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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青铜年代 第三十三章 一支穿云箭

    我满心期待着王朋能够给我一个肯定的回复,然而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一次竞争特别行动组的组长职位,是我与我师父的一个赌注,倘若赢了,我继续在总局任职;而若是不行,我就得返回青城山去,跟着我师父修行,只有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方才能够再重新出山来。所以这一顿酒,只怕就是我们这几年之内,最后一次相会了。"

    王朋这话儿说得略有些伤感,我知道,他在总局奋斗了好多年,一直都没有出人头地,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

    错过了,他也只有返回宗门之中,接受师父的教诲。

    此时此刻,王朋必定是很不甘的,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现实总是那么的残酷,在我的眼中,他已经是很优秀了,然而中国地大物博,无数的英雄豪杰辈出,想要在这片天地之间立足,还需要有很多的路要走。我并没有挽留太多,而是与王朋一起,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那天中午的庆功宴,很多人喝醉了,恣意妄然,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酒上面,但是我没有醉,结束之后,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首先是去部门报道,跟财务、人事以及后勤部门那儿混了个脸熟,然后跟主管自己的业务副司长,将特别工作组的相关事务聊了一个透,这才开始将整体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好在总局对于这特别行动组的人事架构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对我们的任务也不会一开始就压得很重,一开始也只是磨合的过程,就像是古时候朝廷的供奉,先高薪养着,只有到了最需要的时候,这才会动用到,一般的小案子,倒也不会劳烦到我们。

    工作组的成员,除了我这个领头负责人之外,我给自己选了一个副手,那就是巫门棍郎梁努尔,我与他是从小一起结识的兄弟伙,对于他,我最是了解,成熟稳重,义气讲究,除了有一些口疾之外,无论是修为,还是经验资历,都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有了努尔在,即便是临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在场,他也足够撑起一片天地来。

    除了努尔,便是我的两个师弟,外门长老梅浪的首徒徐淡定,和烈阳真人茅同真的得意弟子张大明白,这两位都是茅山当代最为翘楚的后辈子弟,经受过最正统的道门修行,徐淡定擅长玩鬼,水性又佳,张大明白为人虽说脑子简单了些,但胜在听话,而且冲锋在前,刚猛得很,有这一刚一柔的组合,我便不会还怕遇到强敌而没有人手。

    工作组还有一个最小的成员,那就是小白狐儿,我们都叫她嘤嘤,然而她化形之时,却给我师叔祖李道子取名叫做尹悦,自从得知了她的身份,我便也绝了把她当做一个正常少女来对待的想法,这小白狐儿既然愿意跟着我一起,那我便也是费尽了心思,最终也给她谋得了一个编制,成为了宗教局内部最小的一名职员。

    要不怎么说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得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来选拔呢,依着小白狐儿此刻的面貌,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一个,但是当我将这报告往上面一递,结果几经周折,没有多久,便给批了下来,级别还按照副主任科员的待遇走,比当初从巫山后备培训学校毕业的我还要高两级,实在是给足了面子,让我有一种大权在握的充实感。

    这名册一定,就开始造工资表了,小白狐儿跟着我同吃同睡,哪里还要什么钱,所以这都是我给代领了,张大明白得知此事,不无酸意地告诉我,说我这是吃空饷,绝对的官僚主义作风。

    这是闲话,不过工作组只有这么五个人,也不是正事,所以我还需要再选一些人进来,不过总局业务二司之中,有背景有根基的闲暇人物,要么跟了赵承风,要么就跟了黄养神,这前者背后的龙虎山在总局的地位是根深蒂固,而后者可还有一位长辈身居大内,那可都是铁打的关系,我茅山虽说气势不弱,但是在总局也算不得什么根基,所以选了一圈,要么就是别人不满意我这儿,要么就是我看不上那些花花架子,一时间有些发愁。

    眼看着另外两组的人员架构陆续地完整,我也并不着急,要晓得,这工作组的人员,倘若是不满意、不顺手,到时候执行起任务来,绝对是一件窝心之事,还不如一开始就严格把关。

    不过也正因为我这儿不被看好,反而使得上面安插的关系户不多,人家甚至都不愿意到我这儿来,省去了许多麻烦。

    正在我为人选发愁的时候,努尔给我提了一个人选,叫做张世界,让我眼前一亮。

    这张世界我并不算陌生,当初在南疆战场的时候,他也是从无数人员里面选拔出来的国术高手,我们也算是并肩作过战,有些情谊,不过我后来临时离开了南疆,却不晓得他们这些人后来又到了何处。努尔告诉我,说张世界在南疆战事结束之后,返回了老家,他是冀北人,离京都不远,所以这几年和他倒也有些联系,如果我要是有意愿,他倒是可以牵线搭桥,前去游说一番。

    努尔的话让我豁然开朗,俗话说用熟不用生,我与其在总局找一些老油条来帮手,又要担心对方脾气秉性与我不合,又得担心会不会有别的宗门安下的眼线,还不如自己培养势力,找一些我熟悉并且有交情的年轻高手,如此反而更好。

    我同意了努尔的提议,同时又确定了赵中棣、张良馗张良旭两兄弟的人选,一经打听,才晓得大家都各自返回了老家,张良馗张良旭两兄弟回了晋西,而赵中棣竟然退了役。前面那两兄弟据说在晋西某处地市分局,从资料上面,职位不高,成绩也不显著,显然是混得不是很如意,至于赵中棣,则只有一个地址,其余的资料倒也模糊,只有上门去找寻。

    冀北离京都并不算远,努尔出发之后,第三天就赶了回来,还带回了张世界,当初那个擅长使燕青拳的小个子,此刻已经留起了胡须,也变得不再是那么锋利了,在得知我可以解决编制问题,以及京都户口之后,他没有犹豫太多,直接点了头,说愿意跟着我一起干。

    给张世界接完风,我和努尔兵分两路,他前往晋西去见张家兄弟,而我则前往冀北石家庄,找寻当年一起并肩奋战过的沧州猛汉赵中棣。

    尽管有了地址,但是经过一阵折腾,我终于在石家庄郊区的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里找到了他。

    见到赵中棣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他为何早早就退了役这位老哥的左腿裤管之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作为一位国术高手,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左腿,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此时的赵中棣是这家国企保卫科的科长,坐在他办公室里面,他对自己如何失去左腿的事情并没有多言,当得知了我们的来意之后,他突然提起了一个人选。

    他说的那个人,是他的堂弟赵中华,这小子从小便调皮,不过有悟性,对于国术的理解远高于他,后来在鄂北巴东拜了一个师父,行走江湖多年,据说还认识我,一直谈及想要进局里面来,为人民服务,不过他离开了第一线,也就耽搁了,现在正巧在家中。

    赵中棣对于自己这个堂弟,显然是有着十足的信心,言谈之间,多有些得意,我却也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一个很有灵气的少年,现如今应该也长大了,我记得他的师父叫万三爷,一个很厉害的楚巫高手。

    我是求才若渴,他这般说,自然是要见上一面的,赵中棣也颇为热情,当下也会挂了电话到家里,让他堂弟赶紧过来。

    等人到了,一见面,却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年轻人,稚嫩已脱,嘴唇青绒,眼睛很亮,我与他对话,倒也还是记得我的,言语之间也颇多江湖历练,我兴致大发,当场试了一下他的本事,感觉当真是一个值得塑造的年轻人,便敲定下来,将他带回了京都。

    回城之后,努尔也到这张良馗、张良旭两兄弟到了京都,彼此一见面,颇多往事浮上心头,几多感慨。

    这人员初定,许多闲事繁杂,某日我接到收发室递来的一封信,翻开之后,竟然是北疆王田师给我写的,说他有一外房侄儿,名字唤作张励耕,这孩子虽说自幼孤苦,但是所学颇多,懂符箓,也懂炼器,手段也算是不错,听说我这里有个营生,便想推荐到我这儿来。

    北疆王的亲戚,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即便是我没有欠他的人情,也是愿意的,当即也是赶忙回信,说随时欢迎。

    诸事忙得迷糊,某一天,我到了夜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那女鬼白合自从投胎之后,我却是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过一次她,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青铜年代 第三十四章 故友再重逢

    曾子有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我这些年来除了在茅山之上修行以及督导众位师弟功课之外,一出茅山,日程便都是拍得满满,总感觉会有很多疏漏之处,圣贤之言,振聋发聩,我也在稍微静下来的时候,盘算着乱如麻的诸般情形,如此一算,感觉白合的父母自从搬去滇南丽江之后,再无消息,我曾经答应过白合要去瞧她,却一直没有实践,此刻瞧见这框架也已经搭起,小组成员都在京郊进行适应性的训练,也多出了一点儿时间,所以便起了这心思。

    这只是一个起因,朦朦胧胧,还没有定,然而在我生出这个想法的第三天,下班路上,牵着小白狐儿回家的我却听到身后有人朗声笑道:"这位先生莫走,算命的看你印堂发黑,眉宇郁积,定是有不顺之事,可否留步,待我细细给你看来?"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是一阵惊喜,扭头一看,却瞧见穿着一身皱巴巴青衫的刘老三,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摆着一个卦摊儿算命呢,那"铁齿神算刘"的招牌,迎风而立,十分醒目,只可惜我刚才与小白狐儿说着话,倒是没有瞧仔细,这家伙估计想与我来一个偶遇,结果就给我错过了,当下有些慌,这才出声提醒。

    我与刘老三是相识的老友,此番久别重逢,自然是一阵激动,也顾不得他浑身脏不拉几的,将其紧紧抱住,寒暄两句,又给他和小白狐儿做了介绍,然后抢着给他收拾摊儿,说要带他下馆子去吃一顿。

    刘老三还是老样子,别的都好说,就对吃这事儿最是没有抵抗力,一听说要去下馆子,顿时也不想在开张了,问我去哪儿,我告诉他去全聚德,咱吃烤鸭去,他高兴坏了,左右一瞧,拿出半截粉笔,在原来的摊位那儿写了吃饭的地儿,然后拉着我说走,赶紧去,老哥我这儿也是好几天没有吃油水了,空落落的,正准备找你小子打土豪,吃顿好的呢。

    我对他在摊位上面写那歪歪扭扭的字有些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老三告诉我,说这一回除了他,还带了两人,一时间不晓得跑哪儿去了,就留个地址,让他们自个儿找过来。

    我问是不是一字剑?

    刘老三摇头,说做他这一行的,需要走街串巷,四处给人谋算命运,最是辛苦,而且还不敢要多钱,生怕上天嫉财遭灾,那个杀猪佬,自从被封为天下十大之后,便不怎么跟他混了,他也不愿意带着一个鼎鼎大名的高手闯荡江湖,太招眼了他这些年来也收了一些的徒弟,这两个,算是他比较喜欢的,就一直带在身边

    我问要不要等一等,刘老三嘴馋,连说不用,我们便直接来到了就在附近的全聚德,烤鸭卷饼点了一堆,刘老三就像那刚从牢里面放出来的饥荒贼,二话不说,连着吃了好几个卷饼,风卷残云,噎得直打嗝,这才饮了一口热茶,问询起我这些年来的情形。

    我这事儿,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匆匆说完,有详有略,得知我此刻已经是总局二司所辖的特别行动组组长的时候,刘老三不由得哈哈大笑,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说得,我老刘总算是有了一个当官的朋友,以后吃饭不用愁了,专门找你蹭得了。

    我苦笑,说咱也不是开食堂的啊,再说了,老刘,凭着你的本事,山珍海味不敢说,求一口吃食,这还难?

    刘老三耸了耸肩膀,说那倒是不难,不过我麻衣神相一派,谋算命运,泄露天机,倘若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容易遭祸患,所以这般,反而好一些,至少能够保住性命,求得健康。

    玄门之中,颇多讲究,我也不细问,讲到了总局考核,突然想起了我的那个冷峻情敌来,询问刘老三是否知道始末,恰好刘老三跟黄家也是有些纠葛,告诉我,说这事儿他凑巧知晓,现在这个黄养神,跟先前死在瓦浪山水库那一位,还真的有些关系,两人是兄弟俩,而且还都是当代黄家族长的儿子,不过这一位是庶出,几乎没有根基,而另外一位是嫡传,恰好这正房偏房争气,都给自家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儿。

    原先的那位不入族谱,死后就更加难入其中,所以这世间便只有这么一个黄养神了。

    说到这里,刘老三还特地将黄家求亲之事提了出来,他这人鬼机灵得很,晓得我跟萧家小女有些情愫,特意提醒我,说你可小心了,这黄家这些年来如日中天,倘若那萧家老爷子把持不住,你可有得哭呢。我想起桃花林下与小颜师妹的种种场景,嘴角含笑,说得了吧,那小子这辈子就做一个情种吧,至于机会,那是万万没有的了。

    刘老三瞧见我得意的模样,撇嘴说了一声"小人得志",便不再多言,而是逗起了小白狐儿来,然而他到底是个有本事的相士,这般一观察,三言两语一搭,便大概猜出了小白狐儿的身份来,几句话之后,偏过头来,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话:"你这小子,倒是有些命犯桃花!"

    我还待反驳他,却见这人站起了身来,朝着门厅处扬手喊道:"在这儿呢,师父找到一个冤大头,你俩快过来,狠狠地造!"

    我扭头过去,瞧见那门厅处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贼眉鼠眼,长得跟刘老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那女的却是个大美妞儿,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衫,洗得发黄,一条油黑发亮的大辫子,瓜子脸,杏仁眼儿,唇红齿白,长得跟画报上面的大明星一般不过,等等,这美女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

    我见那大美妞儿眼熟,那美女将我也是浑身一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就涌出了泪光来,走到我面前,颤抖着声音喊道:"二、二蛋哥?"

    当她叫出这一称呼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顿时就是一阵轰响,脱口而出道:"小妮?"

    这皮肤白嫩的大美妞儿一对眼眶顿时就充盈了泪水,银牙紧咬,很认真地应了一声,接着扑倒了我的怀中来,嚎啕大哭了起来:"二蛋哥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小妮哭得热泪纵横,没多久就将我胸口的衣裳给润湿了,好像有很多的委屈想要倾述一般,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由她将这情绪完全给倾泻出来。我抱着一肚子委屈的小妮,有些不爽地看刘老三,而旁边的小白狐儿,却是狠狠地盯着小妮,一脸戒备。这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小妮大概也是晓得了自己的失态,从我的怀里撑开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刘老三说道:"师父,对不起,小妮失态了。"

    就这么点的功夫,刘老三已经吃掉了半只烤鸭,乐呵呵地伸出筷子,朝着桌子上面指点道:"吃菜,吃菜。"

    双方收敛情绪,我又叫了一只烤鸭,落座之后,与小妮交流,这才晓得一枝花和她母女二人被赶出钢厂之后,一直在苏北流离失所,也不愿回麻栗山,一枝花因为生二胎的时候流产,伤了身子,结果没多久就病死他乡了,留下小妮一人,只有投奔她爷爷那儿,但是因为女孩的身份,也一直不受待见,后来刘老三路过苏北,便将她收为徒弟,带在身边,学习相算之术。

    小妮这些年颇多曲折,听到一枝花病死他乡,我心中十分难过,想起倘若当初张知青没死,这一家人说不定还欢欢喜喜地在金陵过着小日子呢。

    刘老三瞧见气氛有些严肃,便岔开了话题,给我引荐了他的开山大弟子,也就是旁边这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他叫做洛博延,是刘老三最中意的弟子,不过这家伙性子太过于跳脱,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还需要许多磨砺。我宽言几句,不知道怎么的,话题绕到了白合那儿来,他便告诉我,说前两年其实也有去过滇南,顺道去了丽江,瞧了一回那孩子。

    我问情况如何,刘老三欲言又止,话儿在嗓子眼里转了几圈,最终说出了一句话儿来:"什么情况,你自己去瞧吧。"

    刘老三这家伙,对自己的情绪最能掩藏,我也瞧不出个究竟,便寻思着过两天找个时间,真的得去一趟滇南,一来是找老战友再打听一下胖妞的消息,二来也是去探访一下白合,也完成一下当初的承诺。几人聊着天,吃着烤鸭,我和小妮聊得最多,而小白狐儿却一直紧紧地坐在我的旁边,小手儿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角不放松。

    当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刘老三这才想起一事儿来,跟我说道:"你还记得金陵的于墨晗于大师吧,他前两年被人追杀,要不是那杀猪匠碰巧路过,说不定就已经殒命了。"

    我大讶,问谁这么大胆?

    刘老三沉默了一下,说据说是一个叫做老魔的家伙,你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要帮老于报这个仇。

    刘老三说他从来没有求过我,这一回,倒是让我帮帮忙。

青铜年代 第三十五章 论如何将白合给掰直了

    我这辈子欠的人情不多,刘老三便是其中一个,他这般郑重其事地说出话儿来,我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老三告诉我,两年前,有一个人找于墨晗大师做一件替身木偶的法器,材料一律备齐,开价也很高,然而于大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接的任何一件活儿,都是有选择的,那替身木偶是什么,那可是需要找一个生辰八字符合的男童杀死藏阴,制法绝对阴毒无比,所以于大师断然拒绝了,然而对方却是不依不饶,先是上门威胁,后来又将于大师的孙子南南给绑了,借以施压。

    南南是于大师的命根子,他这一被绑,于大师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就是一个手艺人,没有一拼到底的修为以及实力。

    不过即便如此,于大师还有一股子手艺人的正义和坚持,以及勇气,故而最终在那替身木偶身上动了手脚,不但将对方送来的那个男孩子给擅自做主放了,而且还找了一头积年大老鼠,炼制其上,而且还天衣无缝地瞒过了,结果对方最后用上的时候,出了岔子,闹出了大祸来,于是开始找老头儿的麻烦,先是将于大师的小院给翻了个底朝天,捣毁无数,接着又对躲入乡下亲戚家中的祖孙两人一路追杀,十分凶戾。

    倘若不是一字剑适逢其会地撞见此事,出手拦下了追兵,只怕这位曾经对我帮助颇多的炼器大师,已经不在人世了。

    事后于大师回忆,说那个雇主估计不是人,要不然也不会弄这么一个替身木偶,要晓得,这东西一般都是用来装载凶灵的法器,一般人,即便是养个恶鬼,也不会用上这样诡异的凶物。刘老三多方打听,才晓得参与追杀于大师的那伙人里面,有一部分却是法螺道场的余孽,而他们则奉命于一个叫做老魔的家伙行事。

    讲完此事,我应承了下来,说以后倘若是有机会,我定当追查彻底,免得让像于大师这样的老实人担惊受怕。

    一顿饭吃了许久,刘老三打着饱嗝,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离开,我将我当时的地址递给了小妮,让她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小妮收下,也不多言,随着刘老三离开,旁边的小白狐儿扁着嘴说道:"你啊你,整日都说对小颜师妹矢志不渝,结果一瞧见人家大胸脯俏脸蛋儿,眼睛就直了,连路都走不动,抱着人家一动也不动,真真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这话儿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酸楚,我将与小妮之间的渊源和她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讲来,心想着能够让她了解一些,结果这孩子嘴扁得更加厉害了,吸着鼻子说道:"好嘛,居然还是个青梅竹马,哼!"

    街头偶遇了刘老三之后,我更加坚定了前往滇南一趟的想法,等到事情差不多弄出了头绪,我将小白狐儿安置在京郊的训练基地,让努尔和徐淡定等人陪着她,接着便买了票,一个人,轻车简出地前往滇南。

    从京都到滇南丽江,中途需要转好几道车,而且火车、汽车来回倒腾,十分劳累,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言,终于在好多天之后,风尘仆仆的我来到了闻名的丽江古城。这个时候的古城还远远没有后世的那种旅游开发,不过这小城古色古香的韵味却十足,小桥流水,青砖黑瓦,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整个人的心情便放松了许多,脚步也不由变得越来越慢了起来。

    白合出生于苏北,然而她的出生给村子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给当地的村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他的父亲千里迢迢地将一家人迁回了孩子母亲一方的丽江古城,所为的,也不过就是孩子的成长。

    白合的父亲叫做白磊,当初离开的时候曾经给我留了地址,我按图索骥,然后又询问了好几个街坊,终于找到了这一户人家。我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家里的大人都出外干活去了,然而当那开门的老奶奶一露面,我便认出来了,这位可不就是当初白合转世的时候,给我们磕头作揖的那位老奶奶么?

    白家老奶奶对我也有印象,瞧见我出现在小院门前,顿时就惊喜地招呼我进屋里面,忙前忙后,给我倒茶。

    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刘老三那个家伙给惹得满满的,却也来不及多做等待,连忙问起了当初被我们护送转生的白合之事,老奶奶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然后朝着后院子一声大喊道:"白丫,带你弟弟来前面玩儿。"

    这一声喊,我转头过去,去听到里屋蹬蹬一阵响,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拖着一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这女孩儿比小白狐儿小一两岁,小脸儿十分精致,长得也很可爱,不怯生,根本就不像是乡下小孩儿,而那小鼻涕娃却是满脸皱巴巴的鼻涕壳,虎头虎脑的,跟寻常小孩倒也没有什么区别,我看得发愣,想着若论年纪,当年转世的那孩子可是一个男的,然而此刻

    正在我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时候,白家老奶奶说道:"白丫,白蛋,快叫叔叔。"

    "叔叔!"

    两小孩儿都毕恭毕敬地叫,我上门拜见的时候正好带了些散糖,然后抓了两把给他们,两人欢天喜地离开,我指着那漂亮小女孩的背影对白家老奶奶说道:"这个小孩儿,就是当年我们护送出生的小白合么?"

    白家老奶奶点头,苦笑地说是,她告诉我,这就是她家大儿子,不过这小子是男生女相,自小就跟旁人不同,爱打扮、爱臭美,懂事了之后,别人剃他的头发,就像要了他的命一般,他父母坚持了几次,最后放弃了,接着儿媳又怀了一胎,还是一个男孩儿,于是就不管他了,任他去。这孩子长到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孩子了,走出去,别人都不觉得他是个男孩

    说到这里,她突然涌出了眼泪来:"我老婆子也是没有本事,什么也做不了。作孽啊,好端端的一个男娃娃,要是再不掰过来,估计就要废了先生,求求你,你看看能不能帮忙看一下,这孩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白家老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就流淌了下来,还作势想要与我下跪,我连忙扶住她,好生安慰,心中苦笑道:"这还真的就是投错胎了,白合原本就是个女的,所谓相由心生,哪里转得过来?"

    这般想着,我便对白家老奶奶提出,能不能让我单独跟那小孩儿见上一面,聊聊天,看看能不能开导她一下?

    白家老奶奶自然是千肯万肯,当初我在苏北,曾经豁出了命来救她全家,这是救命恩人的情分,再造之恩,那里会有什么怀疑,当下也是将自家那鼻涕娃儿给带着,然后吩咐白合跟着我,一起出去走走,带着叔叔在古城里玩一下。白合得了吩咐,领着我走出了家门,缓步在这充满诗意的街头巷尾走着,用稚嫩的声音给我介绍起了丽江风情来,虽说角度和专业知识远远不到味,但这份童真趣味,就已经让人喜欢了。

    我不动声色地跟在白合后面,走过了一座石桥,突然出声说道:"白合,你可还记得我?"

    小白合仰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一脸无辜地说道:"叔叔,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啊,怎么会记得你呢?"

    这小孩儿无论是外貌,还是语气,跟一个女孩子完全就没有任何区别,让我产生出一种错觉来,以为当初的女鬼白合已经决心,却不曾想这不过是潜意识之中的一种影响,心中叹息一番,然后也没有继续走了,而是与他坐在石桥旁边的石凳上面,聊起了天来。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小白合对我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从她记事起的一些家长里短,到自己的学习情况,各种各样,都与我讲得清楚明白,从他的讲述之中,我能够感受得到,小白合跟同龄人并不是很合,他总有一种远超出他年纪的孤独感,也不喜欢和小屁孩们一起玩儿,用他的话说,不是一类人。

    小白合不喜欢和小孩子玩,也不喜欢和大人玩,不过他很听话,一直都帮助父母奶奶照顾小弟弟,除了学习,很少出去。

    别人或许很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我却是很清楚,即便是还没有觉醒,但是白合生来便与别人不同,这是天生注定的。当我这么鼓励她的时候,白合笑了,说有一个大和尚也是这么说的,那长得像弥勒佛的大和尚还想要带他走,收他为徒,不过他没有跟着离开。我奇怪,问为什么,小白合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我说道:"我在等一个人,他不来,我不敢走。"

    那个人是我么,我无从得知,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却特别想知道这个小东西的裤裆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青铜年代 第三十六章 南柯一梦不愿醒

    我这辈子其实已经见过了无数诡异的事情,但是这白合当初转生的时候,我可是瞧得明明白白,那小鸡鸡可不是假的,此番却是一个可爱女孩子的形象,实在是让我心中痒痒,非得要闹个明白不可,然而怪叔叔脱小孩裤子这事儿,别说是我这茅山大师兄,就算是寻常人,也做不出来啊,这可急得我一阵郁闷,不晓得如何是好。

    不过这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在发愁好一会儿之后,我终于想出了一招,问小白合渴不渴,我带他去吃凉粉。

    小白合的家境并不算好,他们家在这儿是外来户,生活得一直很辛苦,能吃的零嘴也不多,说到凉粉,他便忍不住地舔起了嘴唇来,我也不二话,拉着他来到附近的凉粉摊儿,叫摆摊的大爷先给来三碗。这凉粉,是用一种叫做凉粉包的果实研磨成粉,冲制而成,晶莹剔透,宛如果冻,放在井里面冰镇一天之后,拿出来用红糖水一冲,那便是消夏的最好零食,十分的滑口好吃。

    小孩儿贪嘴,没个控制,一连吃了两大碗,眼睛里面还闪着小星星,倘若是寻常家长,这怕孩子肚子凉,必然就打住了,不过我另有所图,便又给他叫了两碗,小白合又是一口气给喝完了,打了个饱嗝,这才罢休。

    这四碗凉粉的效果还真不错,下肚没多久,那孩子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夹着腿来回磨蹭,我心中一喜,询问道:"白合,你是不是想要尿尿啊?"

    白合低头不说话,却表示了默认,我赶忙站起身来,带着她朝着家里走去,不过我们这一通逛,也走得很远了,一时半会回不去,这尿意便是这样,不说还好,一说就仿佛洪水猛兽,憋也憋不住,而那个时候的丽江也没有后来那般方便,他低头走路,咬着牙,到了河边终于没有扛得住,没有再理我,而是直接蹲在了河边草丛里,淅淅沥沥地放起了水来。

    我瞧见白合这一蹲,心中便喜,这男孩儿哪有蹲着撒尿的啊,接着一个错身而上,目光瞥了过去,结果又瞧见了当年让我震惊的那一幕。

    触目惊心啊!

    我心凉了半截,想着白合这孩子日后倘若是觉醒了过来,不知道会怎么挠我呢。

    要说也是,好端端一娇俏小美女,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又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我,结果却弄成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情景,说起来都有些心酸,要是搁我身上,这般大变身,我可就真的有些生不如死了。不过即便再害怕白合的责怪,我还是得让他苏醒过来,这是我当年的承诺,而我陈志程的话儿,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是做不得假的。

    再次确定了白合此番的性别之后,我觉得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便开始考虑起如何给他恢复前世的记忆起来。

    在来之前,我曾经跟刘老三探讨过这个问题,其实这事儿无论是藏密还是道家,都有着自己一整套的体系和手段,不过就白合的这个情况,倒也是挺简单的,也就是由前世所熟悉并且信任的人,通过一种人为的催眠方法,也就是入定,与其藏在灵魂深处的意识沟通交流,只要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一切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前提在于,潜藏在灵魂之中的那意识是否愿意此刻苏醒过来,或者说他本人的意愿,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无比紧要。

    此刻的白合年纪也差不多了,本我意识再发展下去的话,很容易造成人格分裂的,我考虑了好一会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给白合招魂,唤醒他本我的意识,至于醒过来的白合对我到底是打是骂,那我也管不了许多了。

    此番决定,我便带着白合返回了白家,这时已经是傍晚,白合的父母也都收工回家了,对于我这个昔日的恩人,他们倒也十分热情,白家奶奶还特地去市场割了点肉,买了条鱼,说要招待我。

    女人们在厨房里面忙碌,白合带着他那小弟弟满院子溜达,而我则在房间里面跟他父亲白磊谈话,讲到自己大儿子一直以来古怪异常的举动,这个汉子一边抽着劣质香烟,一边叹气道:"他就是个灾星,一出生就闹得整个村子不得安宁,搬到了丽江,又古里古怪的,像中了邪一样,上次那个大和尚过来,说要收他当个小沙弥,我同意了,但他大哭大闹,这才没有继续,先生你若是能够帮忙看一下,那是最好的。"

    或许是操了太多心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有了小儿子,我能感觉到,白磊对于这个总是给家庭带来太多不安定因素的白合并不喜欢,恨不得赶紧将他送得远远的,这才好些,这也更加让我坚定了让白合前世苏醒过来的觉醒。

    白合与我,何等相似?

    这般一打算,我连晚饭都没有怎么吃,因为要茹素,所以几口青菜米饭便对付了,荤腥倒是都让两孩子乐得跟过年了一般,而我则去了附近的香烛祭品店,买来了一对红烛,一把线香,朱砂、烟墨、黄纸若干,又转了一趟菜市场,弄了些新鲜的公鸡血,还有三根鸡毛。

    如此准备妥当,我便沐浴更衣,在白家提供的房间里面静心打坐,闭目不言,一直到了子时之前,我走到堂屋来,瞧见这白家的小孩儿都睡着了,大人却都搁这儿等着呢,我也不说话,将白家凑齐的果品肉食供奉于神龛之前,又将红烛点上,插在两边,线香放置在房间四角以及中间处,让白家的大人都靠边站着,朱砂研磨,公鸡血混合,然后在黄纸之上写了招魂咒若干。

    我一连写了二十二张,应了天干地支的讲究,分贴各处,接着让白家媳妇将熟睡之中的白合放在堂屋事先准备好的凉席上面,也不惊扰她,盘腿坐在了她的面前来,双手往前一伸,击打空处,那白合便骤然而起,与我相对,双掌也平平伸起。

    我顾不得旁人惊奇的目光,将沾染了公鸡血和朱砂墨汁的三根鸡毛,快速贴在了白合上中下三处丹田位置,接着双掌相贴,开始凝神气海,与其神识交流。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意识通过手掌的接触,传递过去,一开始我能够感受到一层模模糊糊的意识,十分弱小,在我的观想之中,就仿佛那刚刚顶出泥土的目,上面还有一滴晨露,将滴未滴,我的神识迅速在上面扫量了一圈,感觉有一层薄膜,阻隔着我,无法深入里间,我想要寻找空隙进入,却无法门,强行进入,感觉里面的阻力越发强烈了,恐伤了这孩子的本我,犹豫不决。

    朦朦胧胧之间,我似乎瞧见了一张清秀的脸,在薄膜之后,如同隔着毛玻璃一般,隐隐约约地看着我,双目无神,充满了迷茫。

    我认得那张脸,她就是我所认识的女鬼白合,然而无论我怎么朝她释放善意,结果都得不到回应。

    我努力无数次,都没有一个结果,而就在此时,突然感觉到脑袋一阵巨痛,浑身脱力,晓得这种灵魂层面上的交流和沟通太过于损耗修为,自己的精力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敢继续下去,当下也是谨守心神,将围绕其上的意识给小心地收了回来,当一切笃定之后,我睁开了眼来,神龛之上的一对红烛竟然快燃了大半,一股疲倦感传递上来,我扭头瞧见昏昏欲睡的白磊,询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白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告诉我道:"五更天了。"

    这乡下地方计时,晚上八点算初更,每过一个时辰算一更,五更则是凌晨四点,我子时开始作法,没想到这么一晃眼,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近五个小时。

    只可惜这么久的时间,我却没有能够将白合前世的记忆给唤醒过来,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感觉她本身的潜意识就是在抵触这件事情,大概也正是因为投错了胎,胯下平白多除了一玩意来,有些接受不了吧。时机未到,我也不做勉强,抹了一把汗水,跟白家人草草聊了几句,便将堂屋收拾了一番,我回屋睡觉了。

    白合这儿时机未到,我也不能久久耽搁,想着还要去一趟春城,见见几位老战友,顺便再求人帮忙找寻胖妞事宜,我便不再久留,与白家人告别,便出了门,朝着汽车站赶去。

    路上的时候,我瞧见一个女的,长得特别艳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女人风情万种地回了我一下,那火辣辣的眼神,当真是让人骨头发酥。

    我哪里遇见过这般风骚的女子,于是一直到上了车,都还在回味。

    然而我越琢磨,越感觉哪儿不对劲,眉头直跳,下意识地用师父传授的神池大六壬算了一卦,顿时就感觉不妙,连忙叫停出城的汽车,快步奔回了白家,然而还没有进屋,便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传了出来。

    坏了,真出事儿了。

青铜年代 第三十七章 白合被掳

    我心中焦急,一把推开了那扇门,瞧见那白家老奶奶哭成了泪人,而白家媳妇则抱着那小鼻涕娃娃,指着自家婆婆,一句一句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哭,那眼泪水可比自家婆婆流得更多,至于白合父亲,则一屁股坐在旁边,唉声叹气,难过不已,而这院子里除了他们一家人,街坊邻居也围了好大一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场景着实叫人疑虑,我拨开人群,走上前去,一把将颓然坐在地上的白合父亲给拉了起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问我道:"陈先生,你不是离开丽江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之所以回来,一来是回想起来,我先前瞧见的那个风骚女子,隐隐之间的气度不同常人,二来则是心神不宁,下意识地给白合算了一卦,结果显示他该遭一劫,这心中着紧,哪里还能够心安理得地前往春城呢,于是才有了中途下车,匆匆而返的这么一回事儿。白磊听到了我的话语,这才痛苦地将告诉我道:"陈先生,白合丢了,找不到了"

    "什么?"

    一听到这个差不多能够猜测得到的情形,我浑身就是一僵,一把抓着白磊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我和自家大儿子白合之间的情况,白磊多少也能够猜测得到,他告诉我,说白合因为还没有到上学年龄,而且跟同龄人又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一直都在家里带孩子,也没有让人操过心。我走了之后,他两口子去上工,他娘在堂屋糊些火柴盒,补贴家用,让白合在房间里面带着弟弟玩儿,结果突然听到弟弟的哭声,他娘进去一瞧,发现白合已经不见了。

    他娘问弟弟,那孩子只是哭着吱吱呀呀地说被人带走了,至于是谁,这两岁小孩儿哪里说得清楚。

    他娘着急了,便托邻居去叫了他两口子回来,周围的街坊邻居又四处帮忙寻找,结果都瞧不见,他回来之后,也在附近找了两回,都没有结果,这才颓然地返回了家中。

    虽说白磊有些嫌自家大儿子性格怪异,但是到底还是他们老白家的根,手心手背都是肉,丢了肯定心疼;特别是他媳妇,那可是肚子里面掉下来的一坨肉,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抚养长大,虽说性格长相像极了女孩子,但好在懂事,家里家外的都能照顾,一想到有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也忍不住伤心欲绝,就连平日里半句硬话都不敢对婆婆讲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埋怨起当时家中唯一的大人来。

    一家人这般吵吵,既伤感情,也讨论不出一个什么结果来,我环顾四周,然后沉声说道:"都停下来,先别吵,我有话问。"

    我当初在苏北山村之中力战魔胎之事,给白家人太深的印象了,也使得他们对我这人十分盲从,刚才还一阵哭闹声,此刻却也停了下来,旁边的街坊邻里瞧见主家这般模样,也晓得我是个极有本事的人,都静了下来,看向了我。

    我左右一看,然后瞧向白家老奶奶道:"白合丢的时候,都有什么动静没?"

    那老奶奶泪水涟涟,一边擦着红红的老眼,一边摇头说道:"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哎哟,作孽哦,要是晓得有人要偷俺孩子,老婆子我哪里会顾得上这火柴盒钱,就守着俺孩子咧"

    我看了一眼白家媳妇怀中的那孩子,满脸鼻涕泡,问也白搭,于是只身进了屋子里去,左右一瞧,然后来到了窗边,瞧见这儿有一个隐隐的脚印,左右一打量,估摸着那个掳走白合的人应该是从窗户里面跳了进来,一阵风一般地将白合制服带走的,而他弟弟反应过来,嚎啕大哭的时候,白家老奶奶进来,已经是远遁而走了。

    能够有这般手段的人,白家就算是一家子人在这儿看着,估计也逃脱不了白合被掳的命运,所以喋喋不休地责怪老太太,就实在是没有必要了。

    我又查看了一下屋子里的痕迹,然后将我的判断说给白磊听,说出手掳人的,必是高手。

    不过这也无妨,不要着急上火,对方之所以对白合下手,估计也是看上了他的资质,或者有其他的企图,一时半会也不会伤害孩子,而我呢,也一定会负责将孩子给带回来的。对于我的承诺,白家人十分相信,感恩戴德,而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邻居大爷突然出声说道:"大白啊,要是这么说,大爷倒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说不定跟今天小白合失踪有关呢。"

    我看向这位大爷,而旁边的白磊则跟我介绍道:"这是于峰于大爷,跟我家最是亲近了。"

    我瞧向这位于大爷,而他则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情:"大白,你上次不是说那个西川的老和尚要收你家小白合去做个小徒弟,而娃娃不肯,最后黄了么?大爷昨天在城东水桥那边又瞧见了那老和尚,心里面还觉得奇怪呢,这会儿一琢磨过味儿来,莫非是那个老和尚怀恨在心,直接将咱家小白合掳走了去,出家当个徒弟?"

    于大爷讲出了这件事情,白磊两口子都不由得连连点头,说怕不得就是这回事了,上回那老和尚来,对白合最是满意,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得很呢。

    两人说得热闹,唯有白家老奶奶提出了反对意见来,说那老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嗔事儿来?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是跟了那老和尚,这事儿倒也还简单了,孩子总算也是有个着落了,至少不用太过于担心。

    这边一吵,乱哄哄的,我便也不再停留,安慰了他们几句,然后顺着那窗户上面的踪迹往前追去。

    我曾经在巫山后备培训学校学过一些追踪学和痕迹学的课程,但是像这种破旧的居民区,人来人往,根本没有办法顺着痕迹一直往前走,我也只是大概地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一路找寻过去,不过在这小巷子里面绕来绕去,我自己倒是先迷失了方向,心中一阵烦躁,想着还没有给白合恢复前世记忆,就将他给弄丢了,生死不知,怎么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我当初倘若是做主将白合一家给接回茅山上去,说不定就免却了这么多麻烦,想一想,认识那个女鬼以来,说是我帮助她,其实她反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倘若没有她,我不一定能够活到现在呢。

    这般想着,我越发地烦躁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瞧见前方有一个快速走动的身影,从我面前的那个小巷子口一闪而过。

    我愣了一秒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在这么一个小城里面,哪里会有身手这般好的人在?若有,必然跟那个将白合掳走的神秘人,有着直接的关系吧!

    反应过来之后,我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那人冲去,脚步如飞地追赶。

    这一追,那人跑得更快了,简直就是一头猎豹在地上飞奔,不过我也是紧追不舍,越发近了,我瞧见还真的就是一个光头老和尚,侧面看不出年纪有多大,也许七十,也许八十,一把斑白的胡须拖得长长,一直挂在了胸口。我一开始并没有太多执着,然而左右一打量,瞧见他的右手握着一串蜜蜡佛珠,左手之上,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布鞋而这布鞋,看着跟昨日我瞧见小白合穿的那只,一模一样。

    瞧见这一幕,我一个激灵,朝着前方的那个大和尚一阵怒喝:"那光头和尚,你站住,别动!"

    我这般一声暴喝,那个狂走疾奔的老和尚终于停下了脚步,扭身过来,但见其生得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无端凶狠模样,鼻子一翻,恶狠狠地说道:"我站住了,怎地?"

    这老和尚还真嚣张,说话宛如炸雷,平地惊起,我因为白合的事情闹得心焦,也不客气地说道:"站住就好,我有话问你"

    话还没有说完,老和尚一声暴喝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吧?既如此,那就吃老和尚一拳!"

    瞧见老和尚这凶恶面貌,我也晓得他是个好斗之人,却不曾想这二话不说,便开打了起来。

    不过论打架,我倒也不怕什么,想着左右不过是一个佛门中人,即便是护法金刚,我堂堂一茅山大师兄,还怕谁不成?既然想要耍拳头,那我就先将你给撂趴下了,再来论一论白合被掳之事。我心中刚刚下了这决心,那老和尚的拳头便递到了我的跟前,我瞧他气势凛然,不过毕竟年老,所以也暗留三分劲,伸手过去抓他拳头。

    我这一招叫做小擒拿手,茅山道家的手段,抽身换影,乘势借力,引进落空,避锋藏锐,以横破正,以巧制拙,满心能够拿下此人。

    然而这两相一接触,我顿时感觉到一股恐怖巨力从对方拳头之上倾泻而来,脚顿时就站不住了,身子一阵跌飞,朝着墙上砸了去。

    轰!

    我从墙上滑落,结果后面那一面墙,却倒塌了半边。

    好恐怖的手段!

青铜年代 第三十八章 地上冒出老和尚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后的那面墙在轰隆隆地垮塌下去,喉咙一阵腥甜,没有控制住,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这情形让我有点儿愤怒,一拳头将我弄得如此狼狈,这事儿得有多久没有发生了?我的脸上烧得慌,当下也是一口气又提了起来,雷意凝聚于手掌之上,陡然震响,朝着箭步奔来的那老和尚再次拼去。此法乃茅山掌心雷,一旦灌足于掌中,施展而出之时,呼轰有声,能够用以震开云障,击杀鬼魅即便对方不是妖邪之物,中了这么一掌,只怕也是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我这是为了挽回颜面,故而全力施展而出的得意手段,本以为能够赢回一点儿场面,却不料那老和尚眉头一皱,手掌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手势,最后竟然结成了不动明王印,口中微微念诵,接着与我随手印来。

    这不动明王印乃真言宗之物,结合天地灵力,降三世三昧耶会,让这禅修得道的法师施展出来,顿时身后仿佛有佛陀耸立,金光临体。

    这一方是茅山秘术掌心雷,一方则是真言宗的明王印法,猛然撞击在一块儿,骤然间雷声炸响,炁场震动,我感觉自己的一对臂膀酸麻难过,然而得意手段掌心雷却并没有轰击出一方天地来,反而是被那承接佛陀之威的印法给死死地顶住,接着一股磅礴的反馈力,从那宛如城墙一般坚韧的防卫这之后传递而来,我使出了多少力,对方便有双倍的力量倾泻而来,轰击在了我的手掌之上。

    不动明王,当真是纹丝不动!

    我为了压住场面,倾尽了全力,结果不但没有寸进,反而连步后退,蹬蹬蹬,朝着后面退开。

    每一步都在卸力,我脚下的鞋子在瞬间就磨去了好几分,每一步都有一个尽是汗水的脚印显露出来,将我在此处所受到的压力给尽数显示而出。

    先前我毫无准备,只使了七分力,结果腾空而飞,而后全力以赴,结果对方不动如山,稳稳当当,然而我却连退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形,从这对比来看,便能够晓得面前的这个老和尚并非寻常之人,要么就是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要么就是名动一方的土豪霸主,而这一次,恐怕也是我上回遇到那黑花夫人之后,碰到的最强一位对手。

    再次稳住身形,我深吸了两口气,也顾不得许多,将背上伪装好的魔剑给徐徐拔了出来,剑鞘扔在一边,然后死死盯着这个老和尚,并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那满脸恶相的老和尚瞧见我手中这把卖相奇异的长剑,脸上也露出了谨慎的表情来,嘿然说道:"剑是好剑,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我将这把饮血寒光剑给横在身前,朗声说道:"这剑名叫做饮血寒光,别看它锋刃不利,但是贯足气劲,那可是能够削铁如泥的!"我提醒完,错步上前,抬手便是一招清池宫十三剑招中最为诡异蹊跷的一剑,剑尖前面虚晃一枪,接着从斜侧里往上刺入,朝着那老和尚的手臂斩去。这一招诡异莫名,一般人只会因为其表象而退却,或者闪避,却很少有料到后续那一连串的杀招侵袭而来。

    然而对方不但修为高深,而且眼光却也是十分厉害,乱中取静,对于我这陆续而来的杀招似乎了如指掌一般,三两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竟然捏在了我的剑尖之上,稳稳地止住了我的剑势,让我运行不得,一口血又憋在了胸口。

    虽说这一下,仅仅只是片刻,随后我便立刻变招,使用了那防守厉害的真武八卦剑,防住了对方暴风骤雨一般的反扑,但是就冲着刚才老和尚那潇洒精纯的拈花一指,我便晓得,这一次,哥们估计就得栽在这里了。

    越是如此,我越是有些心有不甘,除了不愿意输给坏人之外,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倘若我给这老和尚给制服了,就休想再晓得白合之事了,那小白合被这老和尚掳去,到底是做些什么,伺候人还是拜师学艺,这些我都管不着了,如此一想,心中顿时升腾出许多怒火来,这些年来修习那道心种魔之法养出来的锐气,也骤然发了起来,魔剑一翻,便朝着这老和尚直刺而去。

    没曾想我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是差距实在太大了,那满脸苍白大胡须的老和尚简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即便是我用出了深渊三法中的风眼和土盾,却也实在是有些难以撼动对方的节奏。

    有时候,拼斗的双方倘若是修为上面相差不远,更多的手段会令人处于一种优势地位,然而双方实力有着落差,一切技法都不过是延长痛苦的一种办法,我与其斗得痛苦无比,心中也飞速思量起来,想着这江湖上哪儿有这么一位满脸凶狠的老和尚,竟然能够将我给逼到了这个角落里,一点儿脾气都不能发出来。

    我越战越心惊,长剑羚羊挂角,剑法越纯熟,脚步却越是慌乱,到了最后,那老和尚凭着一串蜜蜡佛珠,将我手中的魔剑给玩弄于鼓掌之中。

    好几次,我都感觉自己好像那蹒跚学步的孩子,而对方则是那捉到老鼠又逗弄的恶猫,心中终于有些发慌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和尚突然往后急退两步,一改刚才刚猛激烈的作风,与我拉开了距离来,不咸不淡地说道:"哦,你跟她们不是一伙的,茅山跟龙虎山不一样,再怎么堕落,也不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的瞧你这身手,莫非是陶晋鸿的弟子?"

    这人不怒的时候,却展现出了真修大家的气度来,我刚才被压得颇惨,这会儿一放松,晓得对方也是有意放了我一马,这交情一攀,我也就顺驴下坡,拱手说道:"茅山门下,陈志程,拜见前辈。刚才太过于焦急,多多得罪,还请见谅。"

    佛门素来崇尚清净,自然不会做违背居士本心的事情,特别是修为得到这个境界的,那更是干净,我不是蠢人,从他刚才的只言片语之中,已然感觉到他虽说可能是那个想收白合为徒的老和尚,但绝对不会做出那般龌龊的事情,如此看来,凶手另有其人,而这位大师恐怕也是如我一般,在追查真凶,两人都是火气十足,撞到一起,生出了误会来。

    果然,那老和尚听到我自报山门之后,却是将手中的蜜蜡佛珠给收入了袖中,平静地说道:"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够这般纯熟地使出清池宫十三剑招,果然是陶晋鸿的弟子。如此,我们算是误会了,你还好吧?"

    他伸手过来要扶我,我拒绝了,从地上将魔剑的剑鞘捡起来,将其收好,然后拱手问道:"前辈尊姓大名?"

    那老和尚摆摆手,不愿意透露姓名,只说老和尚一个,何必关心,不过年轻人,你刚才叫住老和尚我,到底所为何事?

    他这般问起,我也不敢闭口不言,而是将我受白家夫妇所托,前来寻找白合之事讲出,老和尚没有再生疑心,而是问起我的身份。我此刻就职于有关部门,这话儿对邪门歪道不可言,但是对有着这般身手的高手大拿,却还是可以拿出来讲一讲,撑一下腰杆的,于是也不再隐瞒,当得知了我在总局供职之事,又与白家有故之后,老和尚便不再多问,而是也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在一年之前,他行脚路过丽江,不经意瞧见了白合这小孩儿,觉得骨骼精奇,略有些好才之心,深入一了解,发现这白合竟然是两世为人,不过还未有觉醒而已。这情况就让人有些心痒了,要晓得,在藏传佛教里面,能够如此的,都是各派活佛,而即便在大陆各宗,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佛缘,然而当他想要收白合为徒之时,那小鬼头却断然拒绝了,理由却是他要等一个人。

    他要等的这个人没有来,他哪儿都不回去,至于那个人是谁,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此番他心有不甘,再次而来,也是想着能够磨一磨,毕竟良才难遇,错过了实在可惜,然而昨日耽搁,今天却遇见几个鬼鬼祟祟之人,正要盘问,结果就遇到了我阻拦,一言不合,便打将了起来。老和尚手中这鞋子,的确是白合的,至于如何得来,他却不愿多讲,与我聊完几句之后告别,自行离去,显然要想自己去追查此事。

    我无力阻拦,左右也无线索,便想凭着自己六扇门这身份,去当地的公安机关寻求帮助,发动人民的力量。

    我对丽江古城这儿不熟悉,派出所的大门往那儿开也不晓得,于是决定返回白家,然而我走在青石板长街的时候,匆匆路过,却又瞧见一个精灵一般美丽的姑娘,怎么看着都眼熟。丽江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这几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物呢?我心中好奇,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还没有瞧清楚,那姑娘却一脸惊喜地朝我大叫道:"陈二哥?"

青铜年代 第三十九章 小观音来华

    "小观音?"

    这一声熟悉的"陈二哥"唤醒了我的记忆,我面前这位精灵一般可爱的女孩子,可不就是我当年在安南境内认识的那个小观音么?当年的小观音不过十一二岁,八年过去了,也没有过二十,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之一,浑身洋溢着纯真的青春气息,面目精致如玉,出落得越发的明丽动人起来,而且瞧见她那一双晶莹剔透的黝黑双眸,与刚出生的小孩儿一般,便晓得她这些年并没有被世事牵绊,真诚如故。

    尽管心系被掳走的白合安危,但是这他乡遇故知,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走上前来,激动地喊道:"天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观音在确定我便是当年那个跟她一同分享黑亥肉的兵哥哥之后,脸上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来,上前拉住我的衣袖,自个儿也觉得十分兴奋,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来:"陈二哥,真的是你呀,太好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这里的人么,还是你在这里工作?你是大官么,你能不能带我去吃好吃的啊,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呢"

    这女孩儿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一大串的问题,问得我头晕脑胀,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问题好。

    不过当望着这少女脸上露出来的那可怜巴巴模样,我便晓得,她最需要的,应该就是将那咕咕叫唤的五脏庙给填满。

    九十年代初的丽江虽说旅游业还没有开始发展,但是特色的饭馆子倒也有几家,我们随意选取了最近的一家,黑米灌肠、丽江粑粑、烤米油茶、红糖荞饼,还有一个腊排骨火锅,点了满满一大桌。之所以点这么多,也是因为我晓得这少女的胃口,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再说了,当初在那安南岩洞之中,小观音请我吃了一顿回味无穷的炙猪肉,而这一回,该是我回请她的时候了。

    白合被掳一事,一来有那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和尚在追查,二来白家也必然报了案,急也急不得一时,而小观音则是我多年未见的故人,当初在安南,倘若不是她在,说不定我早就没有了性命,这救命之恩,要比什么都大,我自然是不敢怠慢。

    另外,这小小的丽江古城,先是出现了先前我瞧见的那个妩媚女郎,又来了一个修为死死压着我的老和尚,而这异国他乡的小观音也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反常,如果我什么都不去了解,那就只能说明我的脑子坏掉了。

    小观音果然是饿了好几天的模样,一坐下来,还没有问几句话,那菜就已经上了桌子,她便再也顾不得我了,以一种横扫一切的姿势,来一份消灭一份,那樱桃小嘴不停张合,一盘又一盘的食物都消失不见,这情形不但我瞧得惊异,就连上菜的小哥都有些走神了,看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目瞪口呆,不晓得她的肚子里面,到底是不是藏着一头饿虎。

    说到饿虎,我不由得问起了她的那只白虎小伙伴儿,小观音喝了一口牦牛酸奶,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告诉我,说小熊不方便进城,被她扔在了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吃食。

    说到这里,小观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你们这儿一点也不好,山里面连大一点的动物都没有,害得我连着饿了好几天。

    我一头冷汗,虽说滇南山林众多,但是倘若里面真的窝着些野猪狍子或者老虎,那可怎么住人?不过有着一些经历,我对小观音这样的脾气差不多也有了一点儿了解,晓得她对世界的认识终究与我不同,解释太多也是徒劳,浪费口水,于是便直接抓住重点,询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对于我的询问,小观音的回答却是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她之所以北上而来,却并非是她师父山中老人所派,准确的说,小观音这一回,算得上是离家出走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小观音告诉我,原来一直以来跟她相依为命的师兄弥勒,在几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北上回国,好久都没有回去了,她怪想念的,几次说想来看望她师兄,结果师父就是不准,说她师兄在忙一件大事,太苦太累,又十分凶险,所以没有办法照顾好她。但是小观音自小便与师兄最亲,思念成疾,这一回凑巧与师父吵了架,就决定一个人北上,找她师兄玩儿。

    小观音师兄?

    我脑海里面顿时浮现出了一个俊朗邪魅的光头男子,恬淡的笑容、周密的计划以及陡然之间的冷酷,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尽管他是我的老乡,并且当初将自己同伴阮将军杀害也是为了救我和努尔,但是我至今都觉得那人并不能够成为朋友,而是一个绝对的枭雄人物。当然,这些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像小观音这么说,那么她出现在这里,恐怕也只是一种意外。

    我问小观音既然北上,是不是知道她师兄在哪儿,要不要我帮忙带她过去找寻?

    小观音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她师兄现在做的事情,十分危险,有无数的仇家,如果是借助了我的力量,将她师兄的行踪泄露出去,那她恐怕永远都找不到自己师兄的,而她跟自家师兄自然也是有约定的联络方式,尽管麻烦,但是慢慢找寻,还是能够达到目的我什么都不用帮她做,只需要好好地请一顿饭,那就足够了。

    小观音单纯,但是并不蠢,所以对我多少也是有些防备的,这个我能理解,也不再问,又询问起她是否有相关的证件,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瞧着我,反倒是让我一阵无语。

    从小观音这儿问不出太多的东西来,而面对着这个救命恩人,我也不想掺杂太多功利的东西在,所以便也不再多问,而是专心地伺候起了这位巨能吃的小妞儿来。不过好在小观音这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胃口似乎变得小了一点儿,桌子上面的菜换了三轮,连上菜的小哥都有些麻木了,风卷残云之后,她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平静地说道:"呃,好吧,勉强吃饱了。"

    我身为总局二司特别行动组的领导,囊中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寒酸,行动经费也是有一部分的,不过当伙计上前来结账的时候,我还是小小地肉疼了一下。

    不过肉疼归肉疼,小观音一个人从茫茫边境线翻越而来,饮风霜食野物,如此辛苦,我倒也不好不放在眼中,结完了帐,然后又塞了一笔钱在她的手里,交代她倘若是在山里找不到吃的,那就到集市和城里面来买,不要让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另外一点,就是一定要管好她的那只小白虎,千万不要伤到了人,要不然到时候可就有些麻烦。

    小观音听到了我的交代,认真地看着我,然后问道:"陈二哥,你现在是不是xx政府的大官了啊?"

    我一阵无语,告诉她,我虽然在公家做事,但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不过我刚才交代的,那是每一个心怀敬畏的修行者应该做的事情,让她千万不要胡来。小观音笑了,说你真的当我还是小姑娘么,这些我自然晓得了,到时候出了事儿,说不定陈二哥你都要找我麻烦的对吧?国内不比东南亚,人命重如山嘛,小熊很乖的,你放心了!

    小观音不愿与我同行,我便与她在馆子门口分别了,除了钱,我还将自己在京都的地址以及部门的联系电话留给了她,以方便她随时能够联络到我。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小观音对我,还有活命之恩呢?

    送别了小观音离开,我又返回了白家,这时那些邻居都已经散了去,我将那老和尚的状况给白家人说起,当得知那个老和尚比我还要厉害许多的时候,提心吊胆的白家人也感觉多了一些保障,脸色好了许多,问起是否报案,白磊告诉我,说当地的派出所已经过来做了登记,说这几天会组织人手搜寻,并且下发到各市县的兄弟单位帮忙协查。

    我在官场也算是待过一段时间,晓得这样的承诺,有真有假,执行的力度是否强硬,这个得看上面的关注力是否足够,压力是否大,而我现在的身份,倒也可以做许多的事情。

    我出门找到了邮局,然后给留守总局的徐淡定挂了一个电话,让他帮我查到了当地有关部门的电话,再通过有关部门与当地的公安机关进行沟通,推进此事。做完了这些之后,我带着白合的父亲来到了公安机关,拿出了我的证件,与当地的领导沟通。恰好这个时候,上面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当地的公安机关热情接待了我们,并且决定组建专门的工作组,处理此事。

    有了这承诺,我送白磊返回家中,准备去工作组继续追查事宜,然而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总感觉白家附近,好像被人监视了一般。

青铜年代 第四十章 线索显露

    我的修行,自当年杨二丑给我伐经洗髓以来,已经开始十来个年头了,很多时候,对于事物的变化以及炁场的交替,都已经融入了内心之中,对于事物的预感,也变得更加的强烈了起来,这并非简单的第六感那么简单,而是敏锐的炁场感应结合活跃的脑域意识活动,而产生的一种对外界的认知,它既起源于我对道经的熟识,也来自于我道魔两法的涉入、以及对于大六壬、临仙遣策和所有手段的感悟。

    这么说吧,倘若是我一旦意识到自己被人监控了,心有所动,那便必然如是,绝无差错。

    在有了这种感觉之后,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这也让我心中更加谨慎起来,晓得这藏在暗处的人应该是非常有经验的监视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隐秘。不过这点小伎俩就想要骗过我,实在太小瞧了我这个总局认可的特别行动组领导,我一边让加速自己的炁场感应,一边神色正常地离开,感觉那监视在我转过一道弯之后,就消失了。

    这情形让我判断得到,对方应该并不是在监视我,而是在监视白家,这让我更加笃定,他们应该跟掳走白合的那人,是一伙的。

    或者有一定的牵连。

    我在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找到白合家附近一处高层建筑,站在楼顶上面,仔细地四处打量。这双方都在监视,不过打量的重点并不一样,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快,我便锁定了离白家不远的一处二层小楼里面,窗户后面有两个人,正轮番地监视着白家。

    掳走了人,自当扬长而去,有多远走多远,哪里还会安排人来这儿监控,莫非白合并不是被人看上了他修行的资质,而是被人绑架了?

    这理由说出来我自己都有些好笑,身手那般厉害,犯得着来绑架那么一个小屁孩子么,再说了,就白家这种条件,再怎么勒索也刮不出多少油水来的。

    这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但是出现了,必定就会有理由,我确定了人选,就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下了楼,朝着监视位那儿摸了过去。

    到了地方,我从院子里面悄不作声地翻墙而入,然后顺着墙壁攀爬而上,来到了那一处监视的窗户前,在做足了准备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猛然一脚踢开了那扇玻璃窗户,接着一个纵身冲进了屋子里来。

    我突然的闯入让这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我的判断并没有错误,两人却也是有一些手段之人,并没有被吓住,反而是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落出来,举刀就朝着我的胸口凶狠刺来。来人二话不说,直接下了杀手,行事作风那可比一般的歹徒凶恶许多,也让我肯定对方的来历十分复杂,不过面对着这样的进攻,我倒也不慌张,连剑都没有拔出,三两下,徒手就将他们给制服,踹翻在了地下。

    对方或许面对普通人,能够一打四五,不错的江湖人物,但是在我面前,就像那小孩儿一般,给我掀翻到底之后,我将魔剑从肩上取下,隔着剑鞘点在两人的前方,寒声说道:"说,谁派你们来这,监视白家的?"

    地上这两人,一个蓝布短打,乡下人打扮,另外一个则跟丽江古城的小市民一般,皱巴巴的夹克衫,两人目光交集一下,都不约而同地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你到底是谁,这是要做什么?"

    对方的矢口否认并没有让我有多少失望,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别装了,从我回白家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这里暗中监视,真当我不知道?快点说,要不然,等到我施展了手段,那个时候可就晚了,你们自己也是江湖中人,晓得这种苦楚的。"

    我故意将话语说得十分阴寒,夹克衫倒还没什么,那个蓝布短打的乡下人却是脸色一变,一直压在身下的右手突然一杨,一股黑色粉末朝着我这儿撒来。

    施毒?

    我这人向来都是低调谨慎,即便对手只是这样两个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子,我也保持着三分关注,那人手一动,我便反应了过来,嘴角微微一翘,手掌一拨,便施展出了深渊三法之风眼。

    呼!

    这手段我已经是了然于心,故而几乎没有什么变故,那朝着我散播过来的黑色粉末便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全数覆盖在了这个家伙的身上。

    黑色粉末一沾到了裸露的肌肤,立刻一阵黑烟冒出,表皮迅速地萎缩起来,无数燎泡冒出,下手偷袭的那个乡下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大虾,蜷缩在了一块儿,不停地在地上翻滚,这种凄厉的场景将旁边那个夹克衫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朝着旁边爬了开去。

    滇南属于苗疆文化的辐射圈,这里古时候的环境十分险恶,遍地都是瘴气横生的潮湿山林,毒虫颇多,所以这个家伙使出如此手段,倒也不意外,只可惜他这毒粉太过于霸道,被我逼回之后,连缓解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将自己给害了。我瞧见他的肌肉大块大块地被腐蚀,又麻又痒的感觉遍布全身,使得他控制不住地去抓,一抓就是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肌肉脱落,便晓得生机无望,便只是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言。

    那黑色粉末实在恶毒,乡下人翻滚一会儿,那凄惨的叫声骤然停歇,终于不再嘶吼,我低头一看,瞧见他双眼翻白,已然是丧失了性命。

    同伴悲惨的死亡遭遇让夹克衫一声的冷汗,精神也收到了强烈刺激,蜷缩在角落,既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走,只是神经质地不时抽搐一下,显示出他的存在感。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我面前像被硫酸一般泼死,虽说我面无表情,表现得十分残忍和冷血,但是心中还是有许多不忍的,而且房间里面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再在这儿停留,而是拎着那夹克衫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

    我一把将其仍在了地上,然后靠着墙,平淡地说道:"你的同伴应该还没有走多远,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下去,两人一起搭伙,好歹有个伴儿。"

    我表现得越是平静,那人便越恐惧,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朝着我哭喊道:"大哥,我想活,想活!求求你别杀我,求你了!"

    几乎不用我逼供,这人的精神就已经被刚才那一个场面给彻底摧毁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每个人都想活,但是你只有表现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才能够稳妥的活下去,比如现在,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情,到底是谁派你们守在这儿的,你告诉我,我再决定你是不是能够继续活下去"

    "我说,我说,是勐腊五毒教扎铎的人让我们在这儿监察的,刚才死了的那个,就是勐腊五毒教的人,我不是啊,我只是一个倒客!"

    夹克衫哭天喊地,抹着眼泪说话,我晓得这所谓倒客,其实也就是一个情报贩子,或者说是一个最初级的江湖掮客,他们并非是具体的帮会中人,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够卖掉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尊严和友情。这样的人,不是关键人物,但是却也能够提供许多思路,我将他拖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安在椅子上,然后步步逼问起来。

    通过一连串的询问,我晓得这个人外号叫做山鼠,是丽江城内的地头蛇,对着方圆百里的情形最是清楚,而那个所谓的勐腊五毒教,是一个地处边境、有历史渊源的帮会组织,上承几百年前的五毒教,最擅长制毒弄蛊,落户于边境的好几个大寨子里面,亦正亦邪,十分难缠。

    不过他之所以被联络派来这儿,却是因为另外一拨人,那些人据说跟勐腊五毒教有着香火之谊,而在这滇南地界,扎铎又是东道主,所以派了些人过来帮忙打杂,所以最后顺起来,却还是那一伙人的指使。而他们监视的目的,好像是因为有人听说这家人好像有几个了不得的朋友,想让他们摸一下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历。

    至于那伙人是谁,山鼠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回刚才惨死的那个家伙说漏了嘴,说是一女的,外号叫什么魔来着。

    因为太过于恐惧了,所以山鼠一番话下来,倒也没有太多停顿和打结的地方,我觉得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便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这儿监视,倘若是有了结果,怎么通知对方?"

    这一点是我最关心的,当下也是呼吸都细了,生怕那家伙以自己并非主事者,胡乱推诿,然而那人为了保住性命,显示自己的价值,忙不迭地对我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在太安乡花音村。"

    我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红丸来,塞进了山鼠的嘴中,然后站起身来说道:"那好,你带我去。"

青铜年代 第四十一章 乡村凶人

    一颗红丸滑落喉咙,那山鼠捂着脖子,一脸痛苦地说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没去过,所以要你带路。不过这一路周折,必有许多逃跑的机会,为了防止你再生事端,我这里有一颗九虫噬心丸,三日之后若无解药,就会毒发,你全身会长出成百上千的长虫,将你的心肝脾肺全数吞噬,连续七日痛苦而亡。当然,你若是安安生生地带路,我也不会为难你这种跑腿打杂的小人物,这点你可要记牢了,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

    听到我的形容,山鼠的表情仿佛像是死了爹娘一般,不过却也不敢反驳,愁眉苦脸地说道:"老大,我哪里敢耍什么花样,只要你留我一条性命,什么都好说。"

    我瞧见山鼠被这一颗红丸吓得脸色发白,服服帖帖,心中略有些得意,事实上这红丸不过是我茅山炼制的一种辟谷丹,是用麦冬、地黄、茯苓等多种中草药结合面粉炒制而成,比古时候的行军丸更加凝练,也易于保存,一颗顶一天,我此番下山之后,平日里怀中总会备上一些,防止面临绝境的时候,没有补给,而此番拿来吓这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山鼠,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一颗简单的辟谷丹将地头蛇山鼠搞定了,我便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想了一会儿,带着这个家伙出了门,直奔他口中的那个地点。

    我没有通知当地的有关部门,只是路过白家的时候,告诉了白磊,说倘若那个老和尚找上门来的时候,告诉他我去了那太安乡花音村,如此便好,至于别人问起,什么也不用回答。事关自家儿子的性命,白磊自然不敢不从,只是问我说倘若当地的公安机关有人问起,是否也不说,我点头,说对的。

    事实上,之所以不通知有关部门,并不是我准备将功劳独揽,而是我听到山鼠的讲述,晓得那勐腊五毒教的根基牢固,怕走漏了消息。

    我这一次是过去摸底的,倘若这内部有人通风报信,只怕我不但找不到白合,说不定还给人给设伏击杀了去。

    毕竟这儿是人家的地盘,到底有没有安插暗钉子,谁也保证不了。

    我带着山鼠,乘坐班车下了乡,接着便步行前往那个所谓的花音村。这不走不知道,花音村在山里深处,并不通车,也十分难行,山鼠虽说吹嘘自己对于丽江这方圆百里最是熟悉不过,但是却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两个人还走错了两回路,白花费了许多力气,弄得我一阵火起,将这家伙一把推倒在山道之上,好是一顿呵斥,结果吓得山鼠直哆嗦,又是磕头又是哭着表白,说自己当真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只不过是这地儿太偏了。

    山鼠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我更是没有来过,不过这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好藏人,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管的人少,消息闭塞,就容易隐蔽,我心中虽然被山鼠好几次路途指点错误、白走了许多冤枉路而恼火,但是却也没有对他生出疑虑。

    两人在山道上面跌跌撞撞地行走着,不知不觉太阳就快要落山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我一把推了下山鼠,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记得当时我是恶狠狠地对他说道:"你行不行,如果不行,野地林木缺肥料,青山厚土好埋人,我就当做好事,多费一把力气,将你给埋在这里吧?"面对着我的责问,山鼠又是解释,又是哭泣,告诉我道:"哥,我的亲哥哟,这个村子在山里头,一般人,谁没事就朝着山里面蹿?走错路很正常,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到地儿,可不能耽误了您的事儿。"

    山鼠信誓旦旦,不过倒也应验得很快,当天蒙蒙黑的时候,我们眼前一亮,瞧见了在一处山坡之上,有着许多栋的木房子,吊脚楼模样,灯火满山,看样子村子应该还是蛮大的。

    "花音村到了!花音村,你看看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就是这儿呢!"山鼠满脸欢喜。

    我从山上往下望,瞧见一层一层的梯田,还有零星分布的人家,以及贯通全村的羊肠小道,平静地问道:"你说的联络方,是村口的第几家来着?"

    山鼠答:"村口直走,靠左第四家,全村最好的房子就是了。那人叫做水喉,是这一带的大拆家,专门做白小姐的生意,也做走私人口,不过他本身便是勐腊五毒教安插在这儿的钉子,今天跟我一起的那个死鬼本来不肯告诉我的,结果被我一阵绕,最后说错了嘴,我这才晓得。大哥,我可是真心诚意地给您指路,要不然,你先把解药给我得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乎乎的了,半轮浅月挂在天际,漫天星光,我低头看了一下这个家伙忐忑的表情,笑了,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凡事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你也晓得,我跟白家有故,要做的,其实就是找到那小孩儿而已,如果找不到,我就放了你,你自己说一说,我脑袋里面进屎了?好好做事吧,你放心,想活命的人,连老天都会帮他的。"

    跟山鼠讲完话,我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面,那小子一个踉跄,不敢再多说半句。

    两人顺着山道,从上而下,缓慢地摸到了村子来,我与山鼠对说辞,就说我是他的表弟,他这儿缺人手,就调过来帮他做事,至于他为何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白天那个死鬼招惹了一个老和尚,给制住,抓到局子里面去了,而他便匆匆带着我过来报信,希望这边能够警醒,尽早带着人离开这儿,千万不要多生事端。

    这套说辞是我提出的大概,而山鼠一点一点丰满完成,说得上尽心尽力,当靠近村子的时候,两人便默然不作声了,生怕有什么变故发生。

    不过我们越是宁静,越有情况发生,村口第二家有两条土狗,感觉到了动静,便开始叫了起来,它们叫的第一声,我的心就猛然一阵跳动。要晓得,很多时候,这些钉子并不是一家一户,而是一大股的势力拧巴在一起的,倘若是将众人都给吵起来,实在有些麻烦,山鼠也意识到了,扭头看我,想要寻求一个办法。

    我几乎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一把踏前,然后微微地激发了一下体内魔气。

    我此刻气血之中的气息,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当年在安南生吃蛟肉,天然带了一些威势,此为其一,而后茅山后院无底洞镇压的天地真魔又教了我深渊三法,深谙我一身修行,故而魔威也有极大的震慑作用,这两相叠加一起,便是那些深渊魔灵都会恐惧,何况两条土狗,结果两者第二声都没有发出来,呜咽一声,便缩回了狗窝,瑟瑟发抖。

    我这气势,骤发即收,拿捏得十分精妙,也不怕有人察觉,唯一受到影响的恐怕就是我身边的山鼠,当时就是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接着怎么拉,都站不起来了。

    腿太软,仿佛没有骨头了一般。

    山鼠这人,够圆滑,脑子也好使,就是没什么胆气,不过这也正是他之所以能够为我所用的缘故。我将他扶起,掌心在他后背停留,输送了好一会儿劲气,他方才回过神来,抬头一打量,指着前边一栋印子房说道:"就是那儿了。"

    这所谓印子房,其实也就是水泥建筑,它在一片泥土木屋搭建的房子中间,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再加上外面还贴合着白色的瓷砖,简直就算是豪宅。我跟着山鼠往前走,一路来到了这房屋院子的铁门前,两人对视一眼,山鼠开始一边敲,一边喊门:"水喉佬,水喉佬,我山鼠,城里边有消息了,我是过来报信的,急事,快开门啊!"

    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屋子里面都没有动静,不过我却能够感觉得到,在左边一间房间的窗户后面,有人在注视着我们。

    我能够感受到这种目光聚焦,随意而游荡,显示出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修行者。

    我屏气,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山鼠喊了一阵,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娘,然后转头过来,叫了我一声,作势要走,这是那房门开了,有一个乡村老农打扮的人走到院子的铁门前来,隔着铁门不耐烦地说道:"大半夜的,喊什么?"

    山鼠转过头去,低声说道:"水喉?我是山鼠,噶贡被抓了,我是跑过来报信的。"

    那老农左右一看,将铁门打开,然后放了我们进了屋子的堂屋来,门一关,然后寒声问道:"噶贡被哪个抓了?"

    山鼠自然按着我们刚才路上对的那一套来说,然而话儿还没有说完,突然间我听到一阵爆响,旁边的山鼠仰头朝着后面跌倒而去,眉心之上,有一处血肉模糊的圆洞,而那老农手上,则有一把加装了消声器的粗糙手枪,正冒着青烟对准我。那人脸上浮现出了冷酷的笑容来:"想骗我?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小伙子,告诉我,你又是谁?"

青铜年代 第四十二章 怪我咯

    水喉果真不愧是能够在边境纵横的大拆家,像山鼠这般民间影帝,肥皂一般油滑的角色,也不能够瞒得他分毫,我瞧见了他手中那支还冒着青烟的手枪,做工十分粗糙,一看就知道不是国产的,特别是那丑陋的消声器,简直就像是从铁匠铺里面胡乱弄出来的一般。被这样一把粗粝的破枪指着额头,我并没有太多的惊恐,而是平淡地笑了,认真询问道:"嗯,你觉得是哪儿出了岔子?"

    我问得很诚恳,就像是找他讨论案情一般,这个乡下老农打扮的帮派分子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并不回答,而是用带着青烟的枪口指着我,点了点,然后说道:"你想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公安、江湖人,还是多管闲事的过客?"

    他说话,而我在观察。

    我瞧见水喉虽说表情和目光都十分凶狠,但是握枪的手却多少有些颤抖,知道我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些压力。

    做白小姐生意的人,特别还是有着那所谓勐腊五毒教的背景,杀人这事儿已经不能让他心慌了,那么必然就是我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害怕,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情绪失控,扣动扳机,也没有太多的把握在底火炸响的那一刻躲开这一击,于是坦诚地说道:"都不是,我跟被掳走的小白合家中有故,勉强算是亲戚,所以就帮忙找一下"

    水喉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寒声说道:"那小子被我们刘姑娘看上,收做徒弟,那是他九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这不依不饶,真的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刘姑娘?"

    我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说道:"您们也不打声招呼,就这般将人给带走了,知道的晓得你们是要收徒弟,那自然是天大的造化,但倘若不晓得,这不就是拐卖绑架了么,孩儿爹娘都发愁从哪里筹备钱,来应付绑匪呢。挺好的一事儿,倘若是能够沟通一下,这不就啥都没有了么?"

    发烫的枪管一下子顶到了我的额头上面来,那老农嘴唇上面的胡须微抖,一字一句地说道:"怪我咯?"

    我耸了耸肩膀,苦笑着说道:"不怪您,怪我多管闲事。多了我倒是真的想知道,您刚才到底是怎么瞧出破绽来的?您别多心啊,我也就是一个好奇而已。"

    地上躺着一个脑洞大开的死人,然而为了缓解这种对立的冲突情绪,我却不咸不淡地跟这人聊天扯着淡。

    这是思维引导,水喉显然也有些不留意,得意地说道:"这个山鼠我知道,丽江城里面最油滑的倒客,又贪财又怕死,为了点钱财,就连自己的屁股都肯卖,他这样的人,最信不过了,这是其一;再有,我这个地方,除了五毒教的人,谁也不晓得,就连我生意上的心腹,都不了解,然而他却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了,眼神闪烁,你说我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

    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嗯,如此说来,这个人还真的是不靠谱,不过他能够带着我认识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水喉哥,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俩个这也是小小的误会,不如"

    我正想忽悠着对方,然而就在这时,顶在我额头上面的那把枪突然加重了力道,刚才还跟我和颜悦色说话的水喉突然寒声说道:"噶贡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道:"噶贡?"

    就是这么一点儿情绪变动,对方立刻感受得到了,突然厉声低喝道:"你,给我跪下。对,赶紧跪下!"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转眼就翻了脸,这情形让我明白了对方并不是一个可以欺骗的人,而这一跪之后,恐怕我的脑壳也将要被开了瓢,跟地上睁着一双无神眼仁儿的山鼠一般,陈尸此处。晓得无法诓骗对方,也没有办法从他嘴里面正常地掏出什么东西来了之后,我原本的谦卑也收敛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就曾经教导过我,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宗,别的,倒也受不起我这一跪。"

    我这硬气的话语一说出了口,对方立刻就反应过来,也不跟我多废话,搁在那扳机上面的食指就准备一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蓄谋已久的深渊三法之风眼,却贸然鼓动了起来。

    砰!

    枪响了,有一种闷在瓶子里面的感觉,空气陡然一震,不过子弹并没有钻入我的颅骨,而是擦着我的脸颊划过。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已经瞬间抓到了对方握着手枪的手,使劲儿一拉一扯,在对方也一同反抗的情况下,那把粗犷到了极点的破枪被摔飞而起,最终砸落在了地上的山鼠脸上去,半边脸又给砸了一大块,接着我与水喉在狭窄的空间里,开始了贴身的搏击起来。

    作为一个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老江湖,水喉在近身擒拿方面有着十分歹毒狠辣的手段,然而他最终还是被我一掌击飞,重重砸在了堂屋正口的神龛之上,又叮铃哐啷地跌落下来,一身狼藉。

    这样的一个江湖大底,在这滇南一带,说不定也是横行一方的土豪霸主,然而在我的面前,终究还是欠了一点儿运道。

    水喉摔落在了地上,身子刚刚一挨地,便没有半分犹豫地伸腿一蹬,朝着侧房退开而去。此人是十足的老江湖,见势不妙,拼斗不过我,便选中了立刻遁走,然而他的对手却并没有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就在他即将退出房间的时候,我也已经一个错步走移,提前堵在了他的前方,当头一个掌心雷,朝着此人印了下去。

    水喉去势甚急,慌忙之中也闪避不得,只有伸手来挡,谁知这肉掌刚刚一接触,便感觉对面传来一阵磅礴的雷意,轰然而下,便仿佛真的给那响雷打中了一般,全身发麻,脚下一软,自个儿也栽倒在了地上。

    水喉一击失手,躺倒在地,还准备再次出击,没想到浑身无力,使劲儿捏了一下拳头,结果那拳头就跟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办法。

    我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左腿,一下踩在了他的胸口,低头俯瞰道:"怎么样,我说过吧,就凭你这身板儿,真当不起我这一跪!"

    胸口被死死踩住,水喉有些换不过气来,憋红了脸说道:"你到底是谁?有种,你就报上名来。"

    我冷冷一笑,附身说道:"我啊,陈志程,无名小卒而已,你有听过么?"

    我原本以为水喉应该并不清楚我这个江湖新人,没想到那家伙脸上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憋着气说道:"原来是茅山派的掌门高足,三代大师兄啊?如此说来,我水喉败得倒是不冤。"这人的话语让我皱起了眉头来,我以为我在江湖之上籍籍无名,却没想到自己的底细全部都给人看光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寒声问道:"你从哪儿知道我的?"

    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宗派却能够晓得我的信息,这情报收集能力,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仅仅只是为了在边境内外倒腾一些毒品和做蛇头方便,这种事情,倘若是没有更多的企望,怎么可能做得这般细致?

    面对着我的逼问,水喉脸上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你别把我当成是山鼠那样的货色,想从我嘴里面掏出什么东西,下辈子吧。"

    我蹲下身子来,一把揪住他的脖子,一脸寒霜地说道:"你自己也是修行中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连让死人开口的手段都有,更何况你这么一个大活人?不想吃苦的话,还是赶紧撂底吧,省得受罪"

    我这边威胁着,然而那水喉的眼神却突然涣散起来,我心中一定,伸手去拿他的嘴巴,结果终究完了一步,这嘴一弄开,里面边有大股大股的血液流了出来,瞬间就将他的下巴和脖子给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接着这个家伙拼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死人开口?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一个破碎的灵魂说话的"

    说着这话儿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在笑,而我的皱起了眉头,这五毒教的人,果真是狠厉,前面那个噶贡,一把毒粉将自己给弄得惨不忍睹,而后面这一位,却直接将自己的灵魂给绞碎了。

    这灵魂绞碎,便不能再入轮回,彻底的灰飞烟灭了,这要是有着怎样的决心,才能干出这事儿来?

    面对这样的狠人,我也是没有了办法,等他彻底死去了,便将灯给关上,摸黑在房子里面搜寻起来,然而没过十分钟,我什么眉目都没有找到呢,那院子外面却突然想起了一声呼喊来:"水老大,水老大,你房间里面什么动静啊?你在不在家呢?"

    我的身子顿时一弓,贴着窗子朝外望去,瞧见院门口有两高个子,正朝着这房间里面望过来。

青铜年代 第四十三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这情形让人有些慌,我毕竟不晓得这花音村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水喉的同伙,而这些人是否知道白合被掳一事,倘若是我被碰个正着,打草惊蛇且不说,要是真的有几个能够扛得上的厉害高手,说不定连我自己都给陷在此处,性命之忧。

    这后果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所以心不由自主地就提了起来,躲在侧房的窗户后面,不动声色地瞧着,但见那两人敲门,一下一下,接着开始喊门:"水老大,你开开门,跟我们说一下,刚才什么情况?"

    我默然不语,从怀里将小宝剑给掏了出来,想着是不是先下手为强,将这两人给制住再说?

    就在我心中一阵思虑的时候,那边有一个人犹犹豫豫地拉住了敲门的人,低声说道:"得了,杨鹏,别叫了。你不知道,水老大睡得可沉了,而且他最讨厌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吵醒他睡觉,他可是随身带着枪的,要是一个气不顺,朝你崩一个,这你可受得了?"

    这人劝,不过对方却并不罢休,而是压低嗓音说道:"牛学志,我咋个不晓得?不过你没感觉到,刚才他房间里头,传出来的好像是枪响么?"

    牛学志舔了舔嘴唇,然后又劝道:"你管它是什么?耿爷告诉我们,这水老大是勐腊五毒教的人,性子最是古怪,这一点要有准备,人家虽说是奉命招待我们,但是未必不会有脾气,倘若你不顺着他来,只怕真闹出了乱子,耿爷和刘姑娘未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话事,你晓得吧?做小弟的,凡事都要谨小慎微,小心一点,才能活得更长久不是?"

    说完这话儿,牛学志连拉带扯地将那个叫做杨鹏的男人给拉走了,而那人似乎也被同伴的劝告说得有些寒心了,不敢在多言,顺势离开。

    我在窗户后边这里听着两人的对话,虽说声音很小,隐隐约约,不过终究还是能够听得仔细,心中转了一圈,晓得这两人估计跟勐腊五毒教并不是一挂的,也跟水喉手下的那走私盘子没有关系,应该就是掳走白合的那一伙人,而他们领头的,则有两人,一人叫做耿爷,另外一人,则是叫做"刘姑娘"。

    这样两个名字,怎么听着都有些耳熟,不过我细心思量一番,却并没有太多的发现,心中一动,从旁边的侧窗跳出,沿着墙边跟出,跟着这两人离开。

    我原以为他们会带着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结果两人就返回了隔壁的房子,接着关门睡觉,不再多事。

    望着那黑黝黝的房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气息有一种男女交合而出的淫欲气氛,而幽幽之间,又有飘荡无常的阴灵之物,游走其间,可以猜测得到这里面似乎有鬼灵警戒。我本来还想从这两人的口中撬出一些东西来,但是我有信心摆平这两个小马仔,却感觉把握不住那鬼灵警戒报信,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还是折回水喉家中,来日方长,慢慢搜寻才是。

    如此想着,我原路退了回去,在房中沉默数分钟,然后决定将房间给收拾一下,尤其是这两个死人,尸体总得收拾妥当。

    我仔细一搜寻,便在卧房下方找到了一间地下室,不大,两排木架子上面分布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式毒药,而有一个柜子里面则满是擦了防锈油的长短枪支,甚至还有十来个甜瓜一般的进攻手雷,足够武装一个班的士兵,除此之外,我还瞧见了几箱福寿膏,也就是鸦片,以及好几公斤的白粉这些东西,应该是水喉留在此处的重要原因,也是他即使要尽地主之谊,也安排那些人住在隔壁,而自己独居的原因。

    这些对于一个老江湖来说,是最大的财富,然而我却没有太多的感觉,将山鼠和水喉的尸体给拖到了地下室,然后封上出口,我将事发现场简单地清洁一番之后,在客房找了一张床,美美地睡了起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明,太阳从窗格子里一直晒到了我的腿上,我这才醒了过来,尽管此时此刻,身处敌穴,但是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既然人家拐走白合只是为了收徒弟,而我已经找到了线索,那两个小杂鱼一时半会又不会走,我哪里还有什么担心的?至于白合会不会误入歧途,这一两天的经历,不过就是些小苦头而已,算不得什么。

    当初我被杨二丑掳走,一去半年,吃尽了苦头,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地活着?

    而掳走我的杨二丑在哪里?

    吉人自有天相,我尽管心中想着白合安危,但是也不会像他父母一般发散思维,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起了床,洗漱完毕,又去厨房里面翻了翻,掏出几根煮熟了的老玉米来,平静地吃完,然后一边盘腿打坐,感应天机,一边关注着旁边的那栋房子,看看那两人接下来的情形。不过事情很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白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出门,反而是房间里面呃,那女的是房东的女儿么,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壁从早上到傍晚,每隔一段时间就传出咿咿呀呀地奇怪叫声,以及啪啪的响声。

    这声音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细不可闻,但是却全都能落在我的耳中。

    这情形让我有些郁闷,我自出道以来,见过许多残忍无度的事情,但是这般白日宣淫,着实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了,主流的思想即便还在保守,但是很多东西也已经觉醒了开来,人们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也越来越开明了,不过在这闭塞的边境山村里面,倘若是哪家闹的动静太大的,终归还是要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的,更何况这并非是男女之间的两厢情愿,三个人在一起,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我虽说跟小颜师妹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也只是浅尝则止,发乎情止乎礼,亲亲小嘴,捏捏小手就已经够让人陶醉了,哪里有瞧见过这般真枪实弹的活春宫?当时的心情当真是有些矛盾,既想着听个仔细,又觉得太违背于法理,脑子乱乱的,不过最终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觉得我需要从中获得更多关于白合的信息,所以任何细节,都不可错过,如此方才能够保障得到白合的性命安危。

    如此,我听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忍不住冲了十次凉水澡,这才将心中那股沸腾的火焰给按捺了下来。

    果然,无论是道家双修,还是佛家欢喜禅,都有那么多的忠实簇拥,这果然还是人类天性啊。

    如此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就在我以为又要开始一场大戏的时候,却瞧见那个叫做牛学志的人出门了。他出来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怪异,先是朝着我这边的院子望了望,然后左右又是一阵张望,在确定没人关注之后,蹑手蹑脚地朝着村尾后山走了过去。我瞧见他离开的方向,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激灵,当下也是将裤子穿好,整理行装,尽量将自己的身形放得低一些,然后远远地跟辍在了牛学志身后。

    一路行,天色越来越黑了,周边的林子从稀疏到繁密,我瞧见前面那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了。

    我心中多少也有些着急,不晓得他的目标在哪儿,不过来到一片竹林前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声音,好多的声音,咿咿呀呀,有童稚少女的喊声,也有银铃一般的笑声,从竹林尽头那儿传来,隐隐约约,我瞧见牛学志顺着林间小道往前走去,而在竹林之中,则藏着好几双眼睛,在审视着所有的通行者。

    这里,应该就是对头的老巢了吧?

    我心中激动,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事儿竟然给我顺藤摸瓜,查到了这儿来。

    不过我还是得先查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白合是否就在那竹林深处的地方。想到这儿,我就得入得内里,不过我不能走大道,那儿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唯有走竹林小路。不过当我错身闪入竹林之中时,却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个地方,竟然布置得有法阵,许许多多的警戒以及手段密布。我不惊反喜,有了法阵,人的警戒心反而不会很高,至于那阵法

    临仙遣策!

    我右眼之中的神秘符文一经运转,立刻将这复杂的法阵给破解得清晰明了,当下也是缓缓步入其中,绕开了人的监视,从侧面进入了竹林,一路走寻,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才穿过了这一大片的竹林法阵,黑夜中有有好多光亮,绕过前方的竹子,朝前一看,只见前方是一处小平原,一条弯弯河流淌过,河边一大片竹屋建筑,灯火通明,而在前面的草地上,好多四五岁到十多岁的少女在上面,蝴蝶一般的跑来跑去。

    这儿,是幼儿园么?

    还是托儿所?

青铜年代 第四十四章 魅族一门

    我心中发愣,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只有低伏着身子,沿着灌木丛往竹屋那边快速接近,很快便从后方接近到了这一大片的竹制建筑边缘。

    滇南多雨,湿气堆积,使得这边的建筑要么在地下垫着许多石头打地基,要么就直接采用吊脚楼的形式,悬空一部分,而这些竹楼竹屋的底部则基本上都有半人高,使得我能够在下方游走自如。

    不过身处敌人老巢,我也不敢有太多的放松,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防备着被人发现,然后朝着草地前围着篝火玩闹的孩童看去。

    那儿正是开饭的点儿,一阵一阵食物的香气飘荡而来,我闻到有米饭的香味,也有红薯和玉米等杂粮的气息。

    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美好,不过我瞧见这些玩闹的人群中,基本上都是些小女孩儿,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都主动地承担起了责任来,有的在搅汤,有的在看火,有的则在给组织女童们排队,分发食物。

    这儿基本上呈现出一种阴盛阳衰的场面,除了黑暗处的一些钉子,基本上都是女的,从四五岁、七八岁的女童,到十来岁的少女,一直到成年的女人,差不多有五十来个,不过那些成年的女人脸上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欢笑,更多的是一脸的严肃和认真,待到饭食好了的时候,板着脸喊一声,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孩儿都规矩起来,排成一队,小心翼翼地领着餐具和晚饭。

    我低伏在一处竹制台阶下面,头顶上还站着两人,一男一女,远眺河边的草地上,两人刚来,站了好一会儿,女的突然说道:"这些小屁股蛋儿,真的不该让她们放肆,一闹起来,还真的有些难以管束呢。"

    这女人的声音十分妩媚婉转,不过语气却有些老气横秋,带着冷意,而那男人则笑了:"刘倩,这不是大人高兴么,也让下面的小姑娘们欢乐一些,你瞧瞧平日里这些小把戏,一个一个都辛苦得要命,好不容易有一点儿欢乐的时间,放了一晚上的假,还不兴人家开心一点?"

    那叫做刘倩的女人冷冷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不就是收了一个阴阳人么,师姐至于这么高兴?"

    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手似乎搭在了刘倩的肩上:"刘倩,你别觉得自己跟大人是本家,又是她师妹,就可以放肆。那小孩儿不但是阴阳人,有着超卓的根骨和天赋;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还有转世重修的迹象。你想想,这世上能够转世重修的人,要么是大德高僧,要么是精纯鬼仙,要么则是擎天巨魔,这样的人倘若控制在我们手上,那么我们魅族一门,可就崛起有望了,甚至还能给老大人报仇雪恨呢。"

    刘倩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了,无力地说道:"易超,那仇人已经是天下十大了,顶天立地的高手,你说我们能够替师父报仇么?"

    "能,一定能!"

    男人的声音变得格外坚定,沉声说道:"想我魅族一门,虽说出身于下九流的娼门,但是在邪灵教中,位置可是显要得很,每一任门主,都是十二魔星之一的魅魔,你想想,那么多的帮手在,还怕摆不平一个天下十大?只要邪灵教能够统一,恢复当年天下第一大派的景象,莫说是那仇人,就算是茅山之上的陶晋鸿,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两人说着话,似乎都被自己这大话给说服了,一阵激动,接着没一会儿,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那男人从喉咙里面憋出了一句话儿来:"刘倩,你平日里教那些小孩儿诸般魅惑事宜,是不是憋得有好多火儿没有下啊,怎么如此放荡?哎呀,你别摸我这儿,真的撩拨起老子兴趣,一会儿大人召见,你可就衣衫不整了"

    "衣衫不整就衣衫不整,易超哥哥,你知道么,外门弟子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器大活好,快,快来给我吧"

    似喘似哭的女声从我头顶上传来,结果两人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彼此纠缠着进了屋子里,接着我头顶上面的竹屋便开始吱吱呀呀地摇晃了起来。这情形我经历了一整天,也差不多有一些麻木了,不再理会,而是蹲伏在竹楼的阴影处,朝着草地那儿望去,仔细地瞧着,想看看那里面是否有白合这么一个小孩儿。

    这些小孩儿不断地走来走去,角度不同,使我十分难以辨认,不过我瞧得仔细,便发现这些小孩儿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近大半数以上都是些美人胚子,这样的娃娃以后长大了,虽说不能风华绝代,但是也足够让人养眼,心中痒痒。

    通过两人的交谈,对于此件事情我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计较,晓得做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所谓的魅族一门,而这些人应该是下九流的娼门出身。何谓下九流?这里间有两种说法,一是优伶、婢女、娼妓、乞丐、恶棍、剃头师傅、当铺、灶头厨师、澡堂、木匠,此为职业,二则有师爷,衙差,升秤(秤手),媒婆,走卒,时妖(拐骗,巫婆),盗,窃,娼。

    前者不论,后者便有些江湖气息了,也正是历来的讲究,而即便如此,娼门也是排在下九流的最末一位,地位最低。

    在古代,娼与妓不一样,后者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那得样样精通,卖的是一个"艺"字,谈情说爱,满足古代文人雅士的精神需求,至于娼,那边是完全的皮肉生意,讲究魅惑,通过肢体的接触来提升客人的消费欲望,而从他们的说法来讲,这一伙人居然还曾属于邪灵教一脉,倘若如此,那恐怕还真的是有些难缠了。

    邪灵教在解放之前,曾经是天下第一教派,整合了天下间各种旁门左道,偌大的气势,倘若不是后来掌教元帅沈老总离奇失踪,当时的左右使又挑头闹内讧,只怕此时的修行者江湖,又是另外的一番模样,能够成为这其中的成员,必然是有着大本事的。

    邪灵教的十二魔星,震惊江湖,那可不是可以小觑的,今天的一字剑之所以能位列天下十大的位置,或多或少,也跟他诛杀当代魅魔的功绩有关。

    当然,当初在茅山顶峰之上,跟我师父力战而退,这也使得他的评价甚高。

    对了对了,当初一字剑杀了当代魅魔,走脱了两个徒弟,一人叫做刘子涵,另外一人叫做耿传亮,莫非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刘姑娘,以及耿爷?

    简单的信息拼凑,我差不多已经将此刻的情形给分析清晰了,原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绑架案,却不料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些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恐怕都是魅族一门从各地掳来的孩童,训练一番,形成他们的后备力量,而根据这些组织成员的行为来看,当真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帮派,训练的内容,除了修行,估计都是些淫欲之事,譬如如何在床底之间取悦男人等等

    好无耻啊,简直是令人哼!

    我心中计较着,想着那勐腊五毒教恐怕也跟邪灵教有些关系,那邪灵教虽说已经分裂数十年,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万不能给它有任何复苏的机会。不过当务之急,我还是得想将白合的行踪给确定下来,至于是不是先将他给带走,或者是潜出竹林之外去,找齐人手,再将这一个贼巢给直接端了,将这些无辜的可怜小孩儿给解救出来。

    我观察了大半个小时,等到那些孩子吃完了饭,在河边清洗餐具的时候,这才确定她们之中,并没有白合在里面。

    想想也是,白合刚刚被掳过来,相比还是有些不敢放心的,估计被锁在哪出房间之中。我不再停留,在这一大片的竹屋之下穿梭,因为晓得这些人跟邪灵教牵扯了关系,我也不敢有多张扬,小心翼翼地走,尽量避开人,然后在黑暗中搜集信息。正在我有些迷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先前带我进来的那个牛学志的声音:"耿爷,那我就回去了?"

    我身子一僵,缓慢地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听到有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说道:"嗯,你回去,多注意一下水喉,虽说几十年前是一家,但是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而勐腊五毒教的人到底念不念旧情,这个很难讲。"

    牛学志说道:"晓得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监视他。"

    他领命而去,那房中的男人又对旁边吩咐道:"大人从城中带来的那个小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稚嫩的女声回答道:"大人亲自调教过了,也用了手段,现在好多了,过几日,必会服服帖帖,耿爷请放心。"

    耿爷沉声应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讲,这时门口那儿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被推开了,刚刚离开的牛学志折返回来,焦急地大声说道:"耿爷,杨鹏刚才过来,说发现水喉死在了家中地下室,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话音一落,那耿爷立刻骂道:"真是蠢货,我说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你们将敌人,引到这里来了!"

    骂声一落,那人竟然猛地一跺脚,直接将整片竹地板给跺通,整个人落到了下方来,左右一看,一掌朝我拍来:"小子,偷听了这么久,很爽是吧?"

青铜年代 第四十五章 身陷敌营

    我修道多年,屏气潜藏的功夫也算是练得不错了,然而此人却因为水喉死去这么一个情报,便判断出我就潜藏在竹楼之下,这份心机和修行,当真是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了,眼瞧着对手一掌拍来,我也有心试一试对方的深浅,当下也是鼓荡凝聚掌中的雷意,低喝一声,箭步如奔马,朝着对方一同拍去,试图跟他交手,试试高低。

    然而就在两掌即将相对的那当口,我从地板上面透露出来的亮光之中,瞧见了这耿爷的手掌上,竟然是一片银亮,心中大惊,晓得他应该是戴了金属手套,倘若如此,说不定还有许多机关,我便不敢再与其相交,而是强行将身子侧开一面去,与其擦肩而过。

    我从耿爷的身旁擦肩而过,这其实是我在强行变换方位,身子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然而作为对方,他却有着许多回旋余地,当下手掌一变,陡然转变方向,朝着我的后背抓来,而脚下也是一拌,拦在了我的小腿之上。

    我临场变招,猝不及防之下,衣服被扯开一截,整个人也腾空飞了起来。

    这竹楼之下仅仅只有半米高度,本来大家都是弓着腰,蜷缩着身子走移,这一下着实让我出了乱子,整个人撞到了那竹楼的底部,头上剧痛不说,身子还撞到了一处立柱之上去,顿时就是一阵生疼。不过还没有等我从这疼痛中反应过来,对手的攻击便已经倏然而至,我来不及反击,唯有闪避,连着躲开了三招凶猛绝杀,结果这承重竹楼的立柱就给他拍断了两根。

    这一片竹制建筑显然是有经过高手设计,通体都用处理过后的竹子,最是坚固不过,然而这些在那个耿爷的手段面前,摧拉枯朽,宛如豆腐一般柔软,实在是有些夸张,这些就我觉得,估计也就是他手掌上的那抹银光在作怪,也更加让我庆幸,还好刚才没有使用掌心雷,与其硬拼。

    交手几回合,人便已经换了好长一段距离,我也算是摸出了对方的底细,感觉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我应该是得要被他压着打的节奏,当下心中一横,身子一弓,那饮血寒光剑便陡然出了鞘,我一剑而出,将头顶上面的竹制地板给划出了一个大洞,脚尖轻点,整个人便直接冲到了上面的竹楼之处,左右一看,这里却是一处小孩儿睡觉的大通铺,到处都是叠得整齐的凉席被褥。

    此处是敌人的老巢,我不敢立足,生怕一旦被缠住,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围堵上来,这些家伙可都不是好惹的人物,倘若一旦战起来,我必然会被数量给堆死,当下也是马不停蹄,右脚一瞪,朝着门口那儿冲了过去。

    我一出了门口,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爆竹炸裂的声响,却是那个叫做耿爷的男子尾随而上,朝着我这边追来。

    这大通铺的宿舍门口并不是外面,大片的竹制建筑之中,弯弯回回,倒也有些复杂,我出门,路过两个走廊,听到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便随手推开了旁边一个房间的门,闪身入内,刚刚将那门一关闭,结果里面突然有风声响起,我侧头一躲,避开了这凶猛一击,凝神一看,却是一位浑身一丝不挂的精壮男子从那边的凉床之上一跃而起,以膝盖为着力点,朝着我这边撞来。

    而在那凉床之上,则有一个抱着薄床单的美艳女子正惊慌地朝我望来,她肌肤赛雪,长发散乱,床单紧紧遮住了胸口,却露出了大片大片滑腻的肌肤,以及一对大长腿,上面汗出如浆,显然是没有在干什么好事。

    这个男人一脚飞来,我侧身躲过,然而他的身子却轻巧得很,脚尖在墙面上一点,接着又是一个横扫,直接朝着我的面门踢来。

    这人是一个泰拳或者国术的一流高手,虽说赤身裸体有碍观瞻,但是并不影响他这一道鞭腿的杀伤力,我不想与其硬拼,在此处缠住,闪身后撤,下意识地跨步朝着床上那个美艳女子冲去。男子瞧见我并不与其交战,而是朝床上那女子杀去,下意识地大声喊道:"你这狗日的,有本事来与我战!啊,刘倩,小心!"

    他这话儿一喊,我立刻晓得这两人就是我刚才在主楼地下潜伏的时候,交谈对话的那一对狗男女,当时便大声回应道:"易超,你拦在门口,否者我就杀了这女人!"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我准确叫出口的时候,那浑身光溜溜的男子下意识地一愣,也没有及时缠战而来,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然冲到了床前来,右手持剑,左手抓向了那美艳女子的脖子。这位刚刚沉浸在欢乐之中的美艳女子脸色娇红,浑身透着惊人的媚力,柔弱得就像一根小草儿,然而当我左手下抓的那一刻,她却陡然绽放出玫瑰花的野刺,裹覆在她身上的薄床单突然朝着我兜头罩来。

    我的视线被阻拦,左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这床单,结果刚刚往下一拉,却瞧见一条白晃晃的大长腿蹬到了我的面门来。

    这一脚之力,竟然有一种呼啸而过的强度,让我晓得,即便是长得美,却也并不是无害之人,越是艳丽的生物,身上的毒性就越强。

    这两人想来应该也是高手,尽管我有信心打败任何一位,但是倘若我被缠住了一招半式,后面的那个耿爷及时跟上,再召集其他人马,我这下场当真是难以预料,如此一想,躲开这一脚飞踹的我便再也没有与其纠缠的心思,连那滑溜溜、一片白腻粉红的无限春光都没有再花心思了解,而是直接一剑将窗户绞碎,人便朝着洞口穿出。

    这一回,我倒是冲出了竹楼之外,结果这边刚刚一落地,便有三根响箭擦着我的身边射过。

    咻!

    这响箭有两支射在了竹楼之上,剩下一支射入土中,箭身入了一半,显示出了这力道,足以将我整个人给贯穿了去。

    这三箭让我惊魂,晓得倘若朝着开阔地跑去,必然就成了别人的箭靶,当下之计,唯有返回那竹楼之中,与他们在那有遮蔽的空间里面周旋。

    就在我决定了这策略,从另外一面再次进入竹楼的时候,正好冲进了一间还算是宽敞的大厅之中,这儿应该是那些少女接受讲学的课堂,一排一排的方案和蒲团,以及墙壁上挂着对称的条幅,跟小学的那布置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正常的课堂挂着的,是名人警句,而这儿挂着的,却都是些男男女女的活春宫,虽然都是毛笔画,但那尺度之大,让仅仅瞥了一眼的我,都感觉到面红耳赤,嘴唇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就在我舔嘴唇的那一刻,我的对面过道上出现了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高大男子,四十多岁,有着汉子的粗糙和文化人的斯文,两种奇怪的气质结合在一起,让人感觉十分的奇怪,有一种骤然的心寒。

    当这个男人出现,封堵住我的前路之时,我的身后也出现了一道倩影,束身的白色长裙,轻纱遮脸,隐隐若若地露出了妩媚妖娆的脸庞,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火爆身材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浴火焚神,我余光扫了一眼,却发现正是我当日离开丽江城是瞧见的那妖娆女子,我当初也正因为瞧了她一眼,才一直心绪不宁,走到半路就折回了来。

    这女人有着少女的清纯和成熟妇人所具有的特殊魅力,集聚一身,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火辣辣的,而她堵住了我的后路,却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学堂旁边围上了七八人,其中就包括了衣衫不整的易超和刘倩,这两人的身手都十分不错,而旁边几位,则都与他们在伯仲之间。

    我并没有实际测算过,但是仅仅就是这么一瞥,也就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断。

    至于竹屋之外,也是一片吵闹之声传来,都是那些小女孩儿,给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坏了,不过自然也有人在管束着,很快动静就变得越来越小了。我看着将我围住的这些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此刻围着我的这些人,恐怕就是那所谓魅族一门之中的精英分子,我虽说在茅山之上修行历练许久,但是以一人之力,挑战别人一门精英,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点儿蠢。

    大意了,大意了,我倘若是知难而返,回去点齐援兵,再杀将而来,那该有多么愉快啊?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露出半分怯意,横剑而立,然后眯着眼睛与正前方的那耿爷对视,夷然不惧。我在看对方,而对方也在打量着我,见我一副铿锵硬汉的风采,那耿爷不由得乐了,嘿然笑道:"朋友,夜探寒舍,不如报上一个姓名来,让我们这些乡下佬见识见识,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位惊艳少侠,竟有如此的胆量?"

    对方这般说,我自然从善如流,不卑不亢地拱手,朗声说道:"龙虎山门下,罗大屌,便是俺了!"

青铜年代 第四十六章 敢问路在何方

    "罗你妹啊,真当我们不晓得龙虎山上面的天师女婿罗贤坤?你究竟是什么人,满口胡言,到底欲意何为?"

    我的谎言还没有编圆乎,就给耿爷给无情地揭穿了,着实让人懊恼,不过我这人的脸皮还算是比较厚,被当众揭穿了也不会有太多的尴尬,而是嘿然笑道:"嗨呀,你们的路子倒是挺广的,居然还认识罗贤坤?"

    耿爷扬起了双手,我瞧见了他手上带着的银丝手套,上面顺着的是银光,逆着的则是点点寒光,显示出了他手上的这玩意,当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对于我的惊讶,他并没有透露太多,而是凝神瞧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不管你是谁,总之你若是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走;要若是反抗到底,那很好,我送你下黄泉,绝对满意,管杀不管埋。"

    我笑了笑,横剑而立,镇定自若地说道:"这位先生,倘若你有志于送我下黄泉,还得请教尊姓大名,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呢?"

    相对于我的隐姓埋名,那耿爷反倒是显得更加坦荡大方一些,眉头一扬,便朗声说道:"魅族一门旗下,外门护法耿传亮是也;而你后面那一位,则是本门现在的掌旗人,邪灵教的十二魔星之一,魅魔大人!"

    果真就是当初的漏网之鱼,我眯着眼睛瞧了一番,然后拱手环顾道:"还未请教各位英雄?"

    耿传亮瞧见我在这边有意拖时间,不由得笑了,冷冷说道:"废什么话啊,要不要我将我们这儿每一个人的名号都给你介绍一番啊?赶紧说出自己的名号来历,我耿传亮手下,没有无名枉死的鬼儿。"

    对方越是想知道我的名字,我越是不肯讲明白,只是顾左右而言它道:"各位,我今日前来,并非有意,纯粹就是闲来无事,不知道是否冒犯了大家。今天这儿的损失,一切都算在我的身上,该赔的赔,你们只管给我开一个单据来,我都给你们报销了去"

    听到我这般说,当真是一个没有谱的人,我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魅魔淡淡说道:"东西弄坏了,可以赔;不过我们这儿折损了几条人命,你赔得起么?"

    这时而妖娆妩媚、时而端庄秀美的女人一开口,直指我们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听到她柔柔弱弱的声音,我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一股"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来,倘若是我能够制住这当家门主,只怕所有的形势就能够陡然变换,而我也能够突出重围,逃出一条性命了。

    心中这般想着,我脚尖一蹬,箭步走移,朝着对方一剑刺去。

    我这也是临时出招,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当真是出其意料,然而就在我走出第三步的时候,突然脚下间的地板一阵破裂,剧烈的竹爆之声响起,接着有一只手朝着我的脚踝抓来。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反应时间,当下脚踝也是被人抓住,朝着下方拽去,非要将我弄一个狗趴,摔落在了地上不可。

    这一下让我晓得对方的高手并没有都在明面上,暗处至少还有这儿一个,以及施放响箭提醒所有人的那一位,这样的情形让我有点儿郁闷,深入敌人老巢的感觉当真不妙,处处碰壁,不过当那家伙将我往地板下扯的时候,我却并没有能够让他如愿,而是直接扎稳下盘,不动如山。

    我的下盘功夫是经受过长期战斗考验的,在瞬间便稳固住了这冲势,那人一拉不得法,还待使些小花样,而这时我的魔剑已经从上而下地劈砍下来,这魔剑浑身雾气缭绕,腾腾而生,透着一股冰寒锋锐的气势,是个人都晓得自己的血肉之躯是挡不住它的剑势的,结果在两不相干和玉石俱焚的选择之上,地底的神秘人最终选择了前者,放开了我的脚踝,任由我的魔剑,带走一大片的竹屑。

    然而就在我将此人给逼开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剧搅动的炁场变动,我余光一看,却见被我当作目标的刘子涵俏脸尽是寒霜,手一抖,四五根绫绸翻飞不定,朝着我这边席卷而来。

    这所谓绫绸,五彩缤纷,有红有绿有白,煞是好看,一般来讲,都是最柔弱的丝织物,伤不得人,然而修为这玩意,最是造化,原本柔柔弱弱的绫罗绸缎,灌足了气劲之后,束然成棍,凛然化刀,或柔或刚,却是十分的凶险。

    如此化作旋劲袭来,我只能下意识地一剑斩去,试图以刚对刚,看看能不能剑破绫稠,将其给撕裂成碎片去。

    我心中是这般计较的,却不曾想平日里最为骄傲的魔剑前挥,劲气狂吐,结局却是硬对软,那刚才还直接在空中激荡出棍声的绫绸,直挺挺、硬邦邦的玩意儿,在与我的魔剑接触之时,瞬间软化,倏然间就将我的魔剑给一把紧紧缠住,就像有生命一般。

    接着那妖娆女子欺身而上,飞起那修长绷直的大长腿,朝着我的下身踹来。

    对方,似乎比那耿爷更加难缠!

    这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侧开身子,手掌鼓荡风云,一股磅礴的雷意贯足在手,朝着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狠命儿拍打而去。

    这一记掌心雷已经到了我毕生的巅峰,就是想着震慑一下对方,让这些家伙也晓得咱可不是面泥捏的,然而如此气势凶猛的一掌而下,那魅魔竟然也是毫不避讳,莹白如玉的小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接着与我硬生生地对了一掌。

    砰!

    一声巨响,在肉掌接触的那一霎那,我那磅礴雷意轰然而下,朝着刘子涵的娇躯砸来。

    在我的估计之中,即便不能将她给轰击得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那也定会身子一僵,行动皆受滞碍。然而情形并非如此,当我将那些在雷天灌注入身的雷意倾泻而出的时候,对方的手掌却像滑蛇一般扭动,紧接着我感觉所有的雷意在我的头顶炸响,陡然转移了去,对于这刘子涵来说,却仅仅只是承受了我本身的劲力。

    掌心雷厉害,就在于我日夜修炼,凝练而出的雷意,而并非我这一把子气力,结果被她这般剥离了开来,我顿时就丧失了优势,结果一条汉子最终被那么娇柔的弱女子一掌击飞,腾空而起。

    我人飞在了空中,身子跌落,而右手之上的魔剑又被束缚了去,周身的炁场鼓荡之间,却感觉身后的耿传亮也出手了,朝着我这边奔袭而来。

    倘若是刘子涵的功夫至阴至柔,绚丽多彩,而耿传亮这个外门护法则走的是刚猛路线,直接了当,那银丝手套一戴,别说是人,就是一块生铁,他都能够挖下一大坨来,更何况是我这小身板儿?我手中的魔剑被制,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得,倘若是在此处与众人周旋,只怕剑保住了,性命却丢失了,我当时也是当机立断,趁着所有人都预计我要保魔剑之时,手一放松,便折转身子,朝着底下的破洞钻了过去。

    我一落在了主楼之下的草地上,黑暗中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朝我脊柱砸来,然而这时的我已经将辟邪小剑握在了手上,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只拳头绞去。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在这种所有人都得蜷缩着身子的狭窄空间里,锋利无比的辟邪小剑远远要比那魔剑来得方便,对方也是对我这一下猝不及防,收势不及,整个手掌便被我泄愤一绞给削飞了去,接着抱着血肉模糊的右手,朝着后面一边疾退,一边大力嘶嚎着,宣泄着身体上面的痛苦。

    他这一退,正好将洞口给堵住了,这便是机会,我不再多停留,脚步一蹬,也顾不得魔剑的归宿,a人就像野狗猎豹一般,手脚并用,借助着那复杂的竹屋建筑掩护,转了几个圈儿,最后从原路退回,钻入了那布得有法阵的竹林子中去。

    从竹楼建筑到茂密的竹林之中,有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这真的就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生死之旅,我身后不断有人在鸣哨,提示我逃窜的方位,而尽管我做了几次周折,但是一旦我从那竹楼之中蹿出,不出五十米,便被人瞧了个仔细,而当我再次疾冲而走的死活,那阴魂不散,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响箭再次袭来。

    咻、咻、咻

    每一次利箭飞逝而来,那都是带着巨大的力量,以及死神的亲吻,我的身后传来了耿传亮得意地大笑声:"那小子,你还不赶快站住?倘若你肯跪下求饶,箭王他老人家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而你再走一步,天下间谁都救不了你了!"

    箭王?

    难怪这箭这么富有进攻力和威胁性,每一支响箭都仿佛携带着死神的请帖,让人心生恐惧,恨不得跪下来磕头,好饶过性命才是。不过即便如此,我陈志程却并非没有应对之策,当下也是冷笑一声,丹田之气狂涌而出,左手隐秘地做了一个导气法诀。

    深渊三法之风眼。

    魔气疯狂扭曲,使得我身周所有炁场都处于变化无定的状态,而凭借着这手段,那箭王手上的箭意即便是纵横执着,但是到了我身周不远处,也终究还是失去了方向。这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说得就是此时此刻的情形,竹楼那边的诸位高手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即将被射成刺猬,却发现我在急速变向的冲刺中,竟然一箭都没有中,顿时就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大声喊道:"快,快入阵,那个家伙闯入媚阴十象法阵中了!"

    这些人见箭王徒劳无功,便准备将阻拦我的希望寄托在了竹林法阵之中,纷纷朝着竹林这儿跑来,然而我既然能出现在这儿,自然是穿梭自如的,当下也是血气一涌,勉强将临仙遣策给使了出来,快步奔逃而走。

    这临仙遣策因为需要血劲激荡,一天不可多用,不然有损修为,不过此时此刻我却也顾及不上,快步而走,凭借其解析功能,在敌人形成合围之前,逃出了竹林,一路跑到了花音村,这才歇一口气,回望黑黝黝的山林,心中一阵空,不知道我该如何是好,接下来的路,在何方?

青铜年代 第四十七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回顾黑黝黝的山林,因为隔着好几个山头,四处一片寂静,倘若是不仔细听闻,定然是不会感受到这宁静之下的躁动,那茫茫的黑暗中,我都不用仔细去瞧,都能够感受到有人正朝着村子这边追来,踩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健步如飞,月光下,偶尔还有兵刃的亮光反射过来,让人感受到内中的凶险和森寒。

    我有些茫然,这花音村离太安乡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虽说我可以在乡上找到电话,请求援兵支援,但是来的恐怕也就是附近的相关部门和警察,根本就不是这一帮子穷凶极恶的家伙对手,而真正等到我从春城或者京都调来援兵的时候,对方恐怕早就已经不知踪影了。

    此番我可算是彻底栽了,不但珍贵的饮血寒光剑掉落在了那片山谷之中,也打草惊了蛇,事情千变万化,谁知道我下一次返回这儿,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敢进村子,鬼知道这个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跟水喉,或者魅族一门有牵连,此刻我终究还是力弱,根本就不是敌方的对手,打又打不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去找些帮手来最好。这主意打定了,我也不敢再多停留,将身上的伤势稍微地包扎一下,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沿山路往着山外的乡场走去。

    我害怕魅族一门的人在大道上面拦截于我,所以也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在这儿人家是地头蛇,我不过是一个外来客,万事都需小心,特别是刚刚交手还落了下风这么一个情况,我便从林间穿梭,从小路上面往外面赶去。

    我已经做得如此小心翼翼了,然而此次的对手终究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那反应力简直就是让人汗颜,我还没有走出村口几里路,便瞧见前面的小道上面,就已经有人堵住了,虽然都是些小杂鱼,但是我却瞧见有人手上配备得有信号工具,一旦有什么异动,一支穿云箭上去,他们的大部队便能够循着线索赶过了来。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劳永逸的,我自然晓得逃出了那片竹林山谷,离开花音村,危险并没有缓解消除,但是魅族一门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也着实是让我有了几分感慨,再对比起我们自己的部门,那反差就显得更加的强烈的。

    不过尽管这小道上面有人堵着,我也不可能另外更换方向,毕竟这出山的道路并不算多,倘若不走这里,不走大道,那我只能翻山越岭而出,要是那般,一天一夜都忙不完了。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命,毕竟这一伙人里面,除了为首的耿传亮、刘子涵和那个神秘的箭王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得到我的性命,我所要做的,是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将援兵给带到,然后将白合,将那些无辜的女童、少女给解救出来。

    倘若不能完成这一个目标,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一批被洗脑培训出来的孩子将会成为最让人头疼的主力军。

    想通此节,我深呼吸,幻想自己是一条游蛇,让自己的气息与整个大自然的炁场融合在一起,一点一点地接近对方,终于挪到了这四个人的跟前,瞧见带头的正是刚才与我有过交手的易超,这个家伙身上胡乱套着一件破旧的背心,喘着粗气地训斥旁边三个男子道:"大人说了,一定不能让那个狗日的逃离太安乡,要是走漏了消息出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我们又得流离失所了,知不知道?"

    他手下一胖子恨声说道:"易师哥你放心,那家伙倘若是走了大道,或者藏起来了,那也就算了,但是只要走了我们这条小道,定让他有得来,没得去"

    这胖子口气挺大,旁边一个矮个儿却有些发愁地说道:"易师哥,那个人的身手你刚才也是看到了,大人与耿爷围着,上面还有箭王坐镇,门中诸位高手围攻,他依然伤了老蒋,从中逃脱了去,就连耿爷亲手布置的媚阴十象法阵,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被迷惑到,闯入闯出,就跟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这样的对手虽说不知道什么来历,但是若是跟我们这边儿对上,恐怕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是他的对手呢。"

    他的语气里面充满了悲观,而胖子则愤愤不平地说道:"龙通微,你个胆小鬼,要是怕死,自己跑回娘们的被窝里面待着去,别过来我们这儿送死了!"

    胖子说话的口气很冲,被唤作龙通微的那个矮个儿汉子顿时就有些恼怒了,跟他吵了两句,这时易超上前阻拦道:"你们两个别吵了,胖子,你有胆气,固然没错,但是通微所说,也是有道理的。你知道么,刚才护法把那家伙的剑给我看了一眼,你猜发生什么情况?吸血!没错,那剑身虽重,但是内部却充满了孔隙,但凡挨到伤口,便能够吸血自用,这样的剑,那可是魔剑,而有这样利器之人,自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胖子也只是强撑着情绪,一听到这话儿,顾不得与人吵架了,忐忑地说道:"啊,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咯!"胖子这般外强内干让易峰有些不满,指着他怀里说道:"你们每个人的怀里有信号令箭,一拉就上了天;而我这里,则有通灵符,一捏耿爷就晓得了,箭王他老人家分分钟缩地成寸赶过来,你还有什么害怕的?难道你觉得,凭着我们四个人,还拖不住那一个家伙?"

    易峰的话语让手下人心安了,我的心也收回了肚子里,瞧着不满十米之外的这四人,扼守险要之地,如此不得不拼

    我意已决,便不会有太多的犹豫,左右瞧了一下,从草丛中缓慢靠近,接着捡起一块土疙瘩来,朝着来路那儿扔了过去。那距离大概七八米,泥块砸地,便有动静出来了,这四人立刻一阵警觉,齐刷刷地朝着那边的草丛看了过去。如此沉默几秒钟,易峰想了一想,回头吩咐道:"卫铮,我带着胖子和通微过去瞧瞧,你留在这里,一旦有任何变故,你立刻拉响令箭,知道不?"

    一直沉默的那汉子卫铮显然最得易峰信任,听到吩咐,立刻点头,而易峰带着那胖子和矮个儿小心翼翼地朝着土疙瘩落下来的草丛那儿走去。

    三人从我潜伏的草丛中走过,接着往前走,而我的目光则瞧向了那个留守要道之中随时拉响令箭的卫铮。

    我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数到第三声,我整个身子就如同绷紧的弹簧,一蹬脚,整个人就朝着五六米之外的卫铮撞去。那人也是把江湖好手,一感应到了动静,低头瞧来,结果我的这把短剑便已然朝着他面门抓来。在拉响令箭还是先行保命的选择上面,他下意识地选了后者,结果却没想到我的出手是那么的坚决,点燃了一身魔气的我准确地将小宝剑扎进了他的心脏里面,猛然一绞,在抽出来的时候我又顺带着将他双手的手筋给挑断。

    此乃谨慎,为了保证我的行踪不被人知晓,我当下也是顾不得许多,痛下辣手不说,而且还加了双保险,防止意外的事情发生。

    这种狠厉之事,自然是违背了茅山道义,然而却与我修习道心种魔之法,有着许多关系。

    不过这些都只是前奏,我绷紧了全身的气力,在一瞬间将那最有可能将令箭发出的卫铮给击杀了之后,行云流水地转过身来,看向了已经有所警觉,纷纷回转过头来的易峰三人。我之所以能够瞬间击杀卫铮,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全力击杀,然而面前这三人,却是难以解决,不过我却没有一点儿犹豫,揣在怀中的左手摸着那八面令旗,一瞬间全数都给我射在了四周八角处。

    易峰三人似乎都有预案,一瞧见我的身形出现,立刻将令箭拉响,三道火焰冲天而起,然而就在这时,这些火焰全数都给腾空而起的灵兽给直接咬灭了去。

    八卦异兽旗!

    这玩意不但可以拖住逃跑的敌人,而且也可以困住敌手,区区令箭,想来也不在话下。这一试果然如此,这周遭的异兽不但将三支利箭直接吞噬,就连易峰手中涅破的那一张通灵符都给直接屏蔽了去,果真不愧是茅山十宝之一。将这三人困住,我踏入了阵中,然后环顾左右,朝着易峰打了招呼:"易家小哥,好久不见,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不知道你有没有被吓得那事儿都不行了?"

    我的招呼让易峰恼羞成怒,寒声说道:"小子,你别猖狂,告诉你,你绝对逃不出我魅族一门的追杀的,你根本不知道,魅魔大人和护法,以及箭王大人,到底有多厉害!"

    我反手握着辟邪小剑,真诚地请教道:"刘子涵和耿传亮我倒也认识,只不过那箭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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