。见一击未中,秋玹也顾忌不了太多当下抽刀旋身从人群中滑步而过,还没跑几步就被什么人拎住领子,秦九渊以更快的速度掠过她身侧,轻飘飘留下一句:“不是太虚弱了吗,那就好好待着别乱跑了。”

    她停下身形,朝那道身影挑了挑眉。

    “继续。”转身示意着柳青继续放箭,自己从空间中掏出兑换来的机械枪,瞄准了焦关城等人的方向一枪接着一枪打了过去。考虑到那些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被打中,她干脆也就没留手一枪枪紧逼着要将他们逼出怪物的范围(划掉#事实上半吊子射击水平再多的也打不中了#划掉)。

    踏着升腾起的液态金属,赵以归右臂一挥数十根金属化成的利刃就朝着兽身蛇尾的怪物攻去,可就在快要击中之时,只见一把飞扬若柳絮的白色沙状物体就瞬间倾洒在金属上。下一秒银白金属呈现大片大片的融化,他神情晦涩一秒终是在最后融尽跌落的瞬间自己跳了下来。

    “你是……哦,原来是你啊。”整理好表情,赵以归微笑着看着不知何时到达自己身边的男人,认出了他的样子。

    “我之前在阿芙身边看到过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赵以归,不知道怎么称呼?”

    “来杀你的人。”秦九渊不过多废话,手中鱼竿一转不算锋利的尖端就朝赵以归攻去,后者依然笑着召出液态金属回击,却在两相交手的第一瞬身体僵硬了一秒。

    “你很强啊。”他这样赞叹道,“怪不得阿芙肯这样对你,不过你真的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鱼竿顶上了赵以归脖颈侧方,弯起的鱼钩闪出一道光芒。

    赵以归却跟没看到自己脖子上流下的血红,他嘴角的笑容拉大了一些,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真的知道……秋玹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秦九渊蓦然冰冷了神情,手中鱼竿又威胁地往前抵了几分。

    “哈哈哈,”脖颈处的鲜血越流越多,赵以归放声大笑,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不可控制地剧烈咳嗽了两声。“你真以为她现在与你在一起是真心实意的吗?哦我说错了,或许是有几分真心,但是跟她的夙愿相比起来,你觉得你能在她心中占到几分?”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秦九渊加重了语气,话语间已是全然透彻骨髓的冷意。看着赵以归毫无畏惧的放声大笑,他手腕向上一挑,突然左手无名指根部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接着就听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那个小姑娘说,“别杀他。”

    鱼竿把手处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哈哈哈哈哈!”赵以归看着他就像是快要笑得喘不过来气,他剧烈咳嗽几声又疯狂弯身大笑,鼻涕眼泪淌出,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彻底的陷入疯狂者。“她是不是叫你别杀我,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她不可能舍得杀我的,她不舍得,哈哈哈……”

    “至于她的名字,当然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啊!”

    赵以归前倾身子将自己主动抵上那锋利鱼钩,眼眶目眦欲裂。“你在嫉妒,是不是?来,杀了我,杀了我她眼中从此就只能看见你一人了,杀了我她就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了。你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对不对?你想让这变成现实对不对?快!嫉妒我,杀了我!”

    “……”

    “你在说你马呢。”

    突然一记重拳擦着赵以归貌若疯癫的侧脸将他打翻在地,秋玹按了按指骨又不解气上前踹了两脚,回过身来看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人。

    “你别听他瞎讲,他就是在满嘴跑火车,嘴里没有一句是真话。”

    男人却没有出声。

    秋玹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皱皱眉,又后退着仰头站在了他面前。“渊哥,你不会真信他的屁话吧?他说得都不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小姑娘,”秦九渊却突然开口打断她,声音哑得像是刚生吞了几百只海怪。“你想回家吗?”

    “你说……什么?”下意识地看了眼在空间中赵以归给她的吊坠盒,秋玹愣了愣。

    “他跟你做了交易,对不对?他能帮你回去,而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想要回家,对不对?”

    “不是你先听我说……”

    “对,还是不对?”在这样海怪与行刑官们绚烂体术异能交织着构成的画卷里,他们两面朝着对方僵持着,一时谁也不知道后退一步会是万里深渊还是另一种结局。

    “……”

    最终,秦九渊还是妥协了般地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呀你就知道了。”秋玹无奈地拉他,“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我……”

    “那就不用解释了。”秦九渊将鱼竿换了一只手任由她拉着,左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暗了暗指跟处不知何时被刻上的一圈纹理图腾。“我相信你,所以不用解释。”

    虽然听到他这么说还蛮开心,但危险感应在脑海中一抽一抽地小幅度跳动着,秋玹本能感觉不对劲。她又说不出这不对劲是因为什么,只好暂且按在心里,想着等哪次找个时间跟秦九渊彻底说开了。

    正当这时,这场持续了许久的战况终于落下了帷幕,最终胜利的果实被那个叫彦姐的单马尾女人以及她小组的人摘得。注意到那边若有若无传来的挑衅目光,秋玹倒不在乎是谁获胜了,只要不是焦关城他们那组的人就好。

    她像牵着幼儿园放学小朋友那样牵着秦九渊走回了队伍中,亚薇特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随即也不感兴趣地耸耸肩就想要走了。众人都在等着那疯人说出任务结束的一瞬,却在此之前听见了彦姐那组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会……不是说神秘奖励加1000分吗?我只加了100分!”

    “我也是!”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算错了啊?那也不会那么多人一起算错啊!”

    只加了100分?

    他们皱眉望去,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间,他们这组面对的这片海域突然以小幅度的震荡波动了几下。新人皮衣男子率先喊了出来:“那、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海平面以下以一种微小的频率持续不断地起伏,一时间所有的行刑官都围了过来靠近他们的这片海域。注意到震动中心就位于自己那根系了死鱼的鱼竿之下,秋玹抬头看了秦九渊一眼,后者朝她摆手自己上前一步提起了鱼竿。

    在众人不自觉的屏息中,秦九渊手腕用力将鱼竿提出水面。就看见在那鱼钩上,赫然挂着一件被水浸得湿透的西装。

    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秒立刻有人认了出来。“这是那个主场疯人穿在里面的西装!”

    听闻人们纷纷转头寻找那个疯人,却发现他宛如人间蒸发,不知不觉中甲板的每一处角落都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这……人去哪了?该不会在衣服里吧?”

    秋玹摸了摸下巴,突然又弯身从水桶里摸出了一条死鱼,扬手从桅杆上扔了出去。

    一瞬间!海面上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堪堪在视线里一闪而过的鱼类细碎尖牙叼住那条死鱼,就又立马落入水中。

    “卧槽有谁看清了,那应该就是那个疯子吧?”

    “再扔一条鱼就是了。”老梁上前一步从人群中走出,满含深意的目光在秋玹脸上扫了一圈。面对着曾经的队友,秋玹面不改色地回视他,直至对方一言不发又将头转了回去。

    “准备好渔网。”老梁捡起一条死鱼吩咐了下去,一旁的黄生连忙上前一步连同着焦关城将渔网撑起。老梁扬手,死鱼落入海中。

第199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秋玹知道,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情况走向下去,那么就算是逮到那个疯人,还是会和之前一百个行刑官争抢海怪分数一样互相争斗永无停息。

    这样想着,她干脆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将渔网撒下,亚薇特已经举起了大剑随时准备着,她叹息一声,收敛了几分手中的力道。

    死鱼在半空落下,一个身影破开海面纵身跃起。巨网张开,那人影径直落入层层网格中,龇着一口细碎的密齿挣扎了几瞬。

    “果然是那个疯子!”“就是他,抓住他!”

    人们认出了那个在网中挣扎的身影,与之前甲板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模一样。一瞬间所有人武器出鞘,就想要趁着他处于劣势不能上岸之时将他捕获。

    还算密实的渔网突然被碎齿撕裂,那男人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大鱼那样一拍下身借着网的弹性跳到了甲板上。焦关城拳扣准备好早已在那里等着他,当下一记重拳就直蹦他要害处而去。而在他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绚烂异能与体术,行刑官们个个神情兴奋,好像已经看见了1000分的分数近在咫尺了一般。

    秋玹手掌隔着衣摆摸了摸那朵已经被黑色染上了一小半的白花,突然挑起嘴角笑了笑。

    在层层人海中,瑞依的弯刀是最先勾上男人胸膛的。绽放的血花在空中炸出小小的一团血雾,男人宛如献祭般将自己迎上那柄弯刀,大鱼被狡猾水手的鱼钩勾中,再难逃脱。

    “先等等,别杀了他!”

    老梁连忙朝瑞依喊道,后者冷眼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挑弯刀毫不犹豫地刺入男人胸膛。“不杀?不杀等着别人把分拿走吗?”少女冷冷地抽刀这样说道,晚了一步的行刑官们也只好捶胸顿足恨自己手上的利刃就这样晚了一步。

    “走吧,结束了。”

    已经知晓了结果,秋玹拉着柳青转身就向休息室的位置走去。

    “唉,可惜了这一千分啊。”同组的新人队友这样感叹道,下一秒却被手腕上新加的那个“1000”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人群中,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跪倒在地上,从口中呕出了一条活奔乱跳着的鱼。

    还能用三次。

    三次过后,那朵从她血肉中生长出来的花朵将被彻底染黑。

    听着身边几个新人不可思议的惊呼以及亚薇特的厉声阻止,秋玹捂着腹部默默在心中计算着得失。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加了那1000分吗?”

    他们小组的休息室中,那个新人女孩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这样问了出来。其余几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秋玹同样混在人群中跟着他们摇头,最终这个话题被一句“可能是按谁钓上来的就归谁这样算吧”给一笔带了过去。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是那名皮衣男最先清了清嗓子开口。“呃,各位,我们要不要先互相认识一下啊。我叫陈皮,嗯,是新人,对现在的情况仍摸不着头脑的那种。”

    “啊,我叫……”

    “没必要。”亚薇特挑挑眉打断了他们几个,“不管在什么试炼场中,新人都是最不需要知道名字的……等到你们能够活过第一个世界有资格进入绝境的时候,再来说你们的名字吧。”

    “可是……”

    “喂阿芙,我有话跟你说,你来一下。”亚薇特依然抱着她的那柄大剑,明明有随行空间,但是她好像就是不愿意将个人武器放于其中。其实这点秋玹也能够理解,毕竟她自己也专门在袖口中开了个暗扣夹来带她的子母刀,这点上她们倒是有几分相似。

    “帮忙照顾一下柳青。”她转头对秦九渊这样说道,后者习惯了那样点点头,于是她也就自动忽略后面那些新人们仍不服气的抗议,起身跟着亚薇特一起走到了房间里。

    “想说什么?”秋玹随便挑了靠窗的一张床坐下,仰头看向亚薇特。

    年轻的骑士小姐无声挑挑眉,也坐在了她前面的那张床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一千分是你做的吧,我们都知道要将‘鱼’钓上来并且杀死才能够获得分数,所以之前解释的那个可笑理由不成立。”

    心里大概猜到了她想要讲什么,秋玹神态自若地点点下颌,道:“使了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虽说是打辅助的,但也不能这么混是不?”

    亚薇特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说你是混子,不然我也不会选择你当队友了。”

    秋玹对此不置可否,她偏头去看窗外有些散去了阴翳的海洋,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上船来是有目的的吗?”

    “你说什么?”亚薇特看上去也是确实在为这个突然的问题疑惑着,“我上船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因为试炼场在船上吗?”

    “唔,那你觉得,我们小组的那四个新人中,有没有人有问题的?”

    “……原来你是在怀疑这个?”亚薇特抱紧怀中的大剑凑近了一点看她,“我就是奇怪我,或者是他们能有什么问题,大家不都是来过试炼场的行刑官吗?等等……你怀疑有人是‘反叛者’?”

    “反叛者是什么?”

    秋玹将视线从窗外重新转移到亚薇特身上,这回是有些真的疑惑。后者不可置信看了她一眼,随即自圆其说般地类似自语道:“也是,每个试炼场中出现‘反叛者’的概率极低,你没有遇见过也是正常的……嗐呀,反叛者就是指那些在开局之前拿到了跟其他行刑官不一样信息的人,他们的特殊任务通常是跟所有人利益相悖或者是杀光所有人自己获胜之类的,久而久之有像这样的行刑官就会被成为这一场试炼中的‘反叛者’。不过几率真的很小,在我的十几场试炼中也就遇见过那么一场罢了。”

    “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你都从来没听说过‘反叛者’,为什么会认为有人有问题?”

    “直觉。”秋玹不假思索回答道,“在你们这一批上船的人当中我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有问题,但就是肯定也地方不对。”

    “豁,你这个直觉还真有点玄学,不过你既然不是主修战斗的话有点这方面的能力倒也说得通,我想想啊……”亚薇特看上去真的半点也没怀疑秋玹的辅助人设,她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从之前一系列的反应来看,亚薇特倒真就是一个普通的有点水平的行刑官,不像是混上船来要对他们不利的东西。秋玹撑着下巴没有打断她的思考,自己重新将视线转回了窗边。

    透过那扇略微狭小的窗户她能够勉强将一处甲板上的光景尽收眼底,她看见老梁焦关城那一行人仍在对着死去疯人的尸体研究着,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是瑞依动手杀的人分数却没有加到他们头上来。

    突然间,一直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的赫菲斯托斯回过头来,不偏不倚对上了她的视线。热衷于戏剧表演的男人将头上的绅士礼帽脱下,朝她弯身行了一个夸张的宫廷礼。

    随着他幅度过大的肢体动作,曾经共事过的小组成员也纷纷转过身来,老梁不明所以地皱皱眉,看口型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

    她视线右偏了一些看向站在小组边缘的赵以归,男人朝她咧嘴笑着,右边侧脸上她刚打出的痕迹还没有消下去。他就这样明晃晃地顶着那淤青,自顾自地笑得灿烂。

    不愿再看,她在心中默默与焦关城那些人道别,随后转手拉上了窗帘。

    “怎么样,想到了?”

    回头正对上亚薇特的视线,后者无奈耸耸肩表示着“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大家都挺像个人的没有哪里不对劲”,随即冲着那个方向朝她挑了挑下巴。

    “我刚在甲板上钓鱼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人是铸匠赫菲吧,怎么,你跟那些人也认识?”

    “之前分组的时候不小心分到过一组。”不想再多谈这个问题,秋玹淡淡提了一嘴后就不再多说,她刚想开口让亚薇特之后留意一点,就听见休息室客厅中传来一阵物体碎裂的声响,再之后是女声的尖叫声。

    “看来是和那帮新人起了争执啊,要去看看吗?”

    “走吧。”

    大概能够想到发生了什么事,秋玹暗叹一声已经在想等会要怎么拉住秦九渊了,可是等到一推开门看见眼前的场景,她才真真有些愣神。

    只见她心中念叨着的秦九渊正佛爷似的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看戏,一旁柳青站立着看神情似是有些愤怒,而真正弄出动静来的却是那名因为嘴快所以唯一知道名字的陈皮。他正在与那名富家女扭打在一起,两人你扇我一个耳光我扯你一下头发,阵仗十分激烈。

    知道他们迟早会打这一架,但秋玹是真没想到打架的人会是那个看上去就养尊处优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梳得整齐的长发被弄乱了,此时凌乱的披在肩上,脸上却是明眼可见的狠厉与坚决。

    虽然此刻陈皮身为男性的身型与力量方面看上去占优势,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场架,至少是这一场,他输定了。

    那女孩子不怕输不怕受伤,只是带着一股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劲头一往无前地打着。陈皮显然是刻意练过一点格斗经验的,招式间都能够看得出寻常手势循规蹈矩的影子,但同样也因为这个,他打得很小心很注意格挡。似乎也有着对于看上去柔弱完全不是跟自己一个等级的对手的轻蔑与看不起,总之当那名富家女最后抬手攻去的一瞬间,秋玹就已经在心中判定好了结局。

    “怎么回事啊,没有人拉架吗?”

    她走过去坐到秦九渊身边的沙发上,后者看戏看得正起劲,就差递给她一把瓜子来下注买定离手了。被打断了竟还有些委屈地靠在靠背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秋玹无奈瞥他一眼,将希望放在了最后靠谱的柳青身上。后者回视道:“就是你们刚走,然后他们就拉着我们想要问一些关于试炼场与行刑官的事情。言语间那个陈皮看样子又要说你划水不务正业之类的,然后被叶情骂了,两个人吵起来陈皮就想要动手,结果直接被叶情扇了一耳光,于是就动起手来了。”

    看不出,那个叫叶情的女孩子还挺刚。

    不过她干吗要三番五次地帮自己说话?刚才在甲板上钓鱼的时候也是她,秋玹思索着看向那个掏出水果刀抵住陈皮脖子的女人,默默推了亚薇特一把示意她上去拉架。

    亚薇特瞪她一眼像在说干吗自己不去,最终还是操碎了心一样上前两步轻轻松松分开了他们的小学生打架。

    “本来我是不想管这破事……咳咳,好吧,但是既然某人说了我们是一个组的,那两位就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看他不爽而已,蠢货一个。”叶情拿袖口擦了擦脸上被打出的鲜血,嘴角一撇往地上呸出了口血沫。陈皮一听这话就暴怒着想要上前再找她理论,眼角瞥到那把水果刀时又怂了下来咽了口口水。

    “我看她就是单纯有病。”陈皮翻了个白眼,“长得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就是个神经病。”

    由于这场面过于像学生打架后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反省认错加嘴硬,亚薇特看上去根本就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强忍着看了眼同样坐着看戏的秋玹,道:“你想怎么办吧?”

    “都是成年人了,大家有矛盾自己解决呗。”秋玹看热闹不嫌事大。

    “喂,”就在这时,叶情突然丢了手中擦拭着血迹的纸巾,目光直指着秋玹看过来。

    “我这么帮你说话,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吗?要知道,看他不爽是一回事,可我从某种方面来说,可是为了你才会和他打起来的啊。”

第200章 船上的传染病

    “为了我?”秋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这话,突然,她摸着下巴笑了笑,冷不丁说了句:“你是个人吗?”

    亚薇特:“……?”

    亚薇特:“倒也不至于这么说人家。”

    叫叶情的女孩子面不改色地擦着嘴角鲜血,面对着秋玹。“我不知道你对于‘人’的定义是什么,但是单就目前来看,我跟你是同一个物种的。”

    “那为什么要替我说话?”

    “你很像我妹妹。”

    秋玹:“?”

    “别误会了,”叶情最后回身扫视了一圈房间里面的人,“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因为我是个新人。至于我帮你,也不过只是因为你很像她,仅此而已。”

    “所以你……”

    “所以你要是想要谢谢我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能够的话就带上我。实在不方便至少能在危机时拉我一把——我不想死。”

    身边亚薇特瞥了她一眼,示意着看没看出这人有问题。秋玹倒是觉得她真性情,其实她挺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的。从一开始大家就都把自己的野心与目的摊开来讲,然后各凭本事去争夺那个心中所愿,哪怕是输了计谋也就骂一声随后展开更为坦荡疯狂的报复。争锋相对,却也狠毒狡诈得理所应当。

    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淡淡说了句:“你们自己把打下来的这些破烂收一收吧。”就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她谢绝了所有人同行的提议,只身来到了船上餐厅。

    “吃鱼,吗?”

    死鱼眼水手如任何时候一样站在打菜窗台后,就好像他除了打菜和去厨房再没别的事好做一样。秋玹本来想拿一杯果汁就走,可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与之对上视线。

    “问你个事呗,你觉得最近一次靠岸上船的人当中,有谁不像个人?”

    围着可笑粉色围裙的水手自顾自地拿毛巾擦拭着餐盘,道:“我看,你就,不像,人。”

    “那……你觉得船长到底是个东西?”

    餐盘与桌面碰撞发出一阵轻响,那水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她,开口道:“议论船长,是要,被流放,的。”

    “我给你钱让你帮我打听消息呢?”

    “给钱也没用我看你就是想让我被流放呵你做梦。”

    秋玹耸耸肩,在身后熟悉的声线中一口饮尽了果汁,将空杯递还给了那名水手,“行吧,再会。”

    “最后一次见面了。”

    秋玹猛地皱眉转头,“你说什么?”

    死鱼眼水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杯子,见她的表情毫不客气道:“你,耳聋,吗?”就好像那句话就是秋玹自己凭空而生的幻觉一般。

    “嘿,我叫你呢,怎么啦玹玹?”

    身后令人颇为头疼的“嘻嘻嘻”笑声响起,秋玹半拖半拉地被白禾溪拽走,一面仍忍不住在心中思索着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青青就麻烦你照顾啦,干得不错,等到时候回临渊了我叫苍梧给你升职。你想当小组长不?那种冲锋小队组长,最先送死啊不是,最先带领全体人民走向胜利的那种组长,要是……”

    “找我什么事?”

    秋玹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打断了对面白禾溪喋喋不休的不靠谱言论。自从愚人船上一次靠岸分组的时候秋玹就再没见过他,想来如果传闻是真的他就确实是探寻那个“前副会长”白月光留下的痕迹去了。

    虽然心中好奇,但她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故意揭别人未结上的血痂,所以只是按着白禾溪突然出现给她留下的字条这样问道。

    “嘻嘻嘻玹玹,你猜我发现什么啦?我们小组中的一个人生病啦在不停地吐血呢!”

    秋玹:“?这你都要和我说?”

    “不是一般的病,玹玹和我一起看看吧。”说到这里,白禾溪的神情倒是有些肃穆了几分。“我总感觉,在这个时候突然生病不是一种好兆头。”

    秋玹想了想,组织一下语言将船长那天给她的委托讲给了白禾溪听。

    “哦哦,也就是说你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东西’的上船,所以才可能会造成一系列的灾难发生?”白禾溪弄着下巴啧啧称奇,想到了什么又道:“以那个船长的话来看,他不止将这个个人任务交给了你一个人,你觉得其他被分到任务的人还会有谁呢?”

    两人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到目前为止她已知的知晓“有东西混上船了”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当然也有可能是身边也会有人知晓,但是一个个都瞒得极深。

    “对了,”白禾溪说,“我看你这次没有跟老梁他们一组,我之前跟他们撞上过一次,实力还算是不错的。你是故意离开那支队伍的吧,为什么突然走了?”

    “那你为什么明知会被苍梧骂,但还是故意一次次抛下柳青一个人去船上寻找什么东西?”秋玹瞥他一眼,“我不来问你,所以你也别来问我。”

    “嘻嘻嘻嘻,那好吧。”

    她跟着白禾溪来到他们那组的休息室,一进门,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血腥气与人身陈年腐烂的异臭就扑面而来。秋玹皱皱眉辨认了一瞬这种气味,一时竟觉得有些熟悉但再深想却也回忆不出什么来了。

    “怎么,又倒了一个?”白禾溪看上去有几分惊讶地张嘴,几个跨步上前去查看堆在客厅里的两个身影。那两个裹着白色毯子的人一男一女,此时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嘴角还在微微往外淌着血丝,如果不是仍在微微跳动着的脉搏,看上去倒真是两具尸体了。

    秋玹注意到他们唯一裸露于空气中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瘀点与皮下出血,全身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在那里,想翻个身也需要借助外力的帮助。

    “他们是不是……坏血病啊?”虽然对于病理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两人身上症状还算明显,再加上又是因为在船上长期航行,排除下来所剩的可能性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白禾溪队伍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闻声望了她一眼,在白禾溪的默许下也默认了有外人来到他们休息室。他轻咳一声沉声道:“坏血病是由于人体长期摄入维生素C不足而导致的疾病,从而引起的起皮,粘膜皮下出血等症状。我们现在长期在船上航行,出现坏血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问那些原住民水手拿点药和水果就是。但是现在的这情况,就算真的是得了最普通的坏血病,也绝不可能仅仅只是坏血病本身。”

    这人看上去懂点医学常识,应该来绝境之前是从事相关职业的。见他那么说,秋玹态度也十分好,道:“那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暂时不知。但是每个经历了绝境的行刑官们身体素质与自愈因子已经与常人大大不同,不可能再得一个小小的坏血病,虽然对于船上的人来说这种病是洪水猛兽。”

    “我觉得……看上去倒像是坏血病的升级版本,或者说是,他们身上的免疫与自愈系统被人给破坏了。”

    “外力作用?”

    秋玹倒是知道一种诅咒,类似于debuff削弱那种。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那两个躺在地上疑似患上坏血病的人,连她都能看出来是那种刚经历了一个世界或是刚被拉进试炼场的新人,谁又会没事还要花力气去找那些新人的麻烦?

    她在白禾溪身边蹲下又仔细查看了两人一瞬,然后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偏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白禾溪连忙拉着她后退两步,就见女人手软脚软地弯身咳嗽着,唇边渗出一股血丝,接着竟然咳出了一粒牙齿。

    要不是知道聚焦的试炼场已经过去了,秋玹倒真要以为牙仙又过来因为她压榨劳动力而报复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旁边摸了副手套戴上,说了句“得罪了”,就轻轻掰开了那女人的嘴。

    果然,她刚才咳嗽时吐得血不是从胃里而来,而是因为牙龈出血。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潮红肿胀的牙根,一粒牙齿就这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看症状确实都是坏血病啊。”她将那枚落下的牙齿举给那个中年男人看,男人早在一旁看到了女人发病的全过程。他沉思着接过那枚牙齿,目光沉沉思考着什么。

    “各位,有人知道点新上船来的那批人背景底细的吗?”就在这时,白禾溪突然意犹未尽地开口,秋玹知道他是在以隐晦方式暗示着同样接到了船长个人任务的行刑官。但是不知道是不愿开口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秋玹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组里可能还要有点什么事情商量,你们先拿点水果啊什么的给他们试试,看能不能侥幸治好吧。”

    与这组的人道别,秋玹抬步往回走去。她仍在思索着混上船来的东西会与突如其来的疾病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就见走在她之前的一个人突然一言不吭地倒了下去。

    她眨眨眼,还是上前一步隔着点距离戳了戳那人。“兄弟?你还好吧?”

    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倒在地上,面色惨白。

    “你在干什么?他不过是个新人而已,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寻着那厉声的质问看过去,秋玹直起身子挑了挑眉,倒是又一个熟人。

    怒气冲冲朝这边赶来的女人梳着一个干练的高马尾,妆容精致的五官在看清她的脸之后骤然扭曲了一瞬。“是你。”彦姐上前扶起那倒地的青年交给一旁的组员,然后瞪着她厉声道:“怎么,看我的组员一个人落单又想动手了?你怎么有脸欺负一个新人?”

    “他自己倒下去的,跟我没关系。”

    “你当我们都是瞎的?呵,既然这样,那我们自然也要为自家的组员讨回公道不是。你不是喜欢乘人之危欺凌弱小吗,那我们现在趁着人多打你一顿也不为过吧?你到时候可不要‘自己不小心倒下去’了啊。”

    “姐,如果我是你就赶紧去看看你们那个组员是不是生什么病了,而不是在这里跟我阴阳怪气。”

    “给我动手!”

    彦姐话音刚落,围成一组蓄势待发的小组成员就整个将她围在了中间,一时各式各样的异能体术朝她招呼来。秋玹当然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就动手加快腹部小花的染黑速度,她想了想果断从空间里掏出了几枚布偶砸地,一时间七八个李磊拿着大斧的身影围着将她暂时隔绝出了包围圈。

    “那不是隔壁组的那个组长吗?”“他不是被人给在甲板上开了瓢?”

    “是这个女的杀得他?看起来也不像啊。”

    人群一时被震惊道窃窃私语起来。由于牙仙的力量只能够复制本人力量的百分之五十,秋玹心知这几个布偶撑不了太长时间,果断矮身趁着大家都愣神的情况俯冲了出去。

    “去哪?”一道几乎贴着她鼻子腾起的火墙将她额发都烧焦了几根,秋玹猛地侧身一个滚地,一旁彦姐双手结印又在她身上炸了一个火球。“敢做不敢当啊?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你应该感谢现在的人数不容许杀人,不然你现在早就已经在海里喂鱼了。”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她嘴里说着动作却没停下,以一个不太好看的姿势在船舱中横冲直撞着跑出几人的追击范围。“我说了你们那个组员很有可能是得坏血病了,我觉得他还有救真的,你们如果不是要这样来追我他可能现在早就康复……啧,你到底有没在有听我说话?”

    无奈就算有李磊的布偶拖住组里的几个人,但那个彦姐一直在身后穷追不舍,一边炸着火球一边嘴里还要激道:“来啊,你不是很能打吗,我们好好打一场,光躲算什么!”

    能打的话早就给你来一拳了。

    秋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当场在火球的炸裂下表演了一个标准的前滚翻,然后以体操落地的完美姿势,顶着众人或惊异或担忧的目光滚进了自家休息室的大门。

第201章 大家一起来救人

    “怎么了怎么了!”

    “你不是刚才……!”

    一瞬间,除了几个仍没有反应过来的新人,在场或坐或站着的组员们纷纷神情一厉,抽出武器对准了撞开大门的人。

    秋玹直接顺势滚了进来,站都没站起来就拉着亚薇特的裤脚喊着“上!给我打她!”彦姐后脚炸着火球冲了进来,在面对几个站立围成一道天然人墙的大汉时总算冷静了下来收回了手势。

    “以多欺少,不愧是你的队伍,一丘之貉罢了。”

    “你谁啊你,怎么说话的呢!”亚薇特将秋玹扒拉到后面去,大剑一扫就凭空横执于她胸前,“想打架?都不用他们出手,我奉陪。”

    秋玹被她像赶鸭子一样赶到客厅的后面,定了定神才发现在被几人挡住的后方,有一个身影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看起来简直跟在白禾溪他们组看到的那两个疑似坏血病的人一模一样。

    她面色一凝伸手探去,才发现那个躺倒的新人女孩子皮下已然出现了瘀点与积血,浑身上下骨骼脆弱得像是在陈醋中泡了几个月。

    “怎么回事?她是什么时候倒的?”

    “就在你出门之后不久。”叶情抱着手臂坐在一旁这样说道,而另外两个剩下的新人们则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坐得离她远远的,看上去并不想和她,或者说还有秋玹扯上什么关系。

    还是个传染疾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彦姐他们队伍中那个突然倒下的男人也应该是同样患上了这种疾病,这种疾病发病速度很快,而且从传染到发病往往只需要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

    那边,彦姐与亚薇特仍然在对峙着。

    “姐,先放放别打了,你们那个组员现在怎么样了?你赶紧先去看一眼他的情况然后把人隔离开来。”秋玹蹲在地上朝彦姐喊道,后者甚是不领情地瞪视她一眼,道:“我那个组员不就是被你给打伤的吗,你竟然还好意思提起他?”

    “我说过了不是我,而且现在更严峻的事情是有一种疑似传染病的疾病在船上传播。我们有人也发病了,赶紧去看看你们那个组员现在怎么样了,你可长点心吧。”

    “……传染病?”彦姐若有所思地收回起手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虚弱的人。她看上去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仍对秋玹的话保持怀疑态度,“等着,最好不是你耍手段骗我。否则,只要在船上一天,你就总有落单的那一天吧,别被我逮到机会。”

    这样说着,她临走前似是又回头以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九渊,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休息室的门。

    “嘿,这招还不错,不过你又干吗打别人的组员啊,你不是个辅助吗?”亚薇特看着她走出门,然后回身也在秋玹身边蹲下。后者淡淡看她一眼,道:“我没打他,之前说得也都是真的。”

    这样说着,她隐去了一些关于自己与白禾溪的信息,将与白禾溪见面后的所见所闻又复述了一遍。

    柳青皱眉听完,道:“她之前突然发病的时候我们也以为只是船上司空见惯的坏血病,但是若照你说得来看,恐怕这场恶疾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的,之后被传染上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你说得对。”秋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会不会通过人体传染,先清出一间房间来把她隔离了再说吧。”

    将人给隔离出了这片区域,剩下的人们面面相觑了几分钟,柳青在背后悄悄戳了戳秋玹后背,悄声道:“我们要不要去找副会长商量一下啊?”

    “暂时先别动吧,”秋玹道,“他之前说会过来的,我们等他找过来再说。现在要不然去船医室拿点药,或者让专业的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提高了些音量,亚薇特耸肩表示同意,叶情也跟着点头,只有剩下的两个新人按兵不动着仍有自己的考量。

    “那我们三个去医疗室,你们留下来照看一下那个新人。”亚薇特手指在柳青、秋玹身上点过,叶情挑挑眉还是表示同意留下来,随即秦九渊却道:“我也去。”

    “去个医疗室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

    “我也去。”

    “……”

    “这样姐妹,要不你留下来看着,我跟柳青还有y……还有埃维一起去。”见气氛开始莫名诡异起来,秋玹连忙开口道,“我看你刚才在钓鱼的时候也累着了,好好休息吧,我们去完了就回来。”

    亚薇特沉默一瞬,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了几秒,随后还是耸肩表示着“好吧,那你们既然愿意就去吧。”

    就算是亚薇特真的察觉出来什么,但目前就算是知晓她与柳青的关系其实也无伤大雅,反正也就是同一个公会的人一起带着过试炼场而已——比起现在船上活不活得下去都说不好的氛围来说,倒还真没有几个人会关心谁与谁同盟之类的破事。

    “这种传染病才是最麻烦的,”柳青与他们并肩走着,神色间满是郁色。“不清楚传染源,不清楚传播途径,连怎样预防都尚不知晓。我总感觉用不了多久,这艘船上的人就会都……唉。”

    “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一百个人,就算是死五十个也不至于团灭。我跟白禾溪,我们会把你活着带回去的,没事的。

    “……谢谢。”

    还没等他们完全抵达船医室的大门,就被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给惊讶到了。问了一圈才发现几乎全都是因为组里有人感染疾病倒下而来的,那个看上去四五十多岁的船医被问得烦了,当下一掌拍在木桌上,朝人群吹胡子瞪眼。

    “说了别问了,船上坏血病多正常的事情!也别过来问我拿药了,维生素C片这段时间都已经没有库存了,怎么样都没有了,现在在大海上我到哪里去给你们弄药来!你说说你们这群人啊,平时每天食堂都会供应特调的水果与果汁,强调了多少遍的事情每天一定要吃水果,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只有出了事才知道……”

    人群即刻又闹哄哄地吵作一团,秋玹他们三人甚至连船医室的门板都挤不进去,只好想着趁现在先去餐厅看看有没有被剩下的水果汁,而下一秒整个船医室连同外侧走廊的部分就都被一层透明的屏障而笼罩。

    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秋玹僵硬地转回身,就见那个中年船医说着说着整个人身上的神态气质都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直至在义愤填膺的话语中嘴角开始不自觉地病态上扬。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早就说过了啊!平日里如果大家都注意一点,懂得提前预防,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染病才开始后悔莫及?所以说,所以说啊!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你们一个个的,今天我也要让你们来体会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说着说着,所有人手中就多出了各种医疗器械或是与之沾边的道具。有的人拿到的是一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片,有的是镊子,有的是听诊器,还有的仅仅只是一个清洁口罩。

    “什么意思?”“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人们拿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道具窃窃私语道,那中年船医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所有人不能够交换手中道具,不能够与他人合用道具。在此基础上,无论是由于什么而生的伤口或疾病,用你手中道具治好一个人,就算是获胜。”

    用手中的道具治好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就又事不关己似的坐回到那张小桌子前看资料去了,有人已经试过了,医疗室乃至门前那一条走廊里的屏障依然不能突破。也就是说,这场分数任务是有地点限制的,除了医疗室之外他们不能去任何地方,就只能在这点区域中,想办法“治好一个人”。

    听上去规则还是挺简单的,问题就是……秋玹低下头看着手里制作精良工艺繁复的小盒子,相比起其他人手中相对简陋的器械,她这简直算得上是船医最后的良心了……个屁。

    这是个什么盒子啊?

    她头大地掀开那个花里胡哨整了一大堆并没有什么屁用的暗纹与图雕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内部几个十分精巧隔层,分别装着同样雕刻着精美繁复花纹的木桩、十字架、小瓶圣水、祷告专用经文书、大蒜和盐巴之类的。

    这特么跟某个中世纪猎杀吸血鬼组织头目用的血猎工具箱用什么区别啊!为什么这种工具箱也会出现在“医疗器械”的范畴里面?

    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拿不准现在同样被困在船医主场的人中有哪个是碰巧拥有那么点血族血统。只是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捕杀吸血鬼的箱子,也不知道算是哪门子的“治好一个人”就是了。

    无言地深深叹了口气,她转头去看身边柳青与秦九渊手中拿的东西,发现一个是一把咬骨钳,一个是……自动体外心脏除颤器?

    有门。

    不愧是你。

    她朝举着仪器的秦九渊投去赞许的目光,后者挑挑眉,道:“那用在谁身上?”

    “只要是有人脉搏暂时停止应该都可以用来‘治好’他,不过现在要临时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困难……”柳青目光扫视了一圈人群,“除非我们……不过那样的话感觉不太好。”

    “那就再等等吧,不用我们亲自动手。”秋玹啪的一声合上那个花里胡哨令人头疼的小盒子,将它放到一边,抱着手臂开始等待了起来。“不会太久的,按这些人的性子,等会一定会动手,到时候你们两个拖住,我就冲上去救人。”

    “好。”“可以。”

    果然,三人没等一会,另一边的一个小范围内就起了冲突。原因是一个拿到了软膏与纱布的人想要临时往另一人身上划一刀,再“治好”他,那人不愿意,结果就打了起来。

    两人之前的缠斗很快就上升到了身后的小组之间,四五个行刑官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争斗了起来。秋玹视线一直放在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弱最容易受伤的人身上,等到那个瘦小男人终于被一道风刃击中胸膛,她神色一凛道:“动手!”

    话音未落,秦九渊率先冲了出去。他抬手挥击开另两个行刑官的阻拦,一手箍着那男人脖子将他整个人拎起往这边的方向抛了过来。

    秋玹接住那人就往空旷的角落里跑,柳青跟在她身边放着箭。两人冲到原来所在的角落里,秋玹手一甩刚想拆开两块电极板,就看见挨了一下的男人现在被迫躺在地上,正顽强地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她。

    她沉默一瞬,抬手给了他一记重拳。

    男人的眼睛闭上了。

    在身边柳青的无言中,她利落地撕开仪器包装,将电极贴在了男人的胸口。

    “他们想救人!阻止他们!”就在这时,被半路截胡的组员反应过来,纷纷朝仪器所在处冲来。同时围过来的还有大多数同样不想要看到有人获胜的行刑官,一时形势十分严峻。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现在所处的是靠近屏障边缘的一个直角角落中,也就是说身后与一侧可以完全放下,只要注意身前的一侧就可以了。“麻烦你了。”秋玹朝柳青说道,手中动作片刻不停地按照急救指示进行着。柳青点点头与秦九渊站在一起,落后了一个身位将手中的弓弦拉满。

    “动手!”

    一时间,眼花缭乱的技能在她身侧耳畔炸开,秋玹此刻脑中却全是仪器连接那人心脏发出的冰冷指示音。

    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她在心中默念着,可五个周期的心脏复苏后,男人心律却始终没有恢复有效灌注。在此之后又是五个周期,一轮又一轮。

    该不会当时力气没控制好直接把他打到完全死亡了吧。

    秋玹暗暗咂了咂舌。

第202章 我们都是蒙上眼睛行走的人

    碰的一声巨响,几个浑水摸鱼想要杀过来的行刑官被大力掀起狠狠撞在透明屏障之上。秋玹抬脚将他们踢得更远了一些,一边凝眉望着倒地不起男人的情况。

    按常理来说,最佳抢救时间为四分钟,而现在仪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要走完。

    快点吧。

    这样想着,她抽出子母刀,按下了下一个周期之后起身与柳青站在了一起。

    “你伤还没好,先别打了这里交给我们。”柳青以极快的动作精准无误地放箭支援着秦九渊,一边抽空头也不回地朝她说着。她的进步很快,此时一人立于后方补全了几乎所有的空隙,看上去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与秋玹第一次见她时差别大了不少。

    难得的,她油然而生了一种慈母般的欣慰来。想来如果现在白禾溪在这里的话,就算是嘴上不说,心中或许或多或少也会有类似的想法来吧。

    秋玹慈祥地看了旁边一眼,拇指一挑将刀刃出鞘。

    在那股不祥死气由完全出刃的锋芒处蔓延开来的一瞬间,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了几声咳嗽声。随后,在仪器的提示音中,他的心跳开始恢复到了正常值。

    “可以了!”

    所有人一时停下了手中攻击的动作,视线转而朝向倒在地上的男人而去。那瘦弱男人兀自咳嗽了几瞬,颤巍着睁开眼皮才发现四周安静地出奇。他顿了顿自己伸手撕去胸口上的电极板,避开身上的伤龇牙咧嘴地坐起来,问道:“这……怎么回事?”

    “啧,我们晚了一步,他们救了你,他们已经赢了。”

    有与他同组的队友不甘心地反应过来,不过也同样再无计可施,只好上前几步将他扶了起来背到背上就打算离开。秋玹突然直觉不太妙,低头看去,果然自己手腕上的分数仍在之前的基础上并无任何变动。

    “……还没结束吗?”柳青凑过来悄声用气音问道,后者回身去看依然伏在案前写字的中年船医,那人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任何表示。

    “恐怕是的。”

    暗叹了一声,秋玹抿唇将手中的仪器放下,它已经没有用了,电极片是一次性的,也没有替换装置,等于这个道具算是白给了。

    “可是人不是也已经救活了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柳青嘟囔着,而后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女人嗤笑了一声,道:“看起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啊,别忘了,规则里说的是‘治好一个人’。如果随便一个人被故意打伤然后处理好伤口的话,那不就太过于简单了吗?”

    秋玹道:“我觉得她说得对。”

    柳青无奈看了她一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了自己拿到的那枚咬骨钳。“那现在怎么办,埃维的道具已经没有用了,我的这个一看上去就不靠谱,你……对了,你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的?”秋玹哼笑了一声,“我的不仅不靠谱,还不靠谱得花里胡哨。”

    她将那个做工精致繁复的中世纪猎杀吸血鬼工具箱在两人面前打开,伴随着柳青发出的一声惊呼,撇了撇嘴往地上一坐。

    “我刚才大致看了一眼,”秋玹伸手扒拉了几下那盒子里的东西,“大蒜十字架之类的就先别想了,还有那本祷告专用经文书就更加离谱,唯一现在不清楚作用的就是这个——”

    她看向隔层里那一小瓶装在刻有繁复浮雕玻璃瓶中的透明液体,虽然说是圣水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乱七八糟的蝙蝠翅膀这种东西做成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唯一能够指望上的跟“治疗”搭得上边的东西,就只有它了。

    刚想伸手拿起,一旁柳青却突然神色凝重地用力挥开了她的手,皮肤碰撞发出的一声过于响亮的啪声让秦九渊皱了皱眉。

    “你别碰它!”柳青凝眉看着那瓶材料不明的液体,脸色有些难看。“我不知道在你们原来的世界里关于吸血鬼的传说都是怎样的,但之前在我的世界,吸血鬼确实是曾经一种真实存在过的物种。”

    “而那些猎杀吸血鬼的专业人士,被称作为血猎人。虽然这么称呼但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群极度迷信却愚昧自大的人,所谓的能够帮助村民驱逐吸血鬼而生的道具圣水,其实都是一些用来骗钱的玩意。甚至制作所谓圣水所用的原材料都带有剧毒性,他们自己不清楚材质偏偏还用来诓骗无知的村民,有相当大一部分无辜的人就是因为误接触有毒圣水而死去的。”

    越接触的多,秋玹就越发现所谓的“小世界”之间真的有着看似违和却又处处相关的联系。就比如说她在进入绝境之前,一直以为那个水蓝色的星球就是唯一已知拥有智慧生命的星球了。有时候她会想,她,他们,包括所有生存在水蓝色之上的人们,是不是都是在黑暗中被蒙住眼睛创造着自己的文明。

    他们看不见无限星河之外的文明,没有一个比对的参照物给自己创造发展速度做概念,不乏有天资卓越的科学与理论家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假设理论,有的被证实,有的被不断发展的科技否认。

    可是然后呢?

    他们依然在黑暗中行动着,他们被遮上了眼睛,他们看不见凭人类之躯无法窥视的超出自己认知的未知。

    直到秋玹因为种种未知莫名的原因被选为行刑官来到绝境,她见到了形形色色来自不同位面不同文明的人们,从此知道她所处的星球不是唯一一个已知的人类文明。而这些“小世界”中有的拥有着相似的文化历史,有的则看似截然不同却又处处关联。

    她曾在一个来自于星际联邦的行刑官身上听见过那人脱口的一句隋唐典故,也曾在相对于落后的君主立宪制国家子民手中见到过量子武器,而这种种的一切无不在说明着……

    位面重叠。

    她不知道这样的现象是不是也是被那些“至高”支配者们所默认的,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这些游离于位面之外的行刑官们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呢?

    “又走神了,想什么呢?”

    秋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才发现自己手指已然在无意识时向那瓶躺在盒子里的圣水伸去。秦九渊此时一把抓住了她手腕阻止下一步动作,她定了定神,意识到危险感应并没有响起,抬眼朝对方眨了眨。

    也是,现在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多大作用,先要努力活下去,活着。活着见到那些无上支配者,至于然后……

    秋玹垂睫掩住了自己眼眸中深层思绪。

    “没事。”她这样说着,拿起了在阳光的投射下甚至发出一丝圣洁金光的瓶身,仔细端详了一瞬,转向柳青道:“你刚才也说了只是在你的世界里血猎人是那样的设定,但是很有可能我们现在拿到的道具并不是跟你说的吸血鬼在同一个体系中。所以还是先试试再说吧。”

    “可是要怎么试?谁会喝下这么一瓶来路不明的东西?”

    “我啊。”

    “什……阿芙?!”

    在柳青大惊失色的慌乱神情中,秋玹径直拔开瓶塞往嘴里灌了一口。她仗着有危险感应在所以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咽下去后砸了咂嘴,发现就是普通矿泉水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没事,就是感觉这好像只是普通的水啊,有可能也是做出来忽悠……”

    话说到一半,秋玹突然反手掐住自己咽喉瞪大双眼,柳青已经急到慌不择路要去找船医,秋玹艰难伸出两根手指拽住她衣摆,有些费劲地从鼻腔里挤出两声气音。

    “我……没事,真、真的……”

    她如一条涸泽之鱼张大了嘴巴断断续续地艰难呼吸着,可就算是此般情况,她仍感觉不到任何从那“圣水”之中涌出的威胁与伤害。

    秋玹闭上眼睛缓了缓,只觉一股几乎要将她灼烧的焰火从喉舌一路向下,直至顺着她食道燃烧到胃部,再将五脏六腑一并点燃。

    等到那股火苗来到她腹部开出的花上,突然之间,却又熄灭了。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从那种近乎玄妙的感受中醒来,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指节,触碰了一瞬盒子中那枚十字架的尖端。一滴血珠从她指尖滴落到十字架上,几乎就在刹那间,十字架燃烧起来,那火焰却怎么也扑不灭。

    “这是什么原因?”

    “净化。”秋玹盯着自己指尖像是喃喃自语,“圣水的作用是用来净化,净化……对啊,那为什么十字架会燃烧起来?”

    “可能是因为,十字架带有宗教意味,象征着信仰与保护,它以自身净化邪恶,所以才会……燃烧?”柳青歪了歪头,这样猜测道。

    秋玹注视着燃烧起来的十字架,道:“那那个‘邪恶’,现在又在哪里?”

    “这……”

    “我总感觉,虽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捕杀吸血鬼的工具箱,但是实际意义其实跟吸血鬼关系不大。”秋玹说着突然伸手翻开了那本祷告词,随便停留在了一页上。“我全知全能的父神,我愿将生命与血液尽数献上,与之对应的,将是您的重获新生。”

    她又翻开了一段。

    “您自大海的浪潮中诞生,自烈火的余烬中重塑,自缠绕的曲行中溯回,自我眼眸深处最浓重最深层的不甘与妄想。”

    “献诸涕零,止我妒嫉;献诸血肉,予我彷徨;献诸狂谬,殇我之殇。”

    “我从未停止过呼唤您的姓名,我拼尽全力却触碰不到您的脚跟,我的父神。若您真如传闻中的全知全能,请您降下真迹,使得您的信徒仍能继续追寻您的脚印。”

    “……”

    柳青:“祷告词有什么问题吗?除了言辞间偏激了一些,跟其他意义上的赞美真神不是没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秋玹合上手中的书本,目光沉沉瞥向窗外的大海。“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些人所信仰的,可不是什么神明。”

    “他们信仰的是邪神。”

    她低声说着,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他们信仰的是——”

    “缠绕之蛇,利维坦。”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风平浪静的大海好像整个细微波动了一下。这细微的波动却不是因为海平面的变移小到不可查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幅度太大,大到以寻常人肉眼根本不可及它的变动。大到整个海洋上下颠倒黑白混立,他们从另一个海平面看过去,才堪堪得以窥见其中之真理。

    “你们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中,有谁会是信仰利维坦的?”

    “应该没有吧。”柳青接口道,“大家都是才到船上的行刑官,没必要去信仰一个原住世界的神明。”

    “那么这样的话暂时排除特殊个人任务的可能性,现在在场唯一最有可能的人,只有他。”秋玹注视着人群,下巴抬起点了点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只有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才会最有可能信仰利维坦。”

    柳青顺着视线看去,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弓弦举起拉满。

    秋玹正沉思着什么,被她这个动作惊讶了一瞬,连忙阻止道:“别啊,这样就杀了接下来还怎么进行?”

    “我不是要杀他,”柳青道,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我只是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这样无论后面要做什么,都可以轻松很多。”

    “你真的变了许多。”秋玹感慨,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还是伸手按下柳青的弓弦,一边抬脚朝伏在案前的中年船医走去。

    “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呗。”她手臂一撑吊儿郎当地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注视着船医,后者抬眼冷淡看了她一眼,道:“我说过了,用你们自己拿到的道具,有不舒服自己治。”

    “可是我昨天碰见一个人,他告诉我想要完全摒弃苦难就要真正做出一个选择,且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来。”秋玹突然笑了笑。

    “那个人的名字叫,利维坦。”

第203章 救赎予我而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秋玹抬手从兜里摸出那一小瓶圣水,径直摆在了船医的面前。“别光写字啊,喝水,喝水。”

    “……”

    “这是在我的场合之中。”中年船医盯视着那在光线下隐隐透出刺金光芒的瓶身,沉默了良久。“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可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把选择放在你面前罢了。”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秋玹仰头去看船医室万年不变的惨白天花板,张口又低声吟咏曾在字迹里看见过的话语。

    “我拼尽全力却触碰不到您的脚跟,您的身影也不曾倒映我深刻眼眸。我不愿与那些无知碌碌之辈为伍,却又于这世间再寻不到一个落脚之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擅长安慰和开导别人,我自己的人生到现在都活得一塌糊涂。”秋玹收回视线重新放回到坐着的船医身上,低垂着眼睫像是在看他,也像是注视着那片永无止境的深沉大海。“我只知道,有信仰是一件好事,人或多或少总得要有点信仰。但是如果你明知道这份信仰是罪恶是邪祟是不应该出现的,你却仍放不下它,因为你知道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你带来救赎的东西了,哪怕它是罪恶本身。”

    “少在这里凭借着半点零星就开始以你自己的想法揣度他人了,”中年船医终于哼笑了一声,同样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与之对视。“我有没有信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我所信奉的神明是邪祟,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以你的角度指责我?!”

    中年男人突然重重一拍案站起,手掌与桌面发出的巨大闷响将处于该场合中所有的行刑官都给吓了一跳。

    他阴沉着目光看着秋玹,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见这个虽然脾气急切了些但总是任劳任怨的船医生气时的样子。“我再说一遍,我现在颁布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治好自己,然后收拾东西滚蛋。做好你们自己该做的事情,别再来自以为是地多管闲事。”

    有从秋玹一开始坐上桌子时就一直偷偷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行刑官反应过来,那船医怕是真的被惹火了。他警告性地朝秋玹咳嗽了两声,联合着自己的队友一并施压道:“你在干什么赶快下来,自己想死也别拖累我们啊!”

    秋玹看都没往那里看一眼,只是依然注视着那张阴翳的面庞,“我想说的是,如果那邪祟真是你唯一可以获取心中救赎的东西,为什么不牢牢抓在手里再不放手?”

    “……”

    “我说这话不是在给你提建议,或者是引导你应该去怎么做,只是想感慨一声。”她拿起被推开的瓶子又放回到他桌案上,这一次却以不容拒绝的角度径直放在了他鼻子底下。“我可以全都告诉你,这瓶药的作用是净化,只不过不是净化邪崇,而是净化圣洁。”

    “老实说,我内心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喝下去然后彻底杀死心中仅存良知,成为利维坦最忠实的信徒的,因为这样的话我也能算是‘治好’了你,我就赢了。但是。”她顿了顿,“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会选择利维坦是因为祂能够带给你救赎,还是因为祂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你救赎的神明?”

    “如果是前者,你大可以像所有无知而虔诚的信仰者那样转身投入大海……如果是后者,我不想说什么‘只有自己才可以救赎自己,要做自己的主人’之类的屁话。我想说的是,有些时候你可以不用非要做出一个选择,而当避无可避之时,就选自己最想要达到的那一个。”

    “能明白吗?不是你选择必须要信仰的神明,而是选择救赎本身朝你而来。”

    “现在,你可以喝了。”

    咚的一声,精致繁复的瓶身被她握于手中放在男人面前。秋玹本来想以一个帅炸的姿势跳下桌给这一幕上演一个完美的尾声,考虑到腰上的伤还没好,所以在某人的瞪视中又老太太翻身般慢悠悠地挪下了桌子。

    “走了。”她拍拍有些愣神的柳青肩膀,最先推开人群在众人分出的道路中视若无睹地朝屏障走去。

    “可是……”

    话音消失在嗓子里,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人踏入屏障而出,像是行走在一往无前的平坦旷野。

    身后传来银瓶炸裂的一声轻响。

    ……

    “结果说到底还是没有解决坏血病的问题啊。”秋玹叹了口气蹲在餐厅的自助窗台门口,那里原本提供每日特供水果的区域已经被一洗而空。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怀念在最开始几乎没有人会来餐厅吃饭的时候,她一个人甚至可以在这里吃水果自助。

    而等她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本的打菜窗口也空无一人。熟悉的花围裙死鱼眼水手不在了,竟就如他所说的那句“最后一次见面了”一般,任凭秋玹怎样喊人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我去问问副会长那里会不会有药和水果。”柳青这样说着就想要直奔白禾溪的休息室而去,秋玹想了一下也没拦,只是抬眼望向一直以来像个透明人一样毫无参与感的秦九渊。

    “我应该要陪柳青一起去,你去不?”

    “我有事要问你。”

    “哦?”秋玹挑挑眉从地上站了起来,让柳青先过去自己等会去找她,说着看向男人神色莫名的脸。“真难得,你要问什么?”

    “你刚才对那个船医说的话……”秦九渊凝眉一瞬似是在回忆,紧接着他开口,语气中又再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假如,假如说是你的话,因为某些原因你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选择一个神明来信仰,并且神明承诺你会给予你最所渴求的救赎。那么这样,你是因为祂能够带给你救赎而选择祂的,还是因为有且只有祂能够给你救赎而不得不选择祂?”

    秋玹:“你还有一个神明朋友了?”

    秦九渊:“……我认真跟你说。”

    “好吧好吧。”秋玹看他,神色淡淡。“首先照你的命题来说,不管我是因为什么选择的,我最终能够做出的选择就只有那么一个,就是信仰那名神。既然如此的话,再去纠结原因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无论如何,最终我都获得我想要的救赎了,皆大欢喜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呢?”

    “皆大欢喜?你又怎么知道神明同样欢喜?”

    “我不知道神明的感受,也不可能知道。”

    “那……”

    “虽然很俗,但我还是得说。我从来就不信仰什么神明,我没有深刻的敬畏之心,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达成不可的救赎。”秋玹说,“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俗人,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活着看到我这一生书写故事的结尾。但如若真的有一天,我的理想与信仰不能够共存,我就不会再做选择。”

    秦九渊开口,声音哑得像是来自泥潭。“什么叫……不会再做选择?”

    “我永远中立,我没有立场,我不做选择。”

    “……”

    “你是这么想的?”秦九渊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像是什么都记起来了,又好像仍是那个过了一场试炼就会被重置一次的行刑官。“那如果我告诉你,当初,就是你自己主动选择那名神明的呢?”

    “你说什么?”

    “我说……”

    “两位,好歹是公共场合,队伍里还有未成年呢,注意一下形象。”突然间,一道有些熟悉的声响蓦然响了起来。回头看去,焦关城带着原先组里的成员们大步走进了餐厅,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一时有些拿不准态度。

    瑞依弯刀出鞘抵在他脖颈,言语间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彻骨,“我成年了。”

    “妹妹我又没说你,别着急对号入座哈。”焦关城嬉皮笑脸地笑了两声,在脖颈处的弯刀放下后重新转过身看着离得极近的两个人。“虽然知道才过去没几天,但是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阿芙。”

    秋玹:“有事?”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昔日老队友都在这里,你总得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吧。不然说翻脸就翻脸……会让人心寒的。”

    正站在窗口把玩着一支钢叉的赵以归闻言回头,朝她咧出了一个露出虎牙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们带着太顺风顺水了,想找个机会历练一下自己。”秋玹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滑出子母刀,淡淡说道。

    “可是之前你在阻拦我们获得胜利。”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梁终于开口,话语间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大家都不是傻子,给我们个理由。”

    “我想要拉近分数差距。”

    “为什么?”

    “给更多人活下去的机会。”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随你们信不信。”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圣母情结?我告诉你……”

    “够了!”

    人群一愣,将视线转向那个突然出言的男人。在此之前,除了看到过在苏满的场合与赫菲斯托斯一战的焦关城与赫菲本人之外,所有人对于秦九渊的印象都是没有印象。

    也是,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不会刻意去记得一个实力普通的行刑官,反正行刑官真的太多了,一个死了还会有无数个填补上空缺。总而言之,如果说不是因为在真心话游戏中秋玹的特殊举动,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这样一个人。

    所以下一秒老梁开口了,“我在和她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秋玹:“你最好不要这么和他说话。”

    老梁皱了皱眉,“你相好?你看上他什么了?”

    “跟你没……!”

    她话音未落,身边站立着男人却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诡谲速度直冲几人而去。老梁率先掏出枪支几下打在他脚下空地想要作一个警告,下一秒却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中枪械炸膛,秦九渊手腕一抵握上了枪管,“可是之前你在阻拦我们获得胜利。”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梁终于开口,话语间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大家都不是傻子,给我们个理由。”

    “我想要拉近分数差距。”

    “为什么?”

    “给更多人活下去的机会。”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随你们信不信。”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圣母情结?我告诉你……”

    “够了!”

    人群一愣,将视线转向那个突然出言的男人。在此之前,除了看到过在苏满的场合与赫菲斯托斯一战的焦关城与赫菲本人之外,所有人对于秦九渊的印象都是没有印象。

    也是,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不会刻意去记得一个实力普通的行刑官,反正行刑官真的太多了,一个死了还会有无数个填补上空缺。总而言之,如果说不是因为在真心话游戏中秋玹的特殊举动,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这样一个人。

    所以下一秒老梁开口了,“我在和她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秋玹:“你最好不要这么和他说话。”

    老梁皱了皱眉,“你相好?你看上他什么了?”

    “跟你没……!”

    她话音未落,身边站立着男人却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诡谲速度直冲几人而去。老梁率先掏出枪支几下打在他脚下空地想要作一个警告,下一秒却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中枪械炸膛,秦九渊手腕一抵握上了枪管,“可是之前你在阻拦我们获得胜利。”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梁终于开口,话语间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大家都不是傻子,给我们个理由。”

    “我想要拉近分数差距。”

    “为什么?”

    “给更多人活下去的机会。”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随你们信不信。”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圣母情结?我告诉你……”

    “够了!”

    人群一愣,将视线转向那个突然出言的男人。在此之前,除了看到过在苏满的场合与赫菲斯托斯一战的焦关城与赫菲本人之外,所有人对于秦九渊的印象都是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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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现实是不可知论的,而平日的生活只是一层薄壳。”黑暗如是说道。在行走过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秋玹再一次,亲手触碰到了黑暗。秋玹:你敢直视我吗,崽种?黑暗:……无限流。升级流。1v1异世漫游指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漫游指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