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开始
杨行舟一路行来,敲黑砖,打闷棍,下毒,栽赃嫁祸,坑人,种种手段不一而足,一向都是他黑别人,从来不曾吃过别人的亏。
可是这次来到这覆雨翻云的世界里,先是被庞斑打成重伤,又被方夜羽等人伏击,之后连白道穿云箭程望也敢挑衅他,到了双修府还被里赤媚、红日法王围攻,这个世界简直对他太不友好。
他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好在主世界里猥琐发育惯了的,倒是能忍,只是心中一团无名火烧的越来越旺。
如今机缘巧合,触动脑海里功法传承的烙印,勾连天地,以天地精气冲刷体内淤塞,由此沉疴尽去,实力恢复不少,登时生出复仇的念头来。
当下推门而出,发现已经到了次日天明。
前院乱哄哄的一片,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杨行舟信步而行,便见院内成抗背着行囊向众人告辞,而谷姿仙等人正在挽留。
这时雄伟高大的成抗,此时一减看也不敢看谷姿仙的的畏怯,深深地盯在她美艳的俏脸上,朗声道:“公主,我姐姐当初让我来双修府争夺夫婿,为的是为了保住我成家牧场,其实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自己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东西,反倒要女人来帮助自己,已经与赘婿无疑。更何况公主天姿国色,成抗为人粗鲁,不解风情,若是与公主成婚,只能耽误公主,令公主一辈子都不快乐。”
他一改昔日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话语气决绝,让人只是一听,就知道已经打点了主意:“大丈夫何患无妻,我成家的基业若是能够保住,那样最好,若是不能保得住,但我只要尽力了,也无愧于心,非要投靠别人,低头缩身,实在太不应该。”
他说到这里,看向走出来的杨行舟和厉若海,道:“我昨天看到厉门主和杨大侠两人在重伤之下依旧谈笑自若,这才明白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人生有无数种可能,我只要努力,未必就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何必仰人鼻息!”
成丽走到成抗身边,小声道:“弟弟……”
“姐,你不用劝我了!”
成抗一脸坚定的表情:“昨天在面对里赤媚那些高手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留在这里只能算是诸位的拖累,还不如就此离开,免得大家费心。”
这个一直畏畏缩缩伸展不开的大汉,此时终于放下了矜持和懦弱,恢复了男人的血性和自尊。
谷姿仙看着面前的成抗,心中暗自叹息,觉得确实对不起这个正直的青年。
她双修府双修心法决定了她不可能找到自己喜爱的男子,也就因为这样,只要能感应到可以与自己双修的正直青年,就都是谷姿仙丈夫的候选人,当然双修府招女婿肯定不可能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竞争,肯定有种种限制和条件。
这成抗能够被选为女婿,肯定有其过人之处,可能与谷姿仙和风行烈这等世间一等一的青年才俊相比,差了不少,但是相比普通同龄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青年了。
谷姿仙不喜欢成抗,但还要选成抗为自己的丈夫,这对她是一种残忍,但对成抗也是一种折磨,只是她没有想到成抗会在现在忽然提出离开,表现出了从所未见的骨气。
“说得好!”
杨行舟在远处鼓掌叫好:“成抗兄弟,当人家上门女婿有个什么劲儿?你若真的成为双修府的快婿,日后怕是一辈子都伸展不开手脚,活着岂不是十分无趣。”
他走到成抗身边,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不过也不急于这个时候离开,你要知道,此时双修府外一定埋伏有方夜羽的党羽,说不定见到你们姐弟落单,会对你们出手。要我看,不如这样,宗道兄,你干脆认这成兄弟姐弟两个为义子义女,日后他们成家牧场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双修府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若是双修府有难,成家姐弟也能出一番力气,岂不是好?”
不舍与谷凝清等人都觉得对不起成丽姐弟,听到杨行舟的提议后,俱都大喜,不舍笑道:“恭喜杨兄伤势痊愈,日后我正道大昌,又多了一个可以抗衡庞斑的绝世高手。”
他说到这里,看向成抗道;“成抗,我身为少林弟子,生平只有一女,正缺少一个孩儿继承我生平所学,你可愿拜我为父,继承我的少林一脉武学?”
成丽大喜,伸手扯了扯成抗,低声道:“还不快答应!”
成抗微一犹豫,跪倒在地,叫道:“孩儿成抗,拜见义父!”
不舍大喜,双手将其搀起,笑道:“抗儿快请起,姿仙,来见过你哥哥!”
谷姿仙心中愧疚之心稍安,自己父亲不舍被人称之为八派第一高手,即便是实力不如里赤媚等人,但也足以傲视武林,名列天下前三十,成抗拜自己父亲为义父,得传少林绝学,日后必能安保无虞,成家牧场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浪翻云和秦梦瑶等人全都上前恭喜,本来昨天双修府损失惨重,外面很多弟子被杀,这次不舍认子的喜庆事,总算是冲淡了不少人的悲伤情绪。
杨行舟走到浪翻云面前深深一礼:“浪兄,多谢你出手相助,才能让兄弟伤势得以恢复。”
浪翻云笑道:“主要是还是杨兄内功高深,境界超人,便是没有我出手,你这伤势也难不住你。”
烈震北问道:“杨兄,你已经痊愈了?”
他身为黑榜高手,医术眼力俱都高明,但也无法看出杨行舟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杨行舟身子挺立,道:“恢复如初还得花费十天半月的功夫,但是对付年怜丹和里赤媚他们,却也足够!”
他对烈震北道:“震北兄,我伤势刚有起色,杀心便起,待我为你治好多年顽疾,便离开双修府,追杀年怜丹他们。不多杀几个方夜羽的手下,怎能显现杨某的霹雳手段!”
众人见他说话杀气腾腾,可见是动了真怒,俱都惊喜莫名。
有这么一个大高手与方夜羽作对,足以令方夜羽寝食难安,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杨行舟比浪翻云都要可怕。浪翻云还会顾虑庞斑,顾虑身份,但是杨行舟却不用在乎这些东西,尤其此人来历成谜,毫无半点牵挂,便是方夜羽等人想要寻找杨行舟的弱点都难以找到,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烈震北笑道:“正要领教杨兄的医术。杨兄,你为我开膛破腹,能否让我保留神智,我想看看你是如何操刀动手的,这种外科手术,兄弟我实在好奇的很。”
当今世界,自从华佗之后,外科手术便已经濒临绝迹,流传下来的所谓外科手段,也就是挖疮切腐而已,而民间最常见的阉猪,阉鸡等手段,只能算是一些外科手术的残留,真正的开膛破肚梳理五脏六腑的手段,已经失传。
先前杨行舟已经说过要为烈震北梳理心脉,剖开胸膛,令烈震北百思难解,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下手,以什么手段来治疗,因此非常希望自己能清醒的观看到底这手术如何进行。
杨行舟哑然失笑:“震北兄,我相信不会有人喜欢亲眼看到自己被剖腹的情形,便是我为你做手术,也得以白布开洞,只露出伤口,而不是将你整个伤口露出。”
烈震北大失所望:“本想学习观摩一下杨兄的手法,看来只能以后再学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说走就走
双修府。
烈震北光着身子躺在一间被清洗的极其干净的青石台上,双目紧闭,毫无知觉,身上盖着一张质地奇特的白色丝绸,只露出上半个身子。
浪翻云、厉若海、秦梦瑶与不舍四人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看着杨行舟取出一个寒玉匣,玉匣打开后,露出里面放着的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团丝线。
杨行舟带着头套和口罩,带着手套的手掌拿出一柄玄铁小刀,对众人道:“震北先生已经喝下了我的麻沸散,又被我以玄冥掌力镇住体内真气,金针定穴,封住五感六识,只有他无知无觉之后,我才能动刀开膛。”
浪翻云即便是参悟天道之人,修为到了不可测的境界,此时也感到极大的好奇:“杨兄,你尽管吩咐便是,正要见识一下你的神技。”
厉若海道:“我也曾听说过外科手术,一直以为只在传说之中,却没有想到世间还真有杨兄这等传人。”
杨行舟哈哈一笑,对众人笑道:“我盖在震北老兄身上的这块布非同小可,是天山冰蚕丝织就,不惧刀兵水火,不沾血,极为干净,正是外科手术的必备之物。”
笑声中掀开冰蚕丝布上的一个小铜镜大小的预留圆孔,对准了烈震北的心脏位置,“噗嗤”一刀划了下去。
即便是都知道杨行舟接下来会剖开烈震北的胸腹,但是看到杨行舟下手如此果断,众人还是身子齐齐一震,即便是以不舍的心性修为,也还是轻声“啊”了出来。
杨行舟刚才说话归说话,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颇有点浮躁之意,可是此时一刀下去之后,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气息沉凝,法度森然,一刀切下之时,几根银针已经提前插在了烈震北的几个穴位上。
玄铁小刀锋利无匹,一刀下去,烈震北胸口处连皮带骨,都被切断,随后一道阴寒真气从刀身传出,瞬间封住伤口,血液还未流出,便被封死。
在浪翻云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杨行舟手中小刀飞快的在烈震北胸口切开,露出里面一颗正在缓缓跳动的心脏来,杨行舟功聚双目,仔细查看烈震北心脏处各个血管的异常,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笑道:“原来问题在这里!”
手掌伸出,在烈震北的心脏上捏了捏,对众人道:“他这心脏上有点小问题,血管也有异常,一会儿浪兄和秦姑娘助我以真气托住他的心脏,避免心脏停跳,我在以针法为他心脏做一下缝合,再将血管疏通捋顺,不出三月,保证又是一条好汉!”
在众人骇然目光之中,杨行舟取出针线,让浪翻云以真气稳住烈震北的心脏,同时挪走伤口处是血液,手掌化为层层残影,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从开口到缝合,便已然完成,随后取出一个小瓶子,在缝合伤口处倒了几滴绿色的粘稠液体,这才开始准备为烈震北的胸部缝合。
浪翻云奇道:“杨兄,你倒的这些液体是什么?”
杨行舟解释道:“此乃碧落草的汁液,能够粘合伤口,同时还能被人体慢慢吸收,我试验了无数次,才从碧落草上炼制出这等良药,等闲外伤,只要处理好,不用缝合,单用这汁液,便可以将伤口黏合,只要包扎的好,痊愈之后,不会有半点伤痕。”
浪翻云赞道:“这可是难得的良药了!”
杨行舟与浪翻云说话之时,双手不停,一路穿针引线,从上到下,将烈震北体内的一层缝合好之后,又重新将肋骨对上,在肋骨断茬处又摸了碧落草的汁液,随后开始包扎,对于最外面的皮肤也不缝合,只是黏合。
随后取出干净的白布将烈震北的创口裹住,笑道:“大功告成,先让他在这里躺上三日,我会配置汤药灌入他腹内,三日之后,他便会苏醒,静养三月之后,骨头长实,经脉通畅,便不会再有问题了。”
厉若海对杨行舟抱拳道:“杨兄,多谢了!”
他与烈震北关系匪浅,杨行舟能将烈震北的隐疾除去,对他来说,自然感激不尽。
秦梦瑶赞叹道:“杨大侠真是神乎其技,若是没有对人体结构极其详细的了解,便不会有如此神奇的医术了。”
杨行舟看了秦梦瑶一眼,道:“秦姑娘,你语带同情,是不是怀疑我曾解剖过很多尸体?”
秦梦瑶一愣,道:“我相信以杨大侠的为人,绝不会残害无辜,只是想到解剖尸体与我们现在不合,若是想要将您的这种医术推广开来,怕是难度极大,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不会容忍这等医术存在。”
此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而杨行舟这门外科手术,一看就知道,必须得解剖不少人体才能做到如此熟练的地步,不问可知,定然是长期接触尸体,解剖尸体的结果。
在这个年代,除了仵作之外,没有别的行业可以随意解剖尸体,秦梦瑶这番话不无道理。
杨行舟晒道:“朝廷不容忍,那是没有体会到这种医术的好处,至于民间,只要朝廷都认可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是当过皇帝的人,对朝廷的力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朝廷认可推广一件事,至于民间的反对基本上可以无视,他只要将这门医术传给烈震北,就不愁这门医术绝掉传承。
况且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去南京城走一趟的,想方设法见一下朱元璋,到时候推广一下医术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梦瑶见杨行舟如此说,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杨大侠说的不错,朝廷若是认可,百姓自然难以反对。”
此时手术已经完成,杨行舟命人将烈震北抬出照顾之后,与浪翻云等人也一起走到院内,笑道:“我马车里还有几瓶好酒,浪兄,你来品鉴一番如何?”
浪翻云大喜,道:“在哪里?”
杨行舟道:“在山下。”
与厉若海等人一起下山,找到马车,从马车里取出几瓶酒,一人给了一瓶,最后给了秦梦瑶一瓶:“梦瑶,你来尝尝,味道着实不错。”
他这几瓶酒是从主世界酿造出来的,味道比小世界里的酒多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本来在主世界只能算得上好酒,但到了这小世界里,味道忽然就产生了神奇的变化,打开瓶塞之后,香气扑鼻,酒香远达十几丈外,依旧凝而不散,渐渐的整个双修府内都被一股酒气充斥。
浪翻云眼中精光爆闪,露出惊讶之色:“好酒!杨兄,这几乎要称得上是仙酿了!”
忍不住口舌生津,小心翼翼的灌了一口,整个脸都松弛下来,闭目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良久方才睁眼道:“杨兄,我喝了你这瓶酒,怕是日后别的酒水已经无法入口了!”
杨行舟哈哈大笑:“人世间美好的事物又有几个能够长久?能拥有短暂一刻,便已经是生平幸事,浪兄体验最深,又何必如此遗憾?”
浪翻云一愣,旋即笑道:“不错!”
杨行舟赠送众人美酒之后,将独角青鳞兽套上马车,随后把赤焰火龙驹牵到厉若海面前:“所谓鲜花配美人,宝马赠英雄,厉兄,兄弟一向仰慕你的为人,无物可以奉送,这匹赤焰火龙驹,惯能奔走,日行千里,视若等闲,尤其是战力超人,一般的高手都未必是它的对手,说是宝马也不为过。这便送给厉兄当坐骑,日后骑乘这匹火马,横扫天下,也算是一桩美事。”
厉若海道:“这如何使得?”
杨行舟笑道:“厉兄何必做女儿态,这马儿遇到厉兄,也算是遇到明主,或许有朝一日与你一起踏破虚空,永世逍遥也未可知。”
他说到这里,起身钻入马车,对众人道:“诸位,我既然下了山,便不再上去了,鄙人讲究报仇不隔夜,现在已经隔了两天,实在是心浮气躁,难以成眠。待我干掉方夜羽后,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杨行舟说走就走,发出一声呼啸,独角青鳞兽低声吼叫了一声,拉着战车向前方缓缓走去,留下赤焰火龙驹轻声嘶鸣,前蹄不住踏动,对自己的主人恋恋不舍。
第五百二十九章 混沌无斧凿
“俺这火马跟随厉若海,如果厉若海能够破碎虚空,那么这马儿要么跟随他一起登临仙界,要么就在这个覆雨翻云的世界里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返回主世界,反正每种下场都不会差,连元始天尊都将送四不像给姜子牙,俺老杨暂送厉若海一匹坐骑而已,何以隐约反对之声?奇怪,难道老子走火入魔,有了幻听?”
杨行舟斜躺在火焰战车之内,手中出现一柄其薄如纸的小刀,顺手拿出一根松木,开始轻轻雕刻。
他这次雕刻的是一个人像,年怜丹的人像!
杨行舟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极为清醒的认知,知道凭自己如今的手段,对上里赤媚与红日法王的话,最多只能自保,想要杀死对方得靠运气,甚至就算是打得过对方,也未必能追的上。
要知道在主世界中,里赤媚、红日法王和年怜丹等人伏击浪翻云,连浪翻云都难以躲得过,被里赤媚打了半拳,也受了点伤。
这三人合起来,别说是杨行舟,就连浪翻云都感到头痛,再加上一个剑魔石中天,四人联手,怕是庞斑都得退避三舍。
红日法王受伤之后,肯定会觅地疗伤,一般人绝不会轻易找得到他,而里赤媚与方夜羽等人在一起,要想击杀此人难度极大,毕竟方夜羽身边高手众多,杨行舟杀几个低手可以,杀高手的话,怕是力不从心。
想来想去,也就年怜丹最好拿捏,毕竟年怜丹既不是魔门弟子,也不是佛道一脉,又是一个外国人,关键这家伙本领是不错,剑法高明不假,但跑的慢,只要出现在杨行舟面前,他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其余像是红日法王的不死法印和里赤媚的天魅凝阴,都是极其高明的身法,杨行舟即便是有火鸟相助,也很难在闹市之中击杀对方。
战车出了山谷,邪异门长老商良已经得到了信息,引着杨行舟进入码头,将战车拉到大船之上,随后对杨行舟躬身道:“杨大侠,据小人得知,里赤媚已经与水师胡节的走在了一起,除了鄱阳湖后,不知所踪,而红日法王当晚夺了一艘小船,连夜出逃,至今不知所踪。”
他说到这里,脸上筋肉抽搐了一下,道:“年怜丹在逃走的时候,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杨大侠若是能杀了此人,小人感激不尽。”
商良号称“笑里藏刀”,为人心思阴沉,能让他情绪如此激动,可见年怜丹定然杀了他不少好友,才会如此气愤。
杨行舟点头道:“你可知他现在哪里?”
商良道:“小人昨日听浪大侠、梦瑶小姐和门主谈及此事,说年老妖有可能去京师重地,寻找一件宝物。”
杨行舟心念电转,道:“鹰刀?”
商良道:“是,双修府主他们也说年老妖出了双修府之后,绝不会返回塞外,而是会伺机潜伏中原,除了暗杀双修府的人之外,便是要提升自己,以应对接下来杨大侠的反击。”
他对杨行舟道:“许宗主说了,除了红日法王外,其它人想得到鹰刀都是为了想成为第二个传鹰,但年老妖想得到鹰刀,除了提升自我修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要和朱元璋进行一项交易。因为他看穿了朱元璋亦想得到这把神秘莫测的灵刀,此人来中原除了对付双修府外,就是这个原因,至于与杨大侠为敌,应该是临时起意所致,他从杨大侠手中逃出后,必定会快入京师,好尽快得到鹰刀,否则的话,杨大侠一旦伤势痊愈,那就是他的末日。”
杨行舟有点奇怪:“朱元璋要鹰刀来干吗?想长生不老么?此人才大如海,胸有沟壑,应该不至于傻到追求长生之道,秦皇汉武,历代帝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难道也能做到?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船轻轻离开码头,在迷离水谷中缓缓向前行去,即便是白天,迷离水谷依旧是雾气升腾,五丈之内,寻常人已经难以看到东西。
商良陪杨行舟在船舱内坐下,恭敬道:“年怜丹和双修府的先人都是瓦剌人,但属于不同的部落,当年蒙人势力扩张时,年怜丹的父亲年野向蒙人投诚,效力蒙人,乘势占了无双国,逼得双修府的一群人逃到中原避难。”
“朱元璋与蒙人开战,年怜丹曾率瓦剌人三次行刺朱元璋,若非有鬼王虚若无这等高手护驾,朱元璋早死了多次,但朱元璋亦因此失去了几名爱将,还包括一个最得宠武技高强的爱妾,所以朱元璋对年怜丹的瓦剌部恨之入骨,立国后命骁将凉国公蓝玉,屯兵边塞,俟机征伐,下一个目标极可能就是瓦剌人,今次年怜丹肯来助方夜羽,说到最后都是为了自己。”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大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被黄大师魔改之后,历史的轨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若是正常情况下,此时的明朝已经是极其强横的国度,连蒙元帝国都被打残,此时的瓦剌更算不得什么,方夜羽之流充其量只是一群黑社会而已,动动手指的也就灭掉了。
不过这是一个中武的世界,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杨行舟必须适应才行。
商良继续道:“若他能找到把柄,威胁朱元璋不得进兵瓦剌,当然比和朱元璋硬碰要划算多了。”
杨行舟好笑道:“这把柄难道就是鹰刀?”
商良道:“试问谁不想做长生不死的神仙?朱元璋天下都得了,现在唯一能打得动他心的,就是或能使他成仙的鹰刀。”
杨行舟哈哈大笑:“朱元璋开国帝君,还能受这威胁?你这是要笑死我么?这等消息,谷凝清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商良对他直呼谷凝清的姓名丝毫不以为意,以杨行舟的身份地位,即便是面对朱元璋也可以直呼其名了,区区一个双修府主,确实用不着恭敬,相反,谷凝清等人却要对杨行舟保持恭敬之情才对,毕竟杨行舟对双修府有恩,又是一代武道宗师,能与庞斑硬撼的超级高手,天下无人不敬佩。
商良道:“当年打蒙人时,无双国也派出了人化身汉族,帮助朱元璋,有些现在成了朱元璋身边的人,所以对朝廷的事,双修府知之甚详。”
“鹰刀不是失踪了吗?为何流落到京都去了。”
“近日江湖上流传着一个消息,就是鹰刀到了‘赤脚仙’杨奉手里,本来人们还是不太相信,直至发现了马任名的尸体,确是因中了他成名的独门掌法而死,更加上他忽然像空气般消失了,更添别人怀疑,所以所有想找寻鹰刀的人,目前都以他为目标。”
杨行舟哈哈一笑:“这个杨奉可真可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这本事,还敢揽下这么大的活,日后定然不得好死。”
在他与商良对话时,手中小刀雕刻不停,此时年怜丹的人像已经成型。
此人高鼻深目,一看就知非中土人士,一身华服,剪裁适身,头顶儒冠,令人感到他必是非常注重仪容的人,看来顺眼而不俗气,长衫飘拂,气度不凡。
长相颇为英俊,乍一看像是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细看下才发觉这雕像眼尾布满鱼尾纹,透露出比他外貌大得多的年岁。
商良看向杨行舟眼中成型的木刻,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杨行舟当时与年怜丹等人交手的场面,他已经听风行烈等人说了,知道杨行舟与年怜丹其实只有一个照面,最多也就看了两三眼,从出手发暗器,到年怜丹撞破墙壁逃走,也就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可是就这么看了一两眼,杨行舟便已经将年怜丹雕刻的惟妙惟肖,便是连对方目光闪烁,心性诡狡多变,阴沉可怕的气质都从这木雕中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更为令他震惊的是,杨行舟雕刻这个木像时,竟然只用了一刀,从前到后,一气呵成,中间毫无断绝,因此整个木雕给人的感觉浑然天成,似乎从木头里长出来的,毫无斧凿之感。
将这个木像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杨行舟看了几眼颇为满意,自感在刀术上又精进了一步,哈哈一笑:“欲知混沌无斧凿,直造先天未画前!希望年怜丹能对得起我为他雕刻的这个木像。”
第五百三十章 忌惮
位于洞庭北端,长江之旁的信州府,一所华宅内。
方夜羽、里赤媚、由蚩敌、强望生、柳摇枝五人,和一位宫装华服美女,正在主厅内围坐一桌,吃着燕窝美馔。
这美女长得俏秀无伦,眉如春山、眼若秋水,体态窈窕,可惜玉脸稍欠血色,略嫌苍白了点,但却另有一种病态美,形成异常的魅力。
六人默默吃过燕窝,方夜羽先向那美女温柔一笑,而那美女亦以浅笑相报,玉脸泛起两小片红云,在她苍白的脸上分外动魄勾魂。
方夜羽转向柳摇枝道:“天绝地灭有没有回来?”
柳摇枝脸色苍白,可见被杨行舟造成的重伤至今未愈,摇头道:“里老大说他们当时中了暗算,根本无法行动,当时的情形,想要带走他们都难,现在应该已经被双修府的人杀了。”
方夜羽默然片刻,道:“谷凝清未必敢杀他们,但是厉若海和杨行舟却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说到这里,伸了个懒腰,微笑道:“战场上总有人伤亡,横竖人谁无死,只要能死得轰轰烈烈,就不枉活了一场。”
顿了顿,问道:“浪翻云和秦梦瑶呢?”
他说到秦梦瑶时,心中一痛,在他对付韩柏之时,便与秦梦瑶相见,一见之后,便即倾心,可是双方一个是魔师门下弟子,力求祸乱中原,一个是慈航静斋传人,志在保国安民,双方天然就是生死对头,毫无半点缓冲的余地。
虽然已经决定要不计手段的杀死秦梦瑶,但此时想到这个仙子一般的丽人有可能毁在自己手中,又是伤心又有一种亲手扼杀自己爱人的奇异兴奋感。
他之前便授意里赤媚与红日法王向秦梦瑶出手,已经将秦梦瑶打伤,要不是浪翻云出现的及时,怕是秦梦瑶还没到双修府,便被他们杀死了。
柳摇枝道:“现在浪翻云和秦梦瑶他们都在双修府,估计会在那里待上几日,待到不舍夫妇和厉若海伤势复原几分之后,才有可能离开。”
现在双方势同水火,方夜羽的人是绝不会放过双修府和厉若海这等大敌,浪翻云和秦梦瑶等人为了保全双修府的实力,肯定不会在短时间离开。
“不过浪翻云可能会提前会离开双修府,援助怒蛟岛,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就来了。”
柳摇枝轻轻咳嗽一声,道:“现在整个江湖分作了两个战场,一在京师,另一就是我们身处的洞庭湖,形势虽说清楚分明,事实上又极端错综复杂,本来若是只有一个浪翻云的话,此人分身乏术,只能顾得上一面,顾此自然失彼,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两者他必须要舍弃一个,必须要牺牲一批人。可是被杨行舟横插一脚,力撼三位老师,又加上秦梦瑶的援助,以至于浪翻云只要守着怒蛟岛就行,不用担心双修府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杨行舟此人比浪翻云和厉若海都要可怕,如果不把他杀死,咱们整个计划都有付之东流的可能!”
听到“杨行舟”三个字时,所有人都脸上变色,里赤媚一脸凝重道:“此人必厉若海都要强横,我宁愿直面对巅峰状态的浪翻云和厉若海,也不愿意面对一个痊愈了的杨行舟!”
他的天魅凝阴已经完全转化了体质,整个人已经成了一团至纯阴气,除了庞斑和浪翻云,无人能与他比速度,可是浪翻云若是想杀他的,也得耗费极大的精力才行。
而且因为庞斑的缘故,浪翻云很难对他和方夜羽出手,所以里赤媚等人在原著中才会生出围杀浪翻云和秦梦瑶的主意,而且还真的打伤了浪翻云,还震断了秦梦瑶的心脉,由此可见他们的厉害。
可是杨行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将一切都打乱了,厉若海没有死,秦梦瑶没有受伤,烈震北也没有死,反倒被救了过来,如今整个局面虽然说不上已经反转,但却令方夜羽等人生出极大的危机感。
“里老大,这杨行舟这么厉害?”
听到里赤媚对杨行舟的评价,秃鹰由蚩敌惊道:“他已经被魔师打成重伤,起码半年都不能痊愈,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吧?”
由蚩敌与强望生以及蒙大、蒙二等人都属于当初蒙元皇帝座下八大高手之一,以里赤媚这个老大马首是瞻,这次方夜羽入侵中原,他们昔日的八大高手残存的几个,都随着入关,在方夜羽手下听命。
里赤媚摇头道:“此人来历奇特,功法神秘,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有什么奇妙的手法来恢复自己的修为,他不能痊愈最好,若真的痊愈了的话,夜羽,我们的路可就难走了!”
他说到这里,舒服悠闲地挨在椅背处,叹道:“好在我们还有一段缓冲时间,杨行舟的事情可以押后再说。我现在只想胁生双翼,飞到朱元璋的大本营去,参与武林史上最大的集会,一尝龙争虎斗的滋味,也与虚若无完成我们未分胜负之战,看看是我的天魅凝阴厉害,还是他的鬼邪魂了得。”
众人均泛起向往之色。
柳枝点头道:“不知是否天助我也,鹰刀恰于此时出现,还给杨奉带上了京师,弄至黑白两道四分五裂,连八派联盟也因各怀疑心,一派之内都不能团结,对我们大大有利。”
由蚩敌皱眉道:“年老师和法王他老人家都到了京师去,这刀最后会落到谁人手上,恐怕京师的神算子都算不出那结果呢。”
旁边美女黛眉轻蹙道:“妾身有一事不明,杨奉既得鹰刀,为何不远遁域外,岂非自陷罗网里,”
这美女不是别人,乃是方夜羽的未婚妻,是色目族的女子,武功智谋完全不输于方夜羽,以方夜羽只能,也对这个未婚妻有着三分提防和七分佩服。
强望生恭敬地道:“夫人刚抵中原,难怪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顿了顿续道:“就是因为人人都猜杨奉想逃出中原,于是所有布置,均针对这点作出,所以才累得杨奉不得不逃往京师,他是有苦自己知。”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方夜羽起身道:“这里对付怒蛟帮的事就由夫人主持大局,有三位老师,加上夫人和下面一众高手,又有我的好友鹰飞助阵,怒蛟帮和戚长征已经是笼中之鸟,无法展翅高飞。”
甄夫人道:“怒蛟帮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全帮消失无形,就此点已可看出翟雨时这人极难对付,因为若非深谋远处,平时早有布置,绝不能忽然潜藏匿隐,故对付怒蛟帮之责,妾身实无把握。”
里方两人均知她才智武功均高明之极,此时这般说话,应是欲迎还拒,有点耍小性子的意思,看来刚到中原,便听到方夜羽喜欢上秦梦瑶的消息,故此心有芥蒂。
众人都感受到那与常的气氛,可是又不知如何插口。
里赤媚心中一叹,出言道:“正事要紧,儿女私情只好皙置一旁,若没有少主首肯,我们之前亦不敢发动对秦梦瑶的攻击,夫人应可由此明白少主的心意。”
甄夫人嘴角绽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向方夜羽道:“小魔师请恕妾身压不下的妒意,怒蛟帮的事可放心交给妾身。”顿了顿傲然道:“现在戚长征已成了斗争的关键,怒蛟帮将被迫现身出来加以营救,就算他们能挡得住展羽王持的屠蛟小组,亦将避不过我和鹰飞及三位老师的联手围剿,小魔师请放心!。”
众人得她答应,均露出欣然的神色,于此亦可见他们对她多么有信心。
便在此时,有一只海东青从天空飞来,向甄夫人飞来。
甄夫人轻轻招手,让海东青停在自己的手腕上,将鸟腿上绑着的小竹筒解下,抽出一张薄薄近乎透明的信纸,看完之后,俏脸变色,看向方夜羽等人,沉声道:“杨行舟已经出了双修府,而且好像已经痊愈了?”
里赤媚身子一震:“什么?”
方夜羽更是激动的差点将桌子掀翻,失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甄夫人面容古怪道:“杨行舟出了双修府之后,驱车赶到附近城镇,发布消息说,他要杀三个人,第一个是里老师,第二个法王,第三个是年老师。然后说里老师和法王有点不好杀,所以要先杀年怜丹来练练手,希望天下黑白两道向他提供三位老师的消息,如果消息属实,他又根据消息杀了三位老师的话,他会送给传递消息之人一门足以成为镇门神功的绝世功法。”
众人:“……”
里赤媚问道:“可知这杨行舟现在去了哪里?”
甄夫人神情更加古怪:“此人出了双修府后,第一站便是附近最有名气的一家青楼,说是憋了好几天了,须得泄泻火……”
她心中生出对杨行舟的无尽好奇之情,不知道这个敢于挑战庞斑,打伤柳摇枝,又差点打死方夜羽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能杀死这么样的一个人,那将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从来只凭心意行事
鄱阳湖边三十里外。
一座豪宅之内。
杨行舟负手站在大厅之中,背对大门,静静看向挂在大厅的中堂画作,笑道:“这作画之人,笔法拙劣,画技不堪,欲要画虎,反倒成猫,毫无半点气势可言,就如同蓝帮主一样,想要当老虎,如今却成了病猫。”
在他身后正黑压压的跪了十几个人,全都是浑身战栗,额头大汗淋漓。
为首的是一名五十来岁,身披华丽黄色苏绣锦袍的秃头大汉,他那半敞开的黄袍里可见困金边的黑色劲服,形相衣着均使人印像深刻,只是此时平常不怒而威的面容上充满了恐惧之情,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杨行舟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便是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便已经毫无征兆的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浑身酸软无力,然后在杨行舟几句话中,便身不由己乖乖的跟着来到了大厅里,然后乖乖的跪了下来,即便是心中极为抗拒下跪,可是身体却做不了主,好像在遇到杨行舟之后,操控他们身体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了杨行舟的扯线木偶,这种从所未有的可怕感觉,让众人如中梦魇,恐惧到了极点。
这里是黄河帮等人的住所。
在方夜羽准备与怒蛟岛和双修府开战时,黄河帮投靠了方夜羽,成为了方夜羽势力中的一员,前段时间甘当马前卒,率领手下船只穿过迷离水谷,攻入双修府内,里赤媚等人就是坐着黄河帮的船只,进入了双修府。
杨行舟出了双修府后,第一个找到的便是这黄河帮,独角青鳞兽拉着火焰战车,速度奇快无比,不待黄河帮上下反应过来,他的战车便停在了总舵的大宅前。
然后牛刀小试,一把毒烟下去,整个宅院的人全都中毒,在他的律令清音之下,身不由己的按照身份地位跪在了大厅里。
为首的男子便是黄河帮住蓝天云,四十年前,以‘长河正气’威震黑道,照理这种来自玄门正宗的心法,应随年纪增长功力日深,可在现在仍未能名登黑榜,令所有看好他的人都大为失望,不过看他眼袋浮黑,颧心泛青,却原来是酒色过度,不合玄门静心养性之道,故不能突破体能之限。
刚才杨行舟以律令清音之术配合摄魂**,想要吩咐此人时,却难以奏效,由此可见这蓝天云底子厚,毕竟玄门正宗,难以一时间撼动其心灵。
无奈之下,只好出手发出飞针,截住其经脉真气,凌空打穴,击其眉心,方才使他脑子浑噩,不再反抗。
蓝天云左旁是他儿子篮芒和头号大将“鱼刺”沉浪,右边是他另三名得力手下“浪里鲨”余岛、“风刀”陈挺和扎了个引人注目高髻,姿色不俗的红衣少妇“高发娘”尤春宛,这数人均是横行黄河水域的黑道强手,但是此时却全都不复昔日凶威,犹如乖巧的孩子一般,乖乖的跪在杨行舟身后,不敢稍有异动。
蓝天云颤声道:“杨……杨大侠,我们只是与方夜羽是合作关系,虽然与双修府为难,但并未真的杀死太多人,而且若是知道杨大侠也在双修府,给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双修府出手。”
自从杨行舟横空出世之后,天下震动。
蓝天云等人自然也知道杨行舟的厉害,可是直到面对杨行舟时,才真正体会到面前这位足以抗衡庞斑的绝世高手的手段,本以为这杨行舟能够挑战庞斑,与方夜羽作对,自然也是白道高手,侠义中人,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以下毒的手段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制住,更是施展了一种精神异术,剥夺了众人心智,全都跪了下来。
这种手段简直是魔门邪术,毫无半点正道气象。
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这杨行舟与邪灵厉若海一样,不是善茬,行事完全没有白道高手的顾虑重重。
“蓝帮主,你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不应该这么费劲。”
杨行舟摇头笑道:“咱们既然是敌人,而你们又在我的控制之下,这些辩解的话有什么意义?”
他说到这里,屈指轻弹,一道劲气发出,被称为“风刀”的陈挺额头瞬间多了一个血洞,吭都没吭一声,缓缓倒地,一个暗器铁筒从他袖内滑出,落在了青砖地面上,发出砰然响声。
杨行舟依旧看着中堂条幅,叹了口气:“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但有时候也会发一点小脾气,我只要一发脾气,就会杀人,而且只有归顺我的人,我才会考虑不杀他们。当然,有小动作的,我一般也不过饶了他们。”
蓝天云身子一颤,心念电闪之间,已然有了决断,当即叩头道:“属下蓝天云,愿意归附主公,甘受驱使,为走马狗!”
杨行舟哈哈大笑,缓缓转身,面容冷酷,道:“那好,我这有几颗丹药,唤做三尸脑神丹,你们都吃了吧。”
蓝天云犹豫了一下之后,伸手接过一粒火红色的丹药,一口吞下,道:“多谢主公赐药!”
当此情形,众人心中一片透亮,这三尸脑神丹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吃了之后,定然后患无穷,可若是不吃,怕是现在就得被杨行舟杀死,两害相权取其轻,其余几个头领也都一人吞服了一粒,准备过了眼前这一关在做计较。
收服这黄河帮之后,杨行舟吩咐蓝天云:“全力打探年怜丹的消息,发现之后,尽快禀报给我。还有,蓝天帮主,你这长河正气很是不凡,你把这门功法讲给我听一听。”
蓝天云面有难色,正犹豫间,便听杨行舟道:“我耐心有限,你儿子就在这里,若是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他。”
“我说!我说!”
蓝天云大惊,他老来得子,生平只有蓝芒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培养成材,还想让其继承自己这帮主的位置,若是杨行舟吧蓝芒杀了,不亚于要了他半条老命,立时选择了屈服:“主公绝世高人,想来对小人的内功心法不会感兴趣,也看不上眼,但这毕竟也是黄河帮历代相传玄功,还请主公学会之后,不要传给外人。”
杨行舟笑道:“我只是要对比一下各家心法的优劣,便是厉若海和浪翻都曾将修行之法传与我,毫不见疑,你们黄河帮的功法,还能超过厉若海与浪翻云不成?”
蓝天云心道:“厉若海、浪翻云与你是一伙的,你自然不会将他们的心法外传,我却是你的仇人,即便是选择了归顺,你也未必会把我们当自己人。”
但这也只是心中想想,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杨行舟在黄河帮附近住了三天,找了美女相陪,好吃好喝之后,方才收拾行囊,向金陵方向走去。
此时鹰刀既然到了京城,年怜丹等人也会去京城,红日法王等人怕是也不会错过得到鹰刀的机会,而且最近白道八派联盟,要开一场八派元老会,各方势力齐聚京都,正是热闹的时候,骚客美女,英雄小人,全都汇集京城,杨行舟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在路上走了一天,途中遇上一场豪雨,暗叹天不作美,唯有避进一个山谷去,刚进入谷口,骤雨忽停,阳光破云而出,弯弯的彩虹下,只见谷内别有洞天,二十多亩良田,种着各类蔬菜米黍,果树掩映间,隐见茅舍。
真是个世外桃源的安乐处所。
杨行舟不想惊扰别人的宁静,待要进去,忽地‘咦!’一声停了下来,细察着脚下的一畦稻田。
稻田显是收割不久,杨行舟看着被割掉的禾草,眼中闪着惊异的神色。
每株禾草都是同一高度被同样刀法削断,显示出惊人的精确度、自制和持久力。
一名高瘦汉子从果林后转了出来,肩上檐着两桶肥料,踏着田间的小径走过来,他专注地看着向左右延展的田野,似是一点察觉不到陌生者的闯入,对杨行舟的火焰战车和独角青鳞兽也只是惊讶的看了一眼之后,目光便不再停留,独角青鳞兽再奇特,似乎也比不过他眼中的良田庄稼。
天下间能做到如此心境超然之人,除了儒道释三家修行大德之外,也就只能是武道修行到了极高境界的人才能有如此心如明镜,古井不波。
高瘦汉子走到一块瓜田里,自顾自施起肥来。
杨行舟深深看了这男子一眼,笑道:“好一处田园风光,阁下隐于此地,看似洒脱淡泊,实则心中一股血气未减,看来对于江湖中事依旧不曾遗忘。”
高瘦男子头也不台,淡淡道:“本人隐居于此,早不问世事,朋友若只是路过,便请上路吧!”
杨行舟笑了笑,道:“我精于相术,观你眉心含煞,双颊发青,不日便有血光之灾,你若是能在这山谷内安心不出,一年之后,自然天高海阔,若是出山而走,少不了喋血街头。”
这高瘦汉子缓缓转身看向杨行舟:“怎么称呼?”
他看了看杨行舟的独角青鳞兽,又看了看火焰战车,皱眉道:“江湖上何时出了阁下这等绝世高手?”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左手刀封寒
封寒自从三年前挑战浪翻云,虽败犹荣,与浪翻云结成好友,受浪翻云之托,将被揭露了卧底身分的乾罗养女乾虹青,带离怒蛟岛,隐遁于深谷,平日子养花种草,侍弄庄稼,悠然自得。
昔日威震江湖的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竟然洗去了一身戾气,花锋锐为平淡,真的成了一个世外隐者,若不是前段时间怒蛟岛的戚长征偶然经过此地,打搅了山谷的平静,怕是封寒会一直在这个山谷内陪着乾青虹终老其间。
后来戚长征被方夜羽的属下追杀,虽然成功策反了水柔晶,但最后还是被杀的走投无路,不得已来山谷暂避,最后还是封寒出手,为他争取了活命之机,为此甚至不惜得罪里赤媚和由蚩敌以及蒙大蒙二等人,最后更是将左手刀法传给了戚长征,连自己的兵器天兵宝刀都送给了戚长征。
天兵宝刀乃百年前一代名匠北胜天探自天山冷泉内稀有的寒铁打制而成,锋利无伦,与浪翻云的“覆雨剑”、庞斑昔日的“三八双戟”、言静庵的“飞翼剑”、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并称江湖上的五大名器,
自从北胜天闯入惊雁宫身死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打造这等级别的神兵利器了。
戚长征这个怒蛟岛的年青一代高手,为人慷慨豪迈,重诺轻生,深得封寒看重,日后若是不死,将会是少有的刀法大家。
只是他孤身一人面对方夜羽手下高手的拦截追杀,到底能不能闯的过去,便是封寒都抱有几分忐忑,对戚长征前途不太看好,但又抱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期望,或许戚长征能创造一个奇迹也说不定。
他与浪翻云成为好友之后,对于怒蛟岛的后辈自然也有了几分照拂之情,尤其是戚长征要面对的正是庞斑的党羽,封寒虽然没有实力挑战庞斑,但对于魔师宫的嚣张气焰也极为看不惯,若是能为魔师宫添点堵,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戚长征走后,他虽然与乾乾青虹一起在山谷度日,但是一颗心始终有点记挂着那个爽朗热情的青年,若是戚长征真的死在了方夜羽的手下,封寒肯定会想方设法为他报仇。
最近山谷外不时有人窥视,虽然窥视的人自认为行事隐秘,但却完全瞒不过封寒的感应。
想来是方夜羽党羽准备对自己不利,自从戚长征来过这里之后,本来平静的生活便注定要被打破,只是封寒实在有点留恋这里的安详感觉,不忍就此离开,况且这里还有自己亲手开辟的农田和种植的花草,一草一木都生出了感情。
本来以他的修为,即便是有敌人与他为难,如果实力达不到里赤媚那个级别的高手,他也无需惧怕,天下能胜得过他封寒手中刀者,屈指可数。
可这种自信在面对杨行舟时,终于有了一丝摇摆。
面前这个白衣男子,相貌俊美到完全不逊色于厉若海,腰悬长剑,身边一头麒麟一般奇怪的青色野兽,拉着一辆火焰一般的战车,从人到兽,再到战车,都透露出一丝丝神秘诡异的气息。
这人封寒看不透。
是他生平所遇到仅次于浪翻云的绝世高手!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封某只是隐居两三年而已,怎么短短时间就发生了这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封寒虽然没有感受到来自杨行舟身上的恶意,但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就像是站在一头绝世凶兽身边,即便是知道这凶兽不会吃你,也会有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杨行舟看向面前的男子,只见对方面貌长而削,顴骨高起,一双眼睛神采异常,莹然生光,这是修行到了极高深地步才会有的异象。生平所见高手之中,能达到此人修为者,也就不舍与烈震北等人,连号称白道第一青年高手的风行烈,都远不如此人。
而有这般修为又甘愿隐居山谷的绝世刀手,结合原著剧情,就只有一个人才能符合面前的所有条件,那就是左手刀封寒!
封寒此人外冷内热,身为黑榜高手,排名不逊色厉若海,与浪翻云交战之后,在武道之上更上一层楼,后来被戚长征连累,为了掩护戚长征和风行烈等人逃走,血溅长街,最后死在了甄夫人甄善素之手。
封寒在花街一战大放异彩,杀了甄夫手下不少好手,只可惜还是被杀死,没法完成与乾虹青浪游域外的美梦。
这人极讲义气,重义轻生,是与戚长征一样的性情,杨行舟自己不怎么讲义气,却佩服别人讲义气,对封寒的结局极为惋惜,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遇到了此人。
他跟随黄药师学过诸般杂学,又学了王怜花的种种手段,在医卜星象上面颇有造诣,刚才说封寒有一大劫,还真不是开玩笑,不过猜到了封寒的身份之后,那就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若是自己出现,这封寒可不是就快死了么?
“鄙人杨行舟,封兄隐居山谷,不问世事已久,怕是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杨行舟见封寒看向自己的目光惊疑不定,抱拳笑道:“封兄,你放心,你我是友非敌,我刚与浪兄和厉兄分别,正要赶往京师会一会各路英豪,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封兄,也算是缘分不浅。”
封寒眉毛一挑:“浪兄?厉兄?你说的是浪翻云和厉若海?”
杨行舟笑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此时他们都在双修府内,便是慈航静斋的女弟子秦梦瑶也在双修府中。”
封寒心中掀起滔天大浪,他对杨行舟的话倒是没有怀疑,真正令他动容的是连浪翻云和厉若海和秦梦瑶都去了双修府,那自然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而自己身处深山,竟然无处得知,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着实遗憾。
面前杨行舟能与浪翻云、厉若海等人平辈论交,听语气是友非敌,却也令他松了口气,沉声道:“杨兄,封某也曾在江湖上走动多年,怎么不曾听过你的名号?”
杨行舟笑道:“如果你现在重出江湖,你将会知道我的名号到底有多响亮!我前段时间,与厉若海在迎风峡双枪战庞斑,试问天下哪个不知?”
封寒:“……实不相瞒,我便不知。”
杨行舟:“……”
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封兄,你这样说话,不会有女人喜欢你的!”
话音未落,便听到果林里传来开门声,一把甜美的女声叫道:“封大哥,你跟谁说话呢?”
封寒笑道:“来了一个贵客,青虹,洗一下茶壶。”
林内女子道:“诶!”
杨行舟更加挂不住,哼道:“就算是有女人喜欢你,也不会很漂亮!”
封寒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指着东方天际道:“雨云即至,杨兄若不嫌寒舍简陋,请进来一歇,待雨过后,再上路也不迟。”
杨行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东方还处果是乌云密布,景物没在茫茫烟雨里。
封寒打个招呼,当先领路往果林走去。
杨行舟想了想,在后缓缓跟随,独角青鳞兽在后面慢慢拉着战车,火鸟从空中化为一道火光,落在了车顶之上。
封寒感应之下,转身回望,惊道:“好神俊的大鸟!杨兄,这是你豢养的?”
杨行舟淡淡道:“一个坐骑而已。”
封寒哈哈一笑,继续前行。
两人在种着各种果树的小路穿过,一大一小两间茅屋现在眼前,小茅屋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当是屋内女子正在烹茶款客。
屋门打开。
封寒站在门旁,摆手示意杨行舟进去。
杨行舟停了下来,仰天用力嗅了几下,叹道:“好香的桂花!”
封寒冰冷的脸容绽出一丝笑意,道:“就是这桂树的香气,将我留在此地三年,或者一生一世。”
一股懒洋洋的感觉涌上心头,杨行舟悠悠步进屋里。
独角青鳞兽自动的在林外停住,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封寒讶异的看了独角青鳞兽一眼,道:“这等神物,杨兄从何处觅来的?”
杨行舟笑道:“只是我救了一个人,此人为了感激我救命之恩,才送了我这么一头独角青鳞兽,可惜那人吝啬,若是送我两头,那才叫威风。”
说话间,迈步进入屋内。
屋内桌椅几柜一应俱全,还隔了两个房间,珠帘低垂,各类家具均以桃木制造,虽没有填镶嵌装饰,但手工极佳,予人耐用舒适的感觉,墙上还挂了几张字画,清雅脱俗。
封寒见他目光在桌椅巡逡,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的手工艺儿。”
指着挂在墙上的字画道:“这些则是烹茶人的杰作!”
“哗啦啦!”
大雨终于来临,打在茅屋顶上和斜伸窗外的竹上,敲起了大自然的乐章,清寒之气,透窗而入。
杨行舟捡了靠窗的木椅坐下,伸了个懒腰,舒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微微叹息:“封兄可真懂得享受。”
他深切感受到封寒在这小天地里那种宁和温暖的气氛,便是双修府都比不过这里的安宁。
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不施半点脂粉,乌黑闪亮的秀发高高束起,用一枝木簪在头顶结了个发髻,予人素淡清爽的青年女子双手托着木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几只小茶杯,盈盈步入屋内。
杨行舟看了这女子一眼,已经了这女子的身份,知道她是乾罗的义女乾青虹,曾经是怒蛟岛少主的妻子,后来才跟随封寒隐居起来,自己刚才只是装作不知有女人再此,也好缓解一下封寒与乾青虹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装作不知,比什么都好。
封寒接过托盘,对杨行舟笑道:“杨兄,茶水须得趁热来饮,尝尝我这新茶滋味如何。”
杨行舟伸手接过,正待饮下,忽然停杯不动,看向窗外。
封寒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功聚双耳之后,才听到一丝微弱的脚步声从极远处传来。
杨行舟感应如此之远,只是这一点,就远远超过封寒极多。
乾青虹见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正欲说话,谷外远远一把柔和的男声响起道:“封寒先生在吗。”
封寒不答。
“封寒先生在吗?”
这次呼叫声又近了许多。
戚长征转身往外望去,只见风雨里,一个高大的身形打着伞,站在进谷的路上,遥遥而立,看向屋内三人。
来人道:“本人西宁派简正明,乃大统领阴风‘楞严座下’四战将之一,这次奉楞大统领之命,有密函奉上,请封寒先生亲启。”
八派联盟里,以少林、长白和西宁三派居首,其中又以西宁派和朝廷关系最是密切,每代均有高手出仕朝廷,被誉为西宁派中地位仅次于派主‘九指飘香’庄节和‘老叟’沙放天,但武技却是全派之冠的‘灭情手’叶素冬,便是当今皇上的御林军统领。
这简正明外号‘游子伞’,武器就是一把由精钢打制的伞子,是叶素冬的师弟,在八派联盟裒辈分既高,武功亦非常有名,想不到竟做了厂卫大头头楞严的爪牙。
封寒淡淡道:“封某早不问江湖之事,请将原信送回愣严,无论里面写上什么东西,我也不想知道。”
简正明道:“楞严大统领早知封寒先生遗世独立,不慕名利,但因这次乃全力对付怒蛟帮,故请先生加入我们的阵营,大统领必以上宾之礼待先生,身分超然,不受任何限制,望先生三思。”
杨行舟心想难怪楞严派了这‘游子伞’简正明前来作说客,果是措辞得体,可惜不明底蕴,误以为封寒和浪翻云仇深似海,其实两人早化敌为友,所以简正明实是枉作小人。
封寒断言道:“不必多言,回去告诉楞严,封某和浪翻云的所有恩怨,已在二年前了断,你走吧!”说话中连仅剩的一分客气也没有了。
简正明微微一笑,躬身道:“如此我明白了!简某告退。”
转身便去。
杨行舟笑道:“这游子伞看来也是个人物,不过好像我上次在小花溪的时候,也听过此人的声音,只是没有见过他到底什么模样。”
他上次与厉若海、乾罗三人在小花溪面见庞斑时,这简正明与沙千里还想要让怜秀秀出来相陪,最后被杨行舟一曲古筝,震伤沙千里,庞斑等人的名号,更是将这些人吓破了胆子,灰溜溜的逃走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此人。
当下站起身来,推门而出,看向忽然看着独角青鳞兽呆立不动的简正明:“小子,先别急着走,我有话问你。”
简正明身子一震,极其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向杨行舟,嘴唇直哆嗦:“杨……杨大侠!”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封寒的刀
自从杨行舟和厉若海双战庞斑之后,两人的风头直追浪翻云,天下豪杰闻之变色。
尤其是杨行舟在黄州小花溪内,重伤之后,尤自弹筝伤人,沙千里身为八派联盟种子高手之一,竟然被杨行舟以筝音遥遥击成重伤,之后死在方夜羽等人手中,也与那次受伤有极大的关系。
当时沙千里不知天高地厚,在小花溪挑衅杨行舟和庞斑等人,简正明就在沙千里身边,眼看着沙千里被一曲筝音遥控心神,毫无还手之力的喷血倒地,对他的刺激和惊吓当真是非同小可,对杨行舟发自心底的感到恐惧。
他身为西宁派大高手叶素冬的师弟,武功智慧也是上上之选,为人一向高傲,可是在近距离接触到厉若海、杨行舟、乾罗等人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这些人的恐怖。
果然每一个黑榜高手都不是易于之辈,而横空出世的杨行舟更是其中最恐怖的人物之一。
现在白道西宁派的人对杨行舟恨之入骨,却又忌惮万分,毕竟他们不是傻子,杨行舟弹筝伤敌的本领,只是想想便知道其中的恐怖,莫说西宁道场的无人能够做到,便是白道无想僧和不老神仙也没有如此可怕的修为,因此在沙千里身死之后,有不少人都说要为沙千里报仇,但都把矛头指向方夜羽,而极少有人提及杨行舟。
光是庞斑的魔师宫就足够他们忙活的了,要是在招惹了杨行舟,怕是整个八派联盟顷刻间便要迎来灭顶之灾。
方夜羽等人出兵双修府,白道八派联盟之中,除了不舍之外,其余之人都坐看好戏,准备坐收渔翁之利,有些人更是希望杨行舟与厉若海都死在方夜羽手中,最好是与方夜羽的人同归于尽,如此一来,自然天下太平。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方夜羽出动了手中所有力量,最后换来的却是铩羽而归,而且还导致了杨行舟怒出双修府,悬赏年怜丹。
简正明身为楞严的属下,消息灵通,杨行舟出了双修府的事情,他已然知晓,只是独角青鳞兽拉着火焰战车行走极快,明知杨行舟前行的方向,也难以知道具体的方位。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竟然在封寒隐居的山谷中看到独角青鳞兽和火焰战车。
这一兽一车是杨行舟标志性东西,只要见到这火焰战车和独角青麟兽,那就说明杨行舟来了。
明白了这一点,简正明头皮发麻,身子都颤了,在听到杨行舟的话后,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知道杨行舟在这里,打死他,他也不敢来招惹封寒。
“杨……杨大侠!”
简正明僵硬的脸上硬生生的堆出一堆笑容:“您也在这里哈!”
他收起铁伞,对杨行舟行礼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杨行舟嘿嘿笑了笑,道:“好说,好说,我驾车正缺一个车夫,你来的正好,日后这我的这车子就归你打理了!”
简正明一愣:“这……”
忽然眼前一花,杨行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下颚吃痛,忍不住张开了嘴巴,随后嘴里便多出一粒异物,骨碌碌顺着食道滚进胃部,顷刻间化为一股冷气,弥漫了全身。
杨行舟松开掐着简正明的手掌,笑道:“我刚才喂你的是丹药叫做九九归一丹,吃了之后,功力倍增,耳聪目明,乃是世上少有的灵丹妙药。只是有一点不好。”
简正明心中一片冰凉,咳嗽了一声,颤声道:“哪……哪一点不好?”
杨行舟拍了拍巴掌,转身向封寒的小屋走去:“就是这药效只能持续八十一天,过了八十一天之后,阴气爆发,经脉寸断,死的惨不忍睹。只有继续服食,放才能缓解症状。”
简正明面如死灰:“杨大侠,晚辈一向不曾招惹过您,上一次在小花溪,那也是无心之失,您如此身份,针对晚辈,怕是于前辈清誉不妥。”
他口口声声称呼杨行舟为前辈,目的就是想让杨行舟顾及身份颜面,能够放自己一马,毕竟杨行舟如此高手,起码的宗师风度应该还是有的。
哪知道这句话出口之后,便听杨行舟笑道:“你既然是晚辈,为我这个前辈效劳,岂不是应当应分?我也不亏待你,我手中武学心法数不胜数,随便拿出来一门,便足够你终生受用。你只要车子赶的好,我便传你一门功法也不是不可以。”
简正明大为心动。
以杨行舟的修为,别说他专门传法,便是随口指点简正明几句,也足以令简正明受用无穷,心道:“这等武学宗师,平常人便是见上一面都难比登天,我要是成为他的车夫,自然有机会向他请教诸多武学难题,这等机缘,不亚于庞斑身边的黑白二仆以及浪翻云的好友凌战天等人。如此机会,却是不容错过!”
怒蛟岛“鬼索”凌战天,在黑榜谈应手被浪翻云杀死之后,号称最有资格进入黑榜的高手,而凌战天之所以有如此修为,与浪翻云在背后的指点有着极大的关系。
尤其是最近怒蛟岛的新一代青年高手戚长征,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成长到先天高手的地步,进境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而这戚长征的刀法武功也是浪翻云从中提点指导的。
能与一代武学大宗师请教,对武林人物来说,都是一场了不起的机缘。
简正明刚才只是恐惧,如今想明白之后,登时转为兴奋,大声道:“是!能为杨大侠驱车引路,晚辈荣幸之至!”
杨行舟哈哈一笑,道:“你想明白了?”
简正明道:“想明白了!”
杨行舟:“那好,在这里候着!”
“是!”
前方封寒从屋内走出,看向杨行舟的目光中蕴含着极大的惊奇之意,忽然叹道:“看来我真的错过了江湖上很多大事情,能让西宁道场的青年高手畏惧成这个样子,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庞斑才有如此声威。看来杨兄当初与庞斑一战,远比我想象中要精彩许多,以至于八派联盟对你忌惮到了极点。”
杨行舟笑道:“封兄想多了,我毕竟还是败给了庞斑,而且还是与厉若海合击的情形下。”
他说到这里,对封寒道:“封兄,我已经多日不曾用刀,好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用刀的好手了,这次既然有幸遇到封兄,你我切磋一下如何?”
封寒眼睛一亮,道:“杨兄若是有如此雅兴,小弟怎敢不相陪。”
屋内乾青虹走出,一脸焦急:“不要!”
她伸开双臂,拦在封寒面前,看向面前的杨行舟:“杨大侠,你连庞斑都能挑战,为何还要与封寒为难?你的对手是浪翻云和庞斑他们,为什么要跟封大哥……”
她是乾罗的干女儿,当初欺骗怒蛟岛上官鹰的感情,与别人私通,手段计谋武功都是极高明,刚才封寒与杨行舟的对话全都被听在耳朵里,见杨行舟要与封寒动手,她担心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阻止这场比斗。
封寒笑了笑,伸手在乾青虹肩膀上拍了拍,道:“青虹,去把茶盘端到屋外,一会我与杨兄切磋之后,还要继续喝茶聊天。放心,没事的。杨兄对我只有好奇,而无丝毫杀意,可见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对手,只是真的想与我切磋一下。”
他盯着杨行舟的眼睛,神情淡然,语气也是淡淡:“杨兄,你不要小看我。这两年来,我虽然不曾握刀,但是在刀法上的进展,却与日俱进。浪翻云兄都不敢小觑我,希望杨兄也注意。”
杨行舟笑了笑,伸手虚招。
喀嚓!
不远处一株果树的树枝凭空折断,随后被一股无形起劲虚虚收摄到杨行舟手中。
杨行舟拿住树枝轻轻抖了抖,树枝上的细小枝条和树皮、树叶瞬间脱离树枝,便是整根树枝也在距离握手四尺处断开,整根树枝的长度已经与刀剑相仿,尤其是令人吃惊的是,在杨行舟内劲吞吐之下,整根枝条树皮和一部分木质剥离开来,已经成了简易的木刀。
封寒双目瞳孔微缩,深深吸了一口气:“杨兄,怪不得你能挑战庞斑。只凭这一身内功修为,怕是连浪翻云都未必比得过你!”
远处简正明看的目瞪口呆,见杨行舟如同变戏法一般,将一根树枝轻轻一抖,便抖成了一把木刀,这等对真气的运用,已经超出了他对武学范畴的认知。
杨行舟木刀在手,对封寒笑道:“封兄,请!”
封寒想了想,道:“还请杨兄稍等。”
他转身走到一株果树旁,折下一根树枝,取出一把短刀将这根树枝轻轻削动,道:“我要做一把木刀,杨兄可以先去喝茶。”
杨行舟笑道:“好!”
坐在乾青虹搬出来的简陋木凳上,端起茶碗轻轻啜饮。
封寒的全部精神都融入到手中的短刀之中,将树枝剖开树皮,缓缓削制,刀子锋利无比,每一刀下去,就有一部分木料脱离,只是两刀下去,木刀的大致形状便出来了。
封寒操刀不停,手中短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木棍上来回游动,毫无半点断续之处。
在简正明与乾青虹眼中,封寒的手掌虽然在动,但却给人一种极其宁静安定的奇异感觉,他的人在动,但是精神却恒定如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之情。
木刀终于成型。
封寒缓缓起身,看向杨行舟:“杨兄,多谢你给我酝酿刀法战意的时间。”
杨行舟笑道:“若是不给你调节精气神的时间,切磋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风寒道:“好!”
“好”字刚刚脱口而出,左手木刀便已经到了杨行舟面门。
杨行舟自从封寒削刀之时,一对锐目便从未离开过封寒,没有一点细节能漏出他的法眼。
他思绪的运转,比常人快上百倍,以致为正常人来说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在他的瞳孔内便像是缓慢不堪的动作。
在他的视域里,首先是封寒的双脚在轻轻弹跳着,使他的身体恢复到极其轻松自如的状态,之后瞳孔放大,射出奇光,这是功力运集的现象。
随后手中木刀化划出一个小半圆,刀尖平指向五尺外杨行舟的咽喉,右脚弹起,左脚闪电飙前,活像一头饿豹,俯扑向丰美的食物。
刀尖有若一点寒星,向着他咽喉奔来。
虽是木质,给人的感觉却远胜金铁。
“咻!”
杨行舟手中的木刀忽然上举,挡在了封寒刀尖前方。
砰!
两把木刀相交,气劲相触,滔天气浪席卷向四面八方,周遭果树如被飓风吹拂,枝叶簌簌下落。
封寒一刀出手,更不停歇,手中木刀化为漫天刀影,怒海狂涛一般,将杨行舟周身包裹,身子好像变成了有形物质的幻影,绕着杨行舟前后左右,劈斩向各个方位。
“好快刀!”
杨行舟手中木刀变幻,只是在顷刻间便挡住了封寒三十多招,对方刀势之快,当真是令人咋舌。
“砰砰砰!”
劲气交击声不绝于耳,杨行舟手中木刀在片刻间已经变幻了五六种刀法,先是胡一刀家的胡家刀法,后来变成了落花流水中陆天舒的刀法,紧接着变为血刀门的刀法,但都难以抵挡封寒狂风暴雨般的招式,刀法一路变幻,最后变为武当的太极刀法,方才堪堪抵住。
“好刀法!好刀法!”
封寒的刀法刀刀险,刀刀快,与胡家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发力要点,内功劲气,远超胡家刀法,精妙之处便是连杨行舟都感心动。
远处简正明身为西宁派青年高手,一直眼高于顶,因为白道高手一直以来的偏见,对黑榜高手颇有几分不服,可是看到眼前封寒对杨行舟出刀,这才明白封寒的刀法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果然黑榜高手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本以为这封寒败给了浪翻云,会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杨行舟修为虽高,面对封寒这种高手,大意之下,怕是也讨不了好!”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情之请
砰!
现场陡然一声大震,杨行舟与封寒倏然分开。
两人相背而立,各自抬头看天,目光所及之处,是无垠的万里长空。
过了良久,久到乾青虹以为两人都同归于尽而担心的想要开口询问时,风寒的声音方才缓缓传出:“杨兄,你最擅长的功法是什么?”
杨行舟想了想,道:“其实我与敌人相斗,最惯用的是赤手空拳,若是有骑乘的话,一般就用马上兵器,平常也会以剑术对敌,但是我最擅长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下毒。”
他看向头顶湛蓝的天空,笑道:“但是我所学的第一门堪称有品级的功法,其实就是一门刀法,叫做血刀刀法。”
封寒霍然转身,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杨兄的血刀?”
杨行舟笑道:“血刀乃是一柄软刀,因为斩过大龙,一直被我缠在腰间温养,还不到出刀的时候。封兄你我不是生死大敌,这血刀不是为你准备的。”
封寒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杨兄以最不擅长的刀法,与封某引以为傲的左手刀法战平,这份武学才情,着实令兄弟佩服。这场比斗幸亏只是比拼刀法,若是比别的功夫,怕是我早就败在杨兄手下。若是生死之战,现在我已经没了性命。”
他说到这里,来到一脸紧张的乾青虹身边,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对杨行舟道:“青虹又重新泡了一壶茶,杨兄,咱们继续喝几杯吧。”
杨行舟毫不客气的做到封寒面前,端起茶杯一口吞下,闭目回味,片刻后睁眼道:“茶叶虽然算不上顶尖,但烹茶手法却极为了不起。今日领教了封兄的左手刀,又喝了青虹姑娘泡的茶,这一趟便算是没有白来。”
他说到这里,兴致勃勃的凑近封寒:“封兄,你刚才对我出了一千零三刀,其中有三十七刀的角度和发力之法我没有看清楚,封兄,你能否指教一下?”
封寒一愣,他刚才只顾着向杨行舟出招,对于自己到底出了多少招却不曾放在心上,此时听到杨行舟相询,闭上眼从向杨行舟出手开始,一直回想到双方收刀结束,仔细推溯了下,发现确实是一千零七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杨行舟竟然能在与自己交手之际,非但要应付自己的攻击,竟然还能记住自己的出刀次数和招式,令封寒思之骇然。
他定定的看了杨行舟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是那几招不清楚?”
杨行舟放下茶碗,来到空地之上,木刀交到左手,身子陡然一闪,斩向旁边一株果树,在刀刃触及果树树干之时,又忽然停滞,出刀之快,角度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在如此高速之下,竟然说停就停,比出刀迅速更为难得。
封寒眼中光芒闪动,道:“杨兄,你竟然将我这一招左手刀法的发力模仿了七八成,只差一点关键发力没有掌握,当真了得。你其实不用问我,只需凝神静思,不出三天,便能想通其中道理。”
他嘴里虽然如此说,却还是走到杨行舟面前,将这一招刀法的精髓之处,和发力要点说给了杨行舟听。
寒的左手刀之所似能名震江湖,关键处在于独门内功心法和险至毫巅的出刀角度。
对一般人来说,一是右手较左手灵活,或是反过来左手较好,但对杨行舟这等高手好来说,左右手都是同样灵活,分别不大。
别人要学封寒的左手刀,可能学一世也不能得其神髓,可是对杨行舟这等武学大宗师来说,是足一点便明,欠缺的只是火候和感情。
不要小看感情这一环。那代表着对刀法深刻的体会。
没有体会,就没有感情。
要把左手刀法使得像呼吸般自然,才能生出感情,那是需要一段历练的时间,当那种感情出现时,左手刀的精华会溶入刀客的刀法里。
可是对杨行舟来说,他学的是刀为人用,而不是人刀合一,封寒对于兵器有着强烈的情感,所有才能成为一代刀霸,而杨行舟最多只能学到这种发力技巧,而做不到将全部感情都倾注到某一个兵器之中。
杨行舟的理念是器为人用,而不是人为器用,他与人战斗之时,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随时抛掉手中的刀剑,而采取别人的手段杀敌,可是对于封寒和厉若海之辈来说,他们的兵器就只有一种,那就是掌中枪,手中刀!
他们与敌人交手,永远不会放弃手中的兵器。
杨行舟永远无法体会封寒这种武者对手中兵器的那种强烈的感情,但这不妨碍杨行舟学会他们的刀法和枪法,各自追求的道路不同,也难以说出谁高谁低。
杨行舟将自己不明白的七招功法全都向封寒请教之后,封寒的左手刀法已经尽数了然。
封寒刀法角度追求极险,极快,同时极准,单就诡异而言,其实并不比血刀门的血刀刀法高明到哪里去,真正厉害的还是他独门的内功心法与刀法的结合,每一刀劈斩而出,都有与之向配合的内劲相配合,这才是他左手刀的独特之处。
就像是厉若海的的燎原百击,共分为三段,每一段出枪的招式,都有独特的内劲向合,那才能称之为独一无二的绝学。
“好刀法!”
杨行舟闭目凝思,将封寒的左手刀法在心中缓缓过了一遍,赞叹道:“封兄的刀法确实令我大开眼界,我这也有一门刀法想让封兄指点一二。”
他说到这里,将一门太极刀法在封寒面前缓缓施展开来,正是之前与封寒相抗衡的那门刀法。
世人都知道太极剑法,其实当初杨行舟与张三丰切磋武艺,无论是剑法还是刀法亦或是拳法,都曾探讨过,但是两人完善了太极拳和武当几门心法之后,便开始探讨剑法和刀法,其中武当派的绕指柔剑天下闻名,杨行舟创下的太极刀法却鲜少有弟子修行。
杨行舟这门刀法以太极圆融为基础,又加上了阴阳五行变化,又结合八种卦象,如此一来,于柔弱中蕴风雷,虽然也有太极之意,但偏于刚强,少于阴柔,被张三丰誉为天下刀法之最,日后武当弟子非真传不能修行,不到一定境界,也难以理解。
此时杨行舟将这门刀法一招一式演练完毕,对封寒笑道:“封兄,你的左手刀,刀刀快,刀刀险,刀刀要人命,虽然了得,但是失之偏颇,若是你三十年前以此刀对敌,自然无有不妥之处。可是如今你隐居山谷,性子变得恬淡,再施展这们刀法便与你如今心性不太相合。”
他这句话正好说中了此时封寒的精神状态。
自从败在浪翻云手中之后,封寒的心境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胜负得失对他来说忽然就变得不太重要,由此在刀道上更进一步,可是他本来是性格阴狠之辈,刀法也是出手毒辣,动辄分生死,已经不太适合他现在的田园心性。
再与人动手之时,总觉得这门刀法与自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他自己也明白这便是少见的武学障,若是能够突破,自然山高海阔,在刀道上将会迈出至关重要的一大步,有可能进军无上武道,参悟天道妙理,但也有可能终生无法突破,永困在如此境界。
他当初将自己的天兵宝刀送给戚长征时,就是看中了戚长征像是年轻时的自己,将左手刀法传给戚长征,就是想要戚长征超过自己,替自己见一下刀法上更高的巅峰的景象。
至于他自己,若无意外的话,怕是终生难以突破如今的境界了。
现在被杨行舟直言不讳的点出,又看了杨行舟施展的太极刀法,封寒身子微微颤动,低头静静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转身对乾青虹道:“青虹,我要闭关几日,外面的田地你先帮我照料吧,等我出关后,咱们一起去塞外草原,离开这多事的中土之地。”
乾青虹眼中露出喜悦之极的光芒来:“好!我等你出来!”
他们两人,乾青虹是上官鹰的妻子,而封寒曾经是怒蛟岛的敌人,现在住在一起,很难面对怒蛟岛众人,为了日后不尴尬,退隐中原,远去塞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岳州府。
华宅内的主厅里,对着门的粉壁有帧大中堂,画的是幅山水,只见烟雨渺渺里、隐见小桥流水,是幅平远之作。
中堂的条几前有一张着虎皮的太师椅、美丽高雅的甄夫人正悠闲地坐在椅上,一副轻逸写意的样儿。
四下陈设富丽堂皇,条几两旁的古董柜内放满了古玉、象牙雕、瓷玩、珊瑚等珍品,都属罕见奇珍。
在她的右侧站着四个人,全是形相怪异,衣着服饰均不类中土人士,显是随甄夫人来中原的花剌子模高手。
站在首位约五十来岁老者、高鼻深目,尤使人印象深刻是那头垂肩的银发,形相威猛无伦。深邃的眼睛外缘有一圈奇异的紫红色,使人想到他的武功必是邪门之极。
此人在域外真是无人不晓,声名仅次于里赤媚等域外三大高手,人称“紫瞳魔君”花扎敖,智计武功除甄夫人外,均为全族之冠,乃甄夫人的师叔。
站于次位者是个凶悍的中年壮汉,背负着一个大铜人,只看这重逾百斤的重型武器在他背上轻若无物的样子,已知此人内功外功,均臻化境。这人叫“铜尊”山查岳,以凶残的情性和悍勇名扬大漠,即管武功胜他的人,在生死决战时,亦因不及他的凶悍致含恨而死。
只是此两人,已足使甄夫人横行中原,除非遇上浪翻云、秦梦瑶或虚若无这类超级高手,否则连中原的一派之主,又或黑榜高手,耍战胜他们亦绝非易事。
另两人是一对年青男女,只看他们站在一起时的亲密态度,当知两人必是情侣的关系。男的背上挂着一把长柄镰刀,容貌犷野,于人饱历风霜的感觉:女的生得巧俏美丽,腰配长剑。两人的形相气质截然不同,但站在一起却又非常匹配。事实上这封男女最擅合击之术,一刚一柔,男的叫广应城、女的唤雅寒清,域外武林称他们为“犷男俏姝”,声名甚着。
有这些人为甄夫人尽力,难怪方夜羽封她如此放心,把对付怒蛟帮的事托付到她手里。
另一边站的除了由蚩敌、强望生和柳摇枝外,还有一个一身黑火,身材清瘦高挺的老者。
这有若竹竿般的人,皱纹满脸,年纪最少在七十开外,深凹的眼睛精光炯炯,胁下挟着一枝寒铁杖,支在地上。
这人在域外与“紫瞳魔君”花扎敖齐名,乃“花仙”年怜丹的师弟,慕其名邀来助阵,人称“寒杖”竹叟。
只看这群域外顶尖高于对安坐椅上的甄夫人那恭敬的情状,便知这甄夫人并非只单凭尊贵的身分,而是智计武功均有服众的能力。
于此亦可推想甄夫人的可怕。
柳枝干咳一声,发言道:“各地的消息已先后收到,仍未发现戚长征和水柔晶的行踪。”
甄夫人微微一笑道:“杨行舟呢?”
柳摇枝道:“杨行舟出了双修府之后,便找到了黄河帮蓝天云等人,据蓝天云说,杨行舟向他们要了一些钱财,杀了他们的几个人之后,又逼出了黄河帮世代相传的武学心法,随后各自喂了他们几个首脑一枚毒药,让他们密切关注里老大和年派主等人的消息,说是要报仇雪恨,非要杀死里老大和少主等人。”
甄夫人讶然道:“杨行舟这等高手,会如此没品?连黄河帮的武学心法也看得上?像他这种高手,早就走出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区区黄河帮的武学心法?”
柳摇枝也大为不解,想了想,道:“这姓杨的邪门的很,手段极多,精通百家武学,或许这黄河帮的长河真气对他来说,有可取之处也未可知。”
他说到这里,对甄夫人建议道:“夫人,以我之见,最好不要招惹杨行舟,咱们先对付怒蛟岛的人为主,只要这姓杨的不坏咱们的事情,不妨先行放一放。此人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明知少主是魔师的徒弟,依旧叫嚣着要斩杀少主,可见他胆大包天,连魔师也镇不住他。”
甄夫人淡淡道:“人家可是连魔师都敢动手的人,岂会害怕夜羽少主?现在不是咱们不去招惹他的问题,而是人家不会放过咱们。传令下去,密切关注杨行舟,同时发动一切力量,击杀戚长征,等除掉怒蛟岛的高手之后,再全力对付杨行舟!”
她面容转冷,道:“同时派遣高手,注意双修府的动静,现在咱们的敌人不单单是怒蛟岛的力量,邪异门也不容小觑。谁能告诉我厉若海的伤势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杨行舟竟然能在短时间内便即走出双修府,立威天下,与他一起挑战魔师的厉若海,难道就没有走出双修府的可能么?一旦厉若海再次出山,低弱我强的局势立时就会扭转!”
她看向众人冷声道:“戚长征这人把义气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生死毫不放在心上,所以必会以己身作饵,牵引我们,所以很快我们便会得到他主动出来有关他的行踪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定然会在长沙府出现。”
“戚长征如此做法,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立即将他仍在长沙府的消息,广为传播,怒蛟帮的人接到讯息,必会由藏身处走出来应援,那亦是他们末日的来临。他们就算过得展羽那一关,也将逃不出我的指隙。”
接着心满意足一叹道:“尝间翟雨时乃怒蛟帮第一谋士,便让奴家会一会这再世的生诸葛吧!”
柳摇枝道:“既是如此:我立即传令着“山城”毛白意、对怒蛟帮恨之入骨的“消遥门王”莫意闲,率领手下把长沙府重重包围,来个瓮中捉鳖,教丹清派和戚长征这些刁鱼儿一条都漏不出网外去。可惜不敌和万恶沙堡的几个高手都死在了杨行舟手中,否则的话,我们此行将会有更大的把握!”
甄夫人俏目一亮道:“记得通知鹰飞,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我也要他立即杀死戚长征,免得夜长梦多!”
鹰飞是方夜羽最好的朋友,为人邪恶好色,手段残忍,便是庞斑都此人赞誉有加。最近戚长征便是被鹰飞玩弄与股掌之间,若是他真想杀戚长征的话,十个戚长征也被他杀死了。
只是最近戚长征拐走了方夜羽手下“五煞星”的水煞水柔晶,而这水柔晶正是鹰飞的女人,以至于鹰飞心态失衡,非要残忍的报复戚长征,这才留了戚长征喘息的功夫。
这令甄夫人极为不满,也由此可以看出鹰飞对水柔晶动了真情。
现在她既然下令,鹰飞自然不敢违抗,如此一来,众多高手聚长沙,戚长征已经十死无生。
深谷内。
封寒与杨行舟喝完最后一碗茶后,对杨行舟笑道:“多谢杨兄赐教,日后封某刀法若是有成,全拜今日所赐。”
他说到这里,对杨行舟道:“我今日闭关,也不知何时才能出行,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杨兄答应。”
不待杨行舟回答,径自说道:“这段日子,我将左手刀法传给了怒蛟岛的戚长征,那小子豪气干云,是个使刀的好料子,只是这段时间一直被方夜羽的人追杀,我有点担心这小子的安危。若是杨兄有暇,看能否顺手救一下这小子,免得他被奸人所害。”
杨行舟笑道:“包在我身上,左右无事,我伤势还未恢复,正好四处走一走。”
封寒沉默片刻,一副受打击的神情,道:“你还有伤在身?杨兄,恕不远送!”
第五百三十五章 白衣丽人
“老爷,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戚长征应该会出现在长沙府,但到底准确与否,不得而知。”
火焰战车上,简正明坐在车辕上,对杨行舟毕恭毕敬道:“现在怒蛟帮与方夜羽势如水火,大统领楞严又与水师提督胡节要一起对怒蛟帮出手,矛铲双飞展羽组成了屠蛟小组,也在对付怒蛟岛。不过因为双修府一战,您和厉若海挫败了域外三大宗师的合击,令人心生忌惮之心,担心您与厉若海会一起协助浪翻云,现在已经有很多帮会组织生出退缩之心。您要是出手帮助戚长征的话,怕是又会令一些帮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他随着杨行舟一起走出封寒隐居的山谷之后,便即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将自己放到了车夫的位置上,之前杨行舟与封寒切磋刀法,他只是在旁边观看,便令他受益匪浅,因此愈发肯定了自己当杨行舟车夫的前途,关键即便是不想当车夫也不可能,杨行舟给他吞服的毒药,一般人未必能解得了。
除了像浪翻云和庞斑这等与天道混融的绝世高手可以无惧任何毒药,也能帮人解去任何毒素外,一般的武学高手还是不能摆脱毒药的困扰。
况且以杨行舟的手段,他下的毒,定然非同小可,别说无人能解,即便是有人能够解开,碍于杨行舟的凶威,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敢插手其中。
基于以上原因,简正明已经完全熄灭了逃走的念头,认命般的当起了杨行舟的车夫。
“既然戚长征出现在长沙府,那就不要犹豫了,咱们去一趟长沙便是了!”
杨行舟斜躺在马车的软塌之上,手中小刀依旧缓缓雕刻着一截松木,笑道:“长沙府可有什么了不起的门派?”
简正明道:“最出名的便是湘水帮和丹青派,其中湘水帮帮主尚亭已经开始与方夜羽的人合作,追杀戚长征,而丹青派掌门寒碧翠,却立场坚定,自诩白道中人,应该不会对戚长征出手。此女性格独立,曾发誓终生不嫁,一直想干几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以振丹清派之名,与八大门派分庭抗礼。如果在长沙府内,有人敢帮戚长征的话,那就非非丹清派莫属。”
他说到这里,解释道:“这是大统领楞严的分析,至于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却是不得而知。”
杨行舟点头道:“阴风楞严说的啊?此人为庞斑大徒弟,智慧武功自然是极高的,他既然能推测出丹青派会对戚长征出手相助,那应该不会错的。”
简正明身子一震,失声道:“楞严是庞斑的大徒弟?”
他身为八派联盟西宁道场的弟子,之所以随附厂卫大统领楞严,乃是看重了楞严的权势地位,毕竟西宁派一直都是朝廷的爪牙,门中弟子贪图富贵荣华本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这追求荣华富贵的前提得是忠于朝廷才行,对于西宁派而言,他们本就是依附朝廷生存的门派,虽然权力**极重,但毕竟是白道中人,在大节上把持的还是不错。
简正明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如今的厂卫大统领楞严竟然是庞斑的徒弟,此时当真是又惊又怒:“老爷,楞严真的是庞斑的徒弟么?”
他口中虽然在问,但是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毕竟以杨行舟的身份地位,应该不至于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杨行舟笑了笑,道:“据我所知,楞严是当年跟随朱元璋的其中一名亲信将领的后人,这人困触怒朱元璋,在一次战役中朱元璋故意不派援军,任他力战而死,庞斑看准此点,才暗中收了楞严为徒,以他来作卧底。这次魔师宫的人来中原生乱,这楞严应该出力不小!”
简正明额头细汗冒出,喃喃道:“他是厂卫大统领,经常接近陛下,若是起了大逆不道之心,想要对陛下不利的话,陛下岂不危矣!不行,我得暗中通知门中长老,让他们将楞严的身份揭发,擒杀此獠!”
他毕竟是白道弟子,知道此事实在是非同小可,堂堂厂卫统领竟然是庞斑的大徒弟,这个消息足以震撼无数人的心灵,若是不加以防范的话,怕是大明洪武皇帝的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
杨行舟见他担心成这个样子,笑道:“楞严的身份虽说隐蔽,但无论是怒蛟岛的人,还是双修府的人,基本上都能根据一些消息判断出来,你真当朱元璋的吃素的不成。他身边的影子太监中,高手如云,京城鬼王虚若无比谁都精明,楞严瞒得过你们这些废物的眼睛,难道还能瞒得过虚若无和了无等人的眼睛不成?”
简正明松了口气,奇道:“鬼王虚若无,晚辈是知道的,那影子太监和了无又是何人?”
杨行舟道:“据说这些影子太监都是净念禅宗的高手,自宫为太监,常伴朱元璋左右,为他抵挡了无数高手的刺杀,而了无则是当今净念禅宗了尽禅主的师兄,武功佛法极为了得,便是浪翻云和庞斑等人遇到她们,怕也会头疼一会儿。这些事情,你们西宁道场的门主和长老或许都知道,只有你们这些小辈人物才没有资格得知。”
简正明骇然之色更浓,当今净念禅宗的高人竟然自宫做了太监,常伴朱元璋左右,这等事情要是传出去,足以令天下人感到震惊,同时也对了无禅主等人生出钦佩之意,他们为了朱元璋的安危,竟然自宫当了太监,这份牺牲,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范畴。
好在了无等人都是真正的僧人,胯下拿点玩意即便是割掉了,对他们而言倒也没有多大影响,也就他们能做出如此牺牲,换成别的门派的弟子,绝不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他不敢再问,老老实实驱车前行。
如此大模大样的向前行走,这火焰战车与独角青鳞兽都是杨行舟的标志性东西,早就惊动了沿途无数帮派和武林高手,基本上诸邪避退,无论是白道人物还是黑道高手,全都不敢招惹杨行舟。
如今杨行舟亦正亦邪,难以判断出他的爱好和想法,谁都不敢贸然接近,只有乾罗山城和怒蛟岛的人暗中向杨行舟传递消息,就连邪异门分布在各地的细作也会在杨行舟停留的地方暗中通禀消息。
这一日到了武昌府,杨行舟对简正明道:“去渡口走一趟,我去船上见一见两个老熟人。”
他已经得知现在的韩柏与范良极为了逃脱方夜羽的追杀,竟然胆大包天的冒充了高丽国向大明进贡人参的专使,沿途威风无比,但也忐忑万分,若不是有入京面圣的陈令方打掩护,两人怕是早就露了馅。
浪翻云特意传消息给杨行舟,让他照顾一下韩柏这个小兄弟,毕竟韩柏身怀赤尊信的魔种,日后成道成魔,都在一念之间,若是由魔入道,自然是白道之福,若是由道入魔,那白道可就又多了一个大魔头,浪翻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此特意让杨行舟照拂一二,最好能为韩柏的魔种的成长提供一点帮助。
而现在韩柏等人乘坐的大船便停泊在武昌,据说还要参加一场当地为他举办的宴会,面对这种宴会,韩柏暴露出来的风险无限扩大,但凡有懂得高丽语之人在现场,就足以令韩柏招架不住。
马车沿着小路缓缓行走,遇林过林,上丘下坡,渐渐的来到一道清溪之旁,只见四周环境优美之极,幽谷疏林。
杨行舟看了看四周景色,忍不住赞叹几句,让独角青鳞兽放缓速度,沿溪而上,前方隐隐传来水瀑轰鸣的声音,虽给树林阻了视线,仍可想象得到那里定有飞瀑清潭的美景。
杨行舟跳下马来,沿着水岸而上,穿过密林后,地势渐高,怪石一块迭着一块,层层高起,石隙间丛草离生,秋色怡人。如入世外胜地,人间桃源。
继续上行,前方出现极高的一块横石,水响声正是由石后传来。
眼看可尽观美景,忽然白影一闪,上面石上走了个人出来。
只见一个白衣俊童,张开双臂拦截,怒喝道:“快退回去!”
杨行舟悠然笑道:“这又不是你的地方,有何资格不准我上去?”
这白衣童子硬绷绷地道:“总之不准你爬上来,也不须告诉你任何理由。”
杨行舟深深看了这白衣童子一眼,发现这白衣童子不但长相清秀,皮肤也是又嫩又白,整洁干净异常,笑道:“你一个女子,男扮女装作甚?虽然看似庄重男子模样,但是风骚入骨,媚骨天成,你是魔门哪家的弟子?”
这白衣童子被杨行舟一眼看的激灵灵一个冷颤,道:“你……你是什么人?”
杨行舟不答,继续前行。
白衣俊童眼中杀意一闪,鼓起勇气,两手一反,多了对短剑,结结巴巴道:“你……不要过来!”
她生平遭遇过无数高手,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向杨行舟这般可怕的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出身,这种眼力,怕是只有传说中浪翻云、庞斑之流能拥有。
眼看着杨行舟与她擦身而过,这女子手中短剑举起,却没有刺向杨行舟的勇气。
杨行舟笑了笑,几步登上横石。
只见一道小瀑,由山壁飞泻而下,落到石后一个丈许见方的石潭里,清可见底。
引起杨行舟瞩目的是坐在清潭另一边石上的一个白衣年青女子。
她无限适意的坐在那里,手中拿着干布揉抹着那头乌黑秀发,水光盈盈,显是刚曾沐浴潭内。
瓜子型的俏秀脸庞,一对美眸黑白分明,带着种说不出的媚姿,此时似乎感应到了杨行舟的到来,扭头看向杨行舟,露出愕然之色。
这晶莹洁白的肌肤透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教人找不到任何瑕疵。
最诱人的是她那飒爽的风姿,虽然是女子,却有几分英气勃勃男子气概。
杨行舟的眼光由她的秀发开始,一直往下望去,直至她露在雪白罗裳下那双白的小腿上,摇头叹道:“我要是能早点上来就好了。”
女子那对有若嵌在最深黑夜空里两点星光的美眸往他凝望过来,双手抱胸,露出极其令人**的姿态,轻声道:“前辈,你是何人?”
杨行舟功聚双目,刹那间透过对方的衣服看清了女子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笑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得有什么样的条件,才能与美女共度一晚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听了杨行舟的话后,水潭边的白衣丽人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即便是她久经战阵,此时面对杨行舟如此直白的话语,也感到有点招架不住。
她生平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男子,但无一人有杨行舟这般风采,也无一人有杨行舟这般大胆,真正令她感到惊心的是杨行舟看向她的目光,这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但凡目光注视所在的地方,皮肤上细微的汗毛便不自禁的立起,引发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栗。
能将目光凝聚到这个程度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是能如此急色且毫不掩饰的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这白衣女子在微微颤栗中放下抹头的布巾,让秀发像那道飞泄的小瀑般散垂下来,猛力摇了两下,舞动长发,挥掉剩下的水珠,致使衣襟敞开少许下露出的丰满白嫩的胸肌,令人不自禁的想踮脚看一下最里面的事物到底是什么形状。
她在初始的惊诧之后,便即回过神来,轻笑道:“这位公子,偷看女子入浴可不是君子所为。”
杨行舟哈哈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这位小娘子,我正缺了一个随身丫鬟,我看你很不错,考虑一下怎么样?”
这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旋即轻笑道:“公子怎么称呼?奴家做您的丫鬟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被奴家的相好的知道我成了您的丫鬟,一群人吃醋找上你时,怕是会生出诸多不便来。”
杨行舟哑然失笑:“我深通观人之道,你明明是处子之身,何来许多相好之人?况且天下能人虽多,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来找我杨行舟的麻烦!”
惊呼声同时从白衣女童和白衣女子口中响起。
“你是杨行舟杨大侠?”
白衣女子身子从水潭边上飘然而起,姿势曼妙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缓缓落到杨行舟面前,轻轻一礼,脆生生道:“奴家盈散花,见过杨大侠。”
杨行舟眉头一挑,笑道:“你就是盈散花?”
转身看向旁边的白衣女童:“那你便是秀色了?不错,不错,果然秀色可餐!很好,你们两个丫鬟我收定了!”
当今天下,好事之徒排出了一个美女排行榜,选出了天下十大美女,第一名自然是打破慈航静斋三百年规矩踏出尘世的女弟子秦梦瑶,第二名则是秦梦瑶的师姐,风行烈的便宜老婆靳冰云,第三名是鬼王虚若无的独生爱女虚夜月;第四位是双修公主谷姿仙;第五名则是当今最有名的才女,卖艺不卖身的怜秀秀,而第六名和第七名一是朱元璋的陈贵妃,另一则是西宁派掌门人“九指飘杏”庄节的幺女“香剑”庄青霜。
而第八名却是一个小尼姑,第九名是如今长沙府丹青派发誓不嫁人的女掌门寒碧翠,第十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荡女盈散花。
其实盈散花的姿色绝不逊于其它美女,只是由于声名欠佳,才给人故意排在榜末,不选她又实在不像话。
杨行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意走动,寻幽探胜,便遇到了这么一个浪荡女子。
他面对秦梦瑶和谷姿仙等人时,碍于脸面不好下手,尤其是在浪翻云和厉若海等人身边,即便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勾搭小姑娘,可是现在却是不同。
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离开双修府后,便少了许多束缚,没有那么多顾虑,如今美女当前,色心大起,说话之间,忽然伸手抓向盈散花抓去。
如此毫无预兆的一抓,便是换成西宁派青年高手简正明都难以抵挡,可是盈散花却是身子倏然后仰,在惊呼声中斜着身子向后滑去,反应之迅速,应对之及时,竟然十分的高明,已经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于此同时,旁边的白衣女童秀色一声娇叱,手中两把短刃化作一片光网,以惊人的速度照着他头脸罩过来,寒气迫人,实力之强,竟然完全不逊色于八派联盟中普通的十八种子高手,比简正明也差不多少。
“有点意思!”
杨行舟也不回头,左手回抓,右手虚虚抓向疾速后退的盈散花。
砰!
秀色两把短刃形成的光网陡然散去,发出一声闷哼,身子腾空而起,陀螺一般旋转,落向旁边一块青石,身子踉跄软倒,弯腰不住咳嗽,每咳嗽一下,便有一口鲜血喷出,原本的两把短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杨行舟手中。
前方盈散花在杨行舟伸手虚抓之时,发出一声惊叫,身上白色衣衫忽然被一股大力抓取,“刺啦”一声,离开了她的身子,露出了她近乎完美的身子,在阳光下莹然生光。
“不错!”
杨行舟将摄到手中的白色衣衫随手扔掉,身子瞬间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只穿着贴身小衣的盈散花身边,右手手指犹如弹琵琶一般相继舒展开来,一道道劲风从指尖发出,将盈散花周身笼罩。
噗噗噗!
盈散花身子巨震,犹如扯线木偶一般,虚浮空中并不下沉,待到杨行舟手掌收起后,方才缓缓落地,两道长长的冰蚕丝从她袖内无力地滑出,已经没有伤敌的力气。
“咦?这便是冰蚕丝么?”
杨行舟伸手搂住盈散花,在其脖颈处嗅了嗅,笑道:“好香!”
轻轻将其袖内的两根冰蚕丝抽出,卷成两团,放在随身百宝囊中,道:“我倒是有几根天蚕丝,冰蚕丝倒是第一次得见。”
盈散花身子无力挣扎,羞的满脸通红,喘息道:“你是当世大侠,为何要为难奴家这小小的风尘女子。这要是传出江湖,怕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杨行舟笑道:“黑榜高手,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即便是白道高手,又有谁没做过亏心事?厉若海的邪异臭名昭著,也不妨碍他赫赫威名,又有谁敢耻笑他?况且你盈散花在江湖上是有名的荡女,又是最为厉害的女飞贼,我若是收了你,天下人只有钦佩,绝无嘲笑的道理!”
他取出一粒药丸扔进盈散花嘴里,待到药丸化掉之后,这才哈哈一笑,脱掉衣服,一头扎进水潭里,吩咐盈散花:“来,给老爷我搓搓背!”
盈散花又惊又怒,看了一眼尤自呕血的秀色,想了想,来到水潭里撩起清水为杨行舟轻轻搓洗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你刚才喂我的是什么?”
杨行舟眯眼感应盈散花搓洗的力道,舒服的叹了口气:“散花啊,你定然学过如何伺候男人的技艺,而且还是高手传授给你的,否则的话,一般人绝没有进这种力道和手法。”
盈散花身子一僵,低头道:“老爷说笑了,散花自幼命苦,为求生存,不得不学此伺候人的技法。若是能够好好生活的话,又有谁会学这种的伺候人的技艺?本以为修行有成,可以自己左右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想到又遇到了老爷,唉,散花好命苦!”
杨行舟摇头失笑:“你猜我信不信?”
他不待盈散花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刚才我喂你的乃是一种牵机毒药,短时间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每过八十一天,须得服食解药,不然将会浑身骨骼筋肉缩成一团,死的惨不忍睹。据说后唐李煜就是死在牵机毒药之下,我这药物虽然与李后主中的毒不一样,但是致死的结果却是相差仿佛。”
盈散花正在搓洗的细嫩手掌微微停顿,呼吸声加粗了几分,轻声道:“老爷,您是当今天下武道宗师,连魔师庞斑都不敢小觑,何苦欺负散花这苦命的人儿。”
杨行舟奇道:“我把你们收为贴身丫鬟,结束了你们漂泊无依的生活,日后随我行走天下,你们要是伺候的我高兴,说不定赐你个一儿半女。到时候你母凭子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是好?总好过你这种浪荡女子的江湖身份。”
盈散花珠泪盈盈,嘴巴张了几次,又气又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身怀大秘密,这次来中原有大图谋要做,这段时间对于韩柏扮演的高丽使臣起了疑心,本想引出韩柏的身份,好借专使的身份作掩护进入京城,接触王公贵族,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勾引韩柏,便被杨行舟捷足先登,给截胡了。
最要命的是,面对这等恐怖的高手,她所有计谋和武功都完全使不上。
这让一向戏弄别人为乐的盈散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命运的无常。
杨行舟在水潭里搓洗了片刻,哈哈一笑,身子冲天而起,随后脑袋冲下的扎入水中。
接连几个猛子后,手中已经多了几条肥鱼,一声欢呼,赤条条的纵身上岸,身上水珠犹如生命一般的从皮肤上滚落,就连发间的水珠也都纷纷脱落,只是顷刻间便已经干爽无比。
盈散花看到杨行舟充满了阳刚味道的男子身躯,脸色微红,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片刻后心中骇然。
寻常人洗澡之后,怎么也得擦拭一番,就连盈散花这等武学高手,想要清爽,也得运功除掉水渍才行,可是杨行舟的身体却是如同涂抹了油脂一样,片尘不染,点水不沾,这是修行到了极其高深地步,达到传说中“无漏”境界的高手才能做到。
到了此刻,盈散花才真的死了心,知道如果杨行舟不放过自己的话,单凭自己的本领,怕是永远也无法逃过此人的魔掌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路遇
当坐在车辕上打坐的简正明看到杨行舟带着秀色与盈散花一起走来的时候,眼中露出茫然之色,他刚才虽然隐约听到远处有女子声音响起,但最近当上车夫之后,劳心劳力,什么事儿都要提前考虑,实在是困乏难挡,又笃定四周不会有危险,因此趁机打坐调息,渐渐的万物不存,进入了空明之境。
直到杨行舟带着两女走来时,他方才自然而然的醒转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他已经知道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西宁派功法不凡,有诸多高手,但是整个西宁派里真正能达到先天之境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也就“灭情手”叶素冬气达先天,其余之人即便是知道在武学道路上有这么一个境界,可终其一生也难以达成。
想要成就先天之境,须得自然而然,天时地利人和,种种机缘相加,方才能够进入那种奇妙的境界,而简正明为人虽然十分聪明,做事也极有分寸,但名利心实在太重,利锁名缰不自由,心胸达不到,意志不够,如无意外,终生难以成为先天高手。
可是在跟随杨行舟的这几天里,使得他骄气不存,功利心尽失,又加上观看了杨行舟与封寒的一场刀法论战,沿途吃了杨行舟一粒蛇胆丸,今日无意之间竟然突破了无数武者毕生最重要的一个关口,修成了传说中的先天真气!
“好小子!”
杨行舟看着车辕上气质发生明显变化的简正明,目露讶然之色,点头道:“很好,竟然这么快就突破了,打破功名心,方知我是我!正明,你现在感觉如何?”
简正明迅速从刚进入先天境界的奇特感觉中清醒过来,从车辕上翻身跪地,对杨行舟叩头道:“正明多谢老爷指点,才能真正进入武道修行之路!”
杨行舟笑道:“起来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收的两个婢女,一个叫做盈散花,一个叫做秀色,想必你也听过她们的名字。”
简正明起身看向盈散花与秀色,道:“原来是散花天女和秀色姑娘,简正明见过二位。”
盈散花本来见简正明向杨行舟叩头,还有点瞧不起他,觉得杨行舟这车夫虽然长相气质都不错,可惜太过没骨气,动不动就下跪,可是当简正明站直了身子看向她时,却忽然气质大变,隐然一派高手之风,双目精光爆闪,气质沉稳如大地,但莫名的又有一种灵动之感,这只看这气势,就已经十分的了不起,登时没了小觑之心。
“连一个赶车的都这么厉害?”
盈散花与秀色对视一眼,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您是?”
盈散花试探着看向简正明:“西宁派的青年高手,当今御林军统领叶素冬的师弟简正明?”
简正明晒道:“我这点微末本领,哪里称得上是高手二字?现在我只是咱们老爷的马夫而已,你们两个既然入了老爷门中,一定要好好伺候,尽丫鬟仆人的本分。”
盈散花心中一凉,对杨行舟更为惧怕,连西宁派的简正明,都甘愿成为杨行舟的车夫,丝毫不考虑对西宁派影响,但从这一点来说,就足以证明杨行舟根本就没有把西宁派放在眼里。
如果她知道简正明还是厂卫大统领楞严属下的话,恐怕将会对杨行舟更加忌惮和害怕。
火焰战车空间极大,软塌上足够四五个人躺在上面,甚至还有一张小酒桌,杨行舟进入车厢之后,一声吩咐,让盈散花与秀色两人随身伺候,随后战车继续前行。
当战车进入武昌城内之时,大街上迎面走来十几个人。
带头的是个脸目冷峻,双目神光悯悯,身材高瘦硕长。年不过四十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穿青色长衫,双手负后,冷静沉狠之极,只看气度便知是高手无疑。
随后是个满脸虬髯的凶猛大汉,一身军服,腰配长剑,比对前者的长衫便服,使后者更是显眼和身分特别,行走只气派极大,一看便是长时间下达号令之人。
跟在这两人身后是一对身穿劲服的男女。
男的背插长刀,身裁矮瘦,可是一对眼特别明亮:女的背着长剑,生得百媚千娇,英姿爽佩,非常惹人注目,姿色虽然比不上盈散花,但也直追秀色。
再往后是一个乍看以为是十二、二岁的小孩,细看下头手部比一般小孩子大得多,原来是个株儒。
最后是八个身穿军服的将领。
简正明看到这些人之后,头皮一阵发麻,喊停独角青鳞兽,跳下车辕,来到为首高瘦中年男子身前,道:“大统领好!”
随后又对身穿军服的虬髯男子道;“胡大人好!”
为首中年男子定神看了简正明一眼,随后抬眼看向火焰战车与独角青鳞兽,瞳孔微微收缩,旋即恢复刚才的冷厉之色,点了点头:“简兄好,你怎么在这里?让你去请封寒,怎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简正明低头道:“兄弟在路上遇到了杨大侠,蒙他看重,成了他老人家的车夫,一路疾行,还没有来得及向大统领禀报,还请恕罪。”
此人竟然是当今除胡惟庸外,天子座前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厂卫大统领楞严!
听了简正明的话,楞严道淡淡道:“是吗,这是很大的缘法啊。恭喜简兄得遇明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简正明道:“承蒙吉言!”
楞严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简正明一眼,迈步越过简正明,走到火焰战车正前方,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神光凝射,朗声道:“大内厂卫楞严,拜见杨大侠!”
杨行舟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我当是谁,原来是厂卫大统领楞严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楞严缓缓道:“吩咐不敢,只是这简正明乃是我厂卫的人,在朝廷里担任要职,若是久不归队,于律不合,还请前辈放过简兄,若是真的缺车夫的话,我愿意找一名经验丰富的车夫,专门伺候杨大侠。”
杨行舟淡淡道:“我要是不放呢?”
楞严脸色急速变幻了几下,道:“杨大侠若是不放简兄,便是与大内厂卫作对,更是与朝廷作对,晚辈若是禀明天子,前辈怕是路上难行。”
杨行舟道:“哦?那倒是要领教领教。”
楞严抱拳道:“好!”
说话间身子缓缓退后。
在他身后的那名虬髯军官大声喝道:“什么狗屁杨大侠,竟然敢抓我厂卫的人,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拿下!”
旁边背插长刀的男子和背背长剑的女子同时飞起,长刀长剑出现在他们手中,扑向火焰战车,矮小的侏儒手掌扬起,一枚枚细小的暗器飞向独角青鳞兽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把夺神刺出现在楞严手中,身子化为一股阴风,另一只手抓住了身边姓胡的军官,急速向大街一侧退去。
一刀一剑飞速靠近火焰战车。
简正明脸色微变,背上精钢打造的雨伞瞬间出现在手中,伞尖点向前方的侏儒。
独角青鳞兽陡然低头前冲,本已经停下的火焰战车在极静的情形下忽然变为极动。
砰砰砰!
那侏儒射出的暗器全都射在独角青鳞兽脑袋上的青色鳞片之上,迸现出一蓬火花,在那侏儒双手还未下放之时,独角青麟兽长达一尺的青色独角,已经撞向侏儒的脑袋。
与此同时,车门打开,盈散花与秀色同时从车厢内飞出,迎向冲来的一男一女。
噗!
侏儒还来不及尖叫,整个脑袋便已经被独角青鳞兽顶的当场爆裂,脑浆四溅。
随后青麟兽前蹄抬起,恶狠狠的踩下。
砰砰砰!
盈散花对上的是持剑女子,身子化为一团白色幻影,躲开女子刺来的长剑,双掌按向女子的胸口,那持剑女子临危不乱,左掌剑指点向盈散花的掌心劳宫穴,右手长剑抖动,快速后撤,抹向盈散花的脖颈。
双方刹那间在空中交手十多招,最后持剑女子一声闷哼,断线风筝一般向一侧抛飞。
秀色对上的是持刀男子,双手短刃化为一片光幕,贴向男子,毫无花俏的与男子硬撼了七八招,在气息变得浑浊之时,人在空中细腰扭动,向车厢折返。
轰隆!
火焰战车此时已经冲了过来,秀色与盈散花同时落在了车辕之上,翻回车厢。
独角青鳞兽闪电前冲,瞬间到了简正明面前,在简正明身子飘起,落在车辕上之时,陡然一个转折,火焰战车的双轮在地上摩擦出一道深深的印痕,砖石四溅中,独角青鳞兽已经撞向后撤的楞严。
楞严此时已经抓着姓胡的军官躲进了一处店铺大门处,正要将军官放下,便看到独角青鳞兽拉着火焰战车,以无可阻挡的惊人气势横冲撞来,吓的他一个激灵,挥手将军官扔到一侧,自己身子却退向另一侧。
轰!
独角青鳞兽一头撞碎店铺门板,随后前冲不停,撞穿墙壁,拉着火焰战车穿过整间店铺,接连撞两所院落的高墙,来到了另一条大街之上。
在大街上众人惊呼躲避的慌乱之中,向前方不紧不慢的跑去。
楞严站在店铺之内,眼望店铺墙壁上的大洞,面色阴沉。
随后忽然感到不对,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胸口膻中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小针,麻木的感觉正从膻中**升起。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摇大摆
“大统领,你还好吧?”
被楞严扔出去的胡姓军官从地上一跃而起,来到楞严身边,一脸关切之色:“这杨行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冲撞朝廷命官,你我上奏天子,早晚要他好看!”
楞严面无表情的将胸口处的毒针拔出,运功封住胸口几个要穴,对胡姓军官摆了摆手,站立不动,缓缓运功,片刻间头顶白气升腾,犹如蒸笼。
那军官一愣,站在旁边,不敢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刚才向火焰战车出手的一男一女迅速走了过来,手持刀剑将楞严护住,对胡姓军官道:“胡大人,大统领不是受了伤,就是中了毒,此时正在运功疗伤,不能让外人打扰。”
胡大人点了点头,吩咐最后走来的八名官兵:“守住店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便是店铺内目瞪口呆的伙计和店掌柜都被轰了出去,不让他们在里面逗留。
良久之后,楞严头顶白气如同蚕茧一般将脑袋包裹住,连五官都难以看的清楚,待到白雾消散之后,楞严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一口箭一般的黑气,穿过一丈多远的距离,方才慢慢消散。
“好厉害的毒!”
楞严接连吐出几口黑气,命人拿来一坛烈酒,一口气吞掉之后,又将烈酒重新喷出,接连几次,这才结束,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转头走出店铺,来到长街之上,之间大街上民众惊叫不断,鲜血喷了一地,一名无头侏儒躺在地上,身子断为两截。
附近百姓路过此地,纷纷绕开,贴墙而走。
持刀男子凑近楞严,道:“冯老三被杨行舟的怪兽顶爆了脑袋,又被踩断了身子,当场身死,属下被杨行舟车内两个女子挡住了攻势,都受了点小伤。”
楞严在侏儒身体旁默默站立片刻,转身道:“向各地官府发文,密切注意杨行舟的行踪,通缉天下,同时简正明叛出厂卫,与朝廷为敌,告知西宁道场叶素冬,让他看着办!”
持刀男子低头道:“是!”
楞严长长吐了口气,直到此时才生出一股颤栗之感。
如果刚才杨行舟真的出手对付他的话,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难以跑得了。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楞严一个人还算是高手外,旁边一男一女虽然不错,但是对上杨行舟恐怕撑不住两个回合,而侏儒冯三即便是暗器手法过人,可是与杨行舟这等暗器大家相比,也是不值一哂。
更何况杨行舟身边还有简正明这个马夫和车厢内两个修为不俗的女子,就算是杨行舟不出手,光简正明和两个女子与楞严对敌,也足够楞严忙活的。
他刚才只是大赌了一场,赌杨行舟不愿意对自己这个当今厂卫大统领出手,不想与朝廷直接对立,这才示意手下对杨行舟试探性的出手,只是没有想到杨行舟竟然如此厉害,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露面,就这么轻松的冲了出去,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方夜羽当初组织人手围攻厉若海时,曾将厉若海打的落荒而逃,不敢恋战,而在楞严心中,杨行舟的修为应该与厉若海相仿佛,自己等人这次围攻杨行舟虽然不可能将其重创,但自己本人应该有逃走的余地。
却没有想到杨行舟连出面都不曾出面,单只是坐骑和两个女子便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那两个女子也还罢了,简正明的修为怎么忽然提升这么多?”
持剑的美貌女子走到楞严身边,轻声道:“大人,这简正明是不是之前特意隐藏了实力?”
刚才那叫冯三的侏儒之所以被独角青鳞兽顶死,实则是简正明从侏儒身后出手,铁伞伞尖点中了侏儒的后背要穴,以至于身子僵直,无法躲避,这才惨死在独角青鳞兽脚下。
冯三武功不低,反应尤其快速,之前曾与简正明切磋过武功,两人相差不大,此时却连简正明一招都难以躲过,可见简正明武学修为进境之快。
“他不是隐藏了实力,而是被蒙高人指点,进入了武学高手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楞严转过身子,沿着长街缓缓向前,脸色凝重,道:“杨行舟比厉若海要可怕的多,就连教徒弟的本领,都超过了厉若海。简正明在西宁派里,修为一直进展缓慢,现在只是得了杨行舟几日指点,便忽然提升到了如此地步,而风行烈号称白道青年第一高手,被厉若海惊心培养了十几年,却也不过如此!”
他抬头看天,淡淡道:“正邪决战,朝野之争,此人已经成了决定双方胜负极其重要的一方势力!”
持剑女子道:“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楞严冷声道:“晚上行程不变,参加谢廷石招待高丽专使的夜宴,我倒要看看这专使是真是假!”
……
独角青麟兽穿过墙壁,抖动双耳,分开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向着前方奔去,引发一路惊呼。
简正明一颗心砰砰直跳,坐在车辕处,目光扫视沿途惊惶四散的百姓,轻声问道:“老爷,这拉车的异兽叫什么名字?刚才那侏儒暗器极为了得,除我之外,很多人都怕他,没想到一蓬暗器连这异兽的鳞甲都破不了,以这异兽鳞甲的坚硬程度,怕是一流高手都难以是它的对手。”
他外号“游子伞”,手中一把铁伞可以当剑,当盾牌使用,招式奇特,尤其克制暗器高手,因此侏儒冯三虽然暗器手段高明,唯独胜不过简正明,可一般人却难以抵挡冯三的连环出手。
但是独角青鳞兽根本就不在乎冯三的暗器,一路莽了过去,就算是没有简正明出手攻击冯三,恐怕冯三也难以躲开独角青鳞兽闪电般的一撞。
杨行舟笑道:“我这坐骑,唤做独角青鳞兽,最是能跑,日行千里不再话下,便是两千里地,也属寻常。惯于沙场征战,等闲高手绝难撼动它的鳞甲。莫说是刚才那个侏儒,便是楞严出手,也未必能把我这青麟兽怎么样。”
车厢里盈散花与秀色二人坐在杨行舟两侧,此时尤自兴奋不已,刚才竟然与厂卫大打出手,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之外,虽然是被杨行舟逼迫出手,但此时也感到刺激无比。
盈散花目光盈盈犹如水波,看了杨行舟一眼,低头柔声问道:“老爷,咱们这拉车的异兽刀枪不入也还罢了,怎么车子也这般坚实,撞破了几堵高墙,别说散架了,竟然连半点损伤都没有。”
杨行舟斜躺在软塌上,抬手指了指一侧竹篓里的葡萄。
秀色急忙拿起一粒送到杨行舟嘴边。
杨行舟张口将葡萄吞下,轻轻吐出一粒葡萄籽,葡萄籽穿过窗户的缝隙,飞向远处。
接连吃了好几颗葡萄后,杨行舟方才笑道:“我这战车乃是由龙血凤翅木打造而成,轻便灵动,坚不可摧,车胎是深海龙鱼的鱼鳔熬制的鱼胶做成,掺和了种种材料,做成后不惧水火,行走路上,平稳无比。寻常马车与我这车子相比,都只是一坨屎而已。”
盈散花与秀色两人平生坐过不知道多少马车,但是像杨行舟这火焰战车这般舒服的车子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杨行舟说起这车子时牛气冲天,但实情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对杨行舟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外出行走江湖,竟然还如此注重享受,除了身份超然的魔师庞斑之外,就只有杨行舟这个来历神秘的可怕高手了。
车子穿过几条街,简正明正欲架车出城时,被杨行舟喊住:“今天不要出城。”
他笑道:“天色不早了,何必在夜里赶路,你来找一处好点的客栈,咱们住上一晚,明日再说离开的事情。”
简正明犹豫道:“可是楞严……”
杨行舟淡淡道:“如果他聪明的话,绝不会再招惹我第二次,第一次是看在朝廷和庞斑的面子上,懒得跟他计较,如果再有下次的话,就是庞斑来了,也救不了他!”
第五百三十九章 易容
杨行舟一行人在武昌城内住了一晚,并未有任何人敢来打扰,只是到了天明之时,怒蛟帮驻扎在当地的一名小头目找了过来,向杨行舟行礼道:“杨大侠,我们得到消息,我帮戚长征大爷现在正处在长沙府,与丹青派掌门寒碧翠走在了一起。”
他对杨行舟恭声道:“方夜羽的人纠集了莫意闲的逍遥门、万恶山庄的残部、毛白意的山城旧都、尊信门的残部和一群黑道硬手,人数达三千之众,好手以百计,这还未把方夜羽的人算在内。真要是算起来,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之后多,这些人已经包围了长沙府,完全不给戚大爷一点活路。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武林,所有人都关注此事,若是戚大爷被杀,那将是对我们怒蛟岛甚至整个中原武林一个巨大的打击。杀鸡儆猴,助长了方夜羽的嚣张气焰。”
这小头目对杨行舟叩头道:“杨大侠,您是当世绝顶高手,又与俺们岛上浪首座是好友,还请您看在浪首座的面子上,救一下戚大爷吧。”
杨行舟笑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浪翻云的意思?”
小头目道:“这是小人自己的意思,我们得知戚大爷被针对的消息后,原想前去帮忙,可是我们力量太小,去了只能添乱,得知杨大侠您在这里的消息后,便赶来向您求救。”
杨行舟摆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头目道:“那这件事——”
杨行舟闭眼挥手:“我自有道理。”
在这小头目走后,杨行舟慢腾腾的吃完早饭,这才吩咐简正明:“正明,套车,咱们也出发。”
简正明道:“老爷,这次围攻戚长征的人,可不仅仅是方夜羽的人马,白道之中应该也有不少好手在,而且黑榜高手矛铲双飞展羽组建的屠蛟小组的人员此时好像也在长沙府。”
他对杨行舟轻声道:“若是老爷进入长沙府,以您的修为,想要脱身自然容易,可若是想要救人,怕是也会有一定危险。”
方夜羽手下高手如云,又有白道诸多高手针对怒蛟岛,杨行舟如果单纯的想要救出戚长征,根本没有多大的难度,可是丹青派的寒碧翠以及慷慨赴死的丹青派的弟子们,恐怕会伤亡惨重,杨行舟到时救还是不救,却是一个大问题。
杨行舟晒然道:“杀人要见血,救人须救彻!不说我与浪翻云的交情,只凭与封寒的一面之缘,对戚长征的安危也不能坐视不管。套上战车,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说到这里,眼睛看向窗外,陡然一声大喝:“死!”
噗!
屋顶上和不远处墙角旁的几名偷听偷看的男子同时身子巨震,口喷鲜血,眼见不活。
噗通!
屋顶上和不远处枣树上的两名男子相继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即身死。
“走吧!”
杨行舟起身向门外走去,吩咐简正明:“套上战车,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速度。”
简正明与盈散花等人见杨行舟只凭先天气功,便将那些偷听的男子震毙,而他们屋内众人却毫发无损,俱都心中凛然。
杨行舟如此手段,实在是太过惊人,简正明本来还对杨行舟营救戚长征的事情感到有点忐忑,此时莫名的多了几分信心,对杨行舟道:“是,老爷。”
他指着院中毙命的两个男子,道:“这应该是楞严手下的厂卫探子,楞严不敢对老爷动手,却又想要第一时间把握老爷的行踪,因此派人来监听。”
杨行舟道:“走吧!”
出来客栈之后,众人上车,在满街人注视之下,出了城门,向长沙府方向缓缓行去。
在车厢之内,杨行舟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大块木料,掌心内多出一把小刀,随后运刀如飞,车子走了不到五里地,这块木料便已经被杨行舟雕刻成了一个人的脑袋。
虽然只是一颗人头,但这人头却栩栩如生,英俊之极的面容上透露出丝丝冷酷之色,只看这木雕的相貌,便令盈散花和秀色感到其中散发出的一种隐隐的威严和压力。
看着杨行舟雕刻出来的人头,秀色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盈散花更是小嘴微张,娇声问道:“老爷,这人好威严,是谁啊?”
杨行舟笑道:“这便是庞斑。”
盈散花和秀色身子同时一震,结结巴巴问道:“那您雕出他的脑袋又是为什么?”
杨行舟道:“老爷自然有用。”
说话间将整个木头擦拭了一遍,务求表面无有任何凸凹和瑕疵,随后从车厢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一些瓶瓶罐罐,用小刷子从瓶子里蘸出一些奇怪的液体涂抹到木头之上,待到一刻钟后,木头上的液体已经凝固起来,形成薄薄的一层。
杨行舟将这一层肉色薄膜轻轻揭下,将木头放在一侧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面部骨骼开始缓缓发生变化,颧骨和牙齿乃至于双耳的位置都在进行细微的调整,然后取出一面银镜,将自己正在变化的容貌与木头庞斑相比较了一下,已经有了八分相似。
他在调整自己面容之时,盈散花和秀色两人都睁大了眼睛呆呆观看,大气都不敢喘,她们两人虽然都是魔门分支弟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手段,巨大的震惊之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行舟拿着银镜端详一会儿,发出一声长叹:“缩骨功终究有其极限,无法真的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模样,不然的话,也不用我费心思调配这人皮面具了!”
他说到这里,将刚才取出的薄膜轻轻的贴在脸上,对着镜子不断做出微微调整,良久之后,方才笑道:“大功告成!”
取出一件一尘不染的紫色绣金华服,披散了头发,又拿出一根缀满宝石的围带,对盈散花与秀色道:“为我更衣。”
此时的杨行舟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
他的身材比之前要雄伟了不少,皮肤愈发的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垂在两边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肩膀上。
鼻梁高挺正直、双目神采飞扬,如若电闪,藏着近乎妖邪的魅力,看一眼便包保毕生也忘不了,如此形状与木头上雕刻出来的庞斑模样无有丝毫差别,甚至连那种魔王一般的气质和深沉如海的韵味,都与庞斑没有半点差别。
在杨行舟看向盈散花和秀色时,两女同时惊呼出声,只觉得面前这个“庞斑”的眼光利若鹰隼,感到自己的衣服一点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全裸露在他的观察下,无法隐藏半点秘密。
面前此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对自己从里到外,都有了极其深刻的了解。
一霎时,盈散花与秀色心中都生出不真实的恍惚之感,对于面前完全已经改变了模样的杨行舟生出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恐惧之情,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抖动,似乎面前这个庞斑的样子才是杨行舟的真面目,而之前的杨行舟只是庞斑假扮出来的样子。
她们也见过不少易容术,可是像杨行舟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却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一把柔和中夹杂着霸道的声音从杨行舟口中响起:“散花,秀色,帮我更衣。”
此时的杨行舟,便是声音都发生了改变,与庞斑的声音别无二致。
盈散花与秀色呆呆的为杨行舟更换了衣衫,待到杨行舟将衣衫更换之后,两人目光中恐惧之色更浓,因为面前的雄伟男子再也没有了个刚才半点杨行舟的气息。
“正明,把车子停下来吧。”
杨行舟恢复原来的声音,叫停战车,打开车门,从车厢内钻出,笑道:“你继续驾车缓缓向长沙行进,我先去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正明看到杨行舟的样子之后,吓的一声惊叫,扬天从车辕上摔下,撕心裂肺的大声叫道:“庞……庞斑!”
杨行舟哈哈大笑,身子倏然升空,发出一声清啸,车顶上的火鸟伸展双翅冲突而起,瞬间落在了杨行舟脚下,载着杨行舟急速升空,向远处飞去。
只有杨行舟的声音袅袅传来:“休要乱了心神,车中事物帮我看好,我在长沙府等着你们。”
第五百四十章 戚长征
杨行舟负手站在火鸟背上,满头长发在长风中烈烈飞舞,双目雷光电射,横扫八极。
他虽然不止一次的凌空飞行,但是人在空中破空而走的极致速度感,依旧令他感受到几分沉迷,千万年来,无数人都想过摆脱脚下的大地,看一看头顶苍穹的景色,可是迄今为止,依旧少有人能够做到。
即便是这个世界足以破碎虚空的绝顶强者,也没有见他们征服天空和大地。
杨行舟因为有火鸟骑宠,自己虽然不能飞行,但站在火鸟背上,与自己飞行并无太大区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杨行舟非常在意车马和兵器的质量,对飞骑战宠也极为上心,就像现在脚下的火鸟,这是超越这个世界的无上利器,有了这么一个骑宠,他先天的就立于不败之地。
相比于里赤媚和红日法王的绝世身法,翱翔天空的火鸟才是跨越空间的速度的霸主。
长沙府现在已经是龙潭虎穴,即便是以浪翻云之能,怕是也难以讨的了好去,杨行舟去了,自保或许可以,真要是硬撼的话,他也不可能支撑得住。
三千多名好手,外加闲散武林人士差不多将近上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地方上的军队才有多少人?
按照情理而言,在一个稳定朝纲多年的朝廷里,是绝不会出现这种超过万人以上的集会,除非遇到了大灾之年或者有人起义造反,否则上万武者集会的情形很难发生。
可是一切常识在这个有点魔幻的世界里都不管用,连破碎虚空成仙得道的事情都能发生,再发生点别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面对上万武者,便是庞斑浪翻云之流也不可能招架的住,杨行舟自然也不敢硬撼,所以才会易容成庞斑的模样,到时候面对方夜羽的势力来人,保证会有奇效。
他得自金箔上的无名心法,超然世间一切武学心法,儒道佛魔诸般气息都能兼收并容,而且他本来就当过多年的魔教教主,模仿起庞斑邪异的气息来,毫不费力,除了见过庞斑并且熟悉庞斑一切细微之处的绝顶高手外,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穿他。
况且普天之下,绝无人能够想到有人能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竟然敢冒充庞斑行骗,这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认知,就算是庞斑本人也万不会想到会有人冒充他。
魔师的威严足以震慑无数高手,但杨行舟偏偏就是不怕他的少数人之一。
从武昌到长沙,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以火鸟的速度,一个时辰已然足够,杨行舟倒也不太着急,反而不让火鸟飞快,他可以趁此机会,慢慢琢磨一下庞斑一身魔功的性质,看看怎么才能模仿到位。
他虽然修为直逼庞斑,但毕竟差了不少,一线之差,便是天人之别。
如何能使得自己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能体现出庞斑那种盖世魔君独有的邪恶与霸道交织的气息,这对杨行舟来说也是一个新鲜刺激的挑战。
长沙府。
夕阳斜照。
戚长征倚在“醉梦楼”二楼露台的栏干处,眺望墙外花街的美景。
身后是醉梦楼最豪华的厢房,摆了一圈酒席,仍是宽敞非常。
厅的一端摆了长几,放着张七弦琴,弹琴唱曲的当然是长沙府内最红的姑娘红袖。
醉梦楼并不是红袖驻脚的青楼,却属湘水帮所有。
自从得知自己已经被方夜羽的人马重重包围之后,戚长征已经息了逃走的念头。
当日庞斑曾在黄州府小花溪内,邀请乾罗赴会,杨行舟与厉若海也适逢其会,四名武学大宗师于青楼会面,才女怜秀秀弹筝,杨行舟吹箫合奏,已成美谈。
之后杨行舟更是一曲筝音重创沙千里,在庞斑面前狂笑而去,此等豪情壮举,早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此番左右逃不掉,戚长征索性效仿魔师,大张旗鼓的在青楼大摆筵席,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向方夜羽叫板,同时宣告自己宁死不屈的态度。
戚长征虎背熊腰、健硕挺拔,脸相豪雄,但看上去爽朗舒服,得自风寒手中的天兵宝刀斜斜的背在身后,即便是此时倚靠在栏杆上时,依旧不曾解下。
青楼名妓红袖端坐在琴案后面,素手纤纤,一曲琴音在醉梦楼中缓缓流淌,即便是戚长征不通音律,此时也感到其中韵律之美,转身看向正在弹琴的红袖,笑道:“红袖姑娘,都说小花溪的才女怜秀秀,琴艺无双,我不曾听闻,但是今天听到姑娘你的弹奏,相信即便是怜秀秀亲自前来弹奏,也不过如此。”
这红袖本是醉梦楼的头牌花魁,冠绝长沙府,曾与戚长征有过几面之缘,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对戚长征极为欣赏,隐然有跟随之意,这次戚长征设宴醉梦楼,等待敌人到来。别的妓女不敢前来伺候,唯独红袖毅然前来,丝毫不担心触怒方夜羽的势力。
当红袖知道邀请者是戚长征时,明知牵涉到江湖争斗.仍立时推了所有约会,欣然答应,姑娘的心意.自是昭然若揭。
听到戚长征的赞许,红袖按住琴弦,眼中露出憧憬之色,摇头笑道:“戚大爷,怜秀秀是一代大家,能压过她的怕只有传说中的杨行舟杨大侠了。据说小花溪魔师设宴,杨行舟大侠一曲箫音,一首筝曲,惊艳了无数宾客,便是怜秀秀大家都自愧不如,说及杨大侠时,都以‘杨老师’称呼。红袖的琴艺自己清楚的很,别说达到杨大侠的境界,便是与怜秀秀相比,也差了太多。”
戚长征悠然神往:“杨行舟大侠横空出世,精通百家,与厉若海双战庞斑,之后更是追杀方夜羽,杀死人狼卜敌,歼灭万恶沙堡魏立碟等人,真是豪情盖世,若是能与见上一面,也不枉此生。”
脚步声响起。
一个笑嘻嘻的,年纪看来也不少,足有四、五十岁,但神情举止却总带点天真单纯味道,一见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从楼梯口走了过来,笑道:“戚兄好大的豪气,竟然在这个当口设宴待敌,小道佩服的紧呢。”
戚长征愕然道:“小半道长!”
来人正是白道八派联盟中武当派十八种高手之一的小半道人,而戚长征则是黑道里年青一蜚声名最着的高手,实没有走在一起的理由,不知他来此何意。
戚长征曾在韩府之中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对其笑嘻嘻永远一副天真的表情印象十分深刻,此时见他竟然来找自己,心中实感好奇。
小半道人笑嘻嘻地在两人另一侧的空椅子坐下,啧啧有声:“寒掌门和戚兄把小半累惨了,在屋外站了大半天,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来找你们说话。”
昨天夜里戚长征和丹青派掌门寒碧翠两人明知必死,为了不留下遗憾,是以抵死缠绵,梅开三度,激情之下,以至于连门外的动静也没怎么注意,却没有想到一切都落在了小半道人的眼中。
这要是寒碧翠在旁边的话,怕是羞也羞死了,戚长征刚好相反,大觉气味相投,伸手大力一拍小半道人的圆肩笑道:“好家伙,这才像个有道之士,我老戚最讨厌那些假道学的人,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暗中所为却是卑鄙无耻。”
小半道人嘻嘻一笑道:“冲着这句“有道之士”的高帽子,小半便不能不为老戚你卖命。”
正在弹琴的红袖喜道:“八派终肯出手对付方夜羽了吗?”
她虽然身为青楼妓女,但也对江湖上的事情自之甚详,对于白道八派联盟和黑榜高手,以及怒蛟岛、方夜羽魔师宫的势力,都曾听闻,此时见武当派的小班道人竟然前来为戚长征助阵,心中高兴自不待言。
小半道人笑容不变道:“小半只是代表个人,不过若我不幸战死,或者可改变他们那班老人家的想法。”
戚长征与红袖两人肃然起敬,至此才明白小半道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济世慈怀,同时也知道八派联盟依旧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想要静观怒蛟岛与魔师宫势力的战斗,而坐收渔翁之利。
戚长征对他极具好感,笑道:“若不告诉别人,谁都不知道小半你是第一次涉足青楼,我真想看看贵派同门知道你上青楼时那脸上的表情。”
小半道人淡然道:“我既不是来**,只要间心无愧,那管别人想什么?”
顿了顿道:“老戚你知否不舍道兄还了俗,这事轰动非常呢?”
戚长征点头道:“不舍确是一名汉子,敢作敢为,你若遇上能令你动了凡心的娇娆,会否学他那样?”
小平道人失笑道:“亏你向我说出这种话来,小道半途出家,遁入道门,绝非为了逃避什么,而是真的觉得尘世无可恋栈。可恨又未能进窥天道。所以才拣一两件有意义的事混混日子。总好过虚度此生。”
戚长征特别欣赏他毫不骄揉造作的风格,闻言笑道:“你比我强多了,起码知道什么是有意义的事,对我来说,生命就像今晚的盛宴,你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人和事,只知道能热闹一场,不会沉闷就够了。”
小半道人嘿笑道:“我却没有你那么乐观,方夜羽那方面或者非常热闹,但我们则只可能是冷清寥落,甘心为某一理想来送死的人愈来愈少了。”
戚长征从容道:“有你和尚亭两人便够了。”
小半道人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
接着压低声音道:“想不到尚亭如此豪气干云,使我对他大为改观。”
尚亭便是长沙府湘水帮的帮主,本来是与魔师宫的势力合作,一起对付怒蛟岛的人,后来老婆褚红玉被鹰飞侮辱,而且还以独门手法封住了褚红玉的穴道,以至于光着身子昏迷在树林之中,至今不醒。
尚亭因爱妻受辱,使他深受刺激,置生死于度外,立誓要与戚长征等人共存亡,硬抗方夜羽的势力,即便是战死,也好过忍辱偷生。
小半道人继续笑嘻嘻道:“方夜羽如此大张旗鼓,必然扰得天下皆知,我才不信整个江湖只得我和尚兄两人有不畏强权的热情,说不定还会再有援军哩!”
他嘻笑的神态,使戚长征绷累了的神经轻松了点,也笑道:“所以我让湘水帮和丹青派在城中散播消息,说城外满是强盗,准备今晚到城内杀人放火,加上城外确有此情况,定会弄至人心惶惶,那时官府想不插手也不行。”
小半道人拍手道:“原来今日城中乱成一团,尽皆是戚兄出的主意。不过这阻得了兵挡不了将,方夜羽只要精选最佳的十多名好手,例如里赤媚、莫意闲之辈,我们仍是有败无胜。”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现在那还能管得了这么多,纵使我们全战死当场,亦可留下可博后人一灿的逸事。”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走进大厅。
这中年男子作文士打扮,身材瘦削,神气稳重,一对眼神光内蕴,显是内外兼修之士,正是湘水帮的帮主尚亭,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消息灵通,遍布整个长沙府,之所以敢舍命与方夜羽相斗,也是有一定的本钱。
他凑近戚长征,看了一眼小半道人,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戚长征笑道:“尚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武当小半道长,小半道兄,尚亭帮主威震两湖,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
尚亭大喜:“原来是小半道长前来助拳,难道八派联盟也要对方夜羽出手了吗?”
小半道人见尚亭也问出与刚才红袖一样的问题,摇头道:“这是我个人前来,与八派无关,小道钦佩戚兄和尚兄的为人,因此特来陪诸位与魔师宫的人玩上一场。生死不过游戏而已,左右一个死,不如死的有意思点。”
尚亭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同时也生出几分豪情,道:“好一个生死如游戏,兄弟对这个游戏也十分感兴趣!”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各自豪兴大发。
片刻之后,尚亭凑近两人,道:“我们隔邻的厅子给人订了,你们猜那是谁?”
戚长征和小半对望一眼,都想不到是谁人有此凑热闹的闲心。
尤其他们都知道尚亭把楼内所有预定的酒席均取消了,今日不会接待任何客人,为何此人竟能使尚亭无法拒绝?”
尚亭叹了一口气道:“是黑榜高手“矛铲双飞”展羽。他订了十个座位的酒席,唉,他这一手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戚长征眼中厉芒一闪,冷声道:“展羽?此人组成了什么狗屁屠蛟小组,却连浪大叔的面都不敢见,枉为黑榜高手,这次既然来了,我老戚正要领教一下他的矛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时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缓缓走来,按住戚长征的肩头,低声道:“展羽来了!”
这女子正是丹青派的掌门人寒碧翠,位于江湖十大美人之列,英姿飒爽,书画双绝,与戚长征一见倾心,本来发誓一辈子不嫁,却因为戚长征破了自己的誓言。如今大军围城,已经决定与戚长征同生共死。
听了寒碧翠的话,众人静默下来。
隔邻传来椅子拉动和谈笑的声音。
寒碧翠与展羽有杀父之仇,当初他的父亲,上一任丹青派的掌门人,就是死在了展羽的手中,此时玉手按在戚长征的肩膀上时,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戚长征向她微傲一笑,站起身来,向隔壁喝道:“‘矛铲双飞’展羽,可敢和我‘快刀’戚长征先战一场。”
邻室蓦地静至落针可闻。
片刻后,邻房一把雄壮的声音响起,道:“戚长征果是豪勇过人,不过展羽今晚到此,想的只是风月的事,若动刀动枪,岂非大煞风景,戚兄若有此雅兴,今晚过后,只要你说出时间地点,展某定必欣然赴约。”
只是这几句话,便可看出对方这黑榜高手的襟胸气魄,既点出了不怕你戚长征,亦摆明了今晚只是来坐山观虎斗,绝不插手,你戚长征有命过得今晚,才来打他的主意吧!
不过以他黑榜高手的身份,肯答应和戚长征决斗,已表示了很看得起对方了。
戚长征仰天长笑,道:“原来展羽也不过是临阵退缩之徒!”
寒碧翠伸手过去,按在戚长征的手背上,芳心忐忑狂跳,展羽乃黑榜高手,非同小可,戚长征这有去无回的挑战,展羽若不应战,以后不用出来见人了。
所以这一战势不能免。
展羽还未回答,另一把似男又似女的高尖声音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江湖上多了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小子,弄得我叶大姑的手都痒了起来,展兄不如让我先玩一场,兔得给你一时失手杀了,我想试试这些后起小辈的机会都没有了。”
尚亭脸容微变道:“是叶素冬的胞姊‘疯婆剑’叶秋闲。”
眉头皱得最厉害的是小半道人。
这叶秋闲大姑气量浅狭,脾气火爆,在西宁剑派里地位虽高,人缘却极差,八派里没有人喜欢她。
可是她毕竟是八派联盟里的人,若她有何差池,他小半很难推卸责任。而且以她的武功,动起手来半分也容让不得,想不伤她而退实是绝无可能。
想到这里,再一次生出对八派联盟的失望之感,魔师宫这塞外强敌进犯中原,白道势力最强的八个大派,竟然无动于衷,任由对方横扫中原。
似乎完全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此态度,既目光短浅,又愚蠢至极。
展羽从容的声音又响起道:“现在离子时尚有个许时辰,动动筋骨亦是快事,不过江湖规矩不可废,不若我们先隔着墙介绍一下两边的朋友,总好过不知就里便动起手来。”
他停了下来,见戚长征方面没有人作声,嘿然一笑道:“除了叶大姑和展某外,我们这里尚有六位朋友,坐在我左旁的是……”
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道:“本人‘金较剪’汤正和,若有后生小子想领教我,定必奉陪。”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汤掌门放着‘恒山派’不理,来参加这个屠龙什么屁组,显是放弃贵派祖师不涉官场的祖训,想当个恒山县知县地保那类的官儿。异日在阴间撞上贵派祖师,自有人教训你,我老戚只要把你送到那里便够了,何用费神。”
那汤正和怒哼一声,正要反脸动手,另一女子的娇笑声晌起道:“汤掌门何用为这些后辈动气,眼看他们过不了今夜,让着他们一点儿吧!”
一把粗豪雄壮,中气十足的男声道:“旦素贞小姐所言极是,我们何须与这些小恶棍一般见识。来!让沈丘人敬汤掌门和旦小姐一杯。”
听到这沉丘人称戚长征为恶棍,寒碧翠不由笑着横了戚长征一眼。
戚长征微微一笑,伸手过去抓着寒碧翠的纤手,促狭地眨了眨眼。
寒碧翠羞怒下拨开了他不规矩的手。
尚亭看在眼里,不由佩服戚长征的镇定修养。
因为这旦素贞和沉丘人都是白道里声名卓着的一流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只要能独自闯出名号而不依靠门派的江湖名家,无一不是高手。
由此可以知晓,这“射雁剑”旦素贞和“假状师”沉丘人都是不可小觑。
只是对方已道出姓名的五个人,便知这以展羽为首的屠蛟小组实力惊人,难怪敢公然订了邻房,和他们唱对台,对方如此高手,确实毫无担心失败的道理。
展羽的声音响起道:“还有三位朋友,就是‘落霞派’第一高手‘棍绝’洪当老师,‘武陵帮’的大当家‘樵夫’焦霸兄和京闽一带无人不识的‘没影子’白禽兄。”
这三人的绰号名字一说出来,连寒碧翠亦为之动容,洪当和焦霸都是江湖上掷地有声的响当当名字,尤其那“没影子”白禽,是个介乎黑白两道的人物,谁也不卖账,自然是因为武技强横,想不到加入了楞严的阵营里。
戚长征既然互相看了几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决然之情,只是展羽的屠蛟小组,便有如此实力,若是再加上方夜羽属下还没有出现的大批人马,就算是湘水帮与丹青派弟子再多,他们几个也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戚长征凑近寒碧翠,伸手搂住玉人的肩膀,笑道:“江湖子弟江湖老,一代新人换旧人。展羽,只要我戚长征今日不死,日后必定将你斩于刀下。”
即便是豪迈如他,也悲观到不认为自己能够看到明天的日出。
便在此时,一把柔和中带着霸道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孩儿们莫闹,都散了吧。”
整个醉梦楼同时安静了下来。
这把声音似乎天然就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使人听了之后情不自禁的便想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便是连抵抗的心思都难以生出。
戚长征与小半道人同时色变。
两人凭栏下望,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停在醉梦楼的门口,车门无风自动,缓缓掀开,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雄伟的人影。
只是看到这人影一眼,小半道人便如遭雷击,喃喃道:“魔师庞斑!”
“他怎么到长沙府来了?”
他脸上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我们几个人,还至于劳动他亲自出手么?”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大魔师
当杨行舟假扮的庞斑从马车里走出来时,醉梦楼上几十只眼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随后剧烈的心跳声从楼上相继响起,足见“庞斑”的形象让楼上这些人生出多大的惊惧之情。
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抛给前来的车夫,杨行舟负手向醉梦楼的门口走去。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前行走,与普通人行路毫无半点差别,可在楼上众人的感觉里,却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一般,他每一步迈出,众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奇异的随之律动。
整个醉梦楼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落针可闻。
杨行舟从楼梯上慢慢走到二楼戚长征等人所在的大厅里,扫视了众人一眼,却好像看不到他们一样,缓缓来到大厅旁的栏杆处,凭栏下望,看向长沙府夜间远处零星的灯火,摇头失笑:“大好风光中,动刀动枪未免大煞风景。”
他声音悦耳动听,低沉之中不乏柔和之意,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霸道之情,令人听到之后,发自肺腑的想要服从,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戚长征与尚亭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魔门几百年来不世出的大魔师,为甚么会忽然出现在长沙府内,同时也生出明悟,以庞斑这等大宗师,来此地绝不会是为了对付他们。
庞斑的对手就只有一个浪翻云!
除此之外,就是杨行舟和厉若海,其余之人根本就不配他主动出手。
他无声无息的来此,自然有众人琢磨不透的理由。
杨行舟并不回头,目视前方繁星笼罩的夜幕,轻笑道:“我昨日杨行舟骑乘火鸟,抵达魔师宫,打伤我宫中仆人,与我再次交手,拆掉我整个宫殿,最后我一路追杀,追到此地。”
他说到这里,仰天大笑:“好!好一个杨大帅,好一个杨行舟!”
众人心中狂震,此时才知道庞斑为何来此,原来杨行舟竟然远赴塞外,昨日大闹魔师宫,以至于庞斑震怒,从塞外追杀到了这里。
而且从庞斑的语气中可以得知,大侠杨行舟此时就藏身在长沙府内,所以庞斑才会现身此处。
想到塞外魔师宫距离长沙府,至少几千里,而庞斑竟然一日之间跨越这么长的距离,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庞斑这是动了真怒,所以才会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追杀杨行舟。
就在众人惊异间,杨行舟霍然转过身子,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视戚长征与小半道人以及寒碧翠等人,英俊至完美无瑕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直达众人骨髓的寒意,淡淡道:“杨行舟已经躲在了如今的长沙府中,我与他正在玩一场有关生死的捉迷藏的游戏。尚兄,我可否借你这花厅一用?”
尚亭被杨行舟目光所慑,不自禁的弯下腰来,刚才的壮志豪情,在杨行舟的目光中瞬间消散一空,低头道:“可……可以!”
杨行舟一声轻笑,摆了摆手:“既然如此,还请尚兄几人暂避。”
戚长征鼓足勇气,大声喝道:“庞斑,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能让我像狗一样在你面前消失!”
寒碧翠一颗心砰砰直跳,挽住戚长征的胳膊,朗声道:“前辈,我们可以将这地方让给您,可是外面都是前辈魔师宫的属下,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若是撤走,随时命丧花街。”
她眼珠乱转,念头转的极快,生恐自己的爱郎触怒面前的盖世魔君,口中说话不停:“若是现在杨大侠也在长沙府内的话,你们魔师宫的人杀了我们,相信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下属。”
杨行舟晒然道:“大人之间的较量,孩子们自然要规避一下。我会让善素的人全都撤里长沙府,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等出了长沙,你们再进行决斗不迟。”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戚长征,点了点头:“你便是戚长征?好小子,你若是能逃过小鹰儿的追杀,日后也能成为一个人物。”
戚长征被杨行舟看的心中一紧,悍勇之气差点消失殆尽,他知道庞斑口中的“小鹰儿”定然是塞外青年高手鹰飞无疑。
他自从将方夜羽手下五行煞星中的水煞水柔晶拐走之后,便引来了鹰飞这个超级大高手,被鹰飞一路戏弄,好几次戚长征都落在了鹰飞手里,若不是鹰飞有意折磨戚长征,怕是现在戚长征早就尸骨无存了。
可也就是与鹰飞的几次对决中,戚长征快速成长,与前段时间相比,如今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听到鹰飞的名字,戚长征硬着头皮道:“鹰飞即便是能杀了我,我也保证令他终生难以忘记我老戚的快刀!”
言下之意,即便自己不是鹰飞的对手,但是鹰飞想要杀他,也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杨行舟笑了笑,不再理会戚长征,看向展羽所在的房间,笑道:“展兄一向可好?”
对面房间里一阵骚动,展羽雄浑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魔师驾临,展羽失礼之处,还请恕罪。只是如今展某另有要事,须得赶快处理,无暇参拜魔师,还请不要见怪。失陪了!”
风声响起,邻室六人齐施身法,掠空而去。
竟然连面见“庞斑”的勇气都没有。
想不到他们意气飞扬而来,却闹个灰头土脸而去,就连紧张无比的寒碧翠都感到好笑,随后看了杨行舟一眼,扯了扯戚长征的衣服,道:“长征,咱门走吧,把这块地方让给魔师,相信魔师不会食言,肯定会放我们离去。”
戚长征犹豫了一下,看向小半道人和尚亭,见两人都小幅度的点头,这才收起长刀,对庞斑行礼道:“戚长征告辞!晚辈到时候一定观看庞斑与浪首座拦江之战!”
与寒碧翠等人迅速离开。
整个花厅就剩下了红袖与杨行舟两人,一阵风吹来,花厅中灯火明灭变幻,红袖紧张的看向“庞斑”,低声道:“未知魔师驾临,红袖失迎,还请不要见怪。”
杨行舟目光柔和的看向红袖:“你叫红袖。”
随后看向红袖面前的古琴,笑道:“你可会弹奏广陵散?今日我要杀人,须得有杀气的琴声方可。”
红袖身子一颤,道:“广陵散自嵇康之后,便即失传,这曲子红袖不会弹。”
她见过无数英豪,自认见多识广,可是在看到面前的“魔师庞斑”时,才发现以往所见之人,无论是气势还是风采,都不不及眼前的魔师之万一。
面前的庞斑锦衣华服,只是在花厅里一坐,便生出一股天子坐金銮的难言的威严气势,给人一种整个花厅都难以容纳他的奇异错觉。
“可惜了!”
听到红袖说不会,杨行舟摇了摇头,看向窗外一栋小楼:“小鹰儿,你过来。”
一声长啸从小楼内响起,随后一道身影从楼顶飞下,落到长街之上,片刻之后便到了醉梦楼下,眨眼间出现在入门处,向杨行舟行礼道:“魔师好。”
红袖抬头看向这名自称鹰飞的男子,只见他背挂双钩,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子,身穿雪白的武士服,肩宽腰窄腿长,英俊至近乎邪异的脸容,慑魄勾魂的眼神,对女人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给人一种明知他是火焰,依旧有无数化身飞蛾的女子扑上去献上自己的一切。
他的眼睛扫视大厅,最后目光落在红袖俏脸上,嘴角逸出一丝骄傲自信的笑意,温文有礼地道:“红袖小姐可否为鹰飞奏一曲《鸥鹭忘机》,在下正想做那没有伤害鸥乌机心的渔夫,才不负鸟儿乐意接近的心意。”红袖只觉他的眼神直望进芳心至深处,又听他谈吐优雅,同时显露出对琴曲的认识,心中一阵模糊,就要答应。
便在此时就听到庞斑一声叹息:“红袖切莫忘记,最后那渔夫终于动了杀机,把鸥乌加害了。”
红袖心中一震,清醒过来,想起这确是那故事的发展,站了起来,不敢看鹰飞,低声道:“今夜红袖只奏给魔师一个人听,对不起了。”
低着头走回席上,坐到自己的椅子里。
鹰飞微感愕然的看向庞斑。
庞斑天性邪恶,对于手下之人做出的邪恶事情一向不会去管,对于鹰飞喜欢玩弄女性的行为更是不当一回事,从未阻拦过魔师宫人作恶。
魔门,魔门,若是魔门弟子不作恶,那也不会被人称之为魔门了。
可是今日鹰飞想要对红袖使坏,获取这女子的芳心之后,进而回得到她的身体,等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时,便会将其无情的抛弃,从而使她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这是他一贯操弄女人的伎俩,没想到竟然被魔师给何止了,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但也可推算出魔师此时的心情定然极为恶劣,看来杨行舟大闹魔师宫,已经引发了魔师的极大震怒。
他功力深厚,直追域外三大宗师,刚才“庞斑”在花厅里说的话,全都被他听在耳中,此时见庞斑大异往日,顿时想到杨行舟的可怕,心中也是凛然生惧。
现在魔师庞斑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安危自然不会有问题,若是单独遇到杨行舟的话,怕是后果堪忧。
他正心中忐忑时,便听到魔师淡淡的吩咐道:“告诉善素他们,让他们全都离开长沙府,将这座城市留给我和杨行舟。”
鹰飞抬头看向“庞斑”时,只见面前的魔师缓缓走到栏杆处,抬头看天,微微叹息:“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令我这么渴望杀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