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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栖逸啦啦啦     异世漫游指南txt下载     异世漫游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4章 轮到你了

    赵以归瞪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庞,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那男人却没有给他回神的机会,举起手中大斧招招死手朝他攻过。赵以归神情一凛,眨眼间液态金属出手,根根尖锐凝结为囚地的牢笼,瞬间将手拿大斧的李磊刺成了筛子。

    早就对于布偶复制自身能力的百分之五十有所心理准备,秋玹趁着李磊身形消散的空隙绕到他后方一脚朝后腰踹了过去,膝盖抵着子母刀出鞘一半,用半边寒芒压着他脖颈。

    出乎意料的,赵以归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被还未出鞘的刀刃压制住,他甚至还面露痛苦地弯腰咳嗽了两声,过于大的动作起伏让半边子母刀刃划破了一侧颈边皮肤。

    “住手!”

    黄生最先目睹这一幕喊了出来,接下来其他人或多或少被这一突然变故吸引,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你冷静一点,千万冷静!”黄生此刻看起来却也是真心实意为那赵以归而慌张,他左手的盾牌胡乱挥动着,口中匆忙道:“小赵他身上有伤,经不起这样的打斗。看在我们好歹同行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赵以归:“瞎说什么咳咳……你别听他的,我没事。”

    黄生:“是啊,‘没事’!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听说某人受伤了就慌不择路地跑去船医室拿药,结果被船医和二十多个行刑官一起埋伏在地,也不知道是谁……”

    赵以归:“黄生!咳、咳咳……别说了。”

    秋玹半边刀刃依然抵着他脖颈,感受到下方的皮肤因为剧烈咳嗽而颤动,闻声古怪地挑了挑眉。这两个人现在是……合起伙来演她?

    “如果不是刚知道船医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差点就……你以为我会信吗?”她也不知道是看着赵以归还是黄生,这样轻轻感慨了一声。在后者疑惑的问句与反复解释中,她反手将刀柄毫不收力地打在赵以归胸口,看到他不受控制地又咳出一口血,抬手将他扔向了人群。

    “就算你故意选择不去看见,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你就算……诶!”黄生连忙上前接住不住咳着血的人,秋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握住了低垂着头的男人的手腕。

    “受伤了?”她瞅瞅顺着秦九渊肩膀一路滑过手臂滴下的血液,也不顾那血污同样沾染到了自己手中,只是就这样拉着他走出了人群的围聚中央。“那也没办法,我可不会为了给你拿药就自己跑到医务室去被船医和二十几个大汉联手殴打……”

    人们眼睁睁看着她说着说着就笑出声牵着男人朝外走去,初生的光影映在两人身上,竟如同行走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虚晃梦境一般。

    “你……”

    “没事,”赵以归扶着黄生站起来,擦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太简单了反而没意思,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说着,他看着翳动的光影又猛地咳出一团夹杂着鲜血的污物来,脸色惨白看起来却不像只是在做戏。

    “……说说吧。”

    直至行走到距离一楼休息室不远处的隐蔽角落,秋玹松开抓着秦九渊的手,抱着手臂挑眉看他。“你不至于真为了赌气去主动打架,所以是因为什么?”

    秦九渊眼睛眨也不眨地握上自己扭曲着垂坠下来的左手,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猛地一推接好了错位的骨骼。他从手背上拈下一个什么东西递给秋玹,道:“那群人,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以及,和那个患病的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是……”秋玹凝眉接过那东西,对着阳光照了照,发现是一片类似于鱼鳞的片状物。看上去就像是刚从鱼身上刮下来的,触手却又没有鱼鳞的硬度,反而是柔软黏糊的触感。

    “从那个玩枪的人枪口上扒下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刚结束了一场分数任务回来。”

    秋玹仔细回忆了一瞬刚才拿刀近距离抵着赵以归时有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秦九渊说的怪异气味她曾在那些患上疑似坏血病的行刑官们身上都闻见过,但仔细想想赵以归身上确实也没有相似的味道。

    “也就是说……老梁他们自己去做任务却没带上赵以归?但是也说不通,我刚看赵以归的样子确实是受了伤的。而且,他们有什么理由要传播坏血病?他们又不是最后一批上船的人。”

    “不知道。”

    “照这么说……”

    “你们在这里干吗!”就在这时,不远处休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推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喊出声:“这是我们的休息室,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采取强制手段了!”

    “我们找下白禾溪,是他朋友。”秋玹好言好语。

    “满口胡言!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离开,不然我就动手了!”

    秋玹无奈看她一眼,接着示弱般地举起手臂,在对方松了口气的眼神中转而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了那枚喇叭来。“喂喂喂,白禾溪,赶紧出来,你的队友要打人了。”

    “喂喂喂,白禾溪,赶紧出来……”

    “喂喂喂,白禾溪……”

    一瞬间,整个一楼走廊遍地循环着那枚破烂喇叭自带的全损噪音回声,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在终于忍无可忍掏出武器要与之决斗之时,一脸菜色的白禾溪出现在门口。

    “把你那玩意关了,然后进来吧。”他依然顶着那张好看到不像是人类能长出来的脸,此刻那精致五官上却满是肉眼可见的愁容与沧桑。

    这还真是稀奇,自从在瘟疫的试炼场见到过白禾溪之后,秋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假模假样地假装安慰了他几声,在跟着他走进门后,秋玹算是知道了部分会造成他此刻神情的原因。

    只见白禾溪他们那间休息室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六七个人,几乎要占满休息室本就不大的客厅。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面色惨白嘴角鲜红,看上去与之前传染病的患者一模一样——先行一步来找白禾溪的柳青,也同样在这其中。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白禾溪将盖在柳青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才疲惫般挥手走进了内层房间。身后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以及另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行刑官也跟了过去,他们随便选了几张床坐下,那女人率先开口。

    “如你们所见,虽然说坏血病并不是传染病,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一切如我们预料的那般,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那你们组也不应该一下子倒那么多啊,”秋玹回忆起刚才的一幕皱了皱眉,“如果说是这种大型传染性疾病,为了‘规则’的公平那么每组里面或多或少倒两个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你们一下子被感染了那么多人?是因为接触过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新人。”白禾溪抬头看她,神色淡淡。“我们这个组是目前来说新人分到最多的一个小组,当然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吊车尾小组。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目前所有患上疾病的人,都是连绝境都没有去过或者是刚刚只经历过一个世界的新人。”

    只感染新人?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这边已知的,白禾溪那边最先被感染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新人,彦姐队里倒的那个也能够看出来,她们自己组里的也是个新人。

    而如果按这样的情况来看,局势反而对他们来说有益,因为只感染新人等于一张保命符。

    可是若真的是这样,白禾溪包括这组的所有幸存成员,为什么都会这样警惕而忧心忡忡?

    “我说过,目前来说是这样。但是,就在刚才有别的组的人传来消息,他们有一个正在过第四试炼场的行刑官也被传染了,传染的时机恰好就在所有新人被染上病之后。你能懂我意思吗?”

    白禾溪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自古以来第三试炼都是个人副本所以不算在里面,那么在所有新人染病之后,正在过第四试炼场的人就是首当其冲的。再接下来是第五、第六试炼场,一直到……无人生还或者只留刚好五十人。”

    “而这还不是对于我们来说最糟糕的情况,最糟糕的是,阿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你的第四个试炼场。”

    这话一出不仅是他,连那眼镜女人与另一名行刑官也转过了头来看向秋玹。被视线集中注视着的人顿了顿,道:“现在情况也还没到这种程度吧,况且退一步来说,目前已知的坏血病是不致命的。我就算下一秒真的染病,那顶多也就在这里躺上个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得麻烦你们破解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客厅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甚至因为咳嗽声音太大,听上去倒像是魔鬼在桀桀诡笑一般。

    他们连忙冲出去查看情况,才发现最开始那名染上疾病的行刑官歪斜着倒在一边,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秋玹:……

    但随即她反应过来,不是担忧着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随时会染病,而是因为同样躺在这里的柳青。柳青千万不能死,她跟白禾溪本身就是借着柳青的试炼场过来的,如果连她都保护不好,就说不过去了。

    “我去找老梁他们。”说着,秋玹从床上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赶,后还没等别人出手,就率先被白禾溪拉住了。

    “你先别去,至少别自己一个人去。”他说,“我刚看到他们和另外几个在最后一轮上船的行刑官做分数任务,那帮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在对那个行刑官,做感染疾病活体实验?”

    “什么?”

    “他们找了几个患病的患者,然后……再叫那些行刑官过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秋玹不受控制地想了想那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肯定知道什么,我刚才在餐厅碰见过一次了。就算传染病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那也肯定与他们有关系。”

    “所以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毕竟那些人个个都是老油条了。特别是那帮人其中那个叫赵以归的……”白禾溪眼神放远注视着床脚上一个起了霉的小黑点,惨白艳丽的脸上带着狂戾的怨毒。“我可真是有一笔账,要找他好好算、一、算。”

    ……

    内船舱四层,平日里鲜有人至的一间休息室。

    “伤怎么样了?”

    看着沙发上面目狰狞满头大汗帮忙缝合伤口的黄生,以及相比对下黄生才更像是个伤者的赵以归,焦关城又隔空抛了一卷纱布过去,随意问道。

    “我喜欢这伤。”赵以归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伤正好切在腹部,十分完美的一刀,既深刻又不至于完全开肠破肚,十字划痕让内部有东西可以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这道伤受得十分完美,绝对完美,完美得……就如那个人身上的伤口一样。”

    他这样说着,仰起头变变态态地深吸了一口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因为那个行刑官手上有两把刷子,他的武器特殊所以恢复药剂没什么作用,此时只能采用最原始最初的办法进行治疗。黄生满头大汗手却稳稳地拈着针线缝合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目前根本就没情况打麻药,一片血肉模糊与密密麻麻的针脚让黄生这个看的人都感到不适,只有赵以归仍面色沉醉着,竟像是在品尝享受着这份万般痛楚。

    他这样说着,仰起头变变态态地深吸了一口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因为那个行刑官手上有两把刷子,他的武器特殊所以恢复药剂没什么作用,此时只能采用最原始最初的办法进行治疗。黄生满头大汗手却稳稳地拈着针线缝合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目前根本就没情况打麻药,一片血肉模糊与密密麻麻的针脚让黄生这个看的人都感到不适,只有赵以归仍面色沉醉着,竟像是在品尝享受着这份万般痛楚。

第205章 生来就在船上的人

    他话音落下的三秒钟内,休息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焦关城与老梁对视一眼,前者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起身开门,在看到门外那张熟悉面庞时笑了两声。“呦,我还当是谁呢,快进来坐啊,只有你一个人吗?”

    秋玹孤身一人站在门外打了个招呼,闻言也不多推辞就这样跟着焦关城一脚踏进了他人的休息室中。一进门她被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气熏得皱了皱脸,抬眼看见赵以归敞着血肉模糊的胸腹坐在沙发上朝她笑得开心。

    “呦,这是真受伤了?”她好像是刚刚才知道那样惊讶道,一边跟着挨着瑞依坐到了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冷面的少女朝她翻了个白眼,起身自己重新搬了把椅子。

    “小伤,咳咳咳,不碍事。”说着赵以归又是一阵咳嗽,让拈着针线的黄生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最终匆匆完成了最后的缝线,又将焦关城甩过来的纱布一层层绕在伤口上缠好。

    他们不说话,秋玹便也貌似饶有兴致地看着黄生替他缝合伤口,一直看到手稳的黄生都有些不自在。胖胖的手指异常灵活地在上面打了个结,好像若有所思又顾及着什么才强忍着不说出口地看着秋玹。

    “这么现在有空过来?”赵以归眼里满是笑意,注视着她开口。秋玹假笑着将左腿叠于右腿之上,才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刚刚做了个分数任务,好像也是因为这个而受伤的?”

    “你误会了!”黄生手里收拾着医疗器械,闻言连忙解释道,“他们是不小心触发到任务了,但是当时我跟小赵两个人在医务室,就是为了你才……咳咳,总之,虽然共享到分数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参与到任务中去。”

    “哦,那既然这样的话,没你们的事了,带他回去休息吧。”秋玹朝黄生跟赵以归挥了挥手。

    “啊不是,可是……”

    “给他喂点恢复药剂,然后你们就回去休息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梁突然开口,闻声赵以归视线看在不远处的地上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最终却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阿芙,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

    他这样说着,与黄生一起抬脚走进了内层房间。

    老梁没有再往那边看一眼,鹰隼般的双目直直盯视在秋玹身上。“你想问什么?”

    “那我们干脆开门见山吧,”秋玹神情淡淡,“关于船上感染坏血病的事情,你们知道什么?”

    “大家现在既不在同一个队伍里,也没有了利益共享的前提,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就算你们个个都是老手,这病传染到你们头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某种方面来说大家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我们却都可以活到最后再死。”

    “不都还是死吗,有意义?”

    “阿芙,”再次开口的却是赫菲斯托斯,扎着小辫子的男人从另一侧的台阶上跳下来,径直落到她面前蹲下与之平视。“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人都可以是赵以归。”

    秋玹瞳孔紧缩了一阵,在骤然响起的危险感应中感受到了脖侧的透骨凉意。瑞依不知何时手握弯刀悄声来到了她身后,锋利刀刃弯曲着环住她整个脖子。赫菲斯托斯捧着脸笑了两声,身体前倾绕后从她背在身后的手中夺过了一枚按钮状的物体。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一个人来,”他指尖把玩着那枚黑色按键,话语间似是有些不屑讽刺。“你们的人藏在哪里?我估计着就在门外的转角吧,那你猜猜是我现在按下按钮等他们赶到快,还是瑞依的刀快呢?”

    “你们没理由杀我。”

    “怎么没有?”老梁冷声接过了话柄。“天资卓越之人若是不能结为队友,倒不如杀了彻底以绝后患。”

    焦关城揣着袖子没有说话。

    “行吧,那么在杀我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秋玹垂睫看着刀刃上洗刷不去的血迹,沉声道:“你们知道‘混上船来的东西’是谁了吗?”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

    “既然疾病不是你们传播的,那想必也是同样接到了船长的委托吧,不然不会费尽心思对一个刚上船来的行刑官动手。”秋玹说,“我也同样接受了船长的个人任务,并且找到了些目前已经绝迹的线索。如果你们要想完成这次任务,必须得需要我的线索。”

    闻言,焦关城与老梁对视了一眼。

    “要想让人开口说实话办法还是很多的,”老梁道,“况且你现在只身犯险落到我们手里,只要我们这些人一齐死咬着不松手,现在这船上还真没什么东西可以奈何得了。”

    他们确实是有这资本,但是很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我快要死了。”秋玹淡漠抬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老梁。“现在传染病开始蔓延,船上正在过第四试炼场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到时候别说是问出线索,我想要清楚开口说话都难。”

    老梁握紧拳头眯了眯眼睛。

    “直接说你的条件和打算吧,”焦关城突然摇摇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你敢一个人来我们休息室不就是早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交换线索一起找出‘混上船来的东西’,甚至到最后分数我也可以不要全都让给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

    “喂。”秋玹活动了一下被寒芒贴得有些发僵的侧颈,两脚刚一踏出房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赫菲斯托斯一个人抱着手臂靠在门扉上,突然笑了笑。“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组的人除了赵以归他们外,全都接到了船长的个人任务吧?”

    秋玹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他们自己也在奇怪,但是今天看到你以后我突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她顿了顿,将手指暂时从空间中真正的按键上移开。

    “阿芙洛狄忒,意为‘由海水的泡沫中诞生’,航海的庇护神,爱与美之神。”赫菲斯托斯挑唇看着她,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说起了神话中的典故,就如同秋玹刚到临甲板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所以说,你是在船上‘出生’的,你注定生来就该在船上。”

    “而我们这些人亦是如此,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不是所有的行刑官都是通过港口与那些疯人一起上船的。有些人,像你,像我,像他们,我们一来到这个试炼场就是在船上的。”

    “这样的人,恰好就是被船长选择颁布个人任务的人。”

    是啊,老梁他们那些人不知道,但是赫菲斯托斯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只因秋玹来到这个试炼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当时还只以为那是个著名行为艺术表演大师,所以是怎么也瞒不过去的。

    只不过,赫菲斯托斯为什么不跟老梁他们说,偏要偷偷跑出来跟她说这个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赫菲斯托斯兀自笑了两声,手指一捏将指尖那个从秋玹手里夺过的赝品按钮碎为齑粉。“既然你手里已经有真品了,那这个东西我就帮你处理掉了。对了,”

    在脚掌踏回休息室的最后一步,男人回过头来,高束的小辫子摇晃了两下。“你那个炮筒很不错,可惜是个半成品,哪天需要用了来绝境找我修,我给你象征性地打个折。”

    秋玹沉默着看他关上门,一瞬间在绝境小摊上披着黑袍的身影仿佛与之重合。

    她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脚往门边的转角走了过去。

    一支系着红穗的飞镖猛然擦着她门面而过,秋玹眨眨眼接着就被一股力拉离攻击范围之内,白禾溪见是她也有些惊讶地收回武器,一旁的眼镜女人道:“你怎么自己出来了?给你的按钮怎么也没碰?”

    “现在已经没必要了。”秋玹扶着秦九渊的手臂站稳了身形,道:“我跟他们谈妥了,传染病的事情不是他们弄出来的,现在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但是要想抑制病情的话多吃点水果就好了。所以我们现在想办法弄点维C给柳青他们先吃着撑一会,传染病的事情再想办法。”

    “那就好,只能再等解决办法出来了。”那女人与另一名行刑官齐齐松了一口气,只白禾溪若有所思地沉着脸。而后在众人抬脚往回走去的时候一把拉住了秋玹。

    他刻意落下了离人群几个身位的距离,转向秋玹道:“你们之前到底谈了什么,那些老油条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你走还告诉你解决办法的。”

    “也没什么,就是在另一件事上暂时达成了共识,所以维持着短暂的合作关系罢了。”

    听到这样说,白禾溪神情还是有些不太好看。“我提醒过你,不要和那些人走得太近,特别是那个……”

    “我突然发现,”秋玹蓦然开口打断了他,上下扫了一圈那张还是漂亮得惊世骇俗的脸,挑了挑眉。“你最近人设好像有点不太对。”

    白禾溪一副你真是吃饱了撑的的表情:“我人设不对?我有什么人设?”

    “就是偏执病态又阴阳怪气的美艳大姐姐那种?”秋玹顶着白禾溪快要杀人的视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好像越来越往江北鹤的方向靠近了,你懂吧,就是那种话痨老妈子的感觉。”

    “你是现在就想人头分离?”白禾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哪位如此令人不省心,现在倒反而倒打一耙了?”

    “我说真的,一个江北鹤一个渊……咳,已经够受了,麻烦你们不要一个个上赶着来当我妈妈。”

    “呸,真有够不要脸的。”

    “嘻嘻嘻。”

    “对了组长,餐厅的水果早就被人都拿完了,我们那里也没有库存,要不要先去医疗室拿点药片?”眼镜女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临近一层的位置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白禾溪说道。

    秋玹看她一眼开口道:“医疗室我们之前去过了,也同样什么都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

    “船上总有冰窟或是仓库来存放这种食物和水果的吧,我们去找找就是了。实在不行等第二天的水果送上来我们早一点去餐厅候着,到时候抢占个先机。”另一名行刑官提议道。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互相商量着第二天早晨六点钟在餐厅门口碰头,几人暂时分道扬镳各自回了休息室。

    果然,秋玹与秦九渊一踏进门,那股熟悉诡异的味道瞬间蔓延鼻腔。客厅里除了最先倒下的新人女孩,还有……就只有两个人?

    她上前一步查看着面色惨白倒在地上的人,正好一男一女,都是四个新人中的。那还有陈皮跟叶情呢?他们怎么没事?

    由于距离他们出门到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想必是小组中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先行回房间睡觉去了。他们推开内层房门来到房间里面,才发现一共三个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分别是本来就不属于新人范畴的亚薇特,叶情,与陈皮。

    “他们没事。”秋玹目光在沉睡着的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了他们健康无恙的状况,轻声对秦九渊说道。后者同样偏了偏头,道:“要问问吗?”

    “人家好不容易睡着了,这样叫起来不太好吧,总感觉不像是人干的事。”秋玹这样说着,与秦九渊对视了一眼,一人手里提溜着一床被子把人给拎了起来。

    “什么什么怎么了谁死了出什么事了!”陈皮哇哇乱叫着跳出被窝,叶情后脚也被惊醒,右手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匕首就挥击而来。

    秋玹几乎是轻轻松松地制服了她的攻击,握住那把匕首道:“警惕心不错,但是握刀不是那么握的,你把食指往下移会感觉好很多。”

    叶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第206章 一天一苹果

    “你们回来了,出事了?还有一个人呢?”亚薇特皱眉从另一边的床上爬起来,顺手就从旁边摸到了自己的大剑抱在怀里。

    “也倒了,现在在一个朋友那里照顾着。”秋玹将匕首还给叶情,看了眼蹲在床上忍不住抖抖索索的陈皮,道:“那传染病是按照行刑官通过的试炼场个数来传染的,现在正好到第四个世界,所以……按理说你们四个现在都应该一起躺在地上才对,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没事?”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再说了,没事不是好事吗怎么感觉你那么盼望着我们出事似的……”

    陈皮率先从床上跳起来嚷嚷着,随后在对面男人核善的目光中又默默压低了声线。

    秋玹瞥他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叶情。“你呢?”

    “我也不清楚,整个下午我跟他们除了出去吃过一次饭,其他时间就再也没从休息室出去过。”叶情仔细将那把匕首重新收回到枕头底下,神色如常地看着秋玹说道,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在撒谎。

    “吃了什么?”

    这下子,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经历,叶情一直以来表现得十分镇定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吃了……像咳,一样的鱼,其实也没吃多少,因为实在是……”

    秋玹完全懂她的感受,想了想又抬手从空间里摸了瓶营养液出来,告诉她以后在船上可以喝这个饱腹。一边陈皮转过头来似是目光垂涎地盯了那瓶营养液一瞬,随后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重新将头低垂了下去。

    “对了,我还吃了一个苹果。”叶情突然想起来这么说道。

    “苹果?餐厅的水果都已经被人抢光了,你从哪里来的苹果?”

    亚薇特咂咂嘴接过了这话头,“那妹妹在被拉进试炼场之前自己带的,给我们也分了一个,还挺甜。不过也就带了三个,多的没有了。”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这些水果带来的暂时免疫作用,使得叶情与陈皮这两个本该最先染病的新人现在依然安然无事。就是不知道这作用可以维持多久了。

    这样想着,她又随口问了几句,见再没有其他有用线索,抬手拍了拍亚薇特的肩。“打扰你们了,早点睡吧。早晨六点我们要去餐厅拿水果,你也跟着去吧,因为极有可能要与其他行刑官发生争抢与打斗。”

    “行,知道了。那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待在休息室里吧,去了也没什么用。”亚薇特点头应下,随即朝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新人努了努嘴。叶情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拖后腿,只是那个陈皮面上一直不快,看起来像是心怀不甘。

    他们各自挑了一张床就想要合眼休息一会,秦九渊突然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陈皮的床位,黑暗掩饰住他神色,竟一时看不真切起来。

    凌晨六点,餐厅正门外。

    秋玹一行三人还刻意提早了十分钟赶来与白禾溪约好的地点,才刚一进入甲板的范畴之内,就被餐厅门前密密麻麻围着的宛如丧尸围城一般的场面给震惊了。

    白禾溪一行人见怪不怪地走过来与他们会合,道:“你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新鲜水果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够延缓疾病扩散,或者说阻止疾病上身的东西。只有保证一人一天一水果的摄入,才可以预防被感染传染病。”

    神tm一天一苹果。

    秋玹这才知道这句话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那照这样来说的话,她至今没被染上疾病还要多亏了她有事没事就往餐厅里拿水果吃喝果汁?

    也是,行刑官们上了船之后每天生死一线,再加上都知道餐厅里面提供的都是些什么恶心食物,就更加没有人会想到每天去拿每日特供水果吃了。

    “所以别的暂且不论,我们今天起码得给你和青青先抢两个水果来。”白禾溪凑近了些压低声线说道,“你们两个是目前来说的高危分子,先让你们活下来再说。”

    “其实按这么说的话我也不需要,”秋玹同样小小声说,“粗算下来从我上船到现在少说也吃了将近一个月的水果,应该可以撑到这场感染病结束。”

    眼镜女人离得近听到了这话,顿时惊异道:“你怎么会每天跑来餐厅吃水果?那么讲究营养均衡的吗?”

    眼见着这一卷马上就要变成食物营养健康绿色生活的宣传栏目,秋玹及时悬崖勒马,道:“餐厅什么时候开门啊,那我们是不是要挤到最前面去抢占先机?”

    “六点半开门,不过挤到前面去事实上也没多大用。”眼镜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你看看现在围在这里的人,基本上船上有点战斗能力的行刑官都来了,也没办法,谁都想要活下去。这时候冲得最快的反而就是活靶子,你以为到时候他们会轻易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你吗?”

    “说得也是。”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都得是等着。秋玹打了个哈欠从空间里摸出一瓶能量液姑且算作是早餐,她一个人走到外围挑了个相对空旷点的地坐下来闭目养神,算是补一补上船以来严重缺失的睡眠。

    “我回去以后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确定了你的条件确实是天方夜谭。”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男声,也没睁开眼,就这样闭着眼睛面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秋玹开口:“所以呢?”

    “所以,还是忍不住过来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焦关城一个人避开人群走到她面前,盯了一会眼前人好像全然不设防的放松姿态,笑了几声后也同样屈腿坐了下来。

    “我跟梁老头和小妹妹不一样,同样是完全的利己主义者,我更加好奇一些。所以还是想来问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和我们谈合作?”

    “那你也应该知道,好奇会害死你。”

    “所以啊,我就是问问而已,又不要求你一定要回答我。”

    秋玹睁开了眼睛。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交换线索一起找出‘混上船来的东西’,甚至到最后分数我也可以不要全都让给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

    “我要利维坦的心脏。”

    “你疯了?!”“你说什么!”

    那一日在老梁他们的休息室中,秋玹脖靠瑞依的弯刀提出了这样的合作。她深知以这群人的惜命与利益至上当然不会同意她的这种要求,于是说道:“只需要你们在能力范围内帮我的忙就行了,如果到时候情况威胁到你们的性命了,随时可以走,我们的合作却不作废。”

    在一行人的沉思考量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这看上去荒唐的要求。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这样的协议合作于他们而言是占便宜的,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提出这样一个荒诞要求,但是到时候见时机不对以他们的能力来说难道还跑不掉吗?

    就算在这里杀了她,也同样会失去几个关键线索,对他们完成船长的任务并没有任何帮助。况且,等真到了利维坦降世那一天,若是想要临时反悔,到时候大局已定再死一个像秋玹这样的行刑官没有人会在意的。

    那天,几名各怀鬼胎各有打算的人达成了明面上的利益合作。秋玹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休息室内层紧闭着的房门,然后迎面撞上了追出来告诉他所有人都是在船上出生的赫菲斯托斯。

    时间回到此刻。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也只是好奇罢了。”秋玹瞥他一眼,淡淡道。“我就是单纯好奇利维坦有没有心,不行吗?”

    “行,太行了。”焦关城开始夸张地调动面部肌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我自诩也就好奇这么一个短处弱点了,但是跟您这种因为好奇就要挖海上神明心脏的人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啊。”

    秋玹就当听见他的阴阳人口气。

    又这样坐了一会,直到白禾溪忍无可忍地出来找人,秋玹憋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毫不在意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能量液。

    “几点了?”

    “二十五了!就算是真的受伤了不能打,那至少也装装很努力的样子吧,你看看周围人再看看你,没有一点为自己的不上进惭愧吗?”白禾溪恨铁不成钢。秋玹看着他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的,对比起之前那个同样漂亮精致得不像话,但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实质依然难以接近的人来说,她觉得白禾溪现在这样更有了点……人味。

    换一种说法,烟火气。

    直到在柳青偷偷告诉她白禾溪的那个死在试炼场中的“挚爱”之后,她才真正意义上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活在人间的烟火气。不再是空洞恍然的精致真人SD娃娃,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挣扎在尘世里求生的活人。

    “不错。”她拍拍白禾溪的肩。

    “不错?不错什么,混子还觉得自己不错了?”

    他们一直走到人群的三分之二处,停留在一个相对不那么显眼但却几分靠前的位置。

    “等会门开了,我跟亚薇特和埃维负责在前面开路,组长你们几个人就在后方处理好暗箭。到时候谁拿到了水果都是一样的,我们的目标暂时是两枚,别贪,知道吗?”在临近六点半之前,白禾溪队伍里的另一名行刑官最后一次叮嘱他们。

    秋玹道:“我不需要,现在只用拿一个就够了。”

    “好,那就一个。做好准备——”

    在心中默念倒计时的时候,甲板上所有的行刑官们整装待发神情肃穆,只等着那大门开启的一瞬间。

    六点半!

    大门堪堪从内部开启一条缝隙,冲在最前方的行刑官们以身躯完全撞开门扉,下一秒后方的远程元素与暗器就直奔着最前面的几人而来。

    刹那间各式各样的元素与武器交织在一起,势头比那日在甲板上的混战还要猛烈。甚至五分钟过后,没有一人能够真正完全进入开启餐厅的大门,人们杀红了眼缠斗在一起,争取着几个能够生存下去的机会。

    而正在此时,餐厅的大门却从内部往外推开,一个人影走出站在了混乱之前。

    “2v2,对抗赛,每日,六点半,准时在,餐厅门口,开启。”

    本就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秋玹听到这熟悉声线浑身一僵,只见那从餐厅内部走出的水手穿着白袍,白袍之上是那熟悉滑稽的粉红围裙。

    是那个死鱼眼水手,之前说再也不会见的那个!

    “2v2,对抗赛,每日,六点半……”

    水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混乱重复说着这句话,一直到最后几名缠斗在一起的行刑官也停下动作,才仿佛什么已经被设置好的程序般继续说了下去。

    “每两人,一组,每组,赢五次,即可获得,一种水果。可自行,组队,但每次,随机分组对抗,好运,好运……”

    不对劲。

    眼前的死鱼眼水手依然在结结巴巴地说着“好运”,死亡断句也如同秋玹所熟悉的那样,但是有什么地方却变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人依旧是那个人,只不过只保留了一副人类躯壳,内里的东西却……已经不在了。

    ——“行吧,再会。”

    “最后一次见面了。”

    秋玹沉默着抿了抿唇。

    人群从最初的惊讶中反应过来,随即开始商量着组队的队友了。秋玹下意识地看向秦九渊,后者见她看来却是有些惊讶地怔了怔,然后走过来站在了她身边。

    “我事先提醒,”莫名感觉身边站着的男人现在看起来还挺高兴的,秋玹小小声比比给他打预防针。“我现在不能打,所以只能你一个人一打二。”

    “嗯,我知道。”

    “那我跟组长一组?我们一近一远程好配合。”白禾溪队伍里另一名行刑官这样说道,亚薇特也赞同点头,走过去与眼镜女人站在了一起。

    “那么,2v2,对抗赛,现在开始。”

第207章 医生远离我

    眼前画面一转,餐厅前被特意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有其他几组的行刑官站在了那里。

    比赛同时进行,如若感觉到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可随时叫停,不过那同样也意味着你已经输了本轮的比赛。所有人每天都会轮到三场比赛,而只有三场全胜才可以获得今日份额的水果,若是只赢了一场或是两场,则本轮的胜利延续累计到后续的比赛中,直至获得三场胜利。

    秋玹站在秦九渊身边,抱着手臂看着眼前两名随机分配到的行刑官。

    竟然还是“老熟人”,罗生与付仓。一个是之前捉迷藏任务中撑开屏障让行刑官们有一个庇护所的人,一个是口音亲切的暴躁老哥,秋玹还算知道他们的一部分实力。

    “呦广播小姐又见面了,好巧。”罗生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付仓也随即挠头憨笑道,两人友好的样子很难让人心生防备。可秋玹却也清楚,能够从那原先的两百多个行刑官中活到现在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她简单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右手麻利地抽出十分不要脸地从新人叶情那里搜刮来的匕首。

    如今不知怎么融合了亡灵刀的子母刀一旦出鞘,所带来的就是透支生命的代价。她只能尽量不使用厄尔庇斯病毒的能力,也不使用那把短刀生死搏斗,才只能堪堪维持胸腹花朵的纯白性。

    唉,只能寄希望于不知道跟着海盗船在哪漂泊的卡桑卓了,希望两船能够尽快再次交接碰面。

    秦九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做工精良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华而不实的匕首,暗暗皱了皱眉道:“你原来的刀呢,用着不顺手了?”

    “它现在在自我升级,”秋玹也是十分无奈,“你给它一点时间。”

    “嘿两位别光顾着唠嗑哈,要是都做好准备了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整?”付仓跳脱的声线打断了那边二人的谈话。而随着对面摆出进攻的预备式,秦九渊双手后仰竟然从背后的带夹中抽出了两把看不出材质的长刀。

    秋玹惊异地看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用武器。

    “那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罗生双手结印召集着空气中的元素,突然猛地跪地一拍。一瞬间木质的甲板似乎被什么特殊共振激荡得轻微颤动起来,人站在上面行动之间不禁多了不止两倍的压力。

    秦九渊却没再多看罗生一眼,一双长刀虎虎生风挥舞着朝位于后方的付仓而去。付仓一愣,连忙左闪右避地护着手中的动作嘴里大吼道:“嗐呀大兄弟你赶紧的,掩护我他要过来弄老子来了!”

    罗生无奈瞥他一眼,右手在空中挥出一道符文。

    秋玹曾经在罗罗的捉迷藏任务中见识过他这道屏障的厉害,知道屏障一旦成型就无法凭借着物理攻击破开,于是当下提起那把外强中干匕首朝他攻去。下一秒,在付仓的一声痛呼中,秦九渊以诡谲速度突进到他身侧,几乎是轻而易举制住了手中反抗,用双刀叉着他扔到了一遍餐厅外壁的墙上,连那屏障成型的速度都用不上。

    秋玹张张嘴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男人回身又是一刀,于是还在辛辛苦苦结着手印的罗生也飞去与付仓作伴。

    她看着手中挥到一半的匕首咽了口口水。

    “不是渊哥,我开始说让你不用指望我只是适当性地说一下,也不用这样这么给我面子吧。”

    “不是受伤了,太虚弱了吗?”秦九渊反手利落地将双刀别于身后,看她一眼。“你想打还是等到伤好了之后吧。”

    秋·被迫当混子·玹:“还有这种好事?”

    男人含糊不清地哼笑了一声。“好事以后还多着呢。”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

    “噫。”

    由于两人绝妙高超的战(混)斗(子)能力,他们成为了第一组结束战斗赢得比赛的小组。死鱼眼水手却只目光呆滞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一抬手,两人右手腕上原来的计分器上方,便多了一个小小的“1”的标识。

    几秒后,焦关城与赫菲斯托斯的小组也碾压性地获得了胜利。随后是白禾溪跟另一名行刑官,瑞依与老梁,亚薇特与眼镜女人。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这艘船上的主要顶尖战斗能力也大概就是这么几个人了。

    在等待其余人结束的时候,秋玹也在观察着各个行刑官的战力。这种比赛的随机性还真的是十分随机,她看到有许多同组队友之间的互搏,而因为顾及着在第一天只能完全赢得三次的小组才能获得水果,哪怕是同组之间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从另一种方面来说,只要这几支实力强的队伍之间不互相遇到,那不止是今天,在今后的所有2v2对抗赛中他们几乎是可以说都稳赢了。

    秋玹发现她真的点满了乌鸦嘴的技能。

    等到第一轮所有的行刑官都打完了之后,几乎都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气的时间,死鱼眼水手立马宣布着第二轮对抗赛开始。

    秋玹站在另一片空地上与对面的白禾溪面面相觑。

    “怎么说?”

    “其实也很简单,”白禾溪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飞镖,“你能有把握在第三轮对抗赛中稳赢吗?因为现在青青的情况再拖一天都危险,所以第一天的水果包括之后的水果我们必须得拿到。所以现在的话很简单,在我们两组之间选出稳的那个,直接保存体力去参加第三轮。”

    “要看第三轮碰到谁。”秋玹也十分诚实,“其他人都没事,就怕遇到焦关城他们那些人。你知道的,我毕竟只是刚刚摆脱了新人身份,身体利索的时候都不可能打赢他们,更别提现在拖着个破烂身体亚健康了。”

    “他呢?实力怎么样?”白禾溪朝站在一旁的秦九渊努努嘴。

    见没有反应,秋玹回想起在餐厅时的那场擂台赛,斟酌着开口:“大概……跟赫菲斯托斯五五开吧。”

    秦九渊突然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我也差不多跟那帮人五五开。”白禾溪挑挑眉,抬手拍了拍身边另一名行刑官的肩膀。“所以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你。喏,这位是钱钱,刚过第九个世界,主要擅长近战打头阵,你觉得你跟他比怎么样?”

    秋玹:“我不行。”

    白禾溪:“……”

    “拜托有点自信,你可是刚来就可以跟鹤鹤打的人。鹤鹤什么水平,他又是什么水平,这点困难就让你退缩了?”看不下去她这般自暴自弃,白禾溪不死心地继续循循善诱。

    “江北鹤如果当时不放水我现在坟头草早就有你那么高了好吗?”秋玹受不了似翻他白眼。“更何况要讲几遍我现在重伤很虚弱,还是你们上吧我真不行。”

    “就你那伤喝点恢复剂早就好了好不好!”

    “你懂个屁!”

    “呃,那个,组长啊……”被称作为“钱钱”的行刑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争吵,反应过来后迟疑地拉了拉白禾溪的袖口。“他们好像,差不多都要结束了。”

    原来在秋玹与白禾溪争论的过程中,另一边的行刑官们却是早早结束了战局,此刻正一言不发地抱着臂看着他们的争吵。

    白禾溪:“算了算了瞧你那德行,我自己上总行了吧,就算是为了青青也得拼命一把,唉真的是……”

    秋玹顿了顿,突然道:“你们投降吧。”

    “知道了我……你说什么?”

    “你们投降吧,我来打。”秋玹面朝着咸湿的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白禾溪的话提醒她了,如果今天没有水果,柳青极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所以这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反正那花还有五分之三的白色,在被彻底染黑之前结束战斗就可以了,这点险她还是愿意为柳青而冒的。

    而至于为什么要自己来打,与其说是不信任白禾溪与钱钱,倒不如说是更愿意将可能性控制在自己手里。之前也说过了,秦九渊白禾溪能力与他们相仿,现在唯一的变故就是在她秋玹与钱钱身上。他们配合好打赢了就赢,打输了就是输。

    明知道在此刻消耗为数不多可以使用能力的次数是不明智的,明知道哪怕是自己上也不一定能够赢,但秋玹就是不愿意将柳青的命交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行刑官手中。当初从临渊出发的时候,她跟白禾溪承诺过要将柳青活着带回来,承诺过的事情,她不会失言。

    现在最好的可能性就是在第三轮的时候随机分配到其他的小组,这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有能力的队友就这么几支,概率也是很小的。

    但是当脑中一直在隐隐作祟的“感觉”吵个不停的时候,秋玹在选择自己上的时候就几乎已经预见到了选择的结局。

    “真巧啊,阿芙。”

    老梁握着那把熟悉的老式猎枪,跟手提弯刀的瑞依一起站在他们的对面。

    还算好。秋玹缓缓地从手袖中滑出子母刀,脑中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在绝境的时候她曾经跟那对同样手拿弯刀的双子少女对上过一次,知晓些瑞依的实力。虽然以她现在的战力来说打起来还是十分吃力的,但是比起焦关城与赫菲斯托斯的能力还是稚嫩了不少,就算打不过,拖住瑞依脚步还是能够做到的。

    “等会的话,我去拖住瑞依,你先把老梁解决了,行不?”

    趁着开始之前,她悄悄凑过去对秦九渊这样说道。后者却看了她,或者再确切来说是她手上重新拿出的短刀一眼。

    “不是说在升级吗?”

    她简单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右手麻利地抽出十分不要脸地从新人叶情那里搜刮来的匕首。

    如今不知怎么融合了亡灵刀的子母刀一旦出鞘,所带来的就是透支生命的代价。她只能尽量不使用厄尔庇斯病毒的能力,也不使用那把短刀生死搏斗,才只能堪堪维持胸腹花朵的纯白性。

    唉,只能寄希望于不知道跟着海盗船在哪漂泊的卡桑卓了,希望两船能够尽快再次交接碰面。

    秦九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做工精良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华而不实的匕首,暗暗皱了皱眉道:“你原来的刀呢,用着不顺手了?”

    “它现在在自我升级,”秋玹也是十分无奈,“你给它一点时间。”

    “嘿两位别光顾着唠嗑哈,要是都做好准备了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整?”付仓跳脱的声线打断了那边二人的谈话。而随着对面摆出进攻的预备式,秦九渊双手后仰竟然从背后的带夹中抽出了两把看不出材质的长刀。

    秋玹惊异地看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用武器。

    “那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罗生双手结印召集着空气中的元素,突然猛地跪地一拍。一瞬间木质的甲板似乎被什么特殊共振激荡得轻微颤动起来,人站在上面行动之间不禁多了不止两倍的压力。

    秦九渊却没再多看罗生一眼,一双长刀虎虎生风挥舞着朝位于后方的付仓而去。付仓一愣,连忙左闪右避地护着手中的动作嘴里大吼道:“嗐呀大兄弟你赶紧的,掩护我他要过来弄老子来了!”

    罗生无奈瞥他一眼,右手在空中挥出一道符文。

    秋玹曾经在罗罗的捉迷藏任务中见识过他这道屏障的厉害,知道屏障一旦成型就无法凭借着物理攻击破开,于是当下提起那把外强中干匕首朝他攻去。下一秒,在付仓的一声痛呼中,秦九渊以诡谲速度突进到他身侧,几乎是轻而易举制住了手中反抗,用双刀叉着他扔到了一遍餐厅外秋玹曾经在罗罗的捉迷藏任务中见识过他这道屏障的厉害,知道屏障一旦成型就无法凭借着物理攻击破开,于是当下提起那把外强中干匕首朝他攻去。下一秒,在付仓的一声痛呼中,秦九渊以诡谲速度突进到他身侧,几乎是轻而易举制住了手中反抗,用双刀叉着他扔到了一遍餐厅外

第208章 我,秋玹,辅助

    在那无边亡灵枯骨咬上弯刀的瞬间,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瑞依也不禁微微一愣。相较于视觉上的冲击,更加给她以震撼的是在两刃相击的同时,那一瞬间从对方刀刃上漫布的层层绝望死气,仿佛被一只只枯骨拽着身子拖下无尽深渊。

    疾风迅雷在一片死灵枯骨中好似再失去了原有的声势浩大,秋玹手握双刀在雷霆万钧中踏着呼啸亡灵而去,主刀抵住弯曲的刀刃,另一手握着子刀破开了攻击直奔瑞依面中而去。

    “嘶!”

    本以为就是普通地被划了一下,可下颌处丝毫不同于往日伤口的血痕却在彰显着死灵刀的威胁。瑞依冷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只觉无边麻木与绝望死气顺着她破开的皮肉顶着蔓延开来,直至要一并吞没她全身的骨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冷声询问,可秋玹此时根本就没有来回答她的时间。她一刻不停地握紧刀刃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又疯狂消耗体力开启了危险感应激化状态,只为了在生命彻底透支之前将瑞依击败。

    抬手从随行空间里持续掏出李磊布偶砸去,在层层身形的掩护下,她得以挣开弯刀突进到瑞依身旁。乘着无数死灵一起朝面露痛苦的少女挥出雷霆一击,呼啸而过的怨灵枯骨在她刀尖结成最锋利的刀气,裹挟无边浓重绝望将对方层层禁锢。

    砰的一声枪响,秋玹面色一肃旋身用刀口切开子弹,就见老梁此时以一副十分狼狈地姿势半趴在地上,枪口还在冒着缕缕白烟。

    “草,你不要命了这样打?!不就是一场对抗赛吗!”

    在秦九渊的凛冽攻击下,老梁骂骂咧咧地翻身躲避,一边又面色狰狞地朝一刻不停继续出手进攻的秋玹吼道。“她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怎么样,用得着这样打吗?还是说……!”

    话音未落眼睁睁看着惨白锋芒抵着他眉心,老梁只觉一股彻骨寒意与苍凉死气顺着眉心直涌入他的骨血,一瞬间耳畔只余死灵的桀桀狂笑泣血怒吼,好似世间的所有欢笑都离他而去。

    秦九渊顺势绕后截住瑞依的弯刀并将她逼退,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处境十分危险的他与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秋玹两个人。

    他原以为秋玹只是在借此威胁着他们自动说出认输的话语,却不想肃穆着面庞的姑娘握着刀柄一往直前地攻了过来,看起来半点没有要收手的打算。

    已经感受到那股冰冷杀意,老梁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十分识时务地大喊着“认输!”

    惨白锋芒瞬间被收回刀鞘,一时间尘世的万籁声响重回他身侧,就好像之前惊人一瞥到的惨景炼狱都是他的幻觉一般。

    再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的衣着布料已经被冷汗打湿。倒不是被她的进攻吓的,而是那把实在邪门的双刀,以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好像吸收了世间所有死气魂灵的绝望不甘。

    尚在反应的过程中,老梁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那个之间还握刀大杀四方的人此刻正捂着腹部面露痛苦。

    秋玹像是在一分钟内做完了八十个俯卧撑再转接二十个波比跳最后顺便爬了个五十米极限攀岩一般,几乎是站也站不稳地砸在秦九渊身上。此刻都不用掀开衣服看她都知道她腹部的那朵小花正在摇摇欲坠,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要将她五脏六腑统统吸干。

    秦九渊连忙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瓶恢复剂就往她嘴里灌,象征性喝了几口秋玹就知道没用,于是挥挥手拒绝再浪费。

    “没事,就是一时冲地有点猛,缓缓就好了。”

    她用气音这样说着,也实在没力气管朝这边赶来的白禾溪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总算是还有收获,那边在宣布今日的2v2对抗赛结束之后,死鱼眼水手就开始按照胜利的累计发水果了。在第一天就连续获得三场胜利的人不多,分别有她跟秦九渊的组,焦关城与赫菲斯托斯,以及之前有过点瓜葛的阿霖小组。

    死鱼眼水手公事公办地将一枚橙子交到她手上,就也如同真的不曾认识过她那般又抬步走向了下一个小组。秋玹瞥了眼手腕上从“3”又被扣到“0”的胜利场次,沉沉叹了口气将水果抛给了白禾溪让他好好收着回去给柳青吃。

    白禾溪收敛起不正经笑意,认真看了她一眼。“我替青青谢谢你。”

    “少来。”半个字都懒得再多说,秋玹挥手示意着让他们赶紧回去给柳青喂了。直到白禾溪小组与大多数人都走光了,亚薇特抱着她把柄大剑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人,挑了挑眉。

    她与眼镜女人由于在最后一轮的时候运气同样十分不好地对上了焦关城的组所以失败,不过目前积累了两场胜利也还算不错。亚薇特凉凉开口,语气不明:“‘打辅助’,嗯?你这打得是个什么辅助了?”

    “能帮你把所有人都杀了然后再保护你的辅助。”秋玹面不改色。

    亚薇特哼笑一声,道:“所以说,其实你之前一直在唬我喽?”

    “倒也没有。”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消下去了一些,秋玹揉揉肚子抬头示意着秦九渊把她给拉起来。“这次只是象征性地爆发一下,在这之后我就要一直虚弱到本场试炼结束。所以还是得麻烦你继续保护我了,女武神小姐。”

    亚薇特就当她在放屁。

    “接下来你们是想要回去还是去白禾溪那里?”她果然如所言一般虚弱地十分做作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两人。秦九渊一手牢牢护着她肩膀,闻言道:“都行。”

    亚薇特却道:“那照这么说的话,我们那组的那两个新人如果今天吃不到水果岂不是都要染上‘坏血病’?”

    说得也是。

    不过今天情况实在特殊,能够给柳青抢到一枚回来已是万幸,秋玹实在是没有闲情与精力再顾得上那两个新人了。

    更何况,今后的每日对抗赛他们都得起码给柳青拿回一枚水果来续命,她自己暂时不需要。但是“坏血病”传染到后续,小组里的其他人迟早也要有每日份额的水果保命,之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叶情与陈皮……只能战略性放弃。

    她把这个想法如实和亚薇特说了,后者砸咂舌还是点了头。虽然很可惜但目前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照顾新人本就不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明哲保身罢了。

    回了一趟休息室,两个新人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也是,毕竟是刚刚从自己的原世界过来的,头几天就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不适应也是正常。

    秋玹一个人去卫生间偷偷看了眼小花,发现不祥的黑色已经蔓延到花朵五分之四的位置,本就不大的小白花现在一眼看上去几乎就要被完全染黑,估算着再使用一次能力她就要直接彻底GG。

    崽啊,争点气,不行吗?

    她泪流满面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摸都可以不用再叫小白花的小黑花,那小花猛地向下一坠,躲过了她的咸猪手。

    秋玹:……

    “现在方便吗,有人找你。”亚薇特抬手在门外砰砰地敲门,秋玹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将衣摆拉下来把小花遮好,问道:“谁啊?”

    “不知道,一个男的,长挺帅就是笑起来有点渗人,说是叫什么……赵以归?”

    秋玹:“没空,你就说我在拉屎。”

    亚薇特:“?”

    “不是这话你让我去说?你怎么自己不说?”

    “那我现在也没……”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传来的声响,听上去战况十分激烈。亚薇特隔着一层门板津津有味看着给她做现场转播,“哦你那个男朋友出来了,哦哦他二话没说一拳就打在那男人脸上了!男人又开始笑,嘿我说本来长挺好看一小伙怎么老是喜欢这么笑呢……哦哦他开始反抗了!反抗失败你男朋友抓着他头开始往墙上撞!哦哦哦出血了出血了!”

    “姐,倒也没必要。”

    秋玹无奈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秦九渊向弱小(?)同行施暴全过程。虽然看赵以归被打很爽,但真打死了后续计划怎么办,她叹口气推着亚薇特前进,在后者“你扒拉我干什么”的问句中抬起亚薇特的手垫在了赵以归已经血肉模糊的额头上。

    亚薇特:“……”

    “停一停停一停,大家都冷静一点。”她后退开两步躲过亚薇特伸来的手臂,也伸手拽住了秦九渊的衣摆。

    “有事说事好吧,没必要什么都用暴力解决。”

    赵以归背靠着冰冷墙体滑坐到地上,也不知道秦九渊是怎么打的,一抹刺眼血红也随着他动作在墙上留下歪斜的一条痕迹。秋玹就当没看到,一面拉着脸色黑得能滴水的秦九渊,淡淡道:“你有事?”

    “我就想来找你聊聊天咳咳咳……”话都没说完,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想来是旧伤未愈再加上刚才的暴力手段,一时这般惨景让亚薇特都不禁暗道“太惨了”。

    “你可别聊天了到底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直接说吧。”感受到手臂下强行按住的肌肉一瞬间又有紧绷的趋向,秋玹头大地开口,就听见下一秒赵以归虚弱道:“你不要相信老梁他们,我知道你们之间谈了合作,但是他们不是真心的,他们很有可能会为了自身利益杀了你!”

    他要不是故意的秋玹能当场在利维坦触手上表演倒立。

    她按着秦九渊的胳膊神色扭曲了一秒,这下是自己有点控制不住想在他头上暴扣的冲动了。他明知与老梁等人的这场合作秋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无意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白禾溪,因为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将他们拉下水只会使情况更加复杂。

    秋玹深吸了一口气:“你可能在房间里听错了吧,我没有跟他们谈合作,当时只是稍微叙了叙旧,怀念了一下我们往日共同的‘美好时光’。”

    一丝晃眼的鲜红从赵以归嘴角渗下,接着又被主人很快擦去。他就仿佛没看到自己的遍体鳞伤,只是目光里蕴着彻骨悲伤与复杂情愫盯着她看,嘴边似涌上千言万语最终只辗转着轻叹出口一句:“我只希望你平安。”

    秋玹:???

    “你tm,我怀疑你是性转的杨洛洛专门开大号过来搞我来了。”秋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再看到他宛如不是一个频道的做作表演后一个白眼直接翻上了天际。“我真的兄弟,你要搞我就直接一点,别跟我来这套行吗?”

    “谁现在还不是个病弱人设了?”最后像是失去了大半对线的精力,秋玹突然深深对上了一眼赵以归的瞳孔,好似话中有话。“把我逼急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是无所谓,我就怕你……是不是真像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难得情深。”

    她说着,没有再看他一眼,拉着秦九渊径直走回了休息室的大门。叶情与陈皮早已被门外的动静吵醒,此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倒是难得看见一向镇静的叶情这样带着点傻气的神情,秋玹多看了一眼,就如实将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天没有水果一天就会染病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那我们不是就要死了?怎么办?我不想死!”陈皮消化了几秒这讯息,直接吼了出来。亚薇特白眼一翻早看不惯他这样子,凉凉道:“难道我们想死?不想死的就每天早上去打对抗赛,赢三场就可以拿水果了。”

    “你在开玩笑吗?”也不知道是突如的威胁将他理智整个烧毁,陈皮红着眼睛开始朝亚薇特吼:“我还只是个新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我一定会死的!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看着我们死对不对,你们会遭报应的!”

    “呵呵,还真不会。”亚薇特再也懒得理他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209章 亏大了

    “所以说……我注定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只这样吗?”客厅中,叶情坐在秋玹对面,眼神放空看向木板上的一个小霉点,隔了好一会才这么说道。

    她用的是“我”,而非“我们”,所以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想着要与陈皮那些人为伍。也是,在一开始她不与新人们抱团,可以说耍了点心机手段让人注意到她,以此换取更大的求生可能。秋玹其实对这类人还蛮有好感,也相信给她一个机会能够走得远,若不是因为柳青必须要救,可惜……没有可惜。

    “说不定也有,不过要靠你自己争取。”最终,她这样说道,“现在不是还没有到绝路吗,就看你自己了。”

    “……我知道了。”

    叶情沉思了一会,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没有说自己去哪,只是怀着一股坚决走出了房门。秋玹看了一会也没劝,简单跟秦九渊说了一声自己也出去一趟等会回来,就后脚也同样走出了休息室。

    “嘿,”她在转角叫住叶情,从随行空间里掏出自己在绝境买的那把机械枪放在她掌心。“无限量子弹,直接瞄准开枪就可以了,这就当是还你给我的那把匕首了。还有,下次买刀的话不要再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了,这玩意砍两下都能卷口。”

    “行了,去吧。”她拍拍叶情肩膀,也没再看那个一直以来拥有良好心理素质的富家女孩子脸上的神情,转身往反方向走了过去。“虽然我现在说这种话很站着说话不腰疼很不要脸,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能活着。”

    叶情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中枪管冰冷的外壳,她目光追寻着那道慢吞吞走得像老太太遛弯的身影,直至身影彻底隐于黑暗的笼罩,再看不真切。

    她转过身,与那身影走向了相反的道路。

    另一边,秋玹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心疼她的那把机械枪。当时是抱着能用个好长时间的心态咬咬牙买得品质较好的一把,花了她足足200个通行币,这200还是她死皮赖脸从临渊的金库里赊账赊来的,毕竟临渊这小破公会本身就穷得要死。

    算了算了,就当积德行善。

    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却在目光瞥到叶情的那把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匕首上时,又面色狰狞了一秒。

    亏大了。

    ……

    在临近船长室的阶梯上,她又碰到了那个叫做“阿瑟”的大副,身穿全套笔挺制服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刚从船长室走出,看到她时愣了一秒。

    “你也是来找船长的吗?”

    “‘也’?还有谁也来了?”

    “和你一样的人,你们不都是同伴吗?”阿瑟奇怪地看了秋玹一眼,好像不太明白这些行刑官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存在。

    “一半一半吧。”秋玹嘟囔着,也抬脚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船长室。“我得提醒你们一声!”男人突然在前面开口道,“船长身体不好,他如果提出了什么要求你们依着他就是了,千万别再气他了。”

    “知道了。”

    敲了敲门推开,一瞬间房间里的人目光全都聚焦于她身上。秋玹顿了顿,在一张张脸上扫了一圈,原以为这个时候会来找船长的也就是焦关城他们那群人了,没想到还有新面孔。

    “来了,”船长倒是一视同仁,招招手让阿瑟继续替他掌舵,右手将一边的瓷杯揣在了手中。“坐吧,那里还有个位置。”

    唯一一张空下的椅子旁边,秋玹看到了一张同样惊讶的面庞。

    “挺巧。”她顶着一屋子人或打量或怀疑的视线走过去,与那个叫阿霖的女人简单打了个招呼。阿霖整理了一下面部神情,也跟着点了点头。

    老梁忿忿看了她一眼,直到现在他肩胛骨上那道被秦九渊划出的伤口仍在作痛,不过秦九渊倒没有什么,他真正气愤的是秋玹今天早上真真正正对他与瑞依起了杀心——如果不是他及时喊了认输的话,他毫不怀疑她的那把邪门短刀会丝毫不带犹豫地捅穿他眉心。

    可到底是顾及着这里人多眼杂,又心有余恨地瞪了那边一眼,转过头去了。

    “难得你们都有空咳咳咳……”船长喝了口水,咳了两声又喝了口水,一反一复之间才悠悠开口:“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就问吧,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咳咳咳。”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焦关城率先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最近一直在留意新上船来的人员,但是并无发现什么不妥,也并没有谁看起来想要对船只不利。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关于‘它’的线索,或者是如果有怀疑的人选我们又该怎么分辨呢?”

    他这问题倒是问得巧妙,可之后船长的回答才是让人大跌眼镜。

    船长说:“我也不知道。”

    无论在座成员有多么不爽却不能对着船上人员——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船长——撒气,秋玹身边坐着的阿霖清了清嗓子,也接着开口道:“那么请问为什么会选中了我们这些人呢?”

    秋玹心里咯噔一声。

    好在下一秒,船长慢悠悠地拿袖口擦了擦杯子边缘,道:“这是‘规则’按照算法选出来的,我也不能插足。对了还有,咳咳咳,我只是‘感知’到了船上有不好的东西混进来了,至于这‘披着人皮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者你们可以咳咳咳……试试看释放灵魂。”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阿瑟出言,话语间显然是有了赶人的意思。在座众人不甘心这样空手而归,可却也毫无办法,老梁轻咳一声示意着在场所有接到这项任务的行刑官到旁边找个会议室继续谈,众人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纷纷起身离座。

    “你不走吗?”

    由于坐在最里面,阿霖倒数第二个站起来走出门,注意到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秋玹问了一句。后者面不改色地注视前方,道:“我还有点事要跟船长说,你们先过去吧。”

    阿霖皱了皱眉,却还是没说什么,最后一个走出带上了门。

    “你还有什么事,我说过了船长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明明已经下了逐客令,见秋玹还是不识好歹地坐在那里,阿瑟看上去有些生气。船长笑着阻止他的动作,又低下头喝了口水,“怎么了吗,我的孩子?”

    “就是有些不明白你的话,”秋玹虚心求教,“释放灵魂是什么意思?”

    “啊……”船长感慨一声,看上去竟像是有些怀念。“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船上的人,每个人多多少少会靠祈祷或是侥幸心理祈求着海神的庇护。而我们的灵魂只是暂住在我们的身体里,到了时间就会脱离躯体回归海神的怀抱。当然了还有另一种更加极端的说法,我们的皮囊困住我们的灵魂了。”

    “不过这是一些极端殉道者才会有的思想,这里暂时还是用主流想法来解释。”

    “在教徒的一处皮肤上划十字口,取火种将血液放于其中在其人目下燃烧。当火苗燃烧得足够旺盛,真正的本我将会顺着被破开的那一处皮肤涌出,飞入天际。这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释放灵魂获得自由。”

    “要放多少血?”

    “放到灵魂脱离了身体为止。”

    那不就是放血至死吗,说那么多还是宗教迷信的恶劣思想。虽然知道在这样的世界观里不能单凭一句简单的宗教迷信可以概括,但是这个所谓的“释放灵魂”本身就是将人逼上绝路,秋玹完全可以想到老梁那帮人在问到释放灵魂的方法之后会做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船长阻止了一旁阿瑟要来亲自赶人的动作,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行吧,谢了,不过还有一件事。”

    秋玹站起身看向船长,对方颔首允许。

    “船长和大副应该会有每日特供的水果的吧。我一个朋友快要死了,你们匀一点给她,就当积德救个人,日后好早日脱离身体回归海神怀抱。”

    船长/阿瑟:“……”

    “这……因为现在传染病的缘故,所以船上水果份额本来就不够了,所以我们也没办法。”船长看起来也是真的在为她那个“朋友”感伤,“不过我这里好像还有几根几天前剩下的香蕉,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行,谢了。”

    等拿到阿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已经变黑软成烂泥的三根香蕉时,秋玹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一秒,可还是全部收进了随行空间内。

    有总好过没有,也没说快要烂掉的水果不行啊,再说了,反正不是她吃。

    她毫无心理压力地想道,这下是真的与船长跟阿瑟道别,走出了船长室。

    正对上面前三个大汉核善的目光。

    确切来说,是老梁核善的目光,焦关城与赫菲斯托斯的表情让她感觉就像是来看戏的。

    “我们谈谈吧。”老梁收敛了一瞬眼底的怒意,侧身示意着她往旁边的会议室走。秋玹不得不跟着而去,一边嘴里道:“你们不是搞小团体开会去了吗?”

    “早开完了。”焦关城耸耸肩接上她的话,“你也知道的,能活到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贼,都打擦边球欺瞒敷衍有什么意思,反正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说起来,你跟船长偷偷嘀咕什么呢,这就没意思了啊大家都已经合作了,还偷摸问话?今天早上还这样不要命地跟老梁打,就是因为你那个小妹妹现在还躺床上呢。”

    心知就算现在不说,从那些船员或疯人嘴里他们也迟早会问出释放灵魂的方法,秋玹干脆开门见山地把船长那段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今天早上有人给我下诅咒了所以不得不那么做,而且你们不也来找船长没有告诉我吗?”

    “啊?今儿刚结束的时候赵以归就出门了啊,我们让他给你带个话来着,他没跟你说?”

    又是赵以归。

    秋玹抿抿唇,如果不是刚好想到要来一趟船长室,或许今天的消息就彻底错过了,一并错过的还有那三根破烂香蕉。

    “先不说那个了,关于释放灵魂,你有什么想法?”

    秋玹瞥了对面的人一眼,道:“没什么想法,但是我不赞成你们把那二十来个人全都放血。”

    赫菲斯托斯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行刑官们可以暂时先不动,疯人们倒应该试一试。”姑且算是相信了秋玹中诅咒的鬼话,老梁凝眉沉思一瞬,道:“反正也就十个人,杀了便杀了,可以缩小排除范围。”

    “但是他们上了船就算是‘船上人员’的范畴,你动不了。”秋玹凉凉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意有所指些什么。“况且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在被选中成为行刑官之前,我们都是各自世界的原住民,跟那些‘疯人’是一样的。”

    行刑官是人,原住民也是人。为了“被支配者选中”就高高在上产生出优越感了,也是够好笑的。

    说白了,不过是一群蝼蚁与上了色有点用处蝼蚁的区别罢了。

    “动不动得了用不着你担心,我们有办法。”焦关城瞥了她一眼,按着在那猛翻白眼的老梁肩膀半拖半拽地将他带出了门。“我相信你是聪明人,阿芙,你救不了他们,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多余的慈悲只会成为挥向自己的利刃。”

    慈悲。

    说得和真的一样。秋玹看着他们走出房门,也起身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可不是慈悲。

    必要的时候如果不得不杀了别人自己才能活下去,秋玹同样会动手。而现在同样的,若是为了这个就可以杀光所有上船之人,秋玹是不愿意的。

    做人的底线不同罢了。

    她专门绕道去了一趟餐厅,餐厅里空荡一片,死鱼眼水手也不在那里。只有依然坐在靠窗座位的苏满一人在空碗中动着筷子,也不知道是在吃什么。

    医疗室里,船医也走了。

第210章 恶毒皇后赵以归

    秋玹油然而生出一种类似于兔死狐悲式的感慨来,正想着叶情一个人还能去什么地方,接着就在转角的栏杆迎面撞上一个小山般魁梧的女人。

    罗罗。

    右手已经悬空着按在刀柄上,一个人坐在栏杆上的女人却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来陪罗罗玩吗?”

    “我还有点事,下次吧。”秋玹淡淡道,拇指一点点抵着刀口往外抽。

    长相惊人的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看到秋玹头皮发麻子母刀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出鞘,她才咧着一口锯条般参差不齐的牙齿朝她渗人地笑了笑。

    “不玩就不玩,干吗要拔刀。你这人真没意思,罗罗还不屑和你玩呢。”

    “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我刚看到你队友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

    “你说什么?”正慢慢面对着罗罗抬脚往后退,坐在栏杆之上几乎要压垮整根护栏的女人却突然面朝着海洋悠悠开口道。罗罗回头似乎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正经道:“就那个这次跟你一组的女的,拿把枪的那个,我刚看到她和另一个笑起来挺甜的男人走了。”

    她说得应该是叶情。秋玹抿抿唇,“干吗告诉我这些,那男人又是谁?”

    “谁让我刚好撞上了又恰好认识你呢,”罗罗磨了磨一口锯齿,那张长得像兽人首领的面庞又转过来面朝她。“后来回去以后我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你。至于那个男人……好像是后来上船的吧我不太认识,听他们喊他‘小赵’。”

    秋玹发出一声惊天的冷笑。

    “不是,你管他叫,笑得很甜?”

    “不甜吗?”女人挑了挑并没有眉毛覆在上面的眉骨,“我觉得他长得挺可爱的啊。”

    秋玹没话说了。

    “行吧,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这次谢了。”不知道叶情是因为什么而选择跟赵以归离开,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况且罗罗如果想害她的话现在就完全可以动手,她又打不过,没必要搞这样一出。秋玹问明了两人离去的方向,直接回身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她身后,女人健壮魁梧的身躯转过来,目光一直跟随着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还是想杀了她啊……”她低声喃喃道,随后却又像是自己说服自己那样点了点头,“算了,看在她间接把尹燕那个贱人弄下船了的份上,之后还是不杀了吧。”

    “不杀了……玩玩总可以吧。”

    魁梧身躯垂下的一片阴影中,罗罗咧着干裂的嘴唇舔了舔锯条般的牙齿,喉咙挤出沙哑悚人的低笑。

    ……

    脚踩在临近锅炉室的隔间背后,秋玹思考了两秒钟,还是一手握着鸟笼项链,抬脚果断地踹开了房间的木板门。

    里面有人发出一阵动静声响,叶情条件反射地掏出那把机械枪对准门口,在看清来人面目时又垂下了手。“你……怎么来了?”

    “下次应该直接开枪,哪怕不致命打在要害也是好的,这样无论来人是谁都可以占到一定的先机。”

    秋玹瞥了眼叶情手中自己的宝贝机械枪,淡淡说道。

    后面赵以归笑着朝她鼓了鼓掌。

    “我发现你真还挺敬业的。”秋玹稍微扫视了一圈叶情,大概确定没什么事了后转向房间里另外站着的赵以归和黄生。“都被打成这样了每天还想着营业呢,带恶人组织有你真的了不起。”

    “嗨呀,这次真的是你误会了。”黄生突然上前一步,面带着不甘与惋惜看着秋玹。“我们听说你们小组缺水果,这不,自己从牙缝里省着不舍得吃给你们了。上次医疗室的事也是……唉,虽然小赵让我别说但是,你应该知道了老梁老焦他们的破事我们没参与吧,这事你不觉得应该给小赵一个道歉吗?”

    秋玹垂眼看见了叶情手中拿着的苹果,后者微微一愣,但是也没有反驳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对他有偏见,我不该这么对他,是吗?”她突然抬眼直直注视黄生,胖乎乎的男人被这样的眼神弄得一愣,随即道:“你也别生我气,我就是单纯挺替小赵不值的。”

    “那谁来替茹茹,替李磊,替白禾溪不值?!谁来替那些因为‘好玩’就再也不能开口的人们不值!”秋玹突然厉声出口,身体都在因为一时过激的情绪微微颤抖。“我说真的赵以归,虽然我不能拒绝你的提议答应了合作,但是这些事我永远不能释怀,也永远不会真正不带着‘偏见’来看你。”

    说完这话,她好像是真的气得不轻,拉着叶情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黄生眨眨眼睛回头看向仍然一言不发的男人,道:“怎么办,她好像还是不能对你放下戒备,我们的计划要不要改变一下方案?”

    “改什么,不用改。”赵以归愉悦地低笑两声将手中鲜红的苹果收进空间,“只要她一天放不下回家的执念,她就有一天为我们所用。你也听到了,那天她给老梁他们开条件让他们帮忙拿到利维坦的心脏,呵呵呵……海神降世,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你……跟他认识?你在生气吗?”回休息室的路上,叶情在一旁踌躇了好久,最终还是犹豫地问了出来,话音落下随后还急忙补上了一句,“我就是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认识吧,”秋玹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我没有生气,不过是在……没什么,把他给的苹果给我。”

    叶情想了想,还是乖乖伸手将鲜红的果实放在她掌心上。“他刚才说,如果明天早上的对抗赛中我跟那个胖子组队并且赢了的话,就可以给我两枚水果,这是定金。他说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没法组队,现在唯一还没有跟人组队的只有我了,只好拜托我。我觉得……还挺真的。”

    “或许吧,但是以后别和他来往。喏,这个给你,就当是换了。”

    秋玹将那枚不知道是不是毒苹果的苹果收进空间,又从里面掏出一根死皮赖脸从船长室搜刮的烂香蕉给她。

    叶情沉默地看着已经黑了一半的香蕉,有些不理解她是怎么样自若地说出“拿这个跟你换”这样的鬼话来的。

    “咳,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效果都是一样的。”秋玹撇过头去不看叶情脸上的神情,“凑合吃吧,总比赵以归给的东西放心点吧。”

    安慰好险些吃香蕉吃吐的叶情,她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休息室中。亚薇特不在客厅,不知道去哪了,秋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秦九渊也顺手递了一根香蕉过去。

    “渊哥,你是第几个试炼场?算了不管第几个,先吃一个提前预防下。”

    秦九渊看着那根惨不忍睹的水果难得有些迟疑。

    “命重要还是吃s……咳,吃一口不那么美味的水果重要?”秋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像是在安抚着因为挑食耍脾气的小孩。“况且它就只黑了一半而已,还有一半肯定是美味的。”

    秦九渊:我谢谢你。

    “其实我……”男人不确定地迟疑开口。秋玹眯了眯眼睛看他,“其实你不是个普遍意义上的行刑官所以根本没有所谓过第几个试炼场……”

    “其实我就喜欢吃烂的。”秦九渊飞速开口打断她,暴风吸入将一整根香蕉囫囵吞下肚。

    秋玹眼睁睁看着男人翻了白眼,面部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起来。

    这一通话语及言行把叶情给看懵了,刚走进门的亚薇特刚好看了个结尾,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走过来道:“呦,怎么回事啊?”

    秋玹拿起最后一个生化武器香蕉放到她手中,幽幽道:“轮到你了。”

    亚薇特:“……”

    在三人不约而同的干呕以及说话带出的相似口气之中,秋玹捏着鼻子回到房间,深藏功名。

    才一刚开灯,转头就看见陈皮坐在自己的床上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紧盯着她。

    秋玹也没理,径直走到自己的那张床上,刚背对着陈皮弯身就听见背后一道破空声响,速度愚钝到危险感应都只懒洋洋地哼唧了两声。

    她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制住陈皮的手腕,夺过水果刀反手将他脸朝下压在了地上。

    “不是兄弟,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惊异地看着陈皮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都开始因为太过憨憨而有些心疼他了。“偷袭一个过了三个试炼场的行刑官,认真的?扫盲的时候说过的吧,去没去过绝境对个人体质的影响真的很大,你连叶情都打不过,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反正马上我就要死了!”

    陈皮脸贴在地上,神情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我知道不可能成功,但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怎么死都是死,在这没人把新人的命当成命,你动手吧!”

    “正因为没人把新人当回事,所以你才要自己走出去。”秋玹说,“除了少数投机取巧的,大家都是靠自己的,没什么好抱怨别人的。”

    “少废话!你直接动手杀了我吧,我可不想染上那种恶心的病!”

    秋玹垂睫看了他一眼,男人闭上眼睛好像很大无畏看穿生死地大声喊着,可膝盖下抵着的身躯却依然轻微地颤动着。

    她突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算了算时间确实也要差不多了,抬手将随行空间里白禾溪的苹果拿出来放在陈皮面前。

    “先说好,我也不确定这水果里面有什么问题,你吃了有事的可能性一半一半吧。”她松开男人双手的桎梏,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将苹果捧到眼前。“所以你自己选吧,如果真出了事我没办法。”

    陈皮看看她,又看了眼手中的苹果。什么也没说大口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急,几乎快要被噎住但还是一口不停,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响起,甘甜果汁顺着他嘴角流下。

    “对了阿芙我……”

    房门突然被打开,亚薇特与秦九渊走了进来。年轻的骑士小姐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房间中未散的苹果香气以及狼吞虎咽的人吸引,她看了眼陈皮又看了眼手还没来及收回来的秋玹,最终以一种诡异频率停留在秦九渊身上。

    秋玹/秦九渊/亚薇特:……

    “……所以说,你给我们吃烂掉的香蕉,就为了把好苹果剩给他,躲起来偷偷吃?”亚薇特柔声开口。

    秋玹:“……那苹果可能有毒。”

    “可能,有毒。”

    秋玹:“……”

    好说歹说解释了一通,总算是让两人的眼神不那么渗人。秋玹松了一口气翻身上床,准备早点休息为明早的对抗赛打基础——虽然明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她注定当水王混子。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沉沉睡去,再次睁眼的时候却被床边上围着一圈人的大脸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刚刚说梦话来着。”亚薇特耸耸肩离开了一点给她呼吸的空间。想到了什么秋玹神情有些凝重,指尖神经质地一抽已经在想后续的对策。“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对不起亚薇特她是个很好的人但我还是不要脸地骗她我真的是有罪’。”

    这帮人真有够无聊的。

    秋玹白她一眼,看了眼已经微微泛白的天色翻身下床。

    “他也去?”她看见角落里的陈皮也跟着一起穿衣起床,男人看起来除了眼下未休息好的乌青之外没什么异常,看来那苹果暂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谁知道呢,可能是突然开窍了吧。”亚薇特没觉得这是什么事,耸耸肩收拾了一下转身出门。

    餐厅门外,围着的人看上去比昨天还要多。

    还差十分钟的时候,死鱼眼水手已经等在那里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看上去就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你怎么说,跟谁组队?”远远的,秋玹看见了黄生一个人站在那里朝叶情招着手,赵以归如他所言因为养伤没有出现。

第211章 千万不要拖到最后发言

    “……我也没想好,事实上我现在如果要参赛的话能够选择的人也没有什么,大家都已经固定好了。”

    听到她们的谈话,亚薇特在临走之前凑过来提了一嘴。“你可以跟陈皮组队,反正他也没人。不指望你们能赢,好歹参与下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

    “陈皮……”

    “最好还是跟黄生组队,”秋玹突然冷不防开口,“而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苹果你没有吃,现在不知道他们给的苹果有什么问题,按他们的套路走可以摸清一点线索。另外就是,黄生的实力也很强,跟他组队比跟陈皮来说赢的概率要大大提升。”

    “当然了,只是我的建议,你自己……”

    “我跟黄生组队。”

    叶情语气果断地打断她,看起来十分坚定。秋玹跟秦九渊站在一起看着那姑娘毫不犹豫地走向胖乎乎的男人,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配合流程,随后黄生似乎是朝他们这个方向遥遥张望了一眼。

    “总觉得她有点……”秋玹摸摸下巴欲言又止,身边秦九渊低头看了她一眼,道:“走吧,开始了。”

    死鱼眼水手准时宣布今日对抗赛开始,两两一组的行刑官自动被随机分配好对手,下一秒秋玹盯着眼前的黄生与叶情一时有些无言。

    “……挺巧。”

    黄生脸上堆出一个世故油滑的笑来,“阿芙小姐,埃维先生,久仰久仰。今日有幸能与两位一同切磋,想必对我能力的进一步提升又有了飞跃性的帮助。”

    叶情难言地看了他一眼。

    “开始吧。”

    话音刚落,秦九渊步伐飞快地以一个诡谲闪身突进到黄生身前,单手向后又拔出一柄上次看见他耍的那长形双刀来。黄生当下不敢轻敌看似愚钝的大盾出手,招式间却虎虎生风一时难以接近。

    男人顺着就地滚闪的动作,左手同样后仰抽出了最后一把长刀。他手握双刀挥动着带起飓风,一劈一砍之间是令人生畏的力道与狂气,不知名金属在盾牌上留下一道道火花四溅的白痕。黄生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后退,托举盾牌的壮实手臂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砰。

    身体的危险感应条件反射带着秋玹侧身闪避,抬眼一看发现是叶情双手托握机械枪毫不犹豫地朝她开了枪。

    心下了然,秋玹也同样掏出叶情的匕首,在对方惊异的神情中拉近了距离。

    “不知道你以后会主修什么,但是现在起码得记住,远程一定要想尽办法不让别人近身,除非你体术一样优秀,不然没得打。”

    她在已经可以看出章法乱了的几枪中用刀柄击在叶情手腕,等着对方吃痛松手她好顺势夺过枪支。却没想到叶情手腕颤抖着不像样,十指仍死死抓握着机械枪像是唯一的水上浮萍。

    “想什么呢?”她皱皱眉也没再夺枪,双手反绑着叶情双手桎于身后,与此同时黄生那般传来一声响亮的“认输!”,第一场比赛算是顺利落下帷幕。

    赢得可以说很轻松,但是秋玹心一点都没放下来。叶情没有再和她说话,握了握手腕上不可避免的一道青紫,转身跟着黄生一起走了。

    “唔……”

    她摸摸下巴,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小组中,一名行刑官在听到对手说出“认输”时露出得意的神情,可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转眼面色惨白地倒地不起了。

    人们看得清楚,没有人偷袭,没有人诅咒,没有人碰到他,这种情况只可能是染上了“坏血病”。

    他的同伴站在一旁都看懵了,还是在别人的提醒下还算好心地将他抬到一边去了,自己因为失去队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里。

    同样没有人组队的陈皮见状咽了咽口水,走了上去。

    “下一轮!”

    秋玹依然在看陈皮与那个行刑官的方向,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有关于“毒苹果”的后遗症。可看来看去,也无非就是那名行刑官一脸的嫌弃却也无可奈何,以及陈皮在面对对方威胁时的小心翼翼与眼中藏都没藏好的怨毒。

    “回神。”秦九渊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这次的人也是“老熟人”了,也是,船上现在一共就那么多人那么点地方,谁都混个眼熟也是正常的事。

    阿霖将眼中的惊讶收好,与身边那个叫小慧的一开始被小璐在舱底毒打了一番的女孩子站在一起,简单点头朝她打了个招呼。

    小慧回想起那天骤然出现的可怖怪物,不可控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互相示意着开始,秦九渊也十分上道地直奔战斗力高一点的阿霖而去。秋玹同样抽出叶情的匕首,也没再寒暄朝小慧攻去。

    在那尖利锋芒即将刺破女孩皮肤的一瞬间,阿霖突然甩出一截软鞭将小慧半道劫走,自己旋身顶上空缺对上秋玹。

    “干什么?”

    “我简单说几句话就认输,你们别伤害小慧。”

    秋玹朝秦九渊使了个眼色,后者默然放缓了手中双刀攻势,像模像样地与小慧打斗了起来。确认其没事,阿霖也同样装作在跟秋玹打的样子,道:“你知道释放灵魂的方法了吧,不能让他们随意杀人。”

    “拦不住,一个两个还好,可昨天在船长室的起码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赞同这做法的。”

    “所以我们更应该阻止,事实上我……有了点关于‘它’的线索,只要你答应不参与他们的滥杀无辜并且帮我阻止,我就把线索告诉你。”

    “阻止就是要跟这船上的绝大多数最强战力站在对立面,我为什么要拿命来换你的‘这一点’线索?”

    “因为你也同样不赞成他们的做法!既然明知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不站出来反抗!”手中软鞭一甩,阿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秋玹手上华而不实的匕首根本抵不住她突然的用力,刀口卷了个边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下一秒,一柄长刀错开她的身形,直直向着阿霖胸口捅去。

    “不小心的,没事。”秋玹连忙肩膀一推秦九渊手臂,长刀从胸口错开上移,在肩膀上直劈出一道血痕。

    “你们干什么我们认输,认输!”

    小慧喊着跑来,一手心疼地检查着阿霖肩上的伤口,一边想要瞪他们想了想却低下了头。

    阿霖没管伤,固执地抬眼盯着秋玹要问一个说法。

    “一人一刀算是打平了。”秋玹叹了口气往手指上伤口喷了点回血喷雾,道:“我确实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也不会参与他们去肆意杀人。但是你要我和你一起豁出命去阻止他们,我也不愿意做,因为这只是一个特殊点的个人分数任务,失败了便也失败了。”

    “言尽于此,如果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要来和我合作交换线索的,随时欢迎。”

    “……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阿霖似是再失去了所有期冀,失望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喃喃重复了一遍。“那天你没有杀小慧他们,我谢谢你,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也到此为止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也祝你……能够活下去,呵。”

    听到最后那声讽刺至极的笑声,秦九渊眉心一皱隐隐又有拔刀的倾向。秋玹按住他的手,余光瞥到黄生一直若有若无瞥向这里的眼神,嘴角向上弯了弯。

    最后一轮,戏剧性的,倒不是秋玹一直担心的焦关城他们,而是白禾溪。

    又一次,他们被排到了内战。

    精致漂亮的男人看透了这人生般的叹了口气蹲下身,道:“我跟钱钱这次两场全胜了,你们呢?”

    “全胜。”

    “那还是让给你们吧,我们昨天积攒的胜利今天加起来已经可以换一个,再加上你们今天的三轮,可以换两个水果。”白禾溪身边的行刑官提议。

    他们对此无异议,于是对面毫无心理压力地喊了认输,两组混子一齐坐地上准备混到比赛结束。

    “对了,我们刚刚去问过了突然染病的行刑官他队友,知道了那是在过第六个试炼场。也就是说现在传染病蔓延到这边了,除了柳青之外从今往后我也需要水果,你们那里怎么说?”钱钱问道。

    “我暂时还是不用,亚薇特上次说的时候好像是第十个左右,也不用,埃维的话……”秋玹沉默一秒,身边坐着的秦九渊从善如流接了下去,“十四个。”

    “哇,怪不得你那么强,大佬啊。”钱钱赞叹着朝他比了个拇指。

    只有秋玹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想起了之前庄晓说过的反是在绝境活过十五个世界朝上的行刑官,互相之间或多或少听说过名字。而秦九渊特意选了个十四的数字……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秋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或者说不是普遍意义上的行刑官,证据就凭第三个个人副本。其他任何行刑官都不能进入,但是她还是在那个世界碰见秦九渊了。

    她之前猜想有可能是行刑官中的特殊存在,就跟之前亚薇特提起过的“反叛者”类似,只不过秦九渊可能另有其他目的不是为了杀光所有人。

    也想要开口问,但无奈每个世界男人的失去记忆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估摸着可能连秦九渊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图个啥。

    难搞哦。

    在心中暗叹一声,不过还算是暗自庆幸着无论是哪个世界,他一直都在。

    秋玹抬起头,就听见白禾溪在一旁突然开口。“诶对了,你刚看见了吗,就你们那个组的一个漂亮妹妹,新人那个,她刚杀人了!”

    叶情吗?

    一下子被他打断思绪,秋玹也不再深想下去,顺着白禾溪手指方向看见黄生与叶情的位置。女孩子手握那把熟悉的机械枪,此时胸膛剧烈喘着气,看上起激越得不行。

    她与黄生的面前,果然倒着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她杀的?”秋玹挑挑眉。

    “可不是,那胖子箍着那倒霉蛋她开的枪,一共打了快十发,枪枪打在要害。看不出,一个刚到试炼场的新人还挺狠。”

    秋玹对此不予评价。

    透过人群,她倒是看见了不远处同样是幸存下来的新人陈皮,他手中握着那把昨晚用来偷袭秋玹的水果刀,看上去确实是很努力了但是在绝对力量差距面前真的没什么用。

    那个刚倒了队友的行刑官现在看上去已经像是要直接回身给陈皮一刀了,虽然知道是新人有了个心理准备,但看到对方帮倒忙的模样还是气得牙痒。

    新人要是有把枪或是远程武器还好点,可惜。

    十分钟后,今日的最后一场对抗赛也全都结束了。

    运气不错,今天亚薇特与眼镜女人也拿到了三场全胜的好结果。他们六人加起来一共被分到三枚水果,柳青与钱钱需要拿走两个,剩下的一个本来想说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就看见叶情双手空空地走过来。

    “黄生那边说什么?”

    “他说一人一天轮下去,今天他拿下一次我拿。”叶情答道。

    “那你今日份额的水果也没有了呀。”

    “嗯。”

    几人对视一眼,眼镜女人最先举了手。“还是我们六个投票吧?我赞成把多出来的那个分给这她。”

    钱钱皱皱眉,“这是救命的东西,给个新人不值,我反对。”

    亚薇特:“弃票。”

    白禾溪:“嘻嘻嘻弃票。”

    秦九渊:“弃票。”

    秋玹:“……”

    “我发现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每一次到这种投票决定环节你们就都最先开口说完,还要精心算好比对率,就为了把最终的选择交到我手上。”

    “所以说还是资历不够,”亚薇特爱怜地拍拍她,“每次这种环节能最先说完就最先说,千万不要拖到最后。”

    秋玹朝她翻白眼。

    “你们自己留着吧。”叶情突然开口打断众人的对话,她将机械枪仔细在腰间盘扣上别好,才认真看了一眼秋玹。“你说过的,没人会一直帮我,我只能靠自己。所以,我还是自己解决吧。”

第212章 你们没有信仰

    “好。”看着叶情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秋玹吐出口气,还是将那枚水果给收进了随行空间里。

    “她不错,如果能够活着到达绝境的话以后可能会前途无量。”眼镜女人感慨一声,白禾溪却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嘲弄些什么。

    简单商量了一下后续事宜,秋玹盘腿坐在甲板木台的桅杆下等待了起来。自从上次尹燕一把大火烧去了几乎小半个甲板之后,按理说这地方应该同样随着塞壬的逝去化为灰烬,但是一天之后,倒下的桅杆重新竖起,木屑回到木板上,这片区域再一次恢复如新。

    或许是愚人船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或许是什么其他的能力,秋玹不愿去深究,她只知道,那群人一定会来。

    半小时后,船舱尽头遥遥出现了一个人影。

    打头阵的是老梁,随后是一系列或眼熟或陌生曾在船长室见过一面的行刑官们。三名穿白袍的疯人被围在中间,手腕处都已经牢牢系上了绳索。

    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反正最后一批上船的总共就二十一个人,想要找出“它”的话全都以“释放灵魂”的方式杀光就好了。

    由于尚且需要给自己分数垫底的人,所以他们不会先选择行刑官动手,先选择的必然是原住民疯人。

    “呦,来的挺早啊,这么着急?”

    有个队伍中的行刑官认出了那天在船长室碰面的秋玹,他接过一个疯人手上的绳索拽着他走过来,一边对正坐在桅杆底下的秋玹打了个招呼。

    混在人群中的焦关城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次来的人不多,起码那天在船长室的人秋玹只看到了五分之三。而一些熟人诸如赫菲斯托斯、瑞依,还有理所当然的阿霖都不在队伍中。

    最先开口跟她打招呼的男人拽着其中一个疯人走到桅杆前,想动手将疯人捆到木柱上。他挥手示意着端坐在柱子底下的秋玹挪开,可那人稳稳当当地继续坐着,屁股都没有挪一下。

    “你干什么!”

    男人看上去有些火大,老梁拽着另一个疯人绑好,半威胁半提醒地咳嗽了两声。

    “我就是想说,你们对船上人员动手是违反规则的。”秋玹抬头瞥了眼那名疯人淡漠的双眼,这样说道。

    “被驱逐的疯人严格意义上不算是船上人员范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砍了他们的中指。”

    “什么?”

    “水手身份象征啊,左手中指上的‘

    X’形纹身,没了这个,就不算是船上水手了吧。”

    秋玹终于知道在一切未开始之前就若有若无问到的血腥气是怎么来的了,她抿抿唇,又道:“这几个人你们是随意抓的吗?”

    “当然是看起来最有嫌疑的最先抓。”男人开始不耐烦起来,抱怨了几声为什么当初不来参加他们的会议而非要到这里问东问西。随后也不想再理她,手掌一推把她扒拉到一边就将疯人绑到了桅杆上。

    被动作粗暴地推到一边,秋玹也没生气,眼皮一掀再次瞥了眼那名疯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的神现在会来救你吗?”

    粗糙的绳结紧紧勒入疯人的皮肤,那双从来看不出情绪的淡漠双眼终于往下施舍性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我怎么配得上父神来拯救,但是我即将如此贴近祂的脚跟,我的灵魂会高高飞起,再义无反顾地坠入大海。”

    身边的行刑官不理解也没空来听他们疯言疯语,再次莫名其妙地瞥了眼依然老僧入定坐在地上的秋玹。似乎是认定此人没什么威胁男人也没再管她,跟另外几名行刑官一起固定好了桅杆上的人,用锋利刀刃切开他们的皮肤。

    鲜红血液一下子冒出,几人早有所准备地掏出炭火盆点燃,将燃起的火盆放在疯人们被划出的十字形切口下方。

    “喂,我可提醒你,这火温度很高,你再不走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烧到你身上。”

    男人最后用怪异目光看向坐得极近的人,后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音,依然自顾自地同疯子交流。

    “但是当你的最后一滴血流干,灵魂也不会回归大海,你只能得到一具干尸罢了。”

    “外乡人,我无意去追究你的失礼。”血液一股股从疯人身体里冒出,旁边已经有人忍受不了伤口的疼痛与灼烧开始痛苦凄嚎起来,可是秋玹眼前面对的这个疯人却傲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每一个虔诚信徒都能得到父神的恩赐,而你,将会为你的言论承受海神的雷霆怒火。”

    “得了吧,祂才没有空来管我呢。”火焰的温度确实太高,秋玹抹了把额上被熏出的薄汗,耐着性子说了下去。“对你的信仰我不予评价,但是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你连死后继续自己信仰的资格都没有。”

    血液滴到熊熊烈火中发出细小爆破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火焰的温度更加炙热了。眼前的疯人似乎因为不想要再与之交流彻底闭上眼不说话了,秋玹咽了口口水润喉,继续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正确的人,所以释放灵魂的法子对你没用,从一开始你的灵魂就不能回归大海。”

    “我知道你不畏惧死亡,但如若你的死都无法使你更靠近你的神明一步,你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在跟那疯子嘀咕什么呢?”先行一步后退到安全距离的男人皱眉看向被绑在桅杆上的身影与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浓雾掩盖下,特制火焰灼烧时的声音太大了,再加上疯人们痛苦的哀叫,根本就听不清秋玹说了什么。

    另一名行刑官哼笑一声,“说不定也是神经有点问题的人,管她干吗呢,我们都在这里难道凭她一人还能把那些疯子们救下来?”

    浓烈呛鼻的烟雾让秋玹不得不眯起眼睛手捂口鼻,实在过高的温度将她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红色,她却依然说着。

    “你那是信仰吗?不过是在自己感动自己罢了。”

    “你根本就没有信仰。”

    “你信仰的是一个伪神。”

    “你……”

    “够了!”疯人猛地从烈火中睁开双目,因为全身肌肉的瞬间绷紧更多的血液涌出,将那火焰温度浇灌得更加滚烫。“外来者!我根本不需要你来对我的信仰指指点点!”

    秋玹平静地看着他。“你急了。”

    “我说!不准质疑我的信仰!不准质疑父神!!”在一阵几乎要盖过桅杆周围所有声响的咆哮怒吼之后,那名行刑官抬起尚在不停渗血的左臂,一个用力就崩断了特制的粗绳。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围观的行刑官连忙上前阻止,疯人双目血红地抬手一指,那个冲在最前面捆绑他的男人立马爆体血流不止。

    “不准质疑我的虔诚,不准质疑父神……”众人停下脚步不敢上前,那名疯人赤红着一双眼睛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

    秋玹终于得以离开火焰燃烧的范围之内,她拍了拍自己被烘烤得滚烫的侧脸,趁着疯人还在蓄力读条的时候又走去了另外两名被捆绑的疯人身边。

    “你们的信仰一文不值,你们的信仰是个彻底骗局,你们被蒙骗了,只能自己也依靠着自我欺骗与感动度日。”

    “你们信仰了一个伪神。”

    “你们根本没有信仰。”

    “不准……”“不准!”

    烈火爆裂与血液燃烧的嘈乱声响中,从两个疯人一直未停的凄厉惨叫口中,他们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嘶吼,如同最开始的疯人那样赤红着双目断开了捆绑着的绳索。

    “不准质疑我们的信仰,不准质疑父神,不准质疑我们的信仰,不准质疑父神,不准……”

    三人脚踩血红与白烟,站在一片混乱之中低吟重复这句话。

    老梁大骂了一声,回头问一名行刑官他的屏障挡不挡得住这动静,毕竟若是被船上的其他行刑官知道,怕是之后有得受。

    行刑官吞了口口水,还是挺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终于,低头呢喃着的三名疯人突然一下子全抬起了头!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行刑官们也被他们这种病态而疯狂的赤红双眼弄得有些心悸,直至站在最前面的疯人往这边踏了一步,道:“跳下去。”

    “跳下去。”“跳下去。”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

    从右手腕上熟悉的一阵轻微颤动,众人就知道这是又触发了分数任务,而在这种个人场合之中,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处于场合中的疯人的。

    而像今天这样的,一次性出现三名疯人作为主场人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

    随着三人念一次就逼近一步的动作,离得最近的行刑官见状咬了咬牙,往腰上系了一根绳索固定在船上,还是秉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最先跳进了冰凉大海。

    焦关城想了想,也学着那人动作,第二个跳了下去。

    由于并不知道死撑着不跳会发生什么,第一个男人爆体而亡的例子已经很好说明了这一点。谁能想到本来必死无疑的疯人们会突然被触发分数任务呢?想到这里,老梁狠狠剜了一眼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的秋玹,也屏气跳进翻滚的浪花中。

    其实在这样所有人都盯着的情况下,秋玹也不能做什么手脚,不过是故意提起每人心中最刻意的执念来激起分数任务的主场罢了。

    之前的几乎所有分数任务都是这样触发的,苏满对没人在乎的不满意,加里对阿珂尔的爱欲占有,尹燕的病态极端,船医的不敢做选择,等等等等。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

    好在,处于任务主场人位置的疯人们倒也没有对她有多大记恨,只是面目狰狞地步步紧逼重复着这句话。秋玹挑了根结实的绳子系好,心里记着焦关城刚才落水的位置,避开了其他人往那个方位跳了下去。

    真有够冷的。

    虽然这个世界不像是原来生活的有着明显的四季之分,可是这些日子在船上大家也都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不会感觉到太过明显的气温变化。

    可是当海水淹没她整个身子灌彻耳目的时候,秋玹还是不受控制地感觉到冰冷。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先上浮将头露出海面,后一秒不知道是哪个记仇的孙子直接将她往更深的海里按去,在肩膀上来了一刀。

    虽然视线受阻根据危险感应的反射可以躲过大部分伤害,可是在场的行刑官没有哪个是比她通过的试炼场少的,一个个难对付得不行。肩上被新砍出来外翻的伤口被海水泡得生疼,正当她想要掏出小璐的鸟笼项链之时,忽然从海底深处伸出了无数诡谲触手!

    乱哄哄的海面上瞬间喧闹一片,肺中氧气告竭,秋玹根本来不及多想伸手捉住了一根滑腻的触手,任由它席卷着将自己带上海面。

    “呼!”

    总算是探了头,她抹了把脸深呼吸几口,就看见此时愚人船底下的那片海域中,诡谲触手暴虐横行,无数的怒骂与血肉飞驰而过,像是在拍《极度深寒》奇幻版。

    她其实见过那些触手,在海盗船幻鲛号上,当时她跟焦关城一起摸上人家的船差点被狙,还好后来卡桑卓吸引了大部分视线。

    所以说……还真是利维坦正主亲自来了?

    “恭迎吾主再临!”

    “愿您的光辉洒满汪洋大海,愿您永垂不朽!”

    “请您降下威怒惩戒这些心怀不恭之人!请您将叛道者的血肉摧毁粉碎!”

    船上的三名疯人见状,高呼着神明的赞语虔诚地匍匐在地。他们裹着白袍的身躯都在不自觉地颤抖,脸上是刻在骨血里的病态狂热。

    真的难搞。

    秋玹用小破匕首往身边挥动的触手上来了一刀,只见横截面是没被切割开,刀柄处几颗华而不实的碎钻倒是因为这个动作给镶嵌在了触手表面。

    镶了个钻整得还挺好看的。

    秋玹不禁高兴得翻起了白眼。

第213章 海底尽头

    “呼,你在冥想?趁着现在没人管赶紧扒着边缘上岸!”

    焦关城一拳打断了挥舞在身侧的触手,回头朝秋玹吼道。后者扒拉着一根触手稳定着身形,闻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嘿!想什么呢!真不想活了?”

    现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也没人再来管其他人,秋玹眨眨眼睛,突然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道:“你看。”

    “看什么?”

    还算是认为她挺靠谱,焦关城手下发了狠撕碎前面拦路围剿的触手,以胸口狠狠挨了一下的代价艰难地挤到秋玹身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没直接把他送走。

    狠厉抽动着的墨绿色触手上方,一小片的横切面纹理上,赫然镶嵌着几枚碎钻,正随着海平面上凌波反射的纹理熠熠生辉。

    “你tm疯了?!让你给这怪物做美容了吗!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别嚷嚷。”秋玹皱眉后退了一些,身体不可避免地被打起的大浪颠簸得上下浮沉,可相比起其他行刑官们水深火热的情况还是好了太多。“没发现吗?从我在这里开始,它们就没有攻击过我。”

    焦关城定了定神,发现确实如她所言。“为什么?”

    “可能因为海神也喜欢美甲吧,镶钻的那种。”

    “我真的……”并没有时间与机会让焦关城骂她,下一秒密密麻麻从海底涌出的滔天诡物让所有人不禁心神一悸。一个大浪打来,两根扭在一起的触手猛然借着浪头刺穿了一名行刑官的胸膛,眼看着焦关城也要被卷入,秋玹猛地伸手拉住了他将之拽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看见了,在那虯结着的触手深处,一颗鲜红的,鼓胀跳动着的心脏。

    “有水下呼吸器吗,品质好一点的那种,借我。”

    “你想干吗?!”

    “想活命就给我。”

    焦关城沉默一秒,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一枚药丸状的颗粒。“有效时期两小时,自己小心。”

    仗着危险感应,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就感觉到自己两侧下颌线的上方一片炙热,有什么东西破开皮肤生长了出来。黏腻的,翕动着的,两片鳃。

    再然后,她能够在海里呼吸了。

    秋玹最后看了眼好像近在咫尺的船壁,顺着那根相较而言温和了许多的触手一路下潜到了海里。如果刚才那偶然一瞥没看错的话,这根触手是连接着海神心脏生长出来的。

    用鳃呼吸的体验很新奇,就好像她也如同世代生活在海中的生物那样同海洋连接在了一起。正这样想着,危险感应尖叫起来,团团触手好像摸透了她的想法,转而都掉转方向朝她袭来。

    秋玹手掌死死握着那根特别的触手,身形有些笨拙地在水中尽量躲避着它们的攻击。好在似乎是顾忌到那根连接着心脏的触手,其余的似乎也就是想将她拉离那片区域,动作之间幅度并不大,看上去小心翼翼地不去伤害到她手下握着的东西。

    突然,腰间一紧,见破坏不了她与其之间的联系,那些触手干脆直接卷上了她腰际撕扯起来。这力量不是开玩笑的,曾经亲眼看见一个行刑官被从身体当中撕成两半,秋玹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呼吸不上来。可她也深知一离开这范围必死无疑,她手中紧紧抓握着那根触手,另一只手去够自己的子母刀,脸憋得涨红。

    漫天触手旋扭得愈发猛烈,在感觉到彻底窒息要被腰斩之前,她没看见,腹部的小花却悄悄动了一下。

    水面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

    隔着漫天触手与海水秋玹睁着眼睛也看不太清,只知道围绞着她的触手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时全体往深处退缩了几分。

    腰上的桎梏终于松开,几具从中撕裂开肠破肚的尸体径直砸入水中,她避开死相惨状的尸体,沉默一秒。

    触手似乎是吸食饱了血肉,也似乎是忌惮着什么东西不敢再靠前,此时一团团乖觉地蜷缩在一起,看上去乖顺毫无威胁到了极点。

    此时错过机会却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那么好运。

    秋玹咬咬牙,望了一眼前方海域沉在海面之下的庞然大物,继续握着那根触手下潜。

    攒动着的诡谲墨绿色缓缓退到了海面以下极深的位置,她下潜着,直到感到周身皮肤开始不适应海底高压,她追上了攒动着的触手根部。

    “……”

    被层层触手护住的像是花盘一样的深处,鲜红的,鼓胀的,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半掩在诡谲深处近在咫尺。

    只要……拿到利维坦的心脏,她就可以修好时间吊坠盒,就可以回家。

    子母刀此刻就握在秋玹的手上,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动用到短刀,连叶情的破烂匕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划开脆弱的心脏。因为实在是太触手可及了,鲜活的生命几乎毫无遮拦毫无畏惧地在她眼皮底下跳动,她只需要一伸手,昔日的海神、缠绕之蛇利维坦便不复存在。

    “……”

    明明在海底听不见任何声响,她却好像仍从不断翕动着的诡谲深处,听见了生命跳动着的声音。咚咚咚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胸膛,到了最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脏也开始和着一样的节奏鲜明了起来。

    “……”

    在偌大永无尽头的海底深处,海神庞大的躯干几乎填满了整片海域。张牙舞爪致命的墨绿触手在她身边挥动,若是随便一个患有哪怕是轻微深海恐惧症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会心率加速面色惨白,这是一种人类本能上对于未知的恐惧与疯狂,哪怕只是触碰到真相的一角都足以让人发疯精神奔溃。

    秋玹此时就悬空于这场不可知论的源头,立于无尽诡谲未知簇拥着的中心,她看不见传说中神明的全貌,却只知道神明的心脏在她眼前敞开。

    “……”

    海盗来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屁东西?

    此刻秋玹脑中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仍在为这样史无前例的场景震撼着,一个却早已脱离出来理智看问题。

    刚才下潜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突然靠近的影子是幻鲛号,卡桑卓就在上面,赶快去见她。

    不是,现在是什么卡桑卓海盗船的问题吗?你看不见这是个什么东西?!利维坦!利维坦的心脏啊!就在眼前了啊!你却跟我扯什么海盗?!

    那又怎样。另一个秋玹翻着白眼,你难道还能直接一把把人家的家给偷了?快醒醒吧现在赶紧上潜,没看到你肚子上的花已经要黑了吗?

    你闭嘴,我现在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祂的心脏!

    哦,那你拿啊。

    ……什么?

    不是一伸手就能够到吗,那你现在拿啊。另一个秋玹傲慢地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她。

    “……”

    你明知道你在做什么,不是吗?

    “……”

    烦死了。

    秋玹面无表情地在心中自己辱骂着自己,最后僵着脸看了一眼跳动着的鲜红,果断转身扶着那根触手往上浮了上去。

    在她之后,密密麻麻攒动着的诡谲深处,触眼只能看见一片墨绿的黑漆漆中,无数只眼睛一并睁开!

    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不可计数的眼睛转动着一齐盯向划着水上浮的身影,猩红的眼眸疯狂转动着带着蠕动黑胶状的腕足颤动起来,遮天蔽日的触手狂乱挥动,连深沉海底都要被整个颠覆。却又在上浮之人察觉到不对劲之时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眼睛重新闭上,只有鲜红的心脏依旧在原处跳动着。

    ……

    “巧,真的是巧啊。”

    身穿赭色皮裙披着大波浪的女人肩扛长刀妩媚地笑着,她身边,海盗船长路德像模像样地支撑着一根绅士手杖,嘴角弯起虚假得不行的笑容。

    “怎么,奥斯丁还不来见我?这次可不像是上次那样的小打小闹了啊……你们的船都快要沉了,船长竟然都不管管吗?”

    “少废话路德,”阿瑟率着一众水手举起手中的刺刀与枪支,“上次我们能把你们打败,这次也一样行。”

    “呵,据我所知你们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吧……不过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倒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听说,你们的人胆敢对海神不敬,并且,有人以假冒父神的名义混上了船啊……”

    “跟你们有关系?”

    “当然!只要是父神的事当然和我们有关系!这样,也不为难你们。”海盗船长路德咧着金牙笑了笑,身边青白川上道地长刀一挥,横执在了一名行刑官的胸前。“把那个混上船的人交给我们,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阿瑟紧皱眉头还没有说话,就在这时,甲板桅杆的高台下方,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可以!”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老梁和一群行刑官手里提着三个身穿白袍面无表情的疯人,大步从那个方向走来。

    他们身上全都湿透了,看上去像刚从海里游了一圈上来似的。老梁龇牙咧嘴地按了按身上外翻的伤口,将那三个刚结束主场任务的疯人往海盗的方向一抛。

    “新上船的有二十一个人,我们还没有找出来谁有问题。不过这是其中三个,剩下的十八个人我们也可以帮你找出来,你们自己看着动手吧。”

    “说什么呢!”“你要把我们交出去?!”

    最后一批上船的行刑官立马炸了,不止是他们,连阿瑟都面色难看地瞪向那批人,“无论是你们还是疯人,只要上了船就都是我们的船员,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做!”

    “别傻了大副,死二十一个人还是死全船的人,这个问题自然是简单。”一个男人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手一抬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目前为止甲板上,以老梁等人为首的接到特殊任务的行刑官、海盗一方、阿瑟带领的船上水手、以及不明真相原地旁观的剩余行刑官,分别组成了这四股阵营。

    四方人对峙僵持着,直到海盗船长路德冷笑着叫人搬出一箱东西,情况才有了质的转变。

    “我听闻船上正闹着传染病,真是让人惋惜啊……”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叫人揭开了箱子上的帷布。“这样,如果有人弃暗投明加入我的阵营,都可以获得一枚新鲜的水果。”

    船上的人才看见那大箱子中,满满当当地摆着一层层鲜红的苹果,上面甚至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当下就有人忍不住了,也是,都在时刻被感染疾病的情况下挣扎了那么久,每天拼死拼活打的对抗赛也不一定能赢三场。再说愚人船上也没哪条规定说不能帮着海盗干活,瞬间一大半左右观望着的行刑官归属到了路德这方。

    剩下的行刑官不是像阿霖这样义愤填膺仍留有底线的人,就是本身实力足够根本不屑于被一颗水果收买的人。

    不过,就算他们不屑替海盗干活,要说拼了命毫无回报地去救人,却也是不干的。

    这些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没有分数拿。现在唯一在乎那二十一条人命的,不过就只有阿霖这样的人,以及最后一批上船的行刑官自己罢了。

    路德使了个眼色,很快,阿瑟为首的一种船上水手被制服隔离,海盗们先将那三个疯人重新绑在了桅杆上。

    他们在一模一样的皮肤位置划了十字型切口,烫得惊人的火焰重新腾起,然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办法侥幸逃脱了。

    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浮上水面,腰间的绳索早就在混乱中被挣脱了。秋玹此时在愚人船与幻鲛号中央探出了个头,开始琢磨着应该怎么爬上去。

    正在对着船壁来回比划之时,突然一股熟悉的浓烟味传来,她皱着眉抬头,看见愚人船上方又冒起了滚滚浓烟。

    又开始了?

    暗骂一声,秋玹身残志坚地还是决定先一步步爬上船去再说。无奈她现在全身都湿漉漉的,船壁又打滑,没蹬上几脚就又扑腾进水中。

    这也太难爬了。

    从船上几声嘈杂的对峙中她就能想象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就更不会有人给她放个软梯下来了。

第214章 决战了,我却还在船底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落水声,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人影从船舱上方跌落下来。秋玹背过身去避开溅起的水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后一秒接连几个身影像下锅饺子唰唰被扔了下来。

    开始打起来了吗?

    她往后退开一些去看那几个砸下水的人,有几个身上穿着愚人船统一的水手服饰,也有几个有点印象的行刑官。而其中最为熟悉的,她挑挑眉,还算好心地伸手拉了一把在海水中挣扎着的人。

    阿霖头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转头刚想道谢,在看清秋玹的脸后僵硬了一秒。

    “在船上没看到你……你怎么会也在这里?”

    “别提了,做分数任务呢,不小心掉下来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随即也没有再和她说话了,从腰间掏出一枚挂钩,捋起袖子就准备再次爬上船壁。

    “上面现在什么情况啊,你上去之后能不能帮我通知我的队友一声啊?”秋玹扬起脸浮在海面上看她,阿霖始终没有再和她说一个字,真真如她所言那般“道不同不相为谋”。

    叹口气,正想回头再找一个人问问,就见上头又是几个人砸下来。而这次她却看得清楚,砸下来的是三具身穿白袍的干瘪尸体,皮肤上的十字型疮口再榨干不出一滴血,最终失去作用被当做垃圾一样抛进了海里,。

    是那三个疯人。

    阿霖喉头滚出一声怒意,向上攀岩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姐妹,你上去不,带我一个?”秋玹挑了个长相相对儒雅随和的行刑官凑过去,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名女性行刑官回头白了她一眼,道:“我不上去了,就在这里苟到海盗们离开好了。上面现在太乱了,都忙着放血和救人呢,还没有分数可以拿,我才不乐意去呢。”

    “哦。”秋玹点点头,又转向了下一个人。“兄弟,你上去不,带我一个。”

    “……”

    她现在开始怀疑起来被打下来的这些人到底是真在混战中落水,还是自己不愿意参加这场混乱故意躲到海中躲避。有相当一部分的行刑官、包括船上水手,甚至是幻鲛号的海盗们,纷纷表示自己只不过来走个过程,无意加入乱局。

    只有一个看起来还算热血的行刑官妹妹表示自己要重新上去帮忙,正当秋玹酝酿好言语准备夸夸她,就见那女孩子从空间里掏出一枚火箭筒,径直扛在肩上瞄准了船上高耸着的桅杆。

    秋玹:“?”

    伴随着炸裂的一声巨响,船上传来人群怒骂嘈杂的声音,而在一阵骚动过后,又是几具尸体被从上面扔了下来。有水手的,也有又是四名被捆绑严实放血的白袍疯人。

    敢情所谓的“帮忙”是帮这个忙。

    “喂,你应该是不赞成杀掉最后一批上船人的那一方的吧,”女孩子突然想到什么,趁着余烟还未散尽转过头来看着秋玹。后者瞄了一眼她肩膀上扛着的火箭筒,硬气道:“不是,我支持杀那二十个人放血!”

    女孩子似乎是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也没说信还是不信,静静等待着武器的冷却期过去。

    怎么办啊,现在说“我爱海盗船我毕生夙愿就是加入幻鲛号成为一名自由的海盗”还来得及吗?秋玹这边兀自头大着,就看见下一秒,亚薇特趴在船边围栏上喊她。

    “怎么弄成这样的啊……唉算了算了,你上来再说,我这边忙走不开。”似乎真的是很紧急的样子,骑士小姐从上方径直扔下了一根绳索,示意着她自己爬上来,之后就又提起大剑与另外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阿霖还是靠谱啊。秋玹在心里赞美了几秒小组长,手指刚触到那节绳索,就被人重重挥开。

    “我先上。”肩扛火箭筒的女孩子瞥了她一眼,抬手将武器收进了随行空间,然后一手掌握绳索以傲慢语气说道:“我武器收进去了,你可以试试现在击败我然后让我心服口服。”

    我谢谢你啊,我现在再动哪怕一下我就直接一脚入土了,尸体上还会开满那种被染得通黑的小花。秋玹嘴角弯起,露出营业的笑容,“没事,你先上,我排队。”

    女孩子又极为讽刺地笑了一声,似乎在说“就这?”

    秋玹就当没看见。

    好不容易等那人爬上去了,她脚蹬在船壁上一个施力就想要接着上去,下一秒危险感应叫了一声。已经站在船上的行刑官女孩同样朝她假笑了一声,挥刀一把斩断了系在船帷上的绳索。

    秋玹:“……?”

    有必要?

    扑腾一声又跌回水里,身边几个围着的真正混子之王见怪不怪地看着戏安慰了她几句。

    “嗐,都是要吃饭的嘛,为了自己,也没有办法。”

    “这人嘛,不就是你得罪我我报复回去,环环相扣回环往复,都是这样的。”

    “看开点。”

    秋玹本以为,等她上了船见到了卡桑卓,解决了自己身上瘟疫病毒带来的副作用之后,就是她大杀四方的时间。到时候不止阿霖会痛哭流涕道歉自己以前真是错看了人,连带着所有最后一批上船的行刑官都会感恩戴德,暗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却没想到,都已经快要接近最终决战了,她现在却连场地都进不进去。

    秦九渊的戒指也跟坏了一样毫无动静,早在上浮到海平面的第一时间她就尝试着去联系秦九渊,但是没有用。就好像是戒指之间带来的沟通连接彻底消失了,她感觉不到另一端联系着的人,也不清楚此时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很不喜欢这种只有她自己被蒙上了双眼的感受。

    而更加糟糕的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又有四具流干了血的疯人尸体被扔了下来。这帮人竟然真的联合起来要以杀光二十一人的方式找出“混上来的东西”,现在十一个疯人杀完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行刑官。

    最后一批上船的行刑官……包括陈皮、叶情,还有亚薇特。

    “真的各位帮个忙,我可以拿东西来换。有没有飞行器或是抓钩这类的东西,我真的要上船,不能再滞留在这里了。”

    “为什么?你真是为了水果投靠海盗一方的?”最先跟秋玹说话的女人抱着手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妹妹听我一句劝,这个试炼场马上就要结束了,除非你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不然别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有朋友还在上面,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女人怔愣了一秒。“那你……”

    “什么东西!”

    突然之间,身边同为混子行刑官的人群中传来几声怒骂,而他们所处海面的海平面之下,若隐若无的怪异诡谲身形浮现着。秋玹皱紧眉,仗着自己的鳃还没有过有效范围,浅浅地下潜到了海里查看情况。

    在一片波光晃动中,她眯着眼仔细分辨着那些是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再不是之前几次的小打小闹,危险感应在脑中凄惨地尖叫起来。

    “走!都走,有能力的都赶紧上船!”

    秋玹瞳孔紧缩一阵,快速浮出了水面朝几名行刑官吼道。

    有人反应过来,迅速掏出了抓握的挂钩,可是那突如其来出现的不知名怪物们的速度更快。几乎就连一息都不用的时间,它们飞速从海面以下以可怕的速度高高跃起,晃着细碎的尖齿朝任何看到的活人咬来。

    是那次在钓鱼比赛中出现过的深海怪物们!

    它们似乎懂得了团队合作与策略,此时像两栖类变种蜥蜴的怪物们飞速爬上了船壁,咧着獠牙与锯齿将想要爬上船的行刑官们逼退到水中。那些身形矮小极其难缠的水鬼们则围聚成一个包围圈,确保没有一个猎物能够逃出这片海域。

    剩下的开始在围出的狩猎范围大肆进攻,行刑官们没有办法,只好暗骂着找机会突围并且掏出武器重新战斗起来。

    “我就说,我就说!”女人在秋玹身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手中一刻不停地给其他行刑官身上套着增益与治疗的光圈。“我就说我们在决战中那么划水,规则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不,报应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有只不长眼睛的怪物朝这边攻来时抬脚狠厉地踹了过去,这一脚直接将怪物踹出了水鬼们围出来的区域,让开始还以为她是个真·主修辅助行刑官的秋玹目瞪口呆。

    “少说两句吧,越来越多了。”这群人似乎是互相认识的,一个身形强壮的男人回头望了这边一眼,随即手中进攻的动作越发剧烈。而在未知海面之下的深处,肉眼可见越围越多的深海怪物们正在逐渐上浮。

    “这样打下去会出事的。”秋玹捡了根不知道是谁漏下的棍子握着手中,替女人挡住了后背处的偷袭。“还是得上船,我们留一半人解决趴在上面的哥斯拉和后面的威胁,一半人先乘机上去再说。”

    “时间不够。”另一个男人朝她摇头,“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充作爬船的道具就是抓钩和绳索,谁都没有飞行器。要想借助这些东西爬上去要费时间的,现在根本拦不住全部的怪物。”

    “可是再拖下去怪物只会越来越多!”没有任何防护的手臂上挨了一下利爪,秋玹一龇牙,继续道:“能上去一个是一个,先上一个再说,我们剩下的人拖住!”

    众人对视一眼,默认了这种唯一的办法,男人回头看了眼站在秋玹身边的女人,把绳索抓钩递过去,“你先上。”

    “开什么玩笑。”女人哼笑一声,手中闪烁着的白光愈发耀眼,“我怕没了我你们不行,让老涛先上,到时候在上面给我们远程支援也方便。”

    “也行。”

    现在不是推搡着展现队友情深的时候,叫老涛的男人接过绳索,深深看了队友一眼什么也没说,利落地勾上抓钩往上爬去。几乎就在他一动身的下一秒,数十只扒着船壁虎视眈眈的蜥蜴状变异怪物迅速朝之扑来。

    健壮男人身形矫捷地挥拳,下一秒力量的增益白光附在他拳上,将那怪物一下子击退到水中。这边如法炮制地进行了几次,原本在水中包围着他们的矮小水鬼也纷纷龇着细碎密齿撕咬上来,后续的行刑官挡住来自后方的威胁,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拼劲了全力只为了让一人能够顺利登顶。

    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嘶吼,随即后续的队友便补上了那名倒下行刑官的空缺。那人的一只染血断臂就砸在秋玹的身边,她沉默着挥击手中的铁棍,竟也如同这支互相配合默契队伍中的一员。她抿了抿唇,从空间里将剩下的所有布偶全都掏了出来。

    “下一个,快快快!那谁,珂珂,你快上!”

    一人顺利爬上船,下一个马不停蹄也攀上了绳索。变异蜥蜴似乎被挑衅到,一时全部都放弃了在水里的目标全冲着攀爬着的人而去,底下有人暗骂一声连忙回身阻止,秋玹扬起手几枚布偶就朝船壁上砸了过去。

    李磊面无表情的僵硬面孔出现在攀爬着的人身侧,高举大斧砍向了袭来的怪物们。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回身战斗,女人侧头在秋玹耳边说了句“谢了”。

    “客气。”

    就这样一来一回之间,已经有四人成功上了船。擅长远程攻击的几人连忙摆起架势在船头协助着队友们,“你先上!”轮到下一个人时女人二话不说将秋玹给架上了绳索。

    秋玹皱皱眉,想说什么后还是尽力加快攀爬的速度好早点将绳索给让出来。

    可就在她爬到一半的位置时,出事了。

    接连两声惨叫,桀桀怪笑着的小鬼们将两名行刑官拖入海底分尸。密密麻麻的怪物源源不断从海底深处涌出,而他们却已然是强弩之末。

    “阿崖!”

    身形被猛地往边上一推,女人反应过来下意识不要命的技能砸过去可还是无力回天。她眼睁睁看着那人朝她最后笑了一下,魂归海底。

第215章 主角死了大结局

    几乎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栏杆上方传来了行刑官们大声呼喊的声音。秋玹神情一厉,单手支撑在绳索上一手抡起棍棒就往威胁发生的地方砸去。那变异怪物嘶吼一声,下一秒手上一松,不知何时密密麻麻涌上的诡物利爪一抓一咬斩断了脆弱的绳索。

    她皱眉抽出匕首深深刻进船壁延缓下坠的速度。下方的海面上,女人愣神看着那人下沉的尸体,几秒后狠狠吸了下鼻子抹了把脸,红着眼睛双手结印。

    栏杆旁围着的人也都纷纷红了眼,明知底下的人在劫难逃,手中的武器攻击还是不要命地支援着下方。秋玹砸进海里,女人立马就回身将她护在身后,即使在这种时刻,手中的增益光圈也毫不犹豫地施加在她身上。

    “没有人……呜呜,没人肯来……”先上去的那个女孩子红着眼圈跑回来,语气哽咽带着绝望。“我跟他们说了……但是没有人,没有人来帮我们。”

    女人在秋玹旁边讽刺地嗤笑了一声,深沉双目似乎是遥遥指向之前男人沉下的位置。

    虽然手中还是狠厉强撑着进攻,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不可能再上得去了。

    用尽了所有能力手段,断裂了绳索挂钩,就算是刚上船的人再甩了一截新的软梯下来,也在不可计数的深海怪物利爪之下化为乌有。

    死亡,不过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呼,虽然不是那么高兴认识你,但是还是得说声再见了。”女人胸膛被刻上一道长而深的裂口,她喘着粗气向后依靠在底层船壁上,回头看了眼秋玹,最后笑了笑这么说道。

    这样说着,突然自她胸腔腾升起一道白光来,那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刻看起来都要耀眼与纯净,好似要灼烧所有直面之人的双目。“就这样,我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随意个屁,说得好像你死了之后我们就不用死了一样。”秋玹同样一身伤在女人身边翻白眼,看了眼这片完全被染上深红的海域,突然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打断了女人的自爆。

    “啧,你干吗!”

    “还轮不着你,等我整完活你再来不迟。”

    秋玹在满目杀伐与尸骨中闭上眼睛,被海水浸得湿透的黑发一缕缕贴在她脖颈。而以她为圆心的一整片海域,甚至是万里之下的极寒未涉处,透骨的寒意与麻木死气一点点翻涌起来,刹那间,翻腾着的浪潮都好像失去生气顿停在海面上,只留下那人绵长而深邃的呼吸。

    “你……”

    作为离得最近的人,女人停下手中的结印凝眉看着,直到一个熟悉人影从海平面上破水而起,才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阿崖?!”

    而在男人却有些僵硬直立而起的尸身之后,又是几具眼熟的刚在海战中失去生命的同伴,他们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歪歪斜斜地站立在一片静谧的水流之中。正当海中幸存着的人们不可置信地想要去触碰同伴的身体,一股浓重诡谲存在了千百年的嘶吼威压却突然在这片海域沉沉怒吼。

    一具被海水冲刷沉淀腐烂了大半的身体蓦地破水,在那之后,咯咯咯的关节摩擦声响压着一层海水震荡,却是一层又一层数不尽的皑皑白骨!他们身上有的身穿未改版之前的海军服饰,有的头顶戴着的海盗三角帽还未完全腐蚀殆尽,有的手握罗盘像是航海出行的旅人,有的身上还套着中世纪宫廷繁复礼裙。

    森罗沉尸翻天覆地自深沉海底层叠而出,一看望过去是一片白色与腐烂交织的惨景,如同亲身行走在地狱边缘。

    停止流动的海水渐渐凝聚成一个旋涡,而在旋涡下方,最深层的海底,密密麻麻不曾间断的尸体源源不断地涌出。在这片死灵组成的亡灵之海中,海水仿佛都要被蒸发殆尽,世间只余下森森白骨与绝望死气,连带着瘟疫散播时不祥的浓重黑雾。

    海上世代漂浮着的亡灵,身死魂消的皑皑尸骨,浩浩荡荡地涌上了这片海域,撕咬抓扑很快将怪物们赶出了狩猎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秋玹垂睫站在死灵之海的中央,象征着瘟疫病毒的纯黑色诡谲图腾自她腹部蔓延至全身,很快爬满了整个脖颈与面侧的地方。她神色如常地朝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女人伸出手,顺便将剩余几个还活着的行刑官一起拽了过来。

    “喂,我快死了,就当帮我个忙。”秋玹突然凑过去,不顾女人戒备着后退的神情,硬生生将人拉过来在耳边说了句话。

    女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若无其事地回身,十指翻飞操纵着这场亡灵之海,不可计数的死灵枯骨自她脚下形成一个天然的高梯,托举承载着上升直至升腾到高出愚人船的甲板面。

    早已有被这阵仗与动静吸引过来的船上人,此刻纷纷围过来查看情况。

    在那以枯骨叠成的人梯上,秋玹脚踏着落在甲板。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之前肩扛火箭筒砍她绳子的女孩,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比了个中指。

    你还要辛辛苦苦爬上来,爷却可以乘电梯上来。

    呕。

    这样想着,秋玹笑了笑,顶着一众人惊恐怀疑的目光闭上眼睛,心脏停止了跳动。

    “……”

    在目睹了这一幕之后谁也不敢轻易去动她,谁知道那尸体上是不是也沾染了什么会传播的瘟疫病毒之类的。同样刚上船的女人犹豫着顿了顿,手中结印一个温和的光圈试探性地朝秋玹身上甩了过去。

    在周围同伴的示意中,她无力张了张嘴。“……死了。”

    “……”

    人们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对待这个处处透着诡异却也是真实救了他们命的人,最先上船的叫阿涛的男人叹了口气,走过去往尸体上面轻轻盖了一层白布。

    “走好。”他这样说着,手指在唇上轻点一下做了一个道别礼。

    女人紧跟着在白布上方用光圈凝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如果秋玹此时还能活着睁开眼睛的话,就一定会万分嫌弃地把那朵白花撸下去,然后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我现在对这种花有阴影可别再在我身上种些奇奇怪怪的花了。”

    可惜,她醒不过来了。

    “……”

    人群再次沉默一秒,像是在消化着上一秒还拉风出场的人下一秒停止呼吸倒在了地上。不过毕竟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在确定了那人再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之后,就又回身去继续完成之前的对峙了。

    一手继续往惨叫着的行刑官身下炭盆中点上火焰,焦关城想了想还是不可置信地往这边回望一眼,他刚才确实自己去确认了一下那人的确死了,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心中总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想来是这件事事发突然再加上之前心里预期太高了吧,他苦笑着摇摇头,将心思放回了手中的事上。

    “怎么死的?”

    另一边,白禾溪蹲在被盖上白布的尸体身边,不死心又揭起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心脉跳动,在毫无反应的一片空白中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女人吸了吸鼻子,将他们跳下船后的一系列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他不知道那次秋玹与李磊打斗后濒临死亡触发了卡桑卓种下白花的事情,只知道她身上有厄尔庇斯病毒,再听完前后一联想大概能猜到这次是因为瘟疫病毒的反噬,而且病毒的反噬作用竟然那么剧烈。

    白禾溪听完,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节哀吧,她……是个好人。”想说些什么,可话一到嘴边却又莫名哽住了,最终只磕磕绊绊地说出这样一句安慰来。女人摸了摸头发,瞥了一眼男人确实辨识度很高的脸,道:“对了,你……是叫白禾溪吗?那个她,生前……叫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女人咳了两声,凑过去低声重复道:“混上船来的那个人是……”

    白禾溪喉头滚咽,瞳孔紧缩一秒。

    女人叹了口气,又再一次认真与地上的尸体道别,然后带着幸存下来的同伴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他们同样已经尝到了足够惨烈的代价,是时候做出一点反击了。

    “……”白禾溪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目光放远晦涩不明地盯着甲板上的一处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亚薇特与叶情同样注意到这边情况走过来,怀抱大剑的女人想了想,从船舱外壁的灯架上拿了一根蜡烛,点燃了象征性地放在了秋玹头顶的地面上。

    “走好。”

    她这样说着,提着大剑亦转身加入了战局。

    而叶情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样沉着脸握起那把机械枪跟了过去。

    此时十一个疯人已经全部按照“释放灵魂”的法子检测出来没什么事,只剩下十个行刑官了。而除开一些资历尚浅早早染上了传染病或是在意外中死亡的人,现在还剩下五个。

    他们最先挑了一名队友死绝的主修辅助的行刑官下手,此时那人正一脸痛苦地被反绑在桅杆上惨叫。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自发组织反抗,而诸如阿霖或是亚薇特叶情这样的不得不反抗不然下一个死得就是自己的人也有几个。

    海盗们的狂笑与水手的刺刀破空交织在一起,行刑官们自己打得不亦乐乎,所有人都好像找到了最后一秒活下去的目标,纷纷为自己心中的利益与执念而战。

    除了一个人。

    没人顾得上的角落,赵以归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拖到一边,挑着眉掀开了布。

    “真死啦?”他嘟嘟囔囔着检查了一番,发现还真是。任凭再精妙的仪器如何检查,那颗心脏就萎缩着彻底停止了跳动,看上去死得透得不能再透。

    他对这种事情有经验,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是有什么假死药之类的金蝉脱壳手段。她是真的彻彻底底停止了呼吸,再怎么治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停下动作来凝眉沉思了一瞬,男人此时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沉郁,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朝秋玹惯用的右手袖袋中摸去。

    不见了。

    骤然沉下了脸色,他又不死心地找遍了那人身上每一个暗层口袋,除了一把卷了边的镶钻匕首和几根破烂灯管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包括那把吸收了亡灵刀的短刀。

    直到这时,赵以归才真正收敛了神情狠狠骂了句脏话。一直以来算计了那么久的,甚至赔上了一把亡灵刀才把人钓上钩的买卖,此时却随着那人的死亡说没就没了。

    他算计了很多,也预演了很多种可能性,不断加深的表演与诱骗就为了以回家为饵彻底摧毁那个人,拿到利维坦的心脏,势必要将一切的意外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秋玹,对啊,秋玹那种人!那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自己没有什么区别的人,竟然会真的为了一群陌生人而付出生命,竟然会为了救人而去死!

    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赵以归狰狞了面部神情一拳砸在甲板上,随后又气不过似的召出液态金属从底部凝聚成利剑,流动着往尸体上狠狠贯穿了一个洞出来。正准备继续鞭尸,黄生匆匆忙忙地跑来,遥遥给他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情况。

    他重新冷静下来回身看去,只见那个被绑在桅杆上的行刑官也死了,人群正准备把下一个新人叶情给绑上去。但是那个叫亚薇特的骑士大剑横执着挡在叶情身前,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同样阴邪地笑着挡住老梁等人的进攻。

    “……走。”

    大脑飞速运转着,重新推翻了之前的演练将秋玹的那一部分抹去,赵以归快速在心中构思了一遍新的棋局。

    “没关系,她死了虽然很多事情开始麻烦了起来,但是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中。”

    看到了隐于人群中一脸阴沉的叶情,赵以归又挑唇悚然地笑了几声,恢复了之前毫不在乎的疯子模样。

第216章 召唤利维坦

    叶情一只手腕被握在老梁手掌,另一手背于身后似是孤注一掷握住了那把机械枪。另一个男人冷笑一声,劈手就轻而易举地敲在她经脉将枪支夺了过来。

    “……”

    “呦,你这个新人倒还挺有本事的。”男人啧啧称奇地将机械枪在手掌中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又摸了摸保养良好的弹夹。“这枪在绝境卖得可不便宜啊,这是,搭上了哪条队伍里的大腿?”

    叶情被控制住,眯着眼隔着头发缝隙盯着他,眼中一片冰冷。

    “各位,这人算是我们罩着的,就当给个面子呀。”白禾溪笑嘻嘻地抬手拦住想要往她身上绑绳子的老梁,语气和善与往日并无什么区别。亚薇特随即上前一步横执着手中大剑拦在叶情面前,道:“虽然只是个新人,但是……有个故人临走前拜托了要照顾好她,故人之托,总得替她完成最后愿望。”

    “我们早说过了,除非找出混上船来的人,不然二十一人无人可幸免。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听闻她口中的“故人”,老梁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很快重新冷下脸,手中的力道丝毫不肯放松。

    “既然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我们提供个可疑人选,你们先试试看那人是不是?如果不对,那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白禾溪收敛了一点脸上的笑意,但声线语气还是一如往常。见老梁队伍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稍稍偏头手招了招,眼镜女人与那名叫钱钱的行刑官就桎梏着一个挣扎着大骂的人走了过来。

    走近一看,发现同样是一名仅剩的新人,先前混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陈皮。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不是说好了要先杀她的吗!动手啊!关我什么事?!”

    眼镜女人膝骨往前一顶,陈皮就痛苦哀吟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怎么样,他同样也是最后一批上船的人哦,其实无论谁都一样,不是吗?”白禾溪笑了起来看向老梁,明明是精致漂亮的笑颜,可就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翻涌。

    “这……”

    “哈哈,真有趣,说可疑就可疑了,请问你们又有什么证据呢?”正当一方人已经有所松口倾向之时,另一道声线响了起来。赵以归眉眼弯弯朝这边走来,手中握着浸湿的手帕擦了擦手。“白先生,既然您也说了都一样,那么先杀谁都无所谓吧。还是说……您作为一个‘局外人’,却知道些什么我们也不清楚的线索呢?”

    “这就很奇怪了,是不是呀?或者说,你们千辛万苦也要袒护的叶情小姐,难道身上藏着什么重大线索吗?”说着这样的话,赵以归依然笑弯了眼看向白禾溪。白禾溪同样朝他嘻嘻嘻地笑着,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住在相隔病床的精神疾病病友一样。

    “倒也不是呀,就是……故人嘱托,实在是没有办法。”白禾溪半真半假地说道,而后眼中竟然也蕴了一丝深切的悲恸来。“你们也知道的,在试炼场能够寻到一个合脾气的队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我们确实是十分看重她的,只可惜……”

    赵以归的笑容扭曲了一秒。

    似乎是被两个神经病各有千秋的笑声弄得头疼,亚薇特脸色不太好看地提起了大剑,厉声道:“现在要么就先验陈皮,要么谁都不要碰跟我们打一场。我可事先提醒一句,临近最后关头,大家应该都不想出岔子吧。”

    话语中明晃晃的威胁将那些个心高气傲的行刑官弄得也有些火大,但无奈心中知道她说得是对的。光是一个白禾溪站在这里就已经够让人心生戒备的,更别说另一边虎视眈眈暂时没有作为但不代表一直不会动作的中立行刑官们。

    “他要是也死了,那么,原计划继续。”最终,老梁还是妥协了,怒视了一眼围绕着的众人,抬脚将陈皮一脚踹了过来。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

    陈皮狼狈地摔在地上,很快便被捆绑住双手架到了满是前人留下血污的桅杆之上。他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口中却仍在低身说着怨毒的诅咒。

    没有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是一个新人啊,就算这次运气不好,再不甘又能有什么用呢?

    见结果已定,赵以归牵动着脸皮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凑到了白禾溪身边。“对阿芙的死,我也同样很难过,毕竟你知道的,我那么喜欢她……诶对了,不过你说啊,这每一个被自己的同行硬生生为了活命而推出去‘献祭’的行刑官们,他们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啊?”

    “肯定是不甘吧,不过弱肉强食也没有办法呀嘻嘻嘻。”白禾溪目光直视前方,这样说道。

    “不甘啊……”赵以归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声,“阿芙死时却也应该是这样的心情吧,渴望着有人能来救她,能拉着她脱离绝望,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人。”

    “不会有人来救她,就像,不会有人来救燕组长。”

    “……”

    “哈哈哈,说笑呢。”赵以归兀自开心地笑了几声,抬手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弱肉强食嘛。相信阿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白禾溪上挑眼睑始终注视着眼前的桅杆,哪怕是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情绪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手掌之间不断有和着暗红的齑粉漏下,最终被扬在了海风里,再也寻不见了。

    “啊!!”

    锋利刀刃在陈皮皮肤上划出长而深的十字伤口,特殊火焰很快被点燃,一切就像是之前几次那样有条不紊又习以为常。一边阿霖手中的箭弩举了又放下,最终还是咬着牙没有说什么。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你们所有人,都会,一个也逃不了,会遭报应的,报应报应报应报应……”

    在最初的那阵子疼痛过去之后,哪怕是接下来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与超高温的烈火都没有让陈皮再惨叫一次。他的神情依然因为剧痛扭曲着,但似是找到了更好的转移注意手段,他低垂着头,口中不断念叨着心底最深处的怨毒与恨意。

    叶情站在亚薇特身边抿了抿唇,突然感受到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立起。

    二十分钟后,除了陈皮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虚脱与诅咒之外,场面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看来你那位‘故人’是猜错了。”

    老梁冷笑一声,扬声朝着白禾溪讽刺道。“这件事告诉我们,故人已矣,就不必再挂在嘴上念叨了。”

    白禾溪抬脸笑着没有说话。

    “行了,差不多就扔海里去了,这个也错了。”

    众人十分有经验地将陈皮的绳子从桅杆上解下来,叶情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手中抢回来的机械枪。

    “嘶!”

    正在这时,解着绳子的行刑官突然手一烫往回抽了一瞬,正想着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飞溅的火花,下一秒,牢牢捆绑住干瘪人形的绳子兀自燃烧起来。

    众人面色一凝,集体往后退了几步。

    陈皮脚下火盆中的烈火突然一下子窜起!直至升高到了与桅杆顶端都要持平的位置,这下子,连仍在互相争斗着的海盗与水手们都不得不放下积攒多年的怨气,惊异地看着眼前到处都透着诡异的景象。

    “成功了,成功了……”

    青白川卸下扛着的长刀,注视着眼前异状喃喃道,紧接着,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船上一半多的海盗与水手纷纷膝盖跪在了地上。他们放下手中互搏的武器,个个脸上带着神迹恩典般的狂热。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队伍中的行刑官们不明所以地看着一群人如同朝拜神迹跪拜下来,陈皮身处窜天的大火中,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硬生生撕开了干裂的嘴角。

    “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着,直至火焰从他伤口里榨干了最后一丝血液,他眦着眼眶头一歪倒在反绑着的绳索中间,再也没有醒过来。

    “还真是陈皮?难道说叶情没有吃苹果吗,那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黄生看到这一幕,皱着眉悄声跟一边的赵以归说话,后者沉思般盯着干瘪的尸体看了一会,道:“他把我们给叶情准备的苹果吃了,不过也没关系,谁吃都是一样的。”

    “说得也是。”

    “喂,大副,他们在跪什么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了一眼身边对情况仍一无所知的行刑官,阿瑟叹了口气,同样摘下了帽子单膝跪在了地上。“你们成功做到了召唤,神明的真迹要降临了,不要乱说话。”

    “神明?什么神,利维坦吗?”

    “你竟敢直呼父神的名讳!”“谁给你的胆子!”“无礼之人会遭到报应的!”

    那名陌生行刑官的话一出就惹了众怒,上一秒还低头毕恭毕敬跪拜着的人此刻全都仰头怒视着她。虽然明知以这些原住民的水平很难打得过他们这些生死一线的人,但像这样几乎被整个小世界人民的狂热怒视憎恶着,行刑官还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老梁瞥了那边一眼就没再管了,焦关城查看了一番陈皮的尸体,走过来与他们站在了一起。“所谓释放灵魂的法子应该就是一种变相的召唤利维坦的手段,只不过要看人和成功率罢了。船长那老贼也不说说清楚,这下倒好,在没准备的情况下就要对上这个小世界的原住神了。”

    “其实这样也好,总要过这一关的,等到利维坦降世,这个试炼场就算是结束了。”

    “也是。”

    一时间,所有人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着事情,严阵以待着传说中的海神降临。他们肃穆着脸或跪或站立在愚人船的甲板之上,只能听见海盗船长路德那被海风撕裂得沙哑而癫狂的嗓音。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我从幻鲛号的处女航时就在等待,终于,这一天终于到来!”

    高大的海盗一个人遥遥地跪在甲板高处的指挥台上,大张着双臂任由呼啸海风贯穿他的胸膛。“枯骨重回之日,吾主降世之时,惟愿此无知之自由,将信仰者带去另一方彼岸!”

    “怎么,哈哈哈!时至今日,奥斯丁你这胆小鬼还是不敢来见我吗?!你以为,你就那样事不关己地缩在小小的驾驶室中真就能逃避一切了吗!说白了,你就是个懦夫!就是个连自己和自己的过去都不敢面对的懦夫!”

    “来啊!来见我!然后看着吾主的真迹降临这世间,我们的一切罪恶,一切苦难,终将随着至高无知之自由而达到升华!来见我!!你这胆小鬼,你这懦夫!”

    “路德!”随后还是阿瑟听不下去了,跪在地上高声喊了一句。“船长他身体不好,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你别再激他!”

    路德缓缓地转过身,用那只玻璃做的义眼转动着看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海盗轻轻地说了一句,就好像之前疯子一样跪在台上大吼着的人不是他一样。“就算是死,他也得死在我眼前,也得死在我们的自由面前。”

    “你根本就不……!”

    “什么东西!”

    巨大船身猛地上下晃动了几下,这样的颠簸不像是任何一种浪潮击打,反倒是有什么东西在海面底下卷着他们的船猛烈摇晃。

    众人身处于这样的未知与恐慌当中,除了看上去更加兴奋狂热的信徒,行刑官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将武器装备好。他们四顾着侦查情况,直至感到面中一片冰凉,再抬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下雨了。

    不止是下雨,海面上不知何时涌上了一层遮天蔽日的海雾,正黑云压城般滚滚朝愚人船的方位袭来。

    “这海神还真是够大排场的。”亚薇特手指握紧了几分剑柄,小声嘟囔道。

    而后浓雾的不远处,已然变得浓黑的海面上,漫天触手不知何时爬满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217章 那个活在台词中的女人

    “恭迎吾主降世!”

    “吾等愿为吾主献上至高忠诚!”

    在这宛如末世一般的黑色浓雾与未知恐怖下,甲板上却跪成了一片。人们脸上带着狂热而病态的神情,高呼着对于缠绕之神的崇拜。

    “这帮人真是疯了。”焦关城暗自摇了摇头,双拳举起摆出进攻的姿势来。“虽说利维坦降世即结束,却也不知道试炼结束的传送阵什么时候开启,大家都做好自保准备。”

    不知何时,滚滚浓雾已然朝愚人船上蔓延开来,不祥的黑雾给所有人的视线蒙上了一层阴影,连离得极近的队友之间也看不真切起来。

    “啊!”

    不知从浓雾的何处,突然传来一声人为的痛呼,所有还有战斗余力的行刑官们神情一肃,将自身戒备提到了最高。下一秒手戴拳扣的男人听见了身边传来的一声枪响,他下意识朝身侧危机响起出挥出一拳,就见不知何时涌上甲板的层层触手缠绕住了他的手臂。

    来了!

    焦关城利刃挥击隔断了那根绑上他手臂的触手,趁着触手的断截面重新生长出来的几秒间隙又身形飞速后退避开了另一端的进攻。这一退让他看见了几名跪倒在甲板上的水手,即使自己亲处于明眼可见的极端威胁下,那几人却仍然用手背贴着额头口中默念着对于邪神的诵经。

    很快,其中一人被深处伸出的触手卷上腰腹大力吞噬,呼吸不到的时间里就消失在了迷雾深处。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曾经在船上指点过他方向的水手,焦关城难得善心大发地在自身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踹了他一脚让他快点逃命。就见那人瞪视了他一眼,然后依然虔诚状跪在原地唱着赞歌。

    真是……他不愿再去管那些愚民了,摇摇头就一边撕扯着破开在迷雾掩盖下更加神出鬼没的触手,一边回忆起之前他在场合中跳下海看见过的,秋玹找到的那根特殊的触手来。

    虽然不知道那触手到底哪里的要害,但相比在如今的情景下十分有效,若是能够找到,在试炼之门开启之前生命安危就不成问题了。

    “愚人船上的水手们,启动一级战斗部署,重复一遍,启动一级战斗部署。这里是……船长的命令。”

    突然,就在所有人或多或少被迷雾遮蔽了部分视线的情况下,一道浑厚声音从船上的各处广播上响起。“船员们,升起旗帜,放下甲板,点燃你们手中的火把,我们势必与邪崇抗争到底!”

    “那是船长的声音。”“什么……”“怎么会……”

    跪倒一片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广播仍在不间断地重复着那宛如海中灯塔般的指令话语。紧接着,在桅杆周测的高台处,一道火光率先升腾而起,照亮部分完全被迷雾遮蔽的船只。

    只见那高台上赫然站着一群手举火把的人们,立于人群最前排的,赫然是愚人船船长奥斯丁!

    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弯身咳嗽了几声,在身边阿瑟的关切中摆了摆手,重新高声说道。

    “我的孩子们,愚人船的子民们,你们都被骗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而是自最深层的海底诞生的邪崇啊!”

    “正因为我们发现了伪神伪装的真相,所以今日祂便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咳咳咳……可就算我们以肉体凡胎难抵邪神的威压,却不能像个懦夫一样死去!”最后一句,男人几乎是嘶吼着哑声咆哮了出来,说完那这句话,他难以控制地剧烈咳嗽着,一双鹰隼双目却直要破开浓重的雾霭,直至僵直着身板的海盗船长路德而去!

    路德垂下的手掌紧握,眼睑半阖着内里的神情晦涩不清。

    “兄弟们!升起战旗,点燃火把!势必与邪崇抗争到底,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液!”阿瑟嘶吼着举起了手中的剑柄,转身砍断了桅杆上系着的旗帜绑带。

    另一边尚跪在甲板上的水手面面相觑,蓦地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站起身来,重重拍了拍身边同伴的肩膀。“怎么,我们跟船长一起乘风破浪那么多年,什么濒临死亡的困境不是一起挺过来的!老子其实早就对那什么海神不满了,现在当然是要和船长一起共生死!怎么,我的兄弟们,你们难道宁愿去信仰一个虚无缥缈的伪神,也不愿意相信我们的船长吗!”

    “……我也相信船长!”

    “我也是!”

    陆陆续续的水手们从甲板上站了起来,纷纷朝着昔日不敢直视的浓雾举起了手中的火把与武器。“势必与邪崇抗争到底!”

    “升起战旗!点燃火把!”

    “不像个懦夫一样死去!”

    他们嘶吼着,提起手中的武器与火焰同遮天蔽日的触手纠缠在了一起。虽然力量不及受到过强化的行刑官们,但胜在人数众多,一时也为战局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奥斯丁!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执迷不悟!”突然,路德一下子也站起身来,湛蓝双目终于第一次直面那个同样提剑战斗着的男人。“要想真正脱离苦难获得自由,只有信仰吾主,而不是在这里做些大逆不道之举!你自己想死,难道还要拖着这艘破船一起死吗!”

    “我早就同你说过路德咳咳咳,”船长剑花一挽砍断了眼前的触手,咳嗽了几声。“自由是靠自己争取而来的,哪怕由此获得的自由是无知的。这么多年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依旧没有改变。”

    “愚蠢!”

    碗口大的触手席卷上竖立着的桅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将之整根拔起拉倒。底下聚着的人们纷纷改变位置躲避,却被早已埋伏在一旁的诡物将整个人身拦腰斩断。

    又一次,亚薇特横执大剑挡住了近在咫尺的进攻,却对于四周不间断涌来的触手无力分身。

    年轻的骑士小姐红了眼睛,正打算在被五马分尸撕裂开之前多斩几根,就见下一秒一个魁梧的身型赤手空拳撕裂了向她袭来的触手。

    是一个长相极其怪异可怖的女人,像座小山一样的身体微微起伏喘着气,转过身来咧着一口参差黄牙看了她一眼。

    “我听说……那个叫阿芙的女人,死了?”

    亚薇特眯了眯眼睛,警惕道:“你认识她?”

    “呵呵呵呵……”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尖锐难听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去又继续凭借着可怖的力道与那些触手们缠斗在了一起。“真是可惜了,可惜……”

    “不是由我亲手杀了她。”

    亚薇特沉默着看着那道魁梧身影隐在雾气中,听见身边传来行刑官畏惧又惊讶的“罗罗?”之类的呼声,摇了摇头,重新提起大剑在一片火光中厮杀起来。

    迷雾与未知交织的惨景中,却没有人看见,一个浑身黑袍的女人赤脚穿行于这片炼狱中,而身边挥舞着的触手与迷雾却仿佛根本触不到她的影子。

    宽大兜帽的掩盖下,有个战斗着的水手惊鸿一瞥看到了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双眼,而在瞳孔深处,闪耀着金与红交织的光芒。

    在哪?到底跑哪去了?

    白禾溪咬牙击退了身后追着他的触手,感受到自己的体力与精神力正在以一种不妙的速度飞快下降着。连自己都已然体力不支,那外面那些行刑官或是水手的状况不言而喻。

    他又往嘴里灌了口药剂,一边继续在混乱中找着人,一边在心中骂了几句那个死了也不安生的家伙。

    “找到你了!”

    终于,在混乱甲板的一处角落里,他看见了那个被迷雾笼罩的人。白禾溪飞速跑去,在看见男人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失去神魂的样子时愣了一秒。

    “喂,埃维?是叫这个名字吧,认识这个吗,是阿芙叫我来的。”他手指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见瞳孔没有半分聚焦,又从随行空间里摸出了一把短刀。

    如果赵以归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那把在尸体上找了半天都不曾找见的子母刀,如今却在白禾溪的手中。

    他的状态不对劲。白禾溪将面无表情的男人拖到一个雨棚下面,勉勉强强不让人暴露于外面的视线之下。全程男人没有半分挣扎,看起来就好像……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问题,要想真正结束这个世界,关键还是得在于他身上。

    想起秋玹死前让人给他带的话,白禾溪叹了口气,将短刀出鞘半截对准了男人胸膛上方的位置。“对不住了兄弟。”

    他手下用力,在皮肤上刻了一道长而深的十字形划痕。

    重新燃起的特殊火焰燃烧着放于男人眼前,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滴在火焰里,发出熟悉的滚滚浓烟。好在,现在光是外面的迷雾已经够显眼的了,这些烟雾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快点,快点……”

    白禾溪后退几步盯着火盆,口中喃喃自语道。

    血液一滴滴地流下,男人目光始终失焦着分散,也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正当外面的惨叫声愈发剧烈,当白禾溪不禁以为那人的猜测是错的的时候,突然间,面前燃起的熊熊烈火熄灭了。

    白禾溪猛地后退两步,抽出个人武器警惕着盯着雨棚下的情况。

    那个叫做埃维的男人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刀给我。”

    他突然开口,语气间莫名的情绪听得白禾溪这样久经历练的老手也不禁心悸。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子母刀递给了他,男人握着短刀,沉沉呼出了一口气。

    蓦然间,面前熄灭的火盆突然在没有人为作用的情况下腾地复燃,火光一下子窜起直至完全点燃了破烂的雨棚。白禾溪吞咽了口口水,又往后退了几步。

    坐着的男人闭上眼睛,抬手放在了自己左胸膛上方心脏的位置。突然间,就在那未止血的十字形伤口仍在往火焰里滴血的情况下,从那肌肉下方,鼓动着的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跳动着破开皮肉散出诡谲的墨绿色光辉!

    一瞬间自男人身前燃起的烈火冲破了雨棚,窜起升腾到了齐平战旗的位置。而破开的皮肉下方,那墨绿色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十字中渗出,连周围破开障碍席卷进来的触手都避让着退开了几分。

    白禾溪凝眉看着这一幕,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主修辅助的女人上船之后带给自己的话。

    “她让我告诉你:混上船来的那个人是,埃维。但是先按照赵以归和老梁他们的计划走,如果他们要杀叶情就把陈皮推出去。”

    在那时候看见陈皮释放灵魂的法子竟然成功了,他原来还以为是秋玹弄错了,现在才发现,陈皮召唤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

    那才是船长口中的“邪崇”,而真正的神……

    白禾溪完全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着那一片再也掩盖不住了的火光冲天,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

    男人的皮肉骨血自十字形裂口处一层层燃烧殆尽,无尽的诡谲墨绿与那烈火一并燃烧,直至仿佛连那无穷迷雾也要一并烧去。冲天的大火逼退了层出不穷的触手,任凭海水蒸腾也无法将其湮灭,而后自那滔天火光中,新的本我诞生了。

    那是一片肉眼无法穷尽的浓稠黑暗,海神自海上燃起的滔天烈火中睁开了全部的双目。无数墨绿触手腕足组成了祂的躯体,在那鼓胀蜿蜒着的节肢皮囊之下,一双双赤红双目全部睁开,以高速的频率在眼眶中转动。腕足上的吸盘镂空,半坠不坠地悬吊在空中,翕动层叠着的粘膜与口器包裹着墨绿内膜,直直插进无尽之深海,而那底部之下的,是不可窥视之深层全貌。

    这下子,哪怕是口口声声说着“你们被骗了传说中的神是邪崇”的水手们也不受控制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垂头不敢直视传说中的神明之体。

    埃维,envy……原来如此,她早就猜到了。白禾溪深吸一口气,同样膝盖半蹲半跪在了甲板上。

    自那无尽深海之中诞生的怪物,嫉妒之源,海洋之主,缠绕之蛇,利维坦。

    真正的神明,降世了。

第218章 重新开始营业

    船上,已经有因为无意间直视神祇躯壳的水手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焦关城一行的行刑官半蹲在地上,始终盯着面前的甲板地面看,就等待着传送阵的开启。

    “吾……吾主,”路德眼神慌乱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丝毫不敢乱瞟一下。“恭迎吾主降临!愿您的威怒遍布海洋,愿吾辈得以继续追寻您的脚步!”

    海面上燃起的滔天烈火中,无数只翕动着的复眼突然轻轻眨了眨。下一秒,几根墨绿节肢不知从何处腾起,钉在路德四肢将他高高举在了空中!

    “啊!!”

    “……”

    半空中瞬间传来海盗船长凄厉的嘶吼,海盗们将头埋得更低,跪在甲板上发着抖不敢说话。

    “追寻,我的脚步?”

    一种诡异低沉的,带着类似虫类口器震动发声的声音从大海的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不是任何一种可以凭借人类身体构造而发音的,不间断的蛇类嘶声与怪异不属于任何一种方言的语调,让哪怕只是听见神祇借他物之口发出语音的人们集体畏惧到了骨血里。

    海盗船长高大强壮的身躯在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串在绳子上的蚂蚱,他四肢被诡谲腕足与节肢贯穿,高举于半空血液顺着颤抖身躯一并滑落于地面。

    “是……是的,我、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请您……请您允许我,继续追、追寻您留下的,神迹。”

    “那么,你想要的仅仅是这些,我的,信徒?”

    “我……我,”路德吞咽了一口口水,四肢躯干仍在不间断地颤抖着,“是的,我所想……仅此而已。”

    神祇一双双猩红的复眼在眼眶中转动得更快,海上的大火依旧熊熊燃起没有熄灭的倾向,祂庞大的身躯立于那片火海中,轻轻动了动。下一秒,路德颤动畏惧的神情突然僵住了,一直垂头跪在甲板上的奥斯丁压抑着咳嗽了两声,没有说话。

    如果此时有人有这个胆子抬头往上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海盗船长的下颌线位置被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完全划开,皮肤一寸寸剥落,而从内里的血肉中一片片鳞片顶开经脉长了出来。他喉头不可控制地发出类似窒息的咯咯声,而后面中处的鼻子却被强酸整个溶解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两片重新生长出来的鱼鳃。

    昔日的幻鲛号船长,无知自由的狂热追寻者,在这一刻,彻底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你们召唤我,仅仅就是为了,向我表忠心?”

    一瞬间诡异嘶鸣的声响又响彻整片大海,海盗与水手们跪着不敢说话,行刑官们本就不是世界的原住民,也就更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去找原住神明的不痛快。

    过长时间的沉默让名为利维坦的神祇更加不耐,完全变为黑色的海洋突然卷着浪潮翻涌起来,钢铁之躯打造的船体在这样的威压下岌岌可危。而正在此时,船长奥斯丁沉沉地咳嗽了两声,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却高昂了起来。

    “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但是您卑微的信徒,此刻却迫切需要获得近在咫尺的救赎!”

    这样说着,奥斯丁突然不顾身边阿瑟的阻拦抬起头来,复杂神情注视着四肢退化伏地翻滚进浪潮中的路德。“我们追寻您的脚步,是因为您可以为我们带来自由。可是如今,您却告诉我们,自由本身便是无知可笑的。”

    “既然这样,我想要问问您,强大如您,现今获得您想要的自由了吗!”

    ……

    “已经成熟了。”

    在甲板之下一层暗道阶梯的角落里,一个全身都裹着黑袍的人盯着面前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令人惊讶的是,在那具尸体的腹部上方,竟然开着一朵纯黑色的小花。此刻正在注视下轻轻摇晃了两下,看上去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

    黑袍人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臂,轻轻覆盖在了小花上。

    秋玹从无止境的黑暗中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同那日短刀出鞘后所见一样的,未知莫名的死灵空间中。

    漫天呼啸而过的亡灵从她身侧袭来,又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掠过她身。她从地上坐起来,下意识去看自己腹部的那朵小花,却在被掀起衣摆下方的皮肤上看见了一只陌生的手臂。

    “……”秋玹沉默着抬眼望向那黑袍人,清了清嗓子道,“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妥吗?”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黑袍人收回手臂,明明在宽大兜帽的掩盖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秋玹就是莫名觉得她一定是在笑着的。

    “在亡灵刀本身的死灵空间里?我最终还是因为瘟疫病毒的反噬死了吗?”

    卡桑卓这下终于笑出了声,由于年纪有些大了,这断断续续的笑声听上去竟像是在咳嗽一样。她抬起一只干枯手臂摘下了头顶上的兜帽,秋玹有些诧异地眨眨眼,为传说中的祭祀那和蔼得像个寻常老人的面目小小吃了一惊。

    “准确来说,这里是我的空间,花了一点小手段跟你的亡灵刀空间暂时交接了罢了。而你当然没有死……不是,谁告诉你花被染黑你就会死了,你以为这是最后的紫藤叶吗?”

    秋玹:“……是常春藤叶。”

    “无所谓。”卡桑卓同样在她身边盘腿坐了下来,两人身处阴森可怖的亡灵之海中,竟像是共坐于庭中赏月一般悠闲自在。“最近几次在使用你那散播瘟疫能力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秋玹手掌下意识抚上腹部那朵黑色小花,“每一次我挥刀或是使用能力,它都在借此吞噬我的生命力,但是……除了这个缺点之外,仔细一想我那次转化海中尸体的时候,确实轻松了许多。”

    “嗯。”卡桑卓点点头,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臂,五指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下一秒,两具死尸直直破开无穷无尽的亡灵大队朝这边冲来,秋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子母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将之交给白禾溪了。

    腐烂的尸体径直走到她们身边,其中一个抬起一只已经分解为白骨的手臂,不知从哪摸出一只脏兮兮的玻璃杯,弯身给秋玹倒了一杯颜色不祥的液体。

    虽然不太想用手去碰那黏糊糊的杯子,但是还是怕腐尸突然发难,她勉强接过那杯液体,回头去看卡桑卓。

    “如你所见,曾经,我是绝境的一名死灵法师。”卡桑卓神色如常地接过另一杯液体,仰头抿了一口。“只不过我没你那么好运,身上携带着支配者瘟疫亲手给你种下的病毒——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好运’就是了。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是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自己研究走上的这条路。”

    “我得承认,你也发现了,像我们这样的……怎么说呢,‘歪门邪道’?我们其实比起其他人已经在走捷径了,同等级的行刑官根本不是对手,我前期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就是这种能力带来的捷径。”

    “但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孩子。任何走这条路的人都会遭到反噬,这是必然的结局。”

    秋玹抬手试探性地也抿了一口那颜色不妙的液体,发现竟然甜甜的还挺好喝。她沉默一秒,道:“所以您之所以会选择留在这个试炼场中,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

    “一部分原因吧。”卡桑卓像个真正的老人那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有些不愿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了句:“你知道如果在试炼场结束的传送阵开启后,没有选择回到绝境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秋玹皱了皱眉。

    卡桑卓摇摇头接着上一个话题说了下去,秋玹便也不再询问她过往的经历。她说:“你能够得到那把刀再开启一个死灵空间,这很幸运。原本,我只是看你有天赋跟之前的我一样,所以给你种上了枯骨之花想着起码能够活得比我久,没想到我种下的花却被另一个死灵空间吸收了。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你现在等于有两个可以使用的死灵空间,一个是之前瘟疫赋予你的能力,一个是那把刀上自带的能力。虽然两者都拥有可怕的反噬作用,但是你可以做到在两者之间互相卸力。就相当于,以毒攻毒?”

    她好像有些明白卡桑卓的意思了。

    秋玹伸出手,试探性地轻覆在身边端着杯子的腐尸身上,她给对方种下了厄尔庇斯病毒然后与往常一样在脑中取得对方的联系。突然间腹部的小花一阵轻颤,仿佛福灵心至一般,她手腕一转另一股致命的病毒顺势转移到了眼前的死灵空间中,存在了不到一瞬就被铺天盖地的亡灵消化吞噬。

    “看来你已经掌握要领了,”卡桑卓笑了笑,“现在那把刀不在你手边,不然转化‘卸力’的过程会更加方便。同样的,在你使用亡灵刀的时候同理,只需要将多出的死气转化到瘟疫病毒的间隙上就行了。”

    秋玹:“那我不就是个永动机了?”

    卡桑卓:?

    “那么可能有那么容易!”苍老的妇人毫不客气地翻白眼,“这条路归根到底还是条弯路,你现在能够暂时保命已经是幸运了,你觉得在无止境的重复使用中两者的剧毒不会对你造成损伤吗?这也是我现在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要你自己摸索。”

    “对了,我种下的枯骨之花已经完成了它引导的作用了,现在还给我。”

    秋玹眨眨眼睛,“怎么还?”

    卡桑卓毫不犹豫地伸手过来,一把就将从她肚子里生长出来的黑色小花连根拔起。

    秋玹:“……”

    秋玹:“真的是这样弄的吗?”

    她反复确认了自己肚子上没有什么多出来的血洞,也没有什么内脏连带着一起被拔了出来,松口气看向整理好衣领起身的卡桑卓。“你要走了吗,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自己看,现在我把死灵空间的连接权交给你了,你随时都可以出来。”

    卡桑卓头也不回地朝她摆手,抬脚朝着那群聚着的腐尸中央走去了。秋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突然喊了句:“谢谢你!”

    “好好活着吧,至少……活得比我久。”卡桑卓最后的声音闷在漫天死灵枯骨中一时有些听不真切,秋玹垂下眼睑,想起了什么又抬头望了一眼死寂的天空。

    ……

    “强大如您,现今获得您想要的自由了吗!”

    甲板上的气氛一片死寂,几乎都有同行的水手为他们船长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吓得快要晕倒。低着头的行刑官们纷纷咒骂着突然发疯的船长奥斯丁,脑中已经开始思考到时候神明发怒该怎样脱出这个世界。

    然而出乎意料的,名为利维坦的神祇却什么都没说。祂只是转动着双双诡异猩红的眼睛看了那个跪着的身影一眼,话语间竟然还有几分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需要自由?这世间,包括自由在内的种种概念,都是无知的。而所有无知本源,最终归结于我。”

    奥斯丁握着拳头盯着路德跳下去的那片黑色之海,一直沉默了许久。

    这该死的传送门为什么还不出现?行刑官们一个个顶着原住神的威压已经开始在心中咒骂起来,虽然现在看上去还至少愿意跟你们这些人类说话,但谁也不能保证祂下一秒不会突然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地大开杀戮。毕竟利维坦这个名字所象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善意的神明,而是真真正正连抵抗都抵抗不了的邪神。

    突然,在重新恢复一片死寂的甲板上,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恭迎吾主降临!您的信徒斗胆恳请,开启轮回之门,终结始末篇章!”

    最后的传送门竟然是由利维坦来开启的?!行刑官们大吃一惊,偷偷遮了半眼去看那个高喊着的人,那人全身上下都被裹在一层黑袍之中。只有曾经上船早的行刑官才认出来,那是那个神秘的疯婆子祭祀。

    卡桑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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