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声音再起
韩白衣听了他的话一怔。
“唯一之妖？”
简丛溪点点头，不过还是解释了两句：“虽然说法危言耸听了一些，但是至少有一定关联。”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用天启这个提取码开启的文件，会从唯一之妖这个‘云服务器’中下载到我们的身体里。想要解析信息，我们至少要有统一的网络接口吧？”
简丛溪尽量用能提起别人兴趣的说法解释着概念，
“半妖那相对人类而言扭曲的三观，就是一种可以简单接受信息的接口。而人类的三观和意识，就与唯一之妖这个‘云服务器’有所差别。”
“所以，如果拥有正常三观的人想要直接获得来自唯一之妖的信息，往往会受到一定的冲击。”
“不过您倒是可以放心。”
“怎么说？”
韩白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严肃，便略微将语气放缓了些。
简丛溪笑着解释：
“超凡者的实力、灵机量，与他们本身的意志有着极大的关联。能够与观察者这种第四阶段半妖对抗的超凡者，哪怕段位较低，意志力也必然能达到一个极高的层面。”
“拥有这种意志力的强者，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畏惧与唯一之妖残余的零碎冲击对抗的。”
韩白衣眉头微微舒缓。
意志力？
这东西他有啊！
韩白衣看了眼面板。
先不说什么【精神抵抗】、【高级精神运用】之类的精神方向能力。
单论天赋能力里，就有一项许久未曾出来露过面的【刚性理智】。
而这一技能，曾经让韩白衣在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硬生生的扛过了数十上百次的死亡痛苦，甚至还自学成了一代剑术大家。
辅助技能虽然不如攻击那么耀眼，但他好用啊！
这么一想，心里放下了些许担子。
二人就在这种讲解与交流的过程中，度过了这段大约二十分钟的飞行旅程。
很快，他们就在一座位于天都郊区的平坦处降落。
韩白衣往四周扫了一眼，看似空荡的宽阔大院里，在每个不同的角落里都隐藏着一条条缝隙，各类监控设施明暗交替，基本做到全场地扫描无死角。
在停机坪南边，就是一座经典苏式实验楼。
这座建筑物大约有十六七层，窗口小、墙壁厚，哪怕刷了一层白漆也能从略显斑驳的掉落处看见一块块土色的印迹。
很有些历史气息。
窗户与大门处的玻璃，也是厚重结实的深紫色单面玻璃。
估摸着那个厚度，应该是防弹的。
韩白衣正想抬脚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就被简丛溪拉住了袖子。
“韩顾问，这边。”
韩白衣一怔。
顺着简丛溪的指尖望过去，就见到实验楼侧面的角落里，有着一列长长的平方。
上面挂着‘公共厕所’四个大字。
韩白衣眼角一抽。
简丛溪倒好像是见过了这种表情，笑着伸手：
“走吧，先上个厕所。”
......
......
......
第二实验室，
灵机对比测验间。
在一台横向液压机似的巨大机器前，一个个测试人员按序号触摸这机器向外突出的巨大平滑镜面。
这镜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所有测试人员按下去的时候，它都会略微向下凹陷，给人一种又软又弹的触感。
伴随着按压与注入灵机，这机器最前端的显示器就会微微亮起。
整个过程需要持续三十秒。
作为副总负责人的宁不缺，此时就站在测验间的角落处，默默盯着这些人一个个测验过去。
在他手里的小型屏幕上，显示着这些人各自的妖化度。
正检测着，简丛溪就带着韩白衣从外面进来，刚好看见站在边上无所事事的宁不缺。
宁不缺主动挥了挥手，快步走过来，平日里板正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来的真快啊，您就是韩顾问吧，您好，我是之前在电话里和您通话过的宁不缺。”
“久仰久仰。”
韩白衣也很热情的和他握手。
“韩顾问，这次测验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您看您是......”
宁不缺正热情的说着话，声音忽的一滞，全身都好像僵硬了一秒。
韩白衣面露疑惑之色。
扑通。
宁不缺一头栽倒在地上。
“？？？”
韩白衣眼睁睁的看着宁不缺一头栽倒，被无数讹钱大爷锻炼出来的脚步如游鱼般流畅顺滑，瞬间挪开将近三米的距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简丛溪。
“什么情况？最近，研究人员也开始流行碰瓷儿了吗？”
简丛溪倒是一脸淡定，不顾韩白衣怪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宁不缺身边，一把拎起脖领子，抬手啪啪啪就是一通乱抽。
那清脆的声音，连心狠手辣如韩白衣这般一晚上能弄死好几亿小生命的男人听了都觉得一阵牙龈酸痛。
应该是很大力。
经过这样一阵爱抚，突然倒地的宁不缺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那张微肿的脸向韩白衣道歉：
“不好意思啊，因为心项的原因，我有时候会产生突然的睡眠反应......如果您以后见到了，记得快些把我弄醒，不然会耽误事情。”
“哦、这、嗯......”
韩白衣看着他那张肿肿的，还带着微笑的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宁不缺温和的笑了笑，引着韩白衣进入另一个房间。
“韩顾问，最近一段时间由测过自己的妖化度吗？”
“一周前进行过定期检测。”韩白衣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拢起，拇指沿着食指边缘微不可见的摩挲着，“还在3%以下，没有具体数字。”
“果然......”
宁不缺点点头，有些好奇的看着韩白衣。
“韩顾问，您能察觉到自己的特殊性吗？”
“......大概吧？”
韩白衣对此表示模棱两可。
他可太清楚自己有多特殊了——韩白衣自己身体里的那堆灵机，可全都是自己从系统那赚来的，那是一毛钱妖化都没有，不特殊才有了鬼了。
宁不缺则是笑着道：
“也许您自己缺乏一些认知，但是，在我们研究院眼里，您可一直都是我们的重点观察对象——因为您太特殊了。”
“什么意思？”
虽然听了‘重点观察对象’这个名词之后，心里隐约有些不太舒服，但韩白衣还是皱着眉问了一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宁不缺的表情认真，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目光平视着韩白衣。
“您应该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检查时被要求注入过一定量的灵机吧？”
韩白衣点点头，他隐约有些印象——那应该还是他进入明日方舟世界之前的事。
“在完成过灵机收集之后，我们常常会将这部分灵机用于各种实验与测试。”
“就像外面那群正在测试的人员一样，他们的灵机也是要用来进行多样化灵机物品实验，完成的产品会借此进行材质研究、加工研究等等......之前给您发过一把灵机枪，您用过了吗？”
韩白衣摇摇头：“还没。”
“没关系，那就是灵机材料的研究成果之一，只是若用那玩意对付普通人，火力未免太过了。”
“对付超凡者，则觉得不够。”
“每个人的灵机都有其特性，这些特性源于这些灵机本质构成的特殊结构——就像基因一样。”
宁不缺说着，忽然俯身，凑近了看着韩白衣说道：“您的灵机本质，就非常特殊。”
一边说着，宁不缺一边朝着空白处伸出手。
而后，只见那空白的半空里一阵扭曲，宁不缺的手臂就从那扭曲褶皱的空间里拿出一个金属箱子。
指纹、虹膜、限制时间长密码。
一连串保密措施完毕之后，宁不缺面前的金属箱才缓慢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罐约莫拳头大小的玻璃罐。
在玻璃罐中央，是一团形状有些类似于心脏的金色肉团。
从那隐约鼓动着的肉块观察，似乎是还在跳动。
韩白衣本能的感到了一股恶心。
然而，坐在他附近的宁不缺与简丛溪二人，却很是不雅的大声吞了一口口水。
宁不缺还能尽力克制，但是简丛溪却是眼神都直了，右手狠狠钳住自己的左手，一动都不敢动。
宁不缺忍住**之后，抬起头，刚好见到韩白衣那因为恶心而略微皱眉的表情，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很好，和我们猜想的一样。”
“这是什么？”
韩白衣止不住的皱着眉，越看那金色肉团，心中的恶心感越重。
目光凝视之间，眼中甚至闪过一丝重影。
只是稍微集中了一下意识，韩白衣就觉耳边忽然变得痒痒的，大脑里响起一声问句：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391】进入
只一刹那，韩白衣的整个意识就好像陷入了无尽的万花筒里，体感随着世界旋转，视野里只余下一片无垠的金色。
紧跟着，韩白衣就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上仿佛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下，打出一个能够伸进手指的小小空洞，骨头与大脑相互摩擦，隐约漏了风。
精神上莫名的产生一种愉悦感。
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明明已然如此怪异，但是韩白衣却仍旧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身体所觉的体感，仿佛与大脑中的映像完全割裂开。
咚——
脑子像是狠狠挨了一锤，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意识瞬间崩溃。
然而，在这一瞬，韩白衣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近乎规则般的纹路在黑暗中映现。
【刚性理智】
“嘶——”
韩白衣猛地清醒过来。
心脏如打鼓般快速跳动，耳边几乎能听到那咚咚咚的闷响。
倒吸一口凉气。
他抬起头，目光谨慎的盯着宁不缺手里的那小小的玻璃罐。
“韩顾问？你怎么了？”
宁不缺似乎从韩白衣的微表情里发现了什么，略有些疑惑的问他。
“没，只是......”
韩白衣刚松下一口气想要回答，抬起头，却看见宁不缺的大半边身体，都从原来的人型化作扭曲缠结的食人花触状，自腰部以下的衣物都被撑开到了极限，唯有从胸口到脑袋的一部分还算正常。
宁不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咚、咚。
韩白衣先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凭空多跳了两下，而后又立刻理智下来，转头向简丛溪看去。
简丛溪自肩部到头部，好似被一根根蠕动的蛆虫布满，而且还在随着他的表情在他脸上不断爬行。
韩白衣顿时感到一口老坛酸菜腌制过的香港脚卡在喉咙里，一动不动。
但是韩白衣高度谨慎的个性让他冷静的没有做出任何出格行为一边用余光瞥过周围的环境，一边放平语调道：
“只是察觉到这肉块里的灵机量有些惊人罢了，这是什么东西？”
扫了一圈，在看到刚刚那群测量自身妖化度的超凡者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异化后，韩白衣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面前这肉块的影响。
但他毕竟算是身经百战，神经早就被操练得粗大坚硬，倒没有被吓到六神无主，而是先用这种视野向四周观察。
这种奇异的视野感，确实和正常视觉不太一样。
“这是一名半妖的部分肢体。”宁不缺将密闭的玻璃罐放到桌上，向韩白衣解释道，“是一个很强的半妖，实力比观察者还要更强一级，已经属于‘权能’领域的怪物了。”
“权能？半妖？”
“对，准确来讲，就是妖化度达到70%以上的半妖。”
说着，宁不缺不由的苦笑一声。
“就这么一小块肢体，就让我们付出了一百亿以上的金钱和三名第三阶段特遣部员的生命。”
“让我看这东西，是有什么原因吗？”
韩白衣借着说话的机会，仔细看了看这金色肉块几眼。
然而，这一次的观察，却并没有让他像刚刚那样陷入幻觉之中，甚至连带着那股发自心底的恶心感都减弱了不少。
只是脑袋里仍旧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搅拌着一样。
“没错。因为在我们的调研观察中，你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宁不缺并不避讳自己等人对所有超凡者进行身体研究的事情，指着玻璃罐中的金色肉块，“你觉得，这块取自权能者的身体组织，大概具有多少妖化度？”
“七十？还是八十？”
韩白衣回忆了一下刚刚那种冲击感，觉得应该很高。
“错误。”
宁不缺平静的摇摇头，
“是零。”
“一点都没有。”
韩白衣一怔。
“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
宁不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从玻璃罐中将那肉块拿出来，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看得韩白衣一阵皱眉。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宁不缺摆了摆手：
“我们拿到这东西之前，已经完成过很多次试验，基本是无害的，甚至持有一段时间之后，还能提升超凡者的灵机量。”
宁不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捏了捏，肉质q弹顺滑。
在韩白衣的视野中，则是一只半身长着缠绕触须的四足怪物捏着金色肉块。
令人感到奇异的是，这金色的肉块，在韩白衣的眼中却是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甚至隐约泛着光。
“而且，这块身体组织，与你的身体有着极高相似度。”
“纯粹、凝聚、具有极高的灵机反应，甚至其本身就是一团灵机聚合物。”
“但是却反常的没有妖化。”
“甚至，比我们这些人类还要‘干净’一些。”
韩白衣听着，被这身体组织引起了些许兴趣，便将灵机汇聚到眼中，打算仔细看看。
灵机视觉甫一展开，面前那金色的肉块，便在韩白衣的视野中绽放光明，犹如一轮自极东处升起的太阳，闪耀得几乎有些刺眼。
灵机！
全都是灵机！
韩白衣一眼就分辨出那肉块内部的组成结构——竟然是与自己构成身体的方法相同，完全由高度实质化的灵机凝聚结成的固体。
而且，单论灵机的质量，这金色肉块所拥有的灵机级别甚至要比他的更高一等。
再联想到突破任务所需要的条件，韩白衣心中顿时有了些许明悟。
‘权能......’
‘再向上突破，身体组织会变成这种状态么？’
保持着灵机视觉，韩白衣抬起头。
刚刚还呈现触须状的宁不缺，此时在他的视野里又变成了人型。
显然，这肉块带来的视觉错位感，并不算难以破解。
宁不缺笑着看韩白衣，将这金色的肉块递给他。
“你与我们都不一样，反倒与这权能者的身体组织有所类似。但若是仔细检查你的灵机总量，却又发现你并没有达到权能者的级别。”
“更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直到今日，都未能在你体内检测到妖化度。”
“你的妖化度，一直是零。”
“这次研究院之所以会招你来研究院，一是想要支撑你的灵机研究，二也是希望你能配合研究院的实验。”
宁不缺笑容平和，
“当然，作为重要的超凡成员，我们不会像半妖那样对待你，顶多就是定时抽血与身体变化观察。”
韩白衣看看宁不缺，又看看他手上递来的那个金色肉块。
“那这个权能者身体组织......”
“送给你了。”
宁不缺点点头，示意他收下。
“想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点草。我相信，你应该也很好奇这权能者的身体组织与自己的差别吧？”
“当然，如果有发现的话，我们希望你能交给研究院一份，院里面会用等价的研究物品与你进行交换。”
“好，多谢了。”
韩白衣接过金色肉块。
就在手指触摸到那肉块的瞬间，眼前忽的弹出一道系统提示。
【获得高等级异化精神源x1】
【触发巨型精神源本体】
【等待时间清零】
【立即进入突破世界】
【392】生存
又是一阵恍惚，眼前仿佛经历了一场完整的黄昏与黎明，尽是一片重影。
等韩白衣抬起头，头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树叶，鼻尖传来略有些刺激的草木味。
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身子底下传来一阵略带刺痒感的草叶扎刺感。
有过很多次经历的韩白衣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巫师世界了。
然而，就在他正想站起身的时候，却猛地感到一道难以形容的庞然巨力猝不及防的压在他身上，全身上下都好似被压路机卷进轮子里碾了几遍，连骨头带肉都好像要被搅成碎屑。
“咚————”
耳边又传来一道沉闷的响。
韩白衣心里一跳，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抡了一下，眼前直发懵。
正值此时，眼前有只大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
“嘿，朋友。你这一觉睡得还好吗？”
韩白衣皱着眉头，用力按了按眉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吸了口气。
转过头，就见一个全身毛发浓重，连那一身浅绿色毛纺衣都遮不住的东欧男人蹲在自己身旁，络腮胡底下略显模糊的嘴上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
抬头纹很重。
“你是......？”
韩白衣试着答了一句，语言照常被系统同化了。
“我叫哈罗维奇，是一个商人。”那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韩白衣身上湿透的衣服，又指指自己身后车队上的几个仆人和佣兵，“是你的救命恩人——准确的说，是我和我的两个仆人把你从庞塔尔河里捞上来的。”
“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你似乎被人下了昏睡咒语，在水里飘着的时候就一直在睡觉，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如果我们不把你捞起来，恐怕你能一直睡到海里。”
哈罗维奇笑着看他：“你不会真的在河里飘着午睡吧，来自泽瑞坎的先生......”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韩白衣身前挂着的狼头项链。
“哦，或许还是位狩魔猎人。”
韩白衣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感，努力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河流，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完全湿透的皮革上衣，身后还背着两把剑。
双手摸了摸脸颊，面部骨骼依旧是自己原先的模样——看来这次穿越没有附体，是原身进入。
“你还真是见多识广，哈罗维奇。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经历过两次任务的韩白衣接受世界背景的速度很快，刚听过两三句就拿捏着翻译腔回答。
一边说，韩白衣一边检查着自己身上的物品。
除了两把剑之外，身上空空荡荡。
韩白衣又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哈罗维奇：“或许，我已经回报完毕了？”
“不要介意，先生。”哈罗维奇摊摊手，“就像我们尼弗迦德谚语说的那样，救命之恩总需要获得他应有的代价。”
“这是哪？”
韩白衣不打算继续跟他计较，反正他也不在乎原身带着的那点东西，他只想快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弄清楚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我们从尼弗迦德来，经过辛特拉和索登一直到这里。”哈罗维奇明显是个话痨，一唠叨起来停都停不住，“从这再往西北走几公里，应该就到维吉玛了吧......那是我们的目的地。”
“维吉玛？”
韩白衣忍着身上的沉重感思索了一会儿，那应该是泰莫利亚王国的首都。
巫师世界分为北境列国与尼弗迦德帝国，二者以阿梅尔山脉分界，划作北方与南方。
作为统一帝国的尼弗迦德这些年来一直在侵略北方列国的土地。
泰莫利亚，就是北方列国之一。
如果韩白衣没记错的话，泰莫利亚应该是1272年被尼弗迦德帝国侵略并占领的，在此之前两方一直都处在交战状态。
巫师世界三部曲中的第三部，就是在1272年之后开始。
现在，作为尼弗迦德人的哈罗维奇能够去往维吉玛做生意，想来泰莫利亚应该已经被占领了。
韩白衣心中暗自推测着。
他并没有贸然询问哈罗维奇现在的时间，毕竟现实不是游戏，所有人都有着独立思维，特殊的人总是容易引起注意。
如果单单是被扔到河里漂流的狩魔猎人，那这世上有不少，但一觉醒来连年份、身份都忘记的——那怕不是个女术士打桩机。
韩白衣用几秒消化了一下信息，微微皱着眉头。
那笼罩在身上的巨大沉重感，让他非常难受。
哈罗维奇则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坐在韩白衣身边不停的絮叨：
“先生！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救下你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庞塔尔河足有那——么宽，我们却好心坐着小船将你打捞上来。”
“在把你捞上来之后，我的仆人看到你这么英俊，甚至偷偷想脱下裤子干你，还是我把你保住了......”
“不过说真的，尼弗迦德人都说蓝山东边的那些泽瑞坎人不会变老，我以前把这话当做谣言，没想到真的是这样——你看上去简直就像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稚嫩，皮肤比女人更白，简直是个天生的有钱人。”
“要知道，我们尼弗迦德里只有那些非军事贵族出身的大老爷家里的孩子，才会像你这么白......”
听着他在耳边逼逼叨叨个没完，韩白衣本就像要搅碎了似的脑袋顿时更加混乱，那感觉就像在考试时周围被无数嗡嗡乱飞的苍蝇包围，根本静不下心。
“行了。”
韩白衣立刻挥手打断，这特么是正常套近乎的套路吗？尼弗迦德人这都是什么脑子？
他强忍着抡拳揍他的冲动揉着太阳穴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报酬我会按正常价格收取。”
韩白衣学着狩魔猎人的语气，试图从哈罗维奇这弄个系统任务出来。
一边说，他还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哈罗维奇指过的方向——得找个时间把那个想干他的货鲨掉。
“仁慈的先生，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一顿马屁全拍在马腿上的哈罗维奇丝毫没有察觉到韩白衣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报酬我当然会给，那辆马车上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了！”
哈罗维奇伸出手，指着商队最后方的破旧马车——车板朽烂暂且不说，那匹拉车的马瘦的都快见到骨头了。
这辆马车里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韩白衣就敢把这匹马整个吃掉！
韩白衣转过头，盯着哈罗维奇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这脸皮是怎么长到那么厚的。
哈罗维奇则没有丝毫厚脸皮的自觉，见韩白衣答应了，便立刻说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刚刚正准备从这条山间的小路直通道维吉玛，顺道采集一些我们需要的草药。”
“但是就在那条小路侧面，有一头岩石巨魔居住，我们刚一经过，就被他砸碎了一辆车。我的侄子也死在了那块石头底下。”
哈罗维奇的表情逐渐从谄媚变得正经，左手扶着腰间的手半剑。
“有仇必报。这是每个尼弗迦德人都会遵循的箴言，不过我们很清楚，我们这几个人、几把钢剑，可对付不了那个大家伙。”
“所以......”
“嗯，知道了。”
韩白衣随口应下，以他现在的硬实力而言，巫师确实就是一个低魔幼儿园，基本没什么可怕的。
反倒是自己身体突然产生的异状，让他更为忧心。
韩白衣不知道那之前突然出现在他耳边的女声，是否给他带来了什么影响。
不过因为自己不认路，所以最好还是搭个便车，找到可以供应吃喝的地方。
这个商队就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先生。”哈罗维奇两眼一瞪，立刻兴奋了起来，连额头上的三层抬头纹都叠在了一处，几乎能挤死苍蝇，“对了，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先生！”
“叫我白衣就行。”
“拜依？好的，我记住了！”
韩白衣没有故意去纠正他的口音，没必要费那个力气。
他仰起头，坐倒在草地上。
“哈罗维奇。”
“怎么了？拜依。”
“泰莫利亚的天空，一直都这么暗的吗？”
“啊！说起来这也是一件怪事。”
“怎么了？”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这天空上忽然又多了一道轮廓呢！本来就是阴天，现在连太阳的光都被它遮蔽了不少。”
“轮...廓...？”
韩白衣忽的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有形的淡淡圆弧，心中蓦的产生了一种伸手就能触摸到的错觉。
这时，就见系统面板上弹出一道提示。
【突破任务】
【任务名称：生存】
【任务描述：随身携带着泰拉世界的玩家，在进入空间极度不稳定的巫师世界之后，混淆了此处本就混乱的空间，使得泰拉世界以天球交汇的形式出现在巫师世界的天空上】
【任务目标：用你的身体支撑一整个世界的重量吧！】
【注释】
【1.直接支撑世界将大幅度消耗玩家本身的力量。】
【2.由于将原本不属于此界的世界带入，因而受到本世界的最高排斥降神诅咒。】
【3.处于虚弱状态将导致玩家携带的世界不断向巫师世界坠落，后果自负。】
韩白衣看着任务，再看看天空中那几乎无限放大的半透明阴影，眼前蓦的有些发黑。
“生存你马呢！”
“我看你就是要我死！”
【393】这个世界，不太对？
作为庞塔尔河南部沿河平原的一部分，泰莫利亚的地势尚算平坦，四周草木繁盛，空气明显较为湿润，这让商队里来自尼弗迦德北部地区的几人都有些不适。
商队一路由东南向西北进发，连这硬木车轴的商队马车行驶在路上都没有丝毫颠簸，唯有货物木箱不时碰撞，发出一声声连绵的嘎吱响。
韩白衣懒散的靠着车厢，表情艰难，还大口大口的嚼着哈罗维奇提供的腌肉干和燕麦面包。
系统发布的任务很实诚。
说是生存任务，就是生存。
生存需要什么？
吃饭，喝水，**。
第三者的优先度相对较低一些，那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就是吃饭和喝水。
承受着一整个世界重量的韩白衣，现在真实的感觉到了生存的艰难。
因为这世界所谓的‘重量’，并不单单指他身上这将近一百倍的基础重力，同时还有着近乎于小世界级别的超高速消耗。
韩白衣的身体素质，不夸张的说，早就达到了超人以上的级别。
这种超人并不仅仅体现在强悍的战斗能力，还包括消化能力、超高耐力、免疫系统、逻辑分析与个体智力。
以韩白衣正常情况下的身体消耗而言，他哪怕是十几年不吃饭不喝水也可以通过灵机保存自己的身体素质——几乎相当于传说中的辟谷。
然鹅。
当一整个世界担负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体力量与灵机的消耗速度顿时呈指数级上升。
那是近乎千百倍的超高速攀升。
现在，韩白衣只能用一动不动与不断喝水吃东西的行为，维持那杯水车薪般的进食需求。
当然，他不是没有第二种选择。
韩白衣也可以选择放开负担，不去承担世界的压力。
刚刚他就试了一下。
然后，就在他刚刚脱离世界负担的那一秒，天空中就响起一声堪称天崩地裂般的巨大震鸣。
整个天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塌陷凹下，云与气流纠缠交汇，形成一个如同龙卷中心般的庞大涡流，风声陡然震裂，仿佛有一个难以形容其身姿的巨人在天空中央狠狠锤了一下，头顶处的天顶甚至隐约呈现抛物线状的集合式裂纹。
大地上的所有生物都在那一瞬间，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倾之灾。
连那轮始终照耀在大地之上的太阳都在隐约的光影流动中扭曲，大概是被重力拉扯了方向，在大白天显出一片地轴极光。
在那一瞬，韩白衣很清楚的看到哈罗维奇的裤兜里漏尿了。
颜色骚黄骚黄的。
当时，整个巫师世界距离世界末日就手指一卡那么大点。
无奈之下，韩白衣只能选择用灵机链接明日方舟小世界，继续担负起这个大包袱。
他倒不是有多无私，而是因为韩白衣觉得这个世界掉下来，万一把巫师世界砸碎了，哪怕他能用时间线活下来，那他的系统等级八成也会被卡死在十五级，一点经验都上不去。
再说，这小世界里还有他宝贵的研究团队呢。
要是就这么团灭掉，那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经此一事，韩白衣也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目前就相当于，整个巫师世界的上空，漂浮着一个随着韩白衣位置移动而移动的透明小行星。
唯有韩白衣拒绝输出的时候，这颗透明的小行星才会显出形状。
只要韩白衣放弃支撑，那这个小行星就会一脑袋砸下来，来一波星球级大灭绝，让大家一起玩完。
将世界命运掌握在手中。
可谓是承担着与他帅气和聪慧不符的巨大压力。
相对而言，巫师世界本身带给韩白衣的压力倒是小的多了。
单从剧情而言，巫师世界是一个偏低魔的末法时代。
在古久时代，这片大地上曾经遍布龙与精灵的足迹，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龙的行迹逐渐变少，精灵开始繁盛，建立属于他们的魔法帝国。
不过精灵的魔法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般毁天灭地，最常见的魔法反倒是创造火焰、水流、食物。
偏向攻击性质的，则有火球和放逐等等。
虽然算不上弱小，但相对而言，也没有强大到不可抵挡。
除了精灵之外，这片大地上还有矮人、侏儒、吸血鬼、狼人、巨魔、巨人、女妖、狮鹫、婴灵等等数不尽的奇幻种族。
不过，所谓的奇幻仅仅是对于韩白衣这样的地球人而言。
在巫师世界的本地人看来，他们就是一群长得和自己不一样，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少危险的异种族生物而已。
哪怕他们的个体实力相对而言较为强悍，但也并没有强到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程度。
这一千年来，这些奇幻种族在术士与狩魔猎人的不断清理下，甚至已经少到了几乎难见踪迹的程度。
哪怕是体型庞大，破坏力超乎常人的巨人，实际上也就是个身高四米左右的巨大人型生物。
正常而言，只需要一个十五人左右的男爵卫队，或是一小队六七人的熟练猎手就可以通过埋伏、燃烧等方法除掉他。
哪怕是拥有超凡力量的术士和狩魔猎人，也常常遭到普通人的排斥与嘲讽，即便是传闻中拥有超凡身体、一百年除魔经验、每晚能在妓院消费四千克朗[注1]的资深猎魔人，也可能莫名其妙的死于某个不知名农夫的草叉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韩白衣觉得他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着走着，商队忽然停下。
韩白衣朝远处望了一眼，平坦的道路中央，被一颗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的树木拦住，繁茂的翠绿枝叶铺散了一地，大树的根茎处还带着大块大块的板结土壤，松软的土壤向下凹陷。
——看上去，应该是被硬生生拔出来扔在这的。
“所有人！下车！”
哈罗维奇从中间的一辆马车中窜下来，大声朝着商队众人喊了几声，顺手从车厢里抽出一柄大约有两个人头那么大的全钢制铁锤，一把扛在肩上。
此时的哈罗维奇已经换上了一条新的绿色棉裤，之前被尿得骚黄的那条，现在已经换到了某个老实仆人的身上。
七八个苦力仆人跟着三四名佣兵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着面前的那颗巨木，皆是严阵以待。
韩白衣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哈罗维奇站到他身边。
“拜依！那头岩石巨魔应该就在这附近。”哈罗维奇神情严肃，“希望刚刚那阵异象能把那该死的蠢货吓跑吧。”
韩白衣看了眼他状态良好的裤子，又看了看他身边某个不时掏着湿润裤裆的仆人，没有接话。
岩石巨魔，是一种身材壮实、体型肥硕，平均身高大概在两米左右，背后及其颈部、头部，生长着一层块状硬质岩石的巨魔。
他们拥有一定的智慧，相对人类而言较低，有着独特的语言也会学习人类的预言，同时也懂得学习和使用武器，有一部分甚至会接受人类的雇佣以获取食物。
综合来说，岩石巨魔是一种性格单纯，虽力大无穷，却十分笨拙的生物，他们时常对人类保持高度的警惕。
让韩白衣不明白的是，这群人为什么都是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整个商队十几号人，哪怕是面对力大无穷的岩石巨魔，也有机会用草叉把他戳死，他们在怕什么？
韩白衣正思索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阵隆隆撼地声，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变得一震一震。
身旁的哈罗维奇望着远方，高呼一声：“警惕！他来啦！！！”
韩白衣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就见到一个身高约莫十米，大概三层楼高，全身都被板结石块包裹着的巨魔走过来，手中倒拎着一颗不知从哪拽断的巨木当做棒槌。
沉闷的低吼声掀起隆隆音浪。
“该死的人类，你们又要来偷巨魔的石头了吗！那是巨魔的石头！亮晶晶的石头！”
岩石巨魔一字一顿的缓慢言语着，抱起巨木棒槌，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巨魔守护石头。”
韩白衣缓缓仰起头。
“嗯？”
哈罗维奇则是猛地瞪起眼，朝着周围的农夫仆人和佣兵们大喝一声：
“所有人！作战准备！！！”
“吼———”
一群农夫和散漫佣兵竟是发出一阵堪比食人狂战士军阵的震耳吼声，面对身材如此庞大的巨魔，一个个露出极度狂热的表情。
韩白衣斜过眼，表情诡异的看着身边刚刚还尿了裤子，现在却同样爆喝一声、表情狂热的哈罗维奇。
这个世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
...
...
...
[注1]：在巫师世界中，北方城邦诺维格瑞最北端一家高档场所的消费水平是一次40克朗，根据江湖传闻（我自己没消费过，只是道听途说），里面服务周道、剧情丰富、芝士多样化，还有精灵女孩供你选择，前往消费一百次就有惊喜好礼等着你（假的）。
【394】DND
“oooooolalalalala———”
“waaaaaaaaagh———！！！”
伴随着岩石巨魔的怒吼声，这群身高刚到对方小腿上下的农夫和杂牌佣兵们咆哮着一拥而上，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大锤和草叉，发起疯来竟是一个个健步如飞，那速度少说有百米五六秒。
韩白衣站在原地看着那一个个穿着破旧亚麻衣物，头顶带着烂草帽的村民们狂叫着朝岩石巨魔围攻而去，蹭蹭蹭的带起一阵阵风声。
其中，刚刚还和韩白衣侃大山的哈罗维奇最为夸张。
“吼————”
“上啊！！！”
“我们是英勇的尼弗迦德之人，为了白色焰火的骄傲！！”
只见他单手拎起那锤头足有两个人头大的全钢制铁锤，低沉的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如擂鼓般沉重的怒吼，口号无比响亮，铁质的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连绵不断的轰隆震响。
一边踏着步，手中那约莫一米宽的大锤还砸在地上发出一道道震鸣。
威势勇猛无匹。
韩白衣站在哈罗维奇身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在原地踏步，手里的大锤砸的地面凹陷下去一个个碎裂的大坑，脚下土壤也被摧残得往四面八方飞溅，只是步伐始终没有超过中心一米以内。
总之就是在一米方圆之内反复横跳，绝不前进一步。
“嘿！拜依！你在干什么？！”
看见身边同样一动不动的韩白衣，哈罗维奇反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一脸不满的表情。
“我雇你来杀岩石巨魔可是要付钱的，你怎么能划水呢！”
“你们不是除魔专家吗！”
小胡萝卜似的粗手指在半空一点一点，淋漓尽致得表现出那副白皮特有的傲慢姿态。
一副很没礼貌的亚子。
“我还要问你呢！”
韩白衣一把拎起哈罗维奇，棉衣的衣领非常结实，以至于韩白衣把哈罗维奇那少说一百二三十公斤的身体拎起来都时都没有撕开。
“你跟我说这玩意是岩石巨魔？！这它妈至少有十米！”
“这...这怎么了吗？”
哈罗维奇一被拎起来就不敢造次了，声音颤颤巍巍的，手里的大锤也拖在地上。
“这、这个岩石巨魔......不就长这个模样吗？”
韩白衣差点被气笑了。
这玩意要是巨魔，那体型更大的巨人是不是得有三十米？狮鹫呢？五十米？
但是，心中的怒火正想倾泻而出，韩白衣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打开任务面板，调取突破任务。
【世界选择】
【巫师（dnd）】
韩白衣这次省略了前面的‘巫师’俩字，看着后面的dnd标注，静静的出了神。
再抬起头，看看前面那几个能甩博菲特**个身位的‘农夫’们，他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开窍了。
“淦！”
哈罗维奇见韩白衣忽然怒骂了一声，然后转过头一脸恶狠狠的表情：“你是什么职业，职业等级呢？你带的人里有几个战斗职业者？”
“就、就我一个，我是低阶骑士，7级。”哈罗维奇被韩白衣盯着，畏首畏尾的蔫了吧唧答了一句，顺带还为自己辩解，“我是因为没有马！”
“这几匹驽马根本撑不起我和铠甲的重量！不然我根本不用雇佣你，我自己就能干掉这只巨魔！”
哈罗维奇缩着小头，用最怂的姿态说着最勇敢的话。
韩白衣看了他一眼。
一米九大高个，身穿棉衣，里面八成是有内甲，撑得很壮实的模样，手里的一杆大锤少说有一百斤。
再看看前面拿着草叉，一个个大喊着“waaaaagh——”冲锋的农民们。
韩白衣对哈罗维奇的话表示出了深深的认同。
“你确实没有马。”
“嘿！拜依！我雇你来是杀巨魔的！”哈罗维奇应该是听出了韩白衣声音里的讽刺，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结果被韩白衣一眼瞪了回来，“好吧，好吧......我还没付钱，你说了算。”
“考你个问题。”
韩白衣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在哈罗维奇面前大约两米处站定。
“岩石巨魔，挑战等级是多少？”
“6级！是6级！”
哈罗维奇在刚刚那股气势的逼迫下，智商立即占领高地，
“是战士、术士、吟游诗人职业齐全的三一一分配五人小队平均等级为6才可以挑战的大型怪物。”
他还学会抢答了。
“oooooolalalalala———”
对面的岩石巨魔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沉重的身体虽然让他的行动比人类缓慢许多，但是超大重量带来的庞大惯性却让他拥有远超人类的破坏能力。
足有十米的身体重重向前踏步，包裹着岩石的小腿落在地上，坚实土壤仿佛喷泉般向上奔涌，尘灰洒落一地。
但是傻呵呵的农民们却硬生生的顶着尘土向前奔跑，手中磨得又圆又亮的草叉一下接着一下怼在岩石巨魔小腿上，上面包裹着的岩石随着农民们的钝击剥落，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该死的人类！！你们不要伤害巨魔的石头！”
岩石巨魔一字一顿的缓慢说着，粗壮的手臂重重抡起，裹挟着刺耳风声砸向小腿边上的农民和佣兵。
一击落下，三四个人直接被这一下轰得飞出去，一头窜起来至少得有七八米高，然后就像滚地葫芦般咕噜噜转出去，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
经验老辣的佣兵们可谓是深得生存之道，被这一下砸飞出去之后，立刻有模有样的蜷缩着躺在地上不动了。
本来还有个农民小伙精神百倍的站起来想要继续“waaaagh——”，结果看到别人都躺地上，他也跟着“啊！”的一声躺在地上，
然后就不动了。
果然，魔法世界的物种生存竞争如此激烈，人类却依然能够保持巨大数量，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个个全都是装死的行家啊！
韩白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的站在原地，感受着周身能量的流动。
虽然剧情与世界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唯有一点对韩白衣而言非常有利。
那就是元素等级的变化。
在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中，韩白衣那敏锐的精神力几乎能感受到如有实质般浓郁的高密度元素。
他静静闭上眼。
哪怕体内的大部分灵机都被抽调去支撑泰拉世界也没关系，只是极少量的灵机探出体外，稍稍与元素接触就有大量的能量被转换为灵机点。
“呼———”
“吸！”
韩白衣缓慢适应着环境与灵机使用方式的变化，周身的气息以常人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着。
他没有看到，在自己背后的哈罗维奇已然瞪大了双眼，下巴硬生生扯开，一副嫖到贞子即将失联的惊吓模样。
在哈罗维奇眼中，拜依这个狩魔猎人周身的元素正在以一种近乎施展魔法禁术般的速度被鲸吞海吸着，空间中甚至隐约浮现出一股元素真空感，让他这个职业者都隐约有种要被扯碎的错觉。
风声烈烈，周围的空气如同被龙卷汇聚般扭曲狂涌，形成一道道旋转的气流，劈在身上有如刀割一般。
韩白衣上身缓缓俯下，左手与右手聚在腰侧，脚步前后分开，身形做拔刀状。
目光直指眼前的岩石巨魔颈部。
流转的灵机甚至在手指间如同淡蓝色的水流般波动着光影。
双眼蓦的睁开。
“斩。”
话音方落，身形如同残像般瞬间模糊，脚下的土地先是仿佛没反应过来般凹陷了一小片，而后猛地荡开一阵圆形激波，白浪朝着四面八方荡漾扩散，掀起一片风声。
“轰———”
三四米方圆的整个土地板块都在韩白衣的这一步下轰然掀起，如同翘板般在一阵阵石块碎裂响中翻到上层，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站在韩白衣身后的哈罗维奇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安感。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耳边空气就像是反魔法炸弹般瞬间爆裂，过于突兀的鸣响甚至都让他来不及捂住耳朵，沉重的身体在风浪推动下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却仍被激浪硬生生推出去三四米。
面前的空气就像是山体一样，在眨眼睛被什么坚硬的柱状物体硬生生凿开一条笔直的通道，呈现液化的真空通道边缘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一道深刻的逐帧画面，却又蓦的消失在所有人眼中，仿佛一道从未存在过的幻影。
下一瞬，所有人的耳中便被一阵难以承受的音浪充塞，难以形容的巨响几乎凿碎了所有人的耳膜，并裹挟着如海啸般的冲击在岩石巨魔身前荡开。
“喔喔喔———”
岩石巨魔的身形骤然向着后方倾轧，整个身体都在这一击之下折叠成之字型，足有十米高的身体硬生生被怼出去几十米远，沉重的脚步在坚实的土壤上划开两道笔直的沟壑，口中止不住的发出痛呼。
再下一瞬，韩白衣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岩石巨魔身后。
手中的枫刀轮转着划过两圈，在左手肘间轻夹着划过，用衣物拭去刀身上的泥土。
韩白衣作出收刀入鞘的动作。
“锵。”
刀身在虚空碰撞。
“轰隆隆隆隆———”
背后那足有十米巨大的岩石巨魔身形一顿，紧跟着上半身部分的某处便立刻在脆性硬物常有的惯性作用下向后折断。
整个胸部以上的岩石躯体砸落在地上，尘土掀飞如浪。
等到尘埃落定，
一切归于静谧。
【395】女术士
咔哒咔哒......
缀着青黄两色的土路上传来一阵阵铁掌落地的响，连带着一同入耳的，还有连绵不断的轱辘滚轴声。
那是木轮碾压土壤特有的响。
驻守城门的尼弗迦德士兵身着铁甲手持长枪立在大门两侧，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
目光却是早早的抛向远处，望着石桥对岸，那向着城门方向缓缓推进的车队。
看着马车上那鲜艳的暗紫色荆棘花图案，几个城卫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如同豺狼看见野牛柔嫩鲜红的月工门时，那几乎流出口水似的垂涎。
被比喻成排泄器官的韩白衣，此时正坐在全车队唯一有绒垫的豪华车厢里——那原本是哈罗维奇的车厢。
不过，在见识过韩白衣出色除魔技艺之后，即便是哈罗维奇这般小气抠门的万恶外国资本家，也立刻明白了‘危’字有几笔。
现在，他正特识趣儿的下车步行，一边走还一边朝着韩白衣的方向，隔着马车小窗户点头哈腰，一副非常狗腿的模样。
“拜依！前面就是维吉玛。”
哈罗维奇非常用力的朝车厢里喊了一句，生怕韩白衣耳朵瞎了一样，毛茸茸的大手还往车厢壁上拍了两下——动作非常轻柔，不仔细看的话，就好像正在深情抚摸似的。
看上去着实有些渗人。
一边深情抚摸，哈罗维奇还在外面一边向韩白衣吹嘘：
“不是我自夸，要论尼弗迦德人里谁最了解泰莫利亚，那一定是非我莫属！没有人比我更懂维吉玛！”
“拜依，就以你的功绩，想要去我们尼弗迦德军队里混个军官当当都轻而易举！拿这个大家伙去维吉玛换那点可怜的悬赏金，简直太可惜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
“我信不过你，哈罗维奇。”
韩白衣的声音幽幽从车厢里传出来，“而且我相信，如果你敢再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我一定会把你的锤子塞进你的泄殖腔里，让你深刻的体会到与快乐富婆们相对应的痛苦。”
“......”
絮叨了一路的哈罗维奇终于闭上了嘴，韩白衣一头躺在车厢里。
大概是受哈罗维奇这一路所影响，韩白衣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变成了翻译腔。
这让韩白衣又一次想起当年在宿舍里被东北大哥统治了思想与口音的恐惧。
结果，宝贵的沉默坚持了没十秒就消失了。
“拜依。”
哈罗维奇犹犹豫豫的抬起头，从车厢窗户看他，一脸很无辜的表情。
“‘泄殖腔’这个单词......它是什么意思？”
韩白衣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周围的农夫和佣兵们，时不时偷偷往车厢的方向看上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像是害怕被他发现一样。
某个不知名的农夫还心有余悸的挠了挠裤裆。
车队缓缓的行进着。
从韩白衣刚刚一刀斩了岩石巨魔开始，整个车队的氛围就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平民毕竟只是平民，哪怕他们听说过狩魔猎人的强悍，但那也仅仅存在于道听途说中。
以前还只是听说这帮怪胎强的有些变态，这回倒是亲眼见着了。
也吓着了。
原来狩魔猎人这么厉害的吗？！
与魔鬼做过交易的怪胎们，果然非同凡响，简直比那些城里高高在上的职业者老爷们还厉害。
正因如此，农夫们才开始有些忐忑于之前自己的冒失表现，生怕这位一不高兴把他们都砍了。
尤其是之前那个想脱裤子的农夫。
一想到这，他原本就被浸得骚黄的大棉裤，不由得变得更湿了几分。
就很润。
很快，车队就在这久违的安静氛围中行进到维吉玛城门前。
韩白衣远远的望了一眼。
与游戏中花上几分钟就能绕一圈的城堡模型不同，这座以千年前精灵城市为根基立起的城堡，单论建筑风格，与绝大多数韩白衣所见过的人类建筑物都有所迥异。
斑灰色的石质砖块交错堆叠，外墙略显方正，内部则按照某种规律划开区域，有浅有薄。
大抵是不久前刚被攻陷的缘故，不少城墙段上都有着被烟熏火烤过的焦黑印迹，刀劈斧凿的痕迹更是数不胜数，一道接着一道融入维吉玛城墙上的斑驳痕迹里，不见了踪影。
城内的屋顶大多尖峭、耸立，高高的塔楼望过去令人不由有种瘦削单薄感，隐约还能望见那建筑与城墙上修补过的痕迹，底部攀附着暗绿的青苔。
周围环绕着葱郁草地与临着维吉玛环过半圈的庞塔尔河支流，让空气都显得清爽了几分。
韩白衣深深吸上一口气，一股子包裹着马粪、人屎、尿臭、腐烂果蔬鲜肉并搅拌混合过的酸臭恶心味从浮桥对面的城门里直冲天灵盖。
给他恶心得一阵干呕。
听说，高跟鞋最初被设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不让那些喜欢逛街的男性贵族们上街晃悠的时候踩进屎里，结果后来发现这鞋太衬腿型，虽然不容易踩屎，但太容易让男人们互相搅屎，这才推行给女人们穿。
以前韩白衣还觉得这谣言吹得未免有些夸张，现在他有点相信了。
这味道也太上头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五官太强的原因。
转头向两侧看去，商队里不管是哈罗维奇还是农夫和佣兵们，都是一副闻到属于家乡的香甜空气似的兴奋表情，连小步子都迈得快了几分。
韩白衣忽然对‘时代差异’这一名词有了十分直观的认知。
思索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潜藏在恶臭中的馥郁香气。
感官刚一产生这种认知，他的大脑里便猛地闪过一丝恶寒感——这不会是因为感官过于敏锐导致自我认知异变了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石桥对面的两个城门卫兵横枪拦下最前方的车辆，把商队拦停。
“站住！”
为首的卫兵大摇大摆的晃到商队前，一只手边按住最前方的马车，将整个商队拦在石桥上。
他咚的一声将身后背着的重锤落在地上，锤杆足有一米五，锤头硕大，明显是全钢制，估摸着应该有一百斤上下。
那卫兵却好像拿着气球似的随手放下。
被他按在手底下的高头大马一动不动，连蹄子都抬不起来。
“根据城市管理者菲尔兰德子爵的命令，从昨天开始，维吉玛进入战时戒严状态，所有非官方入城商队都要遵循战时法令——征收四成利润作为税款！”
“狗屎！”
刚刚还一脸谄媚相的哈罗维奇顿时变了脸色怒骂出声，大步从车队里站出来指着那卫兵的鼻子骂，
“你让菲尔兰德那蠢货出来！”
“你！对，就是你！滚过去告诉他，这批红色天鹅绒可是普尔托伯爵从南边不远千里购来的，你问问菲尔兰德自己敢不敢对我说这些屁话！”
躺在车厢里的韩白衣正打算让哈罗维奇赶紧把这烂俗的中古情节打发掉，就听前面的车厢里传来‘啪’的一声响指。
韩白衣转过头，半空中忽的浮现起一道淡金色倒三角符文。
能量波动十分微弱，以至于连他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仅仅是这么一响，刚刚还拦在车队前的几个卫兵顿时目光一滞，连带着正在骂街的哈罗维奇都愣在原地。
几个职业者，连带着周围的一圈儿农民和佣兵全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
韩白衣看向前面的车厢。
一个带着黑色兜帽，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从车厢里钻出来。
只见她朝韩白衣的方向转过身，微微抬了抬挡到额前的帽檐，露出里面卷曲的暗金色长发，双眼周围绘着浓重的黑色眼影，五官立体中带着些许柔和感，声线妩媚中带着一丝沙哑。
“不用谢。”
“这是车费。”
话音方落，就见那几个拦路的卫兵目光发直，朝着石桥两边跳落，‘咚’的一声跃入平缓的河流里，身着铠甲还抱着大锤的几人瞬间沉底。
伴随着一阵波荡着的能量，那女人步入光圈里，消失不见。
【396】狂猎
维吉玛，栀子花小巷。
不同于城门外围那一圈浸没了污水与粪便的肮脏街道，这条位于内城北侧的街巷两侧种满了白色的栀子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宽阔笔直的街道两侧伫立着一幢接着一幢的联排三层石质小楼，阳台处缀着青色的花盆，花枝弯曲缠绕，勾勒着远处的阳光。
在其中一间三层石楼的阳台上，一个身着合体黑色棉质衣物的男人端起镂刻木桌上的红茶，神色悠然的看着对面的女术士。
“玛格丽塔·露克思安提尔小姐，我们的问题已经拖得太久了，不是么？”
菲尔兰德子爵将红茶端到面前轻啜了一口，神色淡然。
“我们的陛下只是需要一位能帮他做事的成熟术士，并给予相应的支援。”
“与此相比，将一整个艾瑞图萨学院挂在他名下，可就太不划算了。”
“术士又不能像职业士兵那样一批接着一批的专职，培养法系职业者的花费，可是基础物理职业的几十倍。”
“突变诱发物，实验器材，昂贵的玻璃、金属，实验场地，人手......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克朗和金奥伦。”
菲尔兰德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着玛格丽塔。
“你总不能只用这张漂亮的小嘴上下一碰，便让我们的陛下花掉几千奥伦吧？”
在他桌子对面的女术士有着一头弯曲的暗金色披肩长发，白皙光滑的肌肤在那件开到肚脐的深v黑色连衣裙衬托下，仿佛泛着莹莹的亮。
是个难得的丰腴美人。
“他也许会愿意呢？”
嗓音柔和，语调里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上挑音。
“总有人喜欢为我的声音付钱，不是么？菲尔兰德子爵。”
“例如永恒之火，例如烈焰蔷薇骑士团，亦或是......瑞达尼亚情报局？”
对面的菲尔兰德子爵顿时表情一滞，皱着眉看向面前的这女人。
“首先，你应该清楚一点——泰莫利亚现在已经是尼弗迦德的领土了，玛格丽塔小姐。”
玛格丽塔则是不动声色的笑笑，修长的五指一收一放，一个小巧的暗红色铁质腰牌便出现在她掌心里。
腰牌上绘制着简笔画勾勒的火焰。
那是尼弗迦德的敌对国家‘瑞达尼亚’中最大的教会——永恒之火的标志。
菲尔兰德的肌肉陷入僵硬。
玛格丽塔则一脸不在意的将这面腰牌重新推导菲尔兰德子爵面前，摊摊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瑞达尼亚情报局的触须之广泛，哪怕之前早有耳闻，也不如亲眼看到事实来得震撼。”玛格丽塔指指桌上的腰牌，“谁能知道，尼弗迦德财务局副主管，恩希尔陛下身边的红人——菲尔兰德子爵，您竟然会是永恒之火教会的信徒呢？”
“我想，商人协会的那几位，应该不太愿意听到这个消息吧？”
“他们可是给你名下的菲尔兰德银行批了不少的贷款。”
“若是还没来得及用上你背后的权力，就忽然听到你人头落地的消息——不知道你的家族会怎么样呢。”
菲尔兰德面部两侧的咬合肌鼓起，微微眯着眼，伸手将桌上的永恒之火腰牌收起，语气恨恨：
“玛格丽塔学院长！”
“你不是来找我谈事的。”
“不，我可是很想和你好好谈下去，菲尔兰德子爵。”玛格丽塔笑着挥了挥手，“你要给我机会才行。”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给你弄到涵盖整个艾瑞图萨学院的庇护权和资金。”菲尔兰德子爵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你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你只需要告诉你们尊贵的陛下就足够了。”玛格丽塔收敛了笑容，微微昂起头，“在战争面前，没人会嫌弃自己天平上多出的一块砝码。”
“另外，我的银行账目应该还有三千五百金奥伦，就在你的银行里。后天晚上十点之前，我希望能收到银行凭证。”
“祝您生活愉快，子爵大人。”
玛格丽塔说完，径直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菲尔兰德子爵听到这**裸的敲诈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袖子底下的五指攥得紧紧的。
这是封口费。
菲尔兰德坐在无人的桌边，静静的从阳台往外望。
“婊子！”
......
......
......
与此同时，进了维吉玛城的韩白衣则在交付了岩石巨魔的头颅之后，便拿着赏金与哈罗维奇等人分道扬镳。
因为是尼弗迦德官方定下的悬赏，所以这笔赏金的数额还算不小，足有六十五金奥伦——这是在庞塔尔河以南地区通用的货币之一，往北走则以克朗支付，这两种货币只有少数银行才可以互通。
当然，私下交换也是允许的，不过汇率往往会比较诡异。
一枚金奥伦能换取一百到一百四十枚左右的铜币，相当于寻常苦工十天的工钱。
正常来讲，这些小可爱的购买力还是很高的。
这样一来，基础生活费用就有了。
正思索着之后要做的事情，韩白衣忽然感觉颈部泛起一股麻意。
略微一感知，就发现颈部皮肤下方的肌肉正在逐渐坏死，皮肤表面的细微毛孔隐隐冒出几许液体。
不过，这却并非是昔日洗髓伐骨时的毛孔喷屎，而是切切实实的流血。
虽然他的肌肉力量能够承受一整个世界带来的重压，但是，很明显，他的部分身体部位还没达到能够承受此等重量的级别。
颈部以上还未完成灵机化的身体部分，在这等重压绞碎下，已经不堪重负，甚至开始部分崩溃现象。
所以韩白衣这一路才会能不动弹就不动弹，顺道还勒索了哈罗维奇的马车用来睡觉。
哪怕其中确实有指尖那么大点的原因是因为韩白衣懒得走路了，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时刻在崩溃，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感受着自己无力的身体，韩白衣走在路上，不动声色的从个人空间里把特处科发的那把特质手枪揣在腰间，以防万一。
走到内城，韩白衣用灵机扫了一眼，找了一间人数最少、相对干净的旅馆租了个房，自顾自的走上楼，把门锁死。
关上门之后，韩白衣便放出大量灵机将周围的空间全部纳入眼中，再用静止之间割裂了周围的空间，一心二用的分出心神，躺在床上开始一点一点的从脖子开始将自己的身体灵机化。
【突破进度：865%.../100%】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
......
......
......
就在韩白衣正在自我改造的同时，距离维吉玛大约十公里左右的某处郊外，忽的显现出一道扭曲的漆黑空间大门。
咔嚓。
咔嚓。
一个个身着铠甲的骷髅从空间门中迈步而出。
为首的骷髅眼中闪动着青色的焰火。
转头看向某处。
“世界空间的波动......”
“在这里。”
【397】非常不安全
“来两捆黑面包，对，这个。”
“最后一批了，两捆就算你六铜币吧。”
大腹便便的面包店老板坐在自己的摊位前，随手挥着，头都没回一下。
现在时间已近傍晚，烘焙出炉的面板早已干硬板结，哪怕里面没掺过木茬都硬得能搓出粉来。
在这会儿出来买黑面包的大多数是贫民区里的那帮穷苦人，他们能不偷东西甚至支付铜币就已经算是奇迹，这老板也没打算跟这人计较价钱。
“嗯。”
面前披着兜帽黑风衣的瘦削人影没打算多说，放下六枚泛青的铜币拿起黑面包。
从黑色风衣下伸出的一截白皙藕臂，刚好自老板的眼角余光闪过。
目光像是带着惯性似的，顺着面包的方向看向面前这女人的面部。
傍晚时分只剩擦红的余晖仅仅映出那女人线条圆润的下巴，就已然消失殆尽。
那颈子......就像大鹅一样。
老板那贫瘠的脑子里在这短短的半秒里仅反映出差不多的印象，单薄的裤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大概，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面前的黑披风则没有停留的意思，拿起黑面包便通过了内外城的交接通道，向着南侧一处幽静的旅馆走去。
走进旅馆，前台的老板娘很熟稔的问了一声：
“法尔嘉？今天还是要肉汤么？我还热了些，就留在锅上。还是要点大麦酒？”
“热汤就行，谢了。”
那被称作法尔嘉的黑披风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空荡的旅馆大厅，随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庞，一头灰色长发捆在颈侧，左眼到面颊处斜斜留着一道长长的刀疤。
然而，即便留了一道疤痕，那精致的面庞也很难让人升起‘丑陋’的印象，反倒在柔弱中平白添了几分英气。
她摘下兜帽后先是深深松了口气，而后摇头晃脑着活动那白皙的脖颈，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顺手伸到背后摘了一下，两柄长剑便随之拍到木桌上，发出‘嗙’的一声响。
两块黑面包落在桌上时，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膀粗腰圆的老板娘则适时的端来了足有人脑袋大的一碗热汤，被称作‘法尔嘉’的带疤女人什么都没说，用随身的小刀隔开黑面包，沾着热汤就吃了起来。
咀嚼间，能听见她嘴里传来非常明显的木茬搅碎声，嚼一会儿还会吐出一小块石子来。
浑浊的肉汤里，时不时也能看见一小片没剃干净的羊毛，这样的一大锅里可能就加了点血当做提味，连岩盐都不会有，基本没什么咸淡可言。
看上去着实不像是人该吃的东西。
不过，这基本就是寻常贫民要吃一辈子的主餐了。
女人正默默的吃着，旅馆破旧的木门又被推开。
然而，就坐在门口柜台上的老板娘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依旧有一茬没一茬的拄着下巴打瞌睡。
被称作‘法尔嘉’的女人警惕的回过头，而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博尔奇，怎么样了？”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棉布长衫和深褐色束腰外衣，衣服上别着泛白的纹章，腰侧带着剑——似乎是一位骑士。
他自顾自的坐下，一脸厌恶的看了眼‘法尔嘉’面前的食物。
“希里，如果你缺钱的话，你应该跟我说——我会让人给你买点好的吃。”
“其实还好，我以前吃过更差的。”女人无所谓的三口两口吐掉石子，把剩下的面包全都沾着汤吃完，“另外，我现在叫法尔嘉，别再叫错了。”
“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心。”博尔奇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都被我从涅米达尔传送到这来了，难不成狂猎还真敢追过来不成？维吉玛好歹也是帝王的驻扎地，这附近的职业者，绝对多到让你数都数不清。”
“另外，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么？”博尔奇面上带着笑，“他毕竟是你父亲，不会不管你的。”
“哦，你饶了我吧。”希里翻着白眼摇摇头，“如果一个想让我跟他生孩子的蠢货也能算是父亲的话，我宁愿是个没爹的杂种。”
“那你要躲到哪去呢？”博尔奇好奇的问她，“我欠你的报酬可已经支付完毕了，你和狂猎之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那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
“谁知道呢。”
希里如风卷残云般扫荡完面前的食物，靠在椅背上深深伸了个懒腰，白亚麻衣物勾勒出s型的窈窕曲线。
“我先睡一觉，明天再去皇宫偷点金币，就当是他付给我这女儿的生活费了——你要一起来么？他的财宝可不算少。”
“金龙爱财，取之有道。”博尔奇摇了摇手指，表示非常不认同，“从阵营定位上来讲，我可是一头中立善良的巨龙。”
“嗯？”
希里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瞪着大大的眼睛。
“当然，如果你肯分给我一成半的话，我并不介意给你一点小小的法术与物理帮助——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参与偷窃。”
果然，博尔奇很快补了一句。
希里看向他的目光，这才变得正常了几分。
“另外，作为利息，我提醒你最好换一间旅馆。”博尔奇摊摊手，“这里不是很安全。”
“怎么了？”希里皱着眉，“我踩点的时候，已经在这住了两天了。”
“有一道非常......”
“轰———”
博尔奇话刚说到一半，耳边便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一道淡青色的巨大光柱自旅馆二楼乍现，犹如通天之柱般贯穿云天，笔直刺透了黯淡的天空。
剧烈的气浪撕裂了整座木质旅馆。
希里和博尔奇等几个少数坐在大厅里吃喝的人们直接被这如风暴般的巨浪掀得飞了出去。
激荡的风浪裹挟着碎石与木块在半空翻卷，犹如自平地升起的石龙卷一般搅碎了面前的一切物质。
隐约可见的几道黯淡静止的屏障直接被巨大到难以承受的巨量灵机压碎，掀起令整座维吉玛城范围内都能感知到的元素潮流。
原本清澈的天空硬生生被这阵元素潮流席卷成了阴天。
之前还一脸嘻嘻哈哈的金龙博尔奇一个闪现带着希里离开原地。
就在他们刚刚坐着的地方，一块木板斜斜插进地里，木桌与椅子都被挤碎成了渣。
希里瞪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周围百米范围内空间都被这阵如潮水般的元素风暴绞碎成飞末，无论是石头、木块、钢铁，在这阵狂涌的风暴中都脆弱得无力抵抗。
一道人影自那淡青色的光柱之中悠悠升起，漂浮在云天之上，仿佛正接受着天空的洗礼。
不知何时，一大群身着铠甲的骷髅已然包围此地。
所有骷髅都在静静的看着天空。
希里拽着博尔奇，深深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你说的不安全？”
博尔奇严肃的点点头。
“也许我错了。”
“这里，是非常不安全。”
【398】看我捡到了什么！
博尔奇、希里，以及一众狂猎士兵全都怔怔的站在周围看着这一幕，闪耀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世界的一切都好似在跟随着那光柱的闪耀而律动着。
连神智都好像要被吸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元素潮流掀起的风暴渐渐陷入静止，而那光芒最中心的存在，也似乎在某种规则的压制下变得悄无声息，缓缓落在地上。
扑通。
一个猛子扎进满是木头与石块碎屑的废墟里。
仿佛扎进了所有人心里。
希里的眼球跟随着那道人影一跳。
“准备跑，我要起步了。”
脑子里正空白着，希里忽然听到身边的博尔奇这么说了一句。
“什......”
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博尔奇便骤然掀起一道风浪，一步加速陡然飞射出去，隐约间甚至能听到空气炸开的声音。
老金龙笔直的朝着光柱散去的方向前冲。
希里看着他冲去的方向瞪大了眼。
“博尔奇！”
你特么跑路的方向也不对啊？！
“tpaxhn ero b xony（狂猎语：抓住他）！！！”
咔咔咔。
一群骨头架子组合的狂猎士兵挥舞着大斧与长刀朝着废墟中央的方向奔驰而去，奔跑起来的速度竟然同样极快。
不止如此，其中一个站在靠后方的布衣狂猎还挥舞起手中的法杖朝着金龙博尔奇的方向骤然点出。
“eya kul yatslya！（雷蛇）”
璀璨的雷电登时如同曲折蜿蜒的灵蛇转折跳跃，在半空中撕开灿烈的火线，轰然落到博尔奇的前方。
“砰——”
雷蛇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火焰在半空炸碎，从地面上掀起一道足有三四米高的气浪。
笔直朝着废墟方向冲去的博尔奇被这爆炸一拦，速度登时缓慢，几个跑得最快的狂猎士兵挥着大斧沉默着包围而上，博尔奇却是不管不顾，凭着肉身强横，硬碰硬的往骨头架子上撞。
耳边止不住的响起骨头与肌肉碰撞时发出的激烈闷响。
站在一旁的希里反倒是一脸懵。
那是啥？
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怎么办？
原本咬着自己追个没完的狂猎追兵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自己好像是该高兴一下？
想到这里，希里抓起两把长剑扭身就跑，连救命恩人博尔奇都顾不上了。
——那头金龙本来就是传奇级别的老怪物，就是遇上狂猎之王亲自率领的大军都能正面硬捍，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另外，希里那个想跟她生孩子的鬼父老爹可就在这座城市里，万一被他的人发现了可就完了。
结果只是刚起步，站在军阵里的狂猎指挥官就发现了希里的元素波动，立刻指挥着士兵们兵分两路杀向希里。
“咔嚓咔嚓咔嚓......”
不远处响起一连串的脆响。
就像是有仓鼠蹲在耳朵边上咬脆饼干一样，又碎又密。
哪怕希里一个偏敏捷型的中阶剑士，面对狂猎的追捕也止不住的一阵头皮发麻。
在狂猎士兵们包围而上的瞬间，她连想都来不及想，立刻动用前不久才学会如何主动激发的‘特殊能力’轰然爆散，整个人凭空从原地消失不见。
“rasseivaniye（散开）！！”
狂猎指挥官立刻下令，自己也四处乱扫着搜索希里的身影。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抓捕希里的原因。
源术士（source）。
这是一种传承自上古时代的血脉能力，是唯有拥有对应血脉才能获得的强大力量，远远超出任何女术士与狩魔猎人所能达到的上限。
哪怕是像希里这样对自己能力半懂不懂的使用者，也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穿越时空的界限。
穿越时空。
这对渴望征服一切的狂猎之王而言，简直是再梦寐以求不过的能力。
更何况，那位预言家还曾经对希里做出过堪称‘绝对’的预言。
——与希里结合生下的孩子，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没错，即便是闪着鬼火荧光的骨头架子，内心深处也有着架枪爆射生小孩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狂猎之王不惜花费无数经历，从另一个世界一直追到了这里。
“吼——”
愤怒的博尔奇则是一声怒吼，巨大的金色肉翼从背后伸展开，如同巨大的刀锋一般斩碎周围的几个狂猎士兵。
然而，这些主体由骷髅构成的狂猎士兵却仿佛毫无痛觉的模样，支撑着半个身子，挥刀向他劈砍而来。
刀锋斩在金色的鳞片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咔吧。
断成半截。
璀璨瑰丽的金色鳞片上，留下一道极轻微的淡淡划痕。
博尔奇看了看鳞片，面无表情的拧拧脖子，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
原本那副人类骑士的模样，现在依然化作了半龙半人的有翼龙人状，即便是在月光熹微的夜里，那金色的鳞片，也同样闪闪泛着微光。
呈现竖瞳状的龙眼向狂猎军阵的方向扫视过去。
站在最中央的狂猎指挥官，登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死亡警告，那是一种仿佛自骨髓里泛出的寒意。
不过，博尔奇并没有跟这些连自我意识都缺乏的残次品过多计较。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毕竟狂猎之王，那位近乎掌控了一个世界的跨世界法师，确实比他要厉害那么一丢丢。
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
现在，让博尔奇最在意的反倒是掀起刚刚那道元素潮汐的家伙。
他刚才可是很明显的感受到那男人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怪异能量。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元素的能量。
博尔奇隐约能感受到，那种能量的层次远比元素更高，就仿佛能完全的涵盖一切属于‘能量’的概念一样。
是源术士吗？
不，好像跟希里并不相同。
作为龙族，博尔奇很清楚希里那种通过血脉传承力量的血脉体系，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蕴含在希里血液里的元素反应——那才是这个不过中阶的女孩能够穿越时空的重要凭依。
除此之外，希里这个女孩从自己往祖上倒回十八辈，都有清晰的根脚来历，所以并不显得神秘。
只是，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来头？
扫了眼被自己的龙威震慑的狂猎指挥官，博尔奇大摇大摆的踩碎无意识的狂猎士兵，朝着韩白衣的方向走去。
狂猎指挥官看着他，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攻。
然而，还不等博尔奇靠近，天空上便骤然响起一道比之前还要夸张得多的剧烈震鸣。
“轰———”
天空黯淡，整个黑色的夜晚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塌陷凹下。
云与气流纠缠交汇，形成一个如同龙卷中心般的庞大涡流，风声震裂。
顶处的天顶甚至隐约呈现抛物线状的集合式裂纹，在一道半透明曲线的压迫下不断绽裂、蔓延。
博尔奇向前的脚步登时僵在原地。
他抬起头，形成半龙化的头颅高高的向上望。
本就呈现竖瞳的龙眼，几乎缩成了一条线段似的缝隙。
天空上的，是什么？！
在月光下隐约映照出的夜空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半透明的曲状屏幕，遮蔽了大半个天穹。
在那曲状屏幕的另一边，似乎还处在明亮的白天。
模糊间，甚至能看见具体的图案。
呈金黄色的晶莹天空，漫天飞扬的黄沙，行走在黄沙之上的巨大机械造物，隐约能看见其中掠过的人影。
那是......城市吗？
能够在沙漠中整个移动的城市？
而且，还是精巧的机械造物？！
要知道，在维吉玛这样发达的地方，不，甚至是全世界技术最先进的奥森弗特学院里，想要造出一块精密的机械怀表，也至少要高明的工匠苦心雕琢好几周。
如此巨大的机械城市，该由多少手工匠人残余制造？！
这是何等的伟力！
博尔奇直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被某种强烈的冲动完全贯穿，连看似宏伟的维吉玛城在他心里都止不住的下降了许多个档位，哪怕是他最喜爱的涅米达尔城堡都毫无悬念的被挤到底下。
他望着那天空上的移动城市，胸腔里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是幻觉吗？
还是超大型的法术？
博尔奇脑中闪过这样的疑问，耳边的轰鸣愈发强烈。
那半透明的画面也随着目力凝聚而变得愈发清晰。
不，那是一个世界！
这种强烈的念头陡然贯穿脑海。
但是，这个世界是从哪来的？
哪怕是几百年一次的天球交汇，与他们这个世界交汇的，也绝非是拥有如此造物的世界。
一边想着，博尔奇的目光一边不由自主的从天空上落了下来。
顺着龙眼中那与世界相连的能量链接线，缓缓落到废墟中央的那男人身上。
脑中止不住的将刚刚发现的几个因素缓缓的根据自有逻辑拼接组合，与脑中出现的，最有可能对应的概念相连接：
涵盖一切的特殊能量——神力。
跟随着他一同出现的整个世界——神界。
穿越时空——降临。
博尔奇想到这，连呼吸都不由得陷入停止。
他静静的看着躺在废墟中央，那明显不像是凡人模样的面庞，一张半龙脸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难道，我捡了个传说中......
神？
【399】下次注意
韩白衣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就在他将灵机深入脖颈，试图在颈部肌肉细胞、骨细胞周围用灵机形成一个类似的身体结构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一开始行动还算成功，细胞本身的架构算不上多么复杂，但是越是大范围的灵机化，就越考验韩白衣的灵机细微操控能力。
因为周围有静止之间的保护，所以韩白衣当时几乎是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到对自己身体的改造突破过程中。
正不断的进行身体灵机化，并逐渐从脖颈向头部延伸时，韩白衣猛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抽离感自体外出现。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和思维都抽拉殆尽一般。
紧跟着，韩白衣释放在体外的灵机感知便传来大量信息，表示这特么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漂起来了。
这种强烈的失控感让韩白衣心里小小慌了一阵，但又很快冷静，尝试着用灵机操控身体。
然而，灵机仅仅是刚一进入体内，脑中的意识视野蓦的上升、扩散、蔓延，仿佛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笼罩了整个肉眼可见的天空，上升到极高处的漆黑星空里。
嗡——
仅仅是一刹那，韩白衣就有种游戏里不小心点开了地图按键的错觉。
原本轮廓清晰，颜色明确的城市、建筑、人群，在他的视野中以一种超高的速度化作一个个的模糊小黑点，反倒是远处的地平线与山脉轮廓变得无比清晰。
像站在天空的顶点。
在这里，他能看到脚下的整个巫师世界。
以及，在这世界上方对应着的另一个星球。
两颗星球以近乎‘接触’的距离擦肩而过，却始终保持平行，而且随着他们公转的过程变得愈发接近。
看着那上方中几乎能透过大气层看到赤红大地的星球，韩白衣甚至隐约有种抬手即可碰到的错觉。
在自己身边，还有一块堪称巨大的半透明‘碎片’。
韩白衣能认出来，那是明日方舟世界的静止模块。
由于从那世界中分裂，所以只有大概四分之一块大陆连接沿岸海洋的大小。
那是独属于他的世界。
只是......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情况的？
是灵机化身体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未知的问题吗？
带着这样的问题打开系统面板，韩白衣就见到一个个忽然爆出来的弹窗。
【突破任务进行中......】
【检测到世界空间波动】
【遭遇外来能量入侵】
【开始转化】
【触及世界命运线】
【世界身份识别中......】
韩白衣看着这一系列面板提示，脑中陡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他在上个世界，好像就是被杀毒软件识别出来的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面板上又弹出了几条提示。
【世界命运网格破解完成】
【身份识别完成】
【命运身份植入完成】
看到这三条提示，韩白衣心里顿时放下了一块石头。
想想也是，在巫师世界穿梭时空的普通人多了去了，什么狂猎、希里、源术士随随便便就能在各个世界跑来跑去。
很明显，这世界的安全识别网肯定漏得跟筛子一样。
饱暖思金鱼，确定自己的身份已经安全了之后，韩白衣就开始想着该怎么探索世界了。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正在下降，韩白衣尽可能的向四面八方探出自己的灵机触觉。
在刚刚来到巫师世界的时候，韩白衣就发现这个世界的能量密度非常高。
在刚穿进来的时候，韩白衣因为被泰拉世界压迫，身体机能难以支撑的时候，就是靠着吸收空气中的元素转化为灵机撑过来的。
现在他如此大量的放出灵机感知元素，既是为了吸收转化，同时也是为了寻找元素能量密度最高的位置，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大宝贝。
另外，他也想找出面板上显示入侵他的那股能量是什么东西。
铺散开的灵机就仿佛桌面上洒落的水银般缓缓流动，向着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直到某一处的时候，灵机忽然遇到了一股阻力。
韩白衣朝着那方向望去。
在巫师世界对面的星球上，一个全身都包裹在红色的厚重铠甲之中，眼眶里闪烁着淡青色火焰的人影，站在无数骷髅骑士的包围之中。
远远望着他。
二人隔着看似擦肩，实际极遥远的星空对视着。
韩白衣一眼就认出，这是【巫师3：狂猎】中的最终boss——狂猎之王。
二人正静静对视着，狂猎之王忽然开口，也不管韩白衣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能否听见，只是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
“记住我的名字。”
狂猎之王一边说着，一边高高昂起头，犹如不屈的斗士一般，用冰冷的喉咙发出最炽烈的怒吼。
“邪神！！！”
“我一定会摧毁你的恐怖意志，将你从生命的根源斩杀！”
一边说着，狂猎之王一边高举手中的赤红旗帜。
“为了所有艾恩艾尔！！！”
“献出灵魂！”
狂猎之王身边的骷髅骑士们同时高举武器一同怒吼：
“为了所有艾恩艾尔！！！”
“献出灵魂！”
“？？？”
韩白衣一脸懵逼。
谁是邪神？
他看的原来不是我吗？
白对视半天了。
正思索间，韩白衣忽然感觉自己有一部分灵机骤然被什么东西给一口吞掉了一小块。
他刚刚调转感知前去搜查，思维下降的速度猛地加快。
“轰———”
仿佛常人近距离观察了一场爆炸，韩白衣的意识瞬间被包裹打散，重新融入身体。
“咚。”
身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与此同时，刚刚因为失去了他的灵机支撑，而缓缓下降的泰拉世界，也随着他的意识回归停止下降，再一次自半空隐去。
韩白衣悠悠醒转。
灵魂重新融入身体的触感十分微妙，如果非要说明的话，就好像是小腹中有一股不知道是气体还是液体的五谷便意被迫酝酿许久，而后忽然在某一个瞬间连汤带块的噼里啪啦释放出来一样。
很舒畅，但会让人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
这大概就是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吧，要应付世界级的身份识别还真不太容易。
眼皮缓缓抬起。
入眼处，是静谧而悠远的夜空。
晚风吹过，隐约带起三分凉意。
韩白衣一怔。
我天花板呢？
再一扭头，就见自己正躺在一处满是木屑与碎石的废墟之中，还未完全落尽的尘灰令人有些呛鼻。
这房子是谁给崩塌的？
这么大的劲儿！
有没有点公德心了还？！
一边这么想着，韩白衣一边僵硬的直起身子，肌肉隐约有些酸疼，可能是灵机化的副作用吧？
睁眼扫过去，就见一群人正围在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身边还有一头人型大蜥蜴似的东西半跪着，蜥蜴背后长着一双巨大的肉翼，不过四肢还能看出是人的形状。
这什么玩意，没见过啊？
远处的那群骷髅看上去也有些眼熟，好像是狂猎士兵吧？
就在韩白衣迷迷糊糊的判断着几人身份的时候，博尔奇则是半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隐约间，能看到一滴冷汗从这位传奇老金龙的额头划过鳞甲，坠到地上，砸成碎花。
刚刚，他只是稍稍靠近了这位‘神明’几步，头顶上那疑似神界的巨大之物便犹如彗星般朝着他的方向坠落，极剧烈的引力变动甚至让他差点无法站稳。
紧跟着，又是磅礴到他完全难以想象，甚至足以跨越星空的神力自那位神明体内涌出，犹如潮水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无论是他，还是那些狂猎士兵，在这狂暴的能量浪潮下，都被死死固定在原地，连动弹的可能都被掐灭。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博尔奇第一次体会到身为‘蝼蚁’的无助感。
那是一种恐怖到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提起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
就藏在这乍一看好像是人类一样，看似极其孱弱的身躯里。
想到这，博尔奇就忍不住深深咽下一口唾沫。
“咕咚。”
刚一咽下去，博尔奇就后悔了。
喉结吞咽时发出的声响，在这完全静谧，落针可闻的现场，竟是如钟鼓般响亮。
“沙沙......”
是脚步落在废墟地面上的声音。
博尔奇瞳孔缩紧，巨大的半龙头颅深深底下，以示臣服。
“喂，说你呢。”
“抬头。”
不愧是神明的声音，虽然乍一听似乎与寻常人类言语无甚差别，但是只需细细品味就能体会到其中隐约的神力外泄。
恐怕，只要他想的话，随便说一句话也能在这神力的作用下成为绝对的现实吧。
言出法随。
神明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吗？！
不过，这位神明的性格似乎还算随和，即便是看到了他的真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
一边这么想着，博尔奇一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砰———”
刚一抬头，就见韩白衣随手扫灭了数量足有数十，围绕在一起结成圆阵的狂猎士兵们。
......问题吧？
博尔奇梗住脖子，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低下头的本能。
韩白衣咔嚓咔嚓的拧了拧脖子，似乎是因为短时间内转化的灵机量太大，他稍微有点控制不住。
见那头半龙人抬起头，韩白衣随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
“就算你想要追击狂猎士兵，也不能在城市里大打出手，消灭邪恶要注意场合。”
“下次注意。”
【400】卑微者的愿望
博尔奇看看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碾碎成渣滓的狂猎士兵。
再看看毫不计较，顺势准备离开的韩白衣，这头传奇金龙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烈庆幸感。
那种近乎无法抗拒的强大，在博尔奇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痕迹。
哪怕画面只有短短几秒。
至于他判断对方是神明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因为他本身就是站在这个世界最巅峰实力天花板的巨龙。
传奇级别的金龙。
在这个世界，只要是凡间的生物，基本没有他看不出深浅的玩意。
而像面前这个男人这般轻易颠覆了他一切认知的存在，即便不是神明，对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那洒脱的背影，再抬头望向那天空中已然隐去的随身神界，博尔奇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渴望。
‘上一次，凡人登临神位的传说，早已过去不知多少个百千年......如今，神明再次踏入凡土。’
‘这是，意味着什么吗？’
博尔奇脑中不由得浮现这样的念头。
他是一头金龙，一头传奇级别的老龙。
虽然没有仔细记忆，但从出生到现在，也有将近一个千年了。
巨龙的生命并不是无限的。
他们的实力，也绝非是这片土地的力量天花板。
规则。
限制。
制约。
阵营。
这些是每一头巨龙生来就要遵守的。
他们并不绝对自由。
他们同样有着自己只能臆想的愿望。
例如......
成神。
不是像湖中女神、达钢那样的神秘侧世界生物，而是切实的，像梅里泰莉那个女人一样，拥有自己的权能、神国、信徒的真神！
只是，他们巨龙已经被成神的门槛困死了整整几千年。
上一次虽然隐约看到了希望，但最后成神的机会却被梅里泰莉那个该死的女人夺走，这个不断向外溢散着元素的世界，现在的施法环境已经降到了近乎低魔级别，连天生的魔法生物‘精灵’都无法施展大规模法术。
再这么拖下去，哪怕他们巨龙的身体力量强悍到能在低魔环境里纵横无敌，也必定要被困死在这一方世界里。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唯一可见的出路。
‘只是，他究竟是一位善神还是恶神？’
‘我向他乞求机遇，得到的又会是什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博尔奇的身体渐渐从半龙形态缓缓收缩，化作那副栗发骑士打扮的模样。
望着韩白衣渐渐远去的身影。
他忽然死死咬住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富贵险中求！
干了！
......
......
韩白衣低着头往城市另一边的旅馆走，脚下步伐很快。
虽然不是他干的，但这次毕竟毁了一小半街区，旅馆那一排的房子倒了少说有十七八栋，闹出来的动静很大。
再加上维吉玛现在还是尼弗迦德皇帝的驻地，估计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不少卫兵。
到被排查身份的时候，他长得这么帅，一水儿的黑头发黑眼睛，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特别容易找就算了，找到之后肯定还会被抓住细细盘查。
韩白衣自认现在的自己是没有掀桌子的底气的。
在郊外随便上了一个商队，顺路遇到岩石巨魔就能有十米多高，这明显是被魔改的不像话了——在游戏里，这玩意可是他随手乱草的杂鱼。
岩石巨魔都这么强了，那些打一个立跪，打两个跑不掉的城市卫队士兵，又该有多强？
而且这可是维吉玛，尼弗迦德皇帝恩希尔的驻扎点。
一个帝国皇帝身边，肯定得有那么不少的大内高手随身保护吧？从理论上来说，他们怎么也得比亲卫队要强吧？
如果是全盛时期，韩白衣还敢吹吹牛比，试着来一场维吉玛全城无双式潜行。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白衣低头看了一眼面板。
【突破进度：900%/100%】
他还不知道这玩意的满格是一千还是一万呢！
而且他还背着一整个泰拉世界。
说实话，他现在时刻都有种脑壳要裂开的感觉。
韩白衣上一次有这种体验，还是在贵林潜水的时候——他一个潜水菜鸟不小心从十五米区潜到了三十米区，飙升的颅内压差点要了他的亲命。
现在他的感觉就跟那会儿差不多。
一个字。
头疼。
就现在这么差的身体情况，怎么也不可能来上一场全城潜行了。
他会玩脱的。
正烦心着，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从他前面的小巷总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栗色短发，约莫有一米九上下的碧眼儿壮汉，胸前别着纹章。
大概是什么落魄贵族吧？
还是什么军官？
脑中转移注意力似的想着，正打算与他擦肩而过，韩白衣就见那壮汉忽然拦在他面前。
抬起头，就见这壮汉面容严肃，四肢肌肉紧绷，腰间还别着剑。
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辣肃杀之意。
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即将决定人生的重要问题。
韩白衣飞快在脑中捋起近期的活动记录。
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甚至连接触过的人都很少。
还是说，他是看上了什么东西？
脑中的念头转了零点几秒，在发觉自己想不到原因之后，韩白衣便立刻抛弃了多余的想法打开灵目，准备战斗。
然而，正当他要从空间里掏刀的时候，就听那壮汉小心翼翼的闷声闷气着问了一句，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目标：
“请问......您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韩白衣眉头一紧。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上我的吗？
只是......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已经被魔改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了？
随便一个路人，竟然都知道异世界的存在。
只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白衣思索着，故作轻松的摊摊手，半开玩笑似的试探了一句。
“被你发现了。”
“怎么？想要什么赏赐吗？”
话音刚出口，就见面前这壮汉十分激动的半跪在地，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头颅深深低下。
“高高在上的神明啊！请求您可怜卑微的在下，赐予我一个与您同行的机会吧！”
“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博尔奇说完，便深深的低下头，半跪在韩白衣面前。
他的想法很简单。
留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出路可言的。
相比几千年前，这个世界的元素浓度已经下降了太多太多，哪怕力量层次还有他们这些长生种支撑，但他们的寿命同样有限，又怎么可能将现在的局面持续到永久？
唯一的方法就是逃！
逃出这个世界！
无论面前这人是善神还是恶神，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见韩白衣没有反应，博尔奇咬咬牙，继续加码。
“我的真名，是维纶特瑞坦梅斯。”博尔奇深深低头，声音沉闷，“只要您肯带我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在下愿以真名起誓，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高贵的神明啊......”
“请求您，应允卑微者的愿望吧！”
【401】恩希尔的野望
维吉玛城中央，皇宫。
即便经历了几千年岁月、战争与鲜血的侵蚀，这座保有精灵独特建筑风格的古代城堡仍旧屹立在这片大陆上，并以‘坚城’一称闻名海内。
只是，城堡再如何坚固，也挡不住人心的腐朽与散漫。
这座屹立了几千年的城堡中的人员轮换从未停止，以前是精灵，现在则变成了人类。
尼弗迦德帝国的皇帝——恩希尔·瓦·恩瑞斯，就是这座城堡最新一任的主人。
此时，这位正值壮年的帝王正站在自己的卧室窗前，从略有些模糊的窗前俯视着这座属于尼弗迦德的城池。
诚然，这座城市里还有着不少不太那么安分的小老鼠在静悄悄的活动着。
但是，这点小动作对这位将尼弗迦德这个传统南方帝国带领到阿梅尔山以北，在短短几年里一路平推、横扫群雄，屠戮辛特拉，征服亚甸、泰莫利亚，即将统一整个大陆的帝国皇帝而言，终究算不得什么。
最令他忧心的，还是那则与他女儿，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希里’有关的预言。
相比而言，就连刚刚完成吞并的瑞达尼亚，都要放在第二位。
只是，自从上一次，他最信任的，也是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术士威戈佛特兹彻底背叛了他之后，恩希尔便再也不敢将大量资源集中在找人这一方面。
与此相对的，则是尼弗迦德情报局的不断充实与壮大。
在大陆上捞一个人的难度，并不比在大海里捞针要小多少。
漫长的等待自然是必不可少。
所以，每当恩希尔为这件事烦心的时候，他就会从这间顶楼的卧室窗户向外望过去，将小半个维吉玛城扫入眼中。
权力、征服、领土。
对恩希尔而言，这三样才是最能令他安心的事物。
哪怕他满世界的寻找自己的女儿，也是出于这一原因。
根据预言，身负上古之血的希里所生的孩子，将统一整个世界。
而恩希尔自己，恰好就是一个将征服、统治、横扫一切作为生命乃至梦想的男人。
他无法接受让他的某个女婿，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来接手他打下的天下这一事实，也是基于这一原因，恩希尔想到了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方法。
——他自己生一个！
女儿怎么了？漂亮实用就够了！四五十年的年龄鸿沟根本不是个事，反正他就是要统治世界！
再不济，也得让他的孩子统治。
至于什么伦理肛肠，他根本就无所谓的，只要能统治世界，别说让他跟女儿生孩子，就是让他去日仙人掌、日刺猬，恩希尔都会很认真的考虑可行性。
从某种方面而言，对统治世界无比执着的恩希尔，也算得上是鬼父本鬼了。
不过，虽然他的梦想和实践途径鬼畜得几乎可以放进娱乐板块，但是身为一国帝王，恩希尔的能力确实远超常人。
这一点，从他自篡位者手中夺回王位，并用铁血手段碾碎了政变阴谋，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统一上下，将尼弗迦德拧合成一块，就足以见得。
在这位以严苛、铁律闻名的帝王眼中，绝容不下半点沙子。
所以，当他自窗口见到城里忽然绽开的光焰时，恩希尔理所应当的皱起了眉头。
他转过头，问身边的卷白发老宦官：
“今天中午到晚上时段，维吉玛外城的第一秩序负责人是谁？”
“是克莱尔男爵，陛下。”
戴着法官头套的老太监毕恭毕敬的躬身回复，恩希尔若有所思。
“克莱尔......我记得他是符里斯的人吧？名字有些耳熟。是第三军团的人？”
“是的，陛下。”老太监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是第三军团，阿德·费因骑兵师，拉蒙·蒂尔康奈尔上校属下的直属骑兵队队长之一。在第二次北境战争中因战功获封荣誉男爵，因为职务问题，直隶于符里斯亲王。”
老太监的记性很好，随口道来的几句话立刻便让恩希尔明确了印象。
“先押下去，外城出了问题，是他的责任。”恩希尔先说了一句，而后又沉吟几秒，“等符里斯那边表明态度。”
说完，恩希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
“对了，你别直接去，让菲尔兰德试试——他的叔父虽然能力还算不错，但这个国家总是需要年轻人的。”
“另外，让情报局的人带回消息——菲尔兰德那边和外城发生的事情，都要。”
“是，陛下。”
老宦官再次躬身，转身准备出去。
恩希尔依旧站在窗前，一脸风轻云淡的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外城区出现了异常事故，恩希尔也没有丝毫慌乱，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
“砰！”
恩希尔最喜爱的红玛瑙酒杯忽然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摔成了一地碎片。
然而，此时他却已然顾不上什么酒杯，也顾不上自己被洒了一身的暗灰色睡袍，只是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那是一片映现在天空中的世界。
黄土与飞沙交织，连阳光都显得如此黯淡，几乎看不到水源的存在。
在这样荒芜的土地上，一座巨大到令人难以描绘的城池正缓缓的行进着。
移动的城池里，有相貌怪异，长有动物特征的人类行走来去，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摩天大楼，还有着一整栋都由镜子构成的房屋。
整座城市通体都好似是由钢铁铸造而成，即便是如此巨大，也没有丝毫崩溃的痕迹。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座城市的对比下，渺小的简直仿佛蝼蚁一般。
恩希尔脚下不由自主的挪动着步伐，脸颊几乎要贴到玻璃上，赤着的脚踩到了玛瑙碎片也浑然不觉，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天空上的世界。
“哈里斯！哈里斯！”
恩希尔忽然状若疯狂似的抬起头，大声的呼唤门外的宦官。
刚刚走出去的老太监见到陛下这幅暴躁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不敢抬头。
“快去找！”恩希尔大声咆哮，而后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深深吸进一口气，死死遏制住即将吼出去的声音，“之前的命令作废，没时间和那群废物纠缠了。”
“现在，立刻派人去外城，封锁所有街道，检查一切可疑人员，带着帝国亲卫队一起去！”
恩希尔红着眼看向那天空中的世界，好一会儿才从天空中拔出视线，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宦官。
“我要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重重强调了一句。
“不惜一切代价。”
精于世故老宦官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向恩希尔提出任何的所谓建议，他只是深深俯首。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陛下。”
恩希尔则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过头，死死的看着天空中的那片世界。
‘与皇室记载中的天球交汇不同。’
‘记录中的天球交汇，可不是这个模样......而且，这影像上呈现出的画面，也与描述中的完全不同。’
恩希尔望着天空，喉结滑动，深深咽了口唾沫，一头油亮的长发几乎要竖起来。
‘也就是说......’
‘这是，新的世界吗？’
【402】尊贵者的考验
维吉玛内城拐角处的一家小巷酒馆里，一直到深夜还是一阵灯火通明，鲸油点燃的烛火散发着轻微的刺鼻香气。
直到刚刚还充斥着各类喧嚣声的小酒馆里，此时已是一片静谧，在这维吉玛的喧闹夜晚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却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韩白衣与博尔奇在小酒馆角落里的一处木桌上相对而坐。
博尔奇这头化成了人型都有一米九多的肌肉壮汉窝在桌前，身子微微佝偻，粗壮且毛茸茸的胳膊缩在桌底下，一直低着头，明显是有些拘束，颇有些第一次和男孩约会的羞涩小姑娘意味。
两手一直在裤边的兜里用力的不知道掏弄着什么。
韩白衣则是面色有些复杂。
震惊！穿越第一天就被本世界土著揭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该怎么办？在线等。
这穿的也太不靠谱了。
韩白衣默默端起黑燕麦酒喝了一口，然后脸色铁青的转头吐掉。
又苦又涩，还有木茬。
真亏他们能喝的这么开心。
韩白衣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酒客们。
原本喧闹的酒馆里，所有酒客都好像失了魂一样呆呆的坐在自己桌前。
以这座酒馆为中心三十米方圆的街道，只是被面前这头传奇老金龙用一发【驱赶人类】扫了一圈，就变成了一条空荡的的鬼街。
而这些酒馆里的酒客们则被下了昏睡咒，看上去还能保持坐姿，实际上一个个睡死得菊花绽放都醒不过来。
韩白衣看着面前的老龙皱着眉。
“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就好！”
博尔奇快速的答应了两声，双手猛地从裤兜里一拽，裤兜开口处的空间便好似被哈哈镜扭曲了一般卷动，但是周遭的空气却没有丝毫流动的意思。
在博尔奇的用力拽动下，一条足有两三米长的血红棍状物体就这么被博尔奇硬生生从口袋里拎出来。
砰的一声砸在木桌上。
伸出桌子两边老远。
血肉淋漓！
再看看被自己用灵机加固支撑的木桌那四根小腿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轻响，给韩白衣心疼得啊，眼泪都禁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
博尔奇则是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这玩意，双手搭在上面发出淡淡的赤红微光，那认真的姿态，简直像是最出色的附魔大师绘制自己的作品一般。
韩白衣也认真的看着。
而后，就见博尔奇掌心的微光缓缓凝实，构成一道道犹如蝌蚪似的淡红色字符。
“嗤——”
字符贴在上面，发出一声略刺耳的轻响，随之带起的还有一道袅袅青烟，裹着烤肉香气。
博尔奇却是不敢大意，手中捏着符文在这**上一点点擦拭来去，眼眶里形成龙目竖瞳，仔细观察着火候和烤制熟成度，不敢有丝毫偏差。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他还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捏出一小撮香料均匀的洒在面前的烤肉上。
韩白衣鼻翼微动。
这味道。
骚香骚香的。
把前面的烤制步骤全部完成后，博尔奇一脸严肃的将面前这条烤肉腿切成八块，像胖子剌腹肌一样一条竖道三道横线一样剌开，动作干净利落。
手里再乒乒乓乓抽出几柄不知道哪位单挑恶龙留下的干净长剑摆在桌上，像扎串串一样把大肉块挑起来。
颇有几分土耳其烤肉大师傅的既视感。
博尔奇把剑柄转到韩白衣面前，朝大号肉串伸了伸手。
“龙烤黑精盐狮鹫后腿！”
“请您品尝。”
韩白衣抓起剑柄，把烤肉提起来闻了闻。
有股偏辛辣，像混了芥末的黑胡椒味。
不过肚子实在太饿，在这个世界的消耗也太大，只是走了这么点路，就感觉身子里空空荡荡，好像连内脏都被消化完了似的。
背负一个世界的消耗确实要命。
“所以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白衣一边啃起烤肉，一边朝着博尔奇含糊不清的问。
能一眼看出自己异世界人的身份，传奇境界，生物等级二十，种族：金龙。
在巫师世界，怎么都算不上弱者了。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头传奇金龙这么惦记。
博尔奇在听到这来自韩白衣的第一个问题时，目光瞬间犀利了几分，竖瞳在眼眶里一转。
‘——老龙王曾经说过，高级生命层次的神明和星界旅行者，能轻易看透我们这些凡界生物的阵营、内心和意图，所以在强者面前撒谎无比愚蠢。’
‘但是，他应该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才对，那这位尊敬的先生为什么会？’
‘还是说，他不知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所以说，是我只想到了第一层，而这位先生，已经想到了第五层。’
‘等等！我明白了！’
内心戏无比丰富的博尔奇经过一番无比艰难的思考之后，忽然悟了。
‘这是要我表态啊！’
‘一个星界旅行者，怎么能带着陌生人在身边呢？！’
而后，就见博尔奇一本正经的直起腰板，朝韩白衣的方向微微低头。
“只要您能带着在下一同走入星界，博尔奇愿作为您手中的长剑随侍左右，若能与您相随，我愿意放弃对龙神巴哈姆特的信仰！并以真名发誓对您的忠诚。如果您不信的话，我这就开始诵念背弃祷告！”
“敬告善龙之主巴哈......”
“停！你等一会儿！”
韩白衣一边高高鼓起腮帮子用力嚼着狮鹫大腿，一边挥手打断博尔奇的动作。
看博尔奇按住胸口闭着眼开始祷告，一副完全豁出去了的模样，韩白衣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说了什么信息量很大的句子吗？
不过，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就把他忽悠住了？
韩白衣抬着眉头思索。
倒也正好，自己也多了一条获取世界信息的渠道。
“想跟着就跟着吧，不过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你要是想随我离开这方世界，还需要看你的贡献......”
“而在这世界中像普通人一样行走，总是需要一些方便的一般等价物。”
韩白衣漫不经心的说着。
金龙博尔奇的面色顿时一滞。
一般等价物？！
博尔奇脑子里迅速闪过有关知识。
一般等价物是从商品世界中分离出来，作为其他一切商品价值的统一表现的特殊商品，一般情况下以货币为主要表现。
货币......
就是钱、黄金、财宝、宝石、金灿灿的小可爱——我经过九百八十七年积累的珍贵收藏？！
“咕咚。”
博尔奇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众所周知，金龙是所有金属龙种中最为贪财的一种。
‘这......也是这位先生的考验吗！’
‘这是活生生从龙身上割肉啊！’
‘何其残忍！？’
韩白衣继续啃着嘴里的烤肉，目光诡异的看了一脸便秘样的博尔奇一眼。
刚刚你背弃巴哈姆特信仰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心疼吧？
博尔奇坐在椅子上天人交锋。
几次张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好似凭空失了声，眼眶里隐约能见到泪光。
正当此时，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金属靴步伐声。
“长官！魔力反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包围！”
隐约听到些许细碎声响，韩白衣一脸不在意的继续吃着烤肉。
金龙博尔奇则是一下来了精神。
下一秒，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官踹门进来，拔剑指着前方大吼：
“所有人！抱头蹲下！”
【403】和善点，不吃亏
伴随着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金属声，裹着灰黑披肩的菲尔兰德子爵，大步迈在内城外围这条阴暗污秽的小巷石板路上，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在白天被玛格丽塔那贱女人狠狠敲了一笔之后，到了晚上，他又被他们那位亲爱的陛下用一道命令硬生生从床上的三个女仆身边拽起了身，以亲卫名义带着一队士兵来这乞丐尸体和粪便堆积在一起的鬼地方，搜查什么爆炸声源头。
这美好的一天可真他马的见了鬼！
菲尔兰德直在心里大呼晦气。
而路上的行人们见到汹涌着如浪涛般扫荡周边酒馆、女支馆的卫兵们，脸上的表情那才真叫见了鬼，一个个跑得飞快。
城卫兵们以菲尔兰德为首，一个个按小队分组进入酒馆和小店，配合得十分默契。
因为这里是维吉玛，所以这些尼弗迦德军营老油条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三无’扫荡节目——无限制、无规则、无理由。
每来上那么一次，他们兜里就能狠狠的补充上一笔足够挥霍一两个月的大钱。
至于这些钱背后代表着多少次类似或不同的家破人亡——除了那些死人之外，谁在乎呢？
菲尔兰德虽然出身贵族，但他同样是通过军功才拿到现在的爵位，自是清楚其中的门道。
因为这些臭虫们必须给他抽四成，否则下次军需官就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没有周薪的情况下能靠吃屎活多久。
这种规矩，在尼弗迦德军队里从上到下，几乎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现在，被强行从床上和温柔乡里拽出来的菲尔兰德子爵，也只能靠着这场清扫之后能拿到的那笔微薄酬劳聊做安慰了。
一边想着，菲尔兰德子爵一边摩挲着中指上散发着黯淡光泽的金色指环，心中默默感叹。
‘赚钱可真是件辛苦活。’
‘竟然还要自己收钱。’
正自顾自的叹息着，身后又有一队士兵冲进一家没那么喧嚣，却亮着明灯的小酒馆里。
菲尔兰德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甚至还在心底嗤笑一声。
这群蠢货还真是饥不择食。
念头刚刚闪过脑海，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有如雷鸣般的爆破轰隆响。
“轰———”
菲尔兰德被震得一怔，本能的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流浪骑士打扮的栗发壮汉单手握住一个全副武装士兵的脖子，像拎小鸡儿似的举起来，提在半空。
在他脚下，呈冲击波扩散状铺洒开的木质碎屑与石块纷纷零落，刚刚冲进去的士兵们也身形扭曲着倒了一地，看那艰难痛呼挣扎的模样，应该是死不了。
只是痛呼声略有些瘆人。
菲尔兰德回过头，先是本能的往护卫身后一缩，但又想起自己身边可带着几十个全都是职业者的士兵，立刻便昂首挺胸直起了腰板，略显尖锐的声音阴阳怪气。
“我就说，陛下对待泰莫利亚的这群刁民还是太过仁慈！对这些刁民，就该用一场大屠杀让他们明白尼弗迦德的威严为何不可侵犯。”
说着，菲尔兰德一边高傲的抽出腰间细剑，用那锋锐的剑尖蔑视般的点了点眼前的男人，
“贱民，你就是那该死的麻烦制造者吧？你可知道你耽误了菲尔兰德大人多少宝贵的时间？嗯？你这不可理喻的蠢东西。”
菲尔兰德唠唠叨叨的抱怨了几句，拧头朝身边的士兵们喊，
“你们在看什么？赶紧把他抓住献给陛下啊！难不成要我亲自上吗？快点！”
正呼喊着，菲尔兰德忽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精神防护胸针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站在原地。
仔细去看的话，隐约能看到他们的双腿在颤，有的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稳。
菲尔兰德心中一凸。
嗯？
不等他脑中转过弯儿来，那块品质本就不怎么样的精神防护胸针忽的裂开一条细缝，菲尔兰德脑中蓦的一震，仿佛有颗魔法地雷塞进脑子里瞬间炸开，直接连通了不断颤抖的精神和身体。
膀胱和括约肌好像都有那么点不太受自己控制了。
那个刚刚还在自己眼中显得普普通通的男人，此时竟是威严如端坐在皇位上的陛下一般，手持权杖、头戴皇冠，目光所指，无不臣服。
令人直欲战栗。
菲尔兰德两腿一抖，比身边的那些大头兵还要不堪，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勉强站住，还是因为两腿肌肉已经僵硬了。
然而，站在空地中央的博尔奇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这种身上连元素波动都几近于无的废物，随时都可以顺手捏死，没什么对话的必要。
“出来。”
博尔奇面向空处，看似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声。
“啪啪啪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着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就见那空处忽然如扯开幕布般，露出里面隐藏的几道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一头金色短发，身穿长袖皮质风衣，戴着手套的男人。
在他身边除了两个身材壮硕得直如熊羆，身着重甲、手持大剑的护卫之外，还站着一个身穿长袍的秃顶男性术士。
然而，无论是护卫还是术士，站在这面容刚毅板正的男人面前，却都只得沦落为陪衬，单论气场就被稳稳压盖过去。
而且，即便是在如此狂暴的龙威范围中，这男人也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丝毫动摇。
声音沙哑低沉。
“很抱歉，让您看到了尼弗迦德不那么美好的一面。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赛·符里斯。亦或者，您也可以叫我——符里斯亲王。”
博尔奇凝目，眼眶里显出一双金色竖瞳，默默看了他身边的几人。
“22级传奇战士，20级传奇狂战士，18级高阶术士。”
“还算不错。”
符里斯亲王面上那板正的笑容微敛，鹰一样的眸子直视博尔奇。
博尔奇的声音缓缓在场中蔓延开，低沉而平静，仿佛叙述的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在你们敢冒犯这位大人的那一秒，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符里斯亲王的瞳孔猛然一缩。
身边的传奇战士立刻抽出大剑，站在他身前做守护状。
博尔奇原本就足有一米九多的强壮身体再度膨胀，肌肉扩大绷紧的同时，原本那人类的外表逐渐褪去，露出一身金色的龙鳞，背后鼓起一双肉翼，面部拉长变形化作半长吻。
“果然，是巨龙么？”
符里斯亲王见到这一幕低声暗道。
不过他的心中并不如何紧张。
虽然他从未见过，但是，即便是传闻中实力极其强悍的巨龙，也一定有其极限。
更何况，他这次可是带了足足三位接近传奇级别的职业者，就不信会干不死......
“轰———”
不等符里斯亲王有所反应，就见挡在他面前的那个战士骤然间仿佛受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冲击，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原地消失，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扩散状沟壑，从远处看去，像是跟被狗啃了一样。
耳边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响。
连他那一头后梳大背头都被掀起的飓风扯成了拉风的形状。
化作半龙形态的博尔奇扔掉手中拖拽着的战士，砸在地上裹挟着一层土浪，小巷街道里稍微废旧些的房屋都在这一震动中轰然倒塌，掀起大片大片的烟尘。
身着重甲的狂战士立刻抽出大斧咆哮着朝他的方向跃起足有十几米，双刃大斧高高举过头顶，两米多高庞大强壮的身体连带着一身厚重盔甲足有将近一吨的重量，自半空中环绕着气浪俯冲而下。
在他身后的术士则是挥舞术杖低声诵念了好几个音节，那狂战士和他自己身上同时都是一闪，耳边响起清越的铿锵盔甲声。
【护甲咒：威伦诺瑞德之盔】
博尔奇面对他那燃烧着火光的巨斧则是不紧不慢，看似贴着斧刃边缘，实则恰到好处的侧身避开这一击。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龙爪五指并拢，指尖甲如同五柄锋锐的小刀，像扎透纸板般毫不费力的洞穿了外层的护甲咒。
不过，借着护甲咒拖延的那短短一瞬，暴躁的狂战士立刻意识到了敌我差距，动作极快的以金属长斧柄横栏而去，包裹着血气的赤红斧刃在几乎肉眼可见的激浪状液化空气里超高速拖拽向下。
连音爆都追不上二人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超高速交错间，那狂战士却隐约见到博尔奇脸上咧起嘲讽似的笑。
还未等他反应，就感觉手中大斧猛地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拽了一下，连他的身形都止不住一个踉跄。
而后，就见博尔奇一把抓住斧柄，像是抢夺小孩子玩具一样轻而易举的从那狂战士手中将大斧拽过来，一脚踹在对方胸口。
足有三指厚的特殊合金重甲就在这一脚之下骤然凹陷，那狂战士嘴里蓦的喷出一口血来，整个身体都被踹进地里。
巨大的冲击力在他撞进石板路地面之后，将周围的平实板块也撑得高高鼓起，四面八方的地块都像是膨胀般裂开，带着一阵阵轰隆隆的响。
博尔奇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脚下拧步、转身，连在高速中的赤红都没来得及褪去的大斧在这腰力与臂力的共同作用下卷着风浪向着身后的方向轮舞而去，刮过空气的斧刃好似在海面上划开一道长长白浪的船。
在他身后，刚刚从地上跃起，向博尔奇背后挥剑的战士一脸茫然。
战斧横向着抡起劈落到他腰间，伴随着一阵猫爪划过黑板似的刺耳金属撕裂响，这斧刃竟是硬生生将他的盔甲从中段撕开，剖出大抔大抔的黏稠鲜血，连带着长剑都被一击折断。
博尔奇拎着斧刃已然磨钝的大斧，那巨大的体型与长斧相对比，好像是正常成年人拎着把菜刀一样。
符里斯亲王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板正严肃的面容，只是脖子上那鼓起的喉结正止不住的上下滑动。
非常隐蔽的表现着自己的紧张。
“先、先生。我想我们......”
博尔奇理都不理，像是拿着菜刀一样高高举起大斧，身上金色的鳞片隐约泛着光。
“我们还有的谈！！！”
“博尔奇。”
抡斧的动作戛然而止。
斧刃刚好停在符里斯的额头上方三寸。
符里斯亲王的脖子一僵，板正严肃的脸上，一双眼睛呈对眼儿状看着停在自己脑袋前的钝磨斧刃，目不转睛。
锵啷。
大斧被随手摔在地上，符里斯亲王的一双对眼儿也差点跟着摔在地上。
“先生。”
博尔奇朝着小酒馆的方向微微躬身。
韩白衣拿着狮鹫后腿大棒骨从安静的酒馆里走出来，看了看像是被史前腕龙群肆虐过似的地面，又看看吐血不到三升的狂战士和战士，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
“和善点，不吃亏。”
“好，先生。”
见韩白衣回到酒馆继续啃肉，博尔奇表情核善的直起身，身形重新回缩成人类的状态，看向符里斯亲王和他的保镖们。
“抱歉，刚刚没问清楚。”
“你们有什么事？”
【404】实力威慑
就在符里斯亲王身边的两个传奇级职业者，被那头名不见经传的巨龙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打崩的时候，全城有不少藏在暗处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这里发生的战斗。
刚刚从菲尔兰德银行取出支票的玛格丽塔，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女术士学院院长，又是女术士集会所这一秘密社团组织的成员，对超凡事件的敏锐程度，比寻常贵族自是高出许多。
在内城外围发生异象的第一时间，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开启了【神秘之眼】，远程监控着那边的情况。
不过，由于高度紊乱的元素潮流波动，即便是敏锐如她，也未能立刻捕捉到异象的根源。
这一点不由得令玛格丽塔有些焦急。
像她这样接近传奇级别的强大女术士，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隐姓埋名潜入维吉玛。
终其缘由，还是因为永恒之火教团近些日子对矮人、精灵等异种族，以及法系职业者发起的‘异端审判’行动。
在职业者群体中，像术士这样的法系职业者，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在巫师世界里，只有少数人具有变成法系职业者的潜能，一些人天生可以感知混沌能量，这种人通常被称为“法源”。
法源们在各个学院中——例如玛格丽塔的艾瑞图萨学院，经过系统的训练之后，便可以操控魔法能量。
不可否认，元素是一种十分强大的能量，但是这种还处于被探索过程中的力量，充满了不确定性。
尤其是对法系职业者身边的人而言。
空气、水流、大地、火焰，身边常见的自然力量在身边的人手中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而自己却无法做到——这种巨大的差异感总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越是愚蠢的人，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愚蠢。所以，他们往往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简单归结于‘变异’与‘恶意’。
【术士】，就是个很好的背锅侠。
因此，由永恒之火掀起，无数信徒执行的盛**系职业者屠杀行动，就此展开。
虽然那些麻布裹身、食不果腹的寻常贫民没什么值得畏惧，但永恒之火教会本身的武装力量，却强大得相当于一部分小国全部的武装，里面有着大量的职业者作为刀刃，针对法系职业者进行刺杀与围剿。
一旦行踪被人发现，等待着术士们的，就是大量职业者无穷无尽的追杀。
若是不想依附于尼弗迦德或是瑞达尼亚这样的大树，就必须学会隐匿自己的踪迹，更要学会未雨绸缪。
不过，问题就在这了。
玛格丽塔来这可不光光是为了收一笔贿赂的。
她需要一笔物资。
由于这几年永恒之火对女术士的打压行动愈发激烈，原本在苟斯·威伦的仙尼德岛上开着的艾瑞图萨学院，已经被永恒之火列入了‘审判’名单里。
虽然永恒之火的人藏得还算隐蔽，但她们这些女术士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便发现了永恒之火埋在周围村庄里的暗子。
打又打不过，藏也藏不住，无奈之下，艾瑞图萨学院的管理层便一致决定跑路。
带着学生们一块跑！
不过女术士们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儿，衣食住行都是问题。
如果说这些基础物资问题还算容易解决，那培养术士们时所需要的施法材料可就是大问题了。
无论是学习、施法，都需要大量的施法材料以备不测——对术士而言，这些物资就是命根子中的命根子。
如果是在学院附近，那一切都好说。
经营了几十上百年的学院周围，有着不少术士们代代培养出来的魔兽群落，按照生物习惯在不同的地理位置进行半人工养殖。
平时缺了什么直接去打点猎物。
既能锻炼学生们的应变能力，也能获取他们所需要的的基础材料。
但是现在打算背井离乡跑路，那至少在路上所需要的的施法材料一定要准备好。
在这些材料中，别的尚算容易获取，唯有一种名为‘突变诱发物’的生物材料非常稀少，只有维吉玛、诺维格瑞等少数几个大城市的市场里有人出售。
诺维格瑞是永恒之火的大本营，自然是去不得，她只好不远百里跑到维吉玛。
可是，现在维吉玛出了这一档子事，恐怕会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
要加快速度了。
......
......
......
维吉玛皇宫，
恩希尔默默看着面前的魔镜里的画面，沉吟不语。
魔镜画面里，韩白衣依旧坐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啃着狮鹫后腿，牙口特好，吃得倍儿香。
小酒馆外面的街道却是仿佛被地龙翻卷过，石板路面全部倒掀起，符里斯亲王和他那位怂怂的法术顾问站在酒馆门外，一动不动。
原本浮现在天空中的世界，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一片晴朗的星空。
一边看着，恩希尔一边对着身后的男人沉声问道：
“如何？耶格尔。”
站在恩希尔身后的，是一个约莫一米**，身材匀称，身着黑色盔甲，留着一头黑色长卷发的男人。
这个被称作耶格尔的男人，是恩希尔最器重的贴身守卫者，同时也是一位已然到达传奇级别的剑术大师。
在经历过漫长的冒险生涯之后，这位来自东方的传奇职业者解散了团队，进入皇宫端起了铁饭碗，用他冒险多年的经验与强悍的实力为这位帝国皇帝排忧解难。
耶格尔看着画面里呈倒栽葱状插进石板地面的两个传奇近战职业者，默默摇头。
“会死得很惨。”
“整个铁剑卫队也拿不下么？”
恩希尔皱着眉。
“不是一个级别。”耶格尔肯定的摇摇头，“符里斯亲王无论心性如何，但他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财产和权力确实毋庸置疑的。”
“从血脉上来说，他甚至可以和您争夺王位。”
“单论护卫力量而言，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加起来，即便是我也不可能轻易脱身，甚至有性命之危。”
耶格尔指着那狂战士栽倒的位置，以及他身上盔甲印下的脚印。
“您看，这个狂战士在进行跃空斩的时候，那头巨龙甚至连一步都没有退，动作快得连我都没有看清。”
“而且这个人身上的盔甲我认得，应该是三百年前，史凯利杰群岛矮人锻造大师福尔泰斯特的作品——哈尔德罗之甲。附魔痕迹在这。若是以财富论，一套盔甲出售两万克朗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却被这头巨龙一脚踹废掉了。”
“如果不是这套盔甲，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死了——尽管现在也同样重伤，但我认为应该是那头巨龙手下留情的结果。”
恩希尔的眉头越皱越高，
“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他的生物等级难道比你们要高很多吗？”
耶格尔倒是一副十分平静的模样。
“是种族差距。”
“我的职业是剑圣，职业等级23，在人类中而言，已经是最顶尖的高手了——但这是在人类的尺度而言。”
“这头巨龙能如此娴熟的使用变形术这种龙族类法术，大概在传奇级别（20）以上，从鳞片颜色来看，应该是头金龙。”
“如此推测而言，这大概是一头年龙在老龙到极老龙之间的金龙，生物等级大概是20到25之间波动......”
耶格尔沉稳的叙述着，却忽然被恩希尔冷声打断，
“我只想知道我要派出多少军队才能杀了他。”
耶格尔听了一顿声，而后缓缓道，
“生物等级在20级以上的巨龙，在我们这些冒险者口中，一般被称为‘不可冒犯者’。”
“如果以正常的冒险小队来论，生物等级20的金龙，挑战等级在28左右。”
“也就是说，需要大概六位职业分配合理，且职业等级为28的传奇职业者进行讨伐......”
“28级。”
“6个。”
恩希尔重复了一遍两个数字，眉头虬结在一块，难以狠下决心。
耶格尔声音缓缓的又顿了一下，
然后还补了一句。
“......不一定能打过。”
恩希尔顿时不说话了。
对他这种一国皇帝而言，个人之勇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很久。
所以骤然听到个人的实力居然能高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正思索着，恩希尔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指着镜子，问身边的耶格尔。
“那他呢？他是什么人？”
耶格尔的表情变得更沉重了几分，连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
“说实话，以我多年的阅历判断，我本是不愿意相信人类能够比巨龙更强的——因为那是从生理结构上就无法解决的难题。”
“但是这个男人不同。”
恩希尔眉目微眯，作为一国皇帝，而且还是从小颠沛流离经历过不少苦难的皇帝，恩希尔同样是一个职业。
虽然职业等级不算多高，但是他也曾经听闻过高等级职业者之间以气机互应，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对方实力的传闻。
从耶格尔的反应来看，这昔日随耳听来的小镇传闻，看来是真的。
只是，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然后恩希尔就看到耶格尔指着镜子上的画面，一本正经：
“您看他手上的肉。”
恩希尔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出来，很虚心的请教。
“嗯，有什么说法吗？”
耶格尔认真的强调。
“这是狮鹫后腿。”
“所以呢？”
“狮鹫肉，他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