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后续
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韩白衣这一波反抢银行劫匪的极限操作可以说是让他一波起家。
来银行之前还担心着研究设施所需的启动经费不足，这下不但启动资金足够，就连后续支持资金链都抢出来了。
由此可见，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真是太万恶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特么舒服啊。
韩白衣搜刮源石块储藏库和龙门币仓库的时候大略估算了一下，两个仓库中的总价值大概在五十亿到六十亿左右，源石块暂且不论，单单是龙门币就足足有四十亿往上，在单元位空间里堆积起好大一座金山。
正常而言，基本没有银行会随时准备这么大数量的现金，但韩白衣赶得巧不如抢得好，维多利亚皇家银行是全伦蒂尼姆最大最有钱的银行之一，而且这家还是总店。
又因为近些日的感染者危机事件，导致维多利亚各大银行财政策略偏紧缩，各大银行大幅度提高利率吸引储蓄现金流，为即将到来的资本准备贷款，让维多利亚皇家银行的金库达到了近历史巅峰水准，这才造就了韩白衣一波肥。
这一次的损失，哪怕是对维多利亚皇家银行而言，都称得上伤筋动骨，甚至连远在天边的龙门市，都有可能因此事件改变现有的货币发放策略。
毕竟是几十亿，不是几十万，很多小国，或是独立城市一整年的税收也没有这么多。
这笔钱放在韩白衣手里，即便是他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洗干净之后，他才能把这笔钱花出去。
至于让夜魔继续去抢劫其他银行，只不过是为了造成混乱、混淆视听，借此监视一下这颗【天目】的行动。
什么钱不钱的，这东西够用了就得了，等钱的数量到了一定级别之后，钱就是一团废纸，人才、资源与体系才是重中之重。
最多最多，也就是韩白衣想再多弄点源石块。这东西能直接换算成灵机点，基本可以与实力划等号，所以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还能限制夜魔的源石吸收量。
虽然表面上韩白衣对待夜魔似乎有些过于放纵，但实际上他早已在检测到【天目之种】的那一刹那就将心中的警戒线提到了最高点。
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能力，韩白衣不想把夜魔逼得太紧，万一她有个什么能与他同归于尽的大招怎么办？
只不过威慑与试探还是免不了的。
“白先生，请问您在那个该死的匪徒身上留下法术标记了吗？”
阿巴贡声音嘶哑，艰难的侧靠在墙壁边缘。
韩白衣瞥了他一眼。
经过闪灵独有的萨卡兹医疗法术的治疗，这位倒霉的银行行长此时已经暂时吊住了性命，从大腿左侧一直扎穿到口舌的巨大贯穿伤被法术止血，而后进行了一次简易愈合，好歹算是活下来了。
但是，阿巴贡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清醒，反倒深恨夜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戳死自己。
其他暂且不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阿巴贡的一身还没来得及发挥出来的实力基本是废了，除此之外，他还为自家银行背上了一笔堪称要命的巨额债务。
就这一点，便足以打碎他多年经营的派系、势力、暗子，以及他为自己晚年生活铺垫下的一切。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阿巴贡都觉得自己自裁了事大概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
开银行嘛，没逼死过一两个负债人的银行家，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银行家。
既然如此，把自己逼到死路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
阿巴贡捂着自己依旧带着撕裂剧痛的声带，艰难的嘶声道：“白先生，如果您能抓住那个该死的臭虫，我可以做主，给您五千万龙门币的赏金，以及被盗金额总数的百分之十五。”
在看到空空荡荡的金库时，阿巴贡几乎崩溃绝望，连自己身上快要了命的重伤都顾不上，赌咒发誓着求韩白衣去追款，脖子上的伤口一边说一边往外渗血。
“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您难以想象的数字，如果我说出来会有无数人为这些钱践踏道德与法律，拼上自己的一切。”
说着说着，阿巴贡止不住的咳出血来，但还是用熠熠目光盯着韩白衣。
没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
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还不够多。
阿巴贡的算盘打得很精，他清楚自己在面对一个超级强者时‘被迫’欠下了一份巨额债务单这一事件，阐述起来时，在银行理事会中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但是，银行本身被盗却十成十都是他的责任，哪怕他为了守护银行身受重伤也依旧如此。
根据总库现有金额总数判断，这笔钱绝对能要了他的命，甚至是他整个家族所有人的命。
韩白衣则连他嘴里蹦出的一个字都懒得听，甩了甩手上按着血手印的临时合约，在阿巴贡几近疯狂的绝望表情中，带着斯卡蒂和闪灵向外走去。
现在那笔钱可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单元位里，除非他傻疯了才会去接那笔悬赏。
还百分之十五？
缺一块都是他亏。
至于合约上的钱，他基本没打算能要过来，只不过是用欠条给自己留一个借口毕竟还要经营一家企业，以后如果还要和这家银行打交道的话，没准会用得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在离开维多利亚皇家银行之后，夜魔又连续袭击了多家银行，韩白衣和闪灵、斯卡蒂三人继续浑水摸鱼。
不过这次他们做的没有那么绝，只是从夜魔手里截胡了一部分源石块，钱则放在仓库里一分都没动，就是把各大银行负责人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夜魔则在吸收够了一定量的源石之后，就藏身在伦蒂尼姆郊区的一处老房中开始修养，韩白衣和闪灵连续盯了几天，夜魔却始终没有动静，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这几天里，韩白衣也没有闲着，清理统计了一下龙门币总数和源石块总数，计算总价值。
最后得出龙门币总额四十三亿五千三百多万，源石块则有一百八十三立方米出头零头的那些源石块被韩白衣吸收掉了，兑换出三万多灵机点，后来几天韩白衣盯着那一堆源石块时眼里一直往外冒绿光。
不过还是得克制，研究源石所需的源石块总量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一大笔钱自然也没有闲下来，韩白衣在拿到钱之后就以八二分成为条件和喀兰贸易集团达成共识，双方共同洗钱。
等到半个多月后，这笔钱掺入喀兰贸易及其贸易伙伴的现金流与各大产业中洗过一遍，就成了幻境泛医疗科技公司账目上的活钱。
银灰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清楚这笔数额刚好符合某银行丢失金额数目的大笔现金来自何处，但人家收钱的时候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
共患难方能同富贵，掌握互相之间的黑料的人不一定非得是敌人，也可以是逐步迈向信任的同伴。
因此，银灰不但帮助洗钱，还寻找渠道大批量的帮幻境公司以成本价购入源石实验室研究器材，在幻境公司的下属源石实验室入股、帮助雇佣研究团队。
一来二去的，韩白衣的首个源石研究团队，勉强也算是搭出个架子了。
与此同时，‘白先生’这个名字，也随着地下涌动的暗流逐渐传播。韩白衣与幻境，也成为了不少人记在小本本上的注意对象。
韩白衣对此并不在意。
在陆续解决完种种零零碎碎的琐屑事之后，韩白衣也不好拖着崖心（银灰家三妹）的矿石病治疗进度，毕竟银灰与喀兰贸易公司可谓是幻境发展路径上的最大推手，是他们帮忙打下了幻境的地基，韩白衣想着赶紧投桃报李，别欠太多人情也是自然事。
于是，在皇家银行抢劫案过去一个月之后，一个大型喀兰佣兵团队来到了南无岛。
【241】新人
“天火小姐，狐尾那边又有信件送来了哦，我顺带一起拿出来放在你办公室了，一会儿记得看。”
一个幻境集团员工抱着一摞资料经过门口，熟络的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好，你放那就行，不用管了。”
天火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句，然后便继续低头继续刚刚的主板小型化测试，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此时的天火早已与刚刚被俘虏来时的模样大不相同，原本始终穿在身上的灰绿色学院服换成了一身宽松的白色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手底下源石技艺光芒迸发，操控着手下的机器，隔着一层超高硬度透明材料，将相应的源石烙印划在四方玻璃中心的一面黑色方正芯片上。
一道道源石技艺光芒随着天火手下的动作，缓缓在这芯片上形成固定烙印，不断流动。
在这间实验室中，除了天火之外，还有不少同样身着白色大衣的实验人员走动。
约莫六百平米的实验室被分成两大部分，一侧是固定源石烙印刻画区，另一侧则是烙印测试区，而每个区中又分成一个个不同的小组，分别测试刻画不同产品部件。
在这实验室中，每个小组都以序号排列，这些实验室中的序号未来又对应着产品生产工厂的流水线号位，一组接着一组环环相扣，既方便生产，也有利于出问题时的追责行动。
在这间实验室门口，挂着一面【幻境脑机研究实验室a区】的标牌。
之前被韩白衣俘虏来的天火小姐，就是现任‘脑机研究实验室’总负责人。
“呼啊......”
天火看了看表，随手把眼镜摘下来，挺着背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到把疲惫已久的背部肌肉抻拉开之后，这才转身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啊，真烦人，狐尾那边怎么又来消息了，之前不是告诉他们没事了么。”
天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随口抱怨着，一点都没有身为一名俘虏的自觉。
毕竟是出身于民间源石技艺组织‘狐尾’的核心团队‘王者之杖’，之前天火的突然消失在狐尾里可掀起了不小的震动。后来在幻境组织中发现了天火活动的踪迹之后路，王者之杖的各个成员们那叫一个怒不可遏，纷纷上门前来讨要一个说法。
原来韩白衣本着少养一个饭桶就能多节省一点资金的节俭原则，想要把天火送还给王者之杖。
谁想天火这小东西当俘虏当上瘾了。
她一天天在南无岛好吃好喝的什么都不缺，面前还摆着一个实力强悍、源石技艺超乎想象，甚至连源石病都能治好的怪物。
在知识的诱惑下，面对外面王者之杖的重重呼唤，天火那叫一个油盐不进，死活都要赖在南无岛里，抱着韩白衣大腿怎么都不出去。
最后王者之杖也没办法，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天才组成的小组织，相互之间没有干扰权，只是为了交流组建。
现在天火摆明了不想走，那他们也不能强迫，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往这边寄一封信来表示关心，顺带确保天火没有被那位神秘的‘白先生’周教成功，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
哪怕天火私下里做过许多次解释，但王者之杖那边依旧以每三天一封的频率来信，十分稳定。
每次天火都要为王者之杖那边的来信头疼好一阵子毕竟是老朋友了，总不能连个理由都不给吧？
一边想着，天火一边端着茶杯顺着通道溜达，口中小声嘀咕。
“都跟他们说了是想偷学一下幻境的技术了，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信呢......上一次用的理由是什么来着？薪资特别高？还是研究材料量大管饱？要不干脆自污一下......”
“疯狂迷恋上了幻境总裁白先生，想要跟他谈恋爱？”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漠的棒读音。
天火一双小耳朵猛地一竖，屁股后面毛茸茸的尾巴顿时绷得笔直，手里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回过头，就见到斯卡蒂那张精致却没有丝毫表情的三无脸。
手里抱着一大摞文件。
“是你啊，斯卡蒂。”天火讪讪的笑了笑，声音有点发虚，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瞪着眼睛，“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信封里写的什么！不是说好了保密的吗！我要见白先生，我要投诉！”
斯卡蒂抱着文件与天火并行，口中依旧是那冷漠的棒读音，一字一句道：
“天火组长，与今天相同的对话，已经在这个楼道里发生过三次了。请您不要总是把真实心理活动说出来，会被误认为痴女的。”
“唔姆......”
天火语气一滞，小脸顿时胀得通红。
斯卡蒂瞥了眼天火，继续朝着位于南无岛最上层的办公室走去。
经过最近一个月的熟悉，斯卡蒂也算是初步学会如何从事秘书这门工作，只不过因为没有表情，说话太过直白的关系，在幻境组织内还没什么朋友。
但是斯卡蒂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一点。
同伴，只需要能陪伴一辈子，而且绝不会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个就够了。
咚咚。
敲门。
金属门无声无息的向两侧划开，露出里面宽阔的办公室，足有一面墙宽阔的落地窗映出淡淡雾色里的微弱阳光，并不很亮，却令人感到微微的温暖。
韩白衣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批阅文件，闪灵坐在办公桌右侧，正将小山似的一摞摞文件分类整理，然后分批递给韩白衣。
斯卡蒂把资料放在闪灵手边，绕着办公桌到韩白衣后面，看了眼办公桌底下。
嗯，没有刺客。
然后就静静的站在韩白衣身后，开始进行贴身保镖工作。
“是斯卡蒂啊，这些是哪个部门的？”韩白衣抬起头，看见旁边又多出来的那一大堆资料，有些挠头。
一天至少有三百份与各处有关的文件需要签署，有一些还得仔细查看并且记住，方便在之后的会议里用上，而且还不能用时间线跳过作弊，每天都累的要死。
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是源石实验室。”斯卡蒂站在韩白衣身后看不见的角落里微微弯着那双红色的眸子，仅仅是搭上话似乎就足够让她满足，声音却依旧是那熟悉的棒读音，“您上次询问的东西，好像有结果了。”
坐在桌边的闪灵抬头看了斯卡蒂一眼，眉眼中似乎带着温和的笑，但却没有丝毫显露出来，依旧是一本正经。
韩白衣则是立刻抬起头，站起身把那一摞文件放到自己身前，推开其他的所有文件立刻翻阅起来。
源石实验室，是整个幻境泛医疗科技公司的重中之重。如果有需要的话，韩白衣甚至可以干脆利落的放弃整个公司，去换取源石的秘密。
而源石实验室的研究进度，自然也是优先级最高的。
源石，可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直接转化成灵机的物品，必然与现世灵气复他娘的克苏鲁有什么关系。
听到是源石实验室提交的文件，闪灵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韩白衣身后，胸口搭在韩白衣肩膀上，脑袋微微偏开，以免太阳穴上的长角戳到老板，略微眯着眼她有点近视。
然后就开始帮韩白衣解读起这些文件。
“......奥克斯量次波，也就是术师们常说的精神能量，实验组确实在源石内发现了这种能量，不过需要经过更为复杂的提取步骤，将大量源石打碎积压，用特殊的大型固定术式进行引导......不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发现，应该能引起不小的反响。”
韩白衣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的看着文件，似乎很懂的点了点头。
源石与精神能量的关系，是韩白衣给源石研究室指出来的，在此之前，因为泰拉世界是个纯粹的资本世界，又由于资本驱动科技生产的缘故，像源石本质这种接近基础科学的学术性研究，基本没人关注。
所有人都在关注于‘实用’。
这毕竟是个与天争命的世界。
韩白衣之所以能指出这一点，自然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天才的缘故而是因为夜魔，或者说，是因为天目之种。
【天目之种】
【物品介绍：潜藏于源石矿脉中的意识凝结出的种子】
源石中，潜藏着某种意识。
夜魔，或者说寄宿于夜魔体内的存在，便是这种意识的基础结合体。
不过，通过观察夜魔不断吸收源石能量，并借此成长的整体现象，韩白衣便可以判断出这种物质的局限性。
于是韩白衣便大力要求实验室加大源石研究力度，试图探寻‘源石’与‘意识’这两者的联系。
既然系统介绍中都说了是‘意识’，那么想必，源石中应该会藏着些许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虽然韩白衣也没太听懂这里面有什么关系，但他已经找到了夜魔吸收源石的理由。
但是，这个过程中仍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夜魔的实力。
在一个月之前抢银行积累原始资本的时候，韩白衣给了夜魔一些源石用于恢复身体掌控能力，换算过来，大概有五百点灵机左右。
但是，在让夜魔吸收了这些源石之后，她的实力并没有明显的提升，仅仅是恢复了行动能力。
在此之后，韩白衣为了解决掉一部分明面上的竞争对手和暗地里给幻境公司下绊子的公司，又通过交易的方式，转给夜魔大概三千五百点灵机的源石。
交易量依然不大。
在转手给夜魔这部分源石之后，韩白衣便让闪灵通过监察标记时刻定位夜魔的位置，时不时就走近夜魔的藏身地点，通过灵目观察夜魔的身体情况。
但是，在完成交易之后，韩白衣仍然没有发现夜魔体内的能量强度变化，源石能依旧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情况。
经过多次近距离观察和突击观察之后，韩白衣无论是在夜魔的藏身地点，还是在她近身战斗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她的实力变化。
因此，韩白衣开始有些怀疑起这一点被夜魔吸收掉的源石，都到哪去了？吸收完源石之后，夜魔又得到了什么？
这种未知感，总是令韩白衣不太自在。
眉头紧紧皱起。
正思索着，办公室金属大门忽然无声息的开启。
穿着近战紧身战斗服的维娜带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跳脱的银发女孩走进大门，维娜看向办公桌的方向，目光微微一滞，停留了两秒之后，就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声音清冷的报告道。
“白先生，恩希亚小姐的恢复程序已经完成，她说想见您一面。”
恩希亚希瓦艾什，也即是银灰的三妹面上则带着促狭的笑，先看看正趴在韩白衣肩头的近视秘书，又看看在他身后一副三无脸，却紧紧握着小拳头的斯卡蒂，眉眼弯弯的。
“诶？我们是不是进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维娜姐姐？”
只见她头上带着一顶黑白色条纹的圆帽，平坦的飞机场上包着一圈黑色围胸，下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短裤，穿着十分清凉，左侧的大腿上还箍着一圈黑色的菱形饰品。
原本那一圈菱形饰品应该包裹整圈，此时却缺了几个口子，大腿上的皮肤细腻光滑，仿佛出生不久的婴儿。
这是个性格很跳脱的大孩子，今年刚十五岁。
正趴在韩白衣肩头解说着的闪灵见到有人进门也并不慌乱，平静的直起身子，重新站到韩白衣身后，只是望向前方的目光仍有些涣散超过一米她就基本认不出人脸了，平日里因为近视还不愿意戴眼镜的关系，常常被人误认为是高冷。
韩白衣则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温和微笑着看向她：“是恩希亚啊，昨天你哥哥还跟我在通讯里提起你呢......身体恢复的如何？”
两天前，韩白衣就给她进行了源石病治疗，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确定’的事。
但是对恩希亚而言，却是真正的人生转折点。
于是，这几天恩希亚一见到韩白衣，她便是这副很开心的模样。
“哼哼，恢复的特别好，如果今天去登山的话肯定能再破一次记录！”恩希亚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样。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恩希亚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门外指了一下，“白先生，这是大哥介绍来的一位法系职业者，似乎是想通过我们喀兰搭上幻境的线，因为实力很不错，我家大哥就把她介绍过来了。”
说着，办公室大门再一次自动向两侧开启。
一个看起来像是裹着一身厚重毛毯，顶着喀兰独有圣饰的银发女人从门外走进来，面上带着极富亲和力的微笑。
“您好，我叫初雪。”
女孩微微歪着头，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似乎对外面的一切都抱着十二分的好奇心，最后，目光又重新落到韩白衣身上，声音轻轻软软的。
“请问，需要对我进行什么考核吗？”
【242】安置
见到面前这个女人如此大摇大摆着自我介绍，韩白衣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皱眉。
先是扭头看了看恩希亚，再扭过头看看初雪，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根据他背下来的那些人物资料来看，初雪可是现任的谢拉格圣女，地位相当于现世中本子家的天皇，虽然国弱地位低，自身也没什么权力，但她却也是一国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更是宗教最高信仰代表。
这样的大人物，是能随随便便跑出来玩的吗？她就不怕有谁闲得蛋疼给她来一发咸鱼突刺式刺杀的吗？
更奇怪的，是恩希亚的表现。
根据韩白衣所知的人物信息来看，希瓦艾什家三兄妹因为某些事件，在很早之前就互相断绝了关系，其中大兄银灰与二妹初雪的关系尤其恶劣，几乎到了见面就要开战的地步。
三妹崖心（代号），也即是恩希亚与二人的关系反倒十分亲密，恩希亚从小开始就练习攀岩，渴望登上谢拉格最高的那座山峰，为的就是再见一次高居在圣居中的姐姐一面。
但是，她现在的反应却让韩白衣感觉恩希亚与这个代号初雪的女人仿佛只是陌生人一般，哪怕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却也掩不住那动作中的距离感。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初雪目光柔和的一笑，轻轻将手中足有人头大的铃铛捧起，极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韩白衣眉头一紧，斯卡蒂猛地拔剑出鞘，原本站在恩希亚身边的维娜也立刻眯着眼抽出身后大锤，闪灵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静模样，只是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搭在法杖上。
哪怕动作看似没有丝毫威胁，但在那铃声响起的一刹那，自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源石波动，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视而不见的。
初雪倒是依旧云淡风轻，面对拔剑出鞘的几人，她也只是稍微转身，伸手接住了忽然软倒的恩希亚，将她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口鼻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等到将恩希亚安置好之后，初雪才走到韩白衣面前鞠躬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
韩白衣伸伸手，示意几人收起武器，然后转头继续看着初雪。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应该是谢拉格喀兰教会的圣女大人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唔姆？”初雪似乎不太理解似的摇了摇身后那条毛茸茸的粗大尾巴，想了想才接话道，“我是现任圣女没错哦，但无论是谁，都有被繁重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想要轻松一下的时候吧。”
一边说着，初雪一边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韩白衣，呆呆的。
“嗯？”韩白衣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词句，“就是......犯懒了是吧？”
“才不是！”初雪似乎对‘懒’这个形容词格外敏感，立刻气急败坏的嘟着嘴反驳起来，“在闲杂事物上浪费时间才叫懈怠，我只是......比较擅长寻找机会养精蓄锐而已。”
说完初雪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捧着铃铛挺了挺小胸脯。
“那您与令......与恩希亚之间是怎么回事？”韩白衣看着她，指了指昏睡过去的恩希亚，“在幻境内，无故伤害同伴是重罪，如果没有理由的话，我是不可能收下你的。”
说话间，韩白衣注意了一下用词。
喀兰圣女与喀兰公司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保密的，哪怕在谢拉格平民阶层中都属于高度机密傻子都能想明白，自己所在的国家的实际权力领袖与宗教领袖，出身于同一个家族意味着什么。
韩白衣虽然心里清楚，但他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大概会引起喀兰贸易内部的一次次人员变动以及情报清洗。
到时候幻境能否与喀兰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韩白衣说不准。
初雪则是歪着头看了看恩希亚，面上不自觉的带着纯真的笑容，仿佛冬日里自床头洒下的阳光，温暖中带着止不住的慵懒：
“大概......是因为希瓦艾什家背负的实在太多了吧。”
“不能把她也牵扯进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有些机密不适合让她知道的关系，希望白先生能理解吧。而且我没有伤害她哦，只是屏蔽掉了恩希亚对我的面容分辨能力，抹去了我的存在感而已。刚刚也仅仅是昏睡过去了，大概再有五分钟就能醒过来了吧。”
初雪身后那毛茸茸的粗大尾巴一摇一摆的晃着，忽然想起什么，把纤细的手指举到小嘴前，俏皮的笑了笑：“另外，要记得保密哦！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韩白衣十指交叉搭在办公桌上，思索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挥了挥手：“维娜，你领着她去一趟吧，去二楼找人事主管办理一下手续。”
站在一旁的维娜点点头，初雪则是抿嘴一笑，身后毛茸茸的粗大尾巴用力的摇了两下，好像十分高兴的样子，双手捧在那蓝色的巨大铃铛上，朝着韩白衣的方向微微一礼。
“喀兰圣女，初雪，向您献上至洁的祝福。”
“请多多关照。”
......
......
喀兰圣女的到来，算得上一件大事，但也不算特别重大，毕竟也不是国家级访问之类的东西，连记者也没有，只不过是圣女大人在山顶住的无聊了之后的又双一次偷跑行动而已唯一的差别是，这次她跑得有点远。
不过，要是说银灰对这件事情一点察觉都没有的话，那可就太小看喀兰贸易集团在谢拉格布下的情报网络了。
毕竟，单看随着恩希亚一同前来南无岛的那支大型喀兰雇佣兵团队，就可以看出银灰对自家两个妹妹的珍惜程度。
如果当年希瓦艾什家没有那起飞来横祸的话，现在的银灰大概还是那个谢拉格最大家族的妹控大少爷吧。
人生总是无常。
在安置好初雪之后，韩白衣也没有闲着，先把闪灵留在办公室继续处理文件，本人则是带着斯卡蒂来到了位于南无岛最底层的源石实验室。
“您好，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刚刚进入实验室，韩白衣耳边就传来一阵没有丝毫感情的疑问声，如果不去注意，甚至感受不到声音中的音调起伏。
“是白面啊，我想调取一下刚刚完成总结汇报的源石与精神能量互联实验过程记录。”
韩白衣则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
幻境现有的源石实验团队是韩白衣从老牌医疗研究公司‘莱茵生命’购买过来的，是一支以高级源石医疗项目负责人‘赫默’带领的团队。
身前这位身着橙黄与银灰相间的短尾连衣裙，一双金橙色的目光略显呆滞的女孩就是这支团队中的数据研究专员，代号‘白面’。
“调取实验记录，最高权限获取过程中......zzzzzz......深度睡眠完毕，获取过程中......zzzzzz......获取完毕。”
只见白面将手指轻轻放到数据连接处的指纹按键上，源石技艺发动，指尖上亮起微微的光。
可随着源石技艺光芒亮起，白面却也眯着眼睛呼呼的睡了起来，每次瞌睡的时间都不长，短则十几秒，长也就一分钟不到，而且一边睡着觉，一边还站的很稳，一点睡倒的意思都没有。
韩白衣对这一点也毫不在意，只是盯着透明屏幕上的数据记录变幻。
白面是一位矿石病感染者，种族又是类黎博利（鸟），种族特性与病毒感染双重加持之下，会一边说话一边睡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概。
不一会儿的功夫，实验过程全视频记录，以及赫默的详细解说就出现在韩白衣面前的屏幕上。
【243】混乱的精神结晶
白面只是半瞌睡着按下按钮，将源石能注入面前这个餐盘似的圆形底板中，一道清晰度极高的三维立体影像就从其中跃出，先是一道道光影缠绕，而后便显现出项目总负责人‘赫默’的形象。
连带着一起出现在韩白衣三人面前的，还有赫默进行录像时所处的实验室背景。
韩白衣伸手试了试，这种通过特殊源石技艺构成的影像可以任意放大缩小，只是需要持续注入源石能，对常人而言消耗较大。
“您好，白先生。我是奥利维亚赫默，现在我将为您介绍‘奥克斯量次波’，也即是所谓‘精神能量’，从源石中提取出来的简易过程，过程我们已经尽量简化让您也能听懂，顺带还会介绍一下后续的提纯与注入方式。”
一边说着，画面中的赫默一边开始准备进行实验。
韩白衣在画面前认真的看着。
“首先，这是一个源石能提取插座。”
赫默伸出手，指了指安装在金属桌台上的一个正方形嵌入口。
韩白衣点点头，这点东西他还是明白的。源石能作为泰拉世界的主要能源，其地位相比于现世的电能都要有过而无不及，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用于提取源石能进行生活能源运作的源石能提取插座，售价很便宜。
见到赫默实验需要的道具如此简便易得，韩白衣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能看懂的错觉。
立体影像中的赫默再指一指插座底下一圈圈如涟漪般扩散开，上面却画了一堆稀里哗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画符，然后继续介绍到：“其次，这些就是经过简化后的奥克斯精神启动固定术式、费尔南斯源石能感知增幅术式、通用术师精神链接术式......”
韩白衣表情开始陷入麻木。
说出来的音符明明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好神奇的现象呢。
从这个节点开始之后，韩白衣的后续过程就跟听天书没什么差别，但他身为幻境领袖还不能扭头就走，必须得默默的把这两个多小时的天书一脸严肃好像很懂的样子全部听完。
日子过得好难啊。
“啊呜”
斯卡蒂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韩白衣像通宵打游戏之后从早自习一直上到晚自习的高中生一样强睁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赫默花了两个多小时完成了全过程的解说。
图像上的画面终于开始移动。
韩白衣强抵住困意睁大了眼睛。
赫默开始进行实验。
源石块插入能源提取插座，一道道流光顺着多重术式缓缓流动，整个术式法阵都闪烁着耀眼的光。
随着术式变幻，源石块中的能源也随之提取到另外的法阵之中，一直站在术式边上的赫默伸手按在最终节点的术式边上，术式上方微微闪烁。
一道淡红色的光团便随之显现。
全过程大概一分多钟。
画面中的赫默用源石技艺护住这团被精确提取出来的‘精神能量’，向着视频的方向展示了一下。
“......完成这一步之后，精神能量就提取完成了。”
韩白衣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看起来就像是他真的听懂了一样。
“唔！居然听懂了，好厉害。”
身边一直打哈欠的斯卡蒂的那张精致三无小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丝似乎是惊讶的表情，眼皮比平常抬高了八分之一，一双赤红的眸子好似晶莹的红宝石一样。
只可惜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让人完全听不出惊讶的意思。
韩白衣有些良心不安。
有种骗走了自家三岁小侄女最喜欢的青苹果棒棒糖时，那种沉甸甸的罪恶感。
白面半瞌睡着瞥了韩白衣一眼。
信你才有了鬼。
正想着，实验室内自带的研究员休息室大门忽然向两侧开启，穿着睡衣的赫默一脸朦胧的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角落里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似乎是在醒盹。
因为种族天赋的关系，所有黎博利（鸟种）族人所需的休息时间都比常人要长，与此同时，他们的大脑利用效率也能达到常人的数倍，算是有利有弊。
值得称道的是，黎博利族人的学习模仿能力、逻辑思维、记忆能力、联想能力从纸面数据上看，大多能达到其他种族的数倍以上。
出于这个原因，很多研究室都倾向于使用黎博利族的研究员，包括幻境也是如此。
“......是白先生。”赫默戴上眼镜，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研究台前的韩白衣，也不管自己还穿着睡衣小背心，踢着熊猫拖鞋就往研究台跑，“白先生，请问我之前向总台要求的实验材料抵达南无岛了吗？我们需要通过大量实验材料才能完成对比实验......”
哪怕才刚刚醒过来，赫默也满脑子都是实验与工作的事情。
对此，韩白衣也只能表示无奈。
一个组织的人脉与资源总是有限，但研究人员的探索欲却是无穷尽的，所以即便韩白衣已经尽可能的向源石实验室倾斜资源，但却依然欠着不少实验材料没有送达。
但赫默却是一个极纯粹的研究者，对与实验有关的任何方面都容不下丝毫马虎与漏洞，顶在韩白衣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各种实验材料与研究器材的重要性，听得他有些头大。
斯卡蒂看着赫默顶在韩白衣面前不停强调的这一幕，倒是反常的没什么反应。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她总是听不懂，所以还是让他们好好交流吧......虽然不太明白，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随意打扰。
“......但是，赫默，精神能量的实验体一定要是人类吗？我们一时找不到这么多死刑犯作为实验材料，用小白鼠或是类似的生物进行替代不行吗？”
韩白衣被顶得有些头疼，不由得辩解了一句。他倒不是什么圣母，只是因为人这东西尽管到处都是，但人的价格却既便宜又昂贵，实在是不太好买。
虽然之前幻境已经在黑市上洒下了大笔资金，但是无论是疏通人脉还是寻找合适对象，这些都需要一定时间。
直到现在，幻境也只买到了三十几个验明正身的死刑犯作为实验材料。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由于韩白衣不是纯粹的资本家，虽然手法同样血腥，但还没丢掉良心，以至于他做不出买卖人口用于人体实验的破事就算这里不是他所处的世界，但人活着，总得有些底线。
良心这东西，不问缘由，只问本心。
当好人总是比当坏人难得多了。
听了韩白衣这话，赫默顿时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普通动物的精神能量与源石能容纳程度怎么可能能与人类相比？那些只是动物啊。”
韩白衣也有些迷惑，不太理解赫默的意思：“可是人类也只是动物啊。”
赫默怔了一下，抬起手默默的摸了摸韩白衣的脑门，然后缩回小手，一脸奇怪的看着韩白衣。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人类怎么会是动物呢？人类就是人类，居于神明与动物之间的存在，虽然我们之间的种族不同，有黎博利、有鲁珀、有菲林，但我们都是人类。”
“动物则不一样，他们也有鸟，有狼，有猫，但他们仅仅是动物而已不被神明所注视的动物。”
赫默认真的解释了两句。
这回反倒换成韩白衣怔住了。
‘原来，是我代入了自己的世界观么。’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韩白衣忍不住深思下去。
黎博利、鲁珀、菲林......这些确实是不同的人种，但怎么会脱离‘动物’这个整体体系呢？
神？
人类身处于神明与动物之间？
动物不被神明所注视？
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赫默，她也会相信神明的存在吗？说起来，明日方舟世界好像确实存在宗教......
不过，既然都存在源石能了，那有神明存在似乎也没什么不可置信的。
韩白衣思索着，在心中默默把这一点记下，决定之后有时间一定要和初雪问一问。
“......好吧，现在我们已经获取了三十三名标准资格实验材料，明天就能送到，等到时候你们再开始正式实验吧。”
听到韩白衣的承诺，赫默这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哦，还有一件事。”
赫默放下心之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平板小背心前的兜里掏出一片大概拇指指甲大小，形状浑圆，通体呈晶莹的暗红色，似乎比斯卡蒂的眼睛颜色要更黯淡一些。
“之前我们进行模拟实验的时候，用总计五十八单位的源石块凝结出了这个东西，是精神能量的结晶。”
赫默往这精神能量结晶中注入了一丝丝源石能，暗红色结晶微微发亮，映出晶体表面的一道道金色符文。
“现在我们用反源石能术式将这个结晶封锁起来了，就稳定性而言比源石块还高，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它的用处，但也算是我们实验室中的第一个成果。”
一边说着，赫默一边将小手伸到韩白衣面前。
“给你了。”
韩白衣低下头，目光一滞。
【混乱的精神结晶】
【物品介绍：通过低效率源石提纯凝结出的精神结晶】
【不建议使用】
【244】钢铁意志
精神能量，听起来似乎十分玄学。但是由于泰拉世界的特殊环境，以及对源石能和个体实力上限的开发程度，泰拉世界的术师们对精神能量的操作与运用已经深入到了一个极致，甚至形成了一种拥有足够理论基础的体系。
精神，是意识，是自我，也是存在。它表现在现实中的形式不仅仅是影响个人的思维与行动，更能表现成一种特殊形式，从而跨越‘个体’这个媒介，借助源石能更为深入的影响世界。
对远程职业者，如术师、辅助、医疗、狙击而言，精神能量可以引导源石能汇聚，呈现不同状态为个人所利用点燃火球、减缓速度、隔空治疗、调整箭矢方向，这些都需要精神能量的辅助。
在近战位职业者身上，精神能量的用途虽然不显，但实际上却更为重要。
在近距离交战的情况下，近战位职业者们需要精确控制每一个身体动作，无论是脚步落点、出拳姿势、武器交错时的微小变化、面对远程职业者时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精确格挡，甚至是面临绝境时还要转身冲锋、以命相搏的坚强意志。
这些都需要足够强悍的精神去支撑。
在听了赫默的解说之后，韩白衣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手中这块指甲大小的晶块的重要性。
而且，韩白衣回想自己之前的战斗，也确实发现了自己在战斗中存在的问题。
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刚来时面对斯卡蒂不小心劈出全力的那一刀，与塔露拉对招时未能控制好角度导致手臂受伤，制服夜魔时明明只想稍微威慑一下，却不小心把银行墙壁轰出一个大洞，最后还要威逼着夜魔从洞里出去，十分勉强的借此解释自己随意破坏公共财物的不道德行为这些都是他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实力导致的问题。
现在的一切胜利，都只不过是依靠纯粹的实力碾压，别看韩白衣在只狼世界中进行过无数次自学式战斗，真论起战斗技术的话，韩白衣可能连之前被闪灵一招秒掉的杜宾教官都有所不如。
韩白衣清楚，在这泰拉世界中，自己看起来似乎已经很强的了，但这实际上不过是泡沫、是纸老虎、是假象，一戳就破。
先不提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灾厄与神明，光说他经历过的直到现在，韩白衣都不清楚自己刚刚进入明日方舟世界时体验的那漫长的黑暗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没有忘。
那种近乎孤独的绝望，让他经历过无数次钢门寸断的肛铁意志都无法忍受，直到连自我都差点维持不住的时候才勉强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脱离出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最近连睡觉都得让闪灵守在大床上当贴身保镖这大概就是幽闭恐惧症吧，实在是太可怕了。
昨天早上韩白衣醒来的时候，差点就被活活闷死了。
除此之外，韩白衣试了几次，发现单个精神结晶是无法直接被系统转化成灵机点的，提纯之后的源石块废料也无法转化，只有完整的源石块才能进行转化，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手中的精神结晶质量太低，以至于系统不屑于吸收，而且还不建议他直接利用。
既然系统都这么提醒了，韩白衣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去作死，只是稍微在精神结晶的质量方面向赫默提了一下，韩白衣对此也并不着急虽然一进世界就遇到了天花板战力，后来几天又遇到了感染者危机和夜魔事件，但最近这一个月，他不就风平浪静的过来了嘛。
他的运气又不可能总是这么差。
对吧。
韩白衣看着系统面板里通过不断转化源石块，今日即将达到十万的灵机点，心里也算稍微有了点儿底。
再不济，他手里好歹还有牌可打。
按照流程一项项完成询问过后，赫默就放过了韩白衣，继续去进行还未完成的各类源石实验。
第二天，首批实验材料交付完成。
......
......
嗤啦
被运输到底层试验区的冷冻仓库缓缓开启，一个接着一个的个人运输舱在大型器械的运作下被转入实验材料储存区。
这一个个胶囊型的冷冻舱中，装着的是一个个从各国各城运输而来的职业者死刑犯，身体素质级别很高，哪怕是被打入大剂量安眠药剂，然后被关入温度时刻保持在零下七十度的胶囊冷冻舱中也能存活，每一个在黑市中都是需要花大价钱才能购入的优秀实验材料。
很多职业者雇佣兵和赏金猎人们，甚至会以捕捉这些死刑犯为生，酬劳高到了抓四五个就足够过一辈子富裕生活的程度。
与超高报酬相对的，是超高的风险。
这些敢仗着自身实力犯下滔天罪行的职业者们，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钢铁意志鲁本，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名潜力等级高达四颗星的狙击职业者，代号钢铁意志的鲁本，曾经也是雇佣兵中的佼佼者。
但是，这位昔日在雇佣兵界冉冉升起的狙击新星，却在某一次任务中做下了一起惊动整个卡西米尔的屠杀事件，将卡西米尔西部边陲的一座村庄整个杀绝，鸡犬不留。
为了不让村民逃走，他甚至在村庄周边设下了剧毒陷阱，让毒雾在源石技艺的辅助下向村庄中心飘散，自己则站在村长家房顶用那把丧失之弩将所有村民一个个远程狙杀。
最终造成这起七十八死，三十二因剧毒不治身亡，仅十一人躲在地道勉强存活的惊天案件。
而这起事件的起因，仅仅是鲁本在路边杀了村长家的一只鸡引起的口角......以及村长在吵输了之后发动村民驱逐鲁本时的暴乱事件。
实验区域储存区，鲁本抖了抖头顶上的狼耳朵，默默的透过冷冻仓窗口看着舱外的实验人员一个接一个走过去，面上的表情冷漠得如同看着一个个死人。
代号既然是钢铁意志，鲁本的心理抗压能力自然不会太差。
早在听说自己被某个小富翁买下来作为实验材料的时候，鲁本就意识到......这是自己逃脱的最佳机会。
只要他被放出来进行实验，等到挺过第一波之后，渡过安眠时间，他就可以假装死亡，然后趁机反杀这些脆弱的实验人员，然后借机控制整个移动城市，从而逃离卡西米尔与维多利亚交界地区，甚至借机改名换姓当个土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舱外那个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红眼小姑娘背着大剑走过去，鲁本不由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么纤细的身体，却使用如此巨大的武器光看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喜欢玩英雄游戏，顶多稍有些实力的雇佣兵菜鸟，比自己差了不知道哪儿去了。
再往周边扫去，入眼的实验人员大多是他预料中的黎博利族人这些家伙虽然脑子很好使，但是身体却是脆弱的不得了，只需要手上稍微用力，就能干脆利落的拧断脖子。
哼哼，竟然连一个稍微靠谱点的护卫都没有吗？
还真是个没有一点经验的小富翁啊。
心中正嘲讽似的念叨着，鲁本所在的个人冷冻仓忽然移动起来。
鲁本立刻闭上双眼，装作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似的模样，用源石技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状态，默默调整自己的状态。
区区这种程度的绝境，我可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钢铁意志吧！
【245】权能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出来了肚肚肚肚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被挤出来了快停下快停下......”
负责操控临时完成的意志检测系统的白面则是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被压扁的胶囊冷冻仓发出一阵阵非人惨叫，手里扶着压杆。
等到冷冻仓里的声音越发微弱，直至难以听清的时候，白面才继续面无表情的抬起压杆。
吱吱吱
随着一阵粗糙刺耳的磨砂声响起，实验台正中间上方的液压机才缓缓抬起，露出下面被固定在实验室中央的胶囊式冷冻舱。
嘎吱。
液压机上方带着的机械夹固定住冷冻舱舱门，硬生生的将这足以困住强悍职业者的特殊金属制冷冻舱门撕开，轻易地如同撕扯纸片一般。
撕开舱门之后，就看到钢铁意志鲁本那被液压机隔着冷冻舱碾压过后，变得无比苍白的面容。
其实刚刚只是正常处理。
因为人为加锁的冷冻舱如果没有专用器械，他们这些实验人员也很难撬开，一般都是液压机压扁，然后把变形的大门‘夹开’。
韩白衣隔着一面防御型反源石能玻璃，默默观看着里面的实验过程，斯卡蒂站在一边充数。
隔着反源石能玻璃，白面正率领一众实验团队操控机械进行撬门和实验材料初步处理，另外还要回收变形的冷冻舱。
在泰拉世界中，任何资源都是无比珍贵的，无论是食物、水源、金属，反倒是人力无比廉价。
像这次购买了一大堆‘实验材料’之后，这些用于关押他们的冷冻舱，其实也算在材料费里。
就像外卖里的餐具费一样。
钢铁意志鲁本则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躺在被放平的冷冻舱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操作着机器的白面面无表情。
‘糟糕啊！这种情况，太糟糕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样处理材料的......’
裤裆里传来一股尿骚味。
味道有点腥，该吃点蔬菜了。
鲁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着圈，双目则紧紧盯着头顶的那个液压机。
刚刚那液压机实际上并没有压中他。
但是，仅仅是面对这种被某种巨物缓缓压扁，自身又处于一种无比狭小的环境中时，那种恐惧感就足以将任何人逼到崩溃。
这种方式与水刑的原理相同，通过一次次的窒息感令人体验恐惧，最终将人折磨到崩溃。
不过还好，他挺过来了。
那些娘们儿叽叽的黎博利实验员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再来一次了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刚刚把舱门夹走的大铁夹子缓缓落下。
鲁本的目光随着夹子缓缓移动，满头大汗的盯着那夹子落下。
咔。
夹在腰上。
鲁本的一双大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夹子，心里无比虔诚的祈祷着它下一秒就能自己坏掉。
吱吱吱
又是一阵无比刺耳的剧烈摩擦声，大铁夹带着鲁本的身体向上提起。
鲁本看看腰上的夹子，再看看连接着自己四肢与冷冻舱的粗大铁链，头上顿时哗哗冒冷汗。
咔咔咔......
夹子依旧在缓缓向上抬升。
嘣。
手脚链顿时绷紧到极致。
鲁本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白面正操作着，忽然脑袋一垂，习惯性的打起了瞌睡。
在睡着了之后，扶在压杆上的手掌也不自觉的顺着惯性前压。
本来刚刚提升到极致的夹子忽然往上抬了一下。
鲁本的身体就在绷紧的手脚链和往上抬升的夹子拉扯间弯成了弓形。
瞬间超越韧带极限的高柔韧度动作给他疼得，整张脸都变形了，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大声嚎叫，屎崩了一裤子。
“啊啊啊啊啊抽筋了抽筋了......”
就这么一个失误，鲁本差点死在这。
赫默见了也不在意，戳了白面一下就继续进行实验。
韩白衣在旁边看的一脸黑线。
怪不得实验材料消耗的那么快。
在将鲁本提出来之后，下方耀眼的激光刀顺着铁链的位置，擦着他的四肢缓缓划过。
铁链应声而断。
被拎在夹子上的钢铁意志大口大口喘气，四肢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低头看看腰上的大夹子，再看看外面那个又开始打起瞌睡的黎博利族操作员，一口狼牙磨得嘎吱吱的响。
‘要不是老子这如铁一般刚强的意志，这会儿没准就得昏过去，彻底没地方逃了。’
‘等我一会儿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让你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虽然鲁本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计划都没有，但他还有自信啊！
他狠狠捏着指头。
实验步骤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鲁本先是被撕碎了全身的衣服，然后冲洗干净，最后放到束缚台上锁好。
直到完成了这一步之后，鲁本那根大概五指山那么粗的神经忽然反应过来这特么的，好像不是普通的试药实验啊？
这特么是要拿我干什么啊？！
有点怕。
但他还要稳住，不能慌。
赫默则一边解释着步骤，一边向实验团队下达命令。
“开始精神能量提取，开启第三套术式方案，提取精神能量完毕。”
“一次提取，净化。”
“二次提取，净化。”
“三次提取，全提取完毕。”
“开启实验材料精神保护术式。”
“启动精神能量回路，精神保护术式开启完毕，注入三号实验台。”
随着一个个命令下达，象征着精神能量的暗红色光芒在特殊术式的引导下缓缓注入鲁本所在实验台。
鲁本被一道道钢铁锁链捆缚在实验台上，两只眼睛睁到最大，歪着脑袋死死盯着光芒缓缓从身下的回路中注入到自己所在的实验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嗓子沙哑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嗬的怪异响。
钢铁意志，可能有点崩溃。
被钢铁完全包裹着的身躯抖得跟筛糠似的，牙根敲起来邦邦邦的响。
鲁本眼珠子缩得如针眼一般，死死的盯着逐渐接近的光柱。
五秒、四秒、三秒......要进来了！进来了！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这是什么感觉！
鲁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扭曲狰狞逐渐变化，五官止不住的从刚才那即将被几百个大汉轮流摔跤般拧在一起的状态缓缓松开。
有，有点舒服啊？
在这种能量注入的瞬间，鲁本就仿佛刚刚从冰天雪地中一脚跌入四十二度天然恒温温泉的冻死鬼一样，浑身毛孔都舒张开。
“哦呼......”
鲁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只是刚刚触碰，全身肌肉都好像瞬间紧致了一遍，皮肤变得紧绷而富有弹性。
不但如此，看似平常的感官世界也立时转化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视觉更加清晰，嗅觉更为灵敏，皮肤上传来的触感无比敏锐，整个世界都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仿佛连时间都在他眼中放慢了一拍。
但是，这轻松感却仅仅让他沉浸了一瞬，不过几秒的巅峰感过后，鲁本便陷入了深沉的记忆迷宫中。
从外面的视角看去，就见鲁本先是双眼瞪大，而后胸膛中的心跳声愈发剧烈。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
“嘶”
长长吸气，而后又缓缓呼出。
鲁本的胸膛鼓起又垂落，仿佛气球一般一鼓一缩，极富节律。
双眸却是无神。
甚至连畏惧与惊慌都无法看到。
站在试验区外的赫默微微皱起眉头，仔细的盯着手边的实时身体状况监控。
数据在提升，速度很快。
但是专门列出的源石能计量表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力量是从哪来的？
这种质的变化是精神能量的影响吗？但是从哪开始变化的？没有消耗源石能的话，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又是正在以什么为支撑的？
赫默默默的看着鲁本的身体变化。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与她所知的‘常识’并不相符。
韩白衣则是睁开了那双纯白的眸子。
在灵目的视野中，实验室中那有限的源石能正向鲁本的身边汇聚着，但却并没有被他吸纳如体内，而是仅仅停留在身边。
这些呈雾状的源石能在鲁本周边缓缓环绕，仿佛星云般悠悠转动，形成一圈圈极富几何感的特殊术式。
韩白衣作为一个泰拉文盲，自然是看不懂这些术式是什么，但却并不妨碍他将这些图案一一记录在脑子里。
看着鲁本那迷茫而涣散的眸子，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正在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但没人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
忽然，鲁本动了。
右侧肩膀处的关节一阵蠕动，只听咔嚓一声，肩关节就被他自行拗断，而后右臂就那么缓缓的抻出来，拉成了长长的一截。
左臂也顺利的从里面抽出。
白面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手中的压杆顿时下按，原本仅仅是将鲁本保持束缚状态的铁链立刻收紧，将他的腰身都绷得紧紧的。
鲁本却仿佛全无痛感，完全没有刚刚那副钢铁意志似的懦弱感，表情呆滞的用左手将自己的右臂接上。
哪怕肩部高高鼓起着深紫色的肿包，他也没有丝毫表情。
韩白衣纯白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灵目的视野里，鲁本双手部分环绕的源石能忽然形成一个略显抽象的十七边形，被一圈圈金色环型线条包裹。
双手抓住身上的粗重铁链。
两侧唇角露出长长的犬齿。
咔嚓，砰！
只是稍微用力，那一圈圈铁链就仿佛饼干般被瞬间抓碎，各种形状的铁质碎块在大力拉扯下如爆炸般飞溅出去，在实验室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鲁本从实验台上站起来，隔着厚重的反源石能玻璃看向外面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咧起一抹几近癫狂的笑。
目光却依旧涣散。
“想杀我？”
鲁本站在实验区域中心，透过玻璃环视一圈，声音腐朽且沙哑，却带着仿佛直入人心的魔力。
“杀人的时候，一定要笑，不要愁眉苦脸的，要笑着杀。”
“哈哈哈哈......”
“嗬，呸。”
鲁本很没素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玻璃，涣散的眸子隔着厚重的玻璃正对着打瞌睡的白面，似乎是记忆十分深刻。
而后又看看背着大剑好像是护卫的斯卡蒂，再看看小白脸韩白衣，面上依旧带着那癫狂、肆无忌惮的笑容。
鲁本面庞紧紧贴着那厚重的玻璃，目光狠厉，声音却是无比平静。
“我可是被神赋予了权能的男人，你居然还想杀我？呵，你今天要是能杀了我钢铁意志鲁本，我当场就把这面玻璃吃掉。”
“来啊！”
【246】工具人
在身体与感官产生变幻的同时，鲁本的精神世界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
精神能量接入实验台，令他突破桎梏的一瞬，鲁本的身上就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瞬间打碎，如同从虚无混沌的蛋壳中脱身而出。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随着精神桎梏的破碎，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在他脑中回放。
幼年时的单亲生活，少年时因为鲁珀一族的身份在卡西米尔不受待见，青年时外出打拼不断搏命，最终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雇佣兵。
他不断的翻阅着这本应属于自己的记忆，可一切却显得如此的陌生。
鲁本缓缓的翻阅着这一切，不断的重新体验着昔日的情感。
可每当他翻过一页之后，那一段记忆就会随之忘却。
等他翻到最后时，便仅剩下从十分钟前到现在的记忆。
而后，记忆之书下忽然绽放出了光。
那团璀璨的光明默默的呢喃着、诉说着，他只是静静的倾听，连丝毫反抗的念头都不可能产生。
仅仅是聆听，这一切足以就让他如此温暖，如此坚强。
在神明探出触手抚摸他的那一刻，鲁本就明悟了。
原来，我是被‘神明’眷顾之人吗？
感受着胸膛里的温暖，鲁本很清楚，那是‘神明’赐予他的权能。
现在的他，就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鲁本却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彻底忘却了‘神明’的概念。
仅仅是看到了那团璀璨而温暖的光，他就已然信服、崇拜、并且无比虔诚。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虚无的精神世界中，在外界看来，鲁本不过是闭眼而后又睁眼。
除了韩白衣注意到灵目视野中的那怪异且环绕在鲁本身边的源石能术式之外，其余人什么根本意识不到鲁本的前后差距，只以为是他隐藏了实力。
赫默看着状态怪异的鲁本，又瞥了眼身边的大老板和斯卡蒂，不慌不忙的下令指挥：
“一组开启实验区域防御术式，二组继续记录实验体各项身体数据变化，白面负责汇总录入，其余人等暂时退出一号实验室......”
赫默一项一项的安排着，自有一副大将风范，语气平淡的将一项项命令安排下去，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怕？有什么好怕的？
对自己身边这位大老板的实力，赫默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根据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俘虏天火小姐分析，当时发生在戴安娜皇后大街的战斗根本不是她们这种级别的职业者所能插手，甚至连被余波卷入都有可能产生生命危险，远远超出了她们的层次。
而且，当日还有人用小型源石摄录机记录下了这位白先生和塔露拉的大战过程。
虽然影像极其模糊，但是在莱茵技术人员们完成录像复原和镜头高倍数慢速处理之后，塔露拉与这位白先生的战斗，在整个泰拉世界的高层次世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虽然韩白衣自己没有太大自觉，但其实他在某个层次的人眼中，已经是极其有名的强者了。
若非如此，这位白先生一个月前才开起来的幻境组织，也不会像吃了金坷垃一样发展的这么快。
幻境集团忽然多出一笔如此庞大的资金流，真的没有任何人想借此玩一出驱虎吞狼么？维娜天天在南无岛上进进出出，维多利亚皇室就一点想法都没有？莱茵生命凭什么把自家最顶端的一个研究团队暂时‘出售’给幻境？
一切，都是实力。
赫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只要足够理性，那想要看穿这一点，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泰拉世界，是一个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实力至上世界。
弱肉，强食。
只要他们家大老板展现出足够发达的肌肉，随之发生的一切，都会变得无比理所应当。
自然，面对这个‘实验品’的时候，赫默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让闲杂人员撤离也只是为了保护他们，以免再招一批而已。
在赫默的命令下，各组人员行动迅速，厚重的反源石能玻璃上立刻攀上一条条如同丝带般散发着光芒的条状术式。
鲁本站在原地抱着双臂，双眸依旧涣散，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
面上带着嘲讽的笑。
等到防御术式布置完毕之后，鲁本才悠然开口，露出唇角足有一指节长的犬齿。
“呵，还真是蝼蚁特有的挣扎。”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神明的恩赐吧。”
说着，鲁本缓缓抬起右臂，猛地握拳。
手臂肌肉块块贲起。
在韩白衣的灵目视野中，那原本环绕在鲁本身边的源石能术式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周边的源石能都随之聚集，一瞬间内竟是璀璨得犹如实体。
然而在正常视野中，鲁本却仅仅是握了一拳，而后小臂忽然在视网膜上消失。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浪，轰然砸落在足有一米厚重，密密麻麻布满了耀眼术式的反源石能玻璃上。
在如海浪般磅礴的力道冲击下，鲁本的落拳点骤然散出一圈连着一圈的白色激浪扩张波。
那一拳裹挟着的剧烈冲击感，让众人哪怕隔着一层玻璃，也蓦的有种自己被那暴烈的力道席卷着粉碎的错觉。
足有一米厚，被数十道防御术式布满的反源石能玻璃上，如同蛛网般的裂缝细细密密的顺着那一拳的落点攀爬着扩散开，裂纹之间的距离极其微小，仿佛下一秒就会砰然碎裂一般。
赫默微微眯着眼。
由于白先生对这间源石实验室的高度重视，这间实验室的一切设施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完成的。
实验区域作为一间实验室的重中之重，赫默在布置时自然不会有丝毫马虎，这面实验玻璃墙不但进行了反源石能处理，韩白衣在检查时更是将原本的最高标准要求向上提了一个级别，达到了战争级。
在紧急时刻，这面墙甚至能拿去当做防御五十名术师共同发动的军团级联合法术。
赫默原本还觉得他们家老板有些小题大做。
然而，在这第一个实验品面前，这面所谓的最高标准杰作，却脆弱得如饼干一般。
看着鲁本挥出这一拳，韩白衣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站在玻璃面前，右手插着兜，平静的观赏着他的表演。
‘这位白先生，究竟在让我们研究什么东西？’
见到这第一个实验品，赫默脑中止不住的浮现起这个念头。
虽然精神结晶的整个提取过程都是在她们手中完成，但是当赫默转过头，看到韩白衣平静到几乎有些理所当然的表情时，背后还是会止不住的冒寒气。
站在玻璃后的鲁本一脸兴奋的看着实验人员那或惊慌或紧张的各种表情，舌头止不住的划过下唇，露出残忍的微笑。
目光依旧涣散着，涎水不自觉从口中黏连着滑落。
“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蝼蚁们！”
“这就是神明赐予的力量，我是神明选中的眷顾者，这才是我真正的力量，你们以为这种东西能困住我？嗯？”
“何其可笑！”
鲁本神色近乎癫狂的大笑着，五官却是渐渐扭曲起来，瞳孔涣散着，眼眶里不自觉的滑出泪，似乎兴奋到了极致，又掺杂着不知何处而来的痛苦。
痛并快乐着。
周围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都一脸紧张的盯着玻璃另一侧的鲁本。
他们都是普通的研究人员，虽然都能熟练操控源石技艺，但操控源石能不代表他们拥有成熟的战斗能力。
不少白大褂都纷纷看向站在玻璃最前方的韩白衣。
连时不时会睡着的白面也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瞥他，小手却始终按在源石能控制台上，不断输出源石能为防御术式供能。
韩白衣则睁着那双纯白的眸子，看着鲁本周边的源石能术式变幻。
只是，随着鲁本的表情愈发癫狂，他周身原本就是勉强维持的源石能术式变得愈发模糊。
眉头一皱。
韩白衣迈开步子，缓步走到鲁本面前，用那双纯白的眸子与他对视。
“啊哈！看啊！我看到了什么？”鲁本粗长的大舌头划过犬齿，脸颊紧紧贴着碎裂的玻璃，口水都喷到上面，“一个可人的小白脸！”
韩白衣面色不变，鲁本的语气却是愈发癫狂，浑浊的口水溅了一玻璃，声音尖锐而嘶哑。
“怎么？敢瞪我？你是想让本大爷临幸一下你可怜的小......”
手臂忽然伸直。
噗。
仅仅是一声略显沉默的响，韩白衣的整条手臂如同穿透一块碎豆腐一样扎进厚厚的反源石能玻璃中，一把握住鲁本的脖子。
鲁本原本癫狂而兴奋的表情顿时僵硬，粗壮的脖颈肌肉在巨大的握力下缓慢而坚定的下陷着，整张脸憋得紫红。
韩白衣依旧面无表情，平静的用那双纯白的眸子盯着鲁本渐渐稳定下来的环绕术式，目光里没有丝毫感情，就像看着一个随用随弃的工具。
莫名开始陷入癫狂的鲁本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啵的一声被抽离。
看着韩白衣那双没有厌恶，更没有喜悦的白色瞳孔，鲁本深深咽了一口唾沫，背后仿佛被针扎一样。
恐惧。
恶意。
崩溃。
如同被最强悍的捕食者死死咬住了脖颈的可怜小狗。
气管与喉结发出嘎吱嘎吱的拉扯位移声，颈部肌肉几乎被扭断。
韩白衣握着鲁本的脖子，依旧睁着那双纯白灵目，向周围忽然陷入安静的研究人员们看了一眼。
“重新提取精神能量，继续注入。”
“这里有我。”
【247】祂
赫默一怔，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韩白衣从她身边消失的瞬间，赫默发现自己竟是连一丝一毫的察觉都没有，直到韩白衣出声才发现他的位置出现了变化。
而听到那句‘这里有我’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就莫名的落了下去。
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无需担忧。
作为一位领袖，这位白先生确实有着一种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追随他的奇妙魅力。
哪怕是冷静理智如赫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同样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绝对实力的副产品吧。
连始终保持理性的赫默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周围的白大褂们，一个个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在韩白衣面前露出丝毫怯懦，就好像被他看上一眼就是至高的荣耀，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砰砰砰的跳。
斯卡蒂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周围的研究者们，又看了看韩白衣戳进玻璃里的手臂，而后就蹭到玻璃墙边，自己也偷偷用指尖用力戳了戳。
‘好硬。’
然后就悄悄把手背到身后。
身姿笔直。
反倒是韩白衣本人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一随意的行为给周围人带来的冲击感，单手拽住鲁本的脖子，使劲往玻璃上敲了两下，然后一脚踹在玻璃墙上。
足以抵抗五十名高级术师军团级联合法术的巨壁就在这一脚下砰的一声踹碎。
脆得跟薯片似的。
周围清楚这巨壁材质的研究员们这回倒是一点惊讶都没有了，只是一直用那崇拜的眼神看着韩白衣。
在泰拉世界，实力就是一切。
这是这个世界中不能说出口的法则，但却是每个人最高层次的追求。
韩白衣用鲁本当抹布一样往周围玻璃毛边的棱角上使劲抡了几下，把那些不规则的边边角角全都敲干净，然后就像拎着死狗一样把他拖进实验区，一把按在刚刚的实验台上。
虽然这货刚刚那么嚣张，好像特别厉害的样子，但人就是这种稍有成绩就会极度膨胀的生物。
不被人按在地上毒打一顿，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菜。
韩白衣面无表情的将弯曲的钢筋直接用手硬生生掰直，然后像握着跟绳子一样把鲁本重新裹好。
“赫默，再来一次。”
韩白衣松开已经昏迷过去的鲁本，稍稍退开几步，见到周围的研究人员都呆呆的没什么反应，就又强调了一次。
那种围绕在鲁本身边的特殊术式太过复杂，他还需要再看一遍才能记住。
“哦，哦！”赫默这才从刚刚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正想下达命令，却忽然想起什么，“白先生，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我们刚刚还没有研究明白一号实验体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不需要。”
韩白衣看着躺在实验台上的鲁本，
“刚刚一号实验体周身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术式，一会儿我完全记忆了下来之后再画给你看，现在先继续实验。”
韩白衣回头看了赫默一眼。
“术式太复杂，我快忘了。”
赫默眉毛一挑，他们幻境上下都知道自家老板有一种特殊的感知型源石技艺，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说出这个发现之后，赫默立刻召集聚拢在身边的研究人员们开始重新进行实验，命令一条条下达下去，精神能量提取流水线也重新绽放光芒。
“白先生。”赫默刚刚下达完命令之后，忽然朝韩白衣的方向问了一声，“刚刚我们提取的精神能量总量是4奥量，这回需要多少？”
奥量，是精神能量的计量单位。
“一直保持提取，直到一号实验体崩溃。”
韩白衣平静下令。
虽然其他研究员还没弄懂一号实验体产生巨大力量的原理，但韩白衣已经稍微弄明白了一些。
应该是那种特殊术式的原因。
不过既然这个范围的源石能有限，那就说明这个实验体的能力同样有限。
而实验区域外围又全都是经过反源石能处理的特殊墙壁，这个实验体的能力范围就算再强，精神能量加得再多，也被死死限制在这个狭小的范围内，翻不起什么大浪。
随着赫默的命令下达，精神能量再一次顺着刚刚的术式灌入实验台。
不过，这一次实验体的状态就没有刚刚那么完好了。
鲁本翻着白眼躺在床上，身体被钢筋牢牢固定住，宽阔的肩膀与硕大的脑袋之间夹着一根被硬生生握得无比纤细的脖子颈椎骨基本碎了个干净，勉强能喘气已经算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表现了。
赫默看看实验体，再看看守在边上的韩白衣，本应放松的心情不知怎么，莫名的有些紧张。
韩白衣则是默默的盯着鲁本的身体。
他总觉得，刚刚的术式，似乎并不完全。
这不是说他有多懂源石技艺，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可能是那些术式都是由不同的几何图案构成的关系，韩白衣这个强迫症总觉得这个术式似乎有些不太对称。
除此之外，他也想看看鲁本说的‘神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翻车了也不要紧，他的系统面板可是开的好好的，只要有时间线调节能力，他韩白衣就是天下最作的崽崽。
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大不了就重来一遍嘛。
在这种事情上，韩白衣从不觉得自己的时间有多宝贵。
在韩白衣的注视下，多次提纯之后被实验室流水线从源石块中提取出来的精神能量一缕一缕的注入实验台中。
光芒璀璨但却并不刺眼。
鲁本依旧是那副濒死的凄惨模样。
赫默紧紧盯着外面的精神能量测量机，单手按在设备上，随时准备中断注入过程。
韩白衣睁开那双纯白的瞳孔，细细的观察着鲁本身上发生的一切。
精神能量测量机上的数字不断变化。
1奥量：
鲁本脖颈处的握痕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起，变形的颈椎也在这种力量的辅助下缓缓掰直，但一切都进行的无比缓慢。
4奥量：
伤口恢复的速度大幅度加速，完全断裂的颈部肌肉自主连接且愈合，仿佛肌肉纤维之间有什么极细微的丝线将其勾连在一起一般，纠结在一起的断裂血管也重新疏通，大脑重新开始运作。
6奥量：
被韩白衣单手握断的脖子已经重新掰直恢复完毕，但鲁本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却在自主的运行着，与他清醒时的状态没有丝毫差别。
而且，鲁本的身边开始出现之前韩白衣见到的那种特殊术式，实验区域内有限的源石能也开始不断聚集。
10奥量：
整个实验区域的源石能几乎完全聚集到了鲁本的周边，形成了一股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的能量风暴，所有研究人员都发现自己无法从空气中夺取源石能量的操控权，甚至连体内积累的个人源石能都隐隐有种被抽动的错觉。
鲁本依旧保持着昏迷的状态。
然而，即便是积累了如此庞大的源石能团，鲁本周身的术式依旧没有完成。
韩白衣的双目与大脑不断的记录着那无比细密复杂的精密术式，凭他的身体素质，大脑与双眼都不由的有种酸胀感。
但是，鲁本周身的术式依旧在扩大。
从一开始的三重术式，一直扩大到现在的六重，各种几何图形一圈圈叠加着。
在源石能的积累下，第七重术式开始进行构建。
与此同时，鲁本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附着柔和的光。
一道道散发着柔和白色光芒的源石能术式如同缎带一般在鲁本的身上‘生长’着，过程缓慢且坚定，看上去虽然略有些怪异，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美感。
周围意志稍弱些的研究员，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整个人就不自觉的沉浸了进去。
韩白衣依旧在默默记录着那不断向外扩张着的庞大术式。
直到最后，第七重术式完成。
这时，精神能量测量仪上的数字，已经达到了39奥量。
在第七重术式完成的同时，鲁本身上的术式纹路也随之攀附完毕。
韩白衣则在术式完成的这一刹那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昏迷着的鲁本身上却是骤然绽放出如恒星爆裂般璀璨而绚烂的光华，仿佛大地上升起了微小的太阳。
如此耀眼。
赫默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看着这个自他们手中诞生的‘杰作’。
神秘而梦幻。
显然，此时的鲁本，已经不再是那个脆弱的钢铁意志，更不是实验体一号。
周身满是怪异，却带着奇妙美感的璀璨光华纹路，连那原本属于人类的寻常身躯，都化作所有人、所有不同认知中绝对共同的美丽。
目光都被那如太阳般耀眼的身影吸引，深深陷入。
停止思考，理性消亡，时间静默。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
一切都在围绕着这个存在转动。
睁开双眼。
于是，看到了世界。
【248】眷者
在这个世上，总有些感触是人们无法用纯粹的言语和文字记录下来的。
像是日落西下时回眸一瞬的红色地平线，抑或是午后小巷中恰好飘落到脚尖的淡黄枯叶。
偶然，又略显突兀的美感。
此时的‘’就是这样的姿态。
神秘。
奇幻。
却又无比自然。
仿佛本就存在于这片大地上无数年，只是他们刚刚发现。
然而，这种冲击感明明并不激烈，却能用那种平淡的魅力与如幻梦般的海市蜃楼感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身上。
所做的，仅仅是睁开眼。
完成了睁眼的动作之后，似乎有些不适应似的动了动手脚，又拧了拧脖子。
刚刚还被韩白衣一握扭断的脖子，此时却已是恢复完毕，动作间看不出一丝方才的惨象。
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不是脖子留下的伤痛带来的僵硬感，而是整体动作的僵硬，行动滞塞而缓慢，就好像将视频调整到0.5倍速，明明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动作，体现在他身上时，却显得莫名有些怪异。
就好像......他是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一样。
一边缓慢的适应着，一边抬起右手，略微握拳，并用那双已然变成纯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动作。
那双纯粹而清澈的眸中，似乎透出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
渡过了短暂的适应期之后，就从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坐了起来。
只不过，由于动作过于缓慢，所以他完成‘坐起’这个动作的过程，就仿佛是整个上半身在某种力量的推拉牵引下‘漂浮’着起来的一般。
布满周身的一道道条纹状术式，依旧闪烁着微弱而温和的光。
金色的眸子在这温和的光芒衬托下，显得璀璨而耀眼。
只是有些空洞。
缓缓的，终于稳住了自己站立的姿势。
双足凌空而踏，并不很高，脚尖距离地面也不过二三十厘米，身姿挺拔，双臂张开，原本黑色的短发也在这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悠悠飘动着。
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不是因为实力，也无关法术，而是比这些更高一个层次的概念。
存在。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底层研究员，还是更高些的研究所管理层，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的身上。
大脑一片空白。
除了少数几个实力与意志同时在线的，如赫默、白面与斯卡蒂等寥寥几人之外，其余人皆是用那近乎呆滞的目光看着。
也理所应当般享用着所有的目光。
高高立于天上。
的下巴微微上挑，目光却是依旧保持平视，视线自所有人头顶掠过，眸中仍是那般空洞。
无视一切，也不应有任何人值得他停留。
动作略微僵硬着，张了张口，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整个实验区域都是如此安静。
站在实验术式总控台前的白面双手紧紧捂住两侧太阳穴，常常带着困倦的小脸上此时却是无比清醒双眼瞪大，眉头紧皱，略显凝重的表情让她看上去似乎正忍受着什么痛苦。
几次张口，都没有找回发声的能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便用那种无形的力量代替身体发声。
转眼间，实验区域中就响起了一道清脆与厚重交杂、男女双声混合，甚至连发声与咬字的先后，都被无形中模糊了的声响贯彻双耳。
【吾乃，眷者。】
不是华夏语，却能令人瞬间理解。
第一道声音响起之后，注视着的人们似乎都微微有了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似乎是表示着理解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但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中有许多人的脑门上突兀的冒起青筋。
【广承神明恩赐，第二天目第一阶段苏醒完毕，暂代权能，监察此界，维持正常的世界运行秩序......】
声音继续响起，但是很明显，第二句从周身响起的那一瞬，几个看上去略显瘦弱的研究员立时直挺挺的昏厥了过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其余的研究员们哪怕身体素质足够强壮，却也同样忍不住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嘶声喊叫起来。
就连赫默和白面这样的高级医疗职业者也忍不住身体一晃，差点随之软倒。
白面的意志相对而言稍差一些，两道颜色暗红的粘稠血浆直接从鼻孔里滑了出来，眼前不自觉的一黑。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斯卡蒂和韩白衣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眷者依旧滞留在三十厘米以上的半空中，金色的眸子平视一切。
周身的光芒依旧闪亮，但是那原本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却忽然停了下来。
韩白衣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想要将这一重连着一重，能够将人转变成近乎神明的术式完全记忆下来，哪怕是经过数万灵机点强化过的韩白衣，做起来也是极为吃力。
而且这件事的最大难点还并非记忆，而是在记忆的过程中，用强悍的意志抵挡那诱惑着他立刻去尝试一下的好奇与渴望。
对未知的好奇。
对实力的渴望。
哪怕是韩白衣，在完成这一脑内术式记录过程之后，都不由得有种深深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挺累人。
赫默如果知道韩白衣现在心中所想，没准长久以来建立的唯物主义科学三观都得崩溃。
脑内术式记录？
您猜猜那些超大储存量的超级计算机，放在实验室里是干嘛用的？
等韩白衣再一次抬起头看向浮在半空的眷者时，他的双眸再一次化作纯白。
灵目视野中，那一道道攀附在眷者身上的柔和纹路被具现做无数几何图像与复杂立体模型交叉组合的精密术式，整个术式由平面二维提升到三维，术式组合难度呈指数提高。
这就是韩白衣刚刚记录下来的第七重术式。
不过，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哪怕现在仍然保持供应精神能量，但眷者身上的术式已经不再继续扩张变化。
很显然，这位自称眷者的存在，也有其极限。
而且上限也并不很高。
但是，‘眷者’这一成果，却表明韩白衣的路线是正确的。
精神，源石，神明。
这三者之间必然有着某种与这个世界的秘密有关的联系。
令韩白衣有些奇怪的是，这种产生方法是不是太过简单了一些？
从源石块提取精神能量，并在人体完成实验这一过程，虽然是泰拉世界头一遭，但其实却并不是什么难度高到无法做到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种种条件与资金限制的缘故，没有人会像韩白衣这么任性的去挥霍源石罢了。
一边想着，韩白衣一边上前两步，伸手拽住眷者的领子，像拽风筝一样往下扯了扯。
“醒醒，该上班了。”
眷者依旧是那副平视天灵盖的无视姿态，完全无视了韩白衣的动作，身姿一动不动。
斯卡蒂在他身后看着那浮在空中的眷者，三无的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丝丝担忧。
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勉强保持清醒的赫默也扶着桌子站直身体，虚弱的呼喊着想要阻止韩白衣：
“白先生......”
砰。
话音刚落，就见韩白衣抓住眷者的一条胳膊，一个抡臂过背摔轰的一声就把他狠狠砸进地里。
实验区域的地面上顿时凹陷下去一个将近两米直径的圆形坑洞。
眷者似乎懵了一下，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金色的瞳孔依旧涣散，但他的身体却诡异的保持着浮空的状态，好似被一个球体的胶囊包裹在内，与周围的所有物质都保持着相互排斥。
韩白衣看了看自己握住他胳膊的手腕，发现自己必须要很用力的握着，才能保持住‘抓’的动作。
不过韩白衣虽然宅，但却从来都是群体中不愿屈从于权威胯下的刺儿头。
不服输的劲头儿一上来，灵机立时环绕到手臂上，握得顿时更紧了一分，手指深深陷入眷者的手臂肌肉中。
眷者却依旧没有表情。
就仿佛这身体根本不是的，连哪怕一丝疼痛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
只是口中默默的念叨着什么。
【眷者第二天目临时宿体遭遇不明目的攻击】
【权能开启】
【启动临时反击权限】
【开启第一阶段觉醒】
【开启有限监察权】
随着口中无声的呢喃着，眷者那布满一道道柔和光芒术式的修长身躯如同婴儿般在半空中蜷缩起来。
【临时反击权开启】
金色的瞳孔蓦的紧缩。
周身术式条纹上的光芒，如太阳爆炸般骤然绽放开。
【攻】
【249】单腿蹲坑式
眷者周身泛着柔和光芒的术式如水般流动着着，散发出粼粼波光，一双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染作暗红。
始终高昂着的头颅微微低下，目光聚集在韩白衣身上。
周身的光芒愈发耀眼。
只这一眼，韩白衣心中忽然产生极强烈的悸动感，背部发紧，握着眷者小臂的手掌猛地放开。
被韩白衣紧紧握在手中的小臂用力挥开，眷者双眸通红的看着他，暴烈的源石能汇聚成炽热的光流划过地面。
一道足有小臂粗细的笔直光柱带着极刺耳的吱呀声撕裂了这座大型实验室的高强度地面。
地面上的特殊合金在极高的温度烧灼下泛着耀眼的红。
韩白衣仅仅是站在炽热光痕的边上，就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眷者的目光依旧盯在他身上。
忽然，黑色的大剑裹挟着白色激浪从眷者身后斩落，斯卡蒂微微眯着眼。
砰。
空手入白刃。
眷者只是抬起手掌，便轻易的将斯卡蒂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牢牢接住，五根手指如同钢筋一般将剑刃锢住，手肘仅仅是微微一沉，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斯卡蒂一怔，一时间没能接受对方如此轻易接住自己一剑的事实，一头随着空气阻力飘散的银发还未来得及垂落，就见眷者的小腿如战斧般横着抡在自己小腹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猛地撒开大剑，砰的一声飞出去，脚下巨大的摩擦力甚至在钢铁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可还未来得及追击不到，身体还保持着回身踢的姿势，下一刻，一只大手便突兀的出现在眷者面前，一把按住眷者那布满流光的面庞，砰的按进地面里。
韩白衣浑身被淡蓝的灵机包裹，超高的速度让他的身体与空气极速摩擦，淡蓝的灵机与蒸腾起一阵淡淡青烟混杂着挥发。
仿佛一团燃烧着的青焰。
不过韩白衣却没有因为这一击而感到丝毫欣喜，身体保持着俯冲的姿态，单手抓着眷者的脑袋在地面上摩擦着奔跑起来。
嗤嗤嗤
韩白衣抓着眷者高速冲击，金属的地面在这颗脑袋周围保护着的源石能面前如松软的泥土般被生生犁开，数百米的空间一闪而逝，而后猛地拽起他的脑门，砰的一声拍在实验室的墙壁上。
两道在南无岛面前无比渺小的身影硬生生冲撞着砸碎了厚重的岛壁，从远处看去，南无岛底部的岛身上仿佛肿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泡，而后啵的一声破裂，两个黑色的人影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烟线。
砰砰砰砰砰
碎裂水泥与钢筋混杂着的烟尘中，传来一声声极富打击感的拳拳到肉碰撞声，连在惯性作用下漂浮在空中的水泥碎屑形成的烟尘都在这两道剧烈冲击交加下轰然散开，露出其中的场景。
韩白衣与浑身被流光包裹的眷者正在半空激烈的对撞，每一次拳与脚的对碰都会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如涟漪般的气浪。
拳、脚、肩、肘、膝。
身体的每一处部位皆是杀人利器。
原本连行动都无比勉强的眷者，此时却是行动流畅、动作敏捷，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庞然大力，仿佛在这短短几秒的变化中就已经将战斗本能牢牢刻入体内一般。
双眼泛着如血般深沉的暗红。
韩白衣面上却是少见的兴奋之色。
在来到泰拉世界之后，除了塔露拉之外，他就基本没有遇到过足以让他感觉到压力，甚至连势均力敌的强者都未曾见过。
这让韩白衣这种从只狼那种不断被虐菜，甚至不用时间线调整都无法通关的地狱环境出身的强者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无法适应。
之前与塔露拉的那次交手，也仅仅是浅尝则之，二人因为时间与环境的问题，都没有深入了解对方实力的想法。
现在，韩白衣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让他兴奋起来的强者。
二人渺小的质量裹挟着堪称磅礴的巨大冲击力砸入外界的大地。
地面先是猛地一震，而后一处处板结地面便如跷跷板一样在剧烈的震动中瞬间掀起，以韩白衣二人为中心直径数十米范围的地面陷下去足足十数米，地面整体呈漏斗状下凹。
这是韩白衣第一次来到移动城市‘外面’的世界，但是他没有丝毫欣赏的念头，全心全意都灌注在这场属于他的极限战斗中。
屈肘格挡，出拳转拍击，拳指变化，错身掌击托臂，下身进步前踏沉肩相撞，借力回身躲闪，脚下小碎步不断，动作极其简洁，看似狭小的近身交战空间却容纳着无限的变化。
韩白衣一双眸子呈现出纯净的白色。
浑身都被淡蓝的灵机环绕。
一段段几乎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中浮现起来，而后便如同本能般信手拈来。
交战中的二人又是一次激烈的对拳。
一触即分。
脚下碾动着板结沙化的地面拧转着稳住身子，而后，韩白衣便向着对面划出一副堂皇拳架。
左手握拳置于前，右手摆掌移后，点在前方的左脚尖微微挪移。
【仙峰拳法】
口中深深吸气，两颊略微凹陷，下腹轻轻鼓起，【护命呼吸阳】在体内快速运转，一股股暖流自脐下三分涌起，高速流入膻中，而后便顺时针在体内依照着昔日的记忆运转。
大量的灵机也随着【护命呼吸阳】的运转方式被调动着，原本仅仅环绕在周身的灵机在呼吸法的作用下缓缓内敛，朴实无华。
体内，血液却好似沸腾起来。
一丝丝细微的雷电随着灵机燃烧攀附上身体，浑身都被璀璨耀眼的雷光环绕，与满身光纹的眷者相对应。
在大量灵机的不断灌注下，一双纯白的灵目周围罕见的鼓起一根根青筋。
除了没拿刀之外，此时的韩白衣已然达到了他在泰拉世界的巅峰状态。
站在对面的眷者双拳置于胸前，下颌微收，双眸暗红。
【第二天目第一觉醒阶段】
【过载模式：200%】
在嘴唇轻动之后，眷者周身的光纹便在大量源石能的灌注下绽放出极刺眼的光芒。
随着光芒爆发开，高度密集的源石能风暴席卷旋转着冲天而起，周围板结地面上的沙粉随着风暴卷动凝聚在周身。
原本呈流线型的身上，肌肉块块贲起，整个身形都仿佛膨胀了一圈。
在灵目的视野中，之前始终围绕在他体表的七重术式，竟是硬生生被压缩容纳进体内，爆发出极剧烈的源石能波动。
韩白衣依旧是那副微笑表情。
然而，眷者在这种状态下，似乎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原本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却是五官狰狞的虬结在一处，似乎这具身体正承受着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唯有那双赤红的眸子依旧平静无波。
仿佛独立于这具身体之外。
“喝啊啊啊啊啊啊......”
口中陡然发出一声怒喝。
眷者的脚步与地面的剧烈摩擦，在那板结的岩沙地面上崩出一道笔直沙浪。
人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修长的身形贴着地面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超速奔行，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连被他的疾速掀起的砂岩都无法跟上他的身形，只在身后划出一道笔直的痕迹。
覆盖着一道道耀眼光纹的右臂伸出，五指紧握成拳，肱二头肌高度紧收，刚硬如同铁丝绞成的一般。
狰狞虬结着的五官中，唯有那双暗红色的眸子紧紧锁定着韩白衣的位置。
这一击，便足以让你认识到何为神明的威严。
凡人想要触摸神明的界线。
代价，是生命。
全身光纹极度耀眼。
在七重术式的调整下，源石能以最大效率释放。
右拳紧握。
二人之间的距离在刹那间消失。
眷者那混乱五官中唯一清醒着的双眸紧锁着韩白衣的每一个动作，穿透一切虚幻与假象，直指他的面庞。
力从地起，经腿胯，传腰背，而后自臂与拳发。
击出。
啵。
在突破了某个限度之后，眷者的一拳猛地超越了空气阻力与摩擦的限制，隐约间似乎能凭借视觉感受到那奇妙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气泡忽然被戳破了一般。
‘死吧。’
眷者那原本有些僵硬死板的思维中忽然掺杂进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一瞬，眷者却发现自己的视野猛地偏了几个角度。
本应平视对方的视角，忽然转向了地面。
‘嗯？！’
眷者忽然意识到什么，原本应该击中对方面颊的拳头，此时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身体惯性顺着韩白衣的身侧擦了过去。
等到视角在零点零几秒后继续向下偏移，光线射入视网膜之后，忽然映现出韩白衣那单腿蹲地，另一腿向前伸直的‘咏春叶问单腿蹲坑式’动作。
像小孩打架一样，
伸腿绊了人家一脚。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绊脚动作，却让原本就贴地飞行的眷者骤然失去了本就勉强保持的平衡，整个人在惯性作用下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韩白衣面带微笑着，在眷者身体飞行的必经之路上伸出一只钢浇铁铸般的手掌，保持横切姿势。
眷者一脸狰狞着瞪大双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子主动往上撞。
“噗咔”
脖子与身体明显分离，颈部肌肉拉长了估计有二三十厘米。
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咚。
眷者的身体扑街在地，掀起一片烟尘。
周身光纹黯淡。
双眼凸出，舌头伸出去老长，明显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韩白衣则是重新站直，缓缓收势。
“小孩子，不要随便抡大锤。”
“不然可是会砸到脚的哦。”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颇有些悠悠然，大抵也有些未能尽兴战斗的遗憾。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倒是这简单的一个‘绊脚’掀起了他不少思绪。
这是某个一辈子没干过炮，还总喜欢用刀尖扎人屁股的醉鬼老头用行动教给他的东西。
现在，终于轮到他教别人了。
【250】口吐芬芳
南无岛在源石能驱动下，仍在不断前进着。
像它这种小型基地式移动城市，由于体积较小，稳定性、安全性相对大型移动城市较差的关系，除非是在已经确认安全的地质环境中或是停泊在大型移动城市港口，否则始终都是保持移动状态，很少会在陌生的危险环境停留。
如若不然，突如其来的天灾与地质灾害、环境灾害很可能在转眼间就能将这个长度仅有一公里出头的‘小东西’吞掉。
实验区域的洞口处，赫默正死死的拽着斯卡蒂的胳膊。
斯卡蒂则是一手掰住洞口处撕裂开的碎块，一脚蹬在洞口上，回过头用那双红色的眸子看着赫默。
她的小脸上依旧是那副三无表情，但相比平日里却更冷了几分，声音也比平日说话时更干脆。
“放开。”
“你这是在给老板添麻烦！”赫默一脸固执的拽着她，“你的实力比他们两个至少要低一个层次，甚至无法插手他们的战斗，连我都能看出来！”
赫默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一切判断都显得极度理性，似乎没有掺杂丝毫情感。
哪怕有，也不会显露在明面上。
从刚刚那短暂的交战过程，赫默就能看出，那个自称眷者的实验体是远超斯卡蒂层次的强者他甚至能在徒手状态一招缴下斯卡蒂的大剑。
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韩白衣才会拖着那家伙冲出实验区域。
环视一圈，周围的白大褂们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们仍旧保留着刚刚的记忆。
那种在转瞬间便扭转了一人三观的能力，只是一想起来就让人止不住的后怕。
可谁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陷入那种奇怪的崇拜状态，简直不遵循基本法。
是什么特殊的法术么？
踩着洞口想要往外冲的斯卡蒂被赫默拽着，手里拎着大剑，却也不敢用力。
她知道，赫默是韩白衣亲口要来的人，是他重要的手下，也是个会说很多她听不懂的话的‘聪明人’，不能随便打她。
但是，现在是特殊事态。
“我说，放开。”
斯卡蒂板着那张总是看不出表情的三无小脸，声音很是清冷，有种空灵的仙气，话语里却带着止不住的怒气。
但是，因为面对陌生人时习惯性嘴笨，所以她现在只会这一句。
“为白先生效力是我的工作，工作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完成实验与为他解决一切他需要面对的麻烦。”赫默同样是一副十分固执的模样。
“你现在过去，就是在给他添麻烦！”
“他是同伴！”斯卡蒂罕见的用那张三无的小脸做出紧绷着的表情，很是用力的强调了一句，“我的同伴。”
唯一的同伴。
“战斗的时候一定会站在他的身边，死的时候也一定会死在他前面，我绝不会允许当年的遗憾再来一遍。”
“我保证过的！”
在心里保证过的。
斯卡蒂用那双赤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赫默。
赫默一时间竟是有些失语。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斯卡蒂这种犯傻的行为。
不给别人添麻烦，想办法完成自己现在能完成的、对老板有帮助的事情，这不是常识中的常识吗？
只这么一怔的功夫，斯卡蒂立刻抓住这一瞬的时机，柔嫩的手臂蹭的一下从赫默手中抽出，修长的身子拖着两米多长的大剑动如脱兔，整个人笔直的从正在高速行进中的南无岛上跳了下去。
赫默手中一空，就见斯卡蒂的身影自洞口跃出，而后便向着韩白衣二人飞出的方向奔跑，渐渐在视野中化作一个黑点。
面色不由的有些发怔。
有些无法理解斯卡蒂的行为。
嗤啦
底层实验区域的大门忽然敞开。
闪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虽然她的表情看似平静，但看着那她现在那异常蓬松的发型，大概能看出她刚刚在走廊里飙飞机的时速应该不会很慢。
先是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实验区域，再看看墙壁上的大洞，闪灵走到赫默身前问：
“发生了什么？先生在哪？斯卡蒂呢？”
身为韩白衣的贴身保镖兼首席秘书，闪灵在与白先生有关的情报方面，具有最高优先级。
“是实验事故。”赫默率先揽起责任，“我没能预估到实验危险级别，导致实验出现重大意外。”
“实验体的各项身体数值在实验过程中忽然得到巨大提升。先生......白先生为了保护研究所实验人员，与实验体同时冲出南无岛。”
说着说着，赫默的话语不由的卡了一下。
她也叫先生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怪怪的。
顿了顿，赫默才补了一句。
“斯卡蒂一开始被实验体击败，后来也跟着下去了，我没能劝住。”
听赫默大概说完全过程，闪灵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默默点了点头。
“能击败斯卡蒂吗？那确实是应该下去打。”
不然，两个怪物在这种地方打起来，绝对会把南无岛拆掉的。
闪灵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接触了这么久，而且还是同样身为近卫职业的强者，闪灵是有眼力劲儿的，自然是毫不怀疑自家老板的实力。
虽然闪灵原本只是被韩白衣能够治好矿石病的绝世医术折服，自愿给韩白衣当牛做马，用自己的剑术实力来报答他救治临光与夜莺的恩情。
但是，保镖当了这么久，闪灵发现自己在韩白衣的压榨下，越发有抛弃贴身保镖本职，转头向着首席秘书发展的倾向。
因为自家老板实在太强了。
真的遇上强敌了，他们俩谁保护谁还真不太好说。
这些日子以来，闪灵发现自己最接近‘贴身保镖’工作的行为，似乎只有在韩白衣睡前给他暖床，等他躺在床上之后再念念最近的财经报纸，外加守上半夜下半夜由斯卡蒂来守，然后换她就地睡觉。
他们家先生和正常强者不太一样，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不睡满七个小时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真的很需要别人保护。
一边这么想着，闪灵一边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法杖。
一团呈淡绿色的源石技艺光芒自杖顶闪烁着，闪灵默默闭上双眼。
身为白先生的贴身保镖，闪灵早就趁着韩白衣睡着的时候在他身上附魔了远程定位法术、异性侦查与容貌成像法术、动作捕捉法术、身体状态侦查法术，用以确保她们家白先生的生命安全。
此时法杖只是微微一顿，脑中便如同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地图般整体铺开，在中心显示着韩白衣的所在位置和身体动作。
闪灵面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表情，转头越过赫默直接朝她身后的白面道。
“发送信息，通知南无岛行进控制组调头返回。”
白面点点头，按着输送板开始发送信息。
赫默先是一怔，而后皱着眉看她。
闪灵语气沉稳的下达着命令，可白面看着界外面板，输送信息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行进控制组发回了消息。”白面的声音依旧有些她独有的机械感，表情却是无比严肃，伸手指了指大屏幕，“我们，好像回不去了。”
闪灵与赫默同时回头，看到大屏幕上的景象，顿时愣在原地。
......
......
韩白衣站在板结的土地上，脚下是扑街的眷者，纯白的双眸与周身异象都已然敛去，看上去和平常差不多帅。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泰拉世界的土地。
不是移动城市的土地，而是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土地’。
泰拉世界的野外是不适合正常人类生存的，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一直在移动城市上，只有少数罪行不轻不重，不好判决的犯罪者才会受到驱逐，成为‘流浪者’。
离开移动城市，在泰拉世界已然荒芜的大地上流浪。
几乎没有植物与动物，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都是黄沙与乌云，极少数能看见的活物有极大概率是与自己相同的流浪者，抑或是源石生物。
之前曾经出现在戴安娜王后大街上的源石虫，就是源石生物的一种。
这种东西大多由普通生物大量吸收源石能转化而来，基本已经失去了动物的繁衍本能，只会吃与拉，见到任何会动的东西都会试着攻击一下。
韩白衣现在倒是没看到源石虫，映入眼帘的就只有漫天的黄沙，脚下的地面荒芜得令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正站在月球表面。
远远看去，还能在视野尽头隐约看到一两个由天灾撞击形成的环形坑。
天空乌压压的，没有一丝阳光。
周边虽然看不见源石矿脉，但仅仅凭借身体感受就能察觉到，地面上的源石能浓度高得简直有些离谱。
而韩白衣现在之所以站在此处一动不动，没有赶回南无岛，是因为在他击败了眷者之后，系统面板上就突然弹出了一道提示。
【紧急任务天灾】
【任务描述：请在接下来的天灾中保证存活。】
【神明的恼羞成怒，往往比孩童更幼稚，比恶魔更恐怖。】
韩白衣眼前的面板弹出瞬间，脚下那已然扭曲的眷者身躯骤然绽放出极耀眼的光芒，如同那传说中贯通天地的不周之山，直冲云霄。
在光芒之中，眷者那双暗红的平静瞳孔又一次转化成金色。
口中依旧淡淡的呢喃着。
【神明的领域，不容凡人触碰】
而后，身化虹光。
一闪而逝。
韩白衣抬起头，看着天空。
乌压压的黑云如波涛滚动着，剧烈的前震撕裂了厚重的云层，露出那天穹之上的狰狞爪牙。
缠绕着火焰的流星雨流自云层中一颗颗探出、呼啸、撕裂面前阻挡着的一切。
落下。
“这可真是......”
韩白衣仰着头望向天空，深深吸了口凉气。
面带微笑，咬牙切齿，最后还是没忍住，轻声极柔和的口吐芬芳了一句。
“我，吊您母亲的。”
【251】凡人
阴沉的天空被难以形容的巨大之物冲击撕毁，一重重厚重的云层在如涟漪般无形却极为有力的激波咆哮中被不断洞穿。
天地共鸣，耳中皆是沉闷却不断加重的剧烈嗡鸣声。
突兀的气压与气流变化让这片死寂的黄沙大地上渐渐起了风，而后立刻便是飓风，再到风暴，地面的黄沙在这一阵阵空气流动变化中被席卷着裹挟吹拂，扑到韩白衣身上打出一阵阵沙沙响。
韩白衣却仅仅是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
如果说恐惧，他心中是没有的。
但仅仅是看着这天光灰暗，万马齐喑的声势，韩白衣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了何谓震撼。
心中仿佛有一面闷鼓重敲。
常人称赞他人沉稳大气时，皆夸言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现在的韩白衣亲眼所见的，却是远比泰山崩裂更为壮观、震撼、乃至令常人绝望的场景。
耳边的嗡鸣声愈发的重了，风力极速加强到足以将小山都吹起的地步，但韩白衣依旧用灵机牢牢包裹着全身，高昂着头颅。
一颗颗炽烈到浑体都包裹着火焰的流星陨石自头顶的厚重云层中缓缓坠落。
然而，明明看上去时如此缓慢，仿佛轻轻错身就可以随意躲过，可当这些流星向着自己的方向极速飞来的时候，哪怕是能够倒转时间的韩白衣，心中也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这，就是天灾吧。
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绷紧，瞳孔止不住的紧缩，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速度愈发迅速，一胀一缩之间血液就在全身奔走了一遍，额头青筋鼓起。
意识明明仍旧保持着稳定，但身体却似乎先于他的大脑开始发号指令，让全身的状态提升到最高状态。
连呼吸都好似慢了一拍。
这还不算完。
在韩白衣紧缩的瞳孔注视下，无数自天穹之上坠落而下的流星火雨，在某种无形力量的聚合下，不断的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韩白衣头顶的云层就仿佛海洋中央的无底漩涡。
云浪翻涌着汇聚成团，闪电与火焰在阴暗厚重的云层中显现出炽烈或耀眼的颜色。
一块块被火光包裹着的天灾陨石如同被无形的线条牵引着在半空中碰撞、交织，最终螺旋缠绕着形成一块遮天蔽日的巨型陨石。
原本无形的激波，在这巨大的质量冲击压迫下，已然形成了与火光混杂着的波浪。
站在这陨石正下方的韩白衣只觉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完全抽空，浑身却被难以形容的巨大压迫感死死按在原地，血液都好似要沸腾起来。
在这精神极度紧绷的瞬间，某种庞杂且极度混乱的意志，仿佛突然找到了什么通道，顺着韩白衣这高度集中的精神，猛地将触手刺入他的精神世界中。
韩白衣的脑子里一懵。
周身失去控制的灵机顿时混乱暴躁着蓬勃鼓胀起来。
只那一瞬，韩白衣脑中骤然便出现了一种极端生涩的撕裂般的疼痛，就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炽热大铁签子噗滋一声扎进他脑子里，然后在脑浆中用力的搅拌起来。
疼痛程度比之几百个大壮雕汉来过之后的菊花撕裂感更为明显且清晰，伴随着这剧烈疼痛的还有一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刺耳嘈杂声，仿佛用磨砂纸顺着前额叶大脑皮层沟壑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着，不断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响。
双眸陡然变得一片血红。
一根根青筋顺着额头冒起，浑身的灵机如同尿频尿急尿不尽一样一串一串的分叉喷涌着往外泄露，没有心力用于操控的灵机一经喷发立即肆意暴走。
韩白衣越是疯狂挣扎，那根精神的触手便越是深入大脑，破坏并蚕食他那一经接触便即将碎裂的脆弱理智。
思维所至，尽是疯狂与混乱交织。
这一刻，韩白衣忽然有些理解了那眷者的话。
【神明的领域，不容凡人触碰】
‘只不过......这就是神明吗？’
只是稍微延伸，韩白衣心中就产生了这种疑问。
不全知，不全能，无序且无所守。
仅仅是稍有些触及，便立刻亲自下场，去干扰混淆凡人的意志。
这样的，也叫神明吗？
这算个屁的神！
拳头握紧，脑中的撕裂嗡鸣响依旧，但是韩白衣却死撑着用拳头拄在膝盖上，硬生生顶着头顶陨石压落的气势将上半身挺起。
抗争，拼搏，死不服输，打碎一切捆缚在身上的枷锁。
绝不屈服。
这才是人的本性。
如果像你这样的东西也配被称为神的话，那你的神之名，不如就由我来打碎好了。
在心中浮现起这样念头的刹那，韩白衣的脑中仿佛有一层膜忽然被捅破，疼痛愈发剧烈，眼前却浮现起一个半透明的面板。
【提示：达到基础意识包容级别】
【发现未知精神能量渗透，是否消耗灵机点进行吸收？】
【是/否】
【是】
韩白衣通红着双眼，狠狠按下选项。
在按下选项的瞬间，他只觉脑中的疼痛与嘈杂感猛地增大了一倍，浑身的灵机暴乱愈发狂躁，原本就已然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却每一遍都全然不同，连令人适应的反应与资格都没有。
【灵机点：-500、-500、-500......】
带着这样的疼痛，韩白衣高高的昂起头，将手臂伸向天空，要用这只小小的手掌拦住那自天空坠落的山脉。
原本混乱狂躁的灵机，却在这只手掌抬起的刹那，仿佛被磁铁吸引的铁粉一般旋转着汇聚。
直冲天际。
远远看去，在那黄沙汇聚，云层缠绕，巨大陨石即将坠落的唯一空缺中，射出一道笔直的光。
痛苦、激昂、愤怒、不屈。
种种强烈的情感交织在心。
那是以一介凡人之身对天地的对抗，是对凡人不屈的一切诠释，是韩白衣在剧烈的疼痛与愤怒中拼尽全力的一击。
面对神威的凡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亦要以凡人尊严之名书写一曲慷慨悲歌。
为了如此信念，为了如此精神，即便是体验一次死的感觉，韩白衣也觉得值了。
他要让所谓的神明看到，什么是凡人。
啪叽。
灵机束撞上陨石。
韩白衣忽然一愣。
系统面板忽然又一次展开提示。
【检测到大量源石，是否吸收】
【是/否】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韩白衣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连疼都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韩白衣犹豫了一小会儿，这才傻敷敷的按了一下【是】。
【灵机点：+189621】
噗的一声闷响。
陨石消失了。
天地低昂。
原本呈现漩涡状的混乱云层略微空荡，在超高压下被压迫抽空的空气回流，形成一阵阵狂风。
被洞穿的云层中透下暖暖的光。
韩白衣站在阳光中，一头半长发被狂风吹起糊在脸上。
连带着脑袋里混乱嘶哑的声音正兴奋狂乱的沙哑鸣响着，也忽然卡了壳。
稍微，有点尴尬呢。
【252】你发誓
就在系统面板闪烁着出现的瞬间，自韩白衣手中射出的灵机光柱忽的壮大了一圈，好似迫不及待的冲向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巨大的惯性，牢牢固定在半空，却仍散发着炽热光辉的巨大陨石。
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捏合成一块的巨大陨石在这光柱面前就仿佛一团毫无硬度与韧性可言的松散尘土，砰的一声爆散开。
天灾，是源石的唯一产生途径。
一切的天灾都基于源石之上。
韩白衣虽然记得这一点，但因为之前都是由身体直接触碰才出现吸收提示，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身灵机直接接触源石也可以完成源石吸收。
至于他脑袋里的声音就更是懵逼了，在天灾陨石爆开之后，一直在脑子里嘈杂作响的声音就渐渐沉寂了下去。
对面可能也有点慌，摸不准什么情况。
韩白衣依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可都做好死一次重来的准备了，结果问题居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正懵逼着，头顶忽然落下一阵阵浓厚烟尘，如同挖掘机铲起一大铲子沙子，然后轰的从他头顶浇落。
虽然大部分由源石构成，可在天灾形成过程中，也会因为泰拉世界的荒芜环境席卷大量尘土。
现在，这源石全都被韩白衣吸收了之后，固定在半空的陨石空壳便蓬的爆散开形成质量以百吨计的砂土。
还好这些砂土大多松散，而且刚刚在吸收的时候，陨石还被系统的力量‘暂停’了一下，卸去了巨大的惯性。
韩白衣仅仅是用灵机将全身包裹，形成一个球状护盾，便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发生的情况远远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最开始的时候，韩白衣只是本着精神能量与源石的关系，想要探究一下源石本身的秘密。
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试验，就直接将源石背后的大佬给探出来了。
这感觉，就仿佛一个小萌新刚刚毫无防备的钻进草丛，就发现里面蹲着的新宝岛大汉、保加利亚妖王和the-shy同时对他露出诙谐的笑。
你来啦？
然后猝不及防的就是一连串致死性输出。
不过，从如此剧烈的反应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韩白衣麾下的源石实验室研究的方向是正确的。
只不过，该如何利用这种精神能量，想要将其利用到个体身上时要怎么利用，这些都还需要一点点摸索。
韩白衣在开始研究的时候就在奇怪，泰拉世界对精神能量的研究明明如此深入，可为什么没有人将源石与精神能量联系起来？
结合这一次事件想想，连他面对‘眷者’的时候都需要拿出真本事，更遑论实力甚至不足0.1斯卡蒂的其他研究者呢？
八成是都被宰干净了。
被埋在砂土中的韩白衣正寻思着，耳边就听到一阵阵挖掘声。
刚抬起头，就见一柄粗长黑硬的大剑噗滋一声插进沙子里，韩白衣一个战术后仰躲开剑尖，然后剑尖两条纤细的手臂把黑色大剑当铲子一样囫囵着抡起，沙子大捧大捧的飞溅着。
噗。
有着一头银色柔顺长发的小脑袋忽然从刚刚被大剑挖出来的洞里钻了进来。
小脑袋正正好好的卡在洞里。
一片漆黑的砂土下唯有韩白衣周身泛着微光的灵机护盾以做照明。
斯卡蒂用力把那颗小脑袋往里钻了两下。
周围的砂土哗啦哗啦的往下落。
斯卡蒂瞪着那双赤红的瞳孔，直到看到韩白衣安然无事之后，平常总是一副三无表情的小脸上五官忽的皱起。
鼻尖酸酸的，眼眶周围有些泛红，嗓子里带着些许颤音。
显然是一副极后怕的模样。
韩白衣是第一次见到斯卡蒂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斯卡蒂极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就像平常那样就好，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闷闷的，带着厚重的鼻音，怎么都控制不住。
声音里透着委屈。
小脑袋卡在自己挖出来的洞口，嘴角皱巴巴的往下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韩白衣也想不到斯卡蒂这个平日里如高岭之花般的三无平板御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本的陨石落点，现在已然被砂石覆盖，形成了一座砂土小山。
韩白衣被掩埋的位置距离斯卡蒂掘开的洞口足有三四十米她就是用手里的大剑硬生生从外面一下下挖进来的。
等到从沙堆里重见天日之后，身后的斯卡蒂忽然伸手拽住韩白衣的衣角。
韩白衣回过头，就见斯卡蒂的眼眶通红，目光却有些黯淡。
“真的没问题吗？”
斯卡蒂艰难的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自我怀疑与犹豫，通红的眼角忽的涌现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却死死憋在眼眶里。
“我是会他人带来灾祸的人......也许是我之前想错了，即便是比我强的同伴，也是可能会死的。”
“像今天这样的不幸，也许只是个开始。”
韩白衣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哪怕经历过这一个多月被贴身保护的日夜相处，但看着这样脆弱的斯卡蒂，韩白衣心中还是蓦的产生了一种硬汉变软妹的突兀感。
这副看似坚韧强悍、生命力无比旺盛的身躯，以及那副三无表情面具的伪装下，保存的可能是一颗远比他想象中更脆弱、孤独的内心。
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收回爪爪。
斯卡蒂抿着小嘴，默默地低下了头，避开了韩白衣的视线。
她知道这次事件与她无关。
但她不想再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重要的同伴，又一次像以前的那些队友一样忽然死在面前。
背负太多，思虑太重，以至于周围的一切不幸都会被斯卡蒂归咎于自身。
她不想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去试着拥有。
如果没有同伴，那就不会提心吊胆着害怕失去了。
但是，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她一怔。
“你在说什么傻话？”
韩白衣一脸理所当然的奇怪表情。
他说着，还扣起手指咚咚敲了敲斯卡蒂光滑的脑门。
斯卡蒂呆呆的想要反驳：“不，我只是害怕......”
咚。
韩白衣伸出食指，在斯卡蒂的眉心上稍微用力的戳了一下，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眼眶通红的斯卡蒂本能的捂住脑门。
“痛。”
抬起头，就见韩白衣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昨天晚上吃的什么还记得吗？”
“牛肉炖土豆盖浇饭。”
斯卡蒂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呆呆的回答。
韩白衣则声音平静的问着。
“谁给你做的？”
“你做的。”
“好吃吗？”
“特别好吃。”
韩白衣面上露出笑容，继续问她。
“昨天的工作是什么？”
“把各实验室的报告资料搬到你的办公室。”
“出现过工作失误吗？”
“没有。”
“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凌晨三点半。”
“为什么睡得那么晚？”
“闪灵说要给你守夜。”
斯卡蒂不太明白韩白衣的意思，只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回答着。
“那你刚刚战斗的时候有用出全力吗？”
“全力了，但是被打飞了。”
斯卡蒂认真的点点头，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一副看上去就很好骗的铁憨憨模样。
韩白衣平静的伸手拂去斯卡蒂头发上的沙尘，声音温和道：
“呐，斯卡蒂，你这不是很好的完成了我的任务吗？”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战斗的时候使出全身力气，我的保镖只需要做这些就好了。被打败了也只是实力不够，以后继续锻炼就可以，输一次也没关系。”
“面对这无趣的生活，只要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就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足够。”
“没有什么灾难和不幸，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哦。”
韩白衣帮斯卡蒂拢了拢头发，将发丝都夹到她耳后，伸出拇指帮她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净。
阳光从被陨石洞穿的云层中洒落，映照在沙堆上的二人身上。
眼前的世界明明如此广阔，但在斯卡蒂眼中，却唯有韩白衣身上镀着那令人难以忽视，以至于深深印刻在记忆中，此生都不会忘怀的高光。
“可是......可是......”
斯卡蒂抿着小嘴，深深的低着小脑袋。口中的那句‘我无法保护你’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太弱了。
韩白衣却是看穿了这一点，轻轻捏住斯卡蒂的鼻子，让她口中不自觉的发出‘唔哼’的一声，微笑着玩笑道。
“不甘吗？那就继续努力吧。”
“努力的吃饭，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暖床，努力的练习战斗技巧，直到有一天能够让我变成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离不开你，没有你的保护就活不下去的那种大废人。”
“等到那时候，再请你自以为是的背负起与我有关的一切，将我的生命作为你的责任，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在此之前，就请你为自己努力的活下去吧。”
“想要陪在我身边，可是要面对很多很多危险的。”
“当然，我也会很努力的活下去，争取活到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时候。”
韩白衣语调轻松的微笑道。
斯卡蒂眼眶通红，沉默着盯着韩白衣的眼睛。
抓着他衣角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
带着鼻音的声线显得有些闷闷的。
“你发誓。”
韩白衣面带微笑。
“我发誓。”
【253】龙门粗口
龙门市，南角镇。
有着一头亮眼金发的异色瞳菲林女孩坐在街边大排档塑料凳上。
“小姐今日食点乜？（今儿吃啥？）”
“仲系老样（老样子），一份烧麦，再一碗青菜瘦肉粥，多放盐。”
“好。”
厨台后正忙活着的大师傅身宽体胖，表情憨厚，一边切菜一边操着一口标准龙门当地普通话热络的和她搭着话。
这么漂亮的女孩，即便是在龙门这座商业大都市也很是少见。
“小姐系外地人吧，最近经常（来）啊？”
“嗯，维多利亚人，来龙门度假，在这附近租了短期房。”
夜魔有一茬没一茬的答应着，说了没两句，学了不到半个月的龙普就破了功，一不注意就转成普通发。
她本来还想装一下本地人的，结果一过耳朵就被人识破了。
一边聊着，夜魔一边观察着路上的行人，一双清澈的异色瞳略显黯淡。
自她从伦蒂尼姆逃出来算起，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
因为那次影响堪称爆炸的连环灾时银行抢劫案件，现在她身上背上了足有一亿五千万龙门币的史上最高额悬赏。
而且因为当初抢银行时目击者众多，夜魔的画像早已登上了各大赏金据点榜首，近期她的名声在佣兵聚集的灰色世界里可谓是红得发黑。
虽然这些想要拿她人头换钱的佣兵们绝大多数都是些不自量力的杂鱼货色，但不得不承认，即便实力不入流，但若要论起刺杀、下药等各种方面的小手段，这些佣兵可谓是专家中的专家。
种种见过或是没见过的手段交叉叠加，哪怕是实力强如夜魔，这段时间也同样被他们狠狠恶心了一把。
然后他们就被杀了个干净。
不过夜魔这段时间也同样是不堪其扰，无数为了赏金根本不要性命的佣兵们一波接着一波围着她连轴转，一个个全都是些胆大包天的角色，弄得夜魔废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算把他们收拾完。
这么一套下来之后，夜魔也不由得有些烦躁，于是便搭上一座顺路的移动城市来到了这座全世界最大的商业之城‘龙门市’。
既是为了躲难，也不无趁着清闲放松放松心情的意思。
她可太难了。
论起这些事情的起因，夜魔觉得自己明明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对，她当时确实一时想不开去抢银行了，但她哪知道自己会碰上那种强得像怪物一样的家伙？
人类里怎么会产生这么强悍的个体？简直不科学！
这破事夜魔一想起来就委屈。
当时自己抢银行抢的好好的，那个男人忽然蹦出来把自己抢到的钱全都拿走了，不单单是龙门币，那么大的一堆源石块，他居然连一块都没给自己留下！
一块都没留啊，朋友。
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么！
没留就算了，如果他们能就此分道扬镳，就此老死不相往来，临终前不能再见一面，现在的夜魔甚至能一不小心乐出声来。
但是一个月前的她还是太年轻，只是一个二十岁零十一个月的小女孩。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已经是二十一岁的成熟女性，知道跟一个自己打不过的人硬顶会导致何等凄惨的后果。
夜魔很后悔。
在抢了第一个银行之后，她就被韩白衣逼着抢了一共八家银行，悬赏榜上的通缉金额也从一开始的二百四十万龙门币一轮一轮翻着倍的涨到了现在的一亿五千万。
被悬赏就算了，绝大多数雇佣兵的实力也就那么回事，真正的强者才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把自己的命搭上。
但是自从干完了这一票之后，夜魔就成了韩白衣的专属银行抢劫员，兼编外打手，兼非专业捣毁敌方公司临时工。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是强迫式无偿打工，而是有偿的。
五枚标准源石块，多一分都不行。
身上还背着一百二十亿龙门币，这辈子大概率连利息都还不完的债务。
如果夜魔偷偷从某些渠道弄到源石块想要吸收，那个男人甚至还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往她的脖子里吹凉气。
无论她逃到哪都是白搭。
夜魔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个人称‘白先生’的男人是怎么找到她的。
哪怕是到了龙门市之后，她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无时无刻都盯着自己，没有一秒的放松。
这几天神出鬼没的韩白衣弄得夜魔连睡觉都不敢脱衣服，生怕被占了一毛钱便宜。
心中正感叹着，大师傅已经把托盘摆在她桌上，夜魔垂头丧气的抓着筷子，习惯性的夹起盘子里的烧麦。
动作忽的一顿。
大师傅的面色也是一僵。
手中的长筷旋转着调转，在夜魔手中如翻飞的蝴蝶般疾速转了几圈，噗嗤一声连着大师傅粗壮的手掌一同钉在大排档木桌上，筷子直透桌板。
“筷子有毒啊，老细（老板）。”
夜魔原本乖巧却带着一丝丝垂丧的面色忽的平静下来，面上带着工作式假笑，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大师傅先是一滞，而后猛地忍着剧痛高喝出声。
“行动暴露！执行丁计划！”
这几天一直在大排档里操着一口纯熟龙普的胖师傅口中忽然冒出一句纯正普通话，哪怕手掌被生生钉穿，声音也仅仅因为筷子上的麻醉药而稍显虚弱，音量却是洪亮的很。
嗤嗤嗤
一连串的弩机滑响声从周围各处响起，连带着的还有连绵不断的箭矢刺破空气的响。
每一根弩矢上都包裹刻画着破坏力十足的源石技艺，无论速度还是破坏力，都不会逊于同等质量的机炮子弹。
面对如此密集的围攻，夜魔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脚步仅仅是一步前踏，整个身体便如踏入泳池一般融入黑影消失不见。
砰砰砰砰砰。
威力十足的弩箭砸到大排档周围的地面上，炸出一处处飞溅碎石，在大排档上吃喝的民众一时间都顾不上被打翻的东西，纷纷找地方原地抱头躲好。
手掌被钉在实木桌子上的大师傅面色苍白，满头冒着虚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筷子上的极效麻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肥硕的身体不自觉的一软，却因为手掌骨肉被牵扯着，差点连着桌子一起侧翻过去。
旁边两个躲在群众里的便衣急忙跑过来扶住他，却被这胖子抡着手打开，满头冒着冷汗怒吼道：“别过来！还没抓到她，那家伙是个五星潜力评价级别的术师职业强者，近身一定很弱！回守自己的包围点！只要不被她一锅端掉，我们就有机会干掉她！”
然而，话音方落，那胖子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诶？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吗......”
“怪不得那些废物死无论多少，来的人都一波接着一波。”
那胖子面色一滞。
身后除了夜魔的声音之外，却再没有一道弩机拨弦声。
回过头，就见七具位置不同的无头尸体血溅五步，头颅飞的老远，手里各自握着一把容易隐藏的小型弩，一颗颗滚落出去老远的脑袋上却都带着不解的表情。
这些狙击职业者，直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的。
胖子头上的冷汗哗的一声就下来了，面上的肥肉止不住的微颤着。
反倒是过来扶他的那两个伪装便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见到目标就在眼前，两人还都是近战位职业者，再联想到队长说的近战弱点，拔出腰间短刀就往她身前冲锋。
一亿五千万的泼天富贵就在眼前，我今天就要回老家英年早婚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夜魔这些日子每天至少遇上八百回刺杀，以至于现在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挥手间便抡起一杆巨大镰刀阴影。
只是随意的挥舞了两下，面前的二人便在冲锋的路上分作四块。
噗滋。
血溅了胖子一头一脸。
没有丝毫前戏和过程可言，一秒就完成了结果。
单手被钉在桌子上的胖子吓得前列腺都快炸了，虽然很想硬气一下，保留一点属于一位高级佣兵的尊严，但是手掌的剧烈疼痛和大脑都明确严肃的告诉他：
不，你莫得尊严。
夜魔则是饶有兴趣的用雪嫩的小手斩落钉着肥手的那块桌角，实心杉木大桌断口干脆利落的跟切豆腐一样。
胖子顿时僵在原地缩卵，动都不动。
夜魔依旧装模作样的说着那口半熟不熟的龙普：
“老细（老板），开黑店咩？”
“专业点啊。”
纤细的小脚轻轻的在胖子那钉着筷子的手上碾着，直直踩进地里。
胖子疼得脸色惨白发青，却是依旧连一声都不敢发。
忽的，手上承受的力道小了很多。
轰隆隆
耳边传来一阵阵密集的雷鸣声。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见夜魔正朝着天边的方向望去。
那边正聚集着一团无比浓郁的乌云，一道道闪电与璀璨金色汇聚着，席卷无数黄沙。
哪怕相距十数公里，但也依旧能体会到那如神魔伟力一般的恐怖。
不过对移动城市的居民而言，天灾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景色，移动城市本就是为了躲避太过密集的天灾现象而产生的，对绝大多数的泰拉世界居民而言，天灾出现的次数甚至比下雨与下雪更加频繁。
无论再怎么壮观的景色，见过一百遍、一千遍之后，也该腻味了。
但夜魔的表情却是无比僵硬。
口中低声念叨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狰狞。
“这是......第二天目？”
“为什么？为什么第二天目会提前出现？我呢？第一天目计划呢？已经被放弃了吗？”
“他们在干什么？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那边出手？是什么把备用品都提前引出来了？”
夜魔的脑中顿时一片混乱。
各种念头与猜想在脑中不断的碰撞交杂，然而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支撑的信息和证据，脑子里一团浆糊。
于是，等到夜魔再次低头，看着胖子那小心翼翼的表情时，便没了戏弄的心情，连寻找对方情报源的念头都起不来。
她必须要争了。
争源石，争实力，争取那边更多的注视。
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浪费在这里。
于是，手起刀落。
扑通。
胖子身首两分，沉重的身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血洒了一地。
直到死的时候，胖脸上都依旧是那小心翼翼的笑容。
临死前，在心中骂了一句。
“【龙门粗口】”
【254】反应
罗德岛，控制中枢
“阿米娅，你看看这个。”
身穿绿色连衣裙，一双猫耳边系着淡绿色发带的白发女人坐在控制中枢中央的显示屏前，指着屏幕里的一处红点。
“刚刚我们在东南方六百公里处检测到了一个特异型天灾信号。”
早已从维多利亚返程的阿米娅依旧穿着那身蓝色连帽衫，两只兔耳朵耷拉在脑袋上，看上去似乎有些睡眠不足。
阿米娅打着哈欠，先是迷迷糊糊看了看屏幕上的天灾成型过程，然后又看了看天灾规模，一脸奇怪的道：“这不就是一次普通的小型天灾吗？凯尔希？”
在泰拉世界，天灾是比落雨更为频繁的自然现象，像这种类似的小型天灾，几乎每天都会在这片大地上出现，否则人们也不至于被逼到借助移动城市度日。
被称作凯尔希的女人摇了摇头，手指移到屏幕右下侧，那里有个时间条。
阿米娅的目光也跟着移过去。
两只耷拉在脑袋上的兔耳朵忽然直绷绷的立起来。
“总成型时间......48秒？！”
“对，只有48秒。”
凯尔希深深吐出一口气，目光认真的看着屏幕上回放的用源石技艺模拟出来的本次天灾成型全过程，一字一顿的强调了一遍。
天灾，是一种泰拉世界独有的灾害。
不是能力，也不是源石技艺，而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自然现象。
这是泰拉世界多年来对天灾的定义。
既然是自然现象，那就肯定有起因、过程、结果，泰拉世界的气象学家们这些年来一直在进行着总结归纳。
虽然他们仍旧无法预判出天灾出现的原理和地点，但是经过气象学家们的不断总结，人们已经知道了应该在天空出现什么异象的时候操控移动城市进行规避。
移动城市，本就是为了让人们更安全的规避天灾而生。
这些前奏和异象有的持续时间长，有的持续时间短，大致可以分为从数十分钟一直到几小时这一区间。
气象学专家们给移动城市定下的‘天灾前奏生死线’，是27分钟。
将近半个小时。
在这样的理论支持下，至今都未曾听说过有哪个成熟的、非战时的移动城市，因为无法躲避天灾而被摧毁。
但是今天，这条‘天灾前奏生死线’被打破了。
砸得稀碎。
48秒。
这是一个足以将一座经营了数百年，承载着无数人记忆与生命的巨大都市完全摧毁的数字。
没有任何一座移动城市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离开一座中型天灾覆盖的影响范围。
阿米娅听到这个数字后，脑子里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登时清醒过来。
凯尔希指着这个天灾的落点继续道：“天灾预防组说想要近距离观测一下这次天灾形成地区影响，以及此次特异性天灾造成的后续结果......”
“让罗德岛靠近观测，向周围移动城市带发布源石广播，通知他们附近地区可能出现的危险，让他们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阿米娅听到一半，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当机立断做下决定。
这可是天灾，是要命的事情。
一旦出事，死的就绝不仅仅是一个两个人，这是一整个城市级别的人口灭绝。
必须有人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阿米娅看着屏幕上那用源石技艺模糊模拟出来的天灾场景，紧紧抿着唇。
凯尔希听到阿米娅的指示没有丝毫意外，她清楚阿米娅是个什么样的人，直接将之前编辑完毕的指令发送，整个罗德岛很快便高速运作起来。
反正就算他们现在不去，之后在几个大型移动城市的互相交易与妥协之下，这个任务最终还是会被兜兜转转的挪交到他们手中。
罗德岛虽然是一个正经的医疗制药公司，但因为他们专门负责矿石病的关系，调查与一切源石有关的事情基本是他们的工作常态。
凯尔希对此也没什么什么意见。
深入天灾灾区进行工作自然十分危险，但天灾本身就是生产源石的必要过程之一。
最近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忽然花了很多龙门币购入了大量源石块，导致整个源石市场的单位源石块价格上涨了足有四成，她们罗德岛想买点源石块做实验都快买不起了，现在正好还能去天灾灾区挖掘一些。
挖得多的话，没准还能小赚一笔。
作为罗德岛医疗部总负责人，也是罗德岛集团的大管家，凯尔希为了罗德岛的可持续运作可谓是煞费苦心。
罗德岛作为泰拉世界数得上名号的大型医疗集团，钱自然是没少恰，但扛不住他花的多啊。
“除此之外......”边说着，凯尔希一边指了指天灾红区范围内的一个特殊符号，“在天灾发生前，根据我们的移动城市信号检测，幻境组织的移动城市‘南无岛’，正处于天灾的影响范围之中。”
“生存可能性极小。”
凯尔希顿了顿，看着阿米娅略有些呆滞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词句。
“我们是否要向南无岛发送通话信号？”
“......”
“阿米娅？”
“不用了。”
阿米娅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红色天灾区域，一对长长的耳朵耷拉在头顶。
她是一个能够原谅他人的人。
只要别人没有对她和她的同伴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阿米娅就不会对一些事情不依不饶的纠缠不放。
她和幻境组织的第一次见面，过程显然是很不愉快的。
但是即便如此，在听到这一整个移动城市的人有可能被埋没在这场天灾中时，她心里也同样会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
“进入天灾区域之后，再寻找南无岛的残骸，尽量试着寻找一下生还者吧。”
阿米娅声音沙哑着下令，凯尔希在旁边点点头。
“明白了。”
......
......
与此同时，南无岛上。
韩白衣刚刚在办公室的洗浴间里把身上洗干净，出来时就见到一身正装端坐在办公桌前的闪灵。
斯卡蒂依旧牢记岗位，笔直的站在办公桌旁，背上横挎着那柄黑色大剑。
吱啦。
斯卡蒂主动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伸手引着韩白衣坐下，顺带从办公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抽出他常用的笔和本子。
‘如果刚才我没有透过半透明的浴室玻璃门看到你的影子就好了，斯卡蒂小姐。’
被一双白嫩的小手强行按在椅子上之后，韩白衣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斯卡蒂这大剑的形状实在是太好认了。
当然，她也有可能仅仅是在履行贴身保镖的义务。
虽然被迫当了一次健康哥哥，给斯卡蒂小妹妹上了一节心理及生理卫生课程，帮她调解了一下心绪，但是这效果也未免太明显了点。
尽管斯卡蒂小脸上依旧是那副三无表情，但无论是动作还是做法都令人有种过度‘用力’的感觉。
韩白衣稍微有点不适应。
闪灵倒依旧是那副温和却没有表情的模样，手里抱着个平板报告道：
“白先生，在刚刚的二十五分钟里，南无岛总控制台一共接到了一百六十七个通讯请求和三十二个视频通讯邀请，除此之外，还有四十二家源石研究所向我们购买本次天灾全过程数据模拟，分别出价......”
韩白衣看着闪灵，也有点头疼。
相比于用力过猛的斯卡蒂，闪灵又显得太过正经了一些。
这才刚回来没一个小时，先不说刚刚那一拳粉碎陨石的风情，至少受没受伤得稍稍关心一下吧，这么多天的床是不是都白暖了。
这也太特么现实了。
工作时间一点都不能浪费？
你就是传说中黑暗邪恶的带资本家？
韩白衣看着自家的俩秘书，不由得有些发愁。
不过该工作还是得工作，韩白衣按着闪灵列出的通讯记录一条接着一条打了回去，另外还要求源石实验室临时抽出空做一个本次的天灾数据模拟。
这次事件本来就是源石实验室搞出来的结果，自然要好好收个尾。
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黑。
至少在对外宣传方面，韩白衣是必然要把这口锅拍在源石实验室头上的，他作为一个形象伟光正的正经企业董事长，不能随便背东西。
当然，因为黑锅的关系，在对内的资源福利方面，自然就有了不少的倾斜。
源石实验室也是赚的。
正准备着对各方的统一回复，坐在韩白衣身前的闪灵忽然顿了一顿，眉头微皱。
“白先生。”
“嗯？”
韩白衣也皱眉抬头，又有什么工作？
闪灵的面色有些难看，似乎遇上了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忽然感觉不到夜魔的位置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