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世界任务
可惜，平静往往不代表着结束。
韩白衣还没来得及从战术后仰直起身子，再一转眼的时候，就又双叒叕一次的回到了漆黑的空间。
有完没完？
有完没完！
几回了？！
每次体验类似的经历，韩白衣都莫名有种私生活被侵犯的错觉——总感觉下一次再睁眼的时候，就要躺在冰冷抖动的低速列车上，一脸呆滞的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样。
不过这一次，‘绑匪’却比上次和上上次都要好说话的多。
淡蓝色的虚无大脑沉浮在漆黑的无垠空间中，隐约能看到那虚幻沟壑中的点滴电流闪烁，左右半脑明明呈现作两个部分，却不知怎么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只是左脑沟壑数量似乎要比右脑多几个笔画，看得韩白衣强迫症都犯了，总想凑个对齐。
没有停顿，直入主题。
淡蓝色的半透明面板在韩白衣眼前浮现。
请问，是否立即接受【第二世界】gm权限
是/否
韩白衣看了眼面板。
所谓gm，就是game master的缩写，即游戏管理员，专门负责处理玩家在游戏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在游戏中大多拥有极高的权限。
在这种要命的现实游戏里，这个身份就代表着无上的力量与权力。
显然，【明】就是上一任gm。
韩白衣思索了一阵。
是因为原本的gm被自己开控制台干掉，所以直接招安我么？
而且，既然命名为【第二世界】，那这里果然是个虚拟的电子世界吗？所以说......原游戏中的‘博士’，就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玩家？
gm与这位玩家，会产生什么联系么？
各种念头闪烁，手底下没有犹豫。
确定目标个体已接收gm权限
是否进行gm指引
是/否
相比之前，韩白衣淡定了许多，现在看来这个看似牛的不行的永恒之脑，似乎只是这个虚拟世界中类似系统精灵之类的存在。
刚刚在过场动画里似乎也见过它。
只是，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
开始进行gm指引
【第二世界】系统历史记录存在残缺
修复中
线程缺失，无法执行命令
运算核心缺失、数据核心缺失、云脑损坏，系统运算速度大幅降低
初步判定为人为原因导致
出现世界漏洞
请现任gm修复世界漏洞，保证本世界平稳运行发展
正安静等待着gm指引的韩白衣一怔。
那我的新手教程呢？
这句话他直接问出来了，但是因为这片空间中没有空气，自然也不会产生振动，于是便没有声音。
但韩白衣相信，‘脑’应该能听到自己的问题。
然后，祂就真的听到了。
由于数据核心缺失、云脑损坏等原因，系统内没有相应记录，还请gm自行摸索
淡蓝色的面板上，浮现起很公式化的一段话，让韩白衣有种遇到难缠的前台小姐的既视感。
虽然祂不会说话，但这个面板似乎可以一定程度代表祂的发言。
韩白衣想了想：‘那如果我有问题想问你呢？’
可通过【第二世界】本地数据解答部分有关内容
‘那就好。首先，什么是【第二世界】？’
【第二世界】是基于近未来观测透镜‘东皇’与第九代量子演算装置‘鸿钧’所创立设计的普世化特高拟真度精神世界，旨在创建一个富强、民主、文明......
韩白衣听着前面那俩听着特高大上，通过名字隐约能猜到干什么用的装置正暗自心惊，没想到脑忽然就来了个急刹车大转弯。
‘那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真实的是吗？’
请明确定义‘真实’的概念
‘就是说，这个世界里现在只有我一个活人吗？’
请明确定义‘活人’的概念
韩白衣看了眼‘脑’，本能的感觉祂被挖出来之前，大概率长在一个杠精的脑壳里。
‘就是说，这个世界范围内，是否只有我一个人具备独立的思维能力，而其他的人都仅仅是通过特殊算法运行的人工ai呢？’
错误
若以具备独立思维能力的概念来确定‘人’的概念，现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智慧生命，包括被感染的智慧生命，都包含在您的‘人类’概念当中
【第二世界】是一个普世化设施，目前所有地火系人类都生活在其中，所有人工智能都在系统框架范围内进行世界运算与特殊情况处理，不得以独立算法判断干扰【第二世界】运行
韩白衣听了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自己的判断会被否定。
‘那我打败的明，还有我们幻境的闪灵、斯卡蒂她们也都是人类？’
是的
‘可为什么只有她能当gm？她充了多少钱？’
gm的选定方法是通过特殊算法随机确定，按照原定计划本应为本世界时间‘三年’进行一次轮换
另外，【第二世界】不提供内购服务，请在本世界内好好找个工作吧
‘但是她明明当了不止三年，按她的说法，她至少呆了几百年，而且是从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是gm了。’
由于未知错误原因，角色‘明’担任gm期间，系统出现大量未知漏洞与损毁，现已抹除该角色，完成该问题修复
‘赔偿呢？’
系统出现未知错误
‘还有那个漏洞是你修复的么？那不是我补上的吗？’
系统出现未知错误
韩白衣看着面板，瞪着一双死鱼眼，却是只能无奈。
他估计要是真论起来，‘脑’的智商没准比他都高，能用一百种方式骗他都是少的，现在这么耿直的选择蒙混过关，八成是真的系统有问题。
‘出现问题你倒是叫人来修啊？还普世化游戏......说起来你们现在都不用上班的吗，所有人都一整天一整天的泡在游戏里？’
......
脑沉默了一阵，然后屏幕上忽的多出来一大串数据。
由于十二光年外出现的一次突发性伽马射线暴，导致原本在人类治理下趋近好转的地月火生态环境急转直下。
与此同时，自三十七年前，地表就开始产生的大量被华国科学家魏忠国命名为‘源石’的结晶状特高能量体。
这种特殊的能量块具备提升生物个体生命能量、引导精神能量实质化、破坏并诱发进化等多种特质，曾在最初的几年内被以华国科学家为首的一众尖端科学研究所认定为开启人类新一轮进化的瑰宝。
哪怕这种能量块具备一定的传染性与致病几率，也是利大于弊的人类宝藏。
直到有一天，大量身处深海的源石生物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在科技与生物进化的力量进行了无数次较量之后，初步将‘灾厄’们用科技武器抵挡在海岸线以外的人们，为了不会死在被自己的超高威力武器毁灭的生态环境中，人们选择进入避难所
【第二世界】便是人类为了寻找夺回世界霸主地位的方式，而开发的一款高度拟真世界，处于外部世界的身体则都被特殊处理后冰冻封锁，唯有意识存留
只是，由于探索时间过长的原因，绝大多数人的身体都处于线粒体崩溃边缘，即便是超低温也无法阻止细胞的基础微观活动
而且，由于轮回与死亡次数过多，绝大多数个体的大脑早就无法承载多次重置的漫长时间，因此已经完全遗忘了自己进入第二世界的目的
就目前情况而言，人类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
韩白衣看着这一大段一大段的背景设定，这才稍微明白了些许现状。但他还是有些不解的地方。
‘他们死亡之后忘记了的话，为什么你不去提醒他们啊？既然连一个世界都能装下，那想要记录全部知识与历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教育更是简单的多......为什么这个世界基本还处于中世纪时期？’
能源不足
‘脑’的回复非常简单。
韩白衣顿时沉默了。
怪不得。
既然是无人运行的避难所，那他们能够通过基础设施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持避难所本身的运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人工智能与系统的运行，也同样是需要能量的。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有不少本应该保证开启的智能服务都关闭了吧？
正问着，韩白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如果明是gm的话，那她自带的能让人化神的源石能术式是什么啊？为什么我画了之后会获取gm的功能？这在一个游戏中应该算是重大漏洞了吧？’
想想就知道，如果在一个游戏里，有玩家能够不用充钱就获得gm级别的战斗力，那这个游戏基本就不用继续运营下去了，八仙过海妥妥的。
该术式为gm的控制台开启代码，代码复杂程度为61g级，基础使用条件是达到玩家不可能达到的源石能级别，从设定上来讲是没有问题的
‘脑’的意思很明白，我们给这个控制台设置了两个开启门槛，一是充值一亿美刀，二是背诵记忆下这个复杂到人类基本无法记下来的术式。
听了这话，虽然之前早有准备，但韩白衣还是不由得有些丧气——他本以为这个术式能带回现世使用的呢，没想到是个指定游戏的外挂。
要是这玩意能带回去，他还怕什么灵气复苏和拉普拉斯妖化？一发律令全给你打没。
念及至此，韩白衣也没了什么谈性。
即便他在‘脑’的方向把剧情挖掘得挺深了，但系统依旧没有出现世界奖励的意思，那他的希望八成是要寄托在世界主角‘罗德岛’，以及‘博士’的身上。
上一个世界的奖励是‘枫’，虽然暂时还没看出来她除了可爱以外有哪里够得上世界瑰宝的级别，但仔细想想，光是足够可爱似乎也可以了。
只是这次不知道能得到什么。
已经成为gm的韩白衣脑子里暂时已经不存在‘失败’的概念了，他只想知道自己能抽到什么大奖。
见‘脑’似乎没有继续说什么的意思，韩白衣随意客套了一句就打算走：
‘你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
最高级别系统任务——未来
由于种种原因交织，面临毁灭的第二世界，已经成为了多个世界的观测点。
为了保证人类文明的存续，请您以gm的身份，带领第二世界开辟出一条通往生存的道路
任务奖励：世界归属权
韩白衣瞪着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大脑。
他就不该多那句嘴。
他又不常驻明日方舟世界，要你家的世界归属权有什么用啊？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脸实在太帅，打疼了可能会有很多人找自己的手玩命，他可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正这么想着，系统面板上也发来一个提示。
【世界任务：未来】
【任务描述：用你的权柄与力量，拯救这个面临毁灭的世界吧】
【任务奖励：世界归属权】
韩白衣目光一怔。
哦呼——
系统任务？！
奖励还是世界归属权！
这含金量一下就拔升了八百倍不止。
韩白衣不由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略显单薄的嘴唇，决定回去现世之后一定要用羊小雨的润唇膏和什么什么霜好好保养一下。
他这个小嘴儿，了不得。
【316】午安，垃圾们
任务发布完毕之后，韩白衣就被‘脑’一脚从空间里踹了出来。
韩白衣脑子里晕乎乎的。
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临走前，‘脑’还帮他开启了真·gm控制台，瞬间接收的大量信息冲得他有点头疼。
不过，有了这玩意，他就不用继续靠着天空上的那个假货了。
同样，控制台只限于在本世界使用。
相比于能够发布系统指令的控制台，之前韩白衣和明大战三百回合时使用的那种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凭借术式完成创造效果的自创律令，只能算是简化版。
因为在夺取了gm权限之后，韩白衣使用系统指令，是不需要消耗灵机的，而且优先级高于【神化】律令。
现在的韩白衣，就相当于我的世界里从‘生存模式’升级到了‘造物主模式’。
不过对韩白衣来说，除了信息方面，一切变化都不大。
——他也不是针对谁，除了夜魔和塔露拉这两个bug级人物之外，就明日方舟在座的这些位里就没几个扛得住他一根手指的。
如果不行，就两根。
只是，在接收了这些信息之后，韩白衣也大致明白了‘明’为何无法理解使用储存在她脑中的gm面板了。
按照‘脑’的说法，所有能够完成自我独立思考的意识，本质上都是沉沦于第二世界的人类，不过大都因为无法抵抗漫长的时间侵蚀，导致多次心理层面的死亡与记忆清空，借假死适应这时间没有尽头的虚拟世界。
‘明’本身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意识，但是应该已经经历过死亡，或者干脆就是‘脑’从死亡意识中拎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没有从‘脑’那里获得过与现实世界有关的知识信息，甚至连基础文字都不认得，以至于闹出现在这样的笑话。
韩白衣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大概率是出在‘脑’告诉过他的运算、数据核心被破坏这上面。
——他不觉得‘脑’这样一个拥有如此庞大计算量和信息储备量，单论只能甚至比人类更强无数倍的系统，会连基础知识都无法教导。
反常只能说明有问题。
但是因为没有线索，韩白衣只得暂且记下，等候以后的机会。
现在的主要目标，是任务。
韩白衣站立在大地上，巨量的信息流冲击让他刚刚从晕眩中缓过劲儿来，脚下的泥土略显松软，但却已然没了之前那股‘弹指间，天塌地陷’的失控感，感官与力量极限开始回归真实。
唯有外挂依旧。
向四周环绕一圈，入眼的全是被冲击波摧毁的格式废墟建筑。
放开精神感知，生命信号虽然并不算少，但看上去都较为虚弱疲惫，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八成是因为他之前的那通乱搞。
不过自己人大都没什么事，韩白衣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思。
说实话，即便是在得知这个世界的居民同样是由人类掌控意识，韩白衣也没有太多心软的情绪。
可能会因为在感受到了自己过于强大而淡漠了人性，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事不关己，但他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命，确实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所以，即便现在得知有不少人死在这场混乱中，韩白衣心里也没有太多念头。
顶多，就是一句：
哦。
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韩白衣自己也只有这点想法。
当然，漠视生命的消亡是一回事，是否将凶手缉拿归案则是另一回事。
想要拯救世界的韩白衣，现在缺乏很大一批的可用苦力。
这些凶手，恰好就是些得当的人选。
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精神念头立即如倾倒在玻璃上的水银般缓缓铺开，覆盖住整个切尔诺伯格城。
控制台功能全开。
韩白衣自己则是静静的立在废墟中央，大地土石如同流水般缓缓汇聚在他脚下，在无形的意志中铸就高位之上的王座。
他见了最高处的座位，便理所当然的坐下。
目光漠然的俯视着脚下的废土。
......
......
咔嚓。
三公里外的一处废墟建筑小巷之间，一个衣衫破烂，布满了多处缺口的男人脚下踩中碎石一顿，喉结缓缓上下移动，嗓子里却是干涩得挤不出口水。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自己手臂衣物处的几个拳头大小的破口。
那里，是他身上生长着源石的位置。
由于源石本身就是一种超高能量物质，即便是从感染者身上生长出来之后，它们也依旧能保持自己的极高能量状态，所以，对绝大多数普通感染者而言，穿衣打扮都是个值得令人忧心的问题。
除非材料特殊，否则与源石直接接触的衣物基本会被烧坏。
有时候一天两天的短暂接触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普通感染者本就缺乏交换资源的地方，哪还有能力买衣服呢？
所以，感染者的衣服穿久了，就会留下像这样一块一块的源石破口。
男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破碎的衣服，像是害怕戳破泡沫般，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戳那仿佛新长出来的白皙皮肤——与周围又脏又黑毛又多的皮肤相比，简直冲突得令人恶心。
但是，那男人却是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搓揉着自己新长出来的皮肤，口中深深吸气。
“没有了......”他的语气颤巍巍的，“真的没有了！连吸气时那种被石头噎住的感觉都没了！源石病！该死的源石病！没了！哈，哈哈哈呜呜呜...哈哈...”
男人的脸上难以遏制的咧起笑容，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浇下来，脑袋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全身保持着大拜的姿势一动不动，额头静静贴在地上，低声呢喃着敬仰神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支起身子。
“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原来那道金色的光芒，居然能治疗源石病。”
“只是，突然变成正常的身体......”
男人自言自语的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说到半截，却忽然醒悟过来什么。
声音忽的停顿。
不过话能停下，大脑却没有停止运动，而是不断的反馈着信息。
‘好虚弱的身体。’
他的心里不自觉的产生了这种想法。
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想让一个体验过感染者强大力量，而且全身源石都被韩白衣硬生生转化成了灵机，源石全部抽空的他，此时正该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不过弱小就弱小吧，这下子，终于不用每天都受到病痛的折磨了。”
作为一个感染者，男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必须强颜欢笑着忍耐身体上的痛苦。
无论是源石能暴走、基因崩溃、感染器官破裂、体表源石能带来的剧烈瘙痒与疼痛感，每一条都是他们日夜品尝的苦痛。
男人是切尔诺伯格本地人，与整合运动无关，只是趁着混乱与饥饿，想要用这条谁都用不上的烂命拼上一笔。
刚刚，他就干掉了七八个人，从他们那弄到了不少食物。
‘嘿嘿。这下子，即便是在废墟里，我也能......’
男人想到一半，转过头看向身后。
半截背包带伴着明显呈撕裂开的线条纠缠着，幽幽在半空飘着。
他的面色一僵。
我包呢？
我那么大一包去哪了？
正愣神着，刚刚自以为摆脱了感染者身份的他，面前忽的出现了一道淡白色的光圈。
男人脚步一错，一脚踏进光圈里。
整个人骤然消失在原地。
类似的画面，正在整个切尔诺伯格各地不断上演，一个个感染者还没来得及从摆脱病痛的冲击中缓过劲儿来，便忽然被挪移了位置。
等到他们再次睁眼的时候，就见一道人影坐在高高的废墟堆上，拉开不短的距离，神色漠然的看着废墟底下的众人。
声音冷硬中带着几分疏离，却能保证台下无论距离多远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午安......”
“得到救赎的垃圾们。”
【317】立威和选择
韩白衣端坐在由废墟土石汇聚而成的高台王座上，左腿搭在右腿上。
双脚鞋袜与小腿部分的裤子早在之前激战时碎裂殆尽，然而双足却是依旧白皙如玉石一般，没有丝毫伤痕。
之前伪装所用的假发狼耳朵和狼尾巴也早就不知道飞去何处，露出一头黑色的半长发。
不过此时的韩白衣，早已不在意这些许伪装，面上带着似乎是讽刺的笑意，右手成拳撑着脸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些他挑选而来的人们。
准确的说，应该是罪孽深重的‘前·感染者’们。
“你是什么人？”
人群沉默了一阵，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丰蹄族人从人堆里走出来，声音沉闷。
韩白衣抬了抬眼皮，一言不发。
他也是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装比，暂时还没把握到要领，只能先做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我......我们之前应该没得罪过你。”
那丰蹄族人似乎是有些下不来台，但也没胆子对韩白衣发脾气，只得假作硬气——脑子但凡正常点的都知道，能在一瞬间将这么多人挪移到这个位置这一行为，背后代表着何等的伟力。
果然，即便是长着牛角的丰蹄族人，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耿直。
其他前·感染者则都不说话。
不过，即便没人说话，他们之间也大多发现了互相的一个共同点——人群里有不少整合运动的自家人。
韩白衣看着脚下沉默的人群，心想气氛也沉淀的差不多了，于是便面色淡淡的冲那丰蹄族人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那牛头人略微皱了皱眉，还是硬着头皮答道：
“凯迪斯，凯迪斯·丰蹄。”
“你还不错。”
他挥挥手，示意凯迪斯闭嘴，转头朝着沉默的人群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弄到这里来么？”
人群依旧沉默着，不知道裹挟着什么漆黑的情绪。
这样不好。
韩白衣心里想着。
没有憨批跳出来，他怎么杀人立威？怎么在这群感染者心里确立自己的地位？
看来，得激怒一下他们才行。
“那......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垃圾们么？”
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完全不是在说骂人的语句，只是很普通的一次沟通。
人群依旧沉默着，众人皆窝囊的缩着身子，没人看他。
“达拉啵唧。”
一个身在人群最后侧，头顶长着一双猫耳，面上一条蜈蚣似的长疤斜着切开整张脸的肌肉壮汉窝着身子，低声用家乡语骂了一句。
意思是憨批。
周围的几个同族似乎听到了，发出了噗滋噗滋的偷笑声，却没人敢大声笑出来——他们又不是憨批。
韩白衣目光一瞥，唇角咧起。
来了。
而后，众人就见他似乎慵懒的朝着那个方向抬了一下手指。
指尖略微一勾。
众人头顶忽的出现了一个雾影似的巨大屏幕。
猫耳壮汉的样貌映现在屏幕上。
那人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头顶上，面色陡然变得一片煞白。
韩白衣把手指伸直，点着他的方向。
“达拉啵唧。”
屏幕上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但是这回却没人笑了。
站在他旁边偷笑的几个同族，除了一个比较沙雕的现在还没停下来之外，其他人都是肌肉僵硬的挪着小碎步，想要离他远点。
结果，还没来得及挪步，就见周围唰的空处一大片白地出来。
几个猫耳壮汉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面面相觑。
“你很不错。”韩白衣真心实意的夸了他一句，“我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比较希望有人能回答我。”
“可惜，你回答的不是什么好话。”
一边说着，韩白衣一边伸手在空中一招，一本厚厚的字典就出现在他手心，沉默的众人不由得同时低下头。
人群中为数不少的术士职业者看着他的动作直发呆——这特么的是什么源石技艺？我们怎么没见过？
“嗯，果然不是好话。”
韩白衣翻完字典随手一抛，看都没看几人，啪的打了一声响指。
砰———
几个猫耳壮汉连一声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壮硕的身体在一声沉闷中蕴含着无限蓬勃的爆响中碎成一场血雨。
血雨、碎肉、骨头雹子稀稀拉拉的下了一两秒，范围刚好覆盖这密集的人群，勉强也算是雨露均沾。
几个人的肉量总共就这么几百公斤，在几万人头上下一两秒已经不少了。
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站在最前方的凯迪斯·丰蹄被碎肉和血液溅了一身，那粗壮的喉咙上，喉结幅度夸张的上下动了动，他却感觉口腔里干涩得能生出沙子。
众人头顶的雾影也消散无踪。
但是这两秒之前与之后的心态，却是天差地别。
超大范围、超大规模空间转移。
一个响指就干掉了七个职业者。
还能随手做出那么大范围的凭空投影。
——这他马的是哪他马冒出来的他马的怪物？！
众人额头上的冷汗细密得如淋过一场大雨一般，胆小些的身子止不住的颤。
韩白衣微笑，却没有立即出声。
效果到位了。
沉淀了一两分钟，等到情绪酝酿到高点，韩白衣才用那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淡淡声音继续问道：
“现在，我再问一遍。”
“你们是什么垃圾？”
等到声音落下之后，人群先是如之前那般沉默了一瞬，而后立刻便嘈杂起来，杂乱的声音混夹在一处，密密麻麻的声线听着直让人皱眉，说什么的都有。
“别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有人卑微的哭嚎。
“你以为这种大型幻术能骗得了我吗！哪有人能做到这么大范围的空间转移，你给我出来！”有人不肯相信事实。
“我认得你！你是白先生，我可是整合运动的人！塔露拉大姐不会放过你！”有人幼稚的可爱。
“这家伙想杀了我们！我们这么多人，跟他拼了！”有人在最后面拼命呼喊。
除了这些人之外，有人被那血腥手段吓傻，有人转头就往四面八方逃跑，还有人不知从哪拾起武器就朝韩白衣的方向笔直冲锋，意图近身斩杀这个术士职业者。
韩白衣只是淡淡的看着这场闹剧。
“看来你们没什么自知之明。”
“那就由我宣读一下你们的罪名。”
一边说着，韩白衣一边从系统那边调取今日在切尔诺伯格范围内，检索标准：‘感染者’，检索事件：‘杀人’这一范畴的全部视频节点尽数展开。
混杂在一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一脸苍白的看着面前约莫半米见方的视频格，看着自己满身鲜血的杀人一幕。
韩白衣面色平淡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现在，在此处共有31726名前·感染者，在今天以前的一周范围内，你们全都在主动情况下杀死、虐待、银辱过两人以上。”
“你们面前现在正在播放的，就是你们犯罪时的情形，无需反驳。”
“我不是在针对任何人，我说的就是事实——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垃圾。”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们的罪名全都是......”
“死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顿时爆发出比刚刚更甚的巨大浪潮。
韩白衣的表情依旧平静，一道如同围墙般的源石能护罩从远处地下升起，彻底封死了垃圾们逃跑的方向。
所有人此时都猩红着双眼看向韩白衣所在的高台。
杀了他！
杀了他就能活下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感染者的身份，怎么能就这么愚蠢的死去！
然而，还不等他们将这个念头付诸于实践，一道道熟悉的金色光芒顿时将他们完全笼罩。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韩白衣的灵机转换。
而是来自系统指令的助攻。
每个人都被关在一个个金色的小笼子里，连手脚都伸展不开，甚至无法蹲下。
有人仗着自己近战实力强悍，怒吼着挥舞武器轰击在金色的牢壁上，系统指令护壁直接把他的手臂弹折，发出一声咔嚓的清脆响。
有的术士觉得系统指令形成的牢狱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难破解，于是便试图用源石技艺解锁。结果还没等他们摸清楚这东西的源石技艺回路，整个脑壳忽的砰一下炸碎，溅得到处都是。
不信邪的人总是这样，不过等死了一小批之后，剩下的‘聪明人’就学会明哲保身了。
他们都一脸绝望的看着韩白衣。
像是即将被活埋的奴隶，高高昂首祈求主人能宽恕自己。
不得不说，只要实力到位了，很多事情就不会很麻烦。
主要还是他的实力太过超纲。
韩白衣看着脚下的众人，声音依旧能让每个人都听到：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个，是死在我手里。”
“另一个，在冲锋的路上挣命。”
韩白衣微笑着，指着他们面前的金色护壁，所有人都仰头望着他。
“想活下去，就在你们面前写下自己的名字。”
“现在，开始选吧。”
他说完，便看向远处，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牢狱。
牢狱中，众人皆是表情各异。
能让这样的强者，需要如此多人手去处理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又有多大的危险？这个人又为什么要给那群切尔诺伯格人主持公道？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他们心中浮现。
没有人是傻的。
但是他们没有机会问出来，只能赌。
赌命。
连之前看似耿直的第一个站出来的凯迪斯·丰蹄都安安静静的缩在自己的牢狱里，默默的写下名字。
更多的人则还在踌躇。
直到，一声嘶哑的声音从韩白衣身后传来。
整合运动的一部分人听到了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往韩白衣的方向。
银发的塔露拉站在韩白衣面前，手中提着长剑，胸腹肋骨凹陷，浑身是血。
“抱歉，我不打算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318】收服
“不错，终于肯出来了。”
韩白衣目光淡淡的看着塔露拉，以及搭在他面前的长剑。
这回淡淡的，倒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即便她的剑距离自己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塔露拉也确实伤不到自己。
现在的塔露拉，原本头顶弯曲的龙角已然断了一根，衣服破碎得也不成样子，浑身血迹，看上去十分凄惨，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隐约能看到她衣服下的表层源石块。
与此同时，韩白衣也注意到，她大腿部分的衣物，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变得更宽松了些，上下衣物上还有几处拳头大小的灼烧口，似乎被什么烫过一样。
听了韩白衣的话，塔露拉手中剑锋微微陷入他的皮肤。
“咳咳，放了他们。”
她的声音略显虚弱，但却依旧坚定。
“切尔诺伯格计划，是我策划的。”
“我跟你走。”
韩白衣面带微笑，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身材娇小的塔露拉，没有丝毫慌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
塔露拉眼眶中瞳孔一缩，竖成一条缝，笔直指向韩白衣的长剑在倏忽间模糊一瞬，耳膜还没来得及接收到空气的震动，眼前便被一道白光充斥，剑锋在半空中撕开一条蜿蜒的真空通道。
轰———
音爆声后知后觉的响起。
而后是暴躁的光与热。
不过是简单的一剑落下，竟是在那高高的王座平台上掀起一股如飓风般的剧烈冲击。
仅仅是一剑，磅礴的源石能裹挟着如流水般波动的空气笔直延伸，从王座平台的最高点不断的撕裂开，将那由废墟捏合的钢筋与水泥破碎爆裂，而后一直延伸到数十上百米之外。
明明身受如此重创，但斩出的一剑仍有这等震撼人心之势，连大地都好似在这一剑下不断颤抖。
台下被关在金色牢笼中的罪人们几乎要欢呼出声。
唯有挥剑的塔露拉，面色一怔。
很快，烈风呼啸着散去，平台上被掀起的尘烟土灰也随之飘散。
令台下众人惊愕的是，韩白衣依旧站在原地，连刚掀起不久的欢呼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的面色依旧平静，似乎只是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过。
站在近处的塔露拉，则是一脸不敢置信的微微低头。
只见韩白衣此时右手伸出两指。
食指与拇指一上一下的搭在剑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并不给人以力量感，反倒显得格外文弱，韩白衣平静的目光迎着塔露拉那从怔然逐渐惊怖的面孔，眼里仿佛带着温柔的笑意，连声音都好像要让人融化在其中。
“抱歉。”
“王座上，并不需要两个人呢。”
塔露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陡然自腹部传来，难以捕捉的速度让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连神经都没能反应过来，唯有通过杠杆原理垂下的头颅通过因为超高速一层层断裂开的动态视觉勉强捕捉到他踹出的那一脚。
耳边风声极速呼啸，手中紧握着的长剑不知在何时断裂。
全身的知觉都好似要飘到天外去。
连原本清晰的视觉都变得无比恍惚。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岩石爆裂响，一道在人群中笔直延长出数十米的尘烟幽幽飘散着吹开，几乎穿透了小半个人群。
刚刚不自觉欢呼起来的‘罪人’们，此时额头和后背上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韩白衣稍微抬眼观察了一下——这回他的力道控制得十分小心，尽量没有误伤其他感染者。
他当然早就感觉到塔露拉在旁边了。
不但是塔露拉，就连霜星也潜伏在不远处，他也能用精神感觉到。
韩白衣会把塔露拉放到离他那么近，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
之所以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又是装比又是立威又是打架，主要是因为韩白衣想要完成任务，必然需要很多很多实力足够的免费劳动力。
眼前的‘罪犯’们，就是不错的人选。
但是他们并不会乖乖为他所驱使。
因此，只有展现出足够强悍的实力，烙印下足够深刻的记忆，他之后才容易利用这群在切尔诺伯格里杀疯了的家伙。
不得不说，为了给这群‘罪人’们立下一个足够有力的第一印象，韩白衣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咳咳......”
被巨大的力道裹挟着在地上摩擦拖拽了数十米的塔露拉，动作艰难的用手臂撑住地面，却引动了腹部的伤口，一大口血呕出来。
右手拄着断剑，口中止不住的咳嗽。
若不是落地时她本能的用源石能护住身体，恐怕连这一身衣服都不能要了。
唯有那双坚定的眸子依旧盯着韩白衣的方向。
周围的罪人们尽皆动容，却又在这空荡的沉默氛围中，噤若寒蝉。
不知觉间，韩白衣以绝对实力在他们心中烙下的那份死亡恐惧，已经悄然大过了这份感激之情。
人群，总是勇敢且懦弱的。
韩白衣倒是不讨厌这份懦弱，这可以让他少杀几个免费劳工。
脚下一踏，整个人便闪现在塔露拉面前。
身处在众多牢狱中央。
直至此时，这些莫名其妙就被抓走关进来的罪人们，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高高瘦瘦、衣服下的骨架却是宽大、一头黑色半长发略有些散乱，眉眼俊美且温和，皮肤白皙晶莹，唇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如果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场地，被关在牢狱里的罪人们更愿意相信这家伙是某家执政官府邸的大少爷，抑或是维多利亚或是哥伦比亚最贵的鸭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凭借近乎于神明般的实力，粉碎了在场数万人的三观与战意。
连感染者们印象中最为所向无敌的塔露拉，都被这个家伙一拳打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哪怕是亲眼所见，也很难让人相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韩白衣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步走到塔露拉面前。
“你走不了。”
“你也救不了他们。”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当我的狗。”
“这不是地位平等的商量，也不是疑问句，而是命令。”
“非生即死。”
“塔露拉，你也包含在内。”
韩白衣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没什么波动，唯有平静。
“那......咳咳咳，即便是死，我也会为他们抗争到底。”
塔露拉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脊背却止不住的佝偻着，若非用剑鞘拄在地上，她恐怕连蹲坐的力量都没有。
韩白衣看着她这份信念坚定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在为什么而奋斗呢？塔露拉。”
“当然是为了感染者的......”
“除了你之外，这里哪有什么感染者呢？”
韩白衣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仿佛重锤一般落在塔露拉心上，让她不由得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直视着韩白衣。
不同于其他感染者，本就有收服整合运动之意的韩白衣，在切尔诺伯格之乱开始之前，就计划好了很多东西。
击碎塔露拉这个独属于感染者的信仰旗帜，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从最开始，他就没有为她转化源石能的意思。
塔露拉甚至连那些金色高塔中的感染者同胞们已经被转化成正常人都不知道——因为她不在里面，而且转移到人群中之前的那几秒，她也没有和任何同伴联络过。
韩白衣的意思也很简单——他要从身份和意识上，将塔露拉与曾经的感染者们彻底分裂。
韩白衣要让她知道，整合运动这种最初就以浅薄的身份认同凝聚成的组织，有多么脆弱。
一个感染者，想要重新以拯救感染者的信仰为旗帜，领导一群‘正常人’？
多可笑啊。
韩白衣面带笑意，伸出手指，随意的指向周围，示意她去看。
伴着他手指指向的位置，塔露拉身体颤抖着向周围望去。
麻木、悲伤、愧疚、平静......
‘罪人’们各异的表情映入塔露拉的眼中，明明没有丝毫声息，却仿佛一柄接着一柄的大锤击打在她心上。
沉默，就是最锋锐的刺刀。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必死的选择与有可能活下去的选择放在眼前时，这群已经失去了‘信仰’的人们会选择什么，并不是一个很难猜测的事情。
和塔露拉一起拼命反抗？
为什么？能赢吗？
如果必死无疑，我又为什么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让别人活下去？
前一秒还是感染者的我，现在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机会，为什么要去死？
于是，当塔露拉转过头，再一次与韩白衣对视的时候，看似平淡的表情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转眼间，她已是孤家寡人。
韩白衣微笑着看她：
“所以，你的选择呢？”
“如果我死了，你能将所有的感染者都变成正常人吗？”
塔露拉答非所问，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不能。”
韩白衣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但不能，你如果死了，我甚至有可能创造更多的感染者，让更多的人陷入你曾经见过的那种猪狗不如的情景之中。”
“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之所以对你给予礼遇，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实力和能力。”
“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听了这话，塔露拉微微低头，阴影下的面色陡然阴沉了几分，连心脏跳动声都变得激烈起来，血管中血液流淌的声音恍若大河决堤。
“我明白了！”
声音甫一响起，几乎是同时，一道自阴影中射出的黑色劲弩极突兀的出现在韩白衣左侧。
在他的右侧，则是一只覆盖这雪白寒冰的晶莹小手，其他部分都被覆盖在反光的半透明冰面下，隐约能看见霜星的身影。
塔露拉猛地抬起头，五指搭在剑柄从正面挥剑直斩，断剑的锋刃处裹挟着如火焰般炽烈的金色源石能，感染器官咚咚蹦跳的声音仿佛要透出体外，无形的剑气将脚下坚实的地面都撕裂开。
整合运动三大巨头，在这一瞬同时发出自己的最强一击。
韩白衣却是没有丝毫意外，他的精神力始终笼罩着这片广阔的区域，甚至连gm的权限都用不上。
只是见自己苦心促成的‘和平谈判’似乎是谈不成了，他只得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成为gm之后有些膨胀吧——韩白衣本以为一切都能按照自己制定的嘴遁剧本走呢。
结果还是要付诸于武力。
而后，就听他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gm：静止】
周围的时空先是一片震动，而后便如同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般掀起淡淡的波纹涟漪。
足有儿臂粗细的黑色弩矢，距离韩白衣的太阳穴只有三四寸的距离。
几百米外的浮士德仍旧保持着射击那一瞬的姿势。
早已遭受重创，憋着最后一口气发出自杀式攻击的霜星连表情都凝滞在半空，隐约能见到被掌心寒气凝结成液体的点点珠玉。
塔露拉则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及肩长发随着身体行动那一瞬时掀起的风浪飘舞，嘴角仍止不住的往外渗着血。
但是，此时却是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三人以及他们发出的攻击，就这样随着平淡的话语，如同在挣扎中陷入树脂的虫型琥珀般，凝固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之内。
塔露拉的动作不变，唯有那凝缩成一条缝隙的瞳孔里，叙说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韩白衣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动作轻柔的贴近她被灰尘沾染的白皙脸颊，抚平她鬓角杂乱遮住眼眸的长发，再擦掉嘴角的血迹，语气依旧温和的劝诫：
“你已经是一个需要学会担起责任的成年人了，塔露拉。”
“在明知道有些事绝对无法反抗的时候，就要学会躺下享受。”
“例如痛苦。”
“抑或是......无法阻挡的力量。”
在这一刻，塔露拉的眸子里倒映着韩白衣的眉眼，也倒映着陷入静止的一切。
不知怎么的，在自己的一切生理活动都陷入静止之后，她心里反倒突然轻松了下来。
就仿佛放下了什么担子。
但也是在这静止的一刻，她心中蓦的产生了一种明悟。
弱小，即苦难，即罪恶。
最终，她除了纵容短暂的疯狂之外，什么都没能改变。
【319】工具人X的出现
扭曲，
旋转，
流动。
眼中的图像与色彩不断变化，连原本无形的空间都在这连绵扭曲的视野中沦为实质般的形状。
等到所有色彩与形体汇聚唯一的刹那，意识陡然回归。
嗤———
耳边传来熟悉的液体泵推进声。
眼中的光芒愈发清晰，耳膜中接收到的一切也愈发清晰，大脑重新恢复分析能力，身体的掌控权也一步步交付到脑中。
伴随着肢体掌控权一同出现的，还有许久未曾移动之后突然移动传来的身体酸麻感，皮肤下的肌肉都好似僵硬了似的，神经都被完全麻痹，连疼痛都无法感知。
【神经链接完成】
【欢迎回来，博士】
冷冻舱盖如翻盖手机般推移开启，整个解冻过程早在博士苏醒之前就已经完成。
等冷冻舱中响起提示音的时候，博士已经缓过劲儿来，肢体恢复了些许气力。
被称作博士的男人，此时身着一身黑色雨披，连面部都被黑色的口罩和护目镜挡住，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稍稍活动了一下，黑色手套下的手指艰难的动了动，手臂虚弱的向上抬起，缓缓扶住棺材似的冷冻舱边缘。
嘎吱。
发出一声略显怪异的碎冰响。
被蒙在面罩下的嘴唇动了动，适应了一下刚刚解冻的声带，发出一两声尖锐的响，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控制好。
“......咳咳......多亏量子通道没有完全摧毁，精神体保存完好......只是，好像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还好，核心记忆还保存着。”
只是这么两句话，就好像让博士耗尽了所有力气，连肺里的气息都好似被挤压干净，胸口传来一阵憋闷感。
“呼———吸———”
正缓缓恢复着状态，博士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稚嫩女声。
“诶呀，博士！你已经醒了。”
博士先是一怔，然后才从记忆迷宫里找回些许记忆，微笑着答道：
“啊，是可露希尔。好久不见。”
“嘿嘿！hello，博士！作为苏醒庆典，今天要采购点什么呢？”
听到罗德岛专属个人终端里传来坏笑着的欢喜声，博士无奈的摇摇头：“现在我身上可没有源石，可露希尔。”
“先报告一下最近的状况吧。”
“这股剧烈的源石能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噫———明明才刚醒过来，就让人家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且连钱都不给，博士你好坏哦！”
罗德岛舰船可靠性工程师、罗德岛supervisor伟大的系统工程师，卡兹戴尔百强青年，开源软件的倡导者——可露希尔小姐，此时正压着嗓子做出一副娇媚样发嗲，听得博士直起鸡皮疙瘩。
真要了亲命了。
“任务过程中要正经一些哦，可露希尔。”
“知道啦知道啦......最近的情况，你想问的一定是幻境他们搞出来的事情吧！”
“在大约一周之前，幻境和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上发生了一场大战哦，整座表层城市都被他们打坏了大半，现在正在维修呢。”
博士眉头一皱。
“幻境？这是什么组织？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在的时候，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吧？”
由于两个维度的相对空间偏移导致的时间流速问题，博士与可露希尔等人所经历的时间并不相同，即便是ai喀兰也从未提起过与‘幻境’这个组织有关的事情。
“等等......可露希尔，我沉睡了多久了？”
“唔，三年零两个月了哦！博士。”
“三年？！”
博士护目镜下的两眼瞪大——这跟他从ai喀兰处得知的时间进度不同啊？
“怎么会......我设置的沉睡休整时间应该只有一个月才对。”
“不对，时间流速不同的话，ai喀兰所警告的源石能爆发点又怎么会与这个时间同步？”
“是哪出了问题？”
博士脑子里种种念头交织混杂，却又不敢和可露希尔多说些什么——虽然交情不浅，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知道的。
他思索了一阵，在个人终端里向可露希尔问道：“阿米娅和凯尔希呢？她们现在在哪？”
“阿米娅和凯尔希带着一个标准术士小队去切尔诺伯格本岛帮白先生设阵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切尔诺伯格上。”
“白先生？”博士觉得自己这三年似乎错过了很多关键信息。
“啊对，白先生就是‘幻境’组织的首领，超级强！网上还有人叫他白一刀呢！据说曾经有一刀斩断整座移动城市的战绩，不知道是哪座城市那么倒霉。”
可露希尔在终端里乐呵呵的回答。
博士则是紧皱着眉头。
净扯淡。
根据精确源石能公式计算，就算是最强的感染者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正常人就更别想了。
这些消息都是哪传出来的，可露希尔作为一个专业黑客都能被骗过去？
但他却没有立刻揭破，而是敷衍的应付了两句：“嗯，哦~~他这么厉害啊！”
然后话风一转：“可露希尔，帮我准备一下战术神经连接设备，我要联系一下阿米娅。”
“ok！”
......
......
天空中，有血在飘舞着。
就像那年矿场的冬日，一具具抽到黑签的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如小溪般流淌着的血，当她习以为常的寒风自天边席卷而来的时候，连常年飘飞着的大雪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不过很快，这些影像就从她脑中消失不见。
思维变化间，心中又浮现起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赫兹罗勒基夫、爱因兹贝伦、卡瓦扬基、叶利钦、普仑斯特罗瓦，还有......佩特洛娃。
又是一具具尸体躺倒在她面前。
记忆碎片带来的极剧烈的疼痛，就仿佛一把短刀骤然刺入胸膛，身体与头脑同时震动，全身都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猛地爬起。
咚。
霜星一头磕在墙上。
视野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白色的天花板、略显昏暗的灯光、白色的单人床铺与棉被，周围还传来一阵阵令人陌生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吗？
等等。
消毒水？
霜星思维一滞。
因为体内过于强大的冰系源石能侵蚀，她的绝大部分感知都被冰冻坏死，常年来都只能靠常人无法下咽的超辣糖果感受被正常人视作寻常的‘味觉’。
零零总总算下来，她已经有足足十几年未曾品尝过酸甜苦咸之类的细微味道，脆弱的舌头与鼻腔早已在战斗中冻结坏死。
可是......她现在闻到的，是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霜星忽然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衣服还算整齐，不过这一套病服却不是自己的。
一边思索着，她一边举起右手。
五指张开又紧握住。
指节灵活且没有丝毫僵硬感。
不但如此，就连她体内那股一直折磨着她的冰冷感也消失不见，曾经那种连肺都被冻成冰雕似的窒息感一直没有出现。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想，霜星一边把手伸进被子上下摸索着，表情愈发震惊。
生长在体表的源石呢？
作为在源石矿场里出生的孩子，源石病这种东西说是陪伴了她一辈子也不为过。
但是现在，没有了！
上面没有！
下面也没有？！
霜星发现这一点的瞬间，脑子里也不知道浮现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是开心吗？
不。
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略带着陌生感的畏惧。
那种熟悉的病痛与苦楚早已深入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骤然失去之后，反倒让她有些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间，霜星敏锐的感知到从门外楼道里传来的清晰脚步声，她本能的就想从床上窜出去蹲到对自己有利的位置。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在她一跃而起下床的那一瞬，一道道由源石技艺构成的锁链术式忽然出现。
只听这一根根带着绿光的锁链发出锵锒一声金属响，霜星整个人就被牢牢固定在床上，四肢呈大字型分开。
手腕、脚腕、颈部，五体处各有一根，笔直延伸到四方，支点固定在床下，结实得有些过分。
霜星一脸惊怒的看着这一条条锁链，身体却是连动都无法动弹。
这时，就见病房的自动门唰的一声向着两边开启，露出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声音清悦而温和。
“嗯，恢复得还算不错。”
霜星的表情先是一怔，脑中的记忆碎片随机组合重现，而后便蓦的变成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咬牙切齿着怒吼出声：
“是你！”
【320】工具人Y的被动献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哪怕心肠冰冷（物理意义上）如霜星这般，此时看到将自己的队友屠杀一空的这个男人时，胸口亦是仿佛有火在燃烧一般。
砰——
脑袋高高抬起，又在术式锁链的拉扯下狠狠砸在软软的病床上，头顶那两只又白又长的兔耳朵一跳一跳的，小脸憋得紫红——被锁链勒的。
“别急。如果想要自杀，一会儿有的是方法，不过在此之前，你的身体对我还有用。”
韩白衣穿着略显宽松的医学狗白大褂，表情十足的慵懒，发言似乎有些少儿不宜。
听到这话，霜星反倒忽然不反抗了，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平躺在床上看着他。
“......”
“既然我被活捉到这里，也就是说，塔露拉已经败了，对吧？”
韩白衣则是有条不紊的从他身后的医疗机器人小推车上拿起两根注射器，一根金色一根红色，声音同样慵懒的回答着：
“不止是塔露拉，整合运动出现在切尔诺伯格的所有干部，现在都在这座城市的实验室里。”
“唔......源石效能催化剂，剂量11.5ml。怎么，你又什么想问的事情吗？”
韩白衣一边回答着问题，一边对准手中的注射器。
霜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抓起自己的手腕，而后将那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红色药剂打入自己的身体里。
哪怕是听着韩白衣的虎狼之词，表情也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般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那些人呢？除了塔露拉之外的感......整合运动成员们？”
“干什么的都有......放心，你们可是我珍贵的私人财产，我是个喜欢节俭的人，不会把你们轻易挥霍掉的。”
韩白衣说着，手中装着红色药剂的注射器被一把推到尽头。
“有的灾区重建、有的搬运物资、有的收拢灾民，还有的被我带来当做和你一样的实验体......绝大部分干部，都是十分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需要好好珍惜才行。”
说话间，霜星已然随着药剂起效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体温升高、触觉变得敏感、心跳速度增加、呼吸沉重。
不过是短短的一分钟，心中就仿佛沉浸在某种强烈的暴躁情绪中，哪怕冷静如她都难以抑制自己的破坏欲，体内的源石能仿佛煮沸的开水般不断鼓动着，双眼骤然瞪大，牙根紧咬。
直至药效达到巅峰的瞬间，霜星周身骤然被一道道流星般的源石能环绕，剧烈迸发而出的源石能连床上的术式都无法完全扼制，爆发出点点零星火花。
不过，此时的霜星却是双目无神，紧咬着牙根，身体只是在本能驱动下奋力摆动着，仿佛要将自己生生扭断一般。
一副失却了理智的模样。
韩白衣则是没有立刻动弹，一边看着表，一边看着床头那标有【奥量】单位的精神能量记录仪，手中拿着装有金色药物的注射器等待着。
“......178、179、180。”
“到了。”
声音点到180的瞬间，韩白衣一手按住霜星的脑袋，另一手中的金色注射器已经扎进霜星的颈椎处，
药物径直注入。
吱——
霜星涣散的瞳孔猛地缩成一点，表情肌迅速拉扯，将面部表情变得略显夸张。
与她的反应相匹的，是床头精神能量记录仪暴涨一截的数字。
原本的48奥量，在这药剂注入之后的十秒时间里，直接涨到了64奥量，增加了足足三分之一。
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韩白衣的一半！
......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
跟他比可能是个错误。
但是，这也是一个十足夸张的数字，当时鲁本在加持了眷者状态的时候，也不过是区区39奥量，就连启动神化术式的精神标准也不过是120奥量。
当然，这仅仅是精神能量，并不代表综合实力的强弱。
在精神能量暴涨的一瞬，霜星的身体立即蜷缩起来，浑身肌肉止不住的颤抖抽搐，牙根咬得紧紧的。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四秒，她的身体才蓦的瘫软下来，单人床的褥子上满是浸湿的痕迹，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霜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肌肉都仿佛要断掉一般，钻心的疼。但大脑中却是一片清凉，连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韩白衣一边扒开她的眼皮观察着，一边给她解说着：
“红色的那支是源石效能催化剂，主要是用于激活你体内仅剩的那点源石能，将其大幅度活性化——也就是进行‘感染矿石病’这一过程的药剂。”
“不过，我的团队将这一药剂提纯、降低了药液浓度，内置中和剂之后，这一药剂的‘感染’过程比天然源石的感染速度慢了很多。”
“如果你的心宽一些的话，可以把它当做一个药效有些过于强烈的源石能兴奋剂，或是狂暴药剂也差不多。”
至于金色的那支药剂是什么，韩白衣没有说。
听了韩白衣的话，霜星那冰冷面孔上原本倒竖着的眉毛微微落了落，一副似乎是想生气，但因为自己没太听懂，又不太好意思问，所以有些纠结的模样。
有点天然呆。
这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啊！
韩白衣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带着些微笑意轻声解释道：
“你知道感染矿石病的本质是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韩白衣便自问自答道。
“是冲突。”
“我们之所以会感染源石病，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源石带来的特殊能量，以至于这种源石能不断以物理的形式自体内外泄。”
“就像是用布袋子去盛蜂蜜一样。”
“有的布料足够细密，那就能装下很多蜂蜜也不会泄露；
有的布料较为粗糙，蜂蜜就会顺着其间缝隙流淌出来。”
“而流淌出来的那部分，就是感染者们体内远高于常人范畴的‘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和‘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
霜星瘫软在床上，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韩白衣的解释，心中也产生了些许明悟。
她是出生在源石矿场的孩子，父母都患有矿石病。
但是霜星置身于这种环境中，却直到十六岁才完成感染，其他与她同龄的孩子却早早的在五六岁就感染了矿石病。
也就是说，她这块‘布料’是远比其他孩子更为‘细密’的。
所以，她才能承受更多的源石能侵染，以至于比别人感染得更慢。
但是，这个‘细密’的标准是什么呢？
韩白衣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问，笑着点了点她床头的精神能量记录仪：
“暂时来讲，标准似乎是精神强度。”
“精神的强弱，决定了人们抵抗源石能侵蚀的速度。”
“至于有没有什么别的标准，我们还没有发现。”
“当然，如果是基因改造体，应该也能抵挡源石能侵染，但是他们本身估计也会是源石能绝缘体，根本无法使用源石能，算是得不偿失。”
说着，韩白衣低头看着霜星。
目光淡淡的。
“对你们这些感染者而言，失去了源石能的话，战力应该就废了九成吧？”
“我可不想养一群废物。”
“那与我何关？”
霜星经过解说，大致听懂了韩白衣的意思。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注射过程，只是为了让她这个失去了大半源石能的‘感染者’恢复一定实力，好为他卖命么？
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声音和她的脸色一般冷冰冰的。
“你觉得我会给你办事么？”
韩白衣从边上的饮水器里接了一杯热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看都没看她便随意的答道：
“会。”
霜星带着嘲讽的表情，笑了。
不得不说，虽然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刀疤，但是霜星笑起来的时候十足的英气，很好看。
韩白衣没有理会她的表情，只是弯曲手指，扣了扣单人病房的银灰色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刚刚说了吧，整合运动已经玩完了。”
“就在对面病房，有一个叫做博卓卡斯替的老顽固。”
“你想见见他么？”
韩白衣声音淡淡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霜星的面色则是陡然冷了下来。
博卓卡斯替，代号‘爱国者’，是整合运动的高层干部之一，负责切城西部的入侵事宜。
与此同时，他也是霜星的养父。
“不得不说，你的威胁方式真是蠢透了。”霜星瘫软在病床上，放松的伸展着四肢，口中却是讽刺的笑他，“如果你能仔细调查一下的话，应该能发现我和那个老顽固的关系有多差。”
韩白衣看着她，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同意加入我们了。”
“呵。”
霜星的语气这次倒是淡定了许多。
肯定是假的！
就那个傻老头老顽固的脾气，他要是能这么容易就屈服，那她这个养女就不用跟他吵架吵到几乎决裂的地步了。
“你没发现你自己身体的变化吗？”韩白衣指了指霜星身上的病服，“我能治好感染者。”
霜星一怔，瘫软无力的手臂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胸口。
确实，本应被冰冻的心脏，现在正在不停的跳动，掌心传来久违的温暖触感。
治疗......感染者。
博卓卡斯替那个老家伙，他是一个真心实意为了争取感染者权益而奉献一切的人。
如果是面对‘治好’所有感染者这一条件的话......
霜星忽然有些不敢确认这个男人话语的真实性。
若是这样的话，那个老顽固会做出这样忍辱负重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在成立雪原游击队之前，那个身为乌萨斯军队大尉、乌萨斯最优秀的战地指挥官的老家伙，手里也没少染过感染者的血。
念及至此，霜星忽然有种信仰被击碎的莫名感。
韩白衣则是自顾自抿了一口热水，缓缓的用言语瓦解着她的信念：“你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呢？是因为我杀了你的队友？可是你也杀了我的部下一次。伤害总是相互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整合运动的运行方式是错误的，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且我还能用更好的方式拯救感染者。”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一边说着，韩白衣一边在脑机界面上看了一眼，
“唔，到时间了。”
他说完，便将热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头对霜星道：
“继续固执着走向错误的道路，还是选择一条真正能为感染者带来希望的路，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过，我是否使用你，与你无关。”
韩白衣指了指医疗小推车上的药剂和病床上的精神能量记录仪，语气轻松道，
“你只需要躺在这里就可以了。”
“被动还是主动，看你自己。”
说完，他带着小推车走出病房。
金属房门关闭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气泵推动响。
独留霜星一人呆呆的躺在床上出神。
【321】现状
将推车移到楼道中，病房门缓缓关闭。
充斥着金属色的地下通道中，零星亮着几个白色顶灯，将这条长长的楼道映得略显昏暗。
虽然韩白衣已经用自己的gm权限修复了大部分建筑和重要设施，不过电力系统依旧没能完全恢复，即便是这座位于切尔诺伯格岛内的重要实验室，也只能为几个重要实验室保持全功率供电。
昏暗的灯光下，韩白衣看着身后的病房长长呼了一口气。
以他现有的实力，制住整合运动的残余势力，自然不会花费太多力气，但也仅仅是制住了。
刚刚在病房中，韩白衣说的都是实话。
在得知他们有能够治疗感染者的能力之后，博卓卡斯替几乎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直接同意了加入幻境的要求。
但是他的要求同样有条件——他要负责整合治疗剩余的感染者。
除他之外，就没有了。
整合运动中剩余的几个高层中，塔露拉他没有进行劝导，浮士德则是因为得知了梅菲斯特的死讯，自从被捉了之后，就是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
这几个干部中，也只有霜星还有劝降的可能。
倒不是说霜星的意志有多么薄弱，而是因为她的目的不同。
塔露拉走的是极端路线，想用恐惧征服所有人，和韩白衣的路线不同，而且与其说她的主要目的是拯救感染者，不如说是向正常人复仇。
因此，韩白衣对塔露拉的主要定位从来都不是战斗员，而是‘旗帜’。
一面用来征召吸纳感染者的旗帜。
塔露拉在感染者群体中的威望，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早在许多年前开始，塔露拉的名字就传遍了各大城市，为众多感染者所知。
也正因如此，她之前才能在伦蒂尼姆的感染者区中一呼百应，仅仅带着一小批整合运动成员进入切尔诺伯格，就能拉起一条数万人的感染者队伍。
这并不是巧合。
所以，即便路线不合，韩白衣也会好好留着这面旗帜。
至于塔露拉是否真的加入幻境？
数以万计被治愈的感染者，就是最好的证据，舆论与希望会让感染者们自己脑补好一切证据。
哪个感染者会不想变成正常人呢？
所以，塔露拉究竟是被幻境捕捉，还是主动加入了幻境？
谁会在意呢。
再说了，即便没有这面旗帜的作用，塔露拉对韩白衣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实验体之一。
“......三分钟么。”韩白衣拿起小推车上的多针头注射器，“精神能量高达48奥量的霜星，理论上能承受的最高催化剂量也只有11.5ml。”
“这还是因为她有六星潜能级别的体质强撑了几秒，刚刚我要是晚注射两秒，她可能就重新感染了吧？”
“果然，在精神能量足够的情况下，还要辅以足够强悍的身体。”
思索着，韩白衣放下注射器，拿起那支小一些的，装着金色药液的一次性针头。
上面标准着一小行字迹。
【应急理智顶液】：用以临时维持理智的大剂量应急合剂，将脑海中冗余的杂质一扫而空，可能会引起偏头疼。
内含少量芥末提取物，请注意不要入眼，其余说明：略（当情况紧急到需要使用本产品维持清醒的时候，您不应当有空来阅读这些信息，祝您好运）
这东西，就是俗称的——理智药剂。
现在在他手里的，是从阿米娅手里交易来的一剂标准试用药剂，之前一直被存放在罗德岛专用的机密冰库中进行保存。
由于该药剂所需的部分药材价值极高，所以即便是在罗德岛内部，储存的药剂数量也仅有三支，而且储存时限极短，正常情况只能保存十天左右。
当然，制作药剂所需的器械并没有损毁，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材料，随时都可以重新制作。
因此，在韩白衣出了足够的龙门币之后，他就得到了这样的一支金色药剂。
根据凯尔希的说法，理智药剂是罗德岛在研发抑制源石感染的药剂时意外发现的特殊药剂，一般是在短时间为部分特殊干员放松精神所用。
说是这么说，但据韩白衣估计，凯尔希应该只是不想在博士苏醒之前暴露与他有关的信息。
不过也无所谓了。
在得到理智药剂之后，韩白衣就用gm 的权限大批量复制了一遍，而后全部送交赫默团队进行逆推实验。
说起来，虽然gm权限在战斗与建设方面的能力近乎于神，但是在与社会、科技、人文有关的方面反倒十分薄弱。
虽然他能完全复制理智药剂，并且做到百分百无误差，但是光用权限，却无法逆推出药剂的所用材料。甚至在没有接触过理智药剂之前，韩白衣也无法凭借自己的空想创造出一支这样的药剂。
显然，gm权限也有着自己的限制。
——无法超越自己的现实认知。
之后，韩白衣为了测试【理智药剂】的效用，特意挑选出了不少精神能量级别较高的‘罪人’们用于进行人体实验。
经过多重测验之后，赫默团队发现，【理智药剂】确实能够大幅度清除脑部神经的负担。
但是，对绝大多数职业者，甚至是需要大量消耗精神力的术士、医疗职业者而言，这一药剂都显得十分鸡肋。
不是因为药剂的效果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了，好到根本没有人会陷入那么深度的精神疲惫状态中。
大部分术士或是医疗职业者，由于他们的身体有着自我保护系统，大都在源石能消耗完毕的时候就无法继续试验。
然而，这种程度的精神疲惫，大都也只需要睡一两觉就能完全恢复。
即便是用神经药物刺激职业者，让他们兴奋几天几夜，身体与大脑都接近猝死边缘，【理智药剂】也仅仅需要一针就能将他们的精神状态恢复原状，在猝死前仍能保持清醒意识与理智。
这一发现让韩白衣大为惊喜。
韩白衣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目的。
抑制拉普拉斯妖化。
现世的妖化，就是因为自我意识的改写。
如果能始终保持自我清醒与理智的话，即便无法痊愈，也至少能抑制几分吧？
但是，在泰拉世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韩白衣对矿石病感染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这东西和妖化是两种情况。
于是，为了模拟现世的‘妖化’状态，他借助赫默团队开发了刚刚使用的【源石效能催化剂】，试着让拥有源石能的职业者陷入‘暴走’状态，然后再注射理智药剂，尝试实验。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理解其中原理，韩白衣还让赫默给自己将这一药剂的原理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为此，韩白衣还被作为老师的赫默以死相逼着背了不少基础医学院教材和大量高引用医学、源石技艺系论文。
最后花了整整三天，韩白衣才勉强理解。
至于‘狂暴+理智’这一过程对职业者的强化作用，则完全属于意外之喜。
这一做法究竟有无副作用，还需要一定时间去观察，现在暂时处于未知状态。
正思索着，脑机忽然传来一阵提示音。接通后，闪灵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
“白先生。阿米娅与凯尔希小姐在一分钟前离开切尔诺伯格返回罗德岛，理由是行动小队物资耗尽。”
韩白衣听了先是一怔，然后才想起之前他跟闪灵吩咐过，阿米娅和凯尔希有异常时向他报告的事情。
“收到。”
“请问有什么指示？”
“向罗德岛发起临时首领会面申请，我要申请登岛。”
“了解了，请您稍后。”
等到通讯界面关闭之后，韩白衣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在泰拉世界呆了不过短短几个月，居然差点就把原剧情给忘掉了。
游戏里的主角‘博士’，似乎就是在切尔诺伯格被破的这个时间点回归的吧？
仔细算算，也差不多就是这会儿了。
韩白衣看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微垂着眸子。
一个......穿越世界而来的普通人么？
【322】博士
哒、哒、哒。
短促的脚步声回响在在两城相接的连接通道中，阿米娅微皱着眉头，两只驴耳朵立得高高的，全然不似平常那副悠哉耷拉着的模样。
忽然，她止住脚步，向身后问了一句。
“失忆了，是么？”
凯尔希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米娅好像连声音都比平日里成熟了许多。
“只失去了最后一段时间的记忆，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大战结束前夕的那段时间......应该没说谎，他和可露希尔对话时的身体监控数据还保留着，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眼。”
“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一会儿就要和你连接了吧。”
“我知道了。”
阿米娅简洁的回了一句，而后复归沉默。
只有三人并排宽窄的通道里又一次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凯尔希看了她一眼。
“那就......先把之前准备的复健指挥训练计划取消吧？”
阿米娅点头，驴耳朵也随着耷拉了一下，然后又重新竖起，转过头看凯尔希。
“是不是‘现实’出现问题了？”
“不，喀兰没有提示。”
凯尔希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
“喀兰没有暴露，一直盯得很紧。而且博士在‘现实’中的身体依旧保持在标准情况之上。”
“第一虚拟世界中呢？喀兰还在保持监控吗？”
“在第一虚拟世界里，博士苏醒时间为两天，按照喀兰的说法，他是受到白先生引起的源石能剧烈波动影响，才立刻回舱进行重连的。”
凯尔希看了眼脑机界面上的记录，
“另外，因为喀兰传回的信息遭受特异时空阻断，我们接受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所以没能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刚刚把博士所在的冷冻舱从切尔诺伯格的秘密研究基地运回罗德岛，博士就苏醒了。”
“由于太过紧急，在运输过程中，似乎被白先生手下的人发现了些痕迹。”
阿米娅无所谓的摆摆手：“没关系，虽然在这段时间里由我暂代，但是博士依旧是我们最优秀的战地指挥。”
“他的作用，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替代的。”
“即便现在没有暴露，过了这段时间之后，我们也要主动把他的消息披露出去......既然博士的失忆程度并不深，那我们现在把消息透露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对了。”阿米娅忽然想起什么，“我要求喀兰调查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白先生’到底是谁？”
“喀兰没有给出回应。”
“大概......是因为她的权限不足吧。”
说着，凯尔希打断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依旧与幻境保持战略合作的话，真的还有必要如此倚重他么？”
阿米娅转过头看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
“他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他自己。”
“他是我们与过去的桥梁。”
正谈论间，阿米娅忽的感觉自己的精神中似乎连入了某个异样的存在，面上不自觉的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凯尔希看见这温和的笑容，连脚步都在不觉中慢了半拍。
在阿米娅的精神世界中，博士的声音凭空响起：
“喂？阿米娅。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然。”
阿米娅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
“另外......”
“欢迎回来，博士。”
......
......
“白先生，博卓卡斯替、浮士德两人在经过特殊强化之后，精神状态出现一定浮动，身体则处在缓慢恢复期，现在要继续接下来的特殊强化计划吗？”
闪灵手里拿着整合运动几名干部成员的身体报告，身形笔直的站在韩白衣身边。
韩白衣坐在切尔诺伯格地下新建的一处办公室中，正独自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经过几天的缓冲，现在切尔诺伯格城地表上的居民回拢已经进行到了分配住房的一步，手里的事情也变多了不少。
“博卓卡斯替有说他感受到过什么负面症状么？”
韩白衣一边看着文件，一边低着头问了一句。
所谓的特殊强化，自然就是韩白衣在霜星身上试验过的‘狂暴+理智’双药剂。
至于为什么只问博卓卡斯替的情况，自然是因为浮士德身上基本什么都问不出来，整个人跟死了一样。
但是，就以这种状态，他居然还抗住了药剂冲击，也算得上命大了。
“暂时没有出现副作用。”闪灵伸手翻了翻报告，“但是根据医学监控记录来看，最近的48个小时，似乎出现过多次内分泌失调状况，让他始终处于特殊情绪状态下。”
“例如愤怒，抑或是悲伤，他本人也向我们反应过这个问题。”
“在这种状态下，正常人很容易失控，建议医疗部方面再次测定他的可控性评级。”
闪灵知道白先生很看重这次的药剂测试，所以翻了几页，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定下结论。
“情绪失控......”韩白衣翻看着文件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闪灵，“理智药剂没有效果吗？”
相比双药剂对干员的个人强化效果，他更看重理智药剂的作用。
办事总要分清主次才行。
“有效。”闪灵先是肯定，但又略显犹豫的顿了顿，“但与其说是有效，不如说是效果太强。虽然在短时间内完全抑制了博卓卡斯替的身体内分泌状况，让他处在判断效率极高的理性状态，但是持续时间却不足。”
“等三到八小时的药效时间过后，短时间内抑制的精神压力，又会在这段时间之后的十分钟内多次爆发，以至于影响身体。”
韩白衣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它只是一种短时效的镇静剂？”
“只能说这是它在‘特殊强化’药效状态过程中，所能观察到的效果。”
闪灵也皱着眉，又翻着文件确定了一遍，
“除此之外，我们暂时还没有其他方法能观测【理智药剂】在您所说的那种情况下，能够起到什么样的药效。”
韩白衣要求的状况，自然是观测正常人在承受了超高强度精神压力之后，注射理智药剂起到的效果。
他沉吟着思索了一阵：
“先挑选一部分情绪可控，精神能量较高的人进行吧，数量尽量限制在五十人以内，作为初期实验体。”
“另外，让赫默团队想一个方案用来模拟正常人......或者说非职业者中的高精神强度个体，当他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之后，使用【理智药剂】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我要具体数据，精确度要最高，直到确保这一药剂普通人也可以使用为止。”
“明白了。”
闪灵点头，然后翻开另一份报告。
“白先生，这是我们对罗德岛干员，代号‘博士’的战地指挥官历史资料的查询情况，由于机密程度极高，所以其中大部分都由银灰总裁提供，无法进行对比确认。”
韩白衣一怔，然后想起前几天自己下过严令侦查，最终却还是被罗德岛抽空子从切尔诺伯格秘密研究室中运走了博士的冷冻舱的事情。
手中下意识的接过报告。
【323】资料与疑问
特殊干员，代号：博士
定位：战场指挥
个人分析：身为极特殊，标注为罗德岛高级机密，无法获取。
能力极特殊，根据战斗状况模糊猜测，与战场临时接管身体操作与短距离空间位移相关。
个人威望极盛，在早期的罗德岛精锐干员人群中，有着连名义领袖阿米娅都无法压盖的人望，且对其有着不明原因的绝对信任。
擅长方向：源石学、战略战术学、源石医疗科学、源石武器学......
有效战绩：高烈度城市级指挥任务29次，胜利28次，平场1次。
重点经历：曾经亲自指挥过史称魔族大战的萨卡兹一族内战，并在作战过程中引领着数量占少数的一方屡战屡胜，最后因为不明原因，在全场干员全灭之后消失。
曾是泰拉世界最受广泛认可的战地指挥官，在泰拉世界绝大多数职业者中享有最顶尖的声望，且能够以一己名望号召其他城市的干员为其作战。
目前状况：疑似死亡。
韩白衣的目光从开始时的平淡逐渐变为重视。
之前在玩游戏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此时看到由银灰方面提供的资料字后，他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操控的游戏人物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即便之前没什么概念，但在完成了多场指挥之后，韩白衣也渐渐清楚了一些基础术语。
什么叫城市级指挥啊？
就是一个城市与另一个城市之间，或是某个势力与某个势力之间的火拼。
可能是为了资源，可能是为了粮食，可能是为了源石或别的什么燃料。
但是罗德岛在当时，还不是一个以医疗科技为主的势力，甚至连公司都是最近半年才成立的。所以，为了维持自己的医疗工作与城市驱动所需，通过大量任务补贴收入是必然中的必然。
能在这种大型战争中取得胜利，而且还是连胜无败，唯有一次平局。
这一成绩，要是让韩白衣以一介凡人之身往上顶，那他真的顶不住。
但是‘博士’就做到了。
而且还几乎以一人之力笼络到了整个罗德岛精锐干员的人心。
韩白衣在玩游戏的时候就一直很奇怪几件事——玩家们操控的人物是罗德岛的‘博士’，但为什么罗德岛的领袖却是阿米娅？为什么博士身为罗德岛的人，却能命令一堆其他城市、其他势力的干员？
游戏设定的莫名其妙的。
直到看过这份银灰转交给他们的‘博士’履历，韩白衣才真正明白，博士曾以普通人的身体，做到了多少连超人都完不成的事情。
不过拥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却仍留着阿米娅没有造反，博士的行为也同样很让人迷惑。
或许阿米娅除了精神力之外，还有着别的什么特殊之处？
至少，罗德岛内部存在着不少问题，绝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欣欣向荣。
让韩白衣感到欣慰的是，目前就幻境的企业范围来看，似乎并没有与博士产生直接冲突——除了他挖走‘可能会被博士抽到的’几个六星级干员这一点之外。
这点事情，应该似乎可能好像......也不是什么杀人父母、夺人妻子之类的血海深仇吧？
按韩白衣的自我感觉来看，他和博士是没什么冲突的。
大家都是为了消灭矿石病而存在的人类守护者嘛！有什么你的我的之分！
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
我的还是我的。
在判断出博士本身只是一个类似战略指挥型的人才之后，韩白衣就没有把他太过放在心上。
虽然呆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他现在对泰拉世界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人多力量确实很大。
但就像摞起来的筷子一样，总有些力气足够大的人，能把十根筷子、一百根筷子、一千根筷子摞在一起，然后像液压机一样一起撅折。
韩白衣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液压机。
确实，他最近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态是有点膨胀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都gm了，还不能让他在一个虚拟出来的vr世界里嚣张一下吗？！
npc再厉害，他还能篡改电脑数据？
韩白衣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毕竟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但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
一边膨胀着，韩白衣一边怂兮兮的打开了成为gm之后特有的查询面板。
在世界范围搜索‘博士’。
筛选掉一堆数据。
一直到最后，筛选出来一张全身都被黑色衣物覆盖住的人体。
不但是身体，连他的面部都被漆黑的护目镜、口罩完全覆盖，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就是他了。
韩白衣满意的点点头，nppc而已，翻不了天。
然后翻开数据——
一片空白。
韩白衣：？
......
......
罗德岛顶层数据分析室，
全身都被黑色衣物覆盖的博士站在立体数据面前，眼前的光影数据不断变幻，一个个文本档案出现又立刻消失。
博士接收了解数据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显现在立体档案最下层的读取条目就走过了一半还多，仿佛脑子里装着个芯片一样，大脑飞速运转。
“幻境？白先生？”
“这些都是什么人？”
“受到量子波动影响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动？”
“魔族大战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是萨卡兹却没有任何大的动静？我昏迷过去之后，他们之间又出现了什么变化？”
“我是怎么陷入昏迷的？”
“而且这种记忆的莫名缺陷感......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罗德岛的记录里有这么多的空缺和逻辑冲突？”
“......修改。”
“记忆与精神的冲突。”
“是......阿米娅吗？”
自言自语着，博士伸手扶住侧面的金属显相台，脑中传来剧烈的疼痛昏厥感，就好像刚刚完成过10g以上的过载运动一样。
“也是。”博士那漆黑护目镜下的目光略显深邃，“如果记忆还没有被完全修改的话，我们之前的意见就有所冲突......”
“但是，怎么会呢？”
“即便是巴别塔，现在的研究结果也远远不够达到我所期望的目标。阿米娅更应该清楚，她所希望的目标，必然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科技力。”
“就算是行动，以她的手尾，也不应该这么毛糙才对......”
一边自言自语着，博士一边摸索着金属显相台向着大门边上的饮水机走去。
整个数据分析室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似乎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刚刚走了两步，博士就已经喘得不行，肌肉无力得连一步都抬不起来。
嗤——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气泵推动声。
自动金属门平移着回缩。
“你出来的时候，应该有医护人员告诉过你不要乱动吧。”
声音轻缓而温和。
伴随着金属门回缩时那轻微的金属摩擦响声。
浑身都包裹在漆黑衣物下的博士抬起头，身材高挑的猫耳朵医生缓步从门外走来，随手将他的整个身体撑起，只有两只脚勉强站在地上。
他面罩下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辛苦你了，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从来没有表情的面上，则是温柔的笑。
“欢迎回来，博士。”
【324】转化记录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
在这座繁荣首都的某个边缘处，自几天前起，就被人以高明的源石技艺建立起了一排长长的简易水泥平房。
平房里没什么设施，只有一张便携床、一副桌椅，可携带式简易压缩厕所，有时候还有几个水桶或是饭盒。
木质桌椅就摆在平房的门口空地前，椅子上坐着人，桌子上摆着平板记录仪，另一侧则是用来照相的便携摄像头，记录仪边上还摆着指纹、虹膜记录仪。
一系列确认身份的设备还算齐全。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排在这些简易桌椅前的队伍，却是连续几天如长龙般绵绵不绝。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排队的人们的共同点——全都是感染者。
根据矿石病病情的轻重，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感染现象。
有的身上有着大片大片的源石碎片，有的则是看似与常人无异，但衣物下的某个角落也有着微小的源石碎片附着物，还有的人则是彻底看不出表面迹象，只是时不时的会用力咳嗽。
之所以把这个身份登记角落设置到城市的边缘，也是因为如此。
而且，既然是登记工作，自然是枯燥且重复的，每天说的话基本只有那么几句。
“姓名？”
“玫兰莎。”
“年龄？”
“十五岁......快十六了。”
坐在前台的幻境登记人员抬起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容貌清冷，有着一头瑰丽淡紫长发的菲林（猫）族女孩。
手里拎着一柄无锷黑色武士刀。
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善言辞，但是形象干练整洁，年纪有些偏小，乍一眼看不出感染痕迹。
“体细胞融合率？”
“......”
“没有感染。”
那登记员眉头一挑，正常人可不会接近这种感染者聚集的地方。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玫兰莎也是一怔，迟滞了一会儿，略显疑惑的问道：“我......我看这里标着幻境组织的牌子。”
“如果想要应聘的话，请您向我司递交正式的个人应聘资料与文件。”
“这里是面向感染者进行‘转化记录’的地方，如果没有被感染的话，麻烦您让一让。”
玫兰莎呆了一下，她只是前几天看到这里有幻境的牌子，今天才偷偷带着行李和钱包从家里跑出来的。
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那个，请问，我该去哪里递交......”
“中心区，幻境驻伦蒂尼姆分点。”
大概是因为工作量过大的关系，面前的工作人员也没什么耐心，三言两语把玫兰莎赶走之后，就继续开始对下一个感染者进行检查。
整个过程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对前面的工作人员和玫兰莎有所催促，整条长龙似的队伍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玫兰莎头顶的猫耳朵略显委屈的耷拉下来，垂着头，转身沿着队伍向后走。
后面队伍里的感染者们分别投来或同情，或庆幸的目光。
虽然幻境从来没限制过‘转化记录’的人数，但是每次挑选都是优中选优，先将身体条件最优秀的一批人挑选出来转化。
从某种层面来讲，在场排队的众人，互相之间也算得上是竞争者。
“你没有被选上吗？”
正沮丧着，身边忽然传来一句问话。
玫兰莎转过头，那是个站在队伍最后方的院子门口处，与她同样有着一头紫发，头顶却长着一双恶魔小角的女孩。
手里拿着一柄短法杖。
“我叫炎熔，是个术士。”她一边问着，嘴里的泡泡糖一边吐着泡泡，手里的法杖像笔一样来回旋转，“你的实力应该很强......你握刀和走路的姿势，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的刀术就很厉害。”
玫兰莎嗫嚅着唇，似乎是有些怕生，声音低低的。
“我......我应该还行吧......”声音里没什么底气，“你也是幻境的干员吗？”
“不，我是罗德岛的人。”炎熔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然后噗的糊了一嘴，“不过也差不多了，最近我们一直在全方面合作。”
“我们现在接受了幻境的委托，对幻境的产业和人员进行保护。”
“里面，里面是在做什么啊？”
“转化记录你不知道吗？”炎熔瞪大了眼，舔着嘴唇用舌头把泡泡糖刮了回来，“最近还挺火的呢！”
玫兰莎摇摇头，一脸茫然。
“就是......先给感染者们体检，检测源石能强度、个人潜力等级、精神能量强度、身体素质等几项数据，然后挑选数据最优秀的一批人进行矿石病净化。”
“一次能净化好几千人呢！”
“当然啦，净化之前还要先签署合同，配合完成不致命的人体实验，在完成实验之后还要签署员工协议和保密协议......反正就是一堆要求。”
“不过能给很多很多人治病就是了。”
“噗。”
正说着，吹起来的泡泡又破掉了。
这回的泡泡特别大，直接糊到了她的小鼻子上——看来是不能继续嚼了。
“这、这样啊。”
玫兰莎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头顶原本耷拉着的猫耳朵又重新竖起，但过了一会儿，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竖起来的耳朵再一次耷拉下去。
“一次就能净化好几千人么......”
“原来，我不是特殊的。”
喃喃声几乎不成音调，旁人根本听不清楚。
不过，虽然没听清，但炎熔也察觉到了她的几许情绪，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想了想，她忽然开口道：“你想去幻境应聘行动干员吗？”
“想！”
玫兰莎蹭的一下把脑袋抬得高高的。
刚耷拉下去的耳朵又竖起来。
“那就去这吧，有我的推荐的话......大概也没什么太大用处，所以你还得努力达到实力标准才行。”
一边说着，炎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伦蒂尼姆地图，在上面用红笔标了个地址。
“就在这。”
玫兰莎看了地图上的地址，兴奋的耳朵一摇一晃的，只是一时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非常谢谢你！”
炎熔这会儿倒装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傲娇起来：“我只是看你有点可怜而已，可不是想帮你啊！”
“嗯嗯！”
玫兰莎只是笑着一个劲儿的点头。
在她们身后的院子里，转化记录的感染者挑选队伍仍在不断行进着。
不仅仅是维多利亚，乌萨斯、哥伦比亚、雷姆必拓、瓦伊凡......
只要是有感染者的地方，都充斥着幻境干员的身影。
大量的感染者被输送到切尔诺伯格。
与此同时，也有大量的源石，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
【325】分割
“出现不到半年，就改写了整个泰拉的势力格局。”
“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全身都被黑色包裹的博士靠坐在病床上。由于长期冷冻后遗症，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个人行动能力。
此时在他周身，空无一人。
他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源石呢？消失了么......”
“可以确定不是储藏？”
“也对，如果是从他最近显现出来的超大规模治愈源石病的能力来看，那他确实是一个‘异数’。”
“这可就麻烦了。”
“......阿米娅呢？之前不是跟他有过近距离接触么。”
“他曾经提出过治疗阿米娅，但是你拒绝掉了？”
“那就好。”
“没有遇到过需要摘下戒指的险情么。”
“我知道了。”
“断开吧，我这边有人来了。”
说着，口中的话便停下，疗养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然而，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疗养室的自动金属门便嗤的一声平移开启。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人来了。
“博士！”
清悦的萝莉音自半开的金属门外传来，两只长长的驴耳朵像是要从门里挤出来似的，蹭的冒出一个小脑袋。
阿米娅面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好久不见！阿米娅。”
博士半躺着站不起身，面罩下的脸上带着微笑，张开双臂接住飞扑而来的阿米娅，长长的驴耳朵几乎要把脑袋都顶起来。
“唔唔，好疼。阿米娅你轻一点。”
阿米娅的小驴子冲击式头槌可不是寻常人能受得起的，博士直感觉自己胸口发闷。
“博士！能再一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小驴子的话也是闷闷的，窝在他怀里，声音几乎带着颤。
“啊，我回来了。”
博士拍拍阿米娅的背，示意她赶紧起来，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所以连手掌都没什么力气，拍在她身上反倒像安慰似的。
“啊哈！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俩人正温情着，阿米娅的终端上忽然闪现出一道立体影像。
可露西尔似乎憋着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把小萝莉吓得拍着床就蹦了起来，差点没把体质虚弱的博士一巴掌拍死，抱着胸口就是一顿咳。
“可露西尔！”阿米娅小脸红红的朝着自家工程师生气，“不是告诉过你发起通讯前要先提示嘛！”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博士的方向瞥了一眼，手底下装模作样的把自己的小裙子整了整。
“知道啦知道啦！阿米娅，总是唠叨可是会老得很快的。”
立体影像中的可露希尔抱怨了一句，话题立刻转到正事上：“阿米娅，幻境那边发来了一份申请，说是想要去乌萨斯首都申请一份感染者调集令，因为过程中可能出现危险，所以想雇佣咱们的行动小组护送他们的谈判小组。”
“唔？”阿米娅歪着头疑惑了一下，“雇佣任务不是交给凯尔希管理的吗？”
“不知道啊，凯尔希说要我问你。她说觉得这种做法有可能引起大规模冲突，需要参谋小组先行分析危险性，以此判断所需的护送小组级别。”
“唔，那就先......”阿米娅正想做出决定，忽然想起博士还在旁边，话风一改，“博士，你怎么看？”
博士正想听听阿米娅会怎么做，没想到突然拐到自己身上：“我才刚醒过来，还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你们说的幻境......是个什么组织啊？”
说着，他顺带解释了一句。
“我之前好像还没听说过这个组织，但是既然要与乌萨斯皇室谈判的话，应该是个大组织吧？”
“啊！也对，博士你刚醒。”
保持着立体影像的可露希尔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大堆数据发送到了博士的个人终端里。
阿米娅也在旁边开始解释起幻境这个组织的情况。
等到听完之后，博士靠在床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忽然，他抬起头问了阿米娅一句：“为什么他们没有从一开始就大规模治疗感染者，而是非要等到打败整合运动呢？”
阿米娅一怔，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回答道：“打破感染者之间的凝聚性......吧？”
“那么，他们用合同的方式召集那么多分散的的感染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现在那些感染者被派到了哪里？幻境有什么目的？”
博士一连提出了三个问题，把阿米娅问得有点懵。
“说到底，我们在把源石当成一种病症之前，忘记了个一个前提......它是一种能量。”
博士一边说，一边强调着用手指在病床的平移桌板上扣了扣。
阿米娅头顶的长耳朵也随之一跳。
“一种极其危险的能量。”
“更令人奇怪的是，我们明明是盟友，但我们却对他们的行动目的却没有一丝了解。”
“这一点令我十分不安。”
“无论是什么能量，只要扩大到现在这种数字级别，就必然会如滚雪球般汇聚到足以影响世界的程度。”
说着，博士抬起手，把阿米娅耷拉下来的长耳朵往脑后捋了一把，头皮都被往后扯了半截，气得她小脸鼓鼓的。
“阿米娅，有点懈怠了哦。”
“凯尔希也是，她未免太忽略罗德岛与幻境的关系了，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好的，博士！我已经录音了。”
可露希尔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把博士的声音憋得一滞，话题流利的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凯尔希应该是有很多停滞的研究项目吧，没时间也是挺正常的。”
“咳咳。”博士遮掩了下刚刚有些不安的语气，“总而言之，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与其他组织始终是竞争与合作并存，不能单方面的利用，自然也不可以单方面的被人当枪使。”
“接受护送任务自无不可，但一定要先想办法弄清楚幻境正在做什么，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做。”
“消灭矿石病是好事，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阿米娅，你应该清楚我们要做什么......”
三言两语之间，基调就已经定下。
不过一开口的功夫，博士就已经定下了合作与竞争并行的底子，并在这三个人的小圈子里无形间解除了阿米娅说一不二的领袖特权。
另外两人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
他可是博士啊。
与此同时，博士那双被蒙在黑色面罩下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一脸沉思的阿米娅。
看着她十根纤细手指上，那散发着幽蓝色光辉的戒指。
眉目微垂。
阿米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
“第十三小队阵地失守！伤亡过......就他马剩我一个人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草！进水了，谁特么能给我修一下啊！”
强壮的乌萨斯男人声音嘶哑的拍着手里进了水的短距联络手环，脚下约莫淹过膝盖的海水呈现一片猩红颜色。
周围到处都是残破尸体。
“草！草！草！你给我响一响啊！”男人沙哑的嗓子里近乎带着哭腔，声音几近绝望，“人呢？！全特妈死光了！”
正嘶号着，脚下的海水忽然开始震荡，波纹一圈带着一圈扩散开，脚底的海沙愈发松软，身体也跟着止不住的颤。
男人惊醒似的立刻放开手环，双手紧紧握着长剑，防护服下的肌肉一块块绷起，额头上一根接着一根的冒着青筋，血性上头，口中喃喃低吼。
“来！”
“来你马的！死就死了！”
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感觉一根黏糊糊的触手自海底的沙堆中蓦的冒出，径直缠在脚腕上，浑身都是一激灵。
手中长剑本能的立时一挥而断，蹭的斩过，把那截触手砍得飞起。
然而，等到这一剑落下之后，男人却立刻后悔，奋力在没过膝盖的海水中快速奔跑，企图离开刚刚站立的位置。
那触手在被斩断了一根之后，立刻就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一样，海面下方的浅滩里连绵不断的冒出一根根扭曲的触手，仿佛利箭般刺出海面，溅起一朵接着一朵的水花。
噗嗤。
那男人正狂奔着，大腿就被一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触手刺穿了大腿，血花随之溅开，剧烈的疼痛让他连神经都仿佛被人拽住了一般，止不住的放声嘶喊。
刺透了血肉的触手却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尖端不过一卷，就将那冒着血的腿部缠绕住，仿佛吸到了血液的水蛭，粘液下的触手中肌肉一块块用力，坚硬得仿佛钢铁一般。
那男人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连剑都拿不住，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扒拉着，却什么都抓不住，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砰———
海面上骤然溅起一道高高的水柱，而后如同暴雨般从高空落下，混杂着猩红的血肉痕迹。
那卷住男人的触手在刹那间爆散成无数碎片血肉，也随着大水如雨般坠落。
乌萨斯男人呆怔着看向脚下十几米处的海面，连大腿上的疼痛都仿佛带着莫名的虚假感，唯有心脏还在止不住的狂跳。
抬起头时，那曾经在高耸王座上无比面目可憎的脸，此时竟是显得如此亲切。
韩白衣表情平淡的看着脚下猩红的海面，又看看被自己单手拎着的乌萨斯男人，声音淡淡的。
“你无罪了。”
而后，面朝大海，左手并指如刀。
自上而下笔直划落。
无声无息间，猩红的海面上划过了一条长度超过百米的白色直线。
那男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指尖向大海远方望去，眼中几乎倒映着涣散的光。
轰———
耳边忽然响起瀑布从高处坠落地面时的震耳轰鸣声。
那猩红的海面中心卷起一道接着一道的微小漩涡，而后随着水流不断汇聚，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着海流卷动，一具潜藏在海底，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断成两截的巨大尸体，也随之浮到海面，最后在水流的力量下灌入那被指刀断开的海床底部。
等到漩涡平息时，连海面都似乎沉降了几厘米。
原本的猩红色消失不见，化作一片蔚蓝。
韩白衣皱着眉，看着重归蔚蓝的海面。
“太危险了，”
“有点麻烦啊。”
【326】海岸防护圈
嗤。
走进办公室，韩白衣随手将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闪灵坐在秘书桌上正在处理文件。
“白先生，您这几天辛苦了。”见他进来，闪灵站起身微微鞠躬，“海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遇到了不少很危险的生物呢。”
韩白衣拉开沙发椅，忽然想起什么。
“斯卡蒂呢？最近回来过吗？”
“没，她一直在海岸第一区那边。”闪灵先是平静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坐下翻了翻文件，从里面向韩白衣递来一份，“白先生，我们最近的资源压力有些大，需要一定源石能输入来增加后勤物资。”
“嗯，最近几天都没见到，还有点想她了。”韩白衣接过文件，心里却总觉得闪灵刚刚的目光怪怪的，手里拿起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红头紧急文件看，“天火团队那边呢？用**收集到的数据还不够吗？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第二、四、五、九区的数据已经完成，目前除了组织成建制的岸防队之外，已经开始在这四个区域内开始建立净化点。”
闪灵小姐没有看他，声音淡淡的，口中却是一丝不苟的回答着。
她虽然只是个会一点点医术的剑中圣手，但是即便工作在九九六式（21：00—9:00，每周六天）黑心企业，她也同样干的兢兢业业，重要数据基本都记在脑子里。
面对韩白衣的问题，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就立刻回答出来。
韩白衣认真的点点头。
这段时间里，除了用整合运动的干部们试验理智药剂，在各地区聚拢身体条件优秀的感染者用以净化并试验以外，最重要的事件就是清理海岸。
泰拉世界，充斥着种种源石危机。
人类会因为源石而变成感染者，同样身为生物的动物自然也不会有所例外。
除了常见的源石犬类、源石虫之外，对人类世界威胁最大的，就是大海中的源石生物。
因为海洋中存在的生物本就多样化，而且又远在人类无法接触的地带，其中还存在着大量体型极为巨大的生物。
这样的生物感染之后所化成的源石动物，自然也是强大而可怕。
在海底经过无数次生存斗争，最终感觉到压力的一部分源石生物，就会因为竞争压力而向生存环境更为优良的岸上行进。
不过，即便是其中的竞争失败者，对陆地上的人类与源石生物而言，也是难以对抗的庞然大物。
由于其强大恐怖，岸边的人们常常称之为——灾厄。
面对这种灾厄的入侵，为了生存，人们必须将其消灭在海岸边缘，不能给他们适应陆地的可能性。
斯卡蒂原本所属的组织【深海猎人】，就是一个为了抗击海洋灾厄而不断战斗的组织。
这个组织虽然庞大且强悍，但因为所部大多分布在危险的海岸线的关系，平日很少与陆地上的移动城市联系。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幻境将几个基地式移动城市部署在东部海岸线之后，附近的【深海猎人】所属部便销声匿迹了。
对此，斯卡蒂也表示无所了解。
按她的说法，斯卡蒂当年也仅仅是【深海猎人】研究出的实验体与战斗员而已，她知道的与组织内部有关的事，基本为零。
当然，韩白衣本来对她空空的小脑袋就没抱有什么希望，所以倒不太过沮丧。
“那收集到的信息里，有什么比较有用的吗？最好是能公布的，那些罪人的死亡数量接近四分之一了，这几天我救场都救不过来。”
韩白衣拉开沙发椅坐下，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扭头问着闪灵。
他口中的罪人，自然是从切尔诺伯格活捉到的那群‘前·感染者’。
对于这群人，韩白衣说不上憎恶，但也不算怜悯，毕竟他能动用gm权限回溯个人档案，自然不会出现抓错犯人的情况。
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对待，他们在杀人之前，就应该做好被杀的觉悟。
不过作为工具人的使用者，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韩白衣不希望他们死得那么快。
啧，无情。
闪灵修长的睫毛微垂，心里轻轻的啧了一声，而后表面上继续平静开口：
“根据天火信息小组提供，灾厄们由于海洋环境的剧烈变化，有很大一部分已经抛弃了以五感为主的自然感官，转而以感染器官感知外界。”
“以今天您遇到的那头灾厄举例，它就是以触足部的微小吸盘感知源石能、震动、气味等信息。”
“据天火小组打捞灾厄尸体之后分析，它的感染器官应该是神经系统——因为我们还未记载过感染后的此类器官名称，便暂时以类似器官称呼。”
“为此，天火小组建议推翻之前的净化点设计，转而以高能级源石为诱饵布置净化点，但是提案还在完善过程中，您正在看的那份是他们的初步提案。”
韩白衣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闪灵的心声，本能的动了动耳朵，两眼依旧盯在天火提交上来的紧急文件上。
拯救泰拉世界，最关键的一步，就在于消灭源石。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源石矿脉、源石生物、感染者、源石武器、源石用具、源石建筑物、源石科技等等。
彻底消灭的第一步，就是止损。
再将此目标细化，就要先处理陆地上出现的源石。
为了隔绝海陆交流，韩白衣想到的第一步就是建立环泰拉大陆海岸防护圈，阻断海底源石生物登陆的可能性。
所谓的‘净化点’，就是海岸防护圈中的一个环节。
说是‘净化’，实为‘爆炸’。
海岸那么广阔，自然不可能完全靠人类去一条接着一条守护。
所谓的净化点，就是一条将海洋灾厄阻拦在外的爆炸线。
这是他设计的，将来用于阻断海陆隔绝的第一条防线。
别看现在韩白衣用**在海边收集数据，实际上他自己很清楚，这是一种无法持续应用的方式。
他只是为了无差别消灭感染者独立主义思想的核心拥趸，且通过**大量获取海洋灾厄的生物行动数据罢了。
人类的战场，必须放到陆地上。
正思索间，闪灵端着一杯温热的泡沫奶茶走到他身边。
她知道白先生最近喜欢的口味。
瓷杯放到桌上，闪灵却没有直接递过来，而是用调羹在奶茶表面上的泡沫里随笔作画，三撇两勾间就把人像用泡沫画的栩栩如生。
“多谢。”
韩白衣道了声谢，也没太注意，直到接过瓷杯之后才注意到泡沫上的画像，眉头一挑。
大帽檐，软长发，莫得表情。
大概......是斯卡蒂吧？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转过眼，看向身边的闪灵。
今天的闪灵没有穿那身厚重的黑羊毛带帽衫，而是穿着一身修身连衣长裙，一头淡金色长发尾端用皮筋系住，随意搭在左肩上，微笑温柔和蔼。
暖得好似阳光一样。
腰间搭着‘术杖’。
一股电流猛地从尾巴骨窜到后脑勺。
太太，你今天的发型有点危险啊！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忽的闪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没有丝毫犹豫，韩白衣端起茶杯，假装没看到图案似的直接一口闷掉，声音似乎很平静的夸奖了一句：“闪灵，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哦？”
闪灵先是一顿，而后疑惑了几秒，定定的点头。
“谢谢。”
一边道谢着，她心里一边还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天火教她的这些东西居然真的有用。
韩白衣则是很快转移了话题：“那海岸防护圈的事情，就先放一边。”
“在博士苏醒之后，罗德岛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说起这件事，闪灵立即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开口道。
“白先生，您......听说过魔族大战吗？”
【327】被选择的希望
“所谓魔族大战，是外人对三年前发生的那场萨卡兹内战的称呼，我们一般还是习惯称之为‘两派内战’。”
闪灵一边说着，一边挽了下鬓角的发丝，抽出椅子在韩白衣桌旁坐下。
“那场战争的起因，便是因为萨卡兹内部的观念矛盾冲突。”
“在那场战争中，由于战争布置所需，作为萨卡兹反对派的一员，我也曾与那位博士打过不少交道。”
“当时，我还是萨卡兹组织‘赦罪师’的一员。”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闪灵说话时，微微垂下眼帘。
韩白衣倒是通过游戏中的背景设定，了解过与闪灵有关的些许事迹。
似乎也是因为那场战争的原因，闪灵后来才会弃剑从医，从一位纵横无敌的七星剑圣，变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六星小医生。
让她救人简直屈了个大才了。
“刨去个人实力不提，单单以我所知，这位博士几乎是一位全才。”闪灵看着韩白衣，语气非常认真，“只要是与源石有关，无论是作战、医疗、剑术，在方方面面都十分精通，至少是专家级别。”
“尤其是指挥！”闪灵少有的以郑重语气强调着，“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对敌时曾多次创下堪称奇迹的巨大胜利。”
“无论是对人心、战术、地形、气候的应用，他都达到了堪称登峰造极的地步，对短暂机会的把握更是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只是，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种族，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无法判断。”
毕竟，他无论是对男性干员还是女性干员，都会时不时的呆呆看着流口水，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这句话闪灵在心里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白先生听完这个判断，没准会觉得自己是在影射他。
嗯，还是不说了。
闪灵不动声色的把这个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口中的话则是没停：
“能力的危险程度是一方面，更让我们忌惮的是，博士在三年前携罗德岛参与萨卡兹内战的原因———源石进化。”
听到这个名词，韩白衣本能的眉头一跳。
他没听过啊，这高大上的玩意。
闪灵则继续阐述着：“三年前，萨卡兹内战之所以会爆发，就是因为现代派和传统派之间的矛盾。”
“您应该清楚，萨卡兹本身是一个十分传统的泰拉种族，我们与拉特兰的那些萨科塔天使们同为泰拉种族中最古老的两支。”
“由于一些传统原因，虽然萨卡兹本身实力强大，却偏安一隅，聚集几个小型移动城市蜗居在卡兹戴尔，闭关锁国的国策也早已实施了多年。”
“但是，在萨卡兹内部，却始终存在着冲突。”
“是遵循传统以源石能作为最基础的生存与战斗手段，还是打破规矩，大力研究源石的更多用途。”
“博士为我们提出的‘源石进化’就是我们所希望能完成的‘用途’之一。”
说到这，闪灵却没有立刻描述博士给萨卡兹们画出的大饼，而是先问了韩白衣一个问题：“白先生，我之前交给您的后勤报告您看过了吗？”
韩白衣低头看了眼刚刚进门时闪灵给他的制式报告，老实的摇摇头：“还没。”
闪灵了然的点头：“那您知道切尔诺伯格每年产粮的大致数字吗？”
“去年，单指水稻的话，好像是六十万吨多一些吧？”
韩白衣依稀记得一些数字，那些报告他是要看完才能签字的。
“那种植粮食需要消耗什么呢？”闪灵继续问他。
“是源石吧？无土栽培的可食用种植物，需要的能量好像不少。”
“是的，是源石。”闪灵点头，并强调了一遍，“大量的源石。”
在她强调了这一点之后，韩白衣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人吃了以源石为能源培育的粮食，不会被感染吗？植物会出现感染反应吗？”
“会的。”闪灵指着韩白衣手边报告上的农产品详细数据，“只是因为现在种植的植物都是经过特殊培育的抗源石能植物，所以吃下之后提升的数值极其微小。”
“而且因为农业是所有行业中源石科技含量最顶尖的几个之一，所以由于粮食产地不同，各地粮食的源石含量范围也是差距极大的。”
闪灵声音淡漠，韩白衣却蓦的有种开启了一扇新世界大门的错觉。
“乌萨斯虽然民风尚武、军事实力强悍，但却是所有国家中农业科技最薄弱的几个国家之一。
正因如此，切尔诺伯格产出的粮食量明明这么大，明明能满足所有民众使用需求，它却还在源源不断的进口其他国家的粮食。”
“不过这些进口粮食，却不是贫民吃得起的。同样是这个原因，切尔诺伯格生产出来的那些粮食，才会有那么大一部分出口给乌萨斯的其他城市。”
“长期食用高源石能蕴含量的粮食，感染矿石病就成了一种必然。”
“乌萨斯人为什么歧视感染者？”
“有大概率感染他人是原因之一。”
“但贫穷，也是其核心原因。”
“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明明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却说出了同样的话。
闪灵认真的看着韩白衣：“这种病，我治不了。”
“不仅仅是我，全卡兹戴尔的所有萨卡兹医生里，也没人能治好。”
“那只要提升农业科技不就行了吗？”韩白衣皱着眉疑问，“而且这跟萨卡兹内战，还有博士又有什么关系？”
闪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资源是有限的。”
韩白衣的疑问声顿时一滞，闪灵则是声音平静的继续道。
“不论是培育粮食用的药液、材料、机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物质都是产量有限的。哪怕不考虑技术这类可分享的知识，我们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能吃到低源石浓度的食物。”
“自从富能土壤一点点全部消耗完毕，人造土壤也被证明不可行，全泰拉都走上无土栽培的道路之后，这条道路就已经是不可逆的了。”
“人们却意识不到这一点，大众的普遍生育**甚至还在不断的提高。”
“因为人口就是力量。”
“一个城市提升人口，另一个城市就会被捆绑着提升人口，最后就会扩大到国家级别。”
“单个族群或是国家的觉悟，是无用的。因为，世界是一个整体。”
“而且，吃的还仅仅是一方面，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人们对源石的依赖都在不断的加深，纠缠自然也越深刻。”
“卡兹戴尔作为一个科技与源石技艺都拥有极高水平的国家，萨卡兹们自然早早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无论是传统派，还是现代派，都没办法完美的解决。”
“直到，博士的‘源石进化’这一试验提案出现。”
经过闪灵从根源到结果的一点点剖析，韩白衣才终于听明白泰拉世界所面临的危机有多么庞大，而博士在这一时刻切中的要点又是多么的致命。
衣食住行，这些在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事，对生活在泰拉世界的人们而言，却等同于一个又一个慢性疾病。
每一项，都在把他们不断地推向名为‘源石感染’的无底深渊。
这些都不是纯粹的力量能够改变的事情。
只是，什么是源石进化？
仿佛听到了韩白衣的心声，闪灵开口解释道：“所谓的源石进化，就是借用源石的力量，将我们改造成另一种存在———半能量化的，仅仅依靠源石就可以生存的生物。”
“不同于感染者那种满身石块的半成品，而是用源石能代替一切的身体器官。若是能做到这一点，即便是在这片废土般的沙化世界中，我们也能以那种状态生存下去。”
“在提出这一点之后，传统派以无法预料结果为由表示反对，现代派则以未来生存为重点表示支持。”
“等到矛盾不断扩大之后，生存理念的冲突，就渐渐演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
韩白衣听到这里，突然发现了问题。
“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解决方法的话，没见到实际的‘源石进化实验体’之前，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激进吧？萨卡兹内战是因为纯粹的理念而发起的么？”
“谁知道博士说的仅仅是理念还是事实呢？”
说到这的时候，韩白衣注意到闪灵正看着自己。
“您已经见过原因了哦，白先生。”
“阿米娅小姐，就是源石进化这一实验的半成品。”
“早在三年前的最终战场上，阿米娅小姐就已经展现过她作为‘半成品’的能力。”闪灵指着银灰提交上来的博士个人资料上的状态一栏，“同样是在那个战场上，仅仅是一次失控的爆发，她就彻底摧毁了三个兵团的萨卡兹士兵。”
“不过，因为失控的原因，连博士也被她包括在打击范围之中，整整三年生死不知，直到最近才重新出现。”
说到这里，闪灵止住话语，留出空白让韩白衣消化这些信息。
直到这一刻，韩白衣才真正明白，他之前所认为的‘拯救世界’即消灭所有源石这一想法，有多么天真。
别说天真了，根本就是不可行。
把源石全部消灭吸收，那泰拉世界的人们拿什么去种植粮食？用什么去培育作物？又怎么保持现有的现代化生活？
要知道，现在的一切能源，可不是基于电能，而是源石能。
想到这里，韩白衣忽然疑惑地抬起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消灭源石，不就是消灭所有人的生机了吗？而且，要是始终按照我的想法走下去的话，我们的观念与罗德岛不就是背道而驰的了么？”
“像我现在这样做，真的能拯救世界么？”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潜藏在这个问题下的另一个问句，韩白衣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问出口。
闪灵却没有解答他的问题，反倒回以更加疑惑的眼神：
“观点相反，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
韩白衣怔了一下。
“而且，我知道的，白先生掌握着更好的替代方案。”
闪灵看着他，微微歪着头，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解，
“您拥有着远胜于源石能的力量啊，白先生。”
这回韩白衣立即反应过来，闪灵指的是灵机。
想到这里，韩白衣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闪灵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瞒着别人，偷偷用灵机代替源石的地位吗？！
果然，像他这样实力强悍还长得非常非常帅的人，总是容易被人脑补成万能的。
见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闪灵轻轻站起身，将桌上那杯尚温热的奶茶向他面前推了推，声音依旧如平常那般轻轻软软的，仿佛闲聊似的倾述着：
“人啊，在面前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时，大抵就要称作面临绝境了。”
“不过，若是有两个，或是三个，这样数量同样稀少，但却极为珍贵的选择权力时，被他们选中的那个选择，便叫做希望。”
韩白衣听着闪灵的声音，转过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闪灵伸手捋过鬓角滑落的长发，轻轻歪着头，面上带着温暖的笑，连那双如宝石般瑰丽的暗棕色眸子也在笑容的带动下微微眯着。
如狐狸般狡黠，却又暖的好似阳光。
“我始终相信着，您是想拯救这个世界的。”
“所以......”
“您就是我选择的希望哦。”
“先~生~”
【328】阳谋
夜晚，
阿米娅几人走后，罗德岛专用的个人全封闭病房里，响起一阵轻微的交谈声。
“一方是彻底消灭感染者的存在，”
“另一方，则是在感染者的基础上，通过研究发展出更进一步的，适应了源石并生存下去的‘源石进化者’。”
“从一开始，我们的理念冲突就决定了，我们与他们是不可能相容的。”
漆黑的病房里，唯有三两缕从窗外射入的人造月光，罗德岛的天空模拟着清冷的夜景。
博士坐在病床上，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语气中似乎是微笑般如此缓缓道。
隔着黑色的面罩，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你应该清楚，现在的我们，不可能与他们正面冲突。”
“我们是盟友。”
“更何况，你应该看过我发给你的视频了吧？标题是‘白先生vs两万整合运动感染者.avi’的那个。”
凯尔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削着苹果。
“如果我们设想中的‘源石进化者’真的能够完整实现的话，大概也就是那种样子了吧？”
“不。”博士听了这话反倒摇摇头，“我们设计的存在可没有那么恐怖的杀伤能力——所谓源石进化者，也不过是为了在未来生存下去而已。”
“你说了算。”凯尔希无所谓的将削好的苹果平放在手心里，一刀一刀的切下去，将它分成八瓣，抬头看看博士，“你吃吗？”
“不用了......谢谢。”
博士转过头，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夜色，像是怀念似的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凯尔希叼起一瓣苹果，把水果刀放下，“现在幻境下属的运输舰，现在应该正在从切尔诺伯格前往乌萨斯其他城市的路上哦。”
“我们当然不能动手。”博士回过头，又用那轻松的语气道，“不过，你觉得......是所有人都会欢天喜地的迎接他们吗？”
凯尔希小口小口的叼着苹果瓣往嘴里咬，发出咔嚓咔嚓的短促声，目中露出几许思索之色。
“你的意思是......？”
“矿业奴隶主，实地贵族，军方上层人物，职业人口贩卖者......太多太多了。”
博士随口说了几个职业，
“消灭了感染者，他们拿什么去开垦源石矿脉？他们怎么用最干净的手段杀掉那些不好处理的敌人？他们的廉价劳动力又要从哪里来？”
凯尔希吃着苹果的动作停下，抬头看着博士，他则是继续道。
“从表面上消灭了现有的所有感染者，便等于断掉了他们的财路，甚至是要了他们的命。”
“但是慑于幻境表现出的实力，他们又不敢单枪匹马对上那位白先生......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博士的语气里带着几许讽刺意味。
“面前阻拦着这么多的敌人，哪还需要我们出手？”
凯尔希皱着眉头：“但是，以那些人的胆量，恐怕被覆灭了前几波攻势，或者从其他渠道受到了打击之后，就会做鸟兽散了吧？”
“你知道的，那些人都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软蛋罢了。”
“是啊......如果只是几个乌合之众联盟的话，确实是软蛋。”博士缓缓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但是，如果背后有一个国家作为支撑的话呢？”
凯尔希的神色一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博士则是幽幽的道：“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刚一苏醒，乌萨斯皇帝就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新皇登基后，立刻对矿石病患者采取极端措施，非乌萨斯种族的官员不是被下放，就是直接回家种田......”
“赫拉格、博卓卡斯替、秃头屠夫巴克莱、谢苗、蓝胡子阿缪沙......”
“这些曾经率领着乌萨斯大军为这个古老帝国打下过赫赫威名、无数胜仗的著名将领们，一个跟着一个全部殉职？”
“现在的乌萨斯，巫师能描攀国家的未来，弄臣可以预测国家的走势，说客也懂天灾的变化......”
“哈。”
那轻笑中的讽刺意味更深刻了几分。
“乌萨斯那位宽容的陛下，已然过世了。”
“你觉得，这位极端且暴虐的新皇，能容得下一个似乎十分强大的职业者头子，在自己的国土上，对自己名下的‘子民们’搞风搞雨么？”
“我们只需要轻轻一推，稍微提供些许信息就足够了。”
“何必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呢？”
凯尔希又捏起一瓣苹果，塞到自己小嘴里，却没有咬下。
“我忽然感觉......”
“咔嚓。”
“......你没有像原计划里那样失忆，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件事，博士的声音先是一顿，而后整个人便极惫懒似的靠在床头上往后仰躺下去。
“那只是一次意外，”
“更何况，不论是我还是你，不都一直相信着她么？”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
幻境下属，17号运输舰
不同于基地式移动城市那般拥有一个完整的生存体系，【运输舰】本身仅仅是移动城市自携的移动装置，一般用于五千公里以内往返程行程，一切生存所需物资都由移动城市提供。
不过，为了方便使用，运输舰本身所能携带的物资量极大，一般用于各大移动城市之间的商业往来。
韩白衣等管理层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选择用运输舰去接人。
经过之前幻境一方与乌萨斯丞相直属外交使团的谈判，两方已经达成在一个月的限定日期内，通过幻境拥有的三处源石矿脉‘购买’乌萨斯境内总人数为十一万的‘流浪感染者’的合约。
现在这批由幻境下属第二行动小队负责护送，人数为一千五百人的感染者，就是他们之间约定交易的第一批‘人口’。
运输舰，核心控制室
临光坐在舰长位上，穿着盔甲的身体脊背与座位呈现平行的笔直状，即便在这种安全地带也始终保持着一位骑士应有的姿态。
与战斗时不同的，大抵是她鼻梁上正架着一副略显宽大的金边眼镜。
面前的脑机屏幕上，呈现的是几条近日以来的滚动播放的乌萨斯重大新闻。
哪怕是看着新闻，她那张微笑时极妩媚的小脸都始终板着，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些。
等到再一次全部看完时，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向身边的新成员分享心得：“真是可怕啊，安洁莉娜。”
“你知道吗，咱们签署完感染者交易条约之后刚刚三天不到，现在乌萨斯首都就已经进行了第七波万人游行了。”
不等名为安洁莉娜的新人回答，临光便自顾自的带着不满语气吐槽起来。
“什么买卖人口，何必说成这个样子，我们明明是在救他们啊......乌萨斯人明明那么排斥感染者！”
“难道还不许我们救他们吗！”
卡西米尔骑士独有的古板三观，让临光从很久前就十分看不惯乌萨斯人对感染者这种恃强凌弱的群体性欺压行为。
“会有这种结果，不是很容易就能预料到的事情么？”
临光话音刚落，角落里就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
同样身为库兰塔（马）一族的白发少女身着一身纯白衣物，唯有背后负着一张足有半人高的漆黑复合滑轮弓。
整个人静悄悄的站在角落，直到刚刚都没有露出丝毫气息。
代号：白金
职业：狙击
潜能：五星
虽然就资历而言仍然是幻境中的新人，不过单单是这个面板，与曾经的战绩与履历，就让她在加入幻境之后直接登上了幻境的预备管理层名单。
白金抱着手靠着墙角，语气淡淡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在买卖他国的人口啊。”
“只不过，乌萨斯媒体UU小说的‘难以置信！幻境公司明码标价买卖乌萨斯公民，懦弱使团竟然应允。’这一类标题，一不小心戳破了那些平民们脆弱的自尊罢了。”
“那些乌萨斯的平民们被戳到了痛处，自然会想办法发泄怒火，但是他们又不敢承认自己欺辱感染者这一错误，当然只能将怒火发泄到我们身上了。”
“哪怕，我们为他们解决了最让他们头疼的感染者问题。”
“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街。”
“这不是常有的事么。”
临光听了白金的话，先是本能的想点点头表示认同，但一回头看到是她说的，便微不可察的止住动作。
室内的气氛顿时凝滞。
站在角落的白金瞥了临光一眼，不再自讨没趣，自顾自的看起脑机屏幕上的新闻。
两人的关系明显有些僵硬。
这跟白金与临光进入组织之前的职业有些关系。
白金，前·无胄盟杀手（针对卡西米尔骑士而建立的杀手组织）。
临光，卡西米尔骑士。
哪怕现在她们都加入了同一个公司，但两人之间的关系......
嗯，还需要不少磨合。
“啊......哈哈哈。”被临光称作安洁莉娜的新人少女，此时正夹在两人中间尴尬的笑着，试图把被聊死的天重新捡起来，“没关系啦！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接到第一批人了，只要安心返程不就可以了嘛。”
临光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安洁莉娜则回以开朗的微笑。
代号：安洁莉娜
职业：辅助
潜能：六星
很明显，这个女孩也是上面安排下来的重点培养对象。
本来，他们这个小组执行的任务，顶多也就算是个简易级别的护送任务，在分级雇佣中，算是那种只能拿到一两万龙门币的低风险任务。
但是，现在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临光的心里却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
这趟任务，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轰———”
念头刚刚闪过，整座运输舰猛地一震，耳边传来几乎撕开耳膜的剧烈爆鸣，巨大的惯性让坐在安全位置上的临光差点一个跟头翻出去，鼻梁上的眼镜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始终站在角落里的白金则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惯性作用下一个空翻稳稳站在地上。
系着安全带的安洁莉娜先是一怔，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按在全舰广播上。
“敌袭！”
“开启能量护罩，全体武装！”
“第二行动小组战斗人员出列，立刻进入接舷通道！”
“准备接战！”
【329】诱饵
伴随着安洁莉娜在广播中的声音，原本布置在运输舰各处的第二行动小组成员纷纷动身。
身为幻境的干员，行动小组成员们的专业素养自然毋庸置疑——众人先是紧急关闭舰上感染者们的行动通道，将数量高达一千五百人的感染者分成一个个隔间，以防感染者在混乱中出现危险，而后便全副武装的向着舰体的冲撞点奔去。
一边跑还一边向感染者区域滚动播放紧急广播，告诉他们不要乱动，保持秩序，以防出现意外事故，尽力稳定人心。
与此同时，临光、白金、安洁莉娜三个主事人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向舰体冲撞点的接触区奔跑。
根据舰体区域图像显示，遭受冲撞的d14区刚好是舰体主动力引擎区。
若是此处被完全破坏，那这艘运输舰就等于被废掉了大半。
本来，如果这运输舰上只有他们十几个人的行动小组也就罢了，即便是慢慢走，他们也能靠着运输舰上相对庞大的紧急生存物资，赶到其他移动城市处进行修理。
但现在，他们拖着的是整整一千五百口人！
这是一个要命的数字！
舰上的物资绝对不够让这么多人撑到下一座移动城市。
“该死！”临光低骂一声，手中的双刃战锤紧握，“我们的行进路线是怎么暴露的？为什么雷达没有提示！”
“闭嘴！安静点！”
白金丝毫不给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组长留面子，双目眺望着前方，浑身都被漆黑的源石能环绕着，隐约在背后形成一道天马影像。
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一切。
【天马视域】
白金一边眺望，口中一边默默报告：
“前面第三、第四个拐角分别有两个五人小组联合埋伏，应该是标准职业配置——我看到了至少两个术士。”
“d14区自中断被爆破，但是没有敌舰出现，该区内的十名侵入者全身着防源石服，暂未发现其他敌人，根据目前情况判断......这十人大概率是诱饵。”
被怼了一句的临光此时并没有因为白金的语气生气，听完总结立刻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安洁莉娜。
安洁莉娜看了看脑机屏幕上的成员定位地图，利落的抬头道：“第二行动小组全员已经完成感染者安全区域封锁，现在正在尽快向d14区包围。”
“很好。”临光板着脸，看向白金刚刚所指的位置，“也就是说，没有后顾之忧，对吧。”
“那现在，我作为第二行动小组第一主战小队队长，宣布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正面冲击敌方阵地，就地歼灭d14区的所有入侵者，封堵破裂口，修复主动力引擎，保证17号运输舰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任务地点。”
临光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背负在身后的黑色菱形重盾。
白金一言不发的抬起手中黑弓。
安洁莉娜则是一副兴奋与紧张交杂的奇怪表情。
临光深吸一口气，将重盾抬到面前。
“荣耀，必须被捍卫。”
......
......
感染者安全屋集群，
由于这座运输舰本就是幻境从物资运输舰临时改的型号，供给给感染者们居住的单人小隔间自是略显简陋些，面积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小型厕所，每三十个隔间形成一个分块。
又因隔间密集排列的阵型，这些天居住在这里的感染者们，常称其为‘蜂巢’。
此时，蜂巢中的一个隔间里，一个身材高大干瘦，须发却皆是极长的秃顶男人，正静静的坐在雪白平整床铺上，安静的闭着眼。
忽的，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这个男人一挺腰便从床上直起身，口中发出极嘶哑的磨砂铁石声：
“十一名幻境行动组成员已经被a小队顺利引开，开始行动。”
说着，这男人便缓步走到隔间门前。
由于考虑到诸多不安定因素，幻境对感染者的保护措施做得还算是较为齐全的，连这座隔间的房门都能抗住寻常高压水刀切割。
然而，这男人不过是伸出手，面前这道钢门便轻易化作粉末，形成一道足以让他通过的空洞。
迈出门槛，缓步走入通道。
四处皆是隔间，通道里空无一人。
男人面上没有表情。
很快，周围的几处隔间钢门便被人用蛮力破开，几个身材相貌各异的乌萨斯男女分别从中走出，纷纷聚集在那男人身边，微微鞠躬。
“巫师大人。”
秃顶巫师神情淡漠的点点头：
“开始吧。”
“是。”
众人齐声应和。
被称作巫师的秃子依旧站在原地，这几个乌萨斯男女则同时结出某种特别的术式，暗灰色的源石能仿佛水银泄地般在蜂巢中铺洒开，不断向四周蔓延。
只短短几秒的功夫，那暗灰色的源石能术式便包裹了整座蜂巢。
巫师默默地站在一边看。
而后，就听一道仿佛硫酸泼向地面时的刺耳消融声响起，一个个材质坚固的个人隔间便随之消失在原地，露出里面那些神情各异的感染者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刚一从隔间出来，一个男性感染者便发现了不对，躲得远远的大声质问着。
他们这些感染者人数虽多，但以巫师为首的一众乌萨斯人与他们也未免太过与众不同，以至于感染者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围着这几人环成一个大大的圈。
声音交织中，周围变得无比嘈杂。
巫师却没有理他们，而是看向身边这几个眼神坚定的乌萨斯人，环视一圈，声音沉闷：
“诸位。”
“今天，便是我等为乌萨斯献身之日。”
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周围这几个乌萨斯人便好似被点燃了信仰般狂热的怒号出声：
“为了陛下！”
周围的人群依旧嘈杂，不过有些离得稍近的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正不动声色的往人群深处钻去。
还不等人群反应过来，就见那秃头巫师指着蜂巢区大门道：“现在，那群万恶的邪徒正裹挟着愚民，将我等困在此地，在门外又有源石能护罩封锁，无法用法术强行突破......”
“请让我献身吧！巫师大人！”
一个身材干瘦的乌萨斯女人立刻半跪在地，面上表情无比热切，兴奋的笑容将她的唇角几乎咧到耳根。
秃头巫师神色从容的瞥了她一眼。
“去吧。”
周围的几个乌萨斯人顿时一片哀叹之色，仿佛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会。
那被选中的乌萨斯女人则是激动的向他一礼，而后转身，向着人群张开双臂，快步前行着拥抱而去。
见到这女人的怪异行径，人群此时已然意识到了问题，然而拥挤的环境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及时清出一条通道，每个人都与他人互相拥挤着。
最前排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乌萨斯女人一步步走来。
而后，就见那女人微笑着开口：
“乌萨斯......”
“万岁！！！”
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从那女人体内闪烁起来，脆弱的皮囊与肌肉在那极炽烈的光芒冲击下高速膨胀变形，干瘦的身体在短短的一刹那鼓胀得好似水球一般，张裂的体表之下，流动着粼粼的光。
感染者们呆滞着，满脸都是惊恐。
身体陷在人群构建的沼泽之中，耳边传来生命中最后的轰响。
砰———
人群连带着前方大门的墙壁处，在剧烈的爆鸣声中，轰出了一道刚好满足三四人通过的缺口。
混杂在一处的血肉与骨茬，为众人铺下了泥泞的道路。
秃头的巫师依旧如开始般平静，率先迈步带领着身后的乌萨斯人向前行进。
阻挡了爆炸冲击的源石能护盾环绕周身，若隐若现。
在爆炸中靠着他人尸体幸存的感染者们，此时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恐惧，只是呆呆的看着巫师等人向前行进。
耳朵里止不住的往外流着血。
隐约间，只能听见那秃头巫师留下的嘶哑低喃。
“愿你在舍弃这肮脏的躯体后，在死亡的世界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灵魂的归处。”
“主佑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