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混乱帷幕
与此同时，无土粮生产区中正在发生着的屠杀行动，同样在切尔诺伯格各地上演着。
切尔诺伯格通讯中心、移动城市控制中枢、循环水站中转口、紧急出城通道、港口......
切尔诺伯格的所有重要设施在同一时间受到了不同强者的冲击。
这些强者，都是感染者。
整个切尔诺伯格都乱成了一锅粥，城主执政厅里的紧急电话差点被各个部门打爆。
执政官卡特罗斯基则是通过他敏锐的危险嗅觉立刻发现了不对，率领着侍卫队就要向城区外突围。
然而，一个长着一双龙角的女人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执政厅门口。
卡特罗斯基一怔，记忆迷宫中的面容一个个对应下去，猛地想起了什么。
在那一瞬，这个年老的前乌萨斯将军，明明身处在数十名精锐士兵的保护中，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却是止不住的露出绝望之色。
口中咬牙切齿着无力低吼，嘶哑的嗓音中透出的信息让所有士兵身体都是一僵。
“......龙女，塔露拉。”
“该死。”
眼前的女人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拔出了她腰间的长剑。
五分钟后，
有着乌萨斯特有粗犷雄壮建筑风格的切尔诺伯格执政厅，便已然被一片烈火覆盖吞噬。
不过，尽管这座城市的所有主要设施都在整合运动强者们的突袭下易手，但是生活在这座城市上的乌萨斯人们却依旧没有丝毫感觉。
日子似乎还在照样的过。
直到这座城市里，昔日只能生存在最底层的最卑贱者们，猝不及防的对他们露出獠牙。
额头猛地挥砸在一面落地窗上，裂痕在玻璃上呈蛛网状扩散爆碎。
一个身材高大却极瘦弱的感染者通红着双眼，一下接着一下用额头砸在这件商铺玻璃上，口中的咆哮嘶哑愤懑，目光里是止不住的悲痛。
周围的路人都怔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杂种！从这滚出去！别让你的血污了别人家的玻璃！”
很快，一个高壮的年轻人就迈步站了出来呵斥，被称作战斗民族的乌萨斯人从来不缺见义勇为的血性。
“垃圾！谁让你进这条街的！”
“兄弟！你是好样的！”
“居然是个感染者，真恶心！看看他身上的石头，呕。”
“自治会的那些人是怎么搞的？我们的费用可没少缴。”
见到那感染者的行为，周围的路人都纷纷聚集声讨起来，不少人还赞扬起最先站出来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被众人的话语一捧，心中不由得便有些得意，看着面前感染者瘦弱的体型，再看看他额头上的血迹，不屑的笑了笑，大步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领。
“恶心的杂种。”
那年轻人把他拉到近前，嘲讽的看着他，
“最近像你胆子这么大的感染者还真是很少见了......你似乎需要我们的拳头来帮你涨涨记性？”
那男人却是一直没有看他，哪怕被拽住了衣领，也只是微微晃了晃，目光一直盯着店铺里面。
“呵？还是个硬骨头。”
年轻人见状直接抡出一拳打在感染者男人脸上，一下就把他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
“你们看看这个杂种，还真是弱不禁风！”
周围的乌萨斯人纷纷围着他笑。
站在人群中的年轻人更是大大满足了一把虚荣心。
对乌萨斯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肯定他们的力量更令人骄傲的事。
感染者男人则依旧定定的看着窗户里面。
年轻人又一把拽起他的衣领。
似乎是挨了一拳，面颊高高肿起一块的缘故，感染者男人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僵硬的转过脖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的用力抓着他的脖子喝骂：“看什么！杂种！你是从哪滚进来的？滚回你的狗窝！听见没有！”
然后，就见这个瘦弱却骨架高大的男人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商铺里面。
玻璃的对面，站着紧搂着的一男一女，男人轻蔑的看着他，女人则是低头不言不语。
感染者的声音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里，是我的家！”
“那个女人，是我妻子。”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你......要让我去哪？”
感染者猛地抬起头，反手抓住年轻人，用那嘶哑的声音怒吼，
“你告诉我！我还能去哪！”
在那怒吼爆发的瞬间，隐藏在感染者男人心底深处的黑暗情绪在刹那间引导并随着吼声爆发。
炽烈的源石能随着他最极端的情绪与吼声一同炸裂，男人全身体表附着着的源石都随着这一瞬的精神力量发光发热。
最原始的源石能以最为纯粹的方式于眨眼间从男人体内爆开。
被他拎住质问的年轻人只是一愣的功夫，眨眼间便被难以承受的光与热完全笼罩覆盖，轰的一声炸开粉碎。
感染者男人周身的地面一震。
等烟尘四散开，就露出仿佛被一颗手雷炸开般的浅坑，唯有他站立的那片地面仍算完好。
面前唯留一地扩散开的血痕碎块。
刚刚还纷纷主动围成一圈指责着的乌萨斯人一愣。
众人低下头，就见刚刚还拽着那感染者的年轻人，已然变成了一团连形状都分辨不清，只能模糊看出轮廓，如同西红柿啪叽一声被拍在地上似的的红色肉酱。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短暂的静默过后，似乎是忽的反应了过来，众人的面色陡然大变，男女皆是尖叫着转身就跑。
那男人却还是怔怔的站着，抬头看看那些昔日肆意殴打辱骂驱赶他的‘同胞’们逃远。
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与尸体碎块，这忽然涌现的强大力量让他猛地有种不真实感，就好像做梦一样。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这在炽烈情绪下猛然爆发出的力量，好似血液般在体内缓缓的流淌着，明明刚刚出现不久，却让他有种臂如指使的错觉。
极端的情绪、暴烈的力量、肆意的复仇。
三者混合在一起，就仿佛最诱人却又恶毒的毒药，哪怕明知眼前会是无尽的黑暗，也让人无法放弃，生怕一切皆是泡影。
男人呆呆的站立在空旷的街头。
是啊。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
所有曾经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
我们是感染者。
除了力量与彼此，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你们凭什么能拥有这一切？
凭什么？！
黑暗的意志绝非一时的爆发，而是一日一夜的沉淀积累，最后在某一个刹那忽然被某一个场景戳破，炸开。
男人始终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地面上黏糊着转向凝固的血液与尸块。
忽的向前迈步。
噗滋。
极用力的踩了一脚，发出一声滑腻的恶心声响，顺带碾了碾。
你们该死。
当一个人的逻辑与理性彻底混乱的时候，他距离失去人性就不远了。
感受着体内忽然涌现出的，神秘而又庞大的力量，男人忽然转过头，看向被紧紧锁上的玻璃门。
面上带着诡异的笑。
商铺里刚刚还带着满面轻蔑笑容的男人现在已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恐，正用力摇着头大声说些什么。
但是薄薄的一层玻璃门实在太厚了。
厚到隔着血与痛苦。
他听不见。
感染者只是面无表情的抬手。
爆炸与火海，在这一瞬，掀开了切尔诺伯格的混乱帷幕。
【286】因为这里是地狱啊
“三百一十二、三百一十三......”
“哦呼，不过只是一次引导就觉醒了这么多，这些乌萨斯废物还真是有点厉害了。”
一身黑红衣物，身后背着一把通体漆黑，在这个时代极具科幻现实感的m4自动步枪的银发萨卡兹女人止不住的低呼。
一边说着，穿着黑色皮裤的两条小腿一边伸出楼顶，翘着一双小皮靴微微晃荡。
在她脚下，是已经被轰塌半边，有几处直到现在还燃烧着的切尔诺伯格医院。
“是同胞，不是乌萨斯废物。”
一道略显淡漠的声音从女人背后响起，塔露拉背着手默默从天台楼梯漫步而上，后面跟着捧着脑机屏幕打游戏的夜魔，
“哒啵溜，我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
“还真快啊，龙女大~人~”
w也不回头，就那么晃着小腿坐在天台边缘，挑衅似的拉着长音，看着远处城市中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光火。
“切尔诺伯格的执政官真没用呢，这才过去五分钟不到吧。”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你。”
“但是为什么呢，塔露拉？为什么这个城市的感染者激活速度会这么快？”
虽然看似悠哉闲适，但一说起正事时，w的语气却陡然平缓冷静下来。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塔露拉走到天台边缘，站在w身边，微微昂着头向远处的城市眺望。
一阵阵火光在密集的城市居住区中炸开，伴随着一道道剧烈激荡着的爆炸声，只是当声音传播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微不可闻。
“因为这里是地狱吧？”
“既是感染者的地狱，也是正常人的地狱。”
“可笑。”
w依旧晃荡着小腿，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伸手扒掉糖纸，一口含住。
“把感染者们聚集起来，用你的术式激活感染者们体内的源石能，以燃烧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给予他们力量......这座城市的地狱，明明是你造就的嘛，你居然还有脸说啊？”
“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w把棒棒糖嗦到右边，让右边的腮帮子高高鼓起一个小圆球，转头看向塔露拉，
“我们在维多利亚的时候，嗦溜嗦溜，明明花费了三四次仪式才激活了一小部分人体内的源石能，嗦溜嗦溜，的吧？”
“而且人数比切尔诺伯格还少一些，相对效率理应更高才对。”
“为什么反倒是这边有一成半以上的废物们一下就觉醒源石能了？”
塔露拉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的爆炸与火光，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因为他们渴望力量啊。”
她抬起双臂搭在天台的栏杆上，
“不同于维多利亚，那里的文化思潮最为开明，即便是感染者，只要按时去专门的感染者检查点报道，时刻注意自己的行动范围，他们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躲在外城区生活。”
“乌萨斯呢？”
“愚昧、无知、封闭。”
“几乎没有感染者能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来到这里之后，你没有发现吗？”
“城区里的所有感染者都被执政者操控着学生结社扫到了角落，只能喝着最肮脏的地表水、吃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残渣，时刻都要小心被人发现挨打......”
“连狗都不如。”
说着，塔露拉转头看向w，目光中略带着深意。
“既然如此，自然是无论来自哪里的力量，都来者不拒了。”
“当然，如果你想听理论数据的话，就是他们积郁已久形成的极端情绪，让较多一部分人的精神能量达到了13奥量，达到可以引发体内源石能的标准。”
“这么说你满意么？”
“......人体还真是奇妙啊。”
w依旧晃荡着小腿，优哉游哉的嗦着嘴里的棒棒糖，似乎什么都没听懂的模样。
“另外，我不想再继续强调，w。”
“他们是我们的同胞、是家人、是战友，而不是什么废物、乌萨斯人。”
塔露拉不厌其烦的重复。
“呵。”
坐在天台上的女孩嘲讽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概吧。”
......
......
“你们这些垃圾！哪来的杂种，居然敢到我们凛......”
“轰”
“啊！！”
“往外跑，从大门往外跑！他是从后面过来的！”
“是职业者！是职业者！”
“快躲开，那个感染者是术士职业者，他杀了卡索罗缪......”
“死了！保罗也死了！”
“杀了他！我们一起上！”
正戴着耳机端着手柄打着游戏，凛冬忽然感觉到自家地盘外出现了一道不加掩饰的庞大源石能。
眉头微皱，她立刻把熊耳朵里的红耳机摘下，大声问了两句。
“保罗！卡夫卡！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卡索罗缪！”
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凛冬当即扔下手柄大步朝外面走，顺带把放在房间门口的手工大锤拎着，以防万一。
然而，等她走到外面，却发现她坐镇的酒吧已是一片狼藉，座椅和酒杯被打碎了大半，到处都是玻璃和跑掉的鞋子，还有好几处血迹。
只有循环播放着的摇滚乐依旧轰鸣不断，在空空荡荡的酒吧里循环播放。
凛冬拎着锤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是十八太保结社？克格勃结社？还是弗拉基米罗结社？不对啊，前两天不是已经握手言和停战了么？”
“保罗呢？卡夫卡也不见了，就算被打了好歹也应该把我叫出来吧？”
凛冬心中满是疑惑。
学生结社之间因为地盘原因常有武力冲突发生，不过打群架是乌萨斯人的传统艺能和酒后保留节目，基本不算什么大事，正常情况都会轻车熟路的选好场地开干，不至于把自家的场子弄成这样。
但是，如果不是结社斗殴，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感应着外面的庞大源石能，凛冬一把推开大门。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道巨大阴影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呼啸而过，径直砸碎她左手边的大门一头撞进酒吧内部，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闷响，笔直的嵌入一堆桌板座椅之间，直直飞出去七八米。
凛冬的面色顿时一僵。
转过头看去，刚刚飞出去的那道人影正是她左膀右臂的小弟之一。
“卡夫卡！卡夫卡！”
凛冬大步跑着把他从碎桌板里扶起来，然而只是刚扶住，手里的动作就止不住的颤了一颤。
他的脖子断了。
嘎吱
口中银牙紧咬，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响。
凛冬低着头深深呼吸了两下，瞪着猩红的两眼，直起身子，拎着手工大锤锤柄末端，拖着锤头就往外走。
走出门外，
酒吧前的大街上站着一个人。
在他周围则密密麻麻的躺了一大片的尸体，有的尚算完整，有的则是碎成几块，大概有十几个人。
猩红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渐渐浸没了凛冬的鞋底，而后在乌萨斯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中冻结，形成一块块暗红色的冻块。
煞是好看。
“保罗、卡索罗缪、斯大林、埃尔梅罗、图哈切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凛冬顿时呆滞了一瞬，目光扫过尸体，口中低声喃喃着对应的名字。
握着锤柄的手指关节紧到发白，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力都感觉不到寒冷，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全身都好似要焚烧殆尽。
站在尸体中央的感染者只是神经质的哈哈大笑着：“诶嘻嘻嘻嘻嘻......怎么样！惊喜吧！上个月你们凛冬结社把我赶出街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我还记得哦，这个人，这个人，还有他，他们都打过我哦！诶嘻嘻嘻嘻嘻......”
那感染者瞪大了双眼一脸恶心表情的盯着凛冬，两边嘴角几乎扯到耳根，特别前奏的用干瘦的手指指指自己带着血的面颊：
“你就是他们的首领吧！你是凛冬啊！嘻嘻嘻哈哈......痛苦吗？后悔吗？想要杀了我吗？来呀！就像前几天他们打我一样来往这里打......”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锤头撕裂空气，在极短时间内从静止爆发式提升到接近音速，巨大的动能甚至让铁质锤柄隐隐弯曲，黑色的锤头更是在超高速中隐隐泛红。
不等那感染者把话说完，骤然突破了音速的锤头便好似子弹般轰然砸落在他太阳穴上。
静止中，隐约可见那感染者依旧保持着的挑衅表情中似乎带上了那么一线疑惑之色，而后整个脑袋便在巨大的冲击下如一颗西瓜般形变，扭曲，碎裂，
怦然炸开。
“轰”
直到锤头挥过，剧烈的爆鸣声才姗姗来迟。
而那感染者的整个脑袋都在巨大的力量与速度的冲击下呈溅射状均匀铺散开，在地面上形成一副扩散状油彩画。
无头的尸体依旧保持着用手指指向脑袋的动作。
然而此时，他指向的位置上，亦是空空如也。
凛冬此时依然面无表情，双眼猩红着，右手还保持着那抡锤的动作，指尖仍是泛白。
“......我允许你说话了么？”
“杂种。”
【287】他们也不是正义
时明时暗的火光，呛人口鼻的柴烟，痛苦与畏惧交杂的凄惨叫喊声，仅仅是站在这条曾经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五感便止不住的受到冲击。
街道两旁碎裂的玻璃洒了一地，到处都是被烟与火熏黑的痕迹，燃烧了一半的灰黑干柴随意的铺散着。
破坏、掠夺、毁灭。
切尔诺伯格人如同被狼群驱赶的黄羊一般，在大街上不住地奔逃，感染者们则如同鬣狗般凶狠的追打着，到处都是尖叫声。
莫瑞安站在原地，干瘦的身子上裹着不知从哪抢来，连标签都没摘下的崭新冬衣，兴奋得不知所措。
从‘战争’开始以来的这三天，是他有生以来体验过的最美好的日子。
饿了就有热乎的食物，冷了就能随便从店铺里寻索厚厚的衣服，甚至前几天，他还去城中心那家装修豪华的旅店里泡了个温泉在水资源极珍贵的移动城市里，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莫瑞安还觉醒了塔露拉大人所说的那种力量，虽然掌握程度还不算太高，但是寻常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哪怕他的身体如此瘦弱不堪，但莫瑞安只要一挥手，那些强壮的大人就会被炸得粉碎。
没有人能再打他！
也没有人能用脚踩着他的脑袋，往他身上吐口水！
更没有人能让他道歉！
莫瑞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美味。
这比酒和美食更让人上瘾。
打！砸！抢！烧！
掠夺他想要的一切！
所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要在他面前跪下。
就像现在这样。
‘砰’
弯曲的铁棍在莫瑞安手中高高举起，而后猛地落下，砸在男人身上发出一声敲猪肉似的闷响。
当啷。
莫瑞安把铁棍扔在一边，低头拽起男人的头发，把他那布满鲜血的脑袋拎起来，正对着自己。
莫瑞安脸上的笑容似乎带着些嘲弄。
满头血迹的壮硕男人则是不住的颤抖着。
“我记得你。”
“法昆结社的人，对吧？”
“四天前的那个晚上，你往我头上踹了十八脚，还在我脸上吐了口痰。”
莫瑞安的声音很轻，可男人却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快被眼前的男孩撕扯下来，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颤抖着认怂：“先生......先生......我，我是被别人指使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结社成员......我也不想的。”
“饶......饶了我。”
“求求你了。”
“好啊。”
莫瑞安如此高高在上的微笑着，随手将男人扔在地上，源石能带来的身体机能的增幅让他简直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力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水准。
男人砰的一声砸倒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心中却是一阵死里逃生般的惊喜他的同伴在刚刚逃亡的过程中，可是被这个小不点杀了七八个，现在只剩他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一只脚踩住了。
男人心里一滞，而后深深低下头，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上。
不过短短四天，施暴者与被施暴者就换了个位置，唯有暴行未变。
莫瑞安又从地上把刚刚那根带着血的铁棍捡起来，伸到男人面前，好像逗狗一样，低着头俯视他：
“喏，把血舔干净，我就放你走。”
男人被踩在地上的脑袋一颤，看着那根带血的铁棍咽了口唾沫。
他是乌萨斯人，常年生活在寒冬雪日，他知道用舌头去舔冬天的钢铁是个什么结果。
但是看看莫瑞安的表情，也只得硬着头皮伸出舌头。
果不其然，刚一沾上，舌头就被紧紧冻在铁棍上，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还闭不上嘴，口腔里直如刀割般的疼。
只是稍微撕扯了一下，冻在铁棍上的舌头就仿佛要被扯断了一样，男人只得讨好般的看着莫瑞安，姿态无比卑微。
他想活。
莫瑞安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对，继续扯，再用力。”
“哈哈哈，怎么？舔不动了？”
“那......这根棍子就送你了。”
话音方落，男人疼得几乎纠结在一块的表情猛地一顿。
噗滋。
铁棍直接顺着他的口腔扎了进去，而后反手插在地上。
鲜血四溢，而后缓缓冻结成血晶。
莫瑞安面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啐的往他的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如这男人前几天做的一样。
街道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杀完人之后，莫瑞安就仿佛放下什么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干瘦的身子再没了动力，随意找了个墙角蹲下。
只是不知怎么的，心里略有些空虚。
“不错啊，你这家伙下手很果断嘛！已经觉醒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莫瑞安听到声音一怔，回过头，就见到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上着白色长袖，下身只穿短裤，手里持着怪异法杖的大孩子站在他身后。
反应了一会儿，眼前顿时一亮。
“梅，梅菲斯特大人！”
这可是整合运动里的干部之一，而且还是五星潜能级别的强者，在整合运动里负责医疗与参谋，是个极出色的天才人物。
才加入了整合运动不到四天，莫瑞安就已经对整合运动的各大干部资料熟悉得如数家珍。
与他同龄的梅菲斯特更是他的偶像。
一时间，衣物上还沾染着血迹的莫瑞安竟是不由的有些局促。
“梅菲斯特大人！我，我叫莫瑞安，是四天前刚加入整合运动的，已经觉醒源石能了！”
“不错，你很有潜力。”
明明不过十二三岁，却似模似样的装着指点江山的语气，梅菲斯特微笑着走上前，随意踹了踹被钉在地上的尸体，
“这个人和你有仇？”
“是......是的。”莫瑞安的声音微微弱了一些，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梅菲斯特大人......”
“没关系。”梅菲斯特单手拄着那造型怪异的法杖，很大度的摆摆手，“塔露拉姐姐下达的命令是破坏无土粮生产区之后立刻突袭城区中心。你们杀谁与我无关，只要能完成塔露拉姐姐的任务就行了。”
“不过我刚刚观察了一下，算上这个，你似乎只杀了三个人。”
“是不适应么？”
梅菲斯特似乎有些关切的靠近了些，莫瑞安的声音底气愈发不足：
“是......是的，我、我只敢对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下手。”
“这样可不行。”
梅菲斯特看着他，手中的法杖在地上顿了顿，语气严肃的呵斥道，
“一切阻挡我们追求正常生活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面对敌人，就应该不择手段的一一杀净。”
“怎么，你在害怕什么？”
莫瑞安低着头闷声道：
“我，我只是觉得，把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杀干净就好了......”
“其他人，其他人的话，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哦？”
梅菲斯特靠近了一步，
“你在可怜他们？”
“不......我不是......”
“那谁可怜过你！？”
梅菲斯特忽的一把拽住莫瑞安的衣领，额头几乎顶着额头，冷着脸低吼着质问他。
“你告诉我！在你被欺负的时候，他们可怜过你吗？”
“在你挨饿受冻的时候，他们可怜过你吗？”
“在你因为源石病痛苦不堪，身上一块块长出源石的时候，他们可怜过你吗？”
“在你挣扎着从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时候，他们可怜过你吗？”
莫瑞安被他这么一喝，本想用于解释的话语一下子憋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说。
梅菲斯特则是一把将他推搡到一边，从那尸体上拔下铁棍甩到他面前。
带着血的铁棍落在地上，发出铛啷啷的响。
梅菲斯特向周围扫了一眼，一脚踹开一个当街就在女人身上耸动起来的乌萨斯感染者，指着地上的女人，转头看向莫瑞安。
“把你的武器捡起来。”
“过来。”
“杀了她。”
莫瑞安看了看梅菲斯特，又看看地上那个双眼无神几近呆滞的女人，喉头干涩的动了动。
“把你的武器捡起来！”
梅菲斯特冷着脸低吼一声，莫瑞安颤巍巍的捡起铁棍。
明明同样是杀人，可他现在却只觉得这手中的铁棍，比刚刚何止沉重了千百倍。
“梅......梅菲斯特大人，她、她没欺负过我啊......”
“我让你杀了她。”
“可是......”
“这是干部的命令。”
“咕咚。”
莫瑞安拖着脚步走过来，看着地上那表情呆滞，头发乱成一团鸡窝，两侧脸颊被抽得高高鼓起的女人，刚刚杀人时明明还稳若泰山的双手不知怎么忽的颤抖起来。
杀人与杀人是不一样的。
莫瑞安一直这么认为。
“不，杀人只是杀人而已，没什么不一样的。”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梅菲斯特走到莫瑞安身旁，与他一起握住那根染血的铁棍。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们欺辱你、厌恶你、排斥你，你之所以没有被她欺负过，只不过是因为你和她没有交集。”
“对感染者来说，只有同为感染者的我们，才值得你付出全部的信任。”
梅菲斯特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莫瑞安只觉得这好似魔鬼的低语，三只手一同握着铁棍缓缓向下刺。
“我们都是塔露拉姐姐手中的剑，要为她的理想斩碎这畸形的社会，创造出一个感染者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世界......”
“为此，我们将不择手段。”
“而你若想要和我们站在一起，就必须用鲜血书写属于你的投名状。”
尖锐的铁棍下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阻滞感，但却依旧平滑的下移。
直到戳在坚硬的地面上。
发出铛的一声。
莫瑞安呆呆的低下头。
尖锐的铁棍穿透了那女人的心脏，血液缓缓自她身下溢出，向四周铺散开。
她的眼睛依旧无神，似乎早就已经死了。
握着铁棍的，只剩下自己的双手。
抬起头时，梅菲斯特面上戴着一副温暖的笑容。
就好像面具一样。
“你看，多简单啊。”
莫瑞安则是呆呆的低着头，看着已经死去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一刻，一直沉浸在复仇快感中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他们也不是正义。
【288】计划与生存
“白先生，第十一个预订目标已经开始突袭切尔诺伯格主要设施，第五区域范围内精神能量级别已达标，请指示。”
“完毕。”
站在一个空旷的在建写字楼顶层，推进之王小姐按着左耳的通讯器低声汇报，长到肩膀的暗金色发丝在空中随风飘舞，威武若狮王的鬃毛一般。
在她身边的，是原格拉斯哥帮二三四五六头目，现任幻境保安部第一小队的各位干部。
维娜静静的看着下方燃烧着的街道，似乎勾动了什么回忆，目光渐渐变得有些不善。
“原地待命。完毕。”
通讯器里的声音略有些模糊，维娜紧紧皱着眉头，但还是按捺情绪回答。
“收到命令。完毕。”
维娜按掉通讯器，一屁股坐在天台上，抬头仰望着被巨大环境隔离术式分割的天空。
眼不见心不烦。
这场灾难，已经开始整整六天了。
早在十五天前，白先生就如同未卜先知般带领着大批幻境成员分批次隐藏身份进入切尔诺伯格。
大半个幻境的干部都在这座乌萨斯的移动城市上。
罗德岛的阿米娅等人也在与白先生协商后登陆切尔诺伯格，并且协助赫默和天火她们在港口区布置那道超大型术式。
而她们这些战斗员则被白先生分批次安排到切尔诺伯格的各个区域进行监视。
在监视的同时，还要用从白先生那里接手的特殊仪器监控自己监视地区的‘精神能量级别’。
维娜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约莫书包大小的精神能量感应器，它的显示器上只标注着一个数字。
【区域平均奥量：19】
按照白先生的说法，这个精神能量单位超过18的时候，就要给他打电话通知一声。
不过，还是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维娜懒散的抱着后颈躺在天台上。
“还要继续忍耐啊......”
......
......
感染者，感染者，感染者......
到处都是感染者。
街道上躺满了在乌萨斯的冬日里冻得硬邦邦的尸体，地面上全是血色冰晶，隐隐的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尸体刚刚下葬时独有的恶臭味。
吱啦
一个脑袋上顶着两个团子的金发小脑袋从街道上的某一个井盖下悄悄冒出。
先是小心翼翼的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动作迅捷的从下水道里窜出，脚步极快，身后明明背着一口大黑锅，双脚落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声响。
快速飞奔，然后立刻扑到一个个尸体前在衣物里翻找。
有的时候会找到一两个口香糖，有的时候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小的巧克力，还有的时候干脆就把整个背包一起带走，顺手还拿上几件跟自己身材相差不大的衣裳。
若是听到隐约声响，她便猛地一扑钻进一栋栋楼房之间的狭小角落里，或是迅速匍匐前进，一头把自己混进地上已经冻硬了的尸体堆里。
明明是个身材娇小、模样可爱，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可种种乌萨斯军事战术动作却是无比熟练。
不过，即便如此，这女孩现在的境况也极为窘迫。
肚子饿的扁扁的。
一边动作迅速的将一个个耐储存的小零食放进背包里藏好，女孩一边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口中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东西。
“......朊病毒、认知错位、个人种类否定、自我认知崩塌，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
“古米古米一级棒！你的生存记录是二十一天零一十四个小时，切尔诺伯格的城市内资源很多，你一定能找到更多东西吃的。”
“干巴爹！”
口中碎碎念叨着，名叫古米的女孩一把拎起干瘪的背包扣进背后的大锅底下。
动作无比熟练。
从前天开始，感染者们就在有秩序的收集城市内的物资。
食物、衣服、药物、燃料、调料、铁制物等等等等......
切尔诺伯格城市居民的生存环境本身就算不上良好。
由于环境恶劣，切城的粮食出产量只是勉强达标，再加上小半粮食都用于出售换取其他物资的关系，居民的食用物资都是定量出售，绝大多数人都处于家中只有少数存量的情况。
因此，在无土粮食生产区落入整合运动手中之后，城市里的居民们哪怕没有遭遇感染者，也大多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或是待在家里等死，或是像古米一样外出寻找食物。
当然，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一些通过城市商品渠道从外部购入的甜点零食饮料，也多亏了这一点，古米才能在切城的这种环境下保持营养均衡。
要知道，在饥饿情况下，想要保持营养平衡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如果古米没有找到那一批被遗漏的果汁饮料，估计再过三四天，败血症就该找上门了。
不过，即便勉强能够生存，古米也没有安逸下来。
她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
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无土粮食生产区、循环水站、通讯中枢这三大重点区域都已经被整合运动率领的感染者们占领了。
而且这些感染者和街道上那些空有力量，却只知道胡乱挥洒、肆虐的垃圾们不一样，他们有着统一的指挥体系，严明的秩序，目的性极强。
哪怕是在完全毁灭了切尔诺伯格军事体系的现在，在这几个设施周围巡逻的整合运动成员们也没有丝毫懈怠。
古米自认，凭借她的能力，是没办法在他们眼皮底下单人入侵这几个设施的。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别看古米现在身上还穿着这身切尔诺伯格军人第三中学的校服，但在四五年前，乌萨斯内战最严重的时期，她就已经是乌萨斯的正式军人，曾作为童子军入选过某精英特种部队，并接受过超高负荷训练。
甚至，她曾经还在某次示威式军事演习背景下的特种生存比赛中，以绝对优势获得过冠军。
早在从军时期，古米就已经测验过自己的潜能级别。
四星级潜能，
职业倾向，重装。
这等天赋，堪称千里挑一。
哪怕是这些街道上杀普通人如杀鸡般轻松的感染者们，在古米面前也就是盾牌一拍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感染者数量太多，而且这些感染者背后又有整合运动撑腰，她才不用像现在这么小心翼翼。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整座切尔诺伯格基本已经被掌握在整合运动手中。
打是不可能打的。
感染者虽然很菜，但是数量足有数千，而且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干部们一个个可都是超级高手，她就是再强也不可能从切城东街杀到切城西大门。
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往外逃了。
不过众所周知，普通人是无法长时间在野外环境生存的，超高源石能级别的环境，哪怕是职业者也撑不了多久。
只有移动城市才能抵抗外界环境。
如此总结下来，路就只剩下了一条。
港口。
古米双眼微微眯起，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大概十分严肃的表情。
目的地决定了。
不过，该怎么过去呢？
古米背着大锅把自己隐藏在巷尾的阴影角落，搓着校服边思索起来。
正寻思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鸣声。
紧接着，屁股底下的地面嗡嗡的震了两下，把古米震得身子一歪。
这动静吓得她立刻小步跑到巷口角落，从背包里拿起望远镜十分慎重的往外面瞅了一眼。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腰间系着校服的乌萨斯女孩猛地抡起大锤，锤头上包裹着闪耀得几乎刺眼的源石能，挥舞之下，轰然间便把面前包围上来的感染者砸成一阵血雾。
悍烈血腥的气势，慑得周围十几名感染者一个个不自觉的便顿了脚步，但踌躇了几秒后，却又在某种信念的支撑下，嘶号着向女孩的方向冲去。
然后一锤一个的被女孩砸成一团团碎肉。
古米小心翼翼的缩在墙角呆呆的看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街道中央的女孩猩红着双眼，双手持着大锤，面对前赴后继没完没了的感染者们，口中响起一声极暴躁的吼。
“给我死啊！”
“杂碎们！”
【289】身份与立场
大锤一次次挥落，大地也随之一次次震动。
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群感染者就在古米惊恐的小眼神里变成了一团团附着着源石的肉酱。
在铺洒开的血迹中央，腰间系着校服的乌萨斯少女提着工具锤，杀气腾腾。
“呼......呼......”
似乎是有些力竭，大锤少女长长喘了两口气，但是又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抬起头，向着古米的方向看去。
“谁！”
古米身子一颤，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嘎吱。”
踩中石子。
下一秒，大锤少女手里的工具锤便带着轰然气鸣爆响笔直飞来，砰的一声砸进古米身前的墙角，把半面墙壁都砸得粉碎。
古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米多长的工具锤擦着两腿中央砸进地里，深深陷入，拔都拔不出来。
头上的两个小团子都颤巍巍的抖了抖。
有点想嘘嘘。
“是正常人么。”
“抱歉。”
凛冬的声音有些嘶哑，脚步相比几天前也沉重了许多，眼袋有些发黑，大概是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有些筋疲力尽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古米身前，单手把陷进地面的大锤提了起来。
大锤周围的水泥路面在她这轻轻一提中嘎吱嘎吱的被连带着鼓起，在大锤拔出时发出‘噗嗤’一声。
带出了不少土屑。
古米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凛冬，然后再看看好像刚刚喷发过岩浆的小土包。
钢制的锤头都形变扭曲了不少。
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怪物啊？！
她不会抢我的吃的吧？？
古米异常惶恐，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想用自己被脂肪养得肥肥的下半身把从大锅里掉出来的背包挡一挡。
奈何人生不如意事十之**，祈祷向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古米刚一动弹，就听面前的这个怪物女人肚子里发出了一些小小的动静。
“轰隆隆隆隆——”
看似小小的肚子里发出的声响竟是直震耳朵。
向来大大咧咧的凛冬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表情略显羞涩，小手挠了挠屁股后面短短的毛绒尾巴。
“啊......肚子饿了。”
“那个，你那里有什么吃的吗？”
古米脸色一僵。
完了。
......
......
切尔诺伯格上的暴行，在整合运动的有意推动下愈演愈烈。
在绝大多数主要设施落入感染者之手后，切城的乌萨斯人们只得在极为艰难的环境中挣扎求存。
按照原本游戏剧情中的历史走向，在被整合运动驱使着的感染者们冲击下，整个切城都会就此破败，最后被莫名其妙的一场天灾毁于一旦。
除了感染者和逃出切城的乌萨斯人之外，无一幸存。
哪怕后来人们将这座在天灾中毁灭的移动城市重新利用起来，也只能在改造后作为一座普通的运输城市使用了。
如今，唯一能拯救这座城市的人，只剩下幻境一行。
不过，从感染者暴乱开始至今，已有足足八日，韩白衣等人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港口密室，
在这十几平米宽窄的房间里，韩白衣有一口没一口的吸溜着泡面，双眼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脑机屏幕。
被从剑身里放出来玩的枫则坐在源脑桌前，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键盘，每打出一两个字母，小嘴里就会不自觉的发出“喔——”的一声惊呼，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闪灵和斯卡蒂分坐在韩白衣两侧，闪灵还好，按捺得住性子，斯卡蒂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落在沙发上的小屁股底下好像有针一样，时不时就会扭一下，一下下震得闪灵也不自觉的歪了下头。
等到韩白衣吃完面，斯卡蒂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上半身都歪着钻向韩白衣的方向，面无表情的用小脑袋顶着他的腰眼，口中拉着长音。
“白先生——”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一边说着，斯卡蒂还一边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看向枫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正在用脑机看小说的闪灵。
这孩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怎么不知道？
“还要等一等吧，快好了。”韩白衣盯着脑机屏幕，眼睛都没离开过，“再过两三天？”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
斯卡蒂声音闷闷的，又使劲往他腰眼里顶了两下，弄得韩白衣有点痒。
似乎是顶得累了，斯卡蒂干脆转头在他大腿上躺下，韩白衣顺手揉了揉她顺滑的银色长发。
斯卡蒂眯着眼，把小腿伸出沙发边沿，伸得长长的，用力勾了勾脚趾。
一副很放松的样子。
闪灵瞥了眼享受膝枕的斯卡蒂，又摸了摸自己头顶上如象牙般的长角，默默地收了心思，看着韩白衣问道。
“先生，这样放着真的没关系吗？”
“任由整合运动肆虐的话，切尔诺伯格会死伤很多人吧？”
韩白衣依旧盯着自己的脑机面板，在脑机屏幕上显示出的画板上勾勒着某个图案，听到闪灵的话也没有停笔。
“闪灵在来之前，应该已经大致了解过切尔诺伯格的情况了吧？切尔诺伯格去年的城内感染者尸体回收量是多少，还记得吗？”
“七千二百多吧？我记不太清了。”
闪灵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回答。
由于感染者的特殊性，所有死亡的感染者的尸体都是要被当地执政官回收再利用的。
当然，尸体本身并没有什么用处，重要的是感染者尸体上的‘源石’。
根据感染者生前的实力不同，他们死后，尸体上依旧会附着着大量不同品质的源石，这些源石吸收了宿主的全部生命精华，蕴含着大量的能量，稍微一提纯合成就可以作为纯净能源出售。
所以哪怕是在乌萨斯这种最排斥感染者的城市中，执政官们也会好好的收集他们的尸体，并作为账目记录下来。
极端些的时候，甚至还有人专门猎杀平民感染者来填补自家城市的财政窟窿。
当然，这是极少数情况。
韩白衣揉着斯卡蒂的脑袋，继续问她：“那你记得切尔诺伯格平民与感染者数量比是多少吗？”
“5.37%，在绝大多数城市里都算是比较高的数字了。”
闪灵对这个特别的数字印象深刻，立刻便答上来，韩白衣点点头。
“整个切尔诺伯格也不过五十多万人口，却有着接近三万的感染者，比伦蒂尼姆这种上百万人口的巨型城市还要多得多。”
“而且平民对感染者动辄打骂，极端排斥，执政官却没有任何隔离措施，全靠学生结社在‘民意’的驱动下主动驱逐。”
“而且，仅仅去年一年就死了七千多感染者。”
“按理说，单凭这种死法，感染者也早该在切尔诺伯格绝迹了，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你知道原因在哪吗？”
韩白衣抿着唇，似乎想露出笑容，但最终却没能笑出来。
闪灵思索了一阵子，最终摇摇头。
“是内乱。”
“从五年前开始的，乌萨斯上层阶级的内乱。”
“恰好，也是从五年前开始，切尔诺伯格发布了一项法令，叫《禁食令》。”
“这项法令的主要内容为拒绝给感染者提供食物，违者罚款，不用罚很多，只需要罚掉十倍的购物资金即可。”
“这样一来，被利益驱动的商家就不会为感染者提供食物。”
“与此同时，切尔诺伯格的执政官还在使用舆论大肆煽动感染者的威胁，却并不提供正确抑制源石病的隔离与治疗途径。”
“如此一来，仅仅是使用舆论与居民的对外排斥性，就造成了感染者的批量死亡。”
“感染者的死亡数字，也是从这五年开始直线攀升。”
“他们的尸体，都变成了乌萨斯上层阶级互相征伐的启动资金。”
韩白衣默默地叙述着，闪灵静静的听，但是越听，却越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卯着劲向上攀升，全身发冷。
冷抖哭，什么时候感染者才能真正站起来！
“现在，感染者们开始反抗了。”
“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切尔诺伯格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只是，你觉得他们的结局会如何呢？”
韩白衣依旧在脑机的画板上勾勒着图案，将问题抛给了闪灵。
“大概......建城么？不，整合运动的人太少了，哪怕算上所有感染者，也无法驱动整座城市，而且感染者大多教育经历缺失，不知道能不能支撑管理这座城市。”
“最终的结果，大概是混乱吧......”
闪灵很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子，谨慎的回答。
韩白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又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感染者可怜么？”
“可怜？”
闪灵咀嚼着这个词。
被排斥、歧视、厌恶，生来即为罪，连死后的尸体都要作为资源出售交易，附着在他们皮肤上的一块块源石，仿佛昭示着他们与生俱来的恶。
在乌萨斯，感染者只能勉强生存，到最近开始上层内乱的时候，更是被当成猪一样随手宰掉吃肉。
更有很多原本普通的乌萨斯平民，都因为与感染者接触，而且没有预防抑制措施而突遭感染，成为感染者，失去自己半辈子拥有的一切。
他们可怜吗？
似乎是极可怜的。
但是，现在走到室外，到处都是杀戮、火焰、强暴、罪恶，像野兽般肆意发泄着自己的**。
整个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们，在整合运动的带领下毁灭了他们憎恨的一切，让这座城市充斥着被他们泼洒的血腥气。
可怜吗？
闪灵思索了许久，又一次摇摇头。
她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韩白衣的声音很轻，“但是，感染者的这个身份，大概是错的吧？”
“明明没有正面矛盾，却因为舆论煽动而失去思考，盲目排斥着未曾犯罪的感染者的乌萨斯人大概也是错的吧。”
“但是，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吧。”韩白衣转头看向闪灵，“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哪怕它再轻、再薄、再如何不起眼，都切实的推动着大雪从山顶崩塌而下。”
“至于之前的平静，不过是积累不够而已。”
“无论是于乌萨斯人，还是对感染者而言，其实都是这个道理。”
“哪怕感染者在今天之前，再悲惨、再可怜、再如何无辜，在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暴徒’之后，他们都是有罪的。”
“他们每个人从现实意义上来说都该死。”
“斩首、分尸、穿刺刑都不为过。”
“在那一天开始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个应该被扔进碎纸机里粉碎掉的人渣。”
“不过我们的人太少了，而感染者则有数万，别说几万个人，就算是几万头猪，我们一个个杀也杀不完。”
“更何况，在他们之上还有整合运动这个组织，哪怕勉强将他们凝聚起来，那股力量也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闪灵眉头一皱。
如果他们阻止不了感染者们的肆虐，那白先生带她们来这是干嘛的？看戏么？
韩白衣则是慢悠悠的继续画着图案。
“不过，你知道整合运动为什么能把他们凝聚起来么？”
不等闪灵回答，韩白衣便自问自答道。
“因为‘感染者’这三个字。”
“整合运动凝聚起来的力量，也只能是‘感染者’。他们仅仅是一个对这个身份具有认同感的‘被排斥’群体。”
“如果失去了这个身份，无论是塔露拉、还是整合运动，便什么都不是。”
“没有了身份，就没有了立场。”
“既然无法与他们正面对抗，那就把他们变成自己人好了。”
一边说着，韩白衣一边打了个响指。
啪嗒。
新生的精神力勾连之下，斯卡蒂剑柄上作为装饰用的源石忽然碎裂，系统面板上的灵机点往上蹦了几个数字。
韩白衣又揉了揉满脸不高兴的斯卡蒂的小脸，把她脸颊上赌着气鼓起来的小肉包戳下去。
“超大化增幅术式，还差一点就能覆盖这座城市了。”
【290】霜星
‘脖子好疼......屁股下面还有点凉......’
‘是落枕了吗？还是翻到床下了？’
‘不对，我......’
女孩紧闭着双眼，沉默着的意识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清醒过来。
睁开双眼。
一个头顶一双长长驴耳朵的小脑袋遮住了大半视野，隐约透露天花板上的淡淡灯光。
“嗯，你醒了吗？”驴耳朵女孩的脸上露出十分诚恳的歉意表情，“对不起，是我们打错人了。”
女孩微微一怔。
阿米娅的声音带着些愧疚，可能是察觉到了面前女孩的暗自防备，稍稍从她面前退开两步。
凯尔希则默默的靠在仓库一角，面无表情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没有看向这边。
但是头顶上那一双轻轻歪过来的白色猫耳朵却暴露了她的想法。
刚刚苏醒的女孩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目光便向周围扫了一圈。
这是一间由特殊合金铸就的密室，可能是在地下室，抑或是什么小型的基地式移动城市里，甚至连在不在切尔诺伯格都不一定了。
低头看了似乎没有被做过手脚的身体，女孩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不停赔着笑鞠躬道歉的驴耳朵女孩，声音平平淡淡的。
“我没什么打算多问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阿米娅道歉的声音一滞，之前想好的说辞一时间憋在口中有点没反应过来。
正常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常见的反应不应该是‘你是谁？我在哪？你们要干什么？’之类的吗？
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凯尔希似乎也有些惊讶，歪向这边的白色猫耳轻轻抖了抖。
“嗯......如果可以的话，能先听我说一下外面的情况吗？”阿米娅沉默了一阵子，斟酌着语气道，“你可能不知道，从你被......被我们打昏之后，已经过去将近一周多了。”
“因为当时我们以为你是整合运动派来的监视者，所以一时间下手过重，似乎伤到了精神......关于这一点，身为罗德岛的首领，我实在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我们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唔......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阿米娅。”
阿米娅的语气很是诚恳。
有着一头淡蓝色长发的熊耳朵女孩打量了阿米娅两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你就叫我‘真理’吧。”
“这是我在结社里时的代号。”
语气依旧冷冷的。
虽然心情不爽，但是因为清楚自己面对这两个能瞬间制服自己的强者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以自称真理的女孩很识时务的快速接受了现状。
“现在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我们切城应该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吧？”真理看了阿米娅一眼，吊着一双死鱼眼，“尤其是对你们罗德岛医药有限，这种顶尖大集团来说。”
“诶？！你认识我吗？”
阿米娅耳朵一竖，表情一僵。
有种漂亮小姑娘不小心被小混混发现了家庭住址的既视感。
“当然了。”真理一脸理所应当，“泰拉前百强企业榜第二十三位，罗德岛——领袖少女阿米娅。”
“这可是这几年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十五岁的少女担任一家超大型企业领袖，这种事在全泰拉可都是头一回。”
“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的话，就算是切尔诺伯格的执政官都要亲自迎接你这样的大人物吧？”
真理嘴里口口声声说着‘大人物’，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看上去就好像在嘲讽什么一样。
“所以，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呢？”
“啊哈哈哈......我原来这么有名的吗？”
阿米娅傻呵呵的挠了挠头顶的长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小脸通红通红的，不过看着真理始终莫得表情的小脸，立刻反应过来。
“咳咳，其实......现在切尔诺伯格，应该已经陷落了。”
“我们现在，是在切尔诺伯格港口区的一座地下密室中，现在还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
说起正事时，阿米娅立刻便没有刚刚那副傻样子，开始阐述起切城的现状。
然而真理却似乎没什么情绪一般，哪怕阿米娅将切城现在的情况全部说明之后，她也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也就是说，你们通过某些渠道，获取了整合运动即将占领切尔诺伯格的消息，于是便想办法进入了切尔诺伯格......”
“但是......”
真理微微拧着眉头，似乎有些想不通。
“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直接报告给切城执政官呢？”
“额......”
阿米娅回头与凯尔希对视了一眼。
有些事情毕竟好说不好听，执政官府邸以及护卫军一夜覆灭，连紧急战时体系都没来得及开启，从某方面而言，简直称得上是笑话了。
但是面前的女孩也是个切城人。
于是她也只能委婉着道：“嗯，你应该知道的，因为乌萨斯的那次‘大叛乱’，整个乌萨斯南区城邦的兵力都已经被榨干到极限了。”
“即便我们通知了执政官，他也来不及向周围的城邦召集力量。”
真理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点头。
切尔诺伯格的公共力量已经不是‘孱弱’能够形容的了。
甚至连街区管理都需要依靠学生自治结社这种东西去维持，想也知道这些执政官们手里的力量萎缩到了什么地步。
哪怕是单论明面上显露出来的实力，罗德岛这一个企业也能完爆整个切城执政官府。
虽然他们还有来自乌萨斯皇室的支援力量，但乌萨斯各城邦之间相隔的距离，就足以消耗许多时间了。
“更何况......”
阿米娅微微低下头。
“哪怕我们早已得知了他们的行动，也没能阻止整合运动。”
“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
是的，在执行韩白衣的计划之前，阿米娅本是想用罗德岛的力量试着拦截整合运动的。
但是，当狙击干员小组从制高点远远看到整合运动成员们带领着的，那足有数千人的感染者大军时，阿米娅就从心了。
挡不住的。
她不能让自家干员们白白送了性命。
“陷落了么......”
真理抿着唇，似乎思考着什么。
思索了一阵子，真理忽然抬头向阿米娅问了一句。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你们工作。”
“......为了换取水和食物。”
阿米娅一怔。
这孩子的思维也未免太跳跃了些，而且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之前凯尔希打晕了她的事情么？
阿米娅觉得这孩子的脑回路似乎有些奇怪。
真理似乎看穿了阿米娅的想法，耐着心多解释了两句：
“无论你的话语是真是假，我暂时都没有反抗你们的能力，而且如果你的话是真的，这次乌龙事件反倒是救了我一命。”
“哪怕是假的，我也暂时出不去，而且还需要在这座封闭的房间里寻找吃喝。与其想办法到处搜索生存物资，不如给你们工作来得简单些。”
“另外，我的身体从小就很孱弱，如果饿久了可能会引发胃病，所以如果你们有香蕉或是维生素b的话，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些。”
“唔......好、好的。”
真理一脸认真的强调了几句，反倒弄得阿米娅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忙不迭的答应了几声。
一旁的凯尔希倒是因为这特殊的反应，不由的高看了她一眼。
她向来很欣赏这种能在任何情况下理智思考的人。
真理这才点点头，声音平淡的自我介绍道：
“我的潜能级别是五星，未来期望就职职业是‘辅助’，能够熟练使用大多数辅助法术。”
“单论团队作战辅助能力的话，大概能算上位等级吧。”
“请多指教。”
......
......
“咳咳......咳咳......”
一声声轻咳从街道远处传来，在这空旷的街上悠悠回响。
嘎吱嘎吱嘎吱......
随着那一身白袍，连带着头顶的一双兔耳朵都是白色的女人自远方走来，原本因为肆虐暴乱而被烧毁大半的街道，竟仿佛彩色的昏暗画面忽然被还原成线稿，尽数冻结成无暇的白色。
那女人的每一步落下，白色的冻结世界就每推进一步，仿若一位从冰雪中走出的病弱女王。
只是，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女人总是时不时的抬起头向着远方的港口望去，一双细眉紧蹙。
跟在这女人身后的，则是一支全身披着厚重白色外衣，手持重弩长刀，哪怕是在纪律严明的整合运动中也属于精锐部队的‘雪怪’。
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干部的状态不太对，身后雪怪部队中领头的一名士兵快步走到女人身边提醒道：
“霜星大姊，循环水道已经完全冻结，零散的切城军部抵抗者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您再保持这种级别的源石能输出，可是会损坏自己的感染器官的。”
霜星听了部下的话，却是艰难的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想保持着这种程度的输出啊，我只是不敢而已。”
“如果关闭了环境冻结，在非低温环境中与那种级别的强者对抗，我恐怕一下子就要落败了。”
那雪怪部队的队长一怔：
“还有强者在周围吗？您放心吧大姊！我们一定会支撑到你完成环境转变的。”
霜星将自己的源石能感知最大化，感受着那自远方渐渐聚集起来，形成一个特殊术式的庞大源石能，目光锐利。
“这种强烈到近乎刺痛心脏的危险感......”
“这座岛上，看来是上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行动要再快一些了。”
【291】察觉
经过幻境与罗德岛众人多日布置，在这座能覆盖整座切尔诺伯格的超大型增幅术式即将完成时，这股因为超越了术式极限变得无法遮掩的庞大源石能，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不止是霜星，塔露拉、梅菲斯特、W，众多正在碾压切尔诺伯格城区的整合运动干部们，都注意到了这股自港口区爆发出的源石能。
突兀的就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港口，发生了什么？
整合运动的众多干部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同样的问题。
随着这股庞大源石能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无形的波动。
驻守在同一个天台已经多日的维娜忽的从地上直起身子，手边的精神能量探测器发出一阵阵滴滴的响。
“60奥量。”
维娜瞥了眼上面的数字，从手边拎起特种钢制大锤，喀啦喀啦的活动了下筋骨。
闲下来的这几天，待得她身体都快锈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微微歪过头，朝身边站起身子的精英组员们招呼道：
“第一小组，开始阻截工作。”
不止是维娜所在的小组，幻境麾下提前布置下去的众多精锐小组都如同得到了什么信号般各自前往指定位置阻截试探着向港口区进发的感染者们，以保证术式的最终步骤顺利进行。
塔露拉则是在这股庞大的源石能波动出现时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通过无线电通知梅菲斯特和霜星二人所属部队包围港口区，自己也随之朝着那个方向快速挺进。
只是，之前一直默默跟在塔露拉身边，低头玩着脑机没什么存在感的夜魔，却在那庞大源石能忽然出现时猛地抬起头，一双细眉拧巴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夜魔站在高高的楼上朝着港口区的方向望过去，黑色瞳孔紧缩成了一双竖瞳。
是......错觉吗？
......
......
港口区，城中村窄巷，
古米和凛冬正缩在一处光线较差的角落里，时不时往外观察几眼。
自从两天前，古米把饿到几乎虚脱的凛冬救下之后，两人就很快熟络了起来，后来更是开始一起行动，不断扩大范围在周围的居民楼里寻找食物、躲避感染者。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午开始，感染者们就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直在向着一个方向进发。
切城毕竟是一座移动城市，面积较为狭小，房屋道路也十分密集，为了躲开那一批批至少都有数十人的大波感染者，古米和凛冬东躲西藏了整整一上午。
凛冬倒是很想出去把感染者正面肛翻的，但是昨天打爆了一波感染者之后，她随手捡来的那柄工具锤断掉了，现在还没来得及更换武器。
而且跟她一块行动的古米向来是比较从心的，每次远远看到感染者经过，二话不说就拽着凛冬躲起来，逃生能力一级棒。
不过现在跑了整整一上午，两人也有些累了，于是便找了一处无人的巷子休息一会儿，打算吃点东西。
主要是古米饿了。
凛冬这几天相处下来也算明白了，这个小团子头一天至少能饿八百回！
而且吃饭的时候特别凶残，什么都吃。
昨天在强闯民宅搜索生存物资的时候，凛冬就看到古米盯着人家住户在家里养的一只又大又白的寒蛛看了好一会儿，还时不时往她的方向瞥。
本来她以为古米只是喜欢虫子的那种女孩子，但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显露出来，就心思细腻的装作没看见，继续去屋里翻找食物。
没想到，凛冬就那么一回头的功夫，古米就把人家寒蛛给吃了。
八条腿，一条都没剩下！
就留了个脑袋。
凛冬一脸惊恐的问她寒蛛去哪的时候，古米还鼓着腮帮子使劲嚼，假装没看见。
凛冬当时就有种被鬼日了的感觉。
寒蛛那是能随便吃的东西么！那玩意会爆炸啊！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力气大，一秒内把寒蛛从古米嘴里掰出来，这人头大的小东西当场就能把古米那张什么都吃的嘴给炸烂。
现在吃东西也是这样。
明明是古米提议要吃午饭的，结果开饭不到三十秒，古米手里就已经空空如也。
两边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一边用力的嚼，一边盯着凛冬手里的罐头和奶酪片，还有她脚边的一罐牛奶。
凛冬试探着把鱼罐头递过去一点点，古米却稍微偏过头，鼓起的腮帮子一嚼一嚼的，目光只盯着奶酪，声音模糊道。
“不次鱼！次莱烙！”
她还挑上了。
这孩子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奶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吃什么补什么，不吃鱼的孩子长大了以后不会游泳哦。”
凛冬一边说着，一边把奶酪递过去。
虽然她平常看似威风凛凛，实际上在私底下时却总有种隔壁阿姨的风范——总喜欢像邻居家的阿姨一样逗小孩。
古米听了则是一脸鄙视的看了眼凛冬脚边的那罐牛奶，又看了看凛冬板上钉钉的胸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你天天喝牛奶，也没见你长大啊！”
然后她脑袋上就‘咚’的挨了一下。
鼓起一个大包。
凛冬一脸温柔微笑的捏着指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有些实话是不能说的。
古米很委屈。
然而，迫于巨大的实力差距，头顶肿了个大包的古米只得一脸悲愤的低下头，抱着一大块奶酪像松鼠一样咔嚓咔嚓的小口啃得飞快。
腮帮子一下一下高高的鼓着，
伤心欲嚼。
午饭还得继续吃。
虽然日子并不安生，但二人好歹也算有个伴，时不时苦中作乐一下，勉强给不太好过的生活加点调料。
正继续大嚼特嚼着，古米嘴里的动作忽然停了停，而后像松鼠一样一股脑的把东西全都塞进嘴里，然后迅速的趴在地上侧着头听起声音。
凛冬见此立刻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响。
尽管平常看上去有些不靠谱，但古米的生存逃生能力，即便是实力强悍的凛冬也不得不表示佩服，无论何时何地，她似乎每次都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有所察觉。
古米背着那口大黑锅一脸认真的趴在地上默默倾听：
“五十......不，八十人。八十人以上的大队......应该是感染者，普通人一般不会聚拢到这个数量，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五百米，在保持快速移动。”
直线距离五百米，在这个高楼林立、大小街巷四通八达的切城建筑群中，并不算是多么近的距离，视野基本被建筑遮蔽。
不过凛冬和古米却依旧快速收拾地上的东西和痕迹，按照吃饭前规划过的路线立刻向着建筑物内部转移。
然而，还未来得及转移位置，在前带路的古米身体就是一僵。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响从她们身后那座六层高的公寓楼顶传来：
“浮士德，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可疑的家伙？”
凛冬顿了步子，微微眯着眼，表情冷漠的转过身抬头往上看。
那是一个蹲在楼顶边缘，身穿白衣，始终微笑着的白发少年。
手里拎着一柄形状怪异的法杖。
“唔，确实是十分强大的源石能，可能和那边的源石能有些关系。”
梅菲斯特面带微笑的俯视着街道上的二人，对空无一人的身边自言自语道：
“那就抓来问问吧。”
【292】缠斗
“铛——”
梅菲斯特话音刚落，狭窄的小巷中就响起一道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凛冬微微眯着双眼，放下挡在大腿前的锤头。
地上静悄悄的躺着一根铁质弩矢。
箭头微弯。
梅菲斯特本就下挑的眉角显得更弯了几分，似乎是在惊讶，但那略有些讽刺的语气却让他好像是在笑。
“居然能挡住浮士德的箭，还是用那样残破的武器，了不起。”
凛冬则是没有说话，隐隐用自己纤细的身躯挡住身后的古米——虽然凭直觉砸掉了暗中飞来的箭矢，但她也不知道那个隐身的敌人此时身在何处。
手中只有一个石头一样的锤头作为武器。
古米则是飞快的寻找着逃生路线。
论逃命，她绝不输给任何人啊！
“铛铛铛——”
连续三箭同时从不同的方位飞射而出，又一一被砸落，凛冬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让她飞快控制住极速跳动的心脏，砸落箭矢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梅菲斯特脚下的大楼直冲而上。
轰——
随着水泥地面陷落，巨大的反作用力推着凛冬纤细的身躯摆脱了地心引力，笔直的向上拔升。
而后在半空中，左手迅速抓住公寓平面上的凸起，五指与刺入墙壁的脚趾共同发力，猛地再升一截，整个人如同贴着墙壁飞行。
“铛——”
“噗。”
避无可避，在用锤头强行砸偏了一支箭矢之后，附着着源石能隐藏于第一支箭矢阴影下的箭带着一声闷响刺入她的身体中，却被体表的源石能与她高度坚实的肌肉阻截。
除了让凛冬在半空爬升的身体微微一歪之外，没有丝毫作用。
而此时，原本站在狭窄巷口的凛冬，已经穿越了几十米的距离，攀住了天台边缘。
抬着头。
与梅菲斯特俯视地面的双眼对视。
梅菲斯特那刚刚还带着些许讽刺意味的面孔上，只余惊愕。
“真烦人啊，你这矮子。”
凛冬语气似乎平静，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狞笑着。
话音方落，梅菲斯特还没来得及反应，拎着锤头的小手便猛地一个大抡臂，让铁块与他的小脸来了一次负距离亲密接触，带着砰的一声闷响。
巨大的力量让梅菲斯特的脑袋在短短的0.1秒内经历了从低头到一个九十度反折战术后仰的剧烈变化，整个脖子都在这一瞬内突兀地拉长了一大截。
“从刚刚开始就在那自言自语的叽叽歪歪......”
“真烦死人了。”
凛冬依旧眯着双眼，全然不顾身上还挂着的弩矢，一把拽住正在后仰的梅菲斯特的衣领，顺势向天台扑去，径直按住，凶悍血勇如下山猛虎。
正要抡起锤头再一下砸向梅菲斯特的脑袋时，却忽然被握住了手腕。
凛冬面色一滞。
梅菲斯特的脑袋高高的后仰着，一手拄着异形手杖，另一手握着凛冬的手腕。
颈椎嘎吱嘎吱的响。
咔哒。
咔哒。
五指缓缓陷入她手腕的皮肤。
看似纤白瘦弱的手掌里，传来的力气却把凛冬硬生生握得骨头疼，隐隐似乎要断开。
梅菲斯特一点一点的把后仰的脑袋扶正，与凛冬面贴着面。
在这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下，凛冬可以清楚的看到梅菲斯特那张从中间凹陷下去，整个面骨都被砸得碎裂，五官向内扭曲的面庞。
丑陋，且狰狞。
然而，就在凛冬那近距离的注视下，梅菲斯特那整个凹陷下去的五官面庞，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速恢复着。
不过数秒的功夫，便已经恢复了原本那副谦和平静的模样。
眉角依旧下弯，似乎带着嘲讽的笑。
“不要太暴躁了，乌萨斯人。”
凛冬只是看着他，嘴角忽然一弯。
砰——
一个头槌砸落。
坚硬的头颅之间互相碰撞，砸出一声极沉闷的响。
梅菲斯特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力气微微一松，凛冬立即乘胜追击，甩开他的擒拿猛地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整个身子借着作用力就地一滚，迅速离开缠斗范围，口中快速的呼吸着，浑身在寒日里不断散发着蒸汽。
“嘁，是个医疗么。”
看着面前的矮个子，凛冬的神色略微认真了些。
在很多人的观念中，医疗职业者似乎都是一个较为柔弱，处于众人保护位中的脆皮选手。
但是，泰拉世界中的‘医疗’职业却并非完全如此。
因为职业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巨大身体素质差距，以及医疗职业者对自身的高速恢复能力，即便是站在小队后方的‘医疗’也往往具有相当的战斗能力。
尤其是一部分高潜能级别、高源石能的‘双高’医疗，在战场上甚至能做到一定时间的‘不死之身’。
打断腿、砍断手、扎透心脏、炸碎內腑脏器、折断骨头......
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势，只要没有打碎大脑，只要体内还有充足的源石能，就能将身体恢复原样。
相对而言，与其选择面对小强一样的医疗职业者，很多近战位职业者都更愿意扛着伤害和对手来一场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激战。
不过凛冬却没有丝毫犹豫，在借助头槌分开的瞬间就再次揉身扑上，锤头从右手换到左手一挥而过。
略微适应了凛冬作战方式的梅菲斯特反应极快，先是侧身避过短锤，而后抡起那柄怪异术杖横扫而过，砰的砸起大片碎石。
面上似乎闪过几分惊愕。
徒劳无功。
仅仅是短短几秒的交手，凛冬便立刻意思到了他的外强中干。
虽然这个矮子反应很快，力量很大，身体素质十足的强悍，意志力顽强得简直不似人类，可是他的近战技术非常差劲，动作里到处都是漏洞。
战斗，拼的可不仅仅是力量。
身为医疗职业者，鲜少近战的梅菲斯特却未能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瞪着双眼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怪异术杖，直舞得虎虎生风，在空中发出一声声极刺耳的呼啸。
只是正挥舞着，梅菲斯特的视野中却忽的失去了凛冬的身形。
还未等他开始寻找，就见一道贴着地面的黑影以极高速骤然穿过纷飞杖影，手中断锤咔嚓一声砸在他膝盖上，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响。
膝盖登时反折。
神经刚刚将痛感传导到脑中，在剧痛作用下微微张开的下巴便砰的一声被自下而上的重拳锤中，接连着又是一击膝撞砸在小腹。
极高速且连贯的三连击瞬间让梅菲斯特失去反抗能力，剧烈到刺激摧毁生理现象的痛感让他不住的跪倒在地上干呕着，差一点就昏厥过去。
凛冬见此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而是立即拽住他的头发，一个就地翻滚离开原地，连带着将梅菲斯特也甩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得砸到地上，一个翻身半跪着立起。
在这一翻滚的过程中，凛冬就已经将梅菲斯特当做人质挡在了自己面前。
跟拎着沙袋似的。
一手按住梅菲斯特的脑袋，一手按住他的脖子。
语气凶悍的对着空旷处低吼：
“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不然我就把你们这位干部的脑袋拧断。”
【293】分开行动
屋顶上，凛冬半跪着将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都窝到梅菲斯特背后，双手却是紧紧把持着他的脑袋，保持着随时可以拧断脖子的力度。
刺入肩膀的弩矢微微摇晃，三棱箭刃裂开的伤口里，血止不住的流。
但她却顾不上那钻心的疼，双眼紧紧盯着天台四周，背部紧贴着楼顶墙壁，时刻防备着。
医疗职业者不会落单。
这是泰拉世界职业者之间战斗时的常识。
医疗职业，必定作为其他职业者的辅助出现在战场上。
根据刺入自己身上的这根弩矢就能判断出，那名隐身在暗处的职业者，大概是一个【狙击】职业者。
一个莫得感情的潜伏者。
凛冬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心中默默判断着对方的实力。
她与梅菲斯特缠斗时交手极快，不过哪怕梅菲斯特身体实力再强，他也不过是个医疗职业，凛冬制服他只花费了短短十秒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避免误伤梅菲斯特，那名隐身的狙击职业者没有出手。
唯二的两次出手，就是在她从巷子里跳上来的那一瞬。
虽然每一箭的威力不算很大，但速度与准确率却高得惊人，每一箭都逼得她必须挥舞武器格挡，最后还中了一箭，深入肌肉，凛冬自己布在体表的源石能防御没有丝毫作用。
最主要的，是对方特殊的隐身能力。
凛冬记得很清楚，那几支向她射来的箭矢，出现时距离她的位置都不算远，不可能是从超远距离射出。
远程、隐身、精准射击。
最顶尖的暗杀者。
越想，便越是感觉棘手。
更何况......古米还在下面。
在我跑出来当诱饵的时候，她应该能逃掉吧？
凛冬默默的想着。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正所谓一饭之恩尤以性命报之——这是凛冬上学期间难得记下来的几句用来彰显自己义气的谚语之一。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往往不是用时间和长短就能论得清的。
凛冬抿着唇，握住梅菲斯特的脖子更紧了两分，掐住他的气管让他根本喘不过气，她自己则是大声朝着空旷处吼道：
“我的话绝不重复第二遍。”
“现在开始倒数！”
凛冬手里拎着梅菲斯特，眉毛愈发紧蹙，略显嘶哑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一截。
“三......”
“一！”
“咔嚓。”
没有丝毫犹豫，握住梅菲斯特头颅与颈部的双手同时用力，双臂骤然一旋，梅菲斯特那颗有着一头银白短发的脑袋在一声极清脆响亮的骨骼断裂声中硬生生拧了两圈。
颈部肌肉如同被拧干的衣服一般卷了好几圈。
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茫然。
面朝背后，正对着凛冬的双眼，目光里的疑惑几乎要透出来。
二呢？
“噗噗噗......”
就在凛冬突兀地倒数完毕的那一瞬，一连串箭矢带着一声声裂帛般的爆响直射而来。
凛冬却是早有防备，一把将梅菲斯特的身体扔到半空，整个人翻滚着迅速躲开。
被抛飞到半空的身体挡住了数支箭矢，箭刃入体发出一声声闷响。
蓬。
脑袋拧了两圈的身体像一团破布袋一样摔在天台的地面上，身上还插着好几支箭。
天台的水泥地面上深深钉着一串笔直排列着的箭矢，只余箭尾在半空中剧烈颤抖，将坚硬的水泥地面都撕开一道道痕迹。
凛冬自己则没有丝毫停留，躲过连发着的箭矢，整个人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身体在半空中蜷缩成一团，砰的一声砸进一条巷道里，然后爬起来就跑。
溜得那叫一个快。
凛冬的想法也很简单。
整合运动的干部嘛，杀一个赚一个，打击敌方医疗续航能力也是战斗的重要步骤之一。
她一个近战先锋职业，没必要和人家远程职业对线。
那多傻啊。
至于刚刚掐着梅菲斯特威胁了那么久，也不过是为古米争取一下逃跑的时间而已。
凛冬清楚，古米虽然实力很弱，还喜欢吹牛，但是论逃跑和做饭的实力可是一流。
反正大家的目的地一致，都是要收集足够的物资之后，从港口逃出切尔诺伯格。
既然如此，那她们之后的路线肯定有重复的地方，肯定还会再遇到。
她可不能把命丢在这种地方。
在凛冬飞快溜走后，刚刚还充斥着一道道肉搏时特有闷响的天台上，已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梅菲斯特那脑袋被拧了一圈，屁股上还插着好几支箭矢的尸体静悄悄的躺在天台冰冷的地面上。
蓦的，一道身影极突兀的从一片虚无空白处‘出现’。
没有任何过程，只是好像忽然被从白纸上画出来一般，先是线条虚影，而后填充颜色，从一片晶状体般的半透明状，形成一个真正的人。
那身影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身后披着黑灰色的长披风，手里持着一把短弩。
他站在梅菲斯特的尸体边，似乎是在吊唁。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么淡淡的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
忽然，他往那‘尸体’上踹了一脚。
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还要装死装多久，我都快感觉不到那两个人的气息了。”
梅菲斯特的‘尸体’顿时一歪，被折断的颈骨咔嚓咔嚓的响。
然而，他被拧到身后的脑袋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出现在一个面朝背后的面孔上，却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嗬嗬嗬嗬嗬嗬......”
“啊，浮士德......”
“我死的好惨啊。”
“脖子好痛。”
梅菲斯特的嗓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声怪异的气流响。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张口说话，面部依然朝向背后，手脚微微的颤动着。
被称作浮士德的弩手，则是又踹了他两脚，声音还是没什么情感，只是公式化的催促了两句：
“快点起来，一会儿真要跟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哦，现在这边才是右边啊。”
梅菲斯特一脸没事人似的答应着，略显陌生的控制着手脚，然后扶住自己被拧了两圈半的脑袋。
先是猛地向上拉扯抻长，将扭曲的颈部肌肉捋直，然后在咔嚓嚓的一声声骨骼爆鸣声中咬着牙把自己的脑袋拧了两圈。
简单得跟拧衣服似的。
“好疼好疼好疼......”
口中虽然这么喊着，但是梅菲斯特拧转自己脑袋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把自己的脑袋从反面拧了回来，然后重重的往颈部一安装。
咔。
这就算安好了。
梅菲斯特一脸的不在意，似乎刚刚陷入死亡绝境的人与自己完全无关，只是好像睡落枕了一样活动着脑袋。
“刚刚还真是给我吓了一跳呢，真残忍啊，居然说拧断就拧断了。”梅菲斯特似乎很认真的抱怨着，“这可是人的脖子啊，咔嚓一下子难道听起来很舒服么？！”
浮士德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抱怨的模样，一直冰冷沉重的表情里似乎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明明是个杀人如麻，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家伙，居然也会抱怨其他人残忍么？
“喂，你在笑吧！萨沙！”
梅菲斯特怒气冲冲的想要踹他一脚，却因为腿短没踹着，口中又喊出另一个名字。
这是他原来的名字。
至于梅菲斯特与浮士德......
那都是传说中的萨卡兹（恶魔）之名，是他们在成为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之后，在塔露拉姐姐的提议下更改的名字。
伊诺和萨沙，这两个原来的名字，以及他们这两个现任‘刽子手’之间的嬉戏打闹，也仅仅会出现在两个人私底下。
梅菲斯特是伊诺，浮士德是萨沙。
曾经是。
现在的他们只是恶魔，是刽子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你刚刚为什么要跟我打手势放她走？你明明能活捉她的。”
套着一身黑色披风的浮士德问他，手中的黑色短弩在阳光下沉寂着。
“你觉得她的实力怎么样？”
梅菲斯特昂着头反问了一句，脖子还是有点不舒服。
“还行，在普通人里算是不错了。”
“那要是和那股庞大的源石能相比呢？”
“差得很远。”
“那不就得了。”梅菲斯特毫不在意的道，“活捉了她，咱们又能从她嘴里套出多少东西？她能知道多少是问题，是真是假也是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干脆让她带着我们去寻找答案。”
梅菲斯特冷静的判断着，
“我们占据了时间差和信息差，她不知道我们有远程跟踪她的手段。”
“她只需要告诉我们她要去哪、要干什么，这就足够了。”
“用她的行动。”
“不过，这个女人是个乌萨斯人，那就存在她并非对方组织人员的可能性，所以咱们两个分开行动。”
“你去监视她，我率队直奔港口。”
梅菲斯特笑着往浮士德肩膀上锤了一拳：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行。”
浮士德默默的点头，他相信梅菲斯特的判断，就像梅菲斯特相信他，也只相信他一样。
“我知道了。”
【294】阻截
砰——
随手一锤砸碎一个感染者的脑袋，维娜站在混乱的街道中央，口中叼着棒棒糖，尾巴在背后微微卷翘着。
“真不太平啊。”
“因陀罗，这是第几波了？”
因陀罗咧着嘴一拳砸开一个扑上来的感染者，快步凑到维娜身边：
“第三波了，不知道是整合运动哪个干部率领的队伍，纪律真差，完全不像军队啊。”
维娜瞥了她一眼，虽然加入幻境已经有挺长时间了，但纪律真差这种话从她们这种‘前小混混’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散乱的本地感染者吧，不知道又是被谁驱赶着往这个方向来的。”
身为保安部部长，维娜这些日子在幻境还是挺尽忠职守的，至少了解过不少敌对势力的实力信息。
整合运动，是感染者能听到、看到的唯一的希望。
在这个组织中，所有人之间互相以兄弟姐妹相称，除干部以外，对所有人施行高度军事化管理，甚至绝大多数感染者需要遵守的纪律都远远比寻常军纪要严格得多。
这些日子在切尔诺伯格大街小巷上各种报复、杀人、暴乱的，反倒大多数是那些出身在这里，从活着呼吸就开始被歧视的乌萨斯感染者们。
整合运动出身的感染者们，反倒是对乌萨斯平民们秋毫无犯。
若非如此，仅凭当地感染者里的那些乌合之众，整合运动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下整个切尔诺伯格军队。
管理与控制，远比大肆屠杀要费时费力得多。
多亏她们现在面对的是这帮乌合之众，维娜所带领的阻截小组，现在才会显得如此游刃有余——仅凭不到二十人的战斗小组，就牢牢把握住了这条通往港口区的街道。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她们面前这支不过几十人的混乱感染者团体就被打得稀碎，大部分死战者都被就地格杀，反倒是那些掉头就跑的留得了一命。
因为没有人去追。
维娜她们的任务仅仅是守住这里，一直到手边的精神能量探测仪达到【120奥量】之前都要守住。
含着棒棒糖，维娜瞥了眼探测仪上的数字。
【106奥量】
很快了。
她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也不需要知道。
只不过，随着这个数字的增长和时间的推移，似乎全切尔诺伯格的整合运动干部都得知了这边的消息，磅礴如海一般的源石能肆无忌惮的在这港口区溢散开，肆意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在这股源石能爆发开之后，维娜等人面对的敌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频次越来越高，敌人的质量也变得越来越高。
从最开始只是被某些人有意驱赶来的混乱感染者团体，变成一个个成组织、有纪律的整合运动感染者小队，再然后是多个小队共同冲击阵线。
敌方带来的压力让维娜也不由得有些皱眉，她们这支小队虽然最低都是三星潜能的标准战斗小组，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组内的几个高爆发型战斗员已经开始疲惫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维娜脑中刚走过这种念头，脑机屏幕上就传来了一个通讯提醒。
她看了一眼，是天火。
维娜略有些疑惑，天火小姐不是在另一条阻拦街区么，怎么会突然给她们这边打电话？
点击，开始通讯。
“维娜！维娜？”
刚一打开屏幕，就见天火那张婴儿肥的小脸贴了上来，语速很快，言辞间也全然不像往日那般轻浮，而是十分严肃，
“现在时间很紧，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根据监控中枢的情报称，你们那边来了一个具备极高源石能强度的对手。”
“按源石能强度来说，应该是整合运动的某一位干部。”
“但是因为我们掌握的对方干部姓名、能力较少，目前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冰霜法系术师，实力非常强悍，堪称行走的人型天灾。”
天火语气十分严肃的和维娜强调着，那正经的表情让维娜心中都不由小小的有些惊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向来自恃天才的她都如此郑重。
“在十五分钟前，白先生因为那个术式到了最关键的地步，他将我们四个阻截小队的临时指挥权都转交给我，现在我是你们的临时指挥官。”
“由于无法力敌，所以现在我要求你部向后撤退两公里，我会用高温系法术支援掩护你部，请耐心等待我方支滋滋滋滋滋......”
天火正在对面下达命令，维娜眼前的屏幕忽然开始模糊闪动，声音也变得嘈杂不清，只剩下一道道杂音。
维娜则是眉头紧蹙，遥遥看向街头远方。
在那边，原本五颜六色的世界，在低温的笼罩下形成一片如玻璃般脆弱而闪耀的冰霜世界。
在一片接连不断的嘈乱吱呀声中，周围的一切都在低温中冻结。
房屋、街道、血液、尸体、钢铁。
眼中所能见到的一切，都在那白发女人经过的瞬间冻结固定，整个人如同行走的冬天。
她走到哪里，冬天便降临在何处。
她的身后甚至飘起了一场薄薄的雪。
与冬天共同伴随着她前进的，还有一群身穿制式白色冬袍，手持长刀，每个人都用白色毛绒兜帽盖住脑袋，身系红袖的冰雪部队。
哪怕是在冻结的冰面上行军，亦是沉默而整齐，每一步踏在冰面上都显得无比扎实有力。
明明跟着数十人，但除了脚步声之外，整个部队却是沉寂冰冷得如同乌萨斯冬日的寒风一样。
他们是‘雪怪’。
由乌萨斯最伟大的战士，‘爱国者’博卓卡斯替组建训练，被乌萨斯最冷的梦魇率领的小队。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那个有着一双白色兔耳朵，身穿白色‘爱国者’披风大氅，面部自鼻梁横切一道刀疤，始终闭着左眼的卡特斯（兔兔）族人，就是他们的队长。
整合运动干部之一，霜星。
霜星与雪怪的所有成员，都是出身于乌萨斯这个国家的受难者，亦是拯救者。
她们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感染者。
维娜看着那行走的冬天，再看看脑机屏幕上干脆已经降到零的信号，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酸酸的棒棒糖。
因陀罗站到维娜旁边，严阵以待。
仅仅是面对着，她们就能感受到那来自这女人体内，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源石能。
这股压力让维娜也不由得睁开了那双懒散微眯着的双眼，握着大锤的手掌用力握紧，深吸一口气。
口中低声喃喃。
“你这不是说晚了么，天火小姐。”
“我们可撤不出去了。”
然而，就像她们面对霜星一样，霜星亦是遥望着那远处的恐怖压力，心中所承受的重量绝不比硬着头皮阻截整个雪怪小队的维娜小队要轻分毫。
在霜星那被源石能无限度扩大的高敏锐感知下，港口区那不断蓄势的巨大源石能，在她眼里就仿佛一座被不断压抑着的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忽然炸开，撕碎整片大地。
霜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为了整合运动，为了感染者们共同的目标，夺取切尔诺伯格一事绝不容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这是他们为自己夺取生存之地的第一战。
所以，她紧紧握着那来父亲赠与的透明护符，向着港口区的位置笔直前进。
霜星，拥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强大力量。
她拥抱着冬天，也被冬天拥抱，人类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力量，所以她一直压抑着这些力量，等待需要用到它的那一天。
虽然不知道是否正确，但今天，似乎就是将一切绽放的日子。
所以，在从城区中央向着港口区前进的一路上，霜星都在竭尽全力的提升着自己的力量，将从前一直潜藏在体内的源石能完全爆发开，在城里留下了一路寒冬。
不过，尽管已经提升到这种地步，霜星心里也没有丝毫底气。
因为越是提升力量，越是能感觉到那股港口区那股力量的庞大与恐怖。
然而，现在的霜星已经彻底无法控制这股来自寒冬的暴走了。
体表甚至隐隐开始冰晶化。
在这种时候，遇到阻截者，霜星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选择让开，而不是带着自己的队友白白送死。”
维娜反倒是浑不在意的啐掉口中的棒棒糖棍，拄着手中的大铁锤平静道：
“凡事，总得试试才知道。”
【295】冰霜帷幕
冰结的霜雪缓缓蔓延，在霜星身后如有实质般的源石能不断的凝实。
直面着如此沉重的压力，维娜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表情，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向上挑。
身后的众多幻境干员严阵以待。
因陀罗手中的拳爪微微缩紧。
忽的，风声震响。
维娜的身影猛地窜出，整个人如同真正的狮王般呼啸而出，浑身都被淡淡的金色源石能包裹，撕裂空气。
短短十数米的距离，在如此疾速下不过眨眼即达，在常人眼中维娜的身形就仿佛闪现般消失而后出现，快到了极致。
金色的长发贴着两鬓猎猎飘舞。
足有成人两拳相合大小的特种钢制长锤在维娜手中轻巧的如同塑料般，以比她奔跑更快的速度抡过一圈，自上而下向霜星的方向砸落，超高的速度与超出常人想象的力量带起剧烈的风浪，空气围绕着锤头形成一条条白线，在空中震荡出一圈连着一圈的波浪。
轰——
大锤砸落，带起一声刺耳的爆鸣震荡。
震碎了空气的巨大冲击波裹挟着余劲轰然砸落在地面上。
远远看去，锤头与地面上好似同时落下一圈波浪状的圆形凹陷，水泥地面猛地碎裂开，在切尔诺伯格的冬日里向四面八方震开蛛网般的裂纹。
然而，如此刚猛无俦的一锤却还未来得及建功，就被强制固定在了半空。
一面如同镜子般的冰结圆盘如同雨伞般将霜星完全覆盖，牢牢的挡住了维娜的刚猛大锤。
大锤携带的磅礴冲击波透过冰盘轰落地面，刚好与霜星的身形擦肩而过。
“速度不错，攻击也还算凌厉。”霜星若无其事的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维娜，“不过，我的时间很紧。”
话音方落，维娜便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微眯着的双眼忽的睁开，朝身后大吼一声：
“全员散开！”
仅仅是一句话的时间，一道呈淡蓝色的球状冰霜源石能骤然成型，朝着维娜的方向笔直喷射而出，带起一道蔓延数十米的冰霜气浪。
阻拦在这道冰霜源石技艺面前的一切，无论是空气、水滴、碎石、路面，全都在短短的一瞬里化作冻彻骨髓的坚冰。
半空中，落下一蓬笔直蔓延出数十米的冰雪雾凇，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白烟。
那是被液化的空气。
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这一击的维娜咬着牙，左侧一缕金发已被冰冻得结实，还没来得及碰，那缕冰冻的头发就如同石块般咔嚓咔嚓的碎开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这是个什么怪物？！
虽然从刚刚开始就能感觉到从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庞大到给人以近乎实质感压力的源石能，但是维娜不是术师，对拥有这个源石能级别的术师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根本没有直观概念。
直到看到了面前这一击。
这根本不是她们能靠人数堆死的存在。
若不是刚刚她提醒的那一句，身后的组员至少有三个要当场交代在这里。
现在，维娜忽然有些明白天火刚刚为什么要让她们立刻撤退了。
这种怪物的一击，就算是白先生正面挨上了也受不了吧。
“哦？居然一个都没死。”
面前的白毛兔子似乎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挡在身前的冰盾带着一连串的清脆声碎裂落地，
“你的组员实力不错嘛，你们是哪个组织的人？”
维娜眯着眼看她，手中大锤横在面前，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是头都不回，低声向组员们指挥道：“因陀罗！撤退！这里由我来殿后！带着她们撤到第六拦截点！”
因陀罗眼睛一瞪，手中紧握着拳爪：“喂，维娜！你这家伙是瞧不起我吗！”
“快走！”
维娜忽然有些后悔带因陀罗出来，她实在太莽撞，根本不听指挥，只好耐心的解释了两句，
“小组里能继承我指挥权的只有你一个，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必须有其他人去做完才行！”
“更何况，面对这种怪物，一两个小组的人数根本没有意义。”
“那就由我来！”因陀罗咬着牙低吼一声，“我是你的保镖！”
“这是命令！”
维娜不再低吼着咆哮，只是静静的转过头看她，语气平静。
因陀罗语气一滞，呆呆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一脸丧气的转过头。
“我......”
“我知道了。”
霜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撤走，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她的任务是查清港口区那边发生了什么，那股庞大的源石能来自何方，而不是把她遇到的所有阻拦者全杀干净。
如果她们能识趣儿的主动离得远一点，霜星反倒乐意得很。
这样能省下她不少力气。
可惜，事总不如人愿。
直到因陀罗等人走远了，霜星才微微歪着头，头顶上两只长长的白色兔耳朵也随着动作一歪，斜斜的垂着。
“准备好了？”
维娜站直了身子，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绿色包装的棒棒糖，动作熟练的撕开糖纸，一口咬进嘴里。
如果因陀罗还在这里就能认得出来，那根棒棒糖超级酸，特别提神，是维娜开始认真打架时的必备装备。
“呼......真酸。”
“不好意思，我和部下闹了些笑话，让你见笑了。”
维娜彬彬有礼的道了声歉，面上表情平淡得好似只是不小心在某场宴会中迟到了一般。
“至于你之前的问题......”
“我们，来自幻境。”
霜星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那股源石能居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白先生么。”
“不过......如果想要阻挡我们的话，即便是那位‘天地一刀’白先生的人，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维娜眼角一抽，不知道天火最近又在官网上写了什么东西，她们家先生的名声越传越离谱了。
一边说着，霜星一边抬起手，指尖直指维娜的方向。
“冻结吧。”
没有丝毫预兆，维娜忽的从原地跃开，原本站立的地面竟是猛地在她那一指之下化为一片冰面。
霜星的动作没有停顿，指尖只是微动，一道道尖锐冰柱便在她的操纵下凝结而成，呼啸着飞向维娜的方向。
维娜的反应极其敏锐，仅仅是几个轻微的侧身便躲过了数枚冰刺，而后反手击碎一道，激起一片冰雾。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击碎冰刺的瞬间立刻向着霜星的方向狂奔而去，超高速让她的身形几乎贴着地面连成一道残影，如若离弦之箭。
近战与远程之间的逆转，在于距离。
只要靠近她......
维娜猛地挥落大锤。
砰——
伴随着一声极沉重的闷响，一道身着雪怪军服的人影忽的冲出，而后又以比冲出时更快的速度飞射回去，手中厚重的钢制盾牌都在那一锤下扭曲变形，两条手臂干脆断成了几截。
然而其他‘雪怪’们却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一个接着一个咆哮着扑上来，用身体堵在她与霜星之间的这段距离上。
“谁会让你接近霜星大姐啊！”
“当我们是空气么！”
维娜却是没有半秒停顿，抡出的大锤带着巨大的惯性绕着她的身体转了半圈，上半身猛地伏低，伸长手臂，环绕着抡断了两三条腿，然后抬脚就将挡在面前的几个雪怪踹飞出去。
大锤在人群中轮舞，这一刻的维娜就仿佛古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一般，每一锤下去都会响起好几个人的惨叫闷哼，铁锤虎虎生风。
所谓的精锐部队，在她面前连阻拦半秒的时间都做不到。
她打的就是精锐！
但是，就是这么短短半秒，就让霜星抓住了机会。
手臂一抬，数十枚足有两三米长的尖锐冰柱就在她身后的天空中如帷幕一般铺洒着凸显出来，空气中隐隐有些波动。
雪怪们配合极默契的搀着受伤队友呈包围状迅速退开，将维娜包围在中间。
霜星站在后方，表情冷漠的抬起手，
挥落。
轰然间，无数冰刺带着一道道凝霜的雾气如成百上千架攻城弩齐射般自上而下呼啸爆射。
维娜抬起头，冰刺反射着阳光。
有些刺眼。
刹那间，冰雾遮蔽了整片天空，犹如千百流星齐坠，碎裂了面前的大地。
霜星淡淡开口：
“冰霜帷幕。”
【296】环绕着流火的冰树
冰霜落幕，无数如巨弩般从天而降的冰刺轰然砸落在地上，裹挟着山倾之势般的巨大冲击力与源石能淹没了整条街道。
连包围维娜的雪怪部队众人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吹飞出去，低温与气流形成一道极剧烈的寒风，吹在皮肤上令人有种被小刀刮肉般的刺痛感。
眼前霜雪连天，爆散开的冰雾与暗青色的天空几近一线，若非那几乎能冻裂皮肤的寒冷，竟是让人有种身处云上的错觉。
霜星平静的盯着面前蔓延出去整整一条街的冰霜法术，细细的感知了一会儿，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处热源位置的温度高速下降，基本不可能是活人身体的温度。
应该是死了。
待到冰雾随着寒风缓缓散去，露出被冰霜肆虐过的街道。
原本虽然混乱污浊，但好歹还算平整结实的水泥街道，此时已然是冰柱林立，每一根冰柱露出地面的部分都足有两三米高，如同密林般挡住了众人视野。
密密麻麻的冰柱从霜星面前，笔直延伸出去数十米，连带着原本灰黑色的水泥路面都化作了一片霜白。
尘埃落定。
“死......死了么？”
“不愧是霜星大姐！一招就把那个家伙干掉了！”
“嘶，我的腿断了，谁帮我接一下骨头......”
“啧啧啧，刚刚那个女人还真是个怪物啊，那一锤隔着盾牌都差点把我震死。”
“嘁，还不是被霜星大姐干掉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同样震撼于霜星这手笔的雪怪成员们才纷纷出声讨论起来。
虽然他们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在‘爱国者’博卓卡斯替大人麾下与霜星并肩作战，但是真正看到霜星全力出手的次数，同样少之又少。
像今天这样一招冰封整条街道，凭空造出一片茂密冰林的时候，更是绝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
想来，即便是对霜星大姐而言，这样施术也有不小的压力吧？
雪怪部队的众人不由得回头看向霜星，霜星则是微微捂着嘴，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唔......咳...咳咳......”
只是缓了一会儿，霜星还是止不住的咳了两声，但是没有咳出声，只是闷闷的响。
等放下手时，就见掌心含着一块块零星的血色冰晶。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因为成为感染者之后得到的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就连霜星本人都无法掌控，以至于这股冰霜源石能一直在侵蚀她的身体。
每一道法术，都在消耗她的生命。
现在她的矿石病症状，已经严重危害到了她的正常生活作息。
别说是寻常吃饭喝水，就连被别人不小心碰到皮肤，都可能造成其他人的严重冻伤。
不久前她就因为不经意碰到了一个雪怪队员，导致对方的小臂完全冻死，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残废。
与此同时，这源石病的症状，也让她的身体变得无比脆弱。
面对刚刚那种级别的近战强者，只要被对方打中一下，她的整个身体恐怕都要变得支离破碎。
这对寻常与她相同层次的职业者，哪怕是身体状况最差的【术师】而言，也是不可想象的。
“霜星大姐？你的身体......”
“没事，继续前进吧。”
一个雪怪队员注意到了霜星的动作，颇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却被霜星拦了下来，艰难的喘了两口，恢复状态。
而后，就见霜星单手朝着那片冰林一挥，整片如柱林立的冰林便怦然碎裂一地，又在极低的地面温度作用下冻结黏连，形成一层厚厚的冰层。
原本被冰霜完全阻截的道路，陡然形成一片坦途。
这一处街道上，形成了一堆明显比水泥地面高出两米多的雪层，好似面前凭空多了一座迷你的雪山一般。
路面一下子难走了许多。
不过，相比让部下冒着生命危险面对幻境干部那种级别的强者，路况差一些完全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不等霜星来得及松懈，精神感知范围内突兀的出现了一股庞大到难以忽视的巨量源石能，脑袋猛地抬起，望向天空。
在那灰黑色的云层里，一股股如龙翻滚的赤红焰浪氤氲席卷，缓缓间收缩鼓胀间不断蓬勃绽放的赤红焰浪里，凝聚着超出常规标准的巨大源石能。
天空中裹挟着岩浆般流动的火焰。
倏忽间，天降流火。
只是短短一刹那，天空那深厚沉重的云层就仿佛被锥子凿破了一个孔，大量如岩浆般沉重凝郁，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流焰便从天空中的窟窿里泼洒而下。
完全覆盖了霜星与整个雪怪小队的行动范围。
前有冰山，左右皆是公寓，连逃都没地方逃。
刚刚才从维娜的大锤下死里逃生的雪怪小队队员们才庆幸了不到十秒，便一个个抬着头，望着天空中破开的口，陷入对火焰最原始的绝望中。
霜星同样望着天空，瞳孔紧缩着，深吸一口气，原本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狂乱源石能又一次如暴走般在体内肆虐着爆发出来，连体表的部分皮肤组织都结晶化作冰塑。
单手极艰难的抬起拦截在头顶。
仅仅是这么一抬手，一颗通体由冰晶而成的巨木便仿佛传说中的通天建木一般，骤然间拔地而起。
先是膨胀鼓动的巨大冰晶树根，而后是自众人中间极速向上攀升的树干。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直至贯通到天上。
由冰晶而成的巨木栩栩如生，树枝在短短数秒内绽放开，铺洒覆盖数千平米，将所有雪怪队员们都覆盖遮掩在树梢下。
所有人都不由的呆呆看着这一幕，亲眼目睹着个人所成就的神迹。
轰——
天火与冰木相撞。
人们怔怔的昂着头。
明明似乎听到了极剧烈的响动，但是除了视野里不断向外扩散的冲击波搅乱的空气之外，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地面剧烈的颤抖着，在这片狭窄的大地上掀起了常人难以抵抗的恐怖震动，水泥路面连带着移动城市底部的特种钢制结构瞬间撕裂开，好几个被维娜重伤的雪怪队员直接陷进地里。
但是，现在却没人顾得上他们。
天火与冰木相撞的刹那，天空中骤然腾起如云般的烟。
岩浆般高度集聚的源石能火焰仿佛流水般顺着霜星身后的冰木淌下，而后被接近地面时遇到的超低温掐灭。
更外层的火焰则是径直落到地面上，超高温的火焰围绕着以霜星等人为中心的低温区环绕着，熊熊燃烧。
大火环起冰树，远远的仿佛将那片极寒的冬日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此时霜星周身的源石能已经拔升到了极限，一道道半透明的冰痕顺着她抬起的手掌指尖直直蔓延到了脸颊上。
她紧紧咬着牙。
寒意不断的向四周蔓延着，一点点将那天空中流落的火焰冻结。
只是，正当她全力爆发源石能的时候，身后却忽然被推了一下。
霜星一怔。
整个人立时顺着那巨大的推力飞出。
失去平衡的前一瞬，她只来得及向后一瞥。
佩特洛娃？
为什么？
而后，就见那推了她一把的雪怪队员自手掌开始迅速冻结。
在她开始冻结的同一瞬，一柄呼啸着抡起的大锤轰然挥过霜星刚刚站立的位置，带着巨大的惯性与磅礴的源石能撕裂空气，在一声沉重闷响中砸落在佩特洛娃身上。
砰——
没有扭曲、没有骨折、没有血肉横飞，仅仅是好似从高处摔落到地上的玻璃制品一般。
四分五裂。
在触摸到霜星的那一瞬，她就已经从最基础层面化作了一座冰雕。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空气与零碎冰块在大锤的巨力下呈扩散状铺洒开，轰然间炸碎成最细碎的霜雪。
霜星目眦欲裂。
从冰雪中骤然冲出的维娜眯着双眼，金发边缘被冻结成细密硬实的冰块，在飘飞的瞬间碎裂开。
冰雪飘舞间，高挑纤细的身体表面布满青白的冻裂痕迹。
犹如堪堪粘好的精美瓷人。
‘最后一击......’
‘失败了.....么。’
维娜冻结上的青紫嘴唇艰难抿着，却是已经张不开嘴，连睫毛与眼皮都被冻僵，体内剩余的所有源石能都在刚刚那一击中爆发殆尽。
心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是带着一丝有些空虚的坦然。
‘抱歉啦，白先生。’
脑中刚刚闪过一线念头，维娜就觉自己胸前抚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霜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
抬着头，与她四目相对。
猩红的双目中没有任何言语。
冰霜自心脏攀附上维娜的全身上下，犹如被寒冬拥抱，
死寂冰凉。
从心脏、体表，再到最深层的细胞与源石能，一切都被完全冻结，刹那间便化作一座半透明的绝美冰雕。
维娜的目光却是只余平静，转过眼，似乎正遥望着远方。
‘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呢。’
【297】登天之机
港口区密室里，
韩白衣依旧是坐在沙发上的懒散姿势，枫戳了半天键盘戳的累了，刚刚缩进刀鞘里，斯卡蒂依旧躺在他大腿上，头发软软的。
唯有闪灵一本正经的指挥着外面的干员部署。
忽的，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韩白衣手上不知写写画画着什么的动作一顿，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享受着他膝枕的斯卡蒂直接被掀得翻了个圈。
“滴滴滴——”
摆在电脑桌上的精神能量探测仪忽的发出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120奥量】
闪灵几乎是与韩白衣同时站起身，斯卡蒂也顾不上被掀翻的事情，揉揉脑门就从地上爬起来。
韩白衣唇角微微上挑。
“开始了。”
不等闪灵二人反应，就见韩白衣忽的一步踏出，径直砸进密室一处的墙壁，突破法术幻觉的阻碍，直接出现在早就设定好的术式中心区域。
那是一处以港口边缘区为中心的一大片空旷地，原本是为了设置港口防护措施的区域，但是现在这里已经被幻境的人手拆了个一干二净，被细细布置成了整个超大范围增幅术式的核心。
站在术式核心，韩白衣深深吸气，缓缓闭上眼。
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
之前韩白衣就曾给不少感染者治疗过矿石病，无论是病情较轻的玫兰莎、临光，抑或是病入膏肓的夜莺，治疗过程都非常简单。
简单得让他曾经也想过借此改变整个泰拉世界，治好所有感染者的矿石病，大量增加灵机点。
不过后来在维娜的劝导下，韩白衣才放下了这个想法。
一是因为感染者数量太多，二是因为治标不治本。
感染者患有源石病的根本原因是这个世界存在着‘源石’这种物质。
先不提韩白衣能不能将感染者一个个全部治好，单论他每年治疗的速度能不能赶上每年泰拉世界患病的人数就是问题。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他们的贪婪永远都是无限的。
不过，今时不同于往日。
如果仅仅是想要将一个城市的感染者全部治好，韩白衣拼尽全力还是能一次性做到的。
切城的矛盾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是一个以解放感染者为使命的感染者组织，身份是他们与正常人无法避免的根本矛盾。
也是因为感染者的身份，切城的内部暴乱，在整合运动的不断推动下，逐渐形成了两个阵营之间的对抗。
两者之间由此变得泾渭分明，非黑即白。
身为普通人，或是身为感染者，甚至连在战败后向对方求饶、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要么死，要么加入我们。
按照韩白衣记忆中的明日方舟剧情，切尔诺伯格就是在这一役过后，成为了一个被感染者操控的，专属于整合运动与感染者的城市。
至于切城普通人的命运结局如何，究竟是死了还是感染了，他也不知道。
想要消弭杀戮与战争，就要先解决整合运动。
想要做到这一点，最直接的方法不是杀戮，而是让他们失去奋战的理由。
韩白衣站在术式中央。
无声息间，一道又一道术式纹路在巨量的源石能灌注与韩白衣本身的精神力引动下缓缓亮起，犹如流光寰转，汇聚着注入这道巨大到铺设满整个港口区的术式之中。
在大量源石能注入之后，一道接连着一道的无形波动伴随着韩白衣的精神一同扩散，不断增幅。
精神力，本身是一种很模糊的存在。
它可以用于观察，可以影响心灵，可以借无形影响存在，是心动即形动的解释。
韩白衣甚至可以借助精神力将远处的源石转化成灵机点。
但是，它的功能限制也很大。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去看一本书，明明视野里包括着这本书的一整页，但却极少有人能做到一目十行，想要认真阅读时更是需要逐字逐句默诵。
对韩白衣而言也是如此。
虽然他的精神力范围早就能包裹整个切尔诺伯格了，但是他却无法同时挑选出所有感染者进行治疗。
正因如此，他才会借助脚下的这个超大型增幅术式。
如果说凭借他自己的力量只能逐字阅读的话，那加上这个增幅术式，就能让他瞬间跨越到一目三五行，甚至七八行的程度。
韩白衣缓缓抬起头，脚下的术式纹路愈发耀人，让他仿佛浑身都沐浴在光里，一股无可名状的‘势’从他体内涌现，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令人一眼看过去时，整个世界都好似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了形状，眼里唯有他一人。
个人存在感无上限增强。
斯卡蒂和闪灵此时都从密室中走出，远远的看向韩白衣的方向，只觉目光都无法拔出，在闪耀的光前微微眯着眼。
在韩白衣眼中，自己的视角则是被无限拔高、具象化。
切尔诺伯格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超高清3D版‘搞得立体地图’。
无论是房屋、行人、道路、商铺，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纤毫毕现。
然而，一整座城市包含着的巨大信息量，让韩白衣的大脑也不得不超高负荷运转着，大量的灵机被用来加持大脑，瞳孔微微放空涣散。
处在这种状态时，还颇有种上帝视角的高高在上感。
韩白衣总觉得怪怪的。
像是在玩‘我的世界’的造物主模式。
一边适应着大量信息带来的巨量冲击，韩白衣一边艰难的调动一部分思维，借助精神力与所有切城的感染者产生一丝丝联系。
然后......
开始转化！
韩白衣浑身一震。
【灵机点+3、+3、+3、+3、+3、+3、+3......】
从开启转化的第一秒开始，灵机点的增加提示就源源不断的响起，直到过了一分多钟之后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韩白衣看着系统面板上的灵机点蹭蹭往上跳，笑的褶子都快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
切尔诺伯格现有的感染者至少有一两万甚至更多，而且这些感染者里有一大部分是像夜莺那样的重度感染者。
之前在治疗感染多年的临光和夜莺的时候，两人都为韩白衣贡献了二百上下的灵机点。
现在，这座城市的感染者有将近两万人，而且目前还在持续增加。
由此可见，这堆病人堆出来的灵机点的数字将会有多么庞大。
不过，因为现在是同时为全城感染者治疗的关系，即便是系统也没办法一键治疗了，只能慢慢等。
但是没关系！
如果只是等待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灵机点上门的话，韩白衣愿意等，而且希望这个期限是一万零五百年。
韩白衣的目的本就不纯粹。
他自认他不是什么坏人，但他也没有多么伟大。
韩白衣之所以会根据剧情信息来到这座城市，拯救这座切尔诺伯格，本身就是为了试着改变剧情，并实施这个计划，为自己获取大量的灵机点，实现他的目的。
收割灵机，然后......
加点！
面板上的数字不断飙升，韩白衣大手一划，直接将大量的灵机点加在自己的精神力量上。
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当大量灵机忽然涌入的瞬间，脑子里忽的传来一股难以名状的膨胀感，大脑似乎被什么挤压着，却不像强化身体时那般剧烈疼痛。
然而，这种念头却仅仅是一瞬。
下一秒，世界骤然扭曲。
没有丝毫预兆，原本充斥着线条与形状的世界仿佛水波一般流动起来，一切都好似在以极微弱的幅度轻轻震动着。
颜色与形状的概念被极大幅度削弱，声音也忽高忽低，到处都充斥着低声的呢喃。
就好像他脑中的一切信息并非是用眼睛与耳朵感受，而是另外生出了一种感知器官一般。
精神......
是精神吗？
这就是用纯粹精神所感觉到的世界？
这种怪异的感知范围仅仅是一瞬，很快，韩白衣眼前的世界便恢复原样，形与状与色再次出现。
韩白衣从来淡然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似乎想做出什么表情，却又停下。
在他头顶，一只通体机械结构的巨大鲸鱼正在云层中随浪翻涌，上下跃动游走。
脚边处，全身如火柴般干瘪瘦弱，高度不过二三十厘米的小人到处跑来跑去。
一只淡黄色的眼睛忽然在地面上冒出来，而后又像是游泳般扑通一声潜进坚硬的地面，消失不见。
但是，当他转过头看向闪灵与斯卡蒂的时候，她们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完全没有注意到天上地下的这些异样。
不止如此，韩白衣发现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愈发淡漠。
好奇、疑惑、兴奋、畏惧。
一切情绪都好像不断的变淡，变浅。
就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
这种感觉不同于平时为了保证自身形象时的压制情绪，而是真实无虚的‘消失’。
大脑中仿佛唯有理性。
就像他在看到这些情景的时候，脑中也没有名为疑惑的情绪，仅仅是观察、记录、总结、对比。
‘这是，精神力提高后的变化么？’
韩白衣本能的感觉有哪不太对，想停下了手中继续为精神注入灵机的动作，但他的理性却告诉他这就是观察世界最有效的方式，精神力的提升对他有极大的好处。
不过，理性终究是理性，既然察觉到自己的个人主动性有缺，并且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反应，便自然而然的慢了一步。
脑中努力的回想着疑问与好奇时的心理状态，渴望将那些情绪找回。
精神状态有些诡异。
有点像是科幻电影中的超频状态。
但似乎又不是。
韩白衣在记忆迷宫里思索了一阵子，忽然回想起一种情况。
‘啊，对！有点像吃菌中毒......’
他依稀记得滇省舍友描述的中毒场景，似乎跟现在差不多。
很快，在大量灵机的灌注下，精神力的增长就像身体一样达到了某种隐约极限。
不过韩白衣的动作却没有停留，而是一边思索着，一边扬起手，顺着之前一直在脑机画板上熟悉的手感，调动起大量凭空出现在他周身的灵机点在半空。
脑中不断浮现起他与眷者降临之前时那一瞬的画面。
那是无数道道接连环扣，图案极尽复杂精美，却又浑然天成的自然术式。
那也是将钢铁意志·鲁本由人化为神的术式。
从很早之前，韩白衣就在思考，源石能这种明显超出自然认知范围的能量从何而来。
泰拉世界的人们口中所谓的神明，真的仅仅是像初雪所供奉的喀兰教派那样，是来自另一时间节点的人们？
为此，韩白衣曾尝试过让赫默团队进行所谓的‘成神’实验，那是在眷者事件之后在暗中进行的另一个实验，连闪灵都只能得知很少的一部分信息。
但是，实验过程中遇到了两个极为难以解决的问题。
一是受术者精神崩毁，承受不住‘神明降临’的力量。
二则是源石能的量不够。
不得已之下，实验只得就此终止。
只不过，在韩白衣在赫默指导下无数次钻研琢磨过实验的整个过程时，他忽然发现这两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其实都在自己身上。
论精神，能用灵机加点的他必然是泰拉世界最强之人，更何况经过实验团队的精密计算，精神门槛实际上只需要达到120奥量就足够。
论能量，源石能不够，韩白衣完全可以用大量灵机来代替。
那么关键问题来了，
灵机要从哪来？
不断思索下，韩白衣脑中浮现起了整合运动，想起剧情中的切尔诺伯格，想起了自己变废为宝，能吸收源石的万能系统。
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
在韩白衣的引动，与灵机不断的溢散中，环绕在他周身的灵机变得无比凝实且磅礴，如渊似海。
韩白衣抬着头，眼神也随着愈发汹涌的灵机，变得愈发古井无波。
他高高抬起手，指向天空。
而后，
指尖划落。
【298】通天之塔
“启动了！术式启动了。”
地下室里，阿米娅忽然蹦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的精神探测仪，上面的数字已经跳动到了【120奥量】。
真理则是一怔，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阿米娅。
——这些天她们都被困在这里，虽说有食物和水，生存并不算困难，但难免会有些憋闷。
今天终于能出去了吗？
始终静坐的凯尔希同样猛地站起身，双目瞪大，高高昂着脑袋，那双碧绿的眸子似乎能透过重重地面一直望到天空。
“凯尔希！我们现在出去看看吗？”
阿米娅回头看了眼凯尔希，从之前开始，凯尔希就一直在强调让她小心白先生这个人，说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但是相比于凯尔希的耳提面命，阿米娅更相信自己获得的那些精神反馈，二人在幻境与白先生的对待问题方面，产生过不小的分歧。
这一次，阿米娅之所以会带着凯尔希亲自过来帮助韩白衣布置这一术式，也是因为想要亲眼看看韩白衣会做什么。
韩白衣在切城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对阿米娅而言，还是对罗德岛而言，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回过头，阿米娅就见凯尔希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阿米娅就自顾自的爬上安全梯，准备自己打开地下室的密封门。
“等等！”
凯尔希忽的喊了一声，一脸紧张的跑过来抓住阿米娅的袖子，
“别出去！阿米娅！”
“唔姆？”
阿米娅头顶上的两只长耳朵一歪，回过头，脸上带着疑惑。
“怎么......”
还未来得及问完，身处地下的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堪称浪潮般的巨大冲击波轰然扫过，隔着一层厚厚的地面耳朵里都不断传来一阵剧烈的嗡嗡声。
阿米娅直接被震落下来，被下面的凯尔希一把抱住，表情近乎呆滞。
“凯尔希？刚刚......”
“那是精神波动。”
虽然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表情，但是凯尔希的语气却是无比确定。
站在二人身后的真理则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精...精神波动？！”
阿米娅张大了小嘴，刚刚自己的感觉居然真的没有出错？
“精神波动......你说的，是术师引动源石技艺用的那种精神波动吗？”
真理也顾不上什么，忙不迭的瞪着眼发问。
凯尔希则是强行压下充斥心中的惊愕，艰难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那种普通人用来引动源石能都需要集中精神，只有五星以上潜能级别，或是源石技艺适应性达到优秀等级以上的术师，才能用于影响现实物质的‘精神波动’。”
“这是，这是白先生的力量吗？”
阿米娅呆呆的望着外面。
“纯粹的精神，居然能引动地震么？”
“我们参与构建的那个术式，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阿米娅这个真·术师开始自我怀疑。
“不，不是术式的关系。”
“是白先生的力量。”
凯尔希默默的抬起头感应着。
她这样谨慎且不择手段的人，即便是面对友军也至少会留那么五六七八手，既然要参与构建术式，那当然要给自己留下一道后门。
正是因为自己在术式中留下过精神印迹，凯尔希才会比阿米娅等人更早感应到术式发动。
然而，尽管凯尔希已经尽可能的高估了白先生的力量，但真正体会到那种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力量时，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
但是，白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在彰显力量吗？
他不是说要来拯救切城居民，从源头阻止整合运动的行动吗？
现在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凯尔希呆呆的望着天空，感受着自己在术式内留下的感应术式。
她这一瞬甚至都有些怀疑白先生会不会一刀把这座城市劈了。
但是凯尔希毕竟久经磨练，以最快速度压下心中莫名的惶恐，细细思索过利弊，立刻做下决断。
“阿米娅，我们出去。”
小驴子呆呆的转过头看她，凯尔希再一次坚定了语气。
“我们，去白先生身边。”
......
......
“这回总该甩掉了吧。”
凛冬侧身靠在一处巷角阴影处，尽力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缩起来，左手捂着左下肋，这里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被狠狠撞了一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嘶——”
“那个医疗还真硬，手都快断了......明明我才是近战位来着。”
“不知道古米那家伙怎么样了，应该已经跑远了吧？”
凛冬靠在角落里蜷缩着，嘴里碎碎念着，借此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这样能让疼痛过去的快一点。
正念叨着，凛冬忽然一脚踹在身前的木板上，利箭噗的穿透木板挡住视线，射起一捧飞散的木屑。
仅仅是这一瞬的视野遮蔽，凛冬就翻滚着一头钻进小巷深处，两条大长腿迈开飞速狂奔。
“追得太快了吧，那个狙击。”
凛冬没命的往地势更复杂处跑，越跑越是心惊。
这个狙击从刚刚宰了那个医疗开始，已经追着她跑了快三个街区了。
虽然单体的移动速度要慢一些，但是他的追踪技巧却是顶尖，哪怕凛冬在逃命过程中已经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也不断的被他抓出来，每次最多也就歇个三五分钟，弄得她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马的......港口区还有多远啊！这个距离，就算我回头去抓他也不可能接近他三十米以内。”
凛冬心里恨恨的咬着牙。
近战位与远程位之间的生死距离，就在于这短短的几十米内。
三十米之外，是远程位的领域。
凛冬如果敢在这个距离回头硬莽，对方八成很乐意把她射成筛子。
不过，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就算是身强体壮的近战位职业者，凛冬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在经过与梅菲斯特的生死搏命，而后再在一个顶尖狙击的追踪下狂奔不知多少公里，中间最长的歇息时间也超不过五分钟。
如果再这么下去，凛冬八成连最后搏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就在这吧！”
凛冬也不是什么柔弱小女孩，在确定自己支撑不了太久之后，干脆就在一个小巷深处搭起的草棚里停下，手里紧紧握着短锤，把放在胸口内袋里的半块巧克力拿出来。
虽然乌萨斯的冬天大抵在零下三四十度，但是因为胸口的温暖，这半块巧克力还没完全冻硬。
这是凛冬为自己准备的最后救命的粮食。
她抿了抿嘴，三口两口就将巧克力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也顾不上品尝什么口感味道，只觉得嘴里甜甜的。
‘要是能再吃一颗就好了。’
凛冬心里想着，将身体蜷缩在草棚的一角，让背部靠上冰冷的墙壁，她也不睁眼，只是默默的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头顶上的两只熊耳朵一动一动的。
她静静的等待着。
而后，就觉一股莫名的波动从自己身上扫过。
凛冬眉头一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轰——
没有任何防备，一道如暴风般的冲击波穿透了一切阻拦在周身的建筑，轰然扫过人体，站在切尔诺伯格地表的所有生物都仿佛被重锤狠狠抡了一击，耳朵里嗡嗡的响。
凛冬猛地从地上站起，顾不上脑袋里那股沉重的晕眩感，立刻抬眼向四周看去。
而后，忽然发现身侧亮起了光。
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大概三四米的距离，原本还是一片空白的地面上，极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发黑披风的男人，手里持着弩。
凛冬呆呆的看着他。
既是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而感到后怕，又是畏惧这男人身上正在产生的异响。
在这男人周身，一道道犹如金色绸带般的流光幽幽环绕。
那男人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固定住，牢牢按在半空中，哪怕他用力挣扎着也没有丝毫作用。
附着在身体表面上的源石块一点点碎裂开，形成那绸带般的金色流光，一边在周身环绕着，一边缓缓向上漂流，径直通到天上。
“咕咚。”
凛冬看着这一幕，目光怔怔的出神。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凛冬忽然跑出小巷，走到空旷的地方，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
在这座切尔诺伯格的大地上，一道道如绸带般的金色光柱缓缓飘动，笔直的贯穿天空。
犹如一道接着一道笔直的通天之塔
凛冬昂着头，看着这一幕，身体都好似僵硬住了。
“那......是什么？”
【299】骤变
这一刻，切城中所有还活着的普通人，都高高抬着头，望向遥远而阴沉的天空。
在这阴沉的乌萨斯的寒冬里，一道道有如高塔般的光芒，在那突兀的波动之后拔地而起。
远远看去，一道道如线一般的光从地上笔直贯入天空。
若是单独一道的话似乎并不起眼。
然而，现在却并非如此。
一道、两道、十道、千百道的光芒同时贯入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让人仿佛被关进一个巨大的金色鸟笼。
每一道通天的金光，都代表着一个感染者。
那些金光，是他们身上的源石化作的流线。
璀璨，且耀眼。
所有还在这座城市中艰难存活着的人们都看到了这场景，每个人都呆呆的站起身，如同朝圣般望着这难以形容的灿烂景象，身心都仿佛沐浴在夏日最热烈温暖的阳光里。
如同天降的神迹。
仅仅是远远望着，便仿佛连身体上的饥饿与疼痛都消失了。
唯有寥寥几个实力强悍的感染者抵挡住了源石净化，将这股神秘的力量拼命隔绝在体外。
然而，即便如此，体内的源石能也在源源不断的被急剧消耗着。
原本在城区奉命抓捕普通人的W，此时正拼尽全力爆发出体内的源石能，连自己的感染器官能不能承受住这股庞大的力量都顾不上。
但是，她爆发出的力量越大，这股转化的能量就变得越大。
全身都好似不受控一样陷入那天空中无限的金色光芒。
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更令她惊愕的是，在陷入这股力量之后，她不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反倒犹如泡进温泉一般，舒适而温暖。
最终，精神渐渐沦陷沉寂。
化为又一道伫立在这座城市上空的高塔之一。
远远看到这一幕，塔露拉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几分，注视着天空中那金色的光芒，周身布置得密不透风的巨量源石能勉强将这股转化的力量隔绝在体外，然而体内的源石能依旧在被源源不绝的消耗着。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力量？’
塔露拉怔怔的望着天空。
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表情已然呆滞的夜魔。
【不明思维未来线路出现......】
【原定第一天目计划中止】
【权能开启】
【开启第一阶段觉醒】
【开启第二阶段觉醒】
【开启无限制监察权】
【无限制反击权】
【开启】
在一系列思维程序的骤然变更之下，夜魔忽的抬起头，淡金色的半长发随着陡然爆发出的源石能猛地飘舞而起，浑身的气势拔升到最高，脖子上的脑机程序先是滴滴响了几声，而后砰的一声爆炸粉碎。
原本呈现异色的蓝橙双眸，此时已然化为一片无垠的璀璨金色。
浑身都站在如同风暴一般的源石能聚合体中。
自遥远处传来的转化力径直被这股庞大到难以言喻的源石能隔绝在体外，脚尖随着这股源石能的爆发，悠悠向上漂浮了几厘米，凭空立在半空中。
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感。
双目遥遥看向港口的方向。
周身源石能冲天而起，爆发出一道道如同波涛般的气浪，脚下砖石粉碎殆尽，十米方圆内都被一瞬清空，烟尘四起。
直到这时，塔露拉才猛地回过头看向夜魔，眉间深锁。
虽然她早在之前就隐隐察觉到夜魔的怪异之处，也发现了城市内源石的不正常消耗，这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以防不测，但是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暴露实力。
最重要的是，塔露拉在微微感知了一下这股气势，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塔露拉一脸凝重的转过身面对她：
“你是什么人？”
“这股力量，是你的手笔么？”
感受着周身这股如同牢笼般将她禁锢的力量，塔露拉不由得紧皱着眉头，指尖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夜魔只是静静的立在天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金色气浪滚滚，她仿佛身处在风暴中央，高高立与天上，与世隔绝。
见她没有回答，塔露拉紧紧皱着眉，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看来，只能用武力才能让你开口了。”
似乎是发现塔露拉拔出长剑，表现出敌意，立在半空的夜魔歪过头，用那双无暇的金色眸子瞥了她一眼。
“轰————”
没有丝毫征兆，蓬勃的源石能骤然爆发，塔露拉身前的空气如同高爆炸弹瞬间炸裂，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塔露拉纤细的身体猛地突破了音速，笔直砸飞出去数十米，贯穿出一片真空地带。
连带着那股转化的力量与包裹在她周身的源石能全部爆碎成粉末，没有丝毫痕迹。
仅仅是操控着纯粹的源石能，就几乎毁灭了小半片街区。
夜魔却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一般，动作略显僵硬的回过头，还有些不太适应用这种方式操控这具身体。
目光继续转向港口。
【不稳定特异节点锁定......】
【开始执行未来线路监察权】
【目标锁定】
【攻】
脑中转瞬间闪过这些短暂念头，而后身体便在源石能的裹挟下越升越高，面朝港口的方向，源石能高度凝实聚集。
而后，只闻一声剧烈的空气爆鸣声。
夜魔的身体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
......
在全城都被感染者鸟笼包裹的时候，唯有以港口区为中心的一公里方圆依旧风平浪静。
这片区域就好像被某种力量锁定了一般，在这片区域内的所有感染者都好像被一只大碗扣住，不得出入。
恰好身处在这片区域的感染者们纷纷看向外面的一道道金色光柱，面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纷纷想要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几个胆大的主动走出去，而后瞬间化作光柱之后，便没有人敢继续这么做了。
“该死......该死！！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塔露拉姐姐那里为什么一点信都没有？浮士德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站在圈里的梅菲斯特一脸狰狞的看着外面的一道道光柱，难以自制的一把将那怪异法杖抡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土坑，一把抓起身边的一个感染者狂躁质问着，死死咬着牙。
他看着那外面升起的光柱，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刚刚他已经尝试过了，不管让谁走出那个无形的圈子，只要是感染者，就必然会化作一道通天的光柱，无法动弹。
反倒是那些还没来得及被他们感染的普通人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能玩了命的跑。
梅菲斯特恨恨的咬着牙。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话，浮士德就不会去追着那个女人跑。
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些光柱是什么，不过据他判断，看着那些人身上不断分解着的源石，大概率是会死吧......
耗尽源石能，感染器官破裂的感染者必死无疑，这是感染者的常识。
梅菲斯特越想越是害怕，死死抱住脑袋，眼里满是血丝。
“不......不，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浮士德，塔露拉姐姐......”
“我该怎么办......”
忽的，梅菲斯特猛然抬起头，呆愣愣的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这里......这里，只有这里的感染者没有变化......”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感染者们还保持原样。”
“肯定是刚刚那股力量！”
“是那个蕴含着巨大源石能的术式造成的这一切。”
“只要能将那个术式毁掉！”
“想要维持这么巨大的源石能量，这片术式需要的维持者数量必定很多，一个人是负担不起如此庞大的源石能的。”
念及至此，梅菲斯特立即找到了方向，眼神猛地狰狞猩红起来，死死咬着牙，音量陡然拔升一截，大声号令起周围的感染者们。
“所有人！听我命令！”
“寻找聚拢这片区域内所有还能行动的感染者，搜索击杀所有正常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而后，他便转头看向那升起一道巨大光柱的位置。
那是韩白衣所在的术式核心区。
梅菲斯特紧紧握着术杖，深深吸气，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杀意。
“牧群，随我突袭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