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眠之夜(端午快乐)
李羡林一挥手:“不必多礼,贤弟有事但言无妨。”
李羡林的敞亮和大气是让周博瀚好感大增,他把身后戴着笠帽的狄败亚拉到身前,问道:“李兄可能帮我看看我这个小徒弟,这小家伙在我刚教他感受灵气不过三息就做到了。”
“什么!”李羡林听完这句话大吃一惊,三息?这是什么天赋,闻所未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对他说一个小孩刚出生就会跑一样。
周博瀚又接道:“可是,不知为何,他尝试引导灵气的时候却发现灵气无法进入身体,连煅体都做不到,我怀疑是这小家伙经脉顿塞,不知李兄可否用灵气疏导他的筋脉?”
李羡林听完一皱眉:“并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擅自调动灵气引入他体内,他的身体多半会有排斥,我也并非什么精细之人,一旦出差错便会使你这徒弟大有危险,所以......”
周博瀚听懂了,脸上有些遗憾,看来还是得回宗门再试试。
“不过,虽然不能帮他开顿经脉,但是我可以测一测他倒地是不是经脉阻塞。”顿了一下,李羡林说道。
周博瀚连忙双手抱拳:“李兄,有劳了。”
李羡点头,就要把手搭到狄败亚肩膀上。
狄败亚目光闪烁,能感觉到这李羡林没有恶意,他静下心,让自己不再乱动。
狄败亚神识大开,看见丝带状的灵气凝聚在李羡林手上,起伏喷涌,然后这手就这么直接碰触到了自己的肩膀。
随着二人的接触,那灵气若蛇信子一般蹿动,可是却一丝一毫都进入不了狄败亚体内,每一次聚集然后撞击都会尽数散尽,就如同狄败亚的身体是一个纯天然灵气绝缘体一样。
李羡林眉头紧皱,看见他这副表情,周博瀚为狄败亚捏了一把汗,似乎,小家伙的身体不止是经脉阻塞那么简单?
尝试了几次失败,李羡林收回手,他依旧皱着眉,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周博瀚忙问:“李兄,如何?”
李羡林看了看狄败亚,又对周博瀚摇了摇头:“不是经脉阻塞,似乎是这小家伙的体质有问题。”
“体质?”周博瀚一怔。
李羡林点了点头道:“没错,若只是经脉阻塞,我的灵气应该实可以进入他的体内的,最多就是冲不到经脉里而已,可是我都灵气连这小家伙的身体都进不去,只能认为是体质上的问题了。”
周博瀚也皱了眉:“李兄,可知为何如此,又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先天的,小家伙天生如此,一种是后天的,就是这小家伙吃了或者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李羡林道:“至于解决办法,我确实是不太了解,总之常规的经脉疏导肯定不行,不过要是能有什么特殊的天材地宝服用,也许会有些效果,只是......”
周博瀚知道李羡林的“只是”后面想说什么,只是哪有那么多天材地宝呢。
呵呵,这小家伙之前好像还吃了一个,那看来就是那个天材地宝导致他的身体变化。
看看狄败亚,周博瀚内心有些叹息,明明天赋异禀,却因误食灵宝而与修炼无缘,真是......世事难料。
狄败亚听完李羡林的话,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狄败亚”之前就说过自己的体质有些特别,若是李羡林说他能治好自己才奇怪。
周博瀚抱拳躬身:“有劳李兄了。”
李羡林呵呵笑道:“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那李兄和兄弟们就多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
“哪里哪里,要说还是我们过意不去才是。”
两人客套一番,周博瀚就带着狄败亚走了出去。
周博瀚看了看低头走路的狄败亚,想安慰他一下:“小亚,没关系,等我带你会寻灵宗再帮你找找办法,李羡林做不到的,我师父未必做不到,而且李羡林也说了,要是能有特别的天材地宝没准也能帮你,你别灰心。”
这个结果狄败亚一点也不意外,虽然猜到李羡林八成是治不好他,但是要说他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知道周博瀚是关心自己,他心情好些,冲周博瀚点了点头。
“对了小亚,有人把你的屋占了,今天咱俩得睡一张床了。”
狄败亚脚步一滞,虽然周博瀚说得没错,但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
送走二人,李羡林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化,他看着见二人走远,他转身回到里屋。
此刻床上躺着的人昏迷不醒,旁边两人脸色阴沉发黑,好像要滴出墨来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周立国气的......
李羡林对着床左边满身肌肉,体格健壮的人问道:“怎么样,大哥,三弟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狗杂碎玩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毒,如今老三就算是保住性命,以后也再难修炼。”大哥怒哼,将身旁桌子砸得裂纹遍布。
大哥对面那明显小一些的男子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没想到那家伙下手如此阴毒,若不是我们之前准备了造化丹,现在勉强吊住三哥一口气,只怕是他没等到在这里躺下就去见四哥了。”
就在这时,三人同时听见微弱的呻吟声从床上人的嘴中传出来。
小一些的男子大喜,起身蹿到床头:“三哥,三哥醒了。”
“水......水......”细碎的声音从这人的喉咙中传来。
“有有有,在这,这儿呢。”小一些的男子手忙脚乱解开了腰间的水囊,洒得自己满裤子都是,不过他也不在意,赶忙将水囊送到床上人的嘴前。
被李羡林称呼大哥的男子听见了连续的咳嗽声,急声对床头男子喊道:“老五,你他妈慢点,你再这么灌下去,老三就是没被毒死也要被你给呛死了。”
这一声吓得床头男子一个激灵,手抖了抖,将水囊里的水都洒出一些,他也知道自己着急了,连忙收手。
看着仍是有些轻咳的三哥,他心中有些愧疚。
李羡林和他大哥也迅速围了过来,他们迫切想了解床上人状态如何。
那老大贴近,几乎是低吼:“老三,咋样,老三,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大哥。”
李羡林连忙拦自己这大哥一手:“大哥,你也别靠太近,三弟现在伤重,你若是急切让他回复你,万一搞得他伤势齐发,那可如何是好。”
老大听得一愣,气势卸去大半,背靠床边颓然坐下。声音似乎都有些疲累:
“纯阳门,宗门、宗门,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仗着自己长辈余荫作威作福,没有宗门,他们也都是废物,老天真是瞎了眼。”
“灵修,呵呵,修来修去,还是得看人脸色,结果连兄弟都保不住,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李羡林听完之后怒目圆睁看着自己这大哥:
“怎么,当初我们五人信誓旦旦要闯一片天地,你现在才后悔?灵修一路倒底是何等模样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为何如今才心灰意冷。”
“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说‘有我一口气都绝不让兄弟受罪’的王浪去哪了?我眼前这个怨天尤人的窝囊废又是谁?你若是如此这般,只会让我觉得四弟死的不值罢了。”
李羡林的话似乎把这大哥镇住了,他呆楞一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再有刚才的颓势,他低着头,沉声道:“老三,对不起。”
李羡林看着自己大哥恢复了气势,一脸歉意道:“抱歉,大哥,刚才我冲动了。”
“不。”王浪摇摇头:“你骂的对,骂的好啊,我在这瞎埋怨可不就是窝囊废吗。”
“唉,有一口气都不让兄弟受罪,说的是好听,真轮到自己都成了屁。”
李羡林脸上的神色渐变,没有之前和周博瀚说话时的和煦,变成一种截然相反的阴狠,他阴沉道:
“大哥,你放心,那人下手如此歹毒,犯我们兄弟底线,别管他是纯阳门还是纯阴门,都得让他付出代价。”
王浪一叹:“人家有人保护,说是这么说,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李羡林,低吼道:“老三,你可别干傻事,你不像我们了无牵挂,你还有......”
“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王浪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李羡林打断。
这时,床上又传来细碎的低吟:“二哥......不要......”
对面那小一些的男子也急切道:“二哥,别冲动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万别图这一时爽快。”
李羡林哈哈大笑,劝慰自己一众兄弟道:“你们放心,我李羡林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他狡黠一笑:“刚刚,我得到了些宝贝......”
......
转眼之间,就已入夜,狄败亚有些睡不着。
嗬嗬!
旁边,周博瀚呼噜打得雷响,他倒是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可是苦了小家伙。
也不好意思叫醒周博瀚,小家伙一个人捂住耳朵,想要隔绝声音,当然,这是无用功。
他坐起身,掀开被,站好,穿上衣服,戴上笠帽,蹑手蹑脚向着门走过去。
狄败亚想起来一些事儿,他不睡了。
他得回悠悠山一趟。
第十七章 石室
狄败亚走到门外,夜晚有些许清冷、寂静,不过正是个好机会。
他得上山,虽然知道可能白天的人还没离开,但是他有些忍不住。这就像我们小时候在土里种下种子,却总想挖出来看看种子长没长大一样。
理智上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的,可是那旺盛的好奇心以碾压之势击溃了理智的防线,促使他今晚就去看看。
狄败亚小心迈步出去,他观察着周围,已经天黑,可他在不用神识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清楚看见周围的环境,这种夜视的能力可以作为他的资本之一。
狄败亚停住,他听见对面房门传来了声响,狄败亚记得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卧室,现在应该是白天遇到的那四人在里面,这么晚了,他们想干嘛?
狄败亚决定先躲起来看看怎么回事,拿定主意,他将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房门轻轻打开,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动作很小心,似乎怕吵到自己的邻居。
阴影之中的狄败亚冷冷地看着,虽然黑衣人蒙面,可是他从这人带给他的威胁和这个人露出的眼睛中可以判断,黑衣人是李羡林。狄败亚可不认为李羡林是闲得无聊穿身黑衣服跑出来赏月的,看看他倒底想干嘛,如果他居心叵测......
狄败亚攥紧拳头,眼神冰冷。
出乎狄败亚的意料,李羡林关上门后,直接向村外跑出去。
这让狄败亚一愣,他目送李羡林一路奔跑,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狄败亚望向李羡林消失的方向,看他的路线,应该是要上山,可是他上山干嘛呢,难不成还是想要去争抢那莫须有的天材地宝?
狄败亚想不通。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哪怕都是上山,估计他们目的也不一样,真要是遇到,那再说遇到的事。
该动身了,狄败亚从阴影中退出来,不再管声音,跑到了山路上。
他想要上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起来梦中石室的熟悉感倒底是从哪里来的了,毕竟那石室就是他刚刚醒来时身处的密室,是他杀了两个人的地方。
......
山上,刻薄男手中聚集灵气,放出耀眼的红光作为灯火照明,他此刻脸色阴沉。
而他身旁的青年则满脸愤懑,对刻薄男道:“阳哥,那姓王的小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你退一步他就进一步,明明就是跟他客套一下而已,结果他竟然真让你出来巡逻。”
“还美曰其名调查,我看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八成是想自己找到天材地宝独吞,哼,他倒不怕自己肚皮太小吃不下那灵宝。”
“阳哥,我看......”
这男子还要再说却被阳哥打断:“别他妈哔哔了,你除了在这边哔哔还会什么?”
被这么一骂,青年不敢多言,只得低头跟着走。
阳哥愠怒,把火气全发在身旁男子身上。你问王子敬跟他对着干他生不生气?他要是不生气那就不叫黄少阳了!可惜出来之前自己父亲跟自己交代过,要和这王子敬处好关系,他也不知道为何父亲对这个王子敬那么看重,不过父亲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理由,黄少阳也懒得想,自己照做就是。
于是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就多了两个人,其实多两个人真的无所谓,毕竟这执行任务,说白了就是游山玩水,把它算作任务给黄少阳在宗门内加点阅历。
这一趟都不用王子敬太配合,只要一起逛逛说说话,大家其乐融融相安无事就挺好。
可是这王子敬实在是欺人太甚,手下去靠他近乎他不领情就算了,自己都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他竟然还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说实话,他真有心把这王子敬做掉,荒郊野岭的,鸟都不拉个屎,谁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就算父亲知道自己给王子敬宰了,估计也不会为了个死人太怪罪自己。这么想着,黄少阳面色变得阴狠。
只是......王子敬身边那个抱着剑的修为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问两位随行的老者,他们也都说看不透抱剑男子的修为,想来这王子敬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实力也不会太差,真要打起来,估计还得费一番功夫,这让黄少阳有些迟疑。
哼,反正不管找不找得到天材地宝,明日直接返程,就再也看不见那小白脸了,何必今晚多此一举,这次算他走运。
想清利害,黄少阳心情好些,他这才有开始认真调查,天材地宝的蛛丝马迹他也不想放过,若是能寻到自然是最好的,谁会嫌天材地宝多呢,对不对。
咦,为何前方树木阴影不太对?黄少阳微微一怔,瞳孔骤缩。
......
狄败亚觉得应该就是这里,为什么是应该呢?地窟虽然在这里,但是旁边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周博瀚明明跟他描述过附近土都被翻了一遍,可是眼前却并不是如此。
他神识大开,扫视一周,白天那些人似乎也不在附近,正是好机会,下去探查一下总没错,念头已定,狄败亚纵身跳下去。
到了下面,他立刻调整姿势,保持戒备的状态,巡视周围。就算不用神识,这一片黑暗对他而言也和白昼没有区别,
看样没有什么异常,他一点点向着深处走去。
来到之前打斗的密室,他走进去检查这周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狄败亚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密室就是梦中看到的自己待过的半圆形石室。
他上山就是为了这里而来。
这里是他梦中的地方,勉强算是和现实世界的一个交点,在这里探查一番也许就有所发现。狄败亚有些奇怪,身处这石室他有些莫名的异常感。
没有理会这种感觉,狄败亚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些花纹,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保留下来,抚摸着这些古朴的纹路,他的思绪沉淀进去。
为何石室会在这里,那么净土又去哪了?莫非这里原来就是净土,经过累年变迁,土石积累,最终积累成了一座山。
不对,若这里就是梦境中的地方,这石室能保存下来一个必然也能保存下来第二个,可是地窟内只有这一个石室,所以可以排除刚才的答案。
而且明明那些人净土正常的繁衍生息,突然之间就换了栖息之地,有些说不通。
石室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偶然,可是它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我为何又在这石室里面,“狄败亚”还说过之前我的身体残缺,又究竟是为什么残缺?
信息太少,狄败亚陷入思虑中,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了,“狄败亚”又是如何进入石室的呢?
心念一动,将信息传给“狄败亚”。
他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我的出现不能作为你的考虑因素,我遭遇了时空乱流,是空间的震荡把我送过来的,不用考虑我与你的记忆的联系,我可以很确信的告诉你,我的出现与你的记忆、你的过去无关。”“狄败亚”冰冷而不含情感的声音传来,听着这亲切的声音,狄败亚有些失望,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狄败亚想要征询一下“狄败亚”的意见:“那你能想一想,为什么我会在石室内,石室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我只是狄败亚之躯,而不是头脑,主意应该是你自己拿,而不是向我寻求。”“狄败亚”淡淡反馈。
听见“狄败亚”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帮自己,狄败亚有些苦恼,他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才让“狄败亚”提建议的。
深深沉思,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狄败亚”说过,他是遭遇了时空乱流,被空间的震荡送过来的。那么,我有没有可能是连同石壁一起被传送过来的呢?突如其来的猜想让狄败亚眼前一亮,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么,“狄败亚”最开始说它遭遇了时空乱流,就是为了给我提示?狄败亚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狄败亚”已经帮助了自己,至于自己能不能理解它给的提示,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反应过来之后,狄败亚将感谢的意念传给了“狄败亚”。
而这回,“狄败亚”并没有回复什么,似乎是默认了。
想通之后,狄败亚重新研究起这室内的石壁,他感觉这些纹路应该不一般,既然会被镌刻在石壁上,那它一定会有些作用,可惜,这纹路似乎已经随时间磨削掉一些。
他看不懂纹路,不过把它们的样子记下来总是没错的,也许以后会发挥作用,凭借强大的神识,记忆应该不会费太大力气。
面朝石纹,凝视良久,狄败亚有些目眩之感,看来这些纹路盯久也会耗费精力,不过不如梦境之中看到那方大石台上的阵纹来得强烈。
伸手压了压自己头上的笠帽,狄败亚感觉这些纹路感觉和他头上的黑纹有些像,也许本来就是同源的吧。
继续浏览下去,有些纹路到一半就断了,可能是随着时间消逝了,狄败亚不确定。
不对,这一处不像是自然磨损,而是被什么东西后来磨下去的!狄败亚瞳孔骤缩。
他知道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会感觉异常了,因为这里的打斗痕迹不见了!明明自己明明刚醒的时候和别人有生死之搏,如今那些搏斗痕迹全数不见,起码被磨损这处他记得清清楚楚应该是有一滩血迹,如今却被人抹除了。
那个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抹除了打斗的痕迹,然后就离开了?怎么可能!
之前来过的人还在附近!
此刻狄败亚只觉如坠冰窖,石壁上那古朴的花纹好似扭曲的笑脸在嘲笑自己。他全身的冷汗渗出,身体本能带给了他极大的危险预警。
身后,劲风袭来。
第十八章 搏斗
狄败亚头都不回,迅速蹲下,只觉一道劲风从自己脑袋上扫过去。
他反应迅速,侧身就是一计扫堂腿回敬,身后那人轻咦一声,起身后跃躲过。
狄败亚这才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人,淡眉细长,薄嘴唇,皮肤白皙,赫然便是之前看见的那个非常漂亮的人。
盯着这个漂亮的人,狄败亚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刚才头顶那劲风的余韵犹在,真让头挨上那一下绝对不会好受,眼前的王子敬直接被他打入了危险的范围里。
此刻王子敬的脸上正留有奇异之色,似乎为狄败亚的身体素质惊奇。
他薄唇微张:“你是哪家出来历练的小公子?”
“不对,历练也没有谁来这破地方,何况你周围都没个保护的人。”思虑片刻,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
王子敬脸上尽是好奇,不确定道:“你该不会是自己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吧。”
眼前王子敬似乎没有敌意,狄败亚的精神松弛下来,默不作声,他希望王子敬再多说一些,透露一些信息,好供他判断。
王子敬倒是也不催狄败亚说话,自行踱步,思考不同的可能性,他分析时的表情没有之前冷漠,而是为他添了一分文静的气质。
“或者你吃了天材地宝,改造肉身,才有现在的本事。”王子敬将自己推测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狄败亚放松一些,因为既然王子敬作出这样的推测,只要自己按照他的思路捋下去多半就可以平息这场是非,他确实不想和眼前这个漂亮的人有冲突。
他点了点头,肯定王子敬的说法:
“嗯,那天我看这片天很漂亮,跑到山上,结果掉进了这个地窟里,我太饿了就吃了这里的一个果子,结果后来又来了两个人,他们一个想拿我炼丹,一个想放过我,争执不下打起来,那个想把我炼丹的人输了,我才活下来。”
他把曾经周博瀚的猜测说了出来,毕竟是别人猜测出的结果,应该更能让人信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狄败亚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缓而稳定,还尝试加了点语气,营造一种后怕的感觉,希望可以为自己增加可信度。
他似乎成功了,王子敬摩挲下巴,点了点头:“嗯,这倒是也说得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狄败亚松一口气,看来自己成功骗过去了。
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觉本能警报大作,来不及躲开,他只得抬臂挡住了左侧飞来的鞭腿。
“为什么还打我,你也想拿我炼丹?”此刻狄败亚脸上三分惊讶,三分恼怒,还有三分疑惑,很好表达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有的情绪,狄败亚决定继续装下去,顺带试探一下王子敬的想法。
王子敬脸上不再有之前思考时的文静感,而是恢复了之前与黄少阳一等人说话时的冰冷,听完狄败亚的话他冷笑一声:
“还装?那你倒是告诉我,既然你是吃了天材地宝侥幸逃走,为何还要回来?”
王子敬的反应和狄败亚想象中的不一样,要是周博瀚应该直接就信了,这个时候,狄败亚想念起了周博瀚的好。
他见王子敬不信自己,连忙回道:
“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想拿回去。”
听完狄败亚的狡辩王子敬继续冷笑:“哦,你要拿什么?莫非是要把整个石壁都搬走吗,你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看石壁,我倒是没见你找过什么东西。”
狄败亚沉默,王子敬清脆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再编不出来什么理由,就算强行说出来,估计眼前的人也不会相信。回头仔细想想,今晚犯的错太多了。
第一个错误就是上山,自己早应该猜到之前山上的人不会走,可还是冒风险来了。自己巡视不够仔细,感觉也不够敏锐,连王子敬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旁的都不知道。
自己缺失了王子敬出现时间的信息,也就导致自己的谎话在他看来假的离谱,而且刚才还为了可信度制造细节,如果不画蛇添足可能还不会变成眼前这样。
此刻已是剑拔弩张,狄败亚依旧冷静地逐条分析自己犯的错误,犯错并不可怕,关键是要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随着气氛变冷,狄败亚的眼神也冷了起来,既然犯了错,那就得想办法补救,此情此景,要补救也很简单先下手为强!
狄败亚眼中精光一闪,直接暴起。
右手握拳,以迅雷之势直冲过去,拳声呼啸,带起一阵劲风,势如破竹。
狄败亚打得突然,速度极快,可王子敬早有准备,向左侧身,躲了过去。
他可不敢硬接这一拳。
刚才过了两招他已经把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两岁的人的身体素质试差不多了,自己的第一脚被躲过去了,试不出来什么,可第二脚确是实打实的被人家接下来了。这家伙只是上身晃了晃,估计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是自己的腿很疼,好像是踢到了铁板而不是血肉之躯。
他真的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能有人有这么强的肉身,不过这更燃起了他的斗志。
和同龄人打他都不觉得自己会输,更何况眼前的家伙比自己还小。
既然硬拼拼不过,那就缠斗。
横跃一步,王子敬贴到狄败亚身前,手脚顺着狄败亚的空隙就缠了上去。
王子敬这样突然靠上来让狄败亚有些吃惊,试了试,被缠住的右侧活动有些费力,他立刻抬起左侧的手掌劈过去。
可没等这一掌落去,王子敬贴着狄败亚的后背一绕,就又缠到了他的左边,这一过程中还在狄败亚的后背和腿关节处冲了几下。
背部倒是无所谓,毕竟王子敬是在贴身,也使不上多大力气,而且狄败亚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背上的冲击带来的伤害有限。
可是腿部就不一样了,关节处受到冲击让他的腿打了个小弯,此刻身上还带着个人,本就比平时重一些,就是这一个小弯,对他的平衡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王子敬就在狄败亚的身上,他感觉到了狄败亚的平衡不对,立刻又施一把力,这回狄败亚无法再稳住身体,向前扑倒下去。
狄败亚双手拄地,此刻王子敬还在他的身上施力,时不时再给他一击。他被王子敬这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打懵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每一次要使出力气时,就会有那么一拳或者一脚攻在发力点上,这种浑身有力却使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想要吐血。
身上的疼痛累积,狄败亚也有了火气,蓝色的眼仁周围血丝遍布。他肌肉鼓起,虽然看起来不多,可是每一块肌肉都好像蕴藏着无穷尽的力量。全身发力,侧身一甩,狄败亚直接把缠在左边的王子敬甩飞出去。
王子敬一惊,没想到在自己缠在他身上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使出这么大力气!
这一甩之下,让王子敬对狄败亚身体强度的评判又有了一个新的高度。
重视对手的同时王子敬也是越来越疑惑,他这么小肉身却如此强横,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可不是所谓吃了天材地宝就能简简单单带过的身体强度,而且就算真有能把普通人身体提升到这种程度的天材地宝,以普通人的肉身也受不了那种药效,所以,这个小鬼本来肉身就够强。
王子敬眯起了眼,看来这个家伙还有别的秘密。
不过他懒得探究,现在王子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小鬼打服。
现在距离已经拉开了,估计这个小鬼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贴身缠斗,不过也不用怕。王子敬已经看出来了,狄败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战斗,而且并没有什么打斗经验,全部都是直来直往的攻击,只要小心一些,根本不会被打中,王子敬摸清狄败亚虚实,抱臂而立,只等狄败亚自己攻过来。
狄败亚将王子敬甩出去后重重喘了几口气,刚才王子敬的缠斗让他很难受,那种发挥不出力道的憋屈感难以形容,必须小心些,不能再被他近身了。
狄败亚还是决定先攻,为了不被近身,他选择和王子敬一样用腿抢攻。
可这鞭腿速度虽然快,依旧是打了个空,王子敬躲过一击直接就把腿还没放下的狄败亚绊倒,低头附视狄败亚,王子敬眼中带着戏谑:
“如果没什么打斗经验就别随便用腿,肉搏最重要的就是下盘够稳,你抬脚连平衡都控制不住还谈什么鞭腿。”
虽然仍在搏斗,狄败亚却有些脸红,这在旁边看和自己做是真不一样啊。
羞恼之下,狄败亚再次冲了上去,他这回不再用腿,换回拳一边小心再次被贴身一边想办法对王子敬身体做出有效打击。
狄败亚以为自己小心情况会有好转,可是他发现似乎和之前缠斗时并没有区别。
他每一拳起都是八成力左右,但是攻到一半就在各种原因之下衰减到不到五成了,就好像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被预测到一样,依旧是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满布全身,他觉得自己再打一会就要发疯了。
狄败亚主动后跳一步脱离战斗,这让王子敬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小鬼为什么不抢攻了,是察觉了自己的攻击没有用然后放弃了?
他看不见,狄败亚笠帽下的眼中蓝光流转。
小家伙要耍赖了。
第十九章 筹码
王子敬满脸有趣的看着狄败亚,他很想知道这个小鬼还有什么手段。现在他一点也不着急,狄败亚确实肉身强横,可缺乏技巧的蛮力也只能被自己老老实实的压着打。
王子敬有自己的骄傲,他相信同龄人中,自己是顶尖的。这样骄傲的他当然不会介意别人战斗时突然停下,如果狄败亚真的找到克制自己的办法,他反而会很感兴趣,势均力敌的战斗可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完善自己的技巧。
可王子敬不知道,狄败亚并非是在找针对他的办法。
笠帽之下,狄败亚漂亮的碧眼泛起蓝光,神识铺展出去。
他清晰记得之前同样是这个石室的生死斗中,他在最后一刻使用神识,打爆红衣老者的头颅。
尽管那一击过后,自己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而爆裂,可神识攻击的有效确实毋庸置疑。
不能动用太强的神识,我只需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只要对那个人产生影响就行。
狄败亚费力尝试着把握神识强弱之间的平衡,既不能太强导致神识对自己身体产生负担让自己丧失行动力,也不能太弱搞得像蚊虫叮咬一般对王子敬不起作用。
此刻的他就像是力大无比的人手里握着一件易碎品,既要用出足够的力气,又不能让力气太小导致易碎品滑下去。
王子敬愿意等,可是时间稍长他也有些烦了,看狄败亚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反应他喊道:
“喂,小鬼,我给你五个数,你要是还不上我可上了,五,一!”
也不知道他的数学是谁教的,总之,眨眼之间数完这所谓的五个数之后王子敬直接向狄败亚冲过去。
王子敬很喜欢用腿,这一击也是一道鞭腿飞过去。
这随意的一腿不出意外地被眼前小鬼挥臂挡了下来,不过没关系,好戏还在后头。
一腿过后又是一腿,就好像不需要消耗体力一样,王子敬的鞭腿越来越快,刚开始还有些节奏,能勉强判断下一腿的时机,可到了后来就成了无序的乱击,如狂风暴雨一般打在了狄败亚的身上。
狄败亚依旧挺立,只是上半身偶有晃动,不过王子敬知道自己的鞭腿绝对是有杀伤力的。
一直以来的训练和实战,他用的都是这双腿,每一腿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
眼前的小鬼肉身比之自己都要强横,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无视自己的腿击,一击两击不行,那就七击八击、十击百击!
侧跃旋转,抽身出腿,这样肉身对撞让他很兴奋,在家里根本没人能和自己这么打,那些人明明有实力可是却故意让着自己,那样糊弄的战斗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不过这一场不一样,双方都全力以赴,势均力敌,王子敬只觉畅快淋漓。
一周又周的旋转中,王子敬的表情不再冷漠,而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迷离,这样的畅快感和一周周的旋转让他感觉自己头晕,视线都有些模糊。
双腿交错,离地轻跃,他犹如从中飞蝶翩翩起舞,迷离的表情在他脸上不显突兀,反而为本就像女孩的美少年添上妖娆。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小鬼不像之前还尝试反击,只是在一味防守,莫非是真的放弃认命了?不要啊,那可太无趣了。
担心小鬼认怂,王子敬尝试激将:“喂,小鬼,进攻啊,你莫不是怕了?”
可惜狄败亚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是抱头防守的姿态。
害怕狄败亚是因为看不到进攻的希望而放弃,王子敬下腿速度放缓,攻势轻了些,装出有些疲累的样子,希望狄败亚可以趁这个空隙打出反击。
可是王子敬有些失望,狄败亚好像真的放弃了,明明有空隙他都不会抢攻,只是护住头站在原地,能挡住就挡一挡,挡不住直接硬抗。
这样打和在家里打那些不会反抗的“沙包”有什么区别?
见自己都这么露出破绽了小鬼却不为所动,王子敬很生气,眼中都带出了狠厉,既然你不还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腿又招呼过去,一点点回到刚才的速度,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留手,双腿全都照着要害踢过去。
双手护头的狄败亚明显感受到差别,他只觉得王子敬的腿劲越来越足,而且出脚位置比之刚才刁钻不少,防守变得异常困难。
其实狄败亚刚才已经用神识攻击了一次,就在那段时间王子敬攻击放缓,狄败亚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可现在一看王子敬腿势不减反增,刚才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奏效。
加大力度!
狄败亚碧眼中蓝光幽幽,他努力调整神识的强度,以求自己的攻击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王子敬的攻势更上一层楼,他的的腿势狠辣阴厉,踢在狄败亚的手腕上带出一块淤青,随时间一点点累加的疼痛在狄败亚身上爆发。
诸般疼痛加身,甚至对狄败亚的精神产生了极大干扰,他咬牙挺住,务求下一击可以直接让王子敬丧失战斗力。
王子敬似乎累了,他又来两腿,旋身一次后攻势减弱一些。
就是现在!
狄败亚眼中蓝光微放,身上一部分血肉爆开,血汽喷涌,把他脸上衣服上都染成红色,用力似乎猛了些,他头上黑纹蓝光再放,想要将多余的发力压制下去。
此刻他的神识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碾过去,威势劲猛,不带死角。
血肉爆开狄败亚只觉全身剧痛,不过王子敬腿势已停,看来这回是奏效了,稍缓一下,他立刻跑向王子敬。
王子敬头晕眼花,双腿发软,重心不稳,直接坐倒在地。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像被人拿重锤往脑门狠狠砸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鼻下温热,用手一拭,模模糊糊之间看见一滩红色,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胸口的玉佩正泛着绿光,他握紧玉佩,静缓良久,才感觉好了些。
眼神恢复,他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被擒住了。
输了,我,我竟然输了,王子敬难以置信。
虽然不知道小鬼用的什么手段,但此刻自己已经被擒,那就是实打实的输了,没有什么好辩驳的,自己就是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地方的人,输给了一个比自己看着还小两岁的家伙。
狄败亚知道王子敬已经回过神,他以为王子敬会尝试摆脱束缚,所以双臂牢牢制住了王子敬,可此时王子敬神情呆滞,好像丧失了斗志,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
狄败亚不知道王子敬的同伴在不在附近,他决定先劫持王子敬,就算放了他也等到下了山,自己安全再说。
抬脚,还架着王子敬,狄败亚就要往出口走去。
这一脚还没落地,他直接顿住了,狄败亚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了,有个人正在石室门口守着。
剑眉微竖,一身白袍,体型修长,怀中抱着一柄比狄败亚还要高些的长剑,立在洞旁,正是那个让狄败亚感觉极度危险的抱剑男子。
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朦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狄败亚和王子敬。
看见抱剑男子站在身旁,王子敬从呆滞中缓和一些,他语气低落:“颖叔,我......输了。”
颖叔请嗯一声,微笑看着满身血迹、如临大敌的狄败亚,声音和煦:“小家伙,你放心,我不会动手的,你先把子敬放下,不要伤了他。”
狄败亚当然不会放,这是自己唯一的筹码,他架着王子敬的手力气反而更狠几分。
王子敬吃痛,轻呼一声。
看见狄败亚不听自己的话,颖叔有些生气,剑眉微皱,盯着狄败亚。
狄败亚看去,只觉颖叔锋芒毕露,目光好似化作两道惊鸿剑气,就要刺穿自己。本能危险警报大作,面对如凶器的颖叔,他的身体再一次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察觉到狄败亚的反应,颖叔眼中闪过奇异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微诧道:“你在害怕我?看来我当时没有看错,呵呵,你果然很有趣。”
这些话王子敬听得清清楚楚,这回他知道之前颖叔站在那里说看见的有趣东西是什么了,就是劫持了自己的这个臭小鬼,而且这个臭小鬼居然能察觉到颖叔很强。
王子敬不知道狄败亚是如何察觉到颖叔的危险,不过也好,他知道颖叔够强更好说话。
于是他回头紧盯狄败亚,恶狠狠道:“颖叔让你放下我,还不快把我放下!”
王子敬却见狄败亚猛然转头怒瞪自己,这漂亮的蓝眼睛中有种不合时宜的绝望和暴戾,就如同困斗的凶兽,几欲将他吞噬殆尽。王子敬被吓住,不敢再看狄败亚。
狄败亚将颤抖的手搭在了王子敬的喉咙上,略微用力掐了下去,转头直视着那双剑锋般的双眼,无声表达着自己的威胁。
王子敬也随着狄败亚的颤抖抖了起来,这个家伙力气太大了,根本挣不脱,他害怕狄败亚受惊,真的出手将自己脖子扭断,手离自己喉咙这么近,万一颖叔救援不及......
他不敢想。
看着狄败亚这副紧张的样子,颖叔知道狄败亚不会轻易放掉王子敬了,他轻叹一声。
霎时,狄败只觉自己手中一空,他大惊失色,低头一看,怀中的王子敬已经不见了。
抬头巡视,那个很漂亮的人就在抱剑男子身旁坐着,他脸上的诧异中还保留一丝惊恐,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狄败亚全身一松,已然放弃。
他再无筹码。
第二十章 一半玉佩
狄败亚根本不知道颖叔做了什么,他连这人何时动的身都不清楚,明明自己用双臂将人质夹持那么紧,却还是被眼前这个如利刃般的男子救走了。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子说自己不会动手的话是真的,这种性命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几乎让他失控。
颖叔感觉到了狄败亚的心态变化,调笑道:“怎么,放弃了?”
狄败亚低头,不作言语,他的身体依旧战栗,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王子敬用手帕将鼻下血液擦拭干净。刚才他被制住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动弹,现在才有将侵染了自己漂亮脸蛋的污渍去除的机会。
收起手帕,他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变回了不沾浊世的美少年,清冷而孤傲,宛若白雪皑皑山巅上的高岭之花。
美少年没有忘记刚才那被重锤锤击的感觉,他并未从失败的失落感里走出来,心存疑惑的美少年微皱细眉,不解地问道:
“你最后那是什么手段,为何一开始不用。”
狄败亚并未理会王子敬,依旧低头。颖叔就在旁边,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猜测不出这柄剑剑如果对自己不满会做出什么。
王子敬见狄败亚不回复自己有些恼火,他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毕竟自己在刚刚的战斗中输了,虽然不知道这小鬼用的什么手段,但输了就是输了,胜利者无视失败者也很正常。
不就是侥幸赢了一场吗,有什么了不起,王子敬心中撇嘴。
王子敬自己都没发觉,他对于狄败亚依旧有了异于常人的重视,所以才会在乎狄败亚是否轻视自己。如果换了黄少阳之流,他理都不会理,那种三流货色如何看他与他何干!
看着王子敬有些郁闷,颖叔轻笑道:“这一场,子敬你输的不冤,这小家伙最后用的是神识,防无可防,若是没有玉佩护魂,你怕是得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神识?”王子敬十分惊诧。他并非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而是因为知道才会惊讶。
神识......这小鬼,怎么可能!
他看狄败亚最后全身爆开血气,还以为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体术,可是颖叔却说他是用了神识,颖叔绝对不会说错,既然他说臭小鬼用的是神识,那就必定是神识。
王子敬忍不住看了看狄败亚,他才多小,竟然可以动用神识,他的印象里,只有那把肉搏视作野蛮,一直用神识战斗的自诩优雅的一族才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这臭小鬼是那一族的小公子?不对,他刚才和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在肉搏,那一族绝对不会干这种他们觉得不体面的事,而且他们一族同龄人肉身绝对没有这么变态。
或者臭小鬼事借助了道具,可为何用出神识他自己会受伤?王子敬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狄败亚了,他眼前这个臭小鬼变得神秘起来,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平时都是他让别人有这种感觉,这回却反了过来。
看着狄败亚依旧不有些害怕自己,不敢回嘴,颖叔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家伙,你放心,刚才本就是你和子敬的对决,子敬只要不会受太大的伤,我是不会插手的,何况我刚才答应过你我不会不动手,这点程度的言而有信,我王睿颖还是做得到的。”
听到了王睿颖温和的声音,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而且要动手眼前这人也早动手了。狄败亚缓缓抬起头,小心打量着这个锐利如剑的男子,虽然本能的警报还在,可是看着利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狄败亚安心了一些。
看见狄败亚打量自己时小心翼翼,他只觉有些好笑:“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才是,刚才你和子敬战斗能留些手,不然子敬可能打得没有那么畅快。”说着,王睿颖还调笑看了王子敬一眼。
王子敬听了王睿颖的话震惊非常,难以保持冷漠的表情。颖叔居然说这臭小鬼还留手了?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王睿颖,失声道:“他,他还留手了,怎么可能?”
王睿颖知道王子敬不信,耐心和他解释:“这小家伙不懂什么体术技巧,可是刚才许多攻击都没有用上十成力,自然是留手了。”
见颖叔不似开玩笑,王子敬脸色阴沉。所谓的势均力敌之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觉得打得酣畅淋漓,其实人家根本没尽全力,甚至还觉得你的全力只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这样的想法,让骄傲的美少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王子敬怒瞪狄败亚:“你刚才留手了?你为什么留手?”
语气不同的两句质问问得狄败亚很是奇怪,他能感受到王子敬很生气,但是想不出原因,只得老实解释:“你很漂亮,我不想伤到你。”
听到这句不知如何评价的话,王子敬一呆,他的火气全被这一句话浇灭了。那俊美的脸染上绯红,王子敬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个惹人厌的臭小鬼。
王睿颖闻言哑然失笑,子敬确实生得好看,这小家伙倒是实在。
结果话茬,王睿颖微笑道:“若是你输了,绝对是让你听候子敬的发落的,可是你赢了,去留自然由你,不过这里不止有我们还有别人,再过些时辰也许还会有别人为寻宝而来,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神识强大、气血旺盛,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许多秘密,生而为人,有秘密很正常,我也不会去深究,但还是劝你最好不要将这些秘密分享给别人,你还太小,分不出人心善恶,若是轻信他人,必然会吃大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睿颖很严肃,他是认真在教狄败亚。
狄败亚专注听着,虽然不懂,他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沉吟一下,王睿颖接着说道:“刚才我也说过,你愿意留手,让子敬开心,我是要感谢你的,不过出门我不愿意带太多身外之物,也就没有多出来什么可以送你。”
“我可以提点你一句,你的神识非常强大,大到你的**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住,可是刚才你运用的太过粗糙了,神识攻击不是探查,没有必要将整个神识向四周放出去,你完全可以尝试将神识集中到一个点,这样就可以用更少的力量造成足够的杀伤,这也应该是你以后练习的方向。”
王睿颖的话听得狄败亚眼前一亮。
这样的运用技巧是狄败亚思维的死角,也许王睿颖今天不说狄败亚自己在运用中也会想得到,可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因此此刻王睿颖的话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为狄败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帮他指了一个全新的方向,这样的指导对于此时的狄败亚而言无比重要。
狄败亚深深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
看狄败亚如此郑重,王睿颖心情大好,朗声笑出来。
王子敬忍不住侧目,在他印象里,颖叔可是很少笑的。
笑声渐歇,王睿颖道:“既如此,接下来如何,你就自己选择吧。”
狄败亚点点头,其实他的恐惧都是本能带给自己的,如今王睿颖态度和煦,让他做出足够判断,此刻的恐惧也减少许多。
狄败亚又回身继续看石壁上的花纹,他知道时间不多,想尽力把剩下的图案记下来,毕竟这是自己梦境和现世的唯一交点。
记得差不多了,他回到王睿颖身前又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向出口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天就要亮了,如果周博瀚找不到自己,会很担心吧。
王子敬看着狄败亚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奇怪的家伙。”
看王子敬似乎对狄败亚有些兴趣,王睿颖笑道:“嗯,确实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你总不能带他走吧。”
王子敬失神道:“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看见王子敬似乎有些失落,王睿颖劝慰道:“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小家伙肯定不会甘于平凡,灵修路长,未来总会遇到的。”
王子敬回过神来:“是啊,总会遇到的。”
突然,他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摘下来,递给王睿颖:“颖叔,帮我个忙。”
王睿颖知道他的意思,轻声一笑:“若是大哥知道你如此这般,少不了训斥你一顿。”
这么说着,王睿颖将玉佩分为两半,还给王子敬。
“喂,臭小鬼!”
似乎是在喊自己,狄败亚停住回头,只见一块东西飞了过来,他用手接住,这好像是那个很漂亮的人脖子上的玉佩的一半?
“臭小鬼,你叫什么?”
狄败亚觉得名字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回道:“我是狄败亚。”
“狄败亚......”王子敬咀嚼着这个奇怪的名字,想把它记住,他回喊:“我叫……。”
感觉这么喊似乎不符合自己的气质,美少年又摆出了冷漠的脸,他淡淡道:“下次,我不会输。”
狄败亚感觉这个漂亮的人很奇怪,虽然刚才没听清,但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他还要再说一遍?
不过就要走了,他没有回问,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收起玉佩,他向前奔跑,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着狄败亚消失的地方,王子敬有些失落:“颖叔,我们直接走吧。”
王睿颖目不斜视:“哦,直接走了,不再探查一下这里?何况这样不告而别好么?”
王子敬检视石室一周,道:“这个石室多半是那一族的造物,我们看不懂这些石纹,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狄败亚似乎能看懂,也许他和那一族有些关系,不过我输了,当然不能强留他。”
听到“那一族”王睿颖沉默,他知道王子敬的意思。
“至于不告而别。”王子敬冷笑一声:“那些货色告不告有什么用?”
王睿颖大笑:“哈哈哈,也好,正好他们自己在忙,我们走了也少惹一场是非。”
在忙?是非?王子敬有些疑惑。
王睿颖也不多做解释,手搭上了王子敬的肩膀。
眨眼之间,两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周围一片黑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一章 送别
黑夜依旧寂静,正是活动的好时机。
狄败亚在下山的路上穿梭,心情无法平复。
他已经感觉到身后地窟内的生气消失了,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又是怎样一种神通狄败亚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知道,王睿颖确实是一位强者,真正意义上的强者,不是之前遇见的几个所谓开源境灵修所能媲美的。
王睿颖的从容的气度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也许只有强者才能如此吧。
灵修风景的大门似乎又向这个没法修炼的小家伙敞开了一些,让他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观。
可惜,我没法修炼。
狄败亚有些失落,虽然自己有浩瀚的神识、强横的肉身,可是没办法走上那条路的遗憾还是弥补不了的。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的本领呢?狄败亚带着期许继续穿行。
跑着跑着,他忍不住将怀中的玉佩摸了出来。
看着这翠绿色的饰品,那张漂亮冷艳的脸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眼前。
王子敬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虽然那个漂亮的人不由分说就直接动手,而且态度还很恶劣,但是他并不觉得那个人可恶,反而是像敏敏那样给人种可爱的感觉。
一想到敏敏,狄败亚再次感到尴尬,小脸一红,收起玉佩。
他说下次他不会输,也许以后还能遇到吧。
不过......
我也会变强!
狄败亚一个飞跃跳过身前的沟壑,这一跃的力气似乎大了些,头上的笠帽好像都要飞出去。
风行穿梭间,他匿迹在林中。
......
坐起身,周博瀚挠了挠头。
天还没完全放亮,不过早起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寻灵宗确实是个连小可能都说不上的宗门,可是规矩很严,这个时候就是他在宗门平常起床的时间。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周博瀚看了看身旁的狄败亚。
小家伙似乎睡得正香,看来应该是昨天上山累了。
睡意缓和一些,他这才发现小家伙没有被子。
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两条被子都被自己给扯过来了。
嗯,最近天气挺热的,小孩子火力旺,不让他盖被子是我为了他好。
自我安慰没什么作用,周博瀚还是老脸一红。
将属于狄败亚的那条被子给他盖上,周博瀚站了起来。
看着狄败亚的脸蛋,周博瀚忍住了戳一戳的想法。
昨天刚被打成猪头,如果小家伙使得劲再大点,估计能给自己牙都打飞了。
放弃了作死的想法,周博瀚走出门。
周博瀚知道自己没什么天赋,所以宗门让他们早起他倒也不排斥。可惜,自己这么炼也只是刚入纳气境,开源境遥遥无期。
可就算开源境又有什么用呢?虽然能在寻灵宗当宗主了,但是真到了外面还是得当孙子,看看李羡林就知道了。
周博瀚一叹,长生长生,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真能证长生,这个目标还是太远了,可是若是不为长生,那又是为什么而修炼呢?
周博瀚不懂,他也不会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和“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一样”,虽然随便在大路拉个人问他都可以回答你很多:活着为了看看天下风光、活着为了人族传承、活着为了孩子、反正活着总比死了爽。
这些回答就像问题本身一样没有意义,空虚而经不起推敲。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义,每个人修炼都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自己的目标似乎有些太远了。
周博瀚晃了晃头,自嘲一笑,若是自己都忘了本来的目的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活着、我修炼,便是为亲人、为证长生。
周博瀚望着天边泛起的那一抹鱼肚白,眼神坚定。
一日的清晨正是修炼的好时机,他理了理衣服,盘腿坐下。
周博瀚正要开始修炼时,却被对向传来的开门声吸引了目光。
那是狄败亚原来的屋子,现在是被灵修兄弟四人占了。他们屋里好像还有个伤号,起这么早干嘛,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博瀚走上前,毕竟自己收了人家好处,若是能帮上忙就尽量帮帮。
门开了,打头的不是李羡林,而是一个身体健壮、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周博瀚也算是认识,当初和李羡林一起对峙那个刻薄小子的就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辟谷境的。
周博瀚没想太多,走到门前,诚恳道:“不知兄台为何起得如此之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看见周博瀚走来,王浪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早还会有人起,他不认识周博瀚,自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何突然和自己搭话,此刻吱吱呜呜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王浪身后传来声音帮他解围:
“可是博瀚老弟?我们兄弟几人已厚脸皮叨扰多时,此刻是要走了,本来想着不辞而别还不太好,既然老弟你醒了我们正好说一句。”
这声音正是李羡林的。
听到这句话,周博瀚连忙摆手:“羡林兄说叨扰就是见外了,你们一位兄弟还受伤呢吧,为何不再多留两天,也好让那位受伤的兄弟修养一下?”
李羡林从门内走出来,双手抱拳:“多谢贤弟热心,只是此刻我三弟外伤已修养的差不多,剩下些内伤,这内伤若是不及时救治,可能会耽误修炼的前程,此地没有什么灵宝,无法调配灵药,而且我三弟行动已无大碍,正好快些回去,所以周贤弟的好意我们还是心领了。”
周博瀚听懂了,人家现在需要的东西咱这儿没有,所以得回去。
他留这四人本就是客套一下,如今人家就是要走,而且理由充分,他自然不会多作挽留。
听毕,他也拱手:“既然老哥这么说,我就不强留老哥了,我们能相聚也算缘分所在,若是有朝一日再路过此地,老哥也可以进来休息一下,我等必定热烈相迎。”
“那是自然。”李羡林点点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门后的人也走了出来,一个有些瘦小的男子正搀扶着伤号。
这伤号看样子确实好了不少,记得当时他腿都断了,如今却再难看出,若不是他现在脸色有些苍白,真看不出他之前受伤了,周博瀚暗自点点头,看来李羡林所言不虚。
关切地看着这位伤号,李羡林走上前来:“怎样,三弟感觉如何。”
脸色苍白的伤号尽力摆出个笑脸:“不碍事,倒是二哥你......”
没等伤号说完,李羡林大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弟你可是惹我们担心了。”
伤号知道二哥的意思,勉强笑笑,不再言语。
四人正要动身,李羡林却突然咳了起来,周博瀚本以为是轻咳两下而已,却见李羡林咳得越来越重,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李羡林掏出手帕,好一阵后,周博瀚竟然在那手帕上看见了一抹嫣红,而且上面还有些许蠕动的黑点。
那是虫子?周博瀚不太确定。
身旁的王浪连忙扶住李羡林,要是瘦小男子此刻不搀扶伤号估计也得过来看看。
周博瀚摆出被吓到的样子,关切问道:“羡林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羡林,收起手帕,挥手道:“让贤弟受惊了,我这是过去的旧疾,当初被歹人所害,落下了病根。”
周博瀚这才发现李羡林说话似乎有些中气不足,而且他的脸色虽然还算正常,但却比昨天差了些。
李羡林的话有破绽,不过人家不愿多说,周博瀚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追问,他将四人送到村外,客套道:“羡林兄你和你兄弟都受了些伤,路上注意一些才好,虽然羡林兄有开源的实力,可若是真遇到歹人还是多加小心。”
周博瀚诚恳地说着没营养的客套话,废话,人家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何况要是遇到歹人小不小心有用么?
虽然这些话都是屁话,可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李羡林再一抱拳:“多谢贤弟关心,虽然我等此行半数挂彩,但能遇到贤弟这等人也算幸事。”
周博瀚连忙回道:“老哥言重了。”
看着送得已经差不多,周博瀚说了一句老哥保重,然后转身就要回村,却突然被李羡林叫住。
李羡林似乎还有话,周博瀚有些疑惑。
却见李羡林吞吞吐吐的,有些犹豫,终于,他开口道:“博瀚老弟,你最近回寻灵宗吗?”
周博瀚道:“嗯,若是不出意外过会我们也要走了,老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羡林摇摇头:“贤弟既然要走,那也就没事了。”
周博瀚道:“老哥若是有事但言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李羡林似乎豁然了,他笑道:“我本来就是要提醒贤弟尽早离开的,山上有异宝现世,多半会吸引灵修前来,老弟你也是灵修,若是有些欺软怕硬的灵修界渣滓前来怕是会为难你,既然你也要离开,那自然作罢。”
周博瀚听完后感谢道:“多谢老哥提醒,那我们回去后也尽早动身。”
“如此甚好。”
见李羡林等人离开,周博瀚也转身回村。
李羡林说得也有些道理,得嘞,回去之后叫醒小家伙,和村里人说一声我们也走吧,这回叫他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摸着似乎依旧有些肿胀的脸,周博瀚摇摇头笑了笑,朝着小家伙睡觉的屋子走过去。
第二十二章 狩猎
一会儿就要走了,去那个叫寻灵宗的地方。
也许到了那里,自己能吸纳灵气,找到成为灵修的方法。狄败亚有一点期待,如果真的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当然是好的,不过他也不报太大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博瀚说他去收拾东西,狄败亚孑然一身,自然没什么可收拾的,所以就在屋子里静静坐着。
狄败亚其实很困,他睡了没有多长时间,毕竟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而且因为遇到了王睿颖让他有些紧张和兴奋,所以觉也没睡好。
他倒是想再睡一会,可是周博瀚已经叫过自己了,还说些什么:一日之计、精神、毅力等一些难懂的话,自己要是再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狄败亚起身,马上要离开了,他不想一直坐在这里,他想出去走走,再多看看这个应该被称作“家”的村庄。
轻轻开门,狄败亚走在路上,四处张望。
上次去李大爷家的时候周围都看过一次了,不过就要走了,他希望可以把村子的全貌都记在心里。
“,小亚,你醒了?起得挺早啊。”
应该是在叫自己,而且声音很熟悉,察觉到之后,狄败亚循声看去。
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妇人正一脸笑看自己,正是周博瀚的三婶。
狄败亚点点头:“嗯,哥哥把我叫醒的。”周博瀚在他刚醒的时候就是自称哥哥,所以狄败亚也就叫他哥哥。
哥哥?三婶知道狄败亚说的应该是周博瀚,心中暗自好笑,都是能当这小家伙叔叔的人了,还让人家叫他哥哥。
三婶倒是挺喜欢这个铁蛋捡回来的这个乖巧小男孩,如果不是小家伙头上戴着笠帽,三婶会伸手摸摸他清爽的蓝发。
作为替代,三婶拍了拍狄败亚的脑袋:“博瀚也真是,你还小,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博瀚也不知道让你多睡会儿。”
狄败亚摇摇头:“哥哥说我们一会就要走了,我也想出来走一走。”
“走了?”三婶吃惊,铁蛋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就要走了?
微微吃惊后三婶一叹:“也是,毕竟博瀚是灵修,也该走了。”
隔着帽子摸了摸狄败亚的蓝发,三婶缓缓道:“小亚,一会你就要和博瀚一起走,这一走,你也就踏上灵修的路了。”
“其实当初博瀚要去当灵修,我是不支持的。”
灵修不是康庄大道吗?狄败亚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三婶。
三婶知道小家伙的意思,笑道:“灵修也不是那么风光的,里面的弯弯绕绕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多呢。”
“他们斗起来啊,那都是仙人斗法,博瀚这孩子实在,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斗得吃不少亏。”
“寻长生,若是长生那么好寻,那不天下人都长生了!可我到现在都没听说过真有人能长生,所以啊,这长生也就是个噱头罢了。”
“所以当初许多亲戚都和我一样,包括博瀚他娘,都不想博瀚去做那寻长生的事。”
“结果博瀚他爹力排众议,说‘我儿子想干啥就让他干,别像我这个老糊涂一样到了这个岁数才后悔’,博瀚他娘拗不过那头倔驴,也就答应了,博瀚第一次走那天,他娘可没少抹眼泪,还和周倔驴吵了好久。”
说到这里,三婶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又回想起了博瀚娘追着周倔驴打的样子。
笑后三婶又是一叹:“时间过得快,博瀚也长大了,刚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孩,第一次回来已经成大小伙子了。”
狄败亚的蓝眼睛直视三婶,静静听着。
三婶隔着笠帽摸摸狄败亚的脑袋:“小亚你还小,到了那地方要小心些,尽量跟着博瀚,这世上可不都是好人,若是你将来能有所成也好和博瀚相互照应一下。”
三婶的话狄败亚全都听进去了,他能感受到三婶的善意,可这些话同样让让狄败亚对灵修的概念模糊了一些。
周博瀚的话,和王子敬、王睿颖的相见让他看见了一个浩瀚、神秘、浪漫而波澜壮阔的世界。可三婶的一席话将这个世界由仙界打入凡尘,不再触不可及。
哪一个是真正的灵修?
狄败亚伸出手捏捏眉角,这些未知的,都要自己用眼睛去看。
看着狄败亚懵懂的样子,三婶心中自嘲,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多,他又怎么能懂。
突然间想起什么,三婶道:“小亚,你等一下。”
这发福的中年妇人匆匆走回屋子,走到狄败亚的身前,从自己身后取出三个果子送给狄败亚:“给,小亚,拿去吃吧。”
这样收下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看看三颗新鲜的果子,狄败亚有些犹豫。
见小家伙犹豫,三婶笑出了声,将果子直接塞进了狄败亚的怀里:
“没事儿,小亚,多的是呢,你拿去吃就是。”
狄败亚为了防止果子掉到地上用左臂将它们抱在怀中,礼貌的向三婶道谢告别,狄败亚继续往前走。
反正已经送给自己了,拿起怀中的果子,狄败亚啃了起来。
这一口下去只觉果子的汁液全部迸溅出来,爆开到每一处味蕾上,让狄败亚体验着未觉的享受。
果子很脆,而且甜味之中带着酸意,并不是会让人感觉牙难受的酸,而是恰到好处的那种,酸酸甜甜混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味道比想像中好很多,连果核都没吐,狄败亚嚼一嚼整个吞了下去。
品味着这果子的鲜美,狄败亚也没有闲着,他传念给“狄败亚”:“我们怎么才能变得更强?虽然你告诉我我本来就在变强,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慢了,我根本感觉不到。”
冰冷的声音回道:“你需要技巧,就像是之前和你缠斗的那个人一样的技巧,战场梦魇可以在这方面对你有所帮助,不过你还是需要实战来掌握。”
听着这冰冷的声音狄败亚又被勾起了石室中实战的回忆。
王子敬的动作确实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明明感觉他的威胁不是很大,可他却依旧凭借着鬼魅般的动作打得狄败亚没有还手之力,最后只能耍赖凭借神识获胜。
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近乎让他发疯,他已经从那次的战斗里体会到了技巧的魅力,可是这似乎不是可以被自己立刻掌握的东西。
“不是那种东西,是......”他仔细想了想,向“狄败亚”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是那种让我力气更大、神识更强的办法。”
“狄败亚”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我不知道神识变强的方法,理论上来说,神识无法通过锻炼变强。”
“不过我知道如何才能让你的**迅速变强。”
刚听完前半句话狄败亚还有些失望,不过后半句话却让他眼前一亮,无论是。
没有表现出焦躁,他耐心等待回复。
“你可以狩猎这个世界的强者,比你强一些就好,吞噬掉他们,将他们的血肉化作你的力量,这样的狩猎可以让你迅速变强。”声音冰冷而不含感情,似乎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狩猎......
先不提能不能打过比自己强的人,光是如何找到只比自己强一些的人就是个问题,若是太过强大......狄败亚想到了那四尺半的长剑,犹如眼前,余威犹在。
而且......
狄败亚皱起了眉,肆意杀人他是有些抵触的。
刚刚苏醒的时候他杀了杨鹏和王思远,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两个人都想杀掉他,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没有感受到恶意狄败亚当然不会下死手,更不会先动手。
狄败亚在石室时并没有感觉到王子敬极端的恶意,所以尽管被偷袭了,狄败亚也还是留了手。
嗯,那个人很漂亮也是一方面原因吧,占两成,还是三成?
晃了晃头,狄败亚将跑偏的思路转回到“狄败亚”刚才的提议上,他对剥夺他人生命这件事很抵触,所以,“狩猎”这个提议,狄败亚是有些不满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大脑”的不满,“狄败亚”的声音传来:“或者你可以狩猎另一种东西。”
“我对他们经常提到的天材地宝很感兴趣,既然灵修会追求所谓的天材地宝,想必对自身有益,那么对我们也必然有益。”
“同样的益处,我们能吸收的比别人多得多,你可以去狩猎天材地宝,效果都是一样的。”
狩猎天材地宝,狄败亚记下了。
天材地宝又会是什么味道呢?周博瀚还很羡慕自己,他应该也没吃过,可惜,自己其实也没吃过啊。
再伸手将怀中的一颗果子拿起,啃了一口,狄败亚很好奇。天材地宝会和这果子一样好吃吗?
将果子上抛再接住,狄败亚在路口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敏敏。
此刻这个小淑女正一点也不淑女地蹲着直勾勾看着地面。
看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淑女,狄败亚又想起了那一晚自己被打落的咸猪手。
尴尬感再次来袭,狄败亚小脸微红,还是走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离去(再次感谢编辑)
狄败亚学着三婶的样子,将仅剩的果子从背后递到敏敏的面前,摆出了一张笑脸道:
“敏敏,给你,这个果子很好吃。”
敏敏这才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小哥哥,准确来说是他手上的果子。
小姑娘对这个果子有印象,味道确实很好。虽然自己家里也有很多,可惜妈妈不让自己一天吃太多。
看见狄败亚的笑脸和他手上晶莹剔透泛着新鲜光泽的果子,再想想妈妈说的话,敏敏肉嘟嘟的小脸整个皱起来了。
咽了一口口水,她迟疑道:“妈妈说,淑女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听了敏敏的话狄败亚心情有些低落,毕竟自己将食物分享出来也是要很大毅力的,可是敏敏却不领情。
此时的敏敏虽然已经转过头去,可是脑海中却还在天人交战。一面是妈妈的嘱咐和淑女形象,一面是好吃的果子,哎呀,真是好难抉择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正思考着的敏敏用余光看到了狄败亚用袖子擦了擦果子,似乎就要一口咬下去。霎时,敏敏双手一晃,就把狄败亚往嘴里送的果子拦截下来。
敏敏的动作突如起来,狄败亚根本没有防备,只觉残影一晃,手上一松,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真是惊人的神通!
如果不是抬头看见敏敏正小口咬着果子,狄败亚恐怕会以为王睿颖就在附近。
不过看见敏敏的说一套做一套的样子,狄败亚还是呆愣住了。
周博瀚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将李羡林的灵石收入自己怀中的画面浮现在狄败亚的脑海中。
难道别人给东西时一边嘴上推辞一边手上接下是村子里的习俗吗?狄败亚有些摸不到头脑,想着自己以后作为村子的一员是不是也要这么做。
出于好奇,狄败亚还是干巴巴地问了出来:“淑女不是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吗。”
“里五四白银。”(你不是别人)嘴里嚼着东西,敏敏含糊不清的说着:“里四米米惹着着,说页受惹里着中式米米冉塞四苏吕。”(你是敏敏的哥哥,所以受了你的东西敏敏也还是淑女)
嗯,狄败亚是敏敏的哥哥,妹妹收哥哥的东西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敏敏真是个聪明的淑女。鼓着腮帮子咀嚼嘴里的果子,敏敏美滋滋的想着。
狄败亚挠了挠脑袋,虽然敏敏刚才说话的声音就像当初周博瀚的猪头音一样,不过感受着敏敏的情绪波动,狄败亚还是听懂了个大概。他总感觉敏敏的话哪里有问题,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狄败亚这才想起来问道:“敏敏,你在干什么啊?”
淑女不能吃着东西和别人说话,听到狄败亚的话,发现刚才已经犯戒了的小淑女心中警示自己。
匆匆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敏敏指向自己刚才看的地面:“我在看蚂蚁搬东西。”
狄败亚顺着敏敏的手指看过去,确实有不少蚂蚁在地面穿行,一趟趟负重爬行,不知来头,不知去向,一片忙碌的景象。
“妈妈说蚂蚁可厉害了,能搬起来比自己沉很多的东西。”见狄败亚也将目光放到了地上,敏敏便为自己的小哥哥介绍起来,语气里还带着一种炫耀,告诉自己的小哥哥自己这个淑女知道很多东西。
狄败亚懂敏敏的意思,夸赞道:“嗯,敏敏真聪明,敏敏的妈妈也很厉害。”
“那当然!”敏敏骄傲的仰起头,自己的妈妈当然厉害。
正高兴的敏敏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小亚哥哥没有父母,不要哥哥面前提起和父母有关的话题哦”。
敏敏咬起下唇,紧张看着狄败亚的反应,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狄败亚能感觉到小淑女突然紧张起来,不够他不太清楚原因,既然别人紧张,报以微笑总是没错的。
这么想着,对着敏敏,狄败亚摆出个温和的笑脸。
看见狄败亚的笑脸,敏敏不再紧张,也笑了出来。
“敏敏!敏敏!你在哪?”女子的喊声传过来,是在叫敏敏,这个声音狄败亚感觉有些熟悉。
敏敏听见这个声音腾的一下站起来,她连忙甩起双手拍拍身上的灰,可不能让妈妈看见自己不淑女的样子。
感觉应该收拾干净了,敏敏回喊:“妈妈,我在这儿。”
狄败亚听见周围的脚步音转向,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不多时,一位美妇出现在刚才狄败亚过来的拐角处。
看见了敏敏,美妇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就在附近玩吗,怎么跑出这么远?”
听见了美妇的训斥,敏敏低着头,双手背后,一副委屈的样子。
看见敏敏这副样子,美妇无可奈何:“好了好了,我的小淑女没有错,你叔叔马上就要走了,咱们过去送一送好不好啊?”
听见妈妈说自己没错,敏敏这才抬头,眉开眼笑,重重点了两下头。
女儿如此可爱,美妇也不好多说,牵起敏敏的手,她将目光移到刚刚站起身的狄败亚身上,缓和道:
“小亚,博瀚也找你呢,他现在正收拾东西,一会就要走了,你也来吧。”
狄败亚轻嗯一声,跟上美妇。
悠悠村规模大些,不过再大也就是个村子,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的脚程也十分有限,不一会儿几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远远看去就能望到周博瀚身上大包小裹的,背上背一个,肩上抗一个,两边腋下各夹一个,手里还提着两个。
光是这些东西都没完,周母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就要往周博瀚身上塞,嘴里还念叨着:
“博瀚,你回宗门的路也不近,得经过不少地方,你和小亚两个人总有花销,这是路上的盘缠,勉强算是够了,你也别嫌少。”
周博瀚听了都快哭出来了,我哪敢嫌少啊,身上已经这么多东西了。
见儿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周立国看不下去了,皱眉将媳妇递过去的手拦下来:
“哎,行了,儿子宗门又没多远,他一个大小伙子还是灵修,你还怕他照顾好自己不行?”
周母听了一瞪眼:“儿子一走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你不让他多带点东西?山上不得冷吗,那不得多带点衣服?路上不得打尖住店吗,那不要盘缠?天要转凉睡觉不得盖厚一点,要转暖不得盖薄一点?儿子的事一点你都不上个心,倒底是不是你儿子。”
周立国被呛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嘴到:“嘿,你这婆娘。”
周母又一瞪眼,把周立国想接下去的话憋到了嘴里。
拗不过母亲,周博瀚把这个小包裹也接了过去。此刻他身上大小包裹都有,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村里人听说灵修要走了,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出来送送,此刻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人,听见这一家人的话,再看看那个灵修的样子,不少人笑了出来。
周博瀚远远看见了向自己走来的狄败亚,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知道狄败亚身体素质不错,周博瀚对于用免费童工做苦力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把包裹分配了一下,小家伙身上也多了些东西。
……
“崽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再回来可得带个儿媳妇回来啊,我这孙子看着一点着落都没有我心里发虚啊。”周立国慈祥的声音如催命符一样传来。
“儿啊,路上你可小心些,真遇到歹人若是能用些银两打发走也就打发了,你可不能有个好歹啊,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看开些,天气变化就跟着换衣服,给你带的多些你也别嫌沉,等用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娘的好了,回去宗门有点眼力见,师父不说也主动帮着些,总有好处,还有......”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嘱咐了这么多,周母都感觉有些不过,声音都哽咽起来。
“博瀚,你这一行小心些,虽然你娘说的多你也别嫌烦,她不会害你。”这是三婶。
“博瀚啊,等你下次回来,大爷还给你做回锅肉啊,不就是证长生吗,对咱们博瀚还算难事儿不成?”这是李大爷。
“小瀚,我也和叔叔一样,等你带个老婆回来。”表姐掩嘴轻笑,调笑着周博瀚。
“叔叔再见,小亚哥哥,回来能不能给我带些那边的果子回来?”敏敏的话更多是对狄败亚说的,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眨着,满脸的期待。
一一回应了所有人的话,周博瀚和狄败亚踏上了旅途。
看着走远一些,村子已经不见踪迹,周博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狄败亚见状也停下来,眼神询问。
周博瀚一笑:“嘿,背这么多东西你不累啊,放下到我这边。”
狄败亚有些疑惑,他不觉得这些东西周博瀚背就不会累,不过还是老实将东西放过去。
周博瀚嘿嘿一笑,将手放到几个包裹上,眨眼之间,那些包裹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这神通一般的功夫让狄败亚眼前一亮,期待看着周博瀚,就差说一句教练我想学这个了。
狄败亚的眼神让周博瀚很满足,他摘下戒指,揭晓答案:“这就是李羡林说的纳戒的作用,戒指小,里面空间却不小。”
周博瀚揉了揉鼻子,他感觉他确实是赚了便宜。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可是那个开源境的灵修没在这里留下东西,倒是怪事,他单单给你这么个储物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狄败亚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开源境的灵修要给他留下东西。
周博瀚把剩下的一点包裹背到身上:“行了,接着赶路吧。”
明明有纳戒那么方便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背包裹呢?狄败亚疑惑的看着周博瀚。
周博瀚知道小家伙的意思,轻笑一声道:“咱俩身上一点包裹都没有肯定不正常,这是为了让别人不打咱俩的主意。”
狄败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怎么走呢。”
周博瀚豪气一指:
“先去那边!悦来客栈。”
第二十四章 悦来客栈
炎炎夏日,正值晌午,是日头最足的时候,直接暴露在这毒辣的太阳下,真不亚于一种折磨,如果不走运,正巧还得赶路的话,那就是酷刑了。
太阳的火舌喷涌在脚下的大地上,而眼前这难以望到尽头的平原上,正坐落着一家客栈。
客栈门前有旗,正在暖风中叠浪一样荡漾。
旗旁边,悦来客栈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地嵌在正门上方的牌匾上。
这个客栈并不算大,只能称得上是中等规模,不过店内生意却很火爆。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附近就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若是有人倒霉正巧赶上客栈住满,为了能有个住所就得再走不少路,天上日头这么足,那可真是活受罪。
所以,这里的掌柜愿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个客栈,往大了说其实是一件造福万民的事。
客栈内,店小二跑前跑后。
现在是饭口,不得不说虽然客栈不大,但是厨子手艺确实一绝,哪怕去个大客栈估计当个主厨都不成问题。
有不少客人早上就可以走,就是为了再多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才等到了现在,美曰其名日头太大,等下午歇一歇再走。
客栈的客人一批接一批,正好这波走了,下一波也来了。
门口进来两人,一大一小,风尘仆仆,看来就是今天第一波客人了,店小二连忙抽空热情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周博瀚把包裹往还没收拾干净的桌子上一甩,擦擦汗道:“来两个荤菜一个汤,再要些干粮,小二你看着上吧。”
“好勒,包您满意。”
微一躬身,小二退了下去。
周博瀚示意狄败亚也一起坐下,拿袖子扇扇风,他说道:“咱俩先在这儿住一晚吧,明早吃个饭再赶路,上次我就在这里歇了一次,这厨子手艺可不赖。”
周博瀚确实很累,虽然作为煅过体的人体质非常,可实在是挡不住毒辣的日光,一行下来他出了不少汗,实在是不愿意再走了。
闻言,狄败亚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不累,这样的路程对他而言几乎没有负担,若是告诉他路让他自己走还会比周博瀚快很多,硬要说有什么疲惫的地方的话,应该就是一路上练习神识让他有些累了。
王睿颖对他的指导他一直记着,反正走路也是无聊,他就尝试按王睿颖所说的将向四面铺展的神识集中起来。
可惜尝试过后他发现这并不容易,强行将铺展出去的神识聚到一起的感觉让狄败亚非常别扭。
就好像让一个人只动一边的眉毛而另一边保持不动一样,也许多做练习可以掌握,但是最开始的别扭感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店小二怕两个人已经饿了,先把干粮送了上来,跟着干粮不多久,其中一个荤菜和汤也一并端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无情刺激着狄败亚敏锐的嗅觉。狄败亚本来是不饿的,可是一进入客栈里,味道闻得久了也就变饿了,看见食物端上来狄败亚只觉食欲大动。
周博瀚不管那套,他是路上就饿了,毕竟临走前早饭都没吃,如果不是理智还在只怕是已经上手抓了。
狼吞虎咽之际周博瀚的耳朵也没闲着,此刻他竖起耳朵听着客栈内食客的交谈。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家客栈,无论是什么人,中途歇脚都会选择这里,这些人里还有不少灵修。
小小客栈却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没准就有些新鲜的消息从这些食客嘴里吐出来,周博瀚当然会在意。
......
“老宋啊,你这趟还去那地方啊。”
“是啊,我也没办法。你听听,隐忧村,这名儿就不吉利,听说那边最近还在闹鬼,我这口饭混的也不容易。”
“行了,老宋你也别太愁,鬼怪什么的,大多是怪力乱神的玩应儿,当不得真。”
“你都说大多了,这不怕一万就怕那万一啊。”
......
“师兄,我们这趟去灵居城做什么啊?”
“不知,师尊只说是送趟东西给故人。”
“我听说灵居城很大,里面有很多灵修?”
“嗯,比宗门内还要多。”
“可入城是要令牌的吧,我们怎么入城啊?”
“这个师妹不必担心,临行前师尊已经给了我一份。”
......
“兄台此次赶考可有把握?”
“唉,楚国人才济济,想从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哈哈,兄台一表人才,谈吐不俗,陈某不信那黄榜上没有兄台一席之地。”
“陈兄说笑了。”
......
食客闲谈天南海北,周博瀚边吃边听,听到那两个书生说话他忍不住笑出来。
记得当初娘就是想让自己读书赶考,去搏个一官二职,后来有个糟老头进了村子,看见自己的时候表情惊为天人,一口咬定说自己是个灵修的料,结果自己就被骗去当灵修了。
后来那老头就成了自己师父,现在想想当初相遇的情景周博瀚忍俊不禁。
虽然两个书生的谈话让周博瀚想起了原来的趣事,不过他的关注点还是在那一对师兄妹身上比较多。
因为他们也提到了灵居城。之前李羡林提到灵居城,说那里有天南海北聚集的灵修,是专门为灵修准备的城市。
本来周博瀚还有些怀疑那只是李羡林权宜之计的说辞,可现在听那对兄妹也这么说,最起码可以确定这座城市确实存在了,估计也就是细节上和自己的想象有些不同。
这种灵修聚集的城市即使在楚国境内,也肯定是不归楚国管的,这样的城市制度和凡人绝对不一样,相信也不会有人觉得凡尘的法制适用于灵修。
那这座城的制度是什么样的呢,又是谁来管理这样的城市,管理那些天老大我老二的灵修呢?周博瀚很疑惑。
凡是存在即合理,周博瀚揉了揉额头,不再想灵居城具体的样子。
这种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只靠自己的臆测是绝对猜不全的。
周博瀚叹了口气,寻灵宗实在是太小太闭塞了,像灵居城,如果不是李羡林曾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对这么一个聚集着灵修的城市有所耳闻。
话说回来......隐忧村,好像有点印象。
周博瀚皱起眉,在脑海中不断检索,思索着自己倒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一位同门的老家?周博瀚不太确定,他当然也是不信闹鬼的说法的,不过他也很好奇要是那位同门听说自己老家闹鬼了会是什么表情。
漂泊的思绪沉下来,周博瀚才注意到狄败亚早已停下了手,一直看向那对师兄妹那里。
周博瀚隔着笠帽给了狄败亚一计暴栗,调侃道:“小家伙,人家姑娘好看也没你这么看的啊,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狄败亚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发烫,拨浪鼓一般摇头,辩解道:“我......我不是。”
远处那师妹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别人夸自己好看当然是开心的,她向狄败亚甜甜一笑,这让狄败亚的脸更红了。
狄败亚很苦恼,明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他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驳,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只得闷闷不乐的再动起筷子,将饭菜往自己嘴里塞。
周博瀚把脸凑上来,小声道:“小亚啊,你可不能花心啊,敏敏还在家里等你呢。”
周博瀚看见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狄败亚耳根子好像都都快熟透了。
这样欺负狄败亚让周博瀚倍感有趣,哈哈大笑出来,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周博瀚捂着笑疼的肚子道:“小亚,你以后象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啊。”
狄败亚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周博瀚会一直把这个梗玩下去,他脑袋转了半天,硬着头皮道:“哥哥你还是别操心我了,你爹不是还让你找个老婆吗,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这话说得周博瀚脸一黑,这小子怎么突然会还嘴了?抬手又给狄败亚一计暴栗,周博瀚沉声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这时候就是师父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周博瀚,狄败亚内心撇撇嘴。
咽下一口菜,狄败亚开口:“灵居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狄败亚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当初在悠悠村时,李羡林提起过之后他就很想问了,不过一直没能开口,直到现在又听到别人谈论那个神秘的城市狄败亚才问了出来。
狄败亚的初衷确实只是好奇,不过这可把周博瀚问住了。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我又没去过。周博瀚心道你这问题可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
“这个,灵居城嘛,就是灵修很多喽,大概就和我们寻灵宗一样吧,对,就和寻灵宗一样。”周博瀚摇头晃脑,有些不太确定。
嗯,看来哥哥也不知道。狄败亚端起汤喝了一口,周博瀚的表现已经把答案告诉狄败亚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灵居城已经在狄败亚心中留下印象了,如果有机会,自己回去那里看一看吧,说不定王睿颖和王子敬就在那里。
王子敬的玉佩就在狄败亚身上,对于那个漂亮的人,狄败亚并不讨厌。
心念电转,嘴下可没闲着。
二人都算能吃的类型,这两菜一汤不多时就被吃干干净净。旁边闲下来的店小二看得心惊,自家店的菜码他心里是有数的,那边大人也就算了,这个小孩怎么也这么能吃?
店小二真怕这两位爷感觉东西不够连盘子也一起吃了。
周博瀚看吃得差不多,起身拍拍屁股就去掌柜那里结账顺带安排今晚的住宿,狄败亚则坐在原地等着。
狄败亚看周博瀚正和那掌柜聊,还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看,他感觉有些不妙。
似乎谈妥了,周博瀚几个大步子就迈了回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小亚啊,你看咱这也没多少盘缠,而且掌柜客房也满了,你凑合凑合,再和我睡一屋吧。”
这大热天里,狄败亚打了个寒战。
第二十五章 武夫
狄败亚看了眼前的床愁眉苦脸的。
这可不是悠悠村那些还勉强称得上是大的床,而是实实在在的小床,如果让两个人睡的话只能侧身,不侧身那可就得叠在一起了。
不再多想这个,拍拍脸,狄败亚坐到椅子上。
周博瀚正在楼下和别人聊天,狄败亚没什么可说的,就一个人上来了,这样的空闲时间对他来说正好。
狄败亚提起笔,沾了沾砚台,在纸上刻画处一个个诡秘的花纹。
这些纹路复杂交错,看起来并没有规律,但盯时间长了却觉得似乎每条纹路都有属于自己的意思,这诡异的特质龄人咂舌。
纹路正是狄败亚刚刚苏醒时石壁内的石纹,和王子敬搏斗那个夜里,狄败亚凭借强大的神识勉强将石壁内的纹路记下来。
如今则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把那些复杂、玄奥的纹路刻画在纸上。
追逐那片梦中净土是狄败亚的目标,可是如何去追逐他确实一头雾水。
他除了脑海中的石纹一点线索都没有,想要了解净土线索的蛛丝马迹,也只能从梦和现世的交界点,也就是这些石纹上入手。
狄败亚手下未停,可只刻画出了一丁点儿,他就觉得精神疲惫非常。
从脑海按理来说写出来已经记住的东西不会太累,可是这些石纹却不同,狄败亚能明显感受到回想这些石纹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力。
就好像石纹有莫名魔力,会吸收他的神识一样。
想着尽量一次多画一些,狄败亚想要再撑一下。
再浩瀚的神识也顶不住无止境的索取,又刻画出了几道石纹,狄败亚头昏昏胀胀的。
知道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狄败亚连忙放下笔。
他又回忆起了梦中那个同样蓝发碧眼的人说的话。那个人说自己还太小,不能观摩这些图案。
这个小是什么概念呢,是单纯的说自己的年龄小吗,还是有更深层的意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的意味与自己的神识有关,因为观摩和临摹这些图案都是要耗费自己大量神识的。
狄败亚越看这些花纹就越是惊叹。
这些还只是石室内的石纹而已,对比梦中石室所坐落的石台上的石纹规模差了不少。
自己只是临摹出两三张纸就如此疲惫,可这些纹路和那石台全部纹路相比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如果想临摹石台上的全部石纹,不知又要耗费怎样的神识。
这样的工程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独立完成的!
狄败亚回想起了第一次梦到石室的时候,那些头上同样有黑纹的人,石台上的黑纹应该就是那些人倾尽一族之力完成的吧。
像那样完整复杂的石纹不知道又有怎样的威能。
往椅背靠了靠,狄败亚做着初步推测。我应该是和石室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这些黑纹应该就是辅助传送用的。可就算是传送又该如何激发黑纹,我又是因为什么被传送到地窟的呢?
还是因为信息太少了,狄败亚毫无办法,线索这么少的情况下,让神来推测事件的全过程他也做不到。
无可奈何,狄败亚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可以再次梦到那片净土,然后再在梦中尝试找找线索。
摁摁侧额,算是稍作歇息,狄败亚将刚才临摹出的两幅图纸收起来。
虽然观看图纸不如临摹来的累,但是刻画完两张图纸之后狄败亚已经很疲惫了。狄败亚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如果继续透支神识他的头会很痛,图纸内的玄奥日后再细细参悟吧。
一个人到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狄败亚觉得有些无聊。
狄败亚推开门,走到楼下。
此时周博瀚还在和周围食客闲聊,他一脚搭地,另一腿盘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之际还时不时拍一下桌子。
聚在他周围的听众若有所思,表情感同身受,时不时也插句嘴。然后周博瀚就满脸激动之色,再和插嘴的人洽谈几句,好像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一样。
周博瀚这个人自来熟,好像和随便一个人都能有话题一样。这样的特质让腼腆的小男孩有些羡慕。
狄败亚觉得自己应该融入不进大厅内的氛围里,他决定四处走走。
客栈确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掌柜和伙计平时也住在这里,自然不会把装潢搞得太差。
狄败亚看着这和悠悠村完全不一样的建筑风格,不知不觉间就向后院走去。
嘭嘭嘭。
敲击声从后院传来,声音不大,但是狄败亚耳朵够灵,还是听到了。
没有必要躲躲藏藏,狄败亚直接出现后院入口前,看着院内的一幕。
一个身高五尺半的中年男人正击打着自己眼前的木桩。
男人相貌平平,身材称不上健壮但自有一种苍劲在其中。双腿正扎着马步,肌肉坚实,好像整个人都牢牢扎在脚下的土地里。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他的那双手,男人双手骨节奇大,这让他的手看上去比正常人大许多。虎口处还有些老茧,远远看去就像两把蒲扇一样。这样的双手让人绝不会怀疑男人的力道,恐怕和他握手较劲手骨都会被他握碎。
明明是血肉之躯和木桩的碰撞,可如果有旁观者再一旁观看不会担心血肉之躯,反而会担心木桩会被这两双非人一般的手打碎。
男人拳掌并用,直冲横劈,双手出势间虎虎生风。
木桩被这双手砸得上下直颤,嘭嘭作响,就如同是在哭嚎一般。
打完这一套拳,男人双腿不再扎地。腾跃而起,绕木桩辗转腾挪间腿势具出,变化莫测间宛若双龙惊涛。
看见男人出拳狄败亚的感觉其实还好,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相信让自己来打这木桩绝不会比男人差,反正自己力气够大。
可男人的腿势就让他眼前一亮了。
男人也是多用鞭腿,让狄败亚有种似乎看见了王子敬的感觉。不过狄败亚仔细观察,两者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王子敬的腿法更显灵动,看似软绵实则刁钻,以敏捷为主。而男人不同,他的腿法更多的是大开大合,相比灵巧注重气势要多一些。
没人打扰,狄败亚就静静看着,他需要技巧,没有人教他当然就得抓紧一切机会学习,虽然一两眼未必学得会,但能记住一些就是好的。
不多时,男人站定合掌,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擦一擦汗,算是打完这一套拳脚,他这才看向已经旁观许久的狄败亚。
他早就发现了狄败亚,也正是因为有个小观众,他才会在打完拳之后表演一下腿法。不然他打完那一套拳算做完今日的训练就会直接休息了。
男人国字脸,方方正正极端严肃,此刻笑起来似乎也依旧有威势在其中,若是小孩看了估计会有些害怕。
他将这充满威势的笑脸面对狄败亚问道:“小家伙,怎么样?”
狄败亚能感受到男人的善意,而且他确实觉得男人很厉害,毕竟他会一些“技巧”,于是狄败亚点点头,诚恳道:
“嗯,叔叔,你的那几腿真好看。”
狄败亚对自己的称呼男人倒是不在乎,不过狄败亚对他“好看”的评价让他有些苦笑不得。
心中叹口气,也是,这么小一个孩子你还想让他看出来什么门道不成?
狄败亚好奇问道:“叔叔你也是灵修吗?”似乎在小家伙眼里,像这样会技巧的人都是灵修。
男人听了狄败亚的话苦笑道:“我只是个厨子而已,哪是什么灵修。”
厨子,原来中午吃的东西都是他做的。
狄败亚道:“叔叔你做的东西很好吃,你真厉害。”
狄败亚眼神清澈,语气诚恳,男人从眼前小家伙的话里听出了发自肺腑的感想。
作为一个厨师,能被食客称赞做的东西好吃,那种快乐难以言喻。刚才被狄败亚评价动作“好看”给这个厨子带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厨子挠头,咧嘴笑笑。
狄败亚又问:“叔叔,为什么你不是灵修,动作还那么好看?”
好看......厨子心中有些残念。不过他还是开口道:“那叫武术,我自己不过是个习武的武夫罢了。”
武术,狄败亚咀嚼着这个词汇,抬头询问:“那你能教教我吗?”
狄败亚碧蓝的眼睛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辉,厨子看这个有些可爱的小家伙感觉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他失笑道:“当然可以。”
学武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狄败亚想学厨子当然不会直接断了小孩子的念想,谁小时候又没做过大侠梦呢。
于是厨子有模有样的教了起来:
“提神,扎马步,不对,右脚后退一些。”
“对敌的时候一定要让重心稳住,腿下功夫就得扎实。”
“直拳最讲究就是直来直去,刨除多余的动作,来,你打一个我看看。”
“不对,多余动作太多,像你这么打,真和别人打架早死千八百遍了,看我,应该这么出手。”
“还是不对,让你刨除多余动作不是让你慢慢的打,软绵绵的那叫什么直拳。”
“呼吸也尤为重要,调整好气息,千万不能让自己乱了节奏,关键时刻岔气都是致命的。”
厨子教了一会儿,看见狄败亚真的学得认真,厨子觉得很有意思。
他伸手往木桩一指,笑道:“来,就这木桩,把我刚才教你对这木桩施展出来。”
狄败亚点点点头,扎起马步,就要出拳。
厨子见状一瞪眼:“气势、气势,出拳拿出气势来,把这木桩想象成是你仇人,怎么打仇人,你就怎么打这木桩。”
狄败亚听见这话精神一振,看木桩的眼神狠厉起来,好像真的把木桩当成仇人了。
厨子看狄败亚的样子感觉有趣,他这么说当然是想隐晦的让狄败亚知道学武不易,好知难而退。厨子当然觉得不会有人直接使十成力打这木桩,谁疼谁知道啊。
可这小子不会那么实诚吧,他真要打不成?看看狄败亚动作都做好了,再这么一想,厨子有些发怵。
厨子刚想提醒狄败亚一句“不打也行”。刹那,眼前残影一闪而逝。
轰然一声巨响,木桩直接炸开,刚刚化作残影的狄败亚的拳头正停在木桩的位置上。
飞溅的木屑弹射到厨子怔住的脸上,他用呆滞的眼神看着狄败亚:
“卧槽?”
第二十六章 不妙
厨子呆杵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算是被这一拳的威势震懵了。
此刻木桩歪斜,爆开的那一节的木茬豁牙露齿,告诉厨子他不是在做梦。
对,就是眼前的小家伙将这木桩一拳打爆了。
厨子自问自己练拳多年,也算有所小成。可你要问他他能不能一拳把这赶上自己腰粗的木桩打爆,他觉得不行。
回过神来,厨子再看狄败亚的眼神就不正常了。
天生神力、钢筋铁骨,还是灵修?厨子更倾向于后者。
此时狄败亚正目光期冀地看着厨子,好像想让他点评一下自己这一拳如何。
低头看见狄败亚期待的眼神,厨子苦笑道:“小家伙,你一个灵修找我这个厨子习武作甚。”
狄败亚并没有反驳,他问道:“灵修就不能习武吗?”
确实没人说灵修不能习武,厨子挠挠头:“虽然有些灵修会在还没到开源境的时候习武算是增强自保之力,不过等灵修能外放灵气的时候就可以学习灵术神通,那时候武术就连辅助战斗都很难做到了,所以对灵修而言武术其实是很没用的东西。”
狄败亚想起了王子敬,美少年的腿法应该就是武术了。
狄败亚道:“那你还愿意教我吗?”
有刚才狄败亚那一拳作铺垫,厨子才真正的重视起眼前的小家伙。抬手搓搓下巴,他仔细考虑起来。
双手抱在胸前,厨子皱眉道:“小家伙,并非是我不愿教你,按理说有人愿意习武我是支持的。”
“只是练武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你再过不久就要走了吧,这么点的时间我就是想教你也教不了多少。”
“再其次,你身为灵修,时间相当宝贵,如果再分心到习武上,难免耽搁你的修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让我说的话,你还是安心修炼吧,放心,我们这等武夫能做到的,灵修都能做到,等你修为大成,天下大可去得。”
可是自己不是灵修啊。
听完这一席话,狄败亚摇了摇头:“我现在想学的就是武术。”
听完狄败亚的话厨子表情古怪,憋了一会,朗声大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趣,放着灵气不修却要练武,好,就今天,我慢慢教你,能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厨子拳法腿功自成一派,没有什么师承的说法,此刻教起来也不藏私。
教的过程中厨子也是越来越心惊,狄败亚的爆发力惊人,耐力也是相当可怕。四肢随意一挥似乎都能带起一股劲风,而且长时间的训练并没有让他露出疲态,只是稍稍出汗而已。
不过如他所说,学武并非一朝一夕,纵然他倾囊相授,这点时间也只够狄败亚学个皮毛罢了。
时间一晃而逝,天色渐渐黑下来,厨子该为晚饭作准备了。
狄败亚觉得自己学到很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他有些遗憾,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还不算太晚,就算要吃饭也得过一会儿,狄败亚先回了客房。
周博瀚依旧在楼下和别人扯皮,狄败亚也有些佩服这位纳气境灵修在某方面的战斗力。
扭了扭脖子和四肢,算是稍作休息,狄败亚将之前刻画石纹的图纸拿出来。
一下午的“休息”让他感觉神识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些诡异的图案。
依旧是在消耗着神识,虽然缓慢但是狄败亚能感觉到消耗过程的存在,可惜这些纹路他却一点都没看懂。
这会不会是什么语言,一筹莫展之际,他开始猜测起来。
无论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奥秘在其中,狄败亚叹口气,看来还是得在梦中找线索。
狄败亚正要将这几张纸收起来,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将神识融入其中会怎样?
眼神一凝,狄败亚看向这几张纸。
他双手持稳纸张,将神识灌注其中。
神识急剧消耗,这回消耗量不止观看那么简单,甚至比之前临摹时的消耗都要多许多。
如果说之前的观看是河流,那此时的消耗量就如江河入海一样。
狄败亚头上黑纹蓝光大放,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如同被撕扯一般拉进了纸张中。
消耗神识的感觉让人难受,可是看见这次尝试有反应,狄败亚不愿放弃,他咬牙挺住,想要将这一会儿坚持过去。
几息之间,狄败亚感觉吸力似乎变小一些,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快要完成了。
开门声传到狄败亚耳中,他心头一沉,连忙挺住神识输出,将纸张收到褥子下。
抬头向门口望去,来人正是周博瀚。
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周博瀚和别人侃了一下午也侃累了,回来想着休息一会,却看见了狄败亚幽怨的眼神。
有些莫名其妙,周博瀚寻思着自己倒底是哪儿惹到这小家伙了。
狄败亚郁闷,向床一倒,全身摊下去。
周博瀚给自己倒了杯水道:“小亚啊,你得知道,灵修呢,人脉也是很重要的,广交朋友,才能在各个方面有出路,别看我只是和他们扯皮,没准那一天偶遇他们就能帮上我的忙。”
以为狄败亚是因为自己一下午都没陪他所以生气,周博瀚又开始起自己身为师父的教育工作。
说话功夫手也没闲着,周波瀚从纳戒中取出几个包裹,将包裹中的褥子取出来铺到地上,似乎想要打地铺。
狄败亚本有些郁闷,不过此情此景却是让他惊奇起来。
周博瀚看见狄败亚的眼神觉得好笑,开口道:“怎么,这么小的床,你还想和我睡一起不成?”
狄败亚连忙摇头。
收拾收拾把该铺的东西铺好,周博瀚想要和狄败亚聊一聊:
“小亚啊,你原来是怎么过的啊。”
原来怎么过?自己一醒来就在石室里,哪有什么怎么过。
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狄败亚只能保持沉默。
周博瀚见狄败亚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过去的经历,于是开口道:
“唉,人各有命,小亚你也别太难过了,和我走上这条路我也不能说保你什么,不过以后你也不会再孤独一人。”
周博瀚此时躺在地铺上,双手抱头,语气、姿势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这样的他却让狄败亚感觉有些可靠。
周博瀚看见了狄败亚的眼神,笑道:“喂喂喂,你这什么表情,敏敏还等着你呢,你可别看上我啊。”
狄败亚脸一黑,又躺回床上,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周博瀚闲谈,给狄败亚介绍一下概念,顺便交流一下自己一下午闲谈得到的情报,以此来告诉狄败亚人脉的重要性,当然,周博瀚绝对不会承认那是闲谈。
狄败亚插不进去嘴,也只是抱着枕头老老实实听着,偶尔“嗯”一声回应一下,示意自己在听。
时间过得很快,二人下楼草草点了些东西算是填下肚子,就又回到了楼上。
收拾收拾,两人睡下,明早吃过饭还要赶路,早早休息才是最主要的。
一夜无话。
已经到了早饭的功夫,狄败亚被周博瀚叫起来,收拾收拾,他们向楼下走去。
到厅堂之后周博瀚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吃饭的功夫了,可是早上的人却比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住的人少了很多。
总不能是他们直接走了吧,那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啊。
要了两碗粥一道菜,周博瀚和狄败亚坐在座位上静候。
旁边声音传来:
“听说附近有死人,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刚才还去看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好像是让人下蛊了,虫群反噬,全身都是虫窟窿。”
“真的假的?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出人命了?”
“嘿,我亲眼所见,你要不信你去看看就是了,挺多人都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回周博瀚知道为什么人少了,合着都去看热闹了,也不知道死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抬头瞅了好奇心旺盛的狄败亚一眼,周博瀚开口教育道:“告诉你,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事儿,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掺和。”
没等狄败亚把为什么问出来,周博瀚就抢先道:“你没听那人是中蛊了吗,你也不怕过去蛊跟到你身上?”
“何况陌生的地方死个人,本就和自己没关系,如果就因为你的好奇心非得去看一眼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可是真的蠢。”
周围还有旁人,周博瀚第二句话说得声音小许多。
狄败亚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二人继续听旁边人一句一句唠着:
“那个人是灵修,被人仇杀?”
“不是,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怎么会中蛊而死,一个凡人而已,犯得着吗?”
“都说了你不信你自己去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这些话让狄败亚更加好奇,他抬头看看周博瀚,此时周博瀚正老神在在坐着,处变不惊,尽显身为师父的稳重。
“那人什么来历啊?”
“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的衣服,好像是悠悠村那边的,估计是悠悠村出什么事了吧。”
周博瀚坐不住了。
第二十七章 灵修不管凡尘事?
周博瀚拍案而起,冲到说话人前,瞪大双眼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人被周博瀚的气势吓住了,愣愣说道:“有人死了。”
周博瀚一把揪住那人衣襟,两人的脸贴近至不到一寸。
“不是这句!”周博瀚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要爆炸一样,就像蛰伏着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被揪衣襟的人双腿发抖,他颤声道:“那,那......那人被下蛊了,是......是被虫噬而死的。”
听到没用的屁话,周博瀚怒极,单手一推。他毕竟是灵修,力量极大,而且被揪住衣襟那人稍嫌瘦弱,此刻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
那人双手拄地呆坐地面,不知如何是好,他根本想不通自己倒底是干了什么惹到了眼前的大爷,昨天还很和气能唠一唠,今天却直接炸锅了。
这回周博瀚几乎是嘶吼出来:“我他妈说不是这句!”
地上的人双腿打颤,此刻他看周博瀚只觉如见恶鬼一样。
只听似乎有水流的声音,瘦小男子股间一滩液体缓缓溢出,溢出的同时还带着一些腥臊的气味,他竟是直接被吓尿了。
此刻他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颤巍巍说道:“大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死了,和我没关系,真的。”
看见眼前人开始胡言乱语,旁边的店小二和掌柜也走过来,周博瀚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深呼吸口气,尽量平复一下情绪。
向周围和坐在地上的人致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周博瀚蹲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抱歉,兄弟,吓到你了,你刚才说有人死了?”
“大哥,真......真不是我杀的,我就一个普通人,我......”此刻瘦弱男子害怕得有些失控,慌不择言。
周博瀚摇摇头,眼神平和看着瘦小男子:“兄弟,你指个方向,我也想去看看。”
瘫坐在地的瘦弱男子好像看到了希望,连忙向门外看,用手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期冀看着周博瀚。
周博瀚什么话都没留下,直接向瘦弱男子手指方向飞奔而去。
瘦小男子如获大赦,他感觉刚才好像要死了一样。如今他大口喘气,感受着生的美好。
狄败亚有些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周博瀚出去了,他也连忙跟上。
风声卒卒,划过周博瀚的耳朵,他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如果只是死个人而已他不会担心,哪怕是悠悠村的人,哪怕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他大概也只会感觉有些难过而已。
可是周博瀚担心瘦小男子说的话:悠悠村出事了。
一个事件的承受主体发生变化,整件事的意义都会不同。
周博瀚此刻迫切的想要到事发地点,幸好客栈有不少无聊的人往那里聚,发现位置倒也简单。
似乎是惧怕蛊虫,周围人不多,也没有聚在一起,不过还是在旁边议论着:
“这人似乎是凡人吧,为何会死得这般凄惨?”
“是知道呢,多半是惹到灵修了,不然何至于以虫蛊杀人,这人生前想必受了不少苦
“唉,灵修面前,我等凡人如蝼蚁一般,哪怕有一点违背了他们的意思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也不知能不能有天理制裁这群目无王法的家伙。”
“呵呵,天理?他们自己就是天理,王法又哪能约束得了他们!”
“嘘,噤声,你这么大声,万一身旁有灵修怎么办,不要命了?”
“这......不会吧。”
“不会个屁,灵修稀少,又不是罕见,你怎么知道身旁就没有。”
这人一句话吓得周围人噤声,不敢再做议论。
周博瀚没有在乎旁人的议论,他从周围人空隙处穿过,看见了这个死者。
周围有人提醒周博瀚不要靠近,不过周博瀚就如同没听见一样,靠近开始审视起这具尸体。
尸体身上一堆密密麻麻的黑点在蠕动,爬内爬出,哪怕宿主已经死亡也没有罢休,一点点啃噬着剩下的尸体,旁人只言“不死不休”而这蛊虫却是死了也不罢休,恐怖非常。
尸体已经因虫噬失去了一只眼睛,被啃噬干净的那只眼只留下一个黑窟窿,不过另一只眼中的绝望、恐惧毫不掺假,哪怕和仅剩的那一只无神的眼睛对视,也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主人生前经历的痛楚。
“大壮。”周博瀚嘴唇嗫嚅,他认识这个人,刚回去那天打趣他的年轻人里就有这家伙一个,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神采奕奕的汉子,可如今......
周博瀚遍观大壮全貌,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人如何在万虫啃噬的痛苦之下坚持到这里的,他能挺到此处,也许只是靠那一股念头支撑着。
悠悠村......周博瀚眼前发黑,几欲晕倒,定了定神,他再观尸体,瞳孔骤缩。
这些虫子,他有印象。
刚才只是被尸体震惊,忽略了一些细节,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了不妥。
他隐约记得李羡林走的那天,咳出鲜血,当时他看见那血上还有些蠕动的黑点,有些像虫子,本来想着和自己没关系,周博瀚没有在意。可再看大壮尸体上的蛊虫,和李羡林咳血的虫子一模一样!
周博瀚感觉自己隐隐把握住了什么东西,可是信息差太少,他推测不全,不过他现在能肯定的,是悠悠村确实出事了。
周围人只看见这个不怕死的青年靠近虫噬的尸体,似乎呆滞住了,还在猜测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看见刚才还略显呆滞的青年,起身朝平原边境飞奔而去。
周博瀚迅速异常,周围人才反应过来,这竟然就是个灵修,刚才数落灵修不是的人里只觉全身冒冷汗,幸好那人没有追究。
狄败亚看见了尸体,他的记性很好,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他也对这人有些印象。狄败亚确实迟钝,但是不算笨,此刻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也急忙跟上周博瀚。
周博瀚归心似箭,根本没有考虑体力和脚力的问题,每一瞬都是以冲刺的速度在奔跑。
他的肌肉酸痛,呼吸频促,已经没有了规律,脸都被带起尘沙的风打得生疼,可是却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甚至还在不断提速。
本来正常行进要半天的路程,竟是被他只用五分之一的时间就赶回来了。
回到悠悠村之前,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只是大壮倒霉而已,可是看见悠悠村的门时,他心中再无侥幸,一片死寂。
村子许多人的头都被用木桩挂在门前,惊恐、愤怒、无助、迷茫,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在这些死不瞑目的头颅上表露的淋漓尽致。
周博瀚眼前一黑,双腿瘫软,直接跪到地上,他在木桩上看见了一颗自己非常熟悉的头颅。
“崽儿啊,你想当灵修,那就去吧,年轻就干自己想干的事儿,别向我这个岁数后悔就成,不过咱俩说好啊,你去了那宗门可得找个媳妇啊,男人嘛,脸皮厚些就是,当初我就是死皮赖脸跟着你妈,你妈才被我追到手的。”
“爹!”
周博瀚哽咽,闭目仰头,近乎嘶吼出来。
他悲痛欲绝,说不出话来。
站起身,向村内走去,村子中一片残破景象,断肢残臂,血流成河,这不是什么仇杀,只是单方面的虐杀罢了。从周围建筑的破坏程度上,周博瀚能看到灵修出手的痕迹。
还有许多尸体身上黑点密布,也是蛊虫群噬,和大壮死相一样凄惨。
周博瀚低头,垂臂而行,双腿左摇右颤,好像没有力气,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他又看见了许多曾经熟悉的身影。
“瀚儿,你想走,娘也不留你,不过你可记住了,到了宗门要小心些,那些人啊,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有争端都避让些,千万记得别惹祸上身。”
“铁蛋啊,你这一走三婶也想你,你可记得要常回来啊,看不见你了,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博瀚,我支持你,放心走吧,男人嘛,总得自己闯一片天,博瀚你有志气,那是好事儿,你放心,只要你回来,我抱你尝到回锅肉。”
“小瀚,你要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唉,小瀚也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爹、娘、三婶、大爷、表姐......”周博瀚口中喃喃。
这些人是他的至亲,是他心中的柔软,是他踏上灵修路的目标。
为了证长生,为了让亲人过得好些......、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周博瀚跪坐在地,双手撕扯脸皮,竟带出血肉,此刻他的脸上血肉模糊,带着癫狂的笑意,状若疯癫。
“灵修不管凡尘事,哈哈哈哈,灵修不管凡尘事?”
“好一个不管凡尘事啊。”
“啊”
声音凄厉,嘶吼震天,这疯癫的笑声中极尽愤怒与绝望。
狄败亚看着周围的景象,听着周博瀚绝望的狂笑,他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知道,自己和周博瀚曾经有个家,现在,没了。
这人间地狱中,他又有了新的明悟。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第二十八章 我们是狄败亚!
如今,家人没了,所以,家不在了。
看看周围,那些人的话语、表情历历在目,可现在,说出那些话,摆出那些表情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关头,狄败亚却回想起了王子敬的话:做,就要做绝。
这就是做绝吗?
狄败亚能感觉到一种新的情绪在心中升腾,这回不用问“狄败亚”,他也知道这个情绪的名字。
那是愤怒。
周博瀚趴在地上,脸也埋在泥土中,哪怕沙石渗到他脸上的伤口上,他也恍若未觉。
狄败亚尝试叫了几声“哥哥”,可是周博瀚都没有什么反应。
狄败亚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在旁边站着。
良久,周博瀚口中发出“嗬嗬”声,他把上半身挺起来,看向了身旁的狄败亚,泥土下,他的眼神癫狂而怨毒。
狄败亚不知如何反应之际,一个巴掌化作残影甩到了他清秀的脸上。
“都是你,如果我没把你带回来,剩下的灵修发现你就会走,如果我不把你救回来,他们就不会死,都是你,你,啊啊啊,你怎么不去死啊?”周博瀚眼神混乱,嘴中恶毒地诅咒,与先前判若两人。
狄败亚很痛,他的心很痛。
脸上的耳光对他而言无所谓,周博瀚的力道不足以给他造成太大伤害。可是周博瀚的诅咒却像锉刀一样一点点将他的心片下来。
来自眼前这个失去家的狂人的诅咒,让狄败亚感觉沉重、压抑,有如绳索勒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这一耳光打出去了,诅咒的话也说出去了,可是周博瀚却愣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想起来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周博瀚一点点退步,呆滞看着狄败亚:“小亚,我我我,对不起,我......”
噗通。
后退时一个没踩稳,周博瀚直接坐倒地上,双手拄地,扭过头去。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狄败亚。
“对不起,小亚,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博瀚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此刻难以言语。想想刚才的言语和自己的所做所为,周博瀚不敢再对视狄败亚的目光。
站起身,他将步子艰难地迈向前方的空屋子,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曾经他和家人住在那里,现在,只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屋子罢了。
“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吐出这句话,周博瀚缓缓走到门前,开门,迈到屋子内,轻轻关上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没有转头,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坐在空屋子内,在寂寞之中,一个人静一静。
狄败亚没有跟上去,周博瀚本来也没有叫他,而且狄败亚也需要体味自己心中的痛楚。
情绪激荡,在他的心中爆开,愤怒、难过,两种极端的负面情绪调动着他的思维。
狄败亚想起了三婶,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想起了敏敏,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想起了周立国,虽然口无遮拦但是热情豪放的人。
这些人没有因自己是外人而冷眼相对,他们选择接纳了自己。他们愿意做自己的家人,给自己一个家。
闭上眼,狄败亚也开始品味起生死离别的苦涩,伴随着满目疮痍的悠悠村,还有脸上残存的耳光的感觉,那种痛楚在他的心里发酵。
是谁?谁会以虐杀般的姿态屠戮悠悠村?
狄败亚想不通。明明是一群和蔼可亲的人,明明是一群与世无争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这种手?
狄败亚沉默。
他一点点迈步走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
离开之前,他曾经也在这里行走,想将这个村子记住,将这愿意接纳自己的地方,这个家记住。
如今家没了,他也要将这里记住,记住这个家最后的、毁灭的光景,他会将这些画面烙印在自己的神识上,不会让自己忘却这份痛苦。
时间分秒而过,往昔历历在目,这些亲人陪伴他的时光不多,但是足够他一直记得,不再忘却。
周围人死状凄惨,哪怕开膛破肚都可以说是比较幸运的死法,也有不少像大壮一样被虫噬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展现着施暴者的技巧,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人间炼狱了。
就这么在人间炼狱中缓缓步行,丛林梦境中那位身着装甲的战士形象浮现在了狄败亚的脑海中。
那位战士刚醒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同伴受伤甚至死亡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会是暴怒吗,会是失落吗?
虽然情景有一些不同,但是狄败亚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体会到了那名战士的心情,艰辛而复杂。
狄败亚一点点回忆着丛林梦境中的景象,他感觉自己和那位战士的共鸣越来越重。
梦境中的感觉也一点点加持到他的身上,狄败亚感觉自己的皮肤鼓胀着,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尝试沟通“狄败亚”,可是本该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狄败亚”这次却没有了音讯,冥冥中,狄败亚产生了错觉,他好像听见了笑声,笑声诡谲而不自然。
狄败亚感觉自己的皮肤愈发鼓胀,他低头一看,自己本来还称得上白皙的皮肤不知为何带上了黑色,似乎还有一种猩红夹杂在其中。
黑红色一点点浮现到狄败亚皮肤表面上,同时,剧烈的痛感和难以言喻的瘙痒传来,还带着一股燥热。面对从未遇到过的未知情况,狄败亚不知如何是好。
剧痛和奇痒之中,狄败亚卧伏在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之声,难以保持清醒的理智。
这样从未遇到过的未知变化让狄败亚极度恐惧,深呼吸,狄败亚尝试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难以言喻的痛楚中,狄败亚有了主意,闭上眼,他回想起石室中的石纹,将神识灌注其中。此时如果有人旁观就可以看见,笠帽下,狄败亚头上的黑纹正散发着蓝光。
有效果!狄败亚感觉清凉的感觉灌注到自己的神识中,这样的感觉袭来,身体不再燥热,被这清凉压制下去。
狄败亚感觉清凉感渐渐席卷全身,就像三伏天里全身泡在水中一样。睁开眼,他看见自己身上的黑红色压制下去,不再浮现。清凉感让他有些恍惚,这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痛楚、瘙痒和燥热感褪去,狄败亚站起来,虽然身体不再变化,但是和那位战士的共鸣感还在,狄败亚这才发现共鸣感来自哪里。
是装甲战士在树前停住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但是装甲战士就是知道树后还有一位生者。
此刻那种感觉共鸣复盘,狄败亚有了明悟:还有一位生者。
这个发现让狄败亚很欣喜,他翻过围栏,扒开倒塌的木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是敏敏。
也许是凶手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虐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敏敏只有腹部有一道贯穿性的剑伤。
现在的敏敏没有气息,但狄败亚非常确定,敏敏活着,这是共鸣感,也来源于直觉。
想了想梦境中装甲战士做了什么,狄败亚有些犹豫。可看见眼前的敏敏进气少出气多,狄败亚不敢再耽搁,他回想了一下当时作为装甲战士的感觉。
体悟着那样复杂的感受,狄败亚直接将手打穿到敏敏的腹部。
令人惊奇的是,狄败亚明明是将手整个插进敏敏的腹部,可敏敏却没流出鲜血。
之间不到一息,狄败亚的手臂整个蠕动起来,黑红色的血肉在他的手臂上上下翻滚,好像在传输什么东西。
随着手臂上血肉的翻滚,敏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血色。
手臂翻滚的同时狄败亚也感到了疲惫,不过看见敏敏的脸他很高兴,他成功了,敏敏又恢复了生机。
狄败亚将敏敏横抱起来,朝着周博瀚的屋子走过去。
屋子内,周博瀚靠着墙角,抱膝而坐,眼中一片死灰色。
哀莫大于心死。
周博瀚失去了生的意义,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门外传来了一声“哥哥”,还有伴随而来的敲门声,然而周博瀚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见屋内没有动静,狄败亚直接推开了门,他看见的是双眼无神,周身一片死寂之感的周博瀚。
狄败亚又叫了一声哥哥,周博瀚依旧没有反应,甚至头都不抬一下。
狄败亚道:“敏敏还活着。”
“敏敏......”敏敏这个名字似乎刺激到了周博瀚,周博瀚口中喃喃。
重复叫了几声,周博瀚眼中恢复一丝清明,这才向身前看去。
狄败亚怀中抱着一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睡着了,稳稳躺在狄败亚的双臂上,正是敏敏。
周博瀚将敏敏接道手上,用难言的目光看向仅剩的亲人,他紧紧抱住敏敏,已是泣不成声。
看着这一幕,狄败亚感觉和那装甲战士的共鸣感强烈起来,他的皮肤上又泛起了之前的黑红色,不过这一回没有那种痛楚和瘙痒的感觉。
狄败亚静静感受着身体变化。
黑红色从狄败亚的身上浮现出,凝聚在一起,竟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泛着光泽的黑红色皮肤遍布他的全身,连带他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的笠帽也一起蠕动起来。
血肉短暂蠕动后,最终定型。
周博瀚发现了狄败亚的变化,他抬头时,狄败亚已不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狄败亚全身覆盖着黑红色光泽的铠甲一般的东西,紧紧贴附在他的全身包括面部,将他身上不多的肌肉全部勾勒出来。
侧脸和背部的凸起处还在往外喷着水汽,如同专为战斗而造的兵器一样。
周博瀚看着狄败亚身上黑红色的光泽,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爆炸性的力量。
虽然身材依旧矮小,但是没人会怀疑这具身体的破坏力,这样的身体仿佛生来就是为战斗而生。
纵使周博瀚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狄败亚的不对劲,他知道自己对于狄败亚之前的一切推测都得推翻重新推理了。
此刻周博瀚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他呆滞看着现在的狄败亚,吐出几个字:“你是什么东西?”
纵然有喷气的声音干扰,狄败亚还是听清了这句话。
比之前被周博瀚诅咒更强烈,狄败亚心中再次感受到痛楚,这痛楚如同要将他的心脏凌迟一般。
地窟内那个红衣老者也问过这句话,那时狄败亚刚刚苏醒,对自己认识不清,模糊回答了老者,而这次......
似乎是因为装甲,狄败亚声音中夹杂着嗡嗡声,用这种特别的声音,狄败亚嘶吼:
“我们是狄败亚!”
第二十九章 狩猎开始
周博瀚现在的状态确实浑噩,不过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然而就如同之前的耳光一样,此刻已经无力再做补救。
全身黑红色装甲的狄败亚转身,缓缓走出门去,周博瀚伸出手,想要挽留他,却哽咽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狄败亚黑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周博瀚低下头,手轻轻拂过敏敏的脸颊。
如今,他只有这么一个依靠了。
刚出门,狄败亚速度就渐渐提高起来,一步、两步、四步,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冲刺。
狄败亚发现自己的速度和之前想比有很大的提升,不止是外表的变化而已,他的身体机能有爆炸式的增长,如果现在再让王子敬和狄败亚肉搏,王子敬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力量太过悬殊时,技巧是无用功/
他脸上宛若蓝色晶片一样的眼睛中,看见了所有细小的痕迹。
依靠着这样的眼睛,还有他外放的神识,狄败亚仔细搜寻施暴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脚印、毛发、土壤的湿度变化。
能看清!狄败亚疾驰,顺着这些痕迹追出村外,他不知道凶手前行了多远,不过,狄败亚会跟着这些线索一直追下去。
丛林梦境中那些战士追逐那小山般的怪物时又是什么心情?会是自己现在这样吗?
狄败亚速度风驰电掣般,他的心中明明很痛苦,可是这样的疾驰和追逐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陶醉。狄败亚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兴奋,充满爆发性力量的身体几乎让他高呼出来。
狄败亚只是离开一天,悠悠村就遭到了屠戮,也许一天时间已经够凶手走出很远,不过狄败亚不在意。在凶手下手那一刻,他们就已注定成为狄败亚第一次竞逐狩猎的猎物。
狄败亚要抓住凶手,问一问为什么,然后亲手撕裂猎物的喉咙,让他们品尝一下自己体会到的痛苦。
这是没有时限、没有边际的竞逐。
狄败亚穿过一片丛林,横冲直撞,他只会躲避树干,完全不理会树枝。这茂密的丛林几乎被他撞开出一条路。
无视障碍,狄败亚榨取着自己的体力,维持兴奋的状态,希望自己可以再快一些。
狄败亚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面甲附着的脸上,蓝晶状的眼中,隐约掠过一抹红芒,又为他增添一丝狂躁的气息。
永恒狩猎,天涯海角!
……
是夜。
一个青年男子在火堆旁坐着,身边还有两老两少四个人。
他神情呆滞,似乎还没有从昨天发生的事件中缓过来。
他的身旁有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青年,不过青年的右眼蒙上了眼罩,让人不禁好奇为何这人年纪轻轻就瞎了。
此刻这刻薄男子正闭目养神,语气随意,对身旁的青年男子吩咐道:“张磊,把水囊递过来。”
“张磊?”刻薄男子等了一会,却没有见到水囊,他不耐烦地再次呼叫。
一息已过,还是无人应声,刻薄男子本就不爽,见没人回应自己更加恼怒。
睁开双眼,转头一看,身旁的青年男子神情呆滞看着眼前的火堆,对他刚才吩咐如若没听见一样。
刻薄男子左手向地面一探,将地上的折扇拾起,折扇上遍布燥热的红芒,一折扇就向张磊脸上劈过去。
明明看刻薄男子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可是折扇宛若千均重棒一样,砸到张磊脸上竟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咕隆在地上翻滚一下,张磊懵住了。
张磊右脸瞬间肿胀起来,剧痛使他清醒过来,他捂住右脸,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慌忙道歉,恐惧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一丝谄媚:“阳哥,对不起,阳哥,我,我,我刚才没听清,阳哥您大人大量,息怒。”
这刻薄男子正是黄少阳,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发生了什么,他的右眼竟然瞎了。也许因为失明所致,此刻戴上眼罩的他,比之前在悠悠山的时候戾气更重一些。
平时黄少阳还会觉得张磊的语气让他舒服,这也是黄少阳这次“执行任务”会带张磊出来的原因。
可此刻黄少阳心情奇差,张磊这做作的反应只让他觉得恶心。
黄少阳手中折扇红芒集中起来,一道红光直直向张磊射过去,红光闪烁着燥热的波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烧灼的有些扭曲。
虽然这红光闪耀着强烈的波动,但是速度并不快,张磊下意识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黄少阳冷笑,言语间,抬手又是一道红光从折扇上飞去。
张磊手依旧捂在脸上,他刚想侧身躲过去时,却想起了黄少阳的冷笑。如果换过去,也许张磊会再躲一次,然后谄媚求饶。可是昨天发生的事,在他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拿捏不准自己再躲一次黄少阳会如何处置自己,张磊咬咬牙,想要硬顶这一击。
红光转瞬间击中张磊,一声惨叫中,红光爆炸,带起一蓬火焰,烧灼张磊全身。
张磊变成了一个火人,在地上翻滚,火焰烧灼的嘭嘭声伴随着张磊的惨叫,他打了好长时间的滚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张磊艰难爬起身,他的衣服被烧烂了,暴露出来的皮肤也大都是烧焦的痕迹,显然已经受到了程度不轻的烧伤。
不过不敢脸上不敢有异色,他强忍痛意,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不愧是阳哥,这爆炎比之前两天又强一分,阳哥真是进步神速啊!”
黄少阳不耐烦冲他挥挥手:“滚滚滚,去把水囊拿来,然后自己去洗把脸,敷点伤药,换身衣服,别碍老子眼。”
黄少阳让张磊去敷药当然不可能是关心张磊,他确实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张磊碍自己的眼而已。
不过听到了他的话,张磊还是哈腰笑道:“谢阳哥关心,这就滚,这就滚。”
转过身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怨毒之色浮现到张磊脸上:黄少阳,今日之事,我张磊记下了,若有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夏夜燥热,树林中还有些潮湿,让黄少阳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似乎看出黄少阳的不快,他身旁一位体态婀娜,身子妖娆的丰满女子掩嘴笑道:“阳哥莫怪,张磊想必是被昨天阳哥的雄武的气势吓到了,如今正好您用爆炎让他清醒清醒,他想通之后,也就好了。”
女子的话并不像张磊那般做作,听在黄少阳耳朵里让他感觉舒服一些,心中的不爽和焦躁淡化许多。黄少阳心中点头:嗯,这趟出来带着她倒是没错,这两个人的话交替听着倒是舒服些。
打开折扇朝自己扇扇风,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右眼的伤痛,黄少阳轻抚右眼上的黑色眼罩。
黄少阳仅剩的左眼张开,目光狠毒。
上山那一晚被偷袭,虽然刺客黑衣蒙面,但是黄少阳知道刺客就是那天上午遇到的开源境散修。
幸好陆老出手,不然自己失去的可不止是这只眼睛。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黄少阳可不会感到庆幸,他只欲将那开源境散修千刀万剐。
黄少阳吐出一口浊气,董老说过,他在那刺客身上种下了蛊虫,就算那人保住性命,蛊虫也够他喝一壶。
这次被他跑了,但同为灵修,以后未必不能再遇到,到时候,新账旧账慢慢清算。何况,不知收留他们的村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有关系,那都宰了便是,真想知道刺客听说一村凡人都因为自己被屠戮殆尽时会是什么反应。
黄少阳想像着刺客知道消息时的错愕,或者悲痛,这样的想象让他兴奋,黄少阳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似乎能品味到刺客的绝望感。
而且,自己的眼也不是没法医治,回去让父亲帮自己想象办法,未必不能重获光明。表情重归平静,黄少阳放下手。
张磊如黄少阳所言换了身衣服,走到前方,将水囊双手递到黄少阳面前,谄媚笑道:“阳哥,水来了,您喝。”
黄少阳看都不看张磊,接过水囊,往嘴里送了一口,挥挥手示意张磊滚蛋。
张磊立刻点头哈腰道:“阳哥您有事儿再吩咐。”
刚要下去,张磊又转身回来:“阳哥,我想去解个手,您看。”
黄少阳一把将水囊掷到张磊脸上:“你他妈上茅房都要问老子?老子让你憋着你还要憋着不成?给我滚。”
张磊将掉到地上的水囊拾起来,连连点头笑道:“阳哥教训得是,是我犯糊涂了,这就滚,这就滚。”
张磊将水囊放好,一个人向树林身处走去。
身上的烧伤还没好,哪怕与衣服接触都能感受到一种灼烧的痛感。
不过比起身上的烧伤,他的自尊心更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有什么背景,本以为跟了黄少阳算是抱上大腿,来日飞黄腾达,没想到却要受这样的侮辱。
屈辱就像小蛇一样在他的血管中扭曲,啃噬他的筋肉和血液,将他的自尊蚕食殆尽。
在这阴暗之处,张磊表情扭曲变形,怨恨在他的脸上蔓延,双目怒睁,张磊望向天空:老天,你为何眷顾黄少阳这种畜生,却不愿给我张磊一次机会。
无边怨火吞噬了张磊,不过清风一吹后,逐渐冷静下来的他却怔住了。
今晚的夜空好像不太对劲,为何会有一丝暗红色?
第三十章 白蛇
清晨,树林中湿气正浓,昨夜下了场雨,雨水聚集到枝叶上,又缓缓滴落。
黄少阳逐渐醒来,打了个哈欠,抖抖身上的衣服,他有些烦躁。树林中,夏夜潮湿闷热,雨过之后潮湿感更重。
睡着之后黄少阳没法用灵气将水蒸干,此刻刚刚醒来,衣服沾染潮气,紧贴皮肤上,让黄少阳很难受。
皱下眉,黄少阳灵气外放,周身泛出红光,温度逐渐升高,身上的衣服肉眼可见的逐渐干燥,不再贴身。
察觉到自己身上再次变回干爽,黄少阳舒服不少:不得不说宗门这阳炎决修出来的灵气虽然比之别的法门差了些,但是灵气上附上了炎热气息,用来烘衣服是真的不错。
可为何明明有更好的功法,老爹却就让我修这阳炎决,问他原因他也不告诉我。
罢了,老爹必然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
黄少阳摇了摇头,不再想功法的事。
抻个懒腰,全身发出清脆的噼啪响,黄少阳舒服虚眯起了眼。
这时他看见同行的一个老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老人双鬓泛白,勾鼻鹰眼,任谁初见老人都会留下一个阴桀的印象。
老人稳步走到黄少阳身前站定,不再动作,黄少阳这才确定老人是来找自己的。
大早上的陆老找我做什么?黄少阳有些奇怪。
此刻陆老满脸阴霾,黄少阳倒是不在意,当初从宗门出发老爹把自己带到陆老面前时,陆老就是这张全天下欠他五百万的脸了。
如果此刻陆老满脸堆笑,对他嘘寒问暖他才会感觉反常。
老爹在自己出发之前和自己提起过,陆老和董老是上过域外战场的人,这也是老爹能把自己放心交给这两人的原因之一。
毕竟陆老是同行保护自己的人,而且黄少阳也清楚,自己和陆老的实力差距并不止开源境前期和后期的差别。域外战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已经说明了两人的不简单,这样的人实力绝不能按常理计算。
跟何况,山上遭遇刺客那一晚,两位随行老人的实力到底如何,黄少阳也算确定了。
和这样的人交好对自己绝对没坏处,所以此刻陆老来主动过来,黄少阳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些。
黄少阳微微躬身,让自己比陆老稍低一些,笑道:“陆老可是有事?若是出发的话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大可再等片刻,你也好歇息一下。”
黄少阳以为陆老是要叫上自己出发,他不想这么早走,也正好顺便客套一下,显出自己的关心。
不过这一席话后,陆老不为所动,神色依旧阴冷,他懒得客套,直入主题:“张姓小子不见了。”
不见了?闻言黄少阳一怔,他知道陆老说的是张磊,有些纳闷:张磊是觉得憋屈走了?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昨晚走了?呵呵,他一个外门弟子居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王子敬那个小白脸和抱剑男子那晚突然消失无所谓,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若是张磊真敢一个人偷跑,自己绝对会让他后悔。
脑海中思绪纷呈,黄少阳的面色沉下去,他冷声道:“陆老可有线索?”
直视黄少阳,陆老道:“不,他‘消失’了。”这回,陆老着重强调了消失两个字。
闻言,黄少阳皱眉:消失?陆老的意思是没留下痕迹?昨天下了雨,泥土湿泞,如果他是逃跑了不可能没有痕迹,那张磊为何突然消失就很耐人寻味了。
哼,小角色一个,我在乎他作甚?
想通之后,黄少阳失笑:“我知道了,陆老也别在意就是,张磊失踪了便失踪了,他自己有手有脚,知道宗门的路,会自己回去的。”
陆老盯住黄少阳,被这样阴冷的眼神盯着让黄少阳有些发毛,脸上的笑有些抽搐,黄少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三息后,陆老微不可觉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往自己刚才坐的地方走过去。
张磊的消失陆老确实有些在意,他当然不可能会是在意张磊消失的本身,他在意的是张磊为何消失。
大活人一个,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消失了,太过反常。
域外战场是一个巨大的灵修乱葬岗,在那处乱葬岗上,陆老见过太多像黄少阳这样对反常不在意的人,而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对反常不在意的人大都会死,这是域外战场作为老师,教给陆老的道理。
想到域外战场的时候,陆老阴冷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哪怕已经开源境后期,他还是觉得自己能从那里活着回来是个奇迹。
收敛心神,陆老继续继续开始推想张磊的去向,如果真像黄少阳说得一样,只不过是不堪受辱自己走了,那反而是好事,因为这种情况对于他们一行人没有任何危害。
可如果不是......
体型很小的灵兽!陆老往最坏的情况上想。
骤然间,陆老觉得全身阴冷,潮热的天气中,他居然打了个寒战。陆老感觉似乎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像是凶兽在狩猎猎物一样。
慕然回首,周围还是一片宁静,同行人各自做着各自该做的事,好像刚才阴冷的感觉都是陆老的错觉一般。
可是陆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域外战场待的时间长了,他愿意相信玄学上的东西,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他。
莫非闯入了哪头灵兽的领地?陆老拿捏不准。不过他不想在这里再做停留,陆老决定直接让黄少阳启程,至于黄少阳的想法,陆老懒得考虑。
提聚灵气,陆老就欲喊几人启程,就在这时,一声女子的尖叫打断了陆老想法。
陆老定睛看去,女子脚下有一条白影,是一条白色的小蛇。
陆老现在精神高度集中,看见小蛇一瞬,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牙,青色的月牙疾掠而去,就欲将小蛇劈成两段。
可小蛇却突然膨胀起来,肉眼可见地变得粗壮,转眼间就从手指粗细变成了碗口大小。
白蛇鳞片上精光流转,朦朦胧胧似乎带上了雾气。
青色月牙打在蛇身上没能将其拦腰截断,直视打花了那一处的鳞皮罢了。
白蛇旁的女子已经被吓住了,此刻瘫软在地上尖叫,居然连跑都不敢。
见自己的灵术打在蛇身上只是留下一道浅印,陆老的心沉下去。
灵兽,开源境的灵兽!
陆老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在这碰见了灵兽。
灵兽全身汇聚灵气,皮肤血肉可制丹药,筋骨可制灵器,比如眼前的白蛇,若是能剥下蛇皮可以制成一件不错的软甲。这样的灵兽可以说一身是宝,而且灵兽稀少,能狩猎灵兽殊为不易。
可同境界下,灵兽的实力比人强很多。
同境界灵气相差不多,灵兽肉身强横,凭借天然的身体优势,灵兽与人对抗时自然有利。
那青色月牙虽说不是自己全力施为,可居然连蛇皮都打不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敌,那必然是场苦战了,可此刻,他并没有那么担心,因为董老就在身旁。
陆老传眼神过去,董老会意,悄然后退,隐藏起来。
其实董老也不必隐藏,白蛇感受到了青色月牙的冲击,已经把目标从女子放到了陆老身上,急电般向陆老窜过去。
陆老拇指中指一抹,把几根细小的金铁藏在衣服袖子里。
白蛇一口咬过来,陆老对灵兽的肉身有数,不敢硬接,抬手打向飞扑过来的蛇头。
可手臂与蛇身碰撞时,蛇头丝毫没有要改变方向的意思,陆老心头一沉,迫不得已,喷出一口精血,骤然提速,险而又险躲过白蛇这一口。
白蛇回身,在陆老身旁绕起来,整个躯干都开始往中心挤压。
刚才碰撞之下,陆老对这条白蛇肉身的强横已经有了认识,自然不敢让白蛇绕自己缠起来,如果真让它缠起来,怕是骨头瞬间就会被绞碎。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机会。
陆老蓄势一跳,跳起两人多高,白蛇向中心挤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在空中停滞一下,陆老眼中精芒一闪,连连甩手,将之前藏好的金铁插到盘成一团的白蛇周围。
白蛇感觉到自己扑空,再寻到目标,上身弓起,作势欲咬。
陆老冷笑一声,口中念决,电光从插在地面上的金铁上冒出来。
包围成圆形的金铁上电流不绝,电光交错,形成一道电网。
白蛇身处电网中央,交错的电流击打它净白的鳞皮。白蛇扭曲翻滚,痛苦非常,电光打在它身上便会带起一道焦黑色。
白蛇试图冲出电网,可是碰到边界就会被弹回来,无路可退,白蛇在电网中挣扎,渐渐消停下去,似乎没了声息。
此刻的陆老已是满头大汗,维持这样的电网对他而言消耗不是一点半点,见白蛇不再动弹,他将电网撤下去。
电网消失一瞬,白蛇再次翻腾,这回不是蛇头。
陆老眼中,蛇尾向自己横扫过来,此刻正值换气之际,陆老躲闪不及,被这一尾鞭抽得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飞出去的陆老砸到一颗树上,白蛇巨大的力气让他脑袋有些晕眩。
艰难睁开眼,模糊间,陆老看见白蛇口中灵气聚集,一团光球出现在白蛇口中,白蛇向前一顶,光球飞速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