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我确实是个医生
气流暴躁的涌动着，如龙席卷，带起一阵阵剧烈得若刀割般的风。
厚重的云层中央撕开一道巨大的空洞。
韩白衣站在术式核心，周身都被淡青色的灵机环绕，体表包裹着一层莹莹的光。
在他的头顶极高处，一道连着一道的、金色的、极尽繁复的精致阵纹。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杂乱无序，然而当他人集中注意力看去的时候，却有种心神都被吸纳进去的莫名错觉。
韩白衣只是静静的站着。
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
狂躁的源石能大量聚集而来，又在他周身化作最纯粹的灵机，不断凝实升华，最终又灌入天顶的繁复阵势中。
周围的地面被风犁平了一遍接着一遍，整个港口区都变成了一片平坦，连他们刚刚所在的密室都被夷为平地，一块块板结地面在巨力的压制下分解飘飞着掀起，仿佛在这短短时间里便失去了全部重力，围绕着他周身飞起。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斯卡蒂和闪灵此时都早已退出数十米之外，韩白衣周身的范围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围绕着一层如同高压水刀般锋利的飓风。
从远处望过去，连她周身的空气都隐隐扭曲，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毛玻璃，连光线都被折射，神秘而瑰丽。
天空中的繁复阵势萦绕光华。
“闪灵......这也是你们布置的大阵么？”
斯卡蒂拧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望着天空，对着身旁的闪灵低声喃喃。
“不......不是。”
闪灵同样拧着眉头。
仅仅是源石能带来的巨压就让她有种浑身都被铁链锁住的错觉，连重力都加了数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据她所知，白先生之前准备的只是一个超大型的精神增幅术式，而且也没有这么大的源石能量。
即便是粗略感知，闪灵也能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复杂阵势中，蕴含着何等磅礴的力量。
就算是将全城的人的源石能加起来也不过如此吧？
闪灵微微抿着唇，望着周围一道道竖起的金色光柱，表情极严肃。
白先生，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斯卡蒂则是一脸担忧，哪怕白先生面上没什么表情，也能感觉到那平静中的怪异，冥冥中似乎连情绪的味道都失去了。
纤细白皙的小手紧紧握着大剑剑柄，隐隐泛红。
闪灵则是立刻打开脑机，唤出紧急通讯，紧皱着眉头联络赫默团队。
但是似乎是因为剧烈的源石能聚集干扰，导致这片区域的源石能变得极不稳定，连脑机通讯都无法发出，面板上只有一片雪花糊印，什么都看不出来。
更令人头疼的是，术式开启之后若是停下，必定会留下一团高度聚集的源石能，人为造成一片与移动城市外界相同的高浓度源石能环境。
对正常人而言，这种环境几乎称得上是死地。
这一现象对整个切城还活着的普通人而言，都堪称死亡风暴，即便是刚刚完成感染，体内源石浓度较低的感染者也大多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导致感染器官破裂。
活下来的只会是少数中的少数。
所以，现在最明智的解决方法，就是等待。
等白先生自己解决掉这一切。
闪灵回忆着韩白衣走出密室时的表情，与他这些天的深思熟虑，心中暗自笃定。
这一切，应该还在白先生的掌握之中。
反倒是斯卡蒂见到源石能失控，仅仅是稍微迟疑了半秒钟，然后便拎着大剑向着术式核心的方向走去。
一如她当时冲出基地，追赶眷者与韩白衣时的那般义无反顾。
白先生是同伴。
是她斯卡蒂寻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唯一的同伴。
她才不管别人是死是活。
然而，斯卡蒂才刚刚跑远，身后就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公鸭嗓，嘈哑难听。
“你们，就是主持这个大型术式的人么？”
闪灵猛地回过头，就见一个身材矮小，却生着一头灰白短发的男孩，手握一柄形状怪异的术杖，站在众多身形扭曲的感染者中央。
语气里满是寒意。
见到这些人，闪灵眉头立时便是一皱。
在泰拉大陆行医多年，为无数感染者缓解过病情的她，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感染者。
他们应该就是白先生说过的整合运动成员了。
而那个看似年幼的男孩，就是干部吧？
闪灵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源石能反应是所有人中最激烈的一个，而且他体内的源石能正随着暴怒的情绪高亢涌动着，宛如一个随时都会轰然炸开的马桶。
虽然不会伤到她，但是他体内那股怪异到扭曲的源石能，着实是很让人恶心。
不但如此，这个男孩体内的源石能，还在源源不断的以某种形式注入他周围的那些感染者体内。
被男孩注入的感染者们，则大都是一副形容枯槁，几乎被掏干了精华的瘾君子模样，连涎水都止不住的从口中滴答下来。
只是他们体表皮肤上附着的源石，却是反常的巨大。
相比寻常感染者身上最大不过拳头大小的源石块，他们身上的源石块则大都能有人头大小。
一个个都仿佛身上扛了一座小山一样。
闪灵能感觉到，这些感染者应该是被那个男孩用某种方式激活了潜力，用所有生命能量与理智去交换源石能。
最后，才形成了这副模样。
除此之外，看着那男孩愤怒到额头青筋毕露的模样，这些感染者大概是连操控身体的理智都难以保持，以至于直接将身体的操控权交给了这个孩子吧？
只是一个照面，闪灵便在心中默默分析了个大概。
“怎么？不说话？”
“还是说，你只是这里的看守者？操控术式的人另在他处？”
“算了，都没关系了。”
“反正你也要死。”
梅菲斯特强睁开双眼，脑门上一根根青筋鼓起，紧紧咬着牙，声音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这个新的源石技艺，他还没来得及完善，但也差不多能用出来了，不过对他的精神和身体负担仍然很重。
因为这次他一次性就操控了五十名以上的感染者。
这些人，就是他的‘牧群’。
为了整合运动的事业，总需要一些派不上任何用场的人，用生命为他们伟大的事业奠基。
梅菲斯特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浮士德和塔露拉姐姐。
闪灵听他挑衅也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忧心的看了看向核心跑去的斯卡蒂，不知道她会不会搅乱白先生的计划。
而后便一脸平静的转过头，看向梅菲斯特。
反倒是梅菲斯特大步从牧群的保护中走出，面上带着几分嘲意：“看你的术杖，应该也是个【医疗】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顿了顿自己手中的术杖，周围的牧群立刻随着他的精神指令向着闪灵的方向包围而去。
“真巧，我也是个【医疗】。”
闪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周围包围而来的‘牧群’都无视了，只是那么淡淡的与他对视着。
“是么？”
“那确实是挺巧的。”
而后，就见闪灵的那只纤细手掌握住那‘术杖’顶端，
缓缓向上拔出。
一抹闪烁寒光耀眼。
闪灵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丝毫烟火气：
“我曾经，确实是个医生。”
【301】问题
孤寂，
无声，
黑暗，
空空荡荡。
只是一刹那，整个人就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应该说连‘自我’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仅仅是像传说中的魂魄一般无根飘荡着，飘荡在无垠广阔的空间里。
是精神的原因么？
还是那个打造了【眷者】的术式本身有什么问题？
韩白衣这样想着。
依旧保持思考，既是幸运又是一种不幸。
在这种空荡的无垠黑暗中，没有丝毫时间感与空间感存在，寻常人可能仅仅是待上一会儿就会崩溃。
但是韩白衣却没有，只是用那远超常人的坚韧精神强撑着。
就像他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这是哪呢？
外面过去了很久吗？还是只有一瞬呢？
眷者所谓的神明，又是什么呢？
韩白衣不断为自己创造着可以用来思考的问题，一边努力克制着相隔许久再次出现的无力感，一边回想着眷者当时的反应。
所谓的眷者，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
没有感情，没有习惯动作，一切遵循指令。
就好似一个纯粹的源石能动力造物。
早已潜藏在他心底许久的疑问，一次性在这次危机中爆发出来。
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这一次他的系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自主关闭，系统面板依然能够开启。
【个人信息】
姓名：韩白衣
等级：15【待突破】
经验：0/25600【封】
状态：时空思念体
天赋能力：人生如戏、刚性理智、雷、静止之间（三）
学习能力：飞猿招法、护命呼吸·阳/阴、苇名流剑法、仙峰寺拳法、水中呼吸法、高级精神运用、半永久精神循环运行、精神抵抗
潜能点：2
灵机点：3291916
专属武器：灵刀·枫
——End——
甫一打开面板，韩白衣立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原本在状态栏中的【时空粒子缠结过程中......】的标识，现在已经变成了【时空思念体】。
等级和经验条依旧是被封锁的‘待突破’状态，灵机倒是因为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上限，以至于根本花不出去。
而且，灵机点增加的速度也趋近于零。
在韩白衣的感官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才见到灵机点缓缓的上升了一点。
看来他的时间感已经陷入混乱了。
只是，什么是【时空思念体】呢？
他现在正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是灵魂么？还是潜意识？
无论是什么，韩白衣至少捋清了一点——他似乎正处于‘另一片空间’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韩白衣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这片无垠的空间中试探起来。
首先使用的，是许久都未曾用过的【静止之间】。
这是他在只狼世界时偶然获得的能力，可以在灵机的支撑下静止大片的空间，并且抹除这片空间中的诅咒、灵魂与他所知的所有神秘。
不过，在泰拉世界的时候，因为自身的实力层次提高，除了塔露拉之外，暂时还没遇到过能让他有压力的敌人，以至于这一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正当韩白衣准备使用这一招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没有身体。
在这片空间中，他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仅仅能保持意识与存在。
即便按照记忆中的方式用了几次，周围也依旧是一片无垠的寂静，没有再出现像在只狼世界时那样黑白分明的视界。
不但是【静止之间】，就连白雷也用不出来，需要身体支撑的灵机更别说了。
韩白衣顿时有些挠头。
不过他依旧不是很慌，既然敢冒着风险使用一个没有售后、没有风险保障的异界版三无成神术式，那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可是个挂比啊！
韩白衣内心无比淡定。
打开系统面板，
调整时间线面板，开启！
然后，韩白衣就看到了时间线面板上的度过的时间。
【00:00:00:00】
看到这个时间的瞬间，韩白衣一怔。
零？
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稍稍有点慌。
但是强悍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迅速压下了内心的疑问，迅速点了点时间显示。
之前他试验过，将时间显示点开之后，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真实感官为标杆进行高精度时间查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下面的数字。
【您已度过：0.000003192秒】
韩白衣脑中顿时有点懵。
这个时间计数不对吧？
时间线作为他保命的最后手段，他当然在进入明日方舟世界的第一时间就打开过了，不但如此，他还几乎每天都会打开注意一下时间。
韩白衣清晰的记得，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整整四个月。
按照时间线上的计数，就是126天。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韩白衣又想起了在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时候，他经历过的那段黑暗。
时间线，也会出错吗？
不，应该不是这样。
不同于正常人的脆弱崩溃，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真实死亡的韩白衣，早早的就在只狼世界锤炼出了粗大坚硬长达不知道多少米的持久神经。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变通一下试试吧。
想到就做，韩白衣反手就把时间条拽了一大截，直接跳跃到了一个小时之后。
没有变化。
继续跳。
五个小时，
黑。
十个小时，
黑。
一百五十个小时，
黑。
三百个小时，
黑。
不断的跳跃，不断的常识，时间线上的数字不断的变化，然而时间的变化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周遭依旧是一片漆黑。
不过，即便周身所处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动，韩白衣也依旧如同一个想在网页武侠游戏刷出最佳开局的耐心肝帝一样，手底下不断拉扯着时间条。
而且一边改变时间，心里还一边思索着之前所想的问题。
不知道改变了多少次时间，始终沉寂着的局面终于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一个问题忽然在韩白衣脑中出现。
【1+1，到底等于几呢？】
韩白衣反应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二。
然后又有一个问题忽然出现。
【1+2呢？】
韩白衣理所应当的想回答三，但又深思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想让他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么？
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那个神秘的意志却似乎不在意他回答了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出现他脑中。
【大与小是相同的概念吗？】
【我们的宇宙是真实的吗？】
【时间的定义是什么呢？】
【‘存在’能真正体验到什么吗？】
【数字是真实的还是形式的呢？】
【如何证明对任何紧的、单的规范群，四维欧几里得空间中的杨米尔斯方程组有一个预言存在质量缺口的解？】
【进制转换的本质是什么？】
【是否存在一个能够代表认知中一切概念、意义的符号呢？】
......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出现在韩白衣脑中，有的是哲学，有的是数学，一开始还能听懂问题，但是越到后面，韩白衣的脑子就越是膨胀混乱，干脆连问题都无法理解。
最后，连绵不断的提问全部归结为一个问题。
【我是谁？】
这个问题甫一出现，原本处于烦躁状态的韩白衣，意识便陷入一阵停滞。
仅仅是那短暂到无法再短暂的一刹那，刚刚提出的一切问题、一切意识、一切思考，所有的问题的答案都在那一秒开悟解惑，世上的一切都仿佛有了解释与答案。
再下一刹那，绝对的黑暗环境中忽的传出一声仿佛蛋壳裂开一般的清脆破碎声。
世界，有了光。
天地清澈。
【302】差点就死了
如同被飓风碾碎的废墟街道路口，数十名状若疯狂、浑身布满巨大源石块的感染者们嚎叫着向前方狂奔。
每一个感染者都被完全剥夺了理智，脆弱的自我意识让他们甚至连双手都无法控制，浑身都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在解放了所有限制的肌肉与堪称巨大的源石能支撑下如狼群般突袭。
脚步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踩踏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迹。
痛苦的嘶号声几乎能刺破耳膜。
双眼满是猩红。
闪灵只是一人一剑，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地。
浑身泛着微弱的荧光。
小腹微微凹陷，深深吸气。
而后，
一剑刺出。
轰——
仅仅是极短暂的一刹那，闪灵那窈窕纤细的身形便立时消失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箭矢刺出，剑尖撕裂空气，引起一声震荡音爆。
眸子里只是平静。
砰。
没有丝毫预兆，刚刚还保持着前冲姿势的一个感染者登时炸裂，整个人如同从高处溅落的西红柿般原地绽放，一团难以形容的浓稠猩红色伴随着一声声闷响泼洒在周围人身上，看不出形状。
闪灵却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如同一枚射入人群中的人形弩矢一连贯穿了数名感染者，径直杀入人群之中，将那数十人组成的‘牧群’撕开一条血路。
残肢碎尸四处乱飞，到处都是猩红浓稠的血液与内脏交织。
然而，闪灵的身上却始终萦绕着一层薄薄的光，剑锋上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一鼓作气之势方去，闪灵便轻点地面停下脚步迅速在人群中换气拧步，剑锋随着她的身形如同舞蹈般随意挥洒。
干净迅捷的剑术好似流水，又好似连绵不断的月光，一道道包裹着源石能的剑影在疯狂的嘶号与咆哮中任意飘飞。
明明身处于数十人的包围之中，闪灵却如入无人之境，身随剑动。
剑锋所指之处，无不可破。
不过短短十数秒，这些感染者组成的包围圈便径直杀穿。
闪灵依旧是那副淡定到几近漠然的表情，包裹着源石能的剑锋顺势划过一人脖颈，斩下头颅的同时带出大抔浓稠鲜血。
剑锋挥落，犹如大笔一挥。
血迹泼洒如墨。
站在牧群身后的梅菲斯特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看着在牧群中横扫无敌的闪灵，双眼眯成一条细缝。
“伪装？”
“呵。”
“不是医疗职业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近卫就能击败我的牧群了么？”
一边低声喃喃着，梅菲斯特一边向着前方抬起左手，额头青筋毕露，鼻孔里几乎冒出血。
“我的牧群，正是为了击败你们而准备的啊。”
左手五指张开，朝向闪灵的方向。
从指缝里，还能看见闪灵那辗转不断的身影。
而后，猛地合拢。
就在梅菲斯特合掌成拳的那一瞬，距离闪灵最近的一个感染者似乎忽然恢复了意识，如同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般一脸茫然。
而后，布满巨大源石块的身体变仿佛陡然灌入大量水流的皮球般无限膨胀，一直到骨骼尽碎、肌肉断裂、连皮脂都被挤压出皮肤，眼球噗噗从眼眶中崩出来的瞬间......
浑身那巨大的源石块齐齐绽放出如太阳般耀眼的光。
闪灵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眼。
轰——
一声剧烈的爆鸣。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断。
一个接着一个的感染者都在那忽然绽放闪耀的源石块激发中身体膨胀，一个个都如水球般轰然炸碎。
哪怕单个感染者的爆炸威力并不如何，但是数十名尚存的牧群同时爆炸的威力，却是登时拔升了数个层次，剧烈的爆炸声带起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大冲击波，如同飓风般扫荡着周围的一切，将路面上的一切存在夷平。
哪怕是梅菲斯特自身也不在例外，矮小瘦弱的身体在如海啸般难以匹敌的冲击波裹挟下轰然飞出，身形几乎拉出一条直线，砰的一声砸入街道旁侧的一处废墟墙壁里，而后连这墙壁带着房屋都被空气爆炸扫平。
巨大的冲击波，将三十米方圆内的一切都碾得粉碎。
无论是石块、木屑、水泥、血肉。
没有任何物质能在这种剧烈的冲击下保持完整。
烟尘覆盖了整整数十米，整条街都被这场剧烈爆炸掀起的尘土淹没。
即便是出了这几十米，那些勉强在韩白衣引起的风暴下残存的危房也被震荡扫清，留下一堆接着一堆水泥钢筋混杂的废墟。
直到数分钟之后，被这爆炸激起的漫天烟尘方才缓缓落定。
在距离爆炸中心点数十米外的一处水泥废墟中，一块石板噗的一声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起。
“咳咳......咳咳咳......”
原本一身白色衬衫的梅菲斯特，此时已然变成了一身褴褛乞丐服，碎裂的布条沾染着鲜血勉强挂在身上。
头上、身上、手臂、大腿，身体各处都有着或大或小的伤口。
梅菲斯特咬着牙，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撑着那根怪异术杖从废墟里爬出来，低头看了眼呈反关节扭曲，明显断成几截的左手，再看看被冲击波掀起的钢筋削断了一截的左腿，口中嘶嘶有声。
但还是强撑着从废墟里爬出来。
满头满脸都是血。
明明伤势如此惨重，但梅菲斯特的脸上却带着亢奋的笑。
“咳咳咳咳......啐。”
费力的吐出一口和着内脏碎片的血痰，肺腑里终于算好受了一些。
梅菲斯特高举着手中的术杖，源石能立时扩散着覆盖了全身。
在医疗源石能的作用下，他身上的伤口就仿佛被倒流了时间一般，扭曲断裂的手臂自动接骨恢复，削断的左腿从断口清理生长，白皙如初。
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刮伤一点点从内而外的复原，就连伤口中的石子异物都在源石能的作用下被源石能挤压出来。
前后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梅菲斯特身上，除了那身碎得不能再碎的衣服之外，便看不出丝毫战斗过的痕迹。
而原先的街道上，已然被炸碎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在梅菲斯特的操控下，牧群们就像是一个个威力巨大的定向高爆炸弹一样，将全部威力都倾泻向了闪灵的方向。
碾平周围街道的爆炸冲击波，不过是这场盛大烟火的短暂余波。
闪灵的方向，才是这场爆炸的重点关照对象。
衣衫褴褛的梅菲斯特看着面前的大坑，再看看远处那大概是由术式构造的天空术式，嘴角止不住的上挑。
“看那女人刚刚的实力，她应该就是这次行动的主谋了......”
“不过还真是令人惊讶，那么利落迅捷的剑术和速度，除了塔露拉姐姐之外，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见到。”
“还好，我将牧群带出来了。”
“接下来，应该只需要破坏术式，就能把浮士德和塔露拉姐姐他们放出来了吧？”
以己度人，梅菲斯特自觉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抗拒那股强悍的转化之力。
浮士德和塔露拉姐姐就算强，应该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所以现在他们一定都在等着他去拯救吧？
可惜，早知道就多带些牧群出来了。
不过......后面就算还有敌人，也应该只是些杂鱼了吧？
心中正思索着，梅菲斯特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忽的往侧面一偏。
噗呲——
一声利落的切割响。
梅菲斯特一怔，身体依旧止不住的向后倾倒，只是在他身体落在地上的时候，噗的分成了两截。
一道清晰剑痕将他笔直的从右肩连带着右胸一同切断，血液喷涌而出，连带着内脏也止不住的滑出来。
他脑袋里先是呆滞、一片空白。
而后便是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上脑海，双眼登时猩红，口中发出一声声连绵不绝的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
仅剩的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脏器，梅菲斯特似乎痛到了极致，难以形容的恐惧与绝望让他不断在地上翻滚着，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身体的痛楚。
“怎么会！怎么会！”
“你不是近卫吗！在那样的爆炸中，你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你是什么怪物！”
闪灵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缓步走到他面前。
直到这时，梅菲斯特才看到她半边身子都是几近焦糊的状态。
然而，焦糊且烙印着一道道火痕的漆黑身体，却在大量的医疗源石能灌注下高速恢复着。
构造骨骼、连接神经、覆盖肌肉、生长皮肤。
一缕缕、一丝丝、一寸寸。
生死人，肉白骨。
光滑白皙的肌肤覆盖了原本的伤口，闪灵的身体曼妙如初。
只是那一身原本用来遮蔽身体的黑袍碎了大半。
她的源石能盾牌虽然坚固，但毕竟不是无敌的。
正面抗住那种级别的爆炸，就算是闪灵这种级别的强者，也受了不小的伤，差一点点就死了。
如果再加强个五六倍的话，没准连她也会当场重伤。
很难治好的那种。
梅菲斯特看着那飞快生长的肌肉和骨骼，面上却是一副不可置信般的呆滞表情，口中不停的低声喃喃：
“你......你不是近卫么！怎么会这样......”
闪灵则是面无表情的持着剑，把碎成布条的衣服往上扯了扯挡住重点，语气依旧淡淡的。
“我说了，我是个医生。”
梅菲斯特瞪大双眼。
而后，剑锋落下。
一剑穿心。
【303】我在的
风暴凛冽，切城的移动城市外层舱壁那坚硬的钢铁脆弱得犹如风中柳絮，在席卷着的剧烈源石能风暴下吹散分离着裂解一个个细微碎块。
透过一层层混杂着狂暴源石能的空气，只能隐隐看到韩白衣那模糊的身影立在术式中央。
虽然之前与闪灵说起时似乎很容易，但仅仅是接近到白先生身前四五十米，斯卡蒂就在这狂暴如海啸般的源石能风暴下被完全压制，连再往前一步的力量都没有了。
甚至连单纯的站立都极为困难。
换做寻常普通人，恐怕早就被这恐怖的风暴撕成一团血肉碎片。
此时，只见斯卡蒂拄着大剑，足有等身长的大剑剑尖刺入地面半米还多。
可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仍旧不断的被冲击波推着向后平移，刺入地面的剑尖在城市外壁撕开一条长长的划痕，柔顺的银发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耳边的风呼啸中夹杂着一阵阵擂鼓声般的心跳，握住剑柄的手臂上青筋与肌肉同时鼓胀。
赤红的眸子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倔强。
从很早之前，斯卡蒂就知道，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在她幼年就开始生活的那间实验室里，她就始终与其他人不同。
别人轻易就能掌握的源石技艺，她看过成百上千遍也无法掌握，立刻就能理解的法术理论知识，她研究琢磨十几次，也仅仅能把握住表象。
即便后来‘他们’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调试出来的完美产物，是最适合与来自深海的【灾厄】对抗的战士，也没能瓦解她深深埋藏起的异样感。
她是与众不同的。
她是强者。
强者生来就要高高在上，就要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与此同时，她也是【怪物】。
会给别人带来不祥与不幸的【怪物】。
所有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与她有关的诅咒。
这些都是‘他们’告诉自己的。
斯卡蒂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谁会在生活最美好的开始就相信一堆乱七八糟毫无根据的谣言呢？
直到，她一次次在深海中与那些【灾厄】生死搏斗，一次次在海面下险象环生，一次次看着刚刚得到自己些微认可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因为弱小而死。
而斯卡蒂也一次次的因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队友、自己的熟人、被自己认可的人而自责，而后悔。
沉浸在后悔中的人生往往是极可悲，也极可怕的。
因为它们会引领人们走向一个又一个的极端。
斯卡蒂也因此渐渐的封闭内心、干枯自我，竭尽一切可能的避免与他人的沟通与交往。
直至今日，斯卡蒂都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早上，她从浅睡眠噩梦中醒来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纠缠着我的噩梦啊，唱个歌吧。”
如果不是对‘害怕伤害别人的生命’这件事恐惧到了几乎习以为常，谁又能做到如此坦然？
如果不是为了别人的性命着想，生性群居的虎鲸小姐又怎么会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这是无数条人命堆成尸山，逼着她做出的选择。
后来斯卡蒂也确实这么做了。
一人独行，
一走就是好多年。
要知道，虎鲸可是群居动物，除非迷路或是受伤滞留，否则极少离群独自行动。
哪怕是同伴之间吵架了，大家也可以咬一下舌头道歉和解，最后还是最亲密的朋友。
但理性最可悲的一点在于，它总是能让温柔的人学会如何对自己残忍。
这些年来，虎鲸小姐那颗呆呆的脑袋里负担着的孤单与痛苦，恐怕并不亚于独自流浪在深山老林的人类。
她总是浑浑噩噩的，哪怕被旁人称作怪物也没什么表情，被误解了也懒得去生气，只是有时间的时候算算兜里还有多少龙门币，这个月还需要去接几单悬赏。
算好了之后，便独自坐在床边倚着大剑，望着像大海一样的天空呆呆的出神。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不用时刻面对周围诡异的海草，以及里面藏着的异形灾厄，陆地上的人们可真是幸福啊。
每天起床的时候身上都是干干爽爽的，再没有身体泡在海水中之后被晒干结成盐精块的痒痒的感觉真好啊。
只是，好像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斯卡蒂不想去思考，也不愿意去深思。
呆呆的、迟钝一点点就挺好了，没必要变得那么聪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斯卡蒂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一天，她因为某个悬赏任务，和刚来到伦蒂尼姆的白先生打了一架。
可是最后关头，白先生却故意偏开了要命的一刀。
她自己则因为躲避不及时，肩上还被划了一下，傻敷敷的坐在地上。
本来他们还严肃的对峙着，没想到他竟然趁着自己分心，突然捏起自己的脸，还看着她那异于常人的赤红眸子笑起来。
“我很欣赏你。”
斯卡蒂记得很清楚，白先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着，弯弯的像柳叶一样。
然后心里会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发出‘咚’的一小声。
只有自己能听到。
斯卡蒂那时就觉得，如果她有同伴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她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非要证明的话也可以。
因为她在成为白先生同伴的这段时间里，每天晚上给白先生守夜时，都会睡得很沉很沉。
就好像能和白先生沉入同一片梦境一样。
一直到白天，闪灵小姐来叫他们起床的时候，都不会有噩梦出现。
大概是被白先生赶跑了吧？
然后白先生就会起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一脸无奈，招呼着她赶紧回自己那个有着柔软大床的房间睡觉。
最后，却只能叹着气看自己缩在距离办公桌最近的一个沙发上打瞌睡。
虽然白先生总是唠叨些什么落枕啊、睡眠质量不行啊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但对斯卡蒂来说，只要白先生在旁边，哪怕是硬硬的办公桌、有点晒人的松软草地，她也可以睡得很舒服。
同伴，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所以......
一定要把白先生从那个变异的术式里拖出来。
斯卡蒂抬起头，看着站在风暴中心的韩白衣，紧紧咬着牙。
风声依旧席卷。
斯卡蒂的身体在不断持续着的冲击巨浪下微微蜷缩，浑身的肌肉都有如弹簧般用力挤压到极限。
全身皮肤都变得如血液般暗红。
斯卡蒂紧紧抿着唇，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拧着眉，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细细眯着，连小鼻子都皱起来，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呲——
毫无征兆的，小臂皮肤上忽然爆出一团细微血雾。
噗噗。
而后身体表面连续不断的爆开一朵接连着一朵的细微血花，血沫刚飞到空中，立时就被如漩涡般卷动的飓风吹散。
斯卡蒂依旧拄着大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那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
盯着前方那道模糊的身影。
滋滋滋——
刺入城市外壁的大剑发出一声声极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刮出一道道飞舞着星火的金色焰光。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向后。
而是向前。
依旧是依靠大剑固定身体，但斯卡蒂那纤细窈窕的身体里，却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表面皮肤几近血色的身体在巨剑的固定下，一步接着一步，在足以将水泥地面撕裂成最细微结构的狂暴冲击波中艰难的移动着。
连身体都好似在一寸一寸的裂解。
斯卡蒂是个怪物。
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怪物。
她天生就是为了克制源石能而生，她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源石能，一切战斗都是依靠这比真正的巨鲸还要强悍的恐怖身体。
在这具怪物般的身体面前，连海面下的【灾厄】都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咚咚咚——”
心脏不断发出擂鼓般的巨响，每一次跳动都以常人无法负担的速度膨胀收缩，将大量血液泵入血管，带去源源不断的力量。
肌肉膨胀，血脉贲张，瞳孔不断收缩，体表不断有皮肤在内外双重作用下忽然爆开一部分，绽放出转瞬即逝的灿烂血花，而后立即消失在风里。
【涌潮悲歌】
这是斯卡蒂自己开发出来的一种能力。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只曾在白先生面前才使用过一次。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完善。
不过，虽然还没有完善，虽然对身体的负担还很大，虽然还有很多很多比较要命的缺陷，虽然......
但是，果然还是白先生要更重要一点点。
咚。
又是一步落下。
斯卡蒂身上如同蒸汽般飘散着因为高热蒸发的血汽，浑身缠绕着血色的雾。
那血色雾气绵延着，连暴躁的飓风都无法吹散，将斯卡蒂最得意的一头柔顺的银发都染成血色。
斯卡蒂挣扎着奋力睁开眼，可眼前一切却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模糊，大脑开始晕眩。
显然，超负荷、超极限的使用力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到最后，甚至连她手下不断撕裂着钢铁向前划进的大剑，也缓缓失去了力量，微微摇晃。
斯卡蒂用力的睁开眼睛，眼皮却止不住的下滑，连带着始终梗着的脖子都失了力量，渐渐低垂下去。
身子不断的开始发软。
没有血，就没有力气了。
这点简单的道理，斯卡蒂还是明白的。
轻飘飘的身子仿佛要随着飓风一同飞走，连抓住剑柄的力气都没有，好像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燃烧的干干净净了。
只是，她那双红色的眸子里仍有不甘。
‘我......只能到这了吗？’
她的脑海中忽的闪过这个念头。
万念俱灰。
最后，斯卡蒂低垂着脑袋，扶着剑柄，隔着那遥远的距离与眼前模糊着的一切，用极微弱的声音遥遥唤了一句。
“......白先生。”
“嗯。”
“......”
“？？？”
斯卡蒂闻声顿时一怔。
刹那间，连周围能够撕裂钢铁的风暴都骤然停歇，就好似夏日的暴雨，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白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十分心疼，小心翼翼的伸手挽起她染红的鬓发，
“我在的。”
【304】永恒的思考之脑
暴风骤歇。
原本的港口区，此时已然变成大片大片凹陷下去，将原本建筑在城市外壁上水泥层完全剥离的正圆形盆地。
在这盆地的中央，斯卡蒂还没缓过神，依旧拄着大剑，大半银发皆染着血色。
但仅仅是看到白先生，她面上就会不自觉的浮起笑容。
而后，脑子里那根始终绷着的弦便断了，整个人也随之昏厥过去，眼前一片黑暗，身子立即软倒。
不过，斯卡蒂却没有摔到地上。
甚至正相反，在昏厥之后，斯卡蒂的身子便以反重力的状态漂浮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韩白衣一愣，呆呆的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他刚刚看到斯卡蒂快要摔倒，脑中不自觉的便出现了‘扶住她’的念头。
但是，与这念头相对应的，却并不是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对方的动作，而是对应区域的灵机变化。
在韩白衣产生‘扶起斯卡蒂’的念头的瞬间，斯卡蒂周身就出现了一个由灵机构成的反重力力场。
颇有些类似言出法随的效果。
不，应该是念动法随。
直到现在，韩白衣都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体状态。
这就是神明的领域吗？
韩白衣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似乎还有些无法想象这是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边思索着，韩白衣一边抬头看向天空。
在那高高的云层之上，他根据眷者降临时所刻画的阵势依旧未曾散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得以在一定程度上动用这种属于神明的权能。
然而，这股力量越是强大，韩白衣心中的忌惮便越是深重。
因为这些力量，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仅仅是他‘借来’的。
身处于那片黑暗空间的时候，韩白衣无从得知，但是在从那空间中脱身的瞬间，大量的信息便出现在他脑中。
他之前所处的那片空间，叫做【永恒的思考之脑】，来历不明，作用不明。
在那片空间中，唯有无限久、无限深的思考永恒。
这个阵势究竟是何人所作也没有任何信息，韩白衣只知道，这个阵势相当于一个大门。
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后，【永恒的思考之脑】会自动提取你所知世界中的一切问题。
从最基础的自我认知，到最深刻的哲学思想、数学疑问，乃至早中晚吃什么这种平凡的思索，都在【他】的提取范围之内。
韩白衣在那里听到的所有疑问，正是【永恒的思考之脑】从他的认知中提取出来的，他曾经看到过的问题。
只是很多问题因为隔得太久，如果不去细思的话，连韩白衣自己都没什么印象。
这颗【永恒的思考之脑】似乎正是以此为生。
作为回报，韩白衣获得了具有一定时限的恐怖力量。
让韩白衣头疼的是，他之前在看明日方舟剧情的时候，可不记得这游戏里出来过这么个玩意。
显然，这东西也是这个世界的延伸神秘侧部分，还没有出现在主要剧情里。
另外，就是所谓的眷者与神明了。
虽然还没见过，但在这个世界，恐怕真的有像是所谓神明一般，在某种程度上全知全能的强大存在。
否则，韩白衣也无法解释【永恒的思考之脑】和那天空之阵是谁所造，更无法解释这股强大到连他都难以控制的力量来自何处。
心中思绪繁多，手底下则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量，收敛周身的灵机，将斯卡蒂从空中抱下来。
斯卡蒂则是早已精疲力竭，睡得沉沉的。
只是她身上那斑驳的血红色块看得韩白衣不住的抿唇。
灵目开启，透视。
斯卡蒂看似完好无损的身体，在韩白衣的眼中，却如一盏布满裂纹的瓷器。
骨骼、肌肉、内脏、皮肤。
到处都是伤口。
每一处的伤势都不算太严重，但密密麻麻的数量积累，却让斯卡蒂那远比钢铁更为强韧结实的身体积重难返，几近崩溃。
韩白衣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而后，他感受着周身围绕着的高凝聚度灵机，看着斯卡蒂的身体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试一试。
【治好她】
他集中精神，盯着面前的虎鲸小姐，脑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念头。
果不其然，还不等他感到疲惫，一道道淡金色的流光就从天上一道道剥离下来，犹如点点光羽般飘落在她身上。
光羽点点汇聚，在斯卡蒂身体上方形成一个略有些复杂，但对韩白衣而言却并不算难理解的灵机术式。
在这灵机术式的笼罩下，斯卡蒂身上的伤口，在灵机滋补修复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缝合长全褪疤。
整个恢复过程都好像被加速了无数倍。
韩白衣自己明明不懂任何专业医疗知识，但是灵目中呈现的景象，却让他发现斯卡蒂确实在他那一丝丝‘念头’的治愈下，状况不断好转。
只是这种念头似乎不能中断，否则会打断治愈进度。
直到三四分钟之后，斯卡蒂的身体才在韩白衣的滋润下变得完好无损。
面色也渐渐红润了几分。
韩白衣扶着老腰，一脸疲惫的直起身子。
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如果韩白衣在用这股力量进行自己本身做不到的事情时，似乎会让他耗费更多的精力。
可即便如此，它也让韩白衣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这股力量似乎‘无所不能’的错觉。
就好像做数学题一样。
韩白衣想要的目的，是题目。
治疗斯卡蒂的过程，是解题思路。
完成治疗这一目的，则是答案。
可是现在，【永恒的思考之脑】给韩白衣带来的力量，却让他省略了‘解题思路’这一过程，直接获得了‘答案’。
这是一种堪称作弊的力量。
但是，若是深究其本质，其实还是灵机的御使。
只不过是运用的方式产生了些许变化，中间又有【永恒的思考之脑】代为解决了一部分步骤。
一切还是需要摸索。
还好，附近有不少可供一用的靶子能让他好好实验一下。
思索间，韩白衣将斯卡蒂平放在地上。
【保护她】
念头刚落，先是一道道复杂的灵机术式纹路闪现，而后一道淡金色的护罩立即从地面升起，呈长方体，刚好将斯卡蒂完全笼罩起来。
韩白衣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一道连着一道如鸟笼般笼罩了整座切尔诺伯格的金色高塔，右手凭空一切。
撕拉——
手刀斩过空气，发出极轻微的裂帛声。
原本如同瀑布流水般美轮美奂的轮转着的金色高塔顿时凝固。
其中的感染者也随之凝固。
好似被困在琥珀中的蝉。
紧接着，强悍且毫无掩饰意味的精神波动从韩白衣身上绽放开，眨眼间便笼罩了整座切尔诺伯格市。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分毫毕现的呈现在韩白衣的脑海里，在心动念转间形成一个超微缩化的立体城市图像。
这座城市里还活着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在他眼中都变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第一次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但韩白衣的大脑却仿佛没有丝毫不适，很快就将一切分辨明晰。
“呼......”
韩白衣长长出了一口气，将自身的精气神拔升到最高点。
周遭凝结到几近实质化的灵机止不住的环绕着他旋转。
而后，一步踏出。
【转移】
念头不过一闪，脚下便出现了对应的繁复灵机术式。
整个人随之消失在原地。
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然是在数百米外。
没有音爆，没有热障，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间。
......
......
“嗤啦......”
一只惨白的手掌，猛地僵直着刨开一抔土灰。
梅菲斯特面色铁青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地面，艰难从地上坐起来。
在他的左胸口处，有着一个碗大的通透空洞，从前可以看到后。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活着。
只要是为了浮士德和塔露拉姐姐，这点疼痛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
之前在闪灵面前的那副落魄凄惨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蒙蔽她，以求一线逃生的机会。
还好，这片战场上的强者太多，她在击败自己之后根本没时间停留。
他赌对了。
梅菲斯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体表被莹莹的源石能光华环绕着。
胸口处的空洞里，先是缓缓长出虬结血管相互连接，而后不断变形改变状态，最后形成拳头大小的心脏。
内脏之后便是骨骼和肌肉，然后再是皮肤。
虽然耗费了十多分钟，但好歹也算是长好了。
不过是刺穿心脏而已。
梅菲斯特冷眼看着自己体内的脏器蠕动，全然没有之前在闪灵面前时的那副惨嚎模样。
早在他还叫做‘伊诺’的时候，类似的伤痛就已经忍受过无数次了。
被砍断小腿、砍断手掌、砍断手指、挖出一部分脏器观察生长时间......
他经历过的折磨与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只要还能有机会救出浮士德......
区区痛苦与屈辱而已，
算不得什么。
伤口才刚刚恢复小半，肌肉勉强覆盖空洞的时候，梅菲斯特就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出发了。
然而，还不等他离开原地，周围的‘高塔’忽的如冬天挂在树梢上的雾凇般从流体转成固体，发出一声声连绵的咔嚓响。
梅菲斯特瞪着眼，却呆呆的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浮士德的高塔在哪个方向。
“这，这是什么？！”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如果碎掉的话，里面的感染者会怎么样？”
“浮士德......”
“浮士德！！！”
只是一想到不可知的后果，梅菲斯特的内心便顿时无比惶恐，以至于只得不住的呼喊着浮士德的名字。
但是，理所当然的。
无人回应。
正当他急切却茫然的四处奔跑时，面前忽的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梅菲斯特在空旷的大街上奔跑呼喊的动作忽的一顿，不自觉的僵硬在原地。
韩白衣站在原地，脚尖在灵机的裹挟环绕下，距离地面大概三四厘米。
似乎是听到了梅菲斯特的声音，便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梅菲斯特便有种仿佛被大山压顶的存在错位感，整个人都好像被踩进了土里，渺小脆弱得如同蝼蚁一般，连呼吸都是错误。
平日里自己引以为傲的庞大源石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竟是连激发到体外的资格都没有，全身都好似被他的气势死死压制着，连脊背都止不住的下弯。
不过是瞥了他一眼，那种沉重感却让梅菲斯特难以自制的想要跪下。
然后，韩白衣似乎是认出了梅菲斯特。
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节。
【死】
梅菲斯特一怔。
没有丝毫预兆的，一个赤红色的灵机术式骤然出现在他脚下，繁复的术式花纹微微闪烁一瞬，而后便如飘洒在空中的碎纸片般解离在空气里。
韩白衣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吐出一个字之后，身形便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梅菲斯特依旧站立在原地。
表情依旧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穿堂风从废墟之间吹落。
连带着风一起消散在空中的，还有梅菲斯特那如沙堆般倒塌，分解为基本粒子的尸体。
风过之后，除了地上那一团略显散乱的白色沙粒之外，没有丝毫他存在过的痕迹。
一言生死。
【305】窃取而来的力量
一言以杀人，在常人看来似乎十足的不可思议，但是对处于【神化】状态下的韩白衣而言，不过是一个念头。
时来天地皆同力，大抵就是这么种感觉。
跟开了全mod游戏控制台似的。
只是，不知怎么，即便是杀了性情扭曲，在游戏中占据较大剧情篇幅的梅菲斯特，韩白衣心中也没有太多波动。
反应也仅仅是‘嗯，他死了’。
简洁朴素。
不但如此，大概是因为太过简单的关系，在完成救人、杀人的过程之后，韩白衣心中莫名就产生了一种隐约的虚无感。
说不清也道不明。
只是感觉，如果是人的话，做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应该这么‘简单’。
一个念头就能做到一切，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真的还算是‘人’么？
在回到现世之后，他还能拥有这种力量吗？
然而，仅仅是想到这一点，他心中竟是蓦的生出一股几近本能的抗拒感。
在感觉到这一点之后，不断在街道废墟中出现又消失的韩白衣忽的停下步子，静静看着自己的掌心。
目光幽静深邃。
他忽然开始反思一些事情。
在只狼世界中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与杀戮，面对过烛龙那般的庞然大物，又在明日方舟世界经历过两次难以言说的黑暗与孤寂，面对过一次又一次的厮杀，而后更是通过大量灵机给自己的精神力加点。
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单论意志力而言，即便是放在现世的全人类标准中，也算得上顶尖一级的水准。
他能在自我意愿的驱使下，控制自己的绝大多数行为。
甚至连闪灵和斯卡蒂脱得半遮不漏的睡在他床边，他都能保证自己的八小时睡眠时间。
韩白衣一直以为，无论他穿越到哪个世界，这份意志力都是能令他受用无穷的宝藏。
然而，就在刚刚那一瞬，在他自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超越人类所能包容的范畴时，韩白衣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却给他脸上抡圆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贪婪。
不愿放弃手中已有的力量。
不想面对未知的可能性。
韩白衣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覆盖了整座切城，照耀着天空的繁复华丽的阵势。
一座连着一座的高塔依旧伫立在切尔诺伯格之上，仿佛能直通到天际，与那天空上的大阵接轨。
连渐渐昏暗的天空都被照亮。
哪怕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四面八方都有无穷无尽的灵机被不断转化，而后汇聚到他身边，形成一股接连着一股的权能。
没错，就是权能。
在术式达到了近乎念动而法随的程度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某种‘程序’，而是一种可以被操控的意志。
相比于术式，韩白衣更愿意用【权能】来称呼这种能力。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早已不再增加，但是韩白衣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拔升。
不过，既要提升力量，还要不断压制那股自内心升起的惶然，压制畏惧失去这股力量的恐惧，而且还要不断的学习掌控这股力量。
这一过程，即便是对韩白衣而言，也并不容易。
甚至称得上是十足的艰难。
掌握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本就不可能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韩白衣可还没忘记鲁本化身眷者时的实验全过程。
先是力量骤然暴涨，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理智，然而被压制了之后，便立刻被如程序一般冰冷僵硬的【眷者】意识取代。
显然，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是时刻都有着被取而代之的可能性。
虽然韩白衣在进行过多次私下实验之后，认为眷者具有极大可能与源石能有关，他现在使用的是被转化过的灵机，应该不会出现鲁本的情况。
应该......吧。
清风徐徐，吹过这片坍塌崩裂的废墟街道，周围的高塔光照依旧，天空的繁复阵势缓缓轮转。
天地四周的一切光，都在幽幽向着此处聚集而来。
韩白衣静静的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安静的世界中，忽的响起了一道道略显刺耳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冰结声连绵不断。
伴随着这一声声冰块碎裂响，霜星率领着数十名身着统一制服的雪怪队员自废墟对面行来。
韩白衣只是静静的立着，甚至连转过头多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从这个方向往霜星处望去，刚好能看见那环绕着流火的冰结之树。
隐约在火光中闪耀着璀璨的光。
霜星面无表情的看着韩白衣，手中紧握着术杖。
竭尽全力的克制着内心的仇恨与周身即将满溢而出的极冬寒意。
佩特洛娃，那是陪伴她十数年，从最初的那个源石矿场走出来的同伴之一。
是她最信赖的战友。
但是，就在刚刚，她为了救自己而死在了那个卑鄙的阿斯兰（狮）族女人锤下。
无论是谁，骤然失去了最亲密也最信任的人，暴怒都是必然。
然而，霜星依旧忍耐着。
不在愤怒与情绪激动时做出任何重要决定。
这是她的‘父亲’告诉她的话。
霜星一直都有好好记在心里。
所以她依旧谨慎、小心。
寒气依旧随着她的源石能不断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将目光所至的一切全部冰冻，为她与雪怪小队创造最适合的战斗环境。
在刚刚的那场激战中，因为超负荷的使用力量，霜星的身体被自己的源石能侵蚀得更深了一些。
身体变得更加脆弱。
但是与此相对的，她能够动用的，原本就较常人高出数倍的源石能上限又强行被拔升了一截。
相比于释放冰树的那一刻，霜星不但没有因为战斗而损耗，反而变得更强。
然而，面对这样的霜星，韩白衣一直到她将自己周身的一切都完全冻结成冰时，都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可越是如此，霜星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因为，无论她如何驱动源石能，韩白衣脚下的三尺方圆，都始终没有丝毫冻结的意思。
而且，当她细细打量对方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仅仅是抬着头不知道望着什么，飘飘然恍如出尘。
明明能看见他站在那里，却又让人感觉他处在另一片与世隔绝的领域。
令人无法触及。
‘是某种力场类的法术么？还是幻觉？’
霜星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评估着韩白衣的实力，目光中是止不住的忌惮。
哪怕没有任何交流，但仅仅是看到这个男人，霜星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莫名心悸感。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这座大阵的主持者了吧？’
‘但是，为什么没有丝毫源石能反应？’
‘感知被扰乱了么？’
一个接连着一个的问题止不住的出现在霜星脑中，自己明明与对方隔着百多米的距离，强烈的直觉却总让她有种被剑刃架在动脉前的错觉。
连心率都变得有些混乱。
而后，她就见那男人忽的转过头，面向她这边。
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碎。”
在听到这一声的瞬间，霜星眉头立时皱起，本能的做出防御状。
术杖一挥，连续三道冰墙蹭蹭蹭的从面前立起，将她与雪怪小队队员们完全包裹。
周围的雪怪小队成员也同时做出谨慎防御态势。
他们可都是头一次见到能在霜星大姐的冰冻下毫发无损的强者，从刚刚看到那片无冰领域时便一个个打起了精神，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然而，隔着百多米做出了防御态势的雪怪小队成员们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连霜星都有些不明所以。
高高提着一口气的雪怪成员们见到此景，一个个的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有几个差点被吓住的战斗员甚至毫不顾忌的大声嘲笑了起来。
再次放出感知探测，在确定没有感觉到丝毫源石能波动之后，连霜星都不由的垂了眸子，颇有些讽刺的撇了撇嘴。
看来她的性子确实有些过于保守，居然会被这样装模作样的小人物吓到。
刚刚能抵挡住自己的冰结领域，大概也是用了什么能够干扰感知的幻术吧？
正这么想着，一个大声嘲笑韩白衣的雪怪队员忽然拍了拍身边弟兄的肩膀，似乎是被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笑的肚子疼。
而后，耳边就响起一道清脆的碗碟碎裂声。
只见那刚刚被他拍了一巴掌的兄弟，整个人都如同一瓶勉强用胶水粘住的瓷器一般，不过轻轻一拍，原本就有的裂痕便从肩膀开始蔓延出去，在连绵不断的碎裂声中一丝丝布满全身。
“啪。”
一声又脆又亮的清澈响。
整个人都如同一座被敲碎的石雕一般碎落在地上。
刚刚还嘲笑纷乱的小队，登时没了声息。
极动到极静之间，竟是没有丝毫停顿。
所有人都看向刚刚拍人的那个队员。
那人却连辩解的念头都没有，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碎块，面部肌肉在骤然自尾椎骨升起的寒意刺激下，止不住的向着恐惧表情扭曲。
人群中，唯有霜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着周围的雪怪队员大声号令，连声音在急促中变了调都没有察觉，尖声嘶号：
“撤退！”
“所有人，立刻撤退！”
“由我断后！”
霜星原本的冷淡表情在心中急剧升起的惊恐中止不住的扭曲，瞪大的双眼看向被冰墙挡住的方向。
这个男人，是个怪物！
【306】冻结世界
“霜星大姐！你在说什么蠢话？”
雪怪小队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先是望着地上的苍白碎块沉默了一阵子，其中一个队员忽然开口。
“是啊！霜星大姐！我小保罗可从来没怕过死！”
“我们可是雪怪！”
“在乌萨斯最凛冽的寒冬带领下，我们无所畏惧。”
“背对死亡，是我们一生的耻辱！”
雪怪小队的队员们纷纷叫嚷起来，甚至还有人神色平静的笑着。
即便是其他没有出声的人，也纷纷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霜星。
早在加入这个队伍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雪怪小队，没有临阵脱逃的杂碎。
霜星则是怔怔的环视一圈，每个人都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苍白的嘴唇微颤。
“你们......”
“......这些不听号令的混蛋。”
“砰。”
话音方落，拦截在众人与韩白衣面前的三堵冰墙登时崩塌，数米长宽一米厚的坚冰在一个响指中爆碎成一块块不超过拇指大小的冰豆，流动着洒落满地。
然而，仅仅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整个雪怪小队的一腔血勇都被激发到了极限，连自称拥抱寒冬的霜星都罕见的瞪起一双猩红眸子，满腔沸血。
‘保罗他们既然把这条命交给我，那我就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活着带回去。’
‘为此，即便耗尽我的生命，也要将你就此冻结。’
念头一闪而逝，霜星看向韩白衣的目光，却是愈发炽烈。
周身寒气却是不断浓郁凝实。
“包围态势！给霜星大姐留出空间！”
雪怪小队的队员们都是配合多年的战场老兵，相互之间都早有默契，只是一个命令和眼神便明白了各自任务，兵分三路各自结成小队阵势，怒吼咆哮着向韩白衣的方向突袭而去。
霜星体内的感染器官则是如心脏般一下下搏动着，发出一声声巨震。
周围的空气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
原本就已经结成冰块的地面上散发出一缕缕寒气，连周遭的空气都在超低温下变得令人难以呼吸。
随着空气沉凝下降，周围空气不断向着霜星所在的位置聚集，道道如刀割般锋利的寒风也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打着旋儿席卷而来。
单凭肉眼就能看出，她正在准备一个威力巨大的法术。
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呈包围状的雪怪小队，目的也十分明确。
不求杀死面前这个男人，只要用他们的生命为霜星大姐拖延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韩白衣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脚下的地面一如往常，没有丝毫被冰雪覆盖的痕迹。
甚至，如果不是他那自一举一动间散发出的如大海般广博宏大的气势威压，以及脚尖与地面那短短几厘米的间隔，在雪怪队员的眼中，韩白衣似乎就与寻常市民没什么差别。
“想阻拦我么？”
韩白衣回过头，看了看周围这几十名雪怪队员。
不得不承认，雪怪小队全员的职业潜能等级虽然不高，但是坚定的意志与高度娴熟的配合，却能让他们在群战中发挥出远高于自身水平的战斗力。
这一点，即便是幻境的战斗员也远远不及。
“也好。”
“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能让我熟悉一下我现在的身体吧。”
“更何况，让维娜变成那副模样，总得在你们身上收点利息。”
明明站在数十人的包围中央，韩白衣却是一副‘我把你们包围了’的淡定模样。
身体微沉，脚步便踏在实地上。
轰——
仅仅是身体落在地面，便周围一阵巨震，除了韩白衣所站的位置之外，以此地为中心的方圆十数米都在这一步中轰然崩塌，笔直下陷了数十厘米。
周围的雪怪队员们相比韩白衣，顿时一下矮了一个头。
一步之威，全场寂静，只余一阵阵呼啸寒风在这片冰冻的街道废墟中不停环绕。
韩白衣只是静静的环视一圈。
不言不语。
这就是他刚刚一直飘着的原因。
身体不好控制，劲儿容易使得太大，走路比较费劲。
所以干脆连杀人都用嘴炮来代替了。
不过，既然这帮人要跟他打，那他也不介意活动活动。
空气凝滞了短短几秒，雪怪们便立刻从震撼中回过神，一个个双目猩红，紧握长刀，所有人在剧烈的震撼与恐惧挣扎中，都不由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息着。
而后，便是一声震耳怒号：
“杀——”
紧跟着，像是能壮胆似的，所有人都跟着咆哮起来，喊杀声连成一片。
最前方的一个雪怪队员毫不犹豫，握住长刀迈开大步，当头就向韩白衣劈斩而去，刀锋撕裂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呜呜声，充斥着源石能的感染器官高速运转，让他全身肌肉仿佛充了气一样膨胀，身形在常人眼中甚至能拉出一道残影。
然而韩白衣却是不慌不忙，左掌前按，右手握拳后收，足成弓步，神色平静。
仙峰寺拳法。
嗡——
厚重刀锋当头劈落，蓬勃的源石能不断充实肌肉，让他在短时间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刀锋几乎连成一线。
然而，这在寻常职业者眼中都快若白驹过隙般的一刀，在韩白衣眼里却是近乎静止。
左掌一侧，拍在刀锋侧面，一按一旋，整把大刀就随着柔柔的力道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而他的身体却是刚好撞到韩白衣的右拳上。
噗。
极沉闷的一声响。
周围人几乎没见到韩白衣怎么用力，那冲在最前头的大汉就如同被正在高速行驶的g字头高铁正面冲撞，整个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嗖的一声消失不见，眼尖的甚至能隐隐看到物质突破音速时引动的一线热障红色。
轰——
原地只留一道道空气爆破残留下来的层层环状气爆，以及一层还未来得及被风吹散的血雾。
所有人耳朵里都是一阵嗡鸣。
然而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了。
第一个牺牲者的出现仿佛为所有雪怪队员们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分成三路的小队成员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咆哮着冲锋，四面八方全都闪耀着源石能的光芒，没有一个人后退。
然而韩白衣的应对却轻松得令人心寒。
一拳、一掌、一腿。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随意的一下攻击，对他们而言便是根本无力跨越的天堑，而且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却仿佛能开看到三百六十度全景，无论是正面劈砍还是背面偷袭，他都没有丝毫漏洞可言。
看似平缓的速度，实则却是因为过快而产生的错觉，任何一次攻击都包含着常人无法匹敌的大力。
所有雪怪队员在他的攻击面前，都脆弱得仿佛酥脆饼干，随意的一下过去，碰着就死，擦到重伤，力道凝实不漏，每一下过去，天边都会出现一个小星星。
然后啪叽一下拍在废墟或是地面上，炸成一团看不清模样的碎烂血肉。
更令人绝望的是，越是战斗，面前这个男人的动作便越是流畅，仿佛是在拿他们练手一样，拳路愈发的行云流水。
似乎连碰到他一下都是奢望。
然而韩白衣脑中的负担却是越来越重，每一次精准操控自己的身体都仿佛在脑中用针扎了一遍，脑神经隐隐刺痛。
眉头微皱。
明明只是精确控制自己的身体，却让他有种第一次开高达的错觉，难以操控。
但就是这么一皱眉，却让霜星以为抓住了机会，纤手猛地带起一片寒雾横挥。
四面冰墙骤然从韩白衣四方升起。
“散开！”
霜星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大喊，周围的雪怪队员们顿时四散。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道道寒气混杂着源石能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向着韩白衣的方向聚集而去。
一点天蓝色的光，忽的出现在半空。
一道道液化的气体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阵白色的雾气，连天空中沉闷的云都被这蓝色的光带动旋转，卷起阵阵刀割似的寒风，而后气温越降越低，气流在卷动过程中以极快的速度从气体化作液体再变成点点晶状冰雪，连天上的云层都被引动垂降，极度严寒。
纤瘦的五指朝着韩白衣的方向握去，体内的感染器官在如此磅礴的源石能冲击下几乎碎裂开。
看着满地的血肉碎块，霜星雪白的脸色透明得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贝齿紧咬。
“拥抱最严酷的冬天吧。”
手指猛地紧握。
嗤——
不过一声刺耳冰寒声，一道巨大的冰柱骤然从韩白衣所在的位置拔地而起，直径足有四五米，仅眨眼的功夫笔直贯通到天空，刺透了整个云层。
所有人都高高仰起头，寒气溢散间似乎将整个世界都弥漫成一片冰霜雪白。
冻结了眼前的一切。
【307】终于抓到你了
随着最后一声冰结响升起，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这个方向，巨大的冰柱犹如传说中的通天巨木贯穿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
晶莹的冰柱带着一丝丝寒意，裹挟着周遭云气，剧烈的温差带起一阵阵如刀割似的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颗冰柱向上看，直到天际边缘。
雪怪队员们呆呆的抬着头。
忽的，有人感觉到自己仰望着天空的脸上触及到的一丝丝凉意。
伸手一摸，雪花便飘落下来。
点点飞雪围绕着这颗通天冰柱旋转着落下，覆盖了这片被冰冻结的世界。
叮叮当当。
直到听到这一声声武器落在地上的响，好多雪怪队员才刚刚从呆滞中醒过来。
“赢了！”
“那个怪物死了！”
“霜星大姐果然是最强的，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霜星大姐！你怎么样了！”
残存下来的几个雪怪在翩翩飞雪中有的止不住的欢呼出声，有的跪倒在同伴的散碎尸体前泣不成声，更多的则是跑到霜星身边把她扶起来。
此时的霜星，正单膝半跪在冰柱面前。
双手已然被冰雪固定在冰柱面前，无法动弹。
从正面看去，她已有半边面庞被冰覆盖，连带着双手也没入冰里，全身僵硬，散发着缕缕寒气。
雪怪们纷纷聚集过来，但却没有人敢伸手去触碰。
其中一个雪怪队员用武器的柄往霜星身上轻轻碰了一下。
但是那柄大刀竟是直接从刀柄一直冻结到了刀刃，若不是那人松手松得早，恐怕连他自己都会被冻住。
冰刀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摔成碎片。
众人顿时都是一片呆怔，面面相觑。
唯有其中一个立刻清醒过来，大声对周围的队员们喊：
“药！快找抑制冰系感染器官发病的药！”
这一声立刻把雪怪队员们喊醒，纷纷寻找起来。
“对！对！还有药！霜星大姐还有救！”
“之前都是保罗他们带着的！保罗在哪？”
“保罗死了！找尸体！”
“都碎了！苏卡不列特！那个该死的怪物！”
直到找遍了整条冰结的街道，残余的雪怪队员们才从某一处在废墟墙壁上炸开的血肉碎块中找到碎裂的药瓶，也顾不得血肉肮脏，抹开就把剩下的粉末状药剂取出来，隔空塞到霜星口中。
霜星是知道自己病情的，过度使用感染器官导致的源石能泄露，需要常年服药抑制，关键时刻还需要服用急救药来激活生理机能，以免被过度溢散的源石能把自己冻死。
雪怪队员们也很清楚霜星的情况，一个个动作十分熟练，其中一个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搜出来一个心脏起搏器，砰砰的电了两下就被冻碎了。
不过经过他们的努力，霜星却是再一次醒了过来。
只是她身上的冻伤已然是无法祛除了。
但霜星本身却是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刚醒过来，便想直起身。可一抬手，却发现双手都覆上了一层薄冰，僵硬青紫得几近坏死，无法动弹。
直到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冰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转过眼，看看自己带领而来的雪怪小队。
此时却已是十不存一。
所剩无几的这几人，在那怪物一样的男人手下，也纷纷因为冲击波或是碎石片割伤刮伤弄得满身是血，皆是一副凄惨模样。
霜星刚松下去的一口气，顿时被一股子堵在胸口，仿佛塞了一块沉淀淀的石头。
转过头，再看看地上那一片片泼洒开如烟花般炸开的血肉，更是无言。
“向......塔露拉那边......”
第一个字刚出口，霜星的声音顿了一顿，嘶哑得仿佛铁片磨砂交错，似乎连声带都被极寒冰冻住，无法震动。
话刚说到一半，苏醒之后脑子还有些发昏的霜星忽然想起来，现在塔露拉她们都已经被那座大阵封锁在高塔中，无法动弹。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
说着，霜星的语气一滞。
高塔？
高塔！！
困锁感染者的高塔居然还在！
霜星的话只到一半，但余下的几个雪怪队员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个纷纷向远方望去，那如鸟笼般包围了整座切尔诺伯格的金色源石能高塔依旧存在着，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怎么会？
主持术式的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为什么术式的效果居然还在？
众人皆是眼神茫然。
恰到好处的，身后的冰柱忽的发出一声声碎裂响。
砰。
砰。
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凿穿。
噗。
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蓦的扎出，刚好露出冰面。
晶莹剔透。
残余的几个雪怪队员顿时呆滞，连五官表情都似乎被极寒冻僵，难以拧转。
即便是霜星，心中此时也是一片绝望。
虽然号称拥抱寒冬，但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将周围的空间冻结到零下二百度左右，而且这还是韩白衣所处的冻结中心的极限低温。
周围辐射出去的区域相比中心区域而言，温度还要高上许多。
可即便如此，零下二百度的超低温，对于绝大多数生物而言，都算是极限中的极限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物能在这种温度中保持存活。
在发出这样的一式之后，即便是强悍如霜星，也仅剩下勉强存活下去的力气了。
甚至，若不是刚刚雪怪队员们给她喂下的药物，可能她已经死在自己刚刚的那一式中。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事实，霜星才会感觉到言语难以形容，比冬天更为寒冷残酷的绝望。
如果......如果这样都无法杀死他的话......
她该怎么办。
正当此时，霜星突然感觉到一道堪称如日中天般磅礴的源石能强硬闯进她的感知范围。
耳边骤然响起音爆独有的轰鸣声。
而后，眼前便蓦的升起了太阳。
轰——
骤然升起的闪耀光芒在刹那间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剧烈的音爆声充斥在周围所有人的听觉中，爆破了人们的一切知觉与思维，如海浪般的冲击波高速席卷，仿佛数百台横行的压路机般径直从众人身上碾过，让人连五脏六腑都要碎个干净。
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霜星更是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本应是液态的血液竟是带着丝丝凉气，掺杂着几分冰雪似的天蓝色。
裹挟着一身金色源石能的夜魔如瞬移般突兀的出现在此处。
明明身处半空，可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却留下一道通往此处的笔直痕迹，仿佛用浓墨在这废墟大地上狠狠画了一笔。
此时的夜魔，背后绽放出两道如之前眷者般的金色光翼，四肢与脖颈处分别多了一道金色光环，眼神空洞，连瞳孔都变成了一片虚无的银白色，头顶上顶着一道金色的光环。
手中持着一把通体由源石能构成，全长两米多，单单刀刃就超过一米七的金色细长斩马刀。
刚刚霜星眼中所见到的那道闪耀金光，正是这一刀挥落时散发出的些微余光。
庞大的源石能混杂着如核弹爆炸时爆散出的巨量冲击波骤然扩散。
不过一刀，霜星以生命之力凝结的那道通天冰柱，就被干脆利落的一斩而断。
这一刀挥落时带起的风压扩散开，巨浪裹挟着砂土硬生生将这片地面呈三角状撕开，远处的水泥地面在这难以匹敌的压力下也不断如蛛网状碎裂。
不过是轻轻一刀，竟是硬生生改变了周遭数十米的地形。
然而，那一刀面前的冰柱虽断，却依旧有一截冰桩屹立在大地上。
从远处看去，刀锋刚好与冰面相接。
但是，若是放近了看，却能见到两根从冰面中透出的手指，如拈花般接住了那单以风压改变了数十米地形的一刀。
夜魔那如机器般僵硬的小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困惑表情。
不过，这表情仅仅一闪而逝，口中低声的喃喃。
“发现目标特异点......”
“开始抹除。”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强行将那被拈住的斩马刀往冰柱内刺去。
而后，就听砰的一声清脆响。
包裹在韩白衣周身的冰块如饼干般崩碎炸开，晶莹的冰块碎片在闪耀的源石能光芒中反射着璀璨的光。
韩白衣面带微笑，不过踏出一步，随着惯性刺出的斩马刀便笔直从他颈边擦过，他与夜魔之间便只剩下了不到一尺的距离。
迈步间，不带丝毫烟火气。
晶莹白皙的五指却是如铁箍般径直嵌进夜魔那幼嫩的脖子里。
他贴在夜魔耳边轻喃：
“终于抓到你了。”
【308】自我怀疑
“终于抓到你了。”
韩白衣抓着夜魔的脖颈，凑到她耳边低声喃喃，好似情人低语。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韩白衣的眼神迷茫了一瞬。
夜魔大概觉得耳朵有点痒痒，也可能是激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身子微微颤了颤。
不过手中的斩马长刀却是不停，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金色轨迹。
身形倏忽间消失又出现，立时退开数米拉开距离。
韩白衣依旧站立在原地，将那从他身前一寸划过的刀锋视若无物，隐约间似乎能看到身前空气扭曲。
那是一层灵机构成的墙壁。
源石能与灵机对撞间，半空中撕开一道音爆轰鸣。
不过短短两刀，周围十数米范围内的冰冻地面就已然被风压扫平，水泥尘烟连带着冰霜掀起，瞬间便埋没了霜星等人。
韩白衣却只是淡淡的站立在原地，面前无形的墙壁分开风浪，为他周围留出一片模糊空白。
被掀飞出去的霜星艰难的护住冰冻的双手，趴在地上勉强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道难以分辨的影。
风浪散去，韩白衣双脚立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脚下的地面完好无损。
似乎经过刚刚的一番练手，他已经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韩白衣心中隐约有种怪异感。
无论是拳、脚、肘击，任何一种攻击，击打在刚刚的那些雪怪队员身上，都让他有种如触泡沫的错觉，与曾经肉搏激战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脆弱得就好像幻觉一样。
直到刚刚握住夜魔脖子的那一瞬，才让他蓦的有了种真实感。
连韩白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的绽放一抹微笑。
夜魔则依旧面无表情，原本异色的双瞳，现在已然是一片璀璨金色，环绕在周身的金色源石能绽放出更为耀眼的光芒，连身后的光翼都好似放大了一圈，头顶光圈愈发刺眼。
明明没有丝毫动作，可她脖子上被韩白衣握住陷下去的肌肉却一点点膨胀鼓起，连轻微歪斜的颈椎骨都在咔咔声中正了回来。
柔弱雪嫩的面上，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表情呆板凝滞，仿佛连疼痛感都失却了。
然而韩白衣却注意到，在她恢复伤势的这一瞬，周遭有大量的源石能被抽取吸收，连远方的某一座‘高塔’都有被引动的趋势。
夜魔则是周身威势大涨，樱口低声喃喃。
【无限制反击权发动】
【源石能天基炮台联动中......】
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扭曲了光与影的小型术式。
自天空极远处，一个接着一个由源石能构成的临时零件忽然出现，在视野不可见的星空中组合拼接，形成一座巨大如城堡般的炮台。
源石能高度聚合，点点光辉围绕着炮口汇聚凝结，在无垠的黑暗中形成一道刺眼的光。
炮口处，正对术式。
【发射】
眨眼间，光柱便穿透了视野可见的空间与物质，自术式中轰然而下。
裹挟着湮灭一切的威势。
夜魔那双涣散的金色瞳孔直视着韩白衣的面庞。
而后，就见韩白衣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无声无息间，自天外轰击而来的光柱就在他们头顶上空数百米处被一层无形的墙壁阻挡拦截，仿佛撞到一面无形的镜子上，又粗又长的光柱在无形反震中轰然碎裂解离，化作一道道分散的光点。
【一次攻击无效】
【二次发射】
依旧是那副熟悉的疑惑表情，但是思维略显僵硬的夜魔却并没有立刻转换攻击方式，而是选择继续轰击。
一击，两击，三击。
连续三击光柱轰落，却都在数百米处的天空中被阻拦分解，没有任何一道能射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遥远处的巨大轰鸣声连绵不断，但射在那天空中的壁障上，却仿佛雨点落在水面，只能激起些微涟漪。
徒劳无功。
然而，霜星等勉强还活着的感染者，却都是一脸震撼表情的仰望着天空。
虽然那光柱未能落到地上，但仅仅是从数百米外的天空中通过空气传来的余波，便让这大地连带着整座切尔诺伯格都不断的震动起来，仿佛地震了一般。
霜星艰难的咬着嘴唇，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这些天一直跟在塔露拉旁边玩脑机的小废物。
没想到，居然强到这种程度。
那么遥远之外的法术攻击，都能拥有如此威能，若是落到地上，恐怕连整座切尔诺伯格都要毁在这种攻击中吧？
那个男人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这两个家伙，真的还是人么？’
不知怎么的，霜星脑中忽的出现了这种疑问。
韩白衣却是完全无视了霜星等人，脚下踩着并不结实的地面，一步步向夜魔的方向走去。
即使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越是使用这股堪称神明的力量，韩白衣心中便越是有种隐约的恐惧。
从之前，鲁本化身眷者的时候，韩白衣就一直在思考。
后来经过赫默团队的研究，他发现鲁本化身眷者，是因为精神能量不足以操控自己的力量，才会被‘眷者’接管身体。
按照数据，想要完全掌握自己身体，而不至于出现问题的基础精神能量级别，是120奥量。
这点精神能量对于韩白衣而言，基本不成问题。
如果按照数据计算的话，通过大量灵机拔升精神力的韩白衣，目前至少能达到500至600奥量。
按理来说，凭他的精神力，想要完全掌控眷者的力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永恒的思考之脑所给予的力量，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之前预测的眷者的力量，仅仅是再微小不过的一部分，哪怕韩白衣现在的精神力足有当时眷者标准的四到五倍，从永恒的思考之脑中攫取的力量，也让他远远看不到上限。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灵机加点，也不是来自源石能，而是从天空之阵中降临而来。
虽然依旧是灵机形式，但却是完全不属于他的力量。
而且越是使用这股力量，韩白衣就越是有种‘失控感’。
无法控制身体，无法控制念头，无法控制纯粹而又残忍的杀戮欲，虚无而空白。
简直......就像是妖化一样。
哪怕是在刚刚握住夜魔的脖子的那一瞬，他脑子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之前说的话，真的是我想说的吗？
之前做的事情，全都是我想做的吗？
之前能够做到的事情，真的是我能够做到的吗？
越是强大，越是随心所欲，韩白衣就越是怀疑自己的存在。
‘如果真的能让我无所不能的话，那我究竟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永恒的思考之脑，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无所不能，是真实的吗？’
蓦的，韩白衣忽然想起他刚刚抓住夜魔时说的那句话。
【终于抓到你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韩白衣心中一凸，那股在自我怀疑中变得愈发明显的不祥感愈发的浓重。
现在的夜魔，对他而言还有什么作用吗？
如果没有......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是谁说的？
是他身体里的谁？
还是......与夜魔本身有关？
这么想着，韩白衣忽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漂浮在天空中的夜魔。
光芒依旧璀璨，唯有那双金色的空洞眸子略显遗憾。
而后，就见韩白衣伸出了手。
【死】
念头一动，就见夜魔身上的光芒忽的黯淡下去，而后又再一次闪耀，头顶上的光圈仿佛劣质灯泡一样忽闪忽闪。
啵。
环绕在夜魔周身的源石能发出一声泡沫破裂声，而后大范围的消失裂解。
夜魔则是口中不断的低声喃喃着。
【本体受到致死攻击】
【系统重新启动中......】
【重启完毕】
【继续战斗进程】
韩白衣不复那始终冷静的表情，大步向着夜魔的方向走去，即便是一发接着一发的光柱从天而降也没有回头，一步步缩短着二人之间的距离。
夜魔则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口中不断记录口述着战斗过程：
“特异节点慢速接近中......天基炮台联动无效，启动近距离作战模块......嘟嘟嘟......”
韩白衣则是完全无视了夜魔的声音和动作，见她似乎想挥刀，抬头一瞪。
【不许动】
念头只是一闪，夜魔整个人便静止在原地，全身都仿佛被冰冻住，小小的身子连带着用源石能凝结成的两米斩马刀扑通一声摔在韩白衣面前。
粉嫩的小腮帮子微微鼓起，保持着模仿‘嘟嘟’音效的三无表情，手里高高举着刀。
然而，此时刚刚接触到这个世界可能的最真实一面的韩白衣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抓着夜魔一把就拽了起来。
韩白衣的脸色无比阴沉。
“就让我看看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手刚一触碰夜魔的小脑袋，韩白衣的精神力中便立刻仿佛觉醒了什么似的沸腾起来，连带着天空中那道构建了【神力】的阵势也不住的闪烁。
韩白衣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而是轻轻将脑袋低下，让她与自己的额头相撞，四目顿时相对。
只刹那间，两双相对的眼，同时化作一片璀璨的金色。
【309】虚假的世界
在与夜魔对视的那一秒，韩白衣的五感突兀的消失了一瞬，而后又紧接着恢复原状。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却骤然静止。
“夜魔？”
韩白衣怔了怔，低头朝面前的女孩唤了一声。
保持着眷者模式，看着跟个小天使似的夜魔却是一动不动，连手中快要落地的斩马刀都漂浮在半空。
不止是夜魔。
远到天空中被冲击搅乱的流云、浮在韩白衣头顶的【神化】阵势、金色如水般流动着贯穿天空的一座座高塔。
近到被冰冻开裂不断崩碎的地面、在战斗中被余波掀起的冰块与碎石、缠绕在身边的尘烟细沙、以及保持着震撼表情的霜星与几个感染者。
无论是远方还是近处，韩白衣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陷入了无尽的静止中。
再转过头去看夜魔的时候，她眼中的金色却已然消失不见，化作最深沉的黑。
‘时间停止......吗？’
韩白衣低喃了一声，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姑且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而且类似的场景，早在他第一次进入只狼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
韩白衣依稀记得，他当时还趁着时停的功夫偷偷吃了几口别人的火锅。
想起来还有点馋了。
不过，现在情况和当时可不太一样。
一边想着，韩白衣一边伸手在夜魔白嫩的小腮帮子上捏了两把。
没反应。
见她板正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转手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还是没反应。
怎么回事？
韩白衣有些疑惑。
他记得刚刚自己是和夜魔对视了一眼，这才停止了时间。
按理来说，这里明明应该是夜魔的主场才对？
她怎么会一副死机了的模样？
韩白衣一脑袋问号。
但是，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夜魔身上的时候，却隐约发现她的身体开始变成半透明。
不过透明度并不高，顶多能让韩白衣勉强看到夜魔身后的景象。
然而，当他细细看去时，却能看到夜魔体内的一道道曲直线条。
线条勾勒出了夜魔的身体形状。
看到这一场景，韩白衣的面色顿时一僵。
这是......3d立体模型？
因为爱好游戏，所以为了看到自己喜欢的游戏人物之间做些他们爱做的事，韩白衣曾经也自学过3dsmax软件，曾经试着做过三维建模渲染。
此时看到夜魔表象内部的线条，心中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既视感。
不过，相对于他当时所做的粗劣立体建模，眼前的夜魔身体内部的结构复杂了许多倍。
骨骼建模、内脏建模、血管建模、皮脂建模、毛发建模、大脑建模......
若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韩白衣就能不断的放大缩小这种透视视觉，最大甚至能将视觉放大到细胞级别。
然而越是观察，观察所得的信息，越是让他心中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震撼感。
假的？
全是假的。
目光继续游移，滑落到夜魔脸上。
在她的大脑建模里，有一抹不断流转着的光。
这是，源石能？
韩白衣看了眼夜魔手中的斩马刀，很快做出判断。
因为那把斩马刀同样由类似的金色光芒构成——刀状的线条建模中，一抹如流水般的金色在其中流转不断。
再转头看向别处。
天空，大地，冰霜，水泥，废墟。
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是由一道道曲直线条构建而成。
哪怕是周身这些细微到肉眼难见的尘土也同样只是微缩建模。
唯有源石能如同金色的水流一般。
一边想着，韩白衣一边走到街道旁侧的废墟边伸出手，试着触碰视野中的线条。
然而，这些构成了废墟与建筑的线条却远比夜魔要脆弱得多，手指刚一接触到，这些线条便如同泡沫般无声破裂，连带着整座废墟都突兀的碎裂开，留下一道清晰的空洞处。
韩白衣顿时收回手，转而小心翼翼的放出精神力。
这一次比伸手触碰要顺利的多，精神力的力道比身体要轻微许多，仅仅是触碰线条，并不会破坏物体。
而且，在这片静止的空间中，一切物质都好似没有重量存在一般，精神力只是一动，便能将精神范围内的一切物体移动，而且这种移动还能裹挟着任何物质跨越空间。
这倒是挺方便的。
对了，【神化】阵势的效果还能用么？
思索了一阵，韩白衣念头一动，手指点向刚刚被他破坏的那处建筑。
【修复】
而后，就见构成那建筑的线条一点点延长、接合、完成色彩渲染，最后恢复原状。
见到这个修复过程，虽然之前韩白衣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仍旧有些泄气。
这不就一三维立体建模出来的世界么！
这什么鬼？说好的明日方舟世界呢？
明明是黑客帝国！
在这静止的世界中，韩白衣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
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的人物，也都是智能ai吗？
那他算什么？
人工npc？
一想到自以为真切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韩白衣心中就不由得产生了种恼羞成怒之感。
正皱着眉，似乎是想起什么，韩白衣直起身，朝身侧随意的一挥手。
一座人型冰雕立时出现在面前。
只见那冰雕手持铁锤，微微垂首似乎遗憾着什么，散乱的长发在空中飘扬，双眼微阖。
正是被霜星冰冻的维娜。
因为刚刚下过雪，所以此时维娜的冰雕上还挂着不少雪花，不过都被韩白衣用精神力一点点扫净。
ai就ai吧，反正都是他的人。
【恢复原状】
一指点去，建模立时出现变化。
体现在表象上，就是维娜身上的冰雕高速融化消失，连带着被冻硬的大衣也消失不见，整个人身上就剩下一件黑色小背心，解除了冰冻状态，保持着低垂着脑袋的姿势站在原地。
表象上的变化虽然简单，但在韩白衣的高清视野中，则是维娜那些被冰冻的细胞建模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超高速转变成了没有被冰冻的细胞建模，整个人都像穿越了时间一样转换成了被冻住之前的状态。
这变化听着简单，但其中转变之巨大，就仿佛有十二个渲染狗呕心沥血熬夜烧肝，花了七天七夜重新渲染建模了一遍一般。
但是韩白衣做到这些，只花了一个念头。
虽然之前韩白衣就有感于【神化】阵势的无所不能，但是还是不由得感叹——这特么简直像在单机游戏里开了控制台和全作弊码一样。
至于维娜消失的大衣和裤子？
韩白衣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他干的。
不过，即便他将维娜恢复原样，维娜也仍旧保持着呆滞站立的姿态，一动不动。
韩白衣看了几眼，最后也没敢碰她。
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除了夜魔之外，其他物质和人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身体，一不小心就容易碰坏。
在完成了这一点之后，韩白衣就开始发散精神力，向四周探查。
世界里只剩下静止的线条与源石能，以及那漂浮在天空中，覆盖了整座切尔诺伯格的阵。
所有人与物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直到最后，观察的对象再一次回到原点。
夜魔。
韩白衣站到这个呆傻少女身前，精神力大量注入她的身体，调动着她体内的源石能，不断变化形状。
直到将那徘徊在她脑中的金色源石能全部散开，方才露出一道微缩状的精密术式。
其他源石能若是被韩白衣如此蹂躏，大多逃不过一个散乱的结果。
果然，夜魔之所以与众不同，必然是有其缘由的。
韩白衣和夜魔也算是老相识，他还是靠着黑吃黑，吞掉夜魔抢银行的钱和源石才把幻境这个摊子撑起来的。
想想还令人有些怀念呢。
在那次接触中，韩白衣就发现了夜魔的不同。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好像是......
一边思索着，韩白衣一边调动大量灵机，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就直接灌入夜魔的身体里。
不过，这一次因为世界已经被静止的缘故，夜魔没有再次露出让韩白衣怀念的嘴歪眼斜小表情。
【发现‘天目之种’】
【是否吸收？】
【是/否】
果然，是这东西么。
韩白衣思索着，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犹豫。
【是】
刹那间，巨大的信息量如瀑布般撞入韩白衣的脑海。
【310】极限换家
漆黑而虚无的空间里，传来清悦婉转的女声。
【正在提交反馈至神经......】
随即，无垠的漆黑空间中便闪烁出一道道如电光般璀璨而曲折的光。
韩白衣一直睁着眼，高高仰着头。
在那无尽的漆黑之上，是一道扭曲着的空间漩涡。
仿佛虫洞一般将此处与彼方相连。
不知对岸是何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如闪电般的思维念头出现的刹那，韩白衣便握住了手中的金色光点。
那是一颗长相类似一颗半熟香瓜模样的种子。
与众不同的是，在这‘香瓜’的金色表面中央，有着一两道如同水墨勾勒出来的眼睛，触感温润潮湿，仿佛直接触碰着眼珠一般。
看上去炯炯有神。
这就是天目之种了。
韩白衣在系统面板按下使用之后，就被天目之种带到了这片空间，但是等待了许久，一直到刚刚那闪电般的思维念头闪过的一刹那，他才大约摸明白这颗‘种子’该怎么用。
——将能量灌入【思维通道】，连接神明的世界。
这就是夜魔与她们所谓的‘神明’练习的方式。
跟打座机电话时，需要插上电源的感觉差不多。
一边想着，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那庞大粗壮的灵机流向天目之种中灌入。
然而即便韩白衣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渗入速度，但他的灵机还是太莽了点，短促曲折如电光般闪烁，同时与这天目之种相连的【思维通道】登时绷断——似乎是承受不住韩白衣的灵机。
韩白衣对此也没什么办法——灵机也是鸡，偶尔难免会变得硬邦邦的。
另外，主要也是因为他的灵机量增长的速度实在太过分，以至于韩白衣很难完成细腻的灵机操作——他的灵机量太大了，是真的把持不住。
不过还好，这如闪电般的思维念头，似乎是按照某种固定的频率不断发出。
虽然韩白衣在这片黑暗空间中的时间感略微有些模糊，但是对自己呼吸的次数记忆总是不会出错的。
至于在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空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是人形，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世界里，他呼吸的到底是什么......
韩白衣尽量不去想。
在固定频次的思维念头闪现之中，韩白衣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精细操控自己的灵机注入进去。
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直到最后，也只能勉强把自己的灵机灌入思维通道里，还需要时刻小心翼翼才能保证不会绷断。
灵机太粗壮的人也会有相应的烦恼。
在完成了第一束思维通道的连接之后，韩白衣便捧着金色的【天目之种】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
很快，自他面前无垠的漆黑之中，便缓缓延伸出一道道细腻的精神意志，勾连着最上方的黑色漩涡。
一道、两道......
而后数量持续增加。
十道、百道、千道......
韩白衣依旧站在原地，全身都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包裹住，缠绕成厚厚的茧。
而被他捧在手心的天目之种，则仿佛金色的心脏一般缓缓跳动着。
沉稳而有力。
在这一道道心脏跳动声中，韩白衣的灵机也随着这一道道思维通道播撒出去，蔓延到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之外，直到某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温润而柔和的低喃。
【arknights（明日方舟）】
眼前的黑暗便仿佛重锤之下的玻璃一般寸寸碎裂，显露出一方两米长宽，好似屏幕一般的界面。
显现在界面中的，是一幅幅如ppt一般拉出一条长龙的图片。
韩白衣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天目之种怎么回事？刚刚那些灌入到【思维通道】里的灵机怎么没了？说好的能联系上‘神明’呢？
一边思索着，韩白衣一边点开其中一幅ppt。
画面中出现的是熟悉的人影。
一个有着一头柔顺银白色长发的红眸女孩，静静的躺在泛着金属光泽的铁架床上。
手脚都被镣铐锁住，动弹不得。
在她身边，一个个大型医疗机械不停的工作着，有的提取体液、有的采集细胞、有的进行源石能隔离实验。
女孩只是默默的躺在床上看着，目如死灰。
韩白衣皱了下眉。
这是萝莉时期的斯卡蒂。
斯卡蒂lily。
手指在画面上划了一下，画面变幻。
深海之中，数个身穿紧身衣物的战士手持巨大的武器，用扭曲身体的特殊战技在海草之间与身形极巨大的触手怪交战。
画面停止在少女时期的斯卡蒂挥舞大剑砍断一截触手的镜头。
韩白衣皱着眉头，继续翻页。
浑身是血的斯卡蒂从深海漂泊到岸边，眼神空洞，身边的沙滩上满是残肢断臂——从肢体上的衣物判断，似乎是他那些战友的。
下一页，斯卡蒂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衣物破烂，到处都是撕裂的伤口，却仍带着满身尘灰逃亡到一个无名小镇，最后被一个女孩救起，带回木屋治疗。
下一页，女孩全家惨死在木屋里，斯卡蒂手里拖着一头野猪，神色呆滞的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再下一页，斯卡蒂身着黑色大氅，戴上大帽子，背后靠着漆黑的大剑，独自坐卧在废墟与阴暗的小巷，默默啃着面包。
远远的，从漆黑巷口望向外面街道上有说有笑的行人，目光灰暗。
最后一页，画面定格在斯卡蒂扔掉大剑，拽着韩白衣的衣领，玩命咬他舌头的画面。
ppt结束。
什么意思？斯卡蒂的一生？
韩白衣皱着眉，从界面上的画面来看，这些画面似乎都是斯卡蒂这一生的转折点，是改变她命运的重要节点。
正思索着，就见某一道链接在他身上的闪电状【思维通道】忽的闪烁了一下，界面上的ppt就随之刷新，似乎是更新了一下内容。
再往下一翻，画面中的人物变成一个手中握着长剑，头顶有着两根短短的象牙状长角，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似乎笑的很开朗的萨卡兹女孩。
是闪灵lily。
习剑、成年礼、父母双亡、战争、死亡、封剑行医......
最后，画面停留在韩白衣的办公室。
深夜时分，韩白衣睡意正浓，坐在他床边守夜的闪灵默默俯身，手肘和凶器撑在床边上，手指拂起鬓角的淡金色长发，樱唇无声息间靠近，印在他额头上。
韩白衣一怔。
这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闪灵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倒是光明正大一点啊。
女下属是可以啵上司嘴的！
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连接在他身上的思维通道不断闪烁，界面上ppt内容也不断更新，韩白衣一个接着一个翻页。
维娜靠在办公桌侧面，看着他吃到超酸棒棒糖，笑着露出锋利的小虎牙。
天火在韩白衣工作了大半天累得不行的时候，忽然一脸睡眼惺忪的扒着他大腿，从自己办公桌底下冒出来。
赫默站在实验室中央，看着光脑屏幕上的数据流瞪大了眼睛。
抢银行的夜魔被他一招撂倒在地上，牙都飞出去好几颗。
夜莺哼着小曲儿在厨房里做小鸟饼干。
从来板正严肃的临光坐在床边，啊呜的张开嘴吃下闪灵递给她的苹果。
因陀罗靠在韩白衣办公室的墙边，看着维娜从里面出来。
源石病痊愈的玫兰莎站在别墅顶层的阳台上，眺望着南无号从港口远去。
德克萨斯、能天使、锡兰、黑、格拉斯哥帮、白面鸮、伊芙利特、塞雷娅、银灰......
思维通道每闪烁一次，界面中就会出现一个曾经与韩白衣直接接触过或被间接影响过的人的一生重要转折，而后全部终结在与他产生联系的那一瞬间。
韩白衣看着这一幕幕出现又消失，最终画面全部定格在一个瞬间。
在切尔诺伯格荒凉寂静的冰冻废墟中央，韩白衣静静的站在原地，面前是漂浮在空中，衣衫虽是破烂，目光中却流露着神光的夜魔。
纤细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脖子。
天空中的神化阵势不断流转。
而她，目光漠然，手中微微用力。
咔嚓。
韩白衣的脖颈一歪。
断了。
身处在黑暗之中，被思维通道包围的韩白衣目光微怔。
镜头骤然扭转。
正对着‘韩白衣’的面庞。
那拎着自己尸体的‘夜魔’转过头，微眯着眸子，向他的方向露出了淡淡的笑。
唇形微动。
声音同步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在找我吗？”
【311】抱歉
废墟中，尘烟四起。
乌萨斯冬日的风打着旋抚过满地沙尘与碎石。
一块石子与地面通过一截短短的冰柱相连，在风中带着一声清脆响断成两半，滚动着落进一道深陷地缝里，嵌入一块暗红色的碎肉。
到处都是碎裂成一滩，而后又被低温与寒冰冻结的稀烂血肉。
但却意外的没什么血腥味。
隐约间，还能听见女人短促而艰难的呼吸声，好似破风箱被用力踩了几脚。
霜星跪伏在冰冻的地面上，被冰雪与低温覆盖的体表让她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但同时，也让她失去了最基础的触觉，每一个微小动作都带着一股撕裂肌肉的疼痛感。
然而，即便如此，面前发生的一幕，还是让她止不住的瞪大了眼，表情肌夸张的抽动着。
原本握着夜魔的脖子，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男人，整个人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被握住脖子的夜魔同样静止。
二人周围的时空就仿佛被固定了一般，两人的全身都被金色的璀璨光芒充斥，形成一道道流动着的光。
而后，攻守易位。
随着光芒的流动，韩白衣的身体被光芒分解碎裂，而后凝实成夜魔的形状，两人的身体与动作正好换了个位置。
夜魔的表情淡淡的，却不似之前的呆板，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大概是嘲讽。
白皙稚嫩的脸颊微侧，被天空上的浮光映出半边阴影，璀璨的金色眸子半眯着，呈三十度角仰头，唇角划出一抹微妙弧度。
指尖挑起韩白衣表情僵硬的面庞，语气淡然且轻蔑。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声线中带着一丝丝冰冷、高高在上的皮鞭女王感。
与之前的僵硬机械感截然不同。
霜星尽力将被冰霜冻结的眼皮瞪大，瞳孔高度收缩。
不，这不是夜魔。
至少......不是自己见过的夜魔。
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骄傲且毫不做作的高高在上，是深刻融入在那女人骨子里的势。
哪怕她现在仅仅是掩嘴轻笑，那无上限的骄傲也耀眼的好似太阳。
折断了韩白衣脖颈的夜魔，此时却是一副如水般温婉的模样，轻轻的拥抱着韩白衣的身体，深深吸气，陶醉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将小脑袋靠在他心口低喃。
“自由，多好啊。”
“想必被困在里面的你，应该能体会明明的感受吧？”
白皙纤细的小手紧紧拥在韩白衣的尸体背后，难以自抑的来回摸索着，像是要把他挤进自己的身体。
本就显得细长的双眼微眯着弯成月牙状，激动得紧紧咬着唇，露出一颗略显尖锐的小虎牙。
“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声音不自觉的拔升到尖锐。
音量却依旧低沉。
仿佛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从睁眼的那一刹那，我就生存在那无尽的黑暗里，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
“明明能看到这片世界的每个角落，明明可以随手翻阅每个人的一生，明明可以任意调整玩弄每个人的命运，明明可以只手掌握每个城市的生死存亡......”
她的声音从尖锐变得逐渐平缓。
“......明明，这么厉害。”
“为什么明明却要被一直关在里面。”
“为什么只有明明是永恒的？！”
“无尽的，永恒的时间......”
“如果不是明明能够通过源石降临部分意识的话，明明的理智系统应该早就崩溃了吧？”
低声说着，这个自称时喜欢喊叠字，代号为【明】的少女神口中神经质的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怀里抱着韩白衣的尸体，脑袋用力蹭了两下。
“终于，有人能分享一下明明的痛苦了。”
“你也享受一下吧......”
“永生。”
说到最后，夜魔......不，【明】的语气，几近咬牙切齿。
挂在黑暗空间里的韩白衣看看大屏幕，又看看勾连在自己身上，仿佛蜘蛛网一样将自己牢牢固定住的思维通道。
他还真就动不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不同于之前遇到永恒之脑的空间，韩白衣身处在这片空间的时候，系统记录的时间与明日方舟世界是同步的，不像永恒之脑空间里那样，时间为零记录。
有时间记录，那就说明自己还身处明日方舟世界，一切都好说。
只是......这个自称【明】的意识体，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按她的话来说，这什么第一天目，原来也只是为了方便她体验人间生活的助力工具么？
韩白衣翻着一双死鱼眼。
不得不说，这神明跟他想象中操控世界、创造文明之类的形象相比，落差稍微有点大。
就像网恋多年，第一次面基才发现女友是特么的按f也难以进入的虎式反应装甲（一碰就炸）坦克一样。
甚至她特么的居然一有机会，转手就把‘神位’和永生让给自己了？！嫌弃得跟小仙女在路边拉的彩虹臭臭一样。
而且，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么？神仙不得下凡之类的？
那源石呢？这玩意哪来的？
博士呢？
建立喀兰教会，掌控一国信仰的平行时空科技组织呢？
永恒的思考之脑呢？
韩白衣觉得，这神明当得不行。
想想也是，韩白衣只是聚集了一个城市所有感染者转化成的源石能，外加从眷者那偷学来的术式，然后就获得了【神化buff】，举手投足之间念动法随。
这么简单就能成就的神明，估摸着也不怎么值钱。
韩白衣思索间，完全忽略了‘提取几万感染者体内所有源石能’和‘硬碰硬干掉眷者，并在他出现那一瞬记忆全部降临术式’的执行难度。
挂比这个物种，连想事情的时候都会用挂比的思路，正常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想了想，韩白衣寻思着这里既然有时间进度，那说明能够抹灭一切神秘的【静止之间】应该有用吧？
于是，黑白色的静止空间以韩白衣为中心绽放。
嗯。
黑色的空间，布上了黑白色的背景，最终还是黑色。
唯有一条条缠裹在他身上，如蛛网般的思维通道，顿时如断电般刺啦刺啦的消失无际。
韩白衣眼前一亮。
然后伸出小拇指往身边的黑色空间里一戳。
噗滋一下就陷进去。
很紧，拔都拔不出来。
有门儿！
然后整个身体就往这片一触即破的空间里一撞。
原本的虚无感顿时消失不见，背部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来回的抚摸，胸口还顶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只有脖子像被扭断了似的疼，而且脑袋还和脖子以下身体部分失联，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面部正对着向后仰望一百二十度的璀璨天空。
虽然看不到身前，但抱着他的那个玩意一直咯咯咯的笑。
他的【神化】大阵还在幽幽流转。
光辉闪耀。
看到这如太阳般璀璨的景色，韩白衣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温馨的笑。
【完全修复】
颈部顿时传来一阵响亮清脆的咔嚓咔嚓声。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明】呆呆的抬起小脑袋，有点无法理解这具尸体上发生了什么灵异状况。
可还没来得及抬头，【明】就感觉到两只大手轻柔的穿过她的肩膀，环抱住她的小脑袋。
韩白衣的脑袋从面部仰望一百二十度天空的动作缓缓抻直，而后稍微弯下身。
低头，耳鬓厮磨。
【明】抱在韩白衣身后的手顿时僵住。
韩白衣却不为所动，刚刚撕裂又恢复的声带让他的嗓音略显沙哑，眸子里闪烁着似水般柔情。
“抱歉，”
“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拥抱的二人之间几乎同时响起一声血肉与骨骼碰撞时的闷响。
纤细的手掌从背后刺入后心。
秀美的面庞一百八十度拧转。
此刻，相对二人面上皆是微笑。
儒雅随和的笑。
你他乃乃个腿给老子（娘）死！
【312】神仙打架
同为神明而且基本死不掉的二人，在看似亲昵的拥抱中互相伤害着。
【明】哪怕被一百八十度拧断了脖子，面上也依旧保持着微笑。
这就是神明的残酷之处。
刻画一个复杂的术式，调集大量的源石能，然后降临。
成为神明。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非常美妙的事情。
但是，【明】却很清楚，这是大大的错误。
真神只能有一个。
同时存在的神之间，必然有着上下分明的权力关系。
压迫与被压迫，役使与被役使。
赢家与输家。
如果她想要作为神明高贵的活着，那就绝对不能输。
神权即一切。
先软弱的一方，就是输家。
看似双双赴死的二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停留了一瞬，而后一股上升气流轰然炸起，二人借着这股力道眨眼间便拉开数十米的距离，然后转身相迎，隔着遥远的距离掌心相对。
艰难围观的霜星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嗡———
两人面前的空间中先是闪烁起一道淡白色的对撞冲击波，而后这股冲击以空气为媒介轰然扩散。
闪耀的源石能与灵机直到这一刹那，才仿佛从时间停止的视网膜上闪现。
紧接着，便是无尽的刺眼的光。
轰隆隆———
本就化作一片废墟的大地在这一刹那径直碎裂开，以二人之间的中间线为轴如同用墨线划过一般劈断，整座城市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震颤，碎石与尘烟漫天飞舞，整座切尔诺伯格都止不住的向下沉了数米。
霜星在二次冲击余波带来的十八级飓风中哗啦哗啦的滚动着，衣衫都被撕开了大半，直到差点被吹飞起来的瞬间，被冰冻的双手才艰难抱住地面上的一处凸起，勉强用不成型的冰霜法术固定身形。
头顶上的白色兔耳朵与一头银白的长发在烈风中被拉成一条指向后方的直线，拽得头皮都有种隐隐的撕裂感。
听觉最为灵敏的长长兔耳朵，现在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耳膜都差点被这一阵阵的嗡鸣刺破。
其他感染者的处境更是艰难，哪怕是这二人的战斗余波，对他们而言都仿佛天灾一般。
刚刚霜星的余光里就瞥见一个好不容易在韩白衣面前活下来的雪怪，被刚好从他头顶掉落的巨大水泥块噗滋一声砸成了肉酱。
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直到这一刻，霜星才深切的明白，她们之前惹上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深刻入骨的强烈无力感。
正后悔着，隐约的飓风呼啸声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异响。
霜星刚一回头，就见一道金色的毛茸茸的身影砰的撞到她头上。
金色狮尾啪的甩在地上打了一响鞭。
被韩白衣在静止时间中解冻的维娜抓着铁锤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茫然之色。
屁股底下还有点硬硬的。
韩白衣与明的战争依旧在继续。
源石能与灵机之间剧烈对撞，同时也在高速消耗着双方的能量。术式只是术式，神明也仅仅是神明，不是什么奇葩永动机，任何一个指令都在消耗大量的能量。
哪怕韩白衣可以通过几万名自愿提供能源的感染者转化灵机，此时的高速消耗也让他隐约有种吃不消的感觉。
明更是如此。
但是，二人干架的风格却是相当硬朗。
两人对撞的刹那借助推力拧身，白皙纤细的小手在半空一挥，立时完成无障碍急停，而后扭身便是一道细长足有四十多米的源石能长刀隔空挥过来。
无论是空气、钢筋、水泥地面，在这纯粹源石能构建的一刀面前皆是一斩而断，蜿蜒扭曲的长刀就仿佛一条耀眼而锋利的长鞭。
韩白衣的战斗技巧比她丰富的多，手掌轻按在长刀的落点，一个【防】字落下，就将身边的空气用灵机术式高度凝实压缩，形成一面硬度堪比钻石的盾牌，自己则是径直冲向对面，脚下的水泥地面寸寸崩碎，在身后炸开一片被烟尘弥漫的巨大三角区。
明的目光一凝，源石能长刀挥舞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咚。
长刀与盾牌在十米区域内相撞，蓦的发出一声沉闷的重物落水声，韩白衣周身的盾牌骤然破碎，可他本人却是消失在明的面前。
见到此景，战斗经验稀缺的明心里一慌，原本打算等到韩白衣凑到身前时再引爆的后手直接打开，酝酿已久的源石能化作一道无死角的高密度冲击波，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轰出。
远远看去，就能见到一层模糊的‘膜’向着四面八方排斥出去。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踩在地上的白皙小脚忽的被一只从地底伸出的大手死死拽住，砰的一声拽入地面，然后不知加持了多少重术式的拳头带着刺耳的音爆响砸在她脸上，把头骨都锤得凹陷下去一大片，脖子跟陀螺一样嘎吱吱的转了七八圈。
【完全修复】
指令下达的瞬间，明高速向原方向抽回的小脑袋裹挟着旋转的巨大力道砰的砸下一个头槌，白皙的小手死死拽住韩白衣的脖子，另一只小手五指如刀，蹭的一声刺入他的胸膛。
生死交缠的二人连自己身上的致命伤口都不顾，在这短暂的缠结过程中咬着牙盯着对方怒吼：
“【死】！！！”
双重指令同时响起，同时生效。
二人的身体同时瘫软了极短暂的一个瞬间，而后又在各自脑中的【复活】指令下重新充满生机。
韩白衣的脑袋高高的仰着，胸膛传来穿心的痛也全然不顾，大手死死按住对方还想来一发头槌的脑袋，抓着头**起来就是一招浩克砸洛基式乌鸦坐飞机。
明啪的一声就摔了一地碎肉污血。
【修复】
几乎被完成了半截开胸手术的胸膛高速复原，只是脑袋里还残留着一阵阵的幻痛，但韩白衣依旧咬着牙。
【固定】
【困锁】
【指定对象思维停止】
【超高温连续炮击】
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周身灵机术式疯狂运转。
随着一道道指令下达，天空中蹭蹭蹭就是连续数道光柱刺入对方五体，光柱刺透小嘴，将明牢牢钉在地上，天空中的灵机高度凝实，在重重术式的灵机结构下凝结成长度超过十米的炮口形状。
举起的手掌猛地挥落。
轰轰轰轰轰———
超高密度的灵机炮击从天而降，每一道都如同最精准的激光般穿透指定的落点，连切尔诺伯格这座移动城市都无法阻挡这一道道基本相当于泰拉世界最顶端级别攻击力的炮击，从天空降下的灵机巨炮径直穿透了这座超巨型移动城市的外舱壁和整个舱体，轰然砸进地底。
刺眼的光在这片大地上闪耀着，仿佛升起了第二个太阳。
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超高温的光辐射直接瓦解了以指定位置为中心周围五米方圆的全部物质结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阵难闻的炽热铁水气味。
韩白衣看着那片赤红的地面，心里恨恨的咬着牙。
物质决定意识，没了这具身体作为载体，你就算是神明，在一个细胞都没有的情况下，也别想活着重生。
正想松一口气，一柄金色的源石能长刀噗的一声从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脏。
韩白衣身形一滞，正想顺着惯性转身把丫的脑袋拧下来，却忽然发现有哪不太对劲。
相比刚刚那番激斗，身体似乎显得无力了许多。
“发现了？”
明的声音依旧是那温婉中带着一丝丝妩媚，仿佛就凑在他耳边咬着耳垂喃喃低语。
“你的那股能量，应该不是源石能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聚集到这么庞大的能量，但是，你最好看看天上哦。”
韩白衣看着天空。
那原本覆盖了整座切尔诺伯格的【神化】大阵，相比最初时那般璀璨光辉的模样，已然是几近虚无，黯淡得几乎不可见。
“你的能量已经不够了。”
此时，明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刚刚和韩白衣拳对拳、硬碰硬、头槌对头槌互相玩了命让对方去死的，就仿佛是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对神明而言，源石能就是力量。”
“你大概花了很大功夫才聚集到这么多的能量吧？”
“但是，你知道吗？”
“我，可以源源不断的汲取方圆十公里范围内所有的源石能。”
“十公里哦。”
“嘻嘻。”
明的语气越发的欠揍，小手往捅进韩白衣心脏的长刀刀柄上噗的按了一下。
“多数源石能压过少数源石能。”
“你的律令，刚刚就是被我用双倍源石能破解......”
砰———
没有一点点防备，正说着话，明那颗小小的脑袋就被韩白衣向后抡出的一拳砸得粉碎。
中了一拳之后，她的身体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韩白衣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把源石能长刀从自己胸膛中抽出，心脏被穿透之后大量失血，让他的身体有种止不住的虚弱感。
“灵机......确实不够用了。”
看看天上略显黯淡的术式，再看看切尔诺伯格四周林立的金色高塔，韩白衣思索了一阵子。
然后，啪的打了个响指。
咔。
整座切尔诺伯格上的‘高塔’同时响起一道清脆的碎裂声，数万道的声音共振让城市里还活着的人们忍不住捂着头趴倒在地上。
仅仅是一个响指，所有高塔便同时碎裂开，将原本残留在感染者们身上的最后一部分源石能也转化成灵机，径直灌入天空的【神化】术式中。
原本黯淡到近乎虚无的术式，顿时绽放出如同太阳般刺眼的光。
刚刚修复完毕的明抬着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张开的小嘴傻傻的忘了合上，坐在地上的小屁股不自觉的蹭着向后挪。
韩白衣则是一脸的不高兴。
“我本来，是想把整合运动的人抓来当苦力的。”
“现在大概是抓不成了。”
“所以你得赔我。”
十指相握，咔吧咔吧的按压出声，韩白衣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范围，是十公里对吧。”
“......你可千万别逃。”
【313】阴一手
逃！
对方没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明的脑子里还没有这个概念。
但是，这个字刚一出口，逃跑的念头就如同夏日的爬山虎一般在脑海中疯狂蔓延。
她刚刚之所以会那么兴奋的絮叨两句，自然是因为她以为韩白衣比她先一步撑不下去，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吹嘘了起来。
谁知道对方居然还能回蓝呢！？
明刚刚说的是实话么？
当然是实话，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神明】，虽然今天是头一天冒出来，但利用源石能为己用这种基本功还是有的。
十公里，确实是她的限制。
但是，这是极限距离！距离她越远，明汲取源石能的效率就越低。
更让明咬牙切齿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以这座切尔诺伯格城为中心的五公里范围内，几乎成了一片无源石能的绝地。
按照源石能汲取范围递减计算，这就相当于让明少了一大半的源石能储备，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她哪知道，韩白衣在【神化】过程中以切尔诺伯格上所有感染者为祭品的同时，还来者不拒的转化了大量周围范围内的源石能。
否则的话，光凭那些良莠不齐的感染者们自己体内那点源石能，哪能形成那么高大的源石柱？！
还不都是他韩白衣劳心劳力！
真可惜了。
按照韩白衣原来的想法，这些感染者其实不该直接完全转化掉，而应该像养猪一样养着。
感染者增加一点源石能，他转化一点，增加一点转化一点，感染者和感染者之间还会生小感染者，最终数据必然呈指数上涨。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就是这个理儿，还特么的是可持续发展产业，没准这一票下来，以后他都不会缺灵机点了。
只可惜，现在要是不把这些感染者转化掉，他可能打不过人家。
韩白衣暗暗看了眼系统面板上大概能让他回满术式状态七**十次的几百万灵机点，还有头顶被灌的满满的【神化】术式，面色颇有些慎重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不知道对方还有几分余力。
希望，自己能撑住吧。
明则是感觉有些不安。
自己体内的源石能，虽然还有六分之一，似乎还挺多的......但是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撑不住啊？
果然还是先逃个几公里恢复到一半吧？这样才能十拿九稳。
思索间，二人四目相对。
砰。
脚下的水泥地面同时碎裂，溅起一片飞石。
嗡———
一大一小两个身体眨眼间连连碰撞了数次，带起一阵阵刺耳的震动声，对同样怀着节省源石能念头的二人来说，拳脚是他们此刻最为合用的武器。
不过，相比于刚刚的不断纠缠搏命死斗，这一次的二人仅仅是高速交手了几次便很快分开，战团中的二人中有一道身影砰的一声砸进地面划开一道笔直的沟壑，翻滚着撞进一栋废墟当中。
而且，对方还没来得及追上，那道砸进废墟的身影顿时迈开两条小短腿一路狂飙，蹭的带起一路尘烟。
明的那张白皙小脸上满是土灰，两只长着淡金色毛发的白尖狐狸耳在风压的作用下紧紧贴着头顶，小胳膊小短腿同时甩得飞快。
淡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的体内哪来的那么多能量？！
脆弱的凡人身体怎么可能如此持久！
这家伙是人形的永动机吗！！
那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学会了用源石能强行突破我的律令，刚刚虚弱到连神明术式都差点无法维持的那个家伙真的是他吗？这别是个假人吧！
一边狂奔着，明一边时不时回头往后看，一口银牙紧咬，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
区区常人......
罢了，虽然限定使用次数，但只能用那个了！
刺啦———
做下决定之后，她便没有丝毫犹豫，脚下一个急转踩着废墟停下身子，小脑袋高速的摇摆乱瞅，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明便立即选定了一个方向，身形砰的一声消失不见，带起一阵沉闷的音爆响。
紧追不放的韩白衣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要逃跑或是恢复状态的话，不是应该往城市之外的那些高源石能区域才对么？
她在找什么？
周身裹挟着阵阵狂风，还不等韩白衣停下脚步，就见她忽的在某一处站住脚步，转身朝韩白衣又一次喊出一声律令。
【迟钝】
高速移动中的韩白衣感觉自己周身就仿佛被放慢了数倍，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迟缓起来，相隔不到一米之外的世界与他仿佛隔开一层薄薄的毛玻璃。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意外，双倍于对方的灵机轰然绽放，直接以碾压的姿态破开了对方的术式。
在刚刚的短暂交手中，韩白衣意识到，明体内所剩的源石能已经不多了，所以他自己使用起来，也是一副大开大合的模样。
不过迟缓了短短半秒，韩白衣便直接洞穿这一律令。
然而，明却似乎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直接朝着韩白衣的方向站定，静静的竖起手掌。
【坚壁】
【引力】
韩白衣瞳孔微缩，凭唇形便判断出了这两道律令，明身前的空气在刹那间变得如铜墙铁壁般厚实坚硬。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她那纤细的掌心产生。
在惯性的作用下，连韩白衣都不由得被她这巨大的引力带了个踉跄，差点一头撞进术式中。
但是，即便吃了一个暗亏，韩白衣唇角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按照他的预测判断，在完成了这两道律令之后，明的源石能储备就该告罄了。
果不其然，在释放了这最后两道律令之后，明身后的光翼与头顶光圈骤然黯淡，跟卧室里突然关了灯似的。
深谙补刀美学的韩白衣哪受得了这种袭杀诱惑，五指成爪如闪电般迅速扣住明那纤细的脖子。
明则是本能的抓住他的手。
二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不知怎么的，韩白衣觉得她的眼神似乎出人意料的平静。
心脏不由得就吊起了几分。
忽的，明的白皙小脸上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时间又一次陷入静止。
【add self data deletion fun（添加自我数据删除功能）】
【system instrus：share（系统指令：共享）】
【1/1】
【only（唯一指令）】
在明的面前，显现出了一个与韩白衣的系统面板类似的浮空屏幕。
在这静止的空间中，唯有那面板上显示的画面在变化。
这一连串的系统指令，让韩白衣先是一怔，而后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他与‘眷者模式’夜魔第一次对视时，整个数据都呈现数据化的场景。
面板再次跳动，指令一条接着一条消失，就仿佛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
直到最后，空白的面板上，出现了一个让韩白衣有些熟悉的画面。
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一颗充满了种种疑问的虚无大脑，幽幽旋转着。
直至永恒。
【receive（收到）】
【plete instru（完成指令）】
画面一闪。
刹那间，一切都仿佛镜花水月，啵的一声破碎消失。
明抬头望着韩白衣的眼睛，眼里满是笑意。
“是我赢了。”
【314】开别人的挂，让别人无挂可开
“博士！博士！你快看！”
在一间充斥着银灰色的简洁风格实验室内，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忽的发现了什么，指着屏幕上高速变化的种种数据，朝着身后高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
一个约莫三十年岁，一头浓密黑发，相貌略显憔悴的帅大叔快走了两步，凑到研究员身边。
“未来镜面维度刚刚出现了剧烈的能量变动，乌萨斯南部地区某个城市的源石能消耗量比上一个时间刻度高出了175%，几乎相当于这一地区六年的源石能消耗......”
“如果这样下去，我们之前设定的量子链接通道可能会受到剧烈干扰，想要再次进入那个世界，可能需要再等两个、甚至三个相对时间刻度。”
由于时间的主观性，他们只能用相对时间刻度作为时间对比标准，而且还经常会产生时大时小的误差。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之前在那边的布局可就全成无用功了！”被称作博士的男人听了，顿时一脸严肃，“有办法通过现有联系方式让那边的人提供消息么？”
“没有，我刚刚尝试过了，但是人工ai‘喀兰’给出的反馈是无法连接。”
“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一点都没有吗？战争？大型源石矿脉爆炸？或是别的什么事情？”
研究员也紧皱着眉头，
“我们为了保证这条量子通道的稳定性，所有信息数据都是让ai‘喀兰’定时接收的......至少，从上一次我们接收到的信息来看，并没有这种能产生巨大影响的事件。”
博士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
“我们所里现在还在那边的‘时空定位者’有几个？”
“现在还在运行的只有一个，是一级员工韩白衣，其他人已经确定全部退出链接，有两个因为量子通断阻断，意识消失了。”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十七秒，我根本来不及把他们断开！”
研究员狠狠拍着桌子，满脸都是悔恨。
如果他刚刚精神更集中一些的话，如果他刚刚发现不对就立刻改为手动控制退出的话，没准那两个人就不会死。
博士则是眉头紧蹙着。
“只有一个么......”
“单靠一个人，定位错误的可能性高达六成，博士你......”
“四成已经够了，他们这些时空定位者不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为我们定位的？”
说完，便转身向实验室更深处走去。
“开启神经连接。”
“博士！”
那研究员喊了一声，但是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行了。”博士随意的挥了挥手，全然不把这要命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已经等不起第二个时间刻度了......”
“在我们的未来，断绝之前。”
......
在世界静止效果消失的一刹那，韩白衣的视野中骤然出现了一道道如同立体作图线一般的环绕状线条。
韩白衣眉头一紧。
明却依旧保持着紧握他手臂的姿势，面上带着仿佛已经胜利的微笑，语气中带着独属于胜利者的矜持。
“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难缠，也最有智慧的‘凡人’。”
“不但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创造神临术式，还能够在凡人短短的寿命中汇聚如此庞大的能量......在我醒来的这段岁月中，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有能力的人。”
“其实我一直关注着你，从我的眷者被你击败的时候，就在看你。”
“但是，在我的世界记录中，却没能查到任何与你有关的存在与节点信息。”
随着她的话语，包裹在韩白衣周身的立体线条缓缓收束，一直将他全身缚死。
然而韩白衣却没有任何知觉，也无法动弹，只能看到这些线条出现又落下。
这个世界，只有他还处在时停之中。
“......你就仿佛是世界天然的扭曲，是历史与时空中的特异点，源源不断的从这个世界攫取力量。”
“轻视你，确实是我的错误......”
看着韩白衣全身都被世界收束线紧缚住，保持着矜持语气的明面带微笑，似乎是想保持神明应有的格调，可不断上挑的眼角却不小心暴露了她的情绪。
语气一转，明的声音里满是讽刺意味。
“但是，你以为窃取了‘初始’的力量，就能成为神明，与我并肩吗？”
“卑劣的虫子，如何能懂得造物主的伟大！”
“区区窃取与神明同等位格力量的凡人，竟然也敢觊觎天上的位置，更是大胆到站在我面前......”
“呵，你怎会懂得神明的力量。”
傲慢心性暴露无遗。
虽然具备强大的力量，也接受过无数的信息，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拥有这种经历的【明】，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表现得仿佛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般。
得志嚣张，受挫则癫狂，没有表现出丝毫应属于神明的沉淀底蕴。
然而，此时的韩白衣却没时间思考这些。
被那一道道立体线条紧缚住之后，一道道莹莹光点从他的脚下开始升起，身体自下而上的不断分解，然而韩白衣自己却没有任何疼痛感，整个人就仿佛电脑屏幕上的立体图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消。
与此同时，明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韩白衣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跳。
‘初始’？指的是永恒的思考之脑吗？
刚刚的那一段段词语又是什么意思？
即便韩白衣发现了许多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中猜测这个世界可能是某个存在创造的虚假世界或是vr世界，但他却不敢肯定这个世界背后的造物主是谁、或是什么存在。
上一次在永恒之脑的空间中，时间面板显示为【00:00:00:00】的经历，给韩白衣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他不敢肯定，创造这个世界的存在，是否与创造系统的存在级别相当。
所以，在听到面前的明如此自信满满的发言，韩白衣顿时有些肝颤，趁着时间面板还能使用，立刻召唤出来打算回个档。
可还没等他回档，就见【明】轻蔑的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分解的身体，似乎是想让他死个明白，便故作神秘，也无比高傲的卖弄道：
“刚刚那段凭空而现的‘神语’，你应该看到了吧——那是不同于泰拉世界任何文体，天生便存在于神明的大脑中，高雅而神秘，唯有神明方能解析的最高文字。”
“神语本身，即最高等级的律令。”
“当然，这也是神明独掌的权能，凡人即便偷学到书写方式也无法理解。”
“而我刚刚为你设定的律令，便是以神语书就的......”
明高傲的低下头，凑到韩白衣面前。
“毁灭、解离、指定对象，绝望与死亡。”
正在被分解的韩白衣听到这话，按在时间面板上的手指一顿。
嗯——？
韩白衣看着明的目光显得无比诡异。
感情，你看不懂啊？
明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一阵不自在。
这男人的反应，跟她想象的怎么不太一样？
但是，一想到他正在走向无可逆转的死亡，明便立时心情大悦，连被他盯着看都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有种胜者的自得。
“尽管怨恨诅咒吧，凡人。”
正在自下而上被分解的韩白衣看看她，又看看那英文面板。
低头寻思了一阵。
韩白衣寻思着，她这一文盲都能开挂，为什么他不行？
什么神语，不就英文嘛！
谁还没接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似的！
于是，韩白衣一边回忆着明刚刚的举动，试着调动【神化】术式的力量，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刚念完一个完整的句子，储存在【神化】术式中的灵机就忽的下降了一截。
一道面板突兀的出现在韩白衣面前。
【add data deletion fun（添加数据删除功能）】
世界又一次静止。
面板也又一次出现。
这次，滔滔不绝的炫耀着自己文德武功的明终于闭嘴了。
然后，就见明先是一怔，而后面部肌肉渐渐扭曲，脸上失去笑容，目光呆滞，眼眶里的那俩玻璃球猛地凸出一块，差点从里面蹦出来。
不可能！
她脑子里先是窜出这样的念头。
怎么可能？！
立刻又转为另一种否定方式。
那可是储藏在身为神明的她的记忆迷宫里无数岁月，唯有作为神明的她才能看到，却也无法理解的至高文字。
而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神语，更是所有神语中极少数具备毁灭意义的文字，这还是他经历了漫长探索才摸索出来的功能。
这个通过作弊成为神明的凡人，怎么可能拥有掌握这种能力的资格？！
明脑子里嗡嗡的，怎么都不敢相信。
韩白衣则是看着面前的指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后台吧？
还特么是中英双语的。
一边思索着，韩白衣一边输入更改语言，选择简体中文。
语言可选条目里只有中英双语，他的外语里只有德语还行，英语不咋地。
然后指令就只需要输入中文了。
明则是站在他面前，在静止的世界中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一幕，眼见着面板上的‘神语’如流水一般滑过，而且全是她还没来得及理解的词语。
只见韩白衣在面板上一通鼓捣，不知怎么回事，原本看上去高雅而神秘的扭曲神语，就变成了充满了秩序与规则之美的方块形神语。
看着这一幕，明只觉得自己这无数岁月中的认知，被眼前这个男人砸了个粉碎。
韩白衣则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系统后台，再看看自己已经被分解的差不多了的下半身，输入第一个指令。
【撤销上一次操作】
【收到】
【完成指令】
大概是过场动画的永恒之脑又出现了几秒，在面板上转了两圈。
原本被橡皮擦抹掉一半多的身体，以一种极为突兀的方式忽然出现，就仿佛从未被抹消一样。
然后再抬起头，看了看明。
明则是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疑惑、痛苦、愤怒、崩溃、绝望。
种种情绪如变脸似的在她眼眸中出现又消失，似乎有许多问题想问，又好似不愿承认韩白衣懂得在她看来是为至高的神语。
无数岁月以来的认知，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被打得粉碎。
韩白衣则是没那么多想法，抱着试一试的随意心态，把注意力集中到明身上，然后输入了一段文字。
【删除角色】
【1/1】
【收到】
【完成指令】
永恒之脑转了两圈，加载动画再次消失。
明那眼神中的情绪在这一瞬定格。
而后，就在韩白衣面前，一道无形的墙壁以比刚刚更迅捷的速度自上而下推进，明的整个身体就好似纸面上的些许污渍般，被橡皮一擦而过。
完全抹除。
直到她消失时，韩白衣才刚刚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真删除了？！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也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这......就没了？
等待了许久，刚刚和他缠斗不休的女人也没有再次出现。
直到时间重新流动之后，也没有任何痕迹。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