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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惊天之变

    当时听到了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如遭雷轰,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事实上我和小颜师妹已然成亲两年有余。一开始的时候我还颇有些担忧当日的偷天换日之术,会牵连到英华真人的性命,然而这几年来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将心血扑在了神学院这一边,励精图治,因为忙碌于事业,反而更加多出了许多的精力来,精神焕发,也使得华东神学院有了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从一个二三流的后备学院,变成了现如今大热门的高等院校。

    这两年茅山一直向华东神学院输送人才,除此之外。英华真人还锐意改革,大刀阔斧,通过绩效考察制度,将一些徒有虚名之辈给直接弄走。而将如阿伊紫洛这般真正有实力、有理想的年轻一代给提拔起来,这使得学院里面气象焕然一新,除了我主管负责的重点班之外,其余的学科、学系也得到了很大的进步和拔高。

    做领导的,所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也就是看对事。用对人,励精图治,便能够真正做出好成绩来。

    今时今日的华东神学院。基本上已经实现了当年英华真人上任之时所做出的承诺,即便是在集训营中获得优异成绩的硬性标准,也只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的变故,方才没有拿到。眼看着白合、董仲明和林齐鸣三人即将把这遗憾给填满的时候,她却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给我们,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我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瞧见院长办公室里,英华真人躺在她的座椅上,一脸惊恐的表情,而在她的胸口处,则有一个恐怖的血手印。

    就是这个血手印,将她的性命给夺去了。

    凶杀现场已经控制了,院保卫室派人封锁了现场,我赶到的时候,院里面的几个领导都赶到了,也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我在神学院这两年,跟他们之间的合作也相当愉快,并且也能够了解到,他们对于英华真人那是真正的敬佩,应该不会有所嫌疑。

    事实上,作为茅山的十大长老之一,这世间能够这般悄无声息地杀害英华真人的家伙,实在是屈指可数,绝对不可能是学院自己的人。

    那么到底是谁呢?

    我的心仿佛被虫子吞噬一般,又痛,又充满了怒火,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我便想到了这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此刻,我看着英华真人的遗容,便在心中默默地起誓,一定要将那个家伙给揪出来,让他后悔自己曾经来到这个世界过。

    我赶到不久,小颜和她的几个师妹也匆匆赶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十来个茅山一系的师兄弟,瞧见英华真人的遗容,不由得都大惊失色,女孩子们更是哭哭啼啼,感觉天都要崩塌下来一般。

    一个徐淡定的师弟朝着我拱手说道:“大师兄,这如何是好?”

    我晓得自己不能过度沉浸于伤悲之中,毕竟英华真人故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而那个人便只有是我,来撑起这个场面了,当下也是对他说道:“两件事情,第一,立刻将此事上报到华东宗教局,让他们立刻派精锐骨干过来,协同侦破此事;第二,将英华真人故去的消息传回茅山宗,看宗门如何处理。”

    那师弟拱手退下,按照我的吩咐前去行事。

    吩咐完这话儿,我又找到了张励耘,让他立刻抽调人手,组成专门的调查小组,先将整个事件相关的人员都给控制起来,然后等待华东局的专业人员过来检查现场,一点一点地盘查,看看是否能够发现什么线索。

    做完这些,我又找到了几个副院长,告诉他们此事要严格控制影响,让他们尽量统一教师和学生的言论,以及控制情绪,千万不要造成恐慌,并且指定了常务副院长,让他此刻负责学院的基本工作,并且配合调查小组的一切工作。

    我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将情绪里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给埋藏在了心里,而开始井井有条地指挥起一些行动来。

    没有人质疑我的话语,即便是那几个名义上是我领导的副院长们,也没有觉得我这个教务处主任来出这个头有什么不妥,他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因为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学院的每一个人都还知道,教务处的这位主任,在宗教总局挂的是副巡视员的职务,除此之外,江湖之上,他的名头甚至比某些道门宿老还要高许多。

    黑手双城,太行山我与燕赵群雄一战,已然将整个江湖给搅得轩然大波,此前仅仅只是在宗教局内部颇有盛名,而此刻,但凡能够了解一些这个行当里面的人,都晓得茅山大师兄的厉害。

    甚至于很多人之所以报考华东神学院,慕名而来,都是想着能够获得一些我的教导。

    这是我当初所没有想到的。

    安排完一切之后,我找到了哭成泪人的小颜师妹,抱着她的胳膊,认真地说道:“小颜,杨师叔既然已经走了,那你就要正面这件事情,当务之急,是要让她离开的安心,一应丧事,这些可能都需要你这个大弟子来操心,另外我们不能让那个杀害杨师叔的人逍遥法外,必然要将他给找出来,借以慰籍杨师叔的在天之灵!”

    英华真人之于小颜师妹而言,既是良师,又是慈母,而此刻她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实在是有些太大了,这让平日里颇为理性的小颜师妹一下子就崩溃了,搂着我说道:“大师兄,师父是为了我而死的啊……”

    我眉头一皱,问她道:“此话怎讲,你知道凶手是谁么?”

    小颜师妹摇头说道:“凶手我不知道,不过当初倘若不是师父用那偷天换日之术,替我拜堂成亲,今日死的便可能是我,而不是她了……”

    她这话儿说得我心口一疼,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雪白,小颜师妹与我夫妻连心,立刻就察觉到了我心中的剧震,抬头解释道:“大师兄,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只是……”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小颜师妹的肩膀说道:“小颜,不管因为什么,木已成舟,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悲伤过去,而是坚强起来,你知道么?”

    小颜师妹张了张嘴,还准备解释些什么,不过看到了我坚定的眼神,终于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吩咐旁边的师妹们,在找来英华真人平日里最庄重的道袍来,等待着法医检查过后,将她的尸体入殓,恢复安详的模样。

    英华真人的遇害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华东局得知过后,局长卢拥军亲自带队过来,让手下精干人员调查现场,而与我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我对他表示,此事不管涉及到任何人、任何事,如果不调查一个水落石出,不管是我,还是茅山宗,都是绝对不罢休的,我们一定要让那个胆敢谋害英华真人的那个家伙,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

    对于我的激动,卢拥军也表示了宽慰,并且告诉我,这件事情将定为本年度华东局的第一件要案,他卢拥军一定竭尽全力,将这案子给破了。

    有了这样的承诺,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英华真人是先受到毒药暗算,接着被人一掌印在胸口而亡。

    那毒药叫做烈牯春,是一种从牛肾之中提取淬炼出来的邪药,它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压制住修行者的修为,在短暂时间之内丧失大部分的劲力,而那一掌也有名头,叫做血魔摧心掌,是民国时期一个着名门派血炼宗的镇派法门,而同时拥有这两样东西的,则是江湖上一最有名的家伙,被誉为天下第一杀手的亭下走马。

    亭下走马,很古怪的名字,有点儿像是个日本人,不过他却是这三十多年来,江湖上的第一杀手,他的“战绩”赫赫,有许多道门高手都死在他的手上,而他的目标也不乏邪派高人,甚至听说邪灵教十二魔星之中的黑魔,也是死在他的手下。

    这个家伙是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那一场动乱中脱颖而出的家伙,红小兵出身,参加过武斗,杀人无数,后来因为谋杀罪而逃窜,至今一直逍遥法外。

    亭下走马这个人从来不会为了仇怨或者别的原因杀人,你就算是当面吐他一口痰,他也只会毫不介意地抹去,而他杀人的目的,只是为了钱。

    所以他才会被叫做天下第一杀手,因为只要给钱,他连自己的父母都能够杀掉。

    他就是这么一个变态的家伙。

    确定了凶手之后,张励耘抽调人员组成的调查小组开始和华东局派来的人联合调查此案,而华东局也开始积极地联络各处,发动一切力量来搜寻那个家伙的踪迹,而在英华真人遇害的第二天下午,茅山也来人了。

    来的是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而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八名茅山刑堂最精锐的弟子。

第二章 分离之痛

    瞧见这副阵仗,我便差不多明白了茅山的立场。

    茅山倘若是要将此事交给宗教局来管,来的恐怕就是执礼长老雒洋了。而此刻出现的是刑堂长老刘学道,以及他堂下的十八名精锐弟子,那么就代表着茅山准备将这件事情,一管到底。

    茅山刑堂是个什么机构呢?

    拿个比较现代的比喻,它基本上就属于军队里面的宪兵,对内是清理门户、管教弟子,而对外,则是追究任何危害茅山子弟安危的团队,这个堂口相当于一只军队,向来都是从各峰抽调最精锐的弟子构成,任何对茅山有危害的事情。只要茅山将刑堂派出,就代表了对于此事,已经有了誓不罢休的决心,更何况是掌管刑堂的长老刘学道。亲自出马呢?

    不过也是,茅山十大长老之一的英华真人陨落遇害,倘若茅山不表现出这样的决心来,只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看待我们呢。

    刑堂长老刘学道是个极为严肃刻板的人,他此番前来,全程都不说话,就露过一次面。后面就再也不出来了,而与我联系的则是他的大弟子冯乾坤,这位兄弟与我倒也还算熟悉。两人交流之后,他对我说起,讲茅山在江湖上还是有一些眼线的,他们会自己搜查亭下走马的消息。刑堂不参与联合调查小组的具体事务,不过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联络他。

    我表示没有问题,而随后华东局那边却有了担心,怕茅山刑堂这边会乱来,特意派了人过来交涉,说如果刑堂这边如果有什么行动的话,最好还是要通知一下他们,不然到时候闹出什么误会,那可就不妙了。

    有了这些人追查,我倒也没有第一时间盯着追凶的事情,而是张罗起了英华真人的丧事。

    根据茅山的意见,英华真人自然还是得运回茅山宗门之内安葬的,不过在临走之前,神学院这边也得办一个追悼会,所谓“生前身后名”,便是如此。

    此时已是六月夏日,天气湿热,尸身不易久留,虽然有茅山带来的冰珠封存,但是越早越好,所以经过一番讨论,决定在英华真人遇害的第三日举办追悼会,此事由院方筹办,而小颜师妹则具体负责此事。

    追悼会当天,虽说人员的参与是自愿原则,但是神学院的全体教师都无一缺席,连被限制参加的学生们都自觉戴上了小白花,前来给敬爱的杨院长送行,追悼词由卢拥军局长发言,场面十分隆重。

    英华真人在华东神学院的这几年任期里,的确是有做过不少实事,也实实在在地将这个二三流的学院给一举推上了顶级学府,她纵览全局的工作以及兢兢业业的态度,影响了无数人,也获得了所有教职工的尊敬。

    当大家捧着鲜花,经过她的灵柩前瞻仰仪容之时,都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哀乐声反复播放,我作为死者家属,与小颜师妹在会场答礼,而英华真人的几个徒弟情绪十分激动,甚至有几个哭得昏死过去,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好在小颜师妹还算坚强,一直坚持到了追悼会结束,方才整个人松懈下来,脚下一软,差一点跌倒在地。

    追悼会散场的时候,小颜师妹告诉我,说她准备辞去学院的所有职务,扶灵返回茅山,然后为英华真人守孝三年,以洗刷自己心中的愧疚。

    这决定是她第一次对我说出,而且是以一种通知的方式,这让我有些心痛。

    不过我却不能随她一同回去,因为英华真人的血仇未报,总得需要一些人来做这种事情,而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对英华真人的承诺没有履行,所以我得留在这里。

    两人即将分道扬镳了,然而我的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惋惜,彼此理解。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家庭和婚姻,这两年多幸福的日子,是英华真人用性命给我带来的,而我则必须做出一些事情来,回报于她。

    至于我和小颜师妹的未来,一时之间,我也迷茫了。

    越是如此,我越是痛恨那个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亭下走马,更痛恨出钱买凶的那个幕后黑手,望着伏在灵柩上默默流泪的小颜师妹,我的心在那一刻无比坚决。

    追悼会结束之后,白合、董仲明和林齐鸣找到了我。

    他们本该在今日就前往京都报道的,不过却坚持留下来参加了英华真人的追悼会,在这些孩子们的心中,英华真人不但是学院的院长,而且还是一个宛如母亲一般慈祥的长辈,她的谆谆教诲,至今都还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却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了去。

    三人找到我,是想要参加张励耘领导的院方调查小组,揪出凶手,帮杨院长报仇。

    对于他们的要求,我给予了拒绝,并且严肃地对他们表明,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参加集训营,然后拿得最好的名次,用这样的荣誉,来慰藉英华真人的在天之灵。

    只有他们的夺魁,才是英华真人所愿意看到的事情,至于抓出凶手这事儿,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人来做吧。

    对于我的话语,三人都沉默了许久。

    在他们的心目中,那一个所谓的荣誉,远远不如找出杀害英华真人的真凶,要来的重要得多,然而他们同时也知道,他们不得不去,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责任,是别人对他们寄予的厚望。

    所以在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三人对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并且告诉我,一定拿下那荣誉,然后带到英华真人的坟前告祭。

    三人离开了,而随后小颜师妹也与几个茅山弟子一起,护送着英华真人的灵柩返回茅山,望着那货车在视线中消失于公路尽头,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然远离,而我所要面对的,则将是一场又一场的风波骤起。

    不过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运,该来它终究还是会来。

    亭下走马即便是号称所谓的“天下第一杀手”,但是没有内应的帮助,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杀害茅山十大长老之一的英华真人,联合调查组的工作进展很快,迅速地锁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基督班的教授张文伯,在英华真人遇害的前两个小时,他曾经去过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而事后他的反应也有些反常,这无疑加深了他的嫌疑。

    在追悼会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审讯室见到了这位秃顶教授,英华真人手段有轻有重,作为当初与马如龙、陈战南沆瀣一气的家伙,他因为本身还算是有些底子,倒也没有被赶出学院,若是一直留了下来,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倒也算是踏踏实实,没有再多讲什么怪话。

    不过狗能够改得了吃屎么?

    我一直怀疑。

    我到审讯室的时候,华东局的张峰和我们这边的张励耘已经对他连着审讯了一整晚的时间,不过这秃顶老头儿倒也是个硬茬子,就是不承认任何事情,反倒是跟我们的人员摆道理,讲了一大堆的东西,总之就是没有突破口,以至于张励耘没有了办法,最终找到了我。

    那天正好是小颜师妹走的头一天,一夜孤枕难眠的我火气很大,一走进审讯室,便走到张文伯的面前,盯着他好久,然后说道:“张教授,你说你是冤枉的?”

    张文伯一脸冤屈地冲我说道:“小陈,你跟他们说一说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对杨院长一直都是敬佩有加,怎么会加害于他呢?”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跟我刚才翻阅过的审讯记录差不多,当真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我没有让他说完,而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认真地对他说道:“张教授,你在学校里面待了太久,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办事的手段。既然将你请到这里来了,就肯定有了确凿的证据,你不说,我理解你,毕竟这事儿一旦承认,你终身的名誉就会一朝瓦解,这自然不是你想要看到的,不过既然如此,那你当日为何还要去做呢?”

    张文伯下意识地说道:“我只是……”

    他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接着说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啪!

    我直接呼出了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张文伯的左脸上,这一记耳光响亮,他的半边脸瞬间就变得紫黑肿胀,而一阵咳嗽,竟然吐出了四五颗牙来。

    张文伯有点疯了,吐出口中那混含着牙齿的血水,他愤怒地冲我吼道:“小子,你敢打我?”

    啪!

    我毫不犹豫地朝着右边又扇了一巴掌,终于将这脸给弄得平衡了,看着被扇成了猪头、眼冒金星的张文伯,我若无其事地揉着手说道:“张教授,江湖上的人,有的叫我黑手双城,有的叫我陈老魔,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文伯怨毒地看着我,一肚子的愤怒,而我则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知道吧,因为我手黑啊,你觉得能够在我的手下,侥幸逃脱么?到底还是年轻啊,太天真了!”

第三章 雷厉风行

    张文伯快要崩溃了。

    也由不得他不崩溃,要晓得他为人师表一辈子,眼看就要六十岁退休了。结果临到头却出了事,而且还被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伙点评“到底年轻,太天真”的话语,这怎么能够让他释怀,只见他一双怨毒的眼珠子恨不得蹦出来,呼吸越发地急促了几分,接着一声大吼道:“姓陈的,你敢对我刑讯逼供,老子就死给你看,你等着背黑锅吧,啊……”

    他说完这话。就准备张嘴,咬舌自尽,然而就在牙床准备合拢的一瞬间,我倏然出手。轻轻地一拉一推,便将他的下巴给松开了去。

    下巴被松,张文伯嘴中便再也没有什么咬合力,更不用谈什么咬舌自尽了,那脸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与刚才的浮肿相配,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瞧见张文伯此刻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我则显得更加慢条斯理了,若无其事地弹着手指甲,然后说道:“说你太天真。你还不信,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笑话,你又不知道茅山曾经是以什么闻名的,晓得茅山养鬼术么。你倘若真的死了,我便将你的残魂给凝聚起来,接着折磨你的神魂——对你的人进行刑讯逼供,多少也会留下首尾,而对于你的神魂,相信就不会有什么人管了,所以你若是想要个痛快,实话告诉你,没门儿!”

    我说得越是宁静,那张文伯却越是能够听到心里去,他的脸色数变,似乎有些懊恼,又或者别的,我瞧见他依旧没有开口,不慌不忙,开始叫人拔起了他的手指甲来。

    张励耘瞧见我的这个状态,跟之前办案是有些不一样的,多少也有些担心,朝着我使眼色,而我则当做看不见,让人直接动手。

    张峰并没有拒绝我这个不理性的命令,他晓得面前的这个人办事,总有着比别人所不一样的把握。

    审讯室里面开始传来凄厉的叫声,一个年近六十的秃顶老头,满门桃李的大教授,此刻就像一个孩子般无助地哭嚎惨叫着——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以为这从容面对刑罚的烈士有多么容易,结果在第一根指甲掉落的时候,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声声哀鸣,凄厉无比。

    我表现得无比的淡定,看着这个家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模样,失落不见,也毫不理会倘若是抓错人之后,随之而来的代价。

    我确信张文伯参与此事,那么就算是把他玩死,也不会让他心中窃笑着离开此处。

    所有参与谋害英华真人的凶手,都将受到最严酷的对待,别以为自己是修行者就能够豁免一切,还能够到白城子里面去“安养天年”,那是做梦,在我的字典里面,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在拔到第七根手指甲的时候,张文伯找了。

    在招之前,他痛哭流涕,不知道是在懊恼自己拙劣的表现,还是为了在自己精神上的那瞬间解脱,不过在我看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垂死挣扎的无奈表现而已。

    事情很出乎我的意料,那烈牯春虽然张文伯给带过去的,但是他并没有跟亭下走马接触过。

    让他做这件事情的是前副院长马如龙,那个已经被赶回赣西上饶去的家伙。

    张文伯也是个糊涂蛋,他甚至没清楚马如龙交给他的这些药粉到底是什么,就直接将这些粉末洒在了英华真人的座椅上面,而那种无声无色的毒素便通过衣物接触,渗透到了英华真人的体内,而后迅速挥发,让人觉得这东西无比的神奇,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所以张文伯才会如此迅速地归案,这个在象牙塔里面待了大半辈子的家伙从未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迅速。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遭到这般的待遇,只以为调查组找他,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

    张文伯交待了,当他说出了事情所有的经过,以及马如龙的行踪之时,他痛哭流涕地询问我,说上面会如何办他?

    是死刑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张文伯有些迷惘,而我则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淡然说道:“即便是招了,即便是有人出面为你求情,即便是你的关系大如天,我也想告诉你,你他妈的死定了!”

    我随后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正脸上,将他嘴里剩余的牙齿给全部敲掉了。

    如此,他的一口好牙,全部脱落,没有一颗存留。

    这散落一地的牙齿,便是我的态度。

    在张文伯绝望的哭声之中,我走出了审问室,然后询问旁边的张峰和张励耘道:“知道后面要怎么做么?”

    张峰点头说道:“明白,立刻联系交通部门,搜查沪都到赣西的各种交通方式,查看马如龙的行踪,另外联系赣西分局的同志,在上饶马家布防,一定不会让他逃离的!”

    我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是出于报复,马如龙为什么两年前没有发动,反而是现在才跳出来呢?”

    张励耘问我:“老大,你觉得马如龙不是主谋?”

    我反问道:“马如龙虽说贪腐,但毕竟没那条件,也只是小打小闹,哪里有那个钱来请天下第一杀手,而既然请了人,又何必自己动手?”

    张峰说道:“上饶马家,听说有参与稀土矿的盗采,若是如此,钱财并不是问题。”

    我有点儿捉摸不透,于是没有多加发言,而是任由张峰发号施令,当一切吩咐下去之后,张峰过来找我,问我张文伯这厮怎么处理?

    张文伯的毒是英华真人死亡的重要因素,没有这烈牯春,真人不会死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而倘若是她能够反抗,甚至有逃出的机会,那么学院之中这么多的高手,自然不会让她遇害,而且还能够捉出凶手,所以张文伯是主要凶手之一,虽说他有资格进入白城子,但是我还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一直生存下去。

    当我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张峰点头,表示明白,在案情审定之后,他该死还是得死的。

    不死,怎么慰藉英华真人的在天之灵呢?

    我将案情的进展通报给了茅山刑堂的冯乾坤,而他则告诉我,刑堂已经锁定了亭下走马的方位,正准备收网,问我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

    我当然有兴趣。

    于是当晚我出现在了离沪都不远的嘉禾海盐县的鹰窠顶山,冯乾坤告诉我,说江湖传闻,亭下走马在这山顶的云岫庵中有一个代理人,谁若是想要杀人,便直接来这里,开出价钱,倘若是对方觉得合适,便先收一半定金,事情办完之后,就再付另外一半。

    至于亭下走马,虽说我们手上还有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但是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露过面,没有人晓得他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茅山刑堂行走江湖,自然有着一些隐秘的消息来源,我并不担心此处有假,只不过想着对方未必会上当。

    我赶到的时候,刘学道依旧没有露面,我甚至都没有瞧见其余的十七位刑堂之地,与我碰面的,只有冯乾坤一人,他迎上前来,对我说道:“你有钱么?”

    我不问缘由,直接问需要多少,冯乾坤告诉我,亭下走马杀人,起步价百万,视对手的具体情况和难度,再继续累加。

    我表示明白,不过现在天色已晚,银行里都已经关门了,我如何取出来?

    冯乾坤笑了:“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刑堂显然有些着急了,毕竟是十大长老遇害,倘若迟迟没有结论出来,他们的压力实在很大,我能够明白冯乾坤的态度,当下也是通过宗教局那边的关系,直接找到附近的一家信用社,将钱给取出了来。

    这钱是我与慈元阁做生意而来的,来历绝对正经,我从天生神池宫中带出来的首饰已经成为了慈元阁的主打商品,受到许多阔佬,以及他们女眷的追捧,故而对于钱财来说,我倒也没有太多的压力。

    钱取出,用一个大皮箱装着,然后我与冯乾坤来到了云岫庵。

    云岫庵依山而筑,横向布局,中为殿堂区,左为游览区,右为生活区,门前一棵明代银杏,高达二十米,鼎炉旺盛,进入其中,依次是天王殿、观音殿和藏经阁,而我们要找的人,正在那观音殿中,冯乾坤带着我一路穿行,来到那观音菩萨三十二化身像面前跪下,然后朗声说道:“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阿弥陀佛!”

    如此说了三遍,烛火明灭,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尼姑出现在在我们两人旁边,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接着凝声问道:“两位施主如此善缘,不知道是哪位居士介绍而来?”

第四章 引蛇出洞

    冯乾坤能够找到这儿来,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当下也是双手合十。沉声说道:“太湖孟五。”

    那女尼三十来岁,虽然剃着一个光头,但是却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颇有些徐娘半老的风韵味道,此刻素衣而立,眉头一皱,平静地说道:“贫尼倒不知道这太湖孟五是何人,两位施主若是烧香,不如等到明日庵堂开放,再行前来。此刻时间不早了,您们还是请回吧?”

    冯乾坤却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师太,孟五已死,我自然晓得。不过那是他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您别草木皆兵,我这里真的有紧要的事情,您看,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一说,我立刻将皮箱子给搬了出来。一摸机关,啪的一声,那箱子便打开了。露出了绿油油的钞票来,一沓一沓,颇为诱人。

    然而瞧见这些钱,那女尼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双手合十于胸前,一声佛号过后,平静地说道:“施主您若是想要给本庵添点香油钱,自可放到那功德箱里面,不用出示在贫尼面前,出家人万物皆空,金钱财帛,皆如过眼云烟,毫无用处——贫尼还有晚课,就不陪两位了……”

    这女尼说完话,竟然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我和冯乾坤面面相觑,我举着手上的箱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将钱真的放到功德箱里面吧?”

    冯乾坤摇头说道:“孟五那个死鬼,他先前也没有说这事儿啊,定是哪里有问题了,咱想回去吧,改日再来。”

    两人携手离开云岫庵,当确定身后无人跟踪的时候,我抹去脸上的些许伪装,压低着嗓子对冯乾坤说道:“老冯,你的路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你一说起孟五,别人便立刻改口,不再多言?”

    冯乾坤摇头说道:“不可能啊,孟五是江阴着名的掮客,据我们的江湖关系所说,经他介绍过来的生意就有好几桩,他们不可能会有怀疑啊?”

    我眉头皱起道:“既然如此,莫非是在试我们?”

    冯乾坤点头说道:“有可能,不过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先看过这东西再说。”

    说罢,他带着我来到转角处,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乾坤镜来,用牙齿将右手中指咬破,然后在镜面之上涂了一点儿血,接着我听到了如同收音机一般的杂音,有点像是两个女人的对话,然后在冯乾坤的调节下,逐渐的清晰起来:“……师父,好多的钱啊,为什么不收呢?”

    “玉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刚刚收到线报,说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沪都,华东神学院的院长遇害,别人都说是我们幕主做的,现在风声这么紧,又有两个陌生脸孔过来做生意,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许是条子摸过来试探我们的呢。”

    “可是,可是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幕主做的呢?”

    “谁知道,幕主神出鬼没,有四个代理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跟其他的代理连面都没有见过,彼此不识,许是别人的生意呢?”

    “好可惜啊,那高个子把箱子一打开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钞票的味道,要是我们接了这单生意,十中分一,玉儿又可以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了……”

    ……

    两人的对话从那乾坤镜中传了出来,我眼睛瞪得硕大,却是听出了里面的声音,一个正是刚才逐客的女尼,而另外一个玉儿,可能是她的徒弟,只不过这乾坤镜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这般神奇的功效,我倒是第一次听闻,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全程都不敢说话,连气都不敢大喘,就怕惊扰到了对方。

    不过好在两人并没有交谈多久,那声音便越来越远了,当最后一丝声音消失之后,冯乾坤收起乾坤镜,而我则赶忙问起此物。

    对于我的问题,冯乾坤倒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告诉我这乾坤镜乃茅山十宝之一,分为子母两镜,子镜放置于暗处,而母镜则能够听到子镜收集的声音,而从刚才的对话来看,看得出来那亭下走马还是十分谨慎的,与下面的人联络并不紧密,要想从这儿获得突破口,只怕能难。

    亭下走马的生意掮客总用有四个,而茅山却只知道其一,倘若想要引蛇出洞,只怕就算是我们花上了真金白银,有这些掮客作为中介,我们也未必能够见得了他的面,至于想通过这女尼的线摸过去,只怕也未能有好的结果。

    除非……

    我思忖了好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来,那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所动这个女尼,出钱杀人,至于要杀的那个对象,就选择我吧。

    对于我的提议,冯乾坤断然否定,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人闲着没事,请杀手过来杀自己,而且还请的是天下第一杀手,这不是有病么?

    我却反问他:“除了这个方法,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那个家伙露面呢?”

    冯乾坤摇头,没有说话。

    虽说冯乾坤否定了这个建议,但是他回去与刑堂长老刘学道汇报过后,却意外地获得了批准,茅山准备拿我当做诱饵,将那天下第一杀手给引蛇出洞来。

    于是冯乾坤在第二日,又再次登门拜访云岫庵。

    这一次他依然被回绝。

    而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不知道冯乾坤是怎么打动了对方,那女尼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将钱给收下了,答应将此事报上去,至于成不成,这个就跟她无关了。

    这事儿着实让人欣喜,而接着我这边收到了联合调查小组那里传来的消息,说华东局的人在一列前往上饶的火车上发现了马如龙,经过短暂交锋,他中途逃脱了,现在逃入了鄱阳湖,没有了踪影,现在局里面正在组织人手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因为马如龙毕竟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家伙,对地形和道路十分熟悉,据说水性也十分厉害,不一定能够搜得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与冯乾坤那边商量了一下,虽说目前基本上肯定了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就是那亭下走马,但是马如龙这边的线索也不能断,我无须在此处一直盯着,不如先前往赣西九江,参与对马如龙的追捕行动,而这边则由茅山刑堂盯着,一旦有消息传来,立刻通知到我。

    商量妥当之后,我立刻这番回了沪都,紧接着与张励耘、杨劫、尹悦、布鱼等人一同乘当天的班机前往赣西,与当地的宗教局人员进行汇合。

    到了赣西,与有关部门的人员接上头,我才晓得卢拥军当初对我的承诺有多认真,当地甚至借调了一个团的部队,以演习的名义,在鄱阳湖附近进行梳子一般的排查,而与此同时,一直处于监视状态的有关部门也开始行动了,对上饶马家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不但查封了他们名义下的所有产业,而且将相关的负责人也都请到局里面喝茶。

    在鄱阳湖上面,还有专门的水警部队,总共十艘快艇进行支援和搜查工作,务必让马如龙这个家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也难飞。

    看到这阵仗,我也能够理解到卢拥军以及华东宗教局对于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到底有多愤恨,人家好好地做着学问,为秘密战线培养后备力量,结果就这般不分青海皂白的死掉了,不管是给茅山,还是给系统内部一个交待,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华东局在这方面做得十分细致,我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插得上嘴的地方,只有跟着张峰一起,与当地的有关部门人员约谈,并且了解马如龙的逃亡经历。

    在消息传来的第三天夜里,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人看到马如龙在周溪镇的虎头山一带出没过。

    听闻消息之后,我们立刻出发,随着大部队前往那虎头山附近。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大概的范围,马如龙被封住了去路,水上没有办法逃离,而陆地上则被半个团的战士给封锁着,很有可能就躲在虎头山到泗山林场这一段的山林中,当地部门配备了二十多条狼狗,我也跟带着自己的人,跟着大部队进发,朝着林子里面搜索而去,四处都是犬吠与火把,十分热闹。

    大部队搜索得十分细致,几乎是拉网式的搜索,而我便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是在其间游弋,就等着有消息传来,立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

    快要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冯乾坤打来的。

    冯乾坤跟我说他打了我大晚上的电话,这回总算是接通了,我说我这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情,他告诉我那边传来消息,说同意了,不过要提价,一百五十万。

    我让他答应下来,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几个人激动地喊道:“找到了,在那儿……”

    我当下也是挂掉了电话,匆忙朝着前方追了上去。

第五章 真凶疑云

    我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发现地上有两个战士一条狼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刚要上去检查伤势,结果有一个战士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对我说道:“那家伙朝着湖边跑去了,快追!”

    他脸色苍白,不过好像并没有伤到要害,我瞧见旁边有战士也赶了过来,当即霍然而起,朝着来人吩咐,让他们救助地上的伤员,而我则倒提着手中的小宝剑,朝着前方的湖边奋力冲去。

    如此追了百米。我瞧见前面有一个黑影正在奋力飞奔,当下也是冲着那人大声喊道:“马如龙,你别跑,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那黑影浑身一震。回过头来,我借着那星光一瞧,却正是马如龙那个家伙,不过他在确定追来的人就是我之后,更是没有再多犹豫,一路飞奔,那矫健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我距离得比较远,瞧见小白狐儿从林中倏然而出,也朝着他掩杀而去。心中顿时就轻松许多,朝着旁边大声吩咐道:“将他围起来,不要让他下湖了!”

    我一路追赶,前方的小白狐儿终于将他给拦在了湖边。手中一把铁木剑,将这家伙给死死缠住,不让他离开,等我赶到的时候,张励耘、杨劫配合着局里面的其他同志,已然将他给团团围住。

    这马如龙能够做到华东神学院的副院长,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小白狐儿与他较量一番,感觉他此刻有一种以命博命的架势,却也不与他多加纠缠,而是抽空闪身退了出来。

    我适时赶到现场,瞧见马如龙站立在人群之中,手上握着两把尖刀,不丁不八地站着,不断地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行。

    经过几天的亡命生涯,我面前的这一位前副院长此刻再也没有往日的翩翩风度,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脸上手上尽是肮脏的泥土,头发散乱,一双眼珠子干涸无神,就好像是丧家之犬,无比的狼狈,瞧见他这副模样,我一脸冷漠地说道:“马如龙,在你下决定蛊惑张文伯对杨院长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马如龙脸色平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杨影之死,管我屁事?”

    我眯着眼睛,瞧被围在众人之中的马如龙,磨着牙齿寒声说道:“你不知道?果然是狗嘴硬的啊,不过张文伯却已经将你给卖得一干二净了,你还胆敢狡辩,真的当我们都是傻瓜对吧?你自己说,这毒药是不是亭下走马交给你的,而背后雇佣杀手行凶的,难道不是你这个狗日的?”

    马如龙将脑袋抬了起来,扬声说道:“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会遮掩,我说过我不知道此事,你何必相逼?”

    我捏了捏手,骨节噼里啪啦一阵响,而那阴测测的声音则从嗓子眼里钻了出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对吧,实话告诉你,在你逃亡的这几日里,你上饶马家,现在一大家子都在局子里面蹲着呢,据我所知,你马家稀土矿、贸易、酒店和物流等产业,全部都被查封了,你应该了解我们办案的手段,不查得你浑身透明,是不会罢手的,你还有必要在这里死死硬撑着么?”

    听到了我这话语,马如龙一双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冲着我厉声大吼道:“陈志程,你他妈的太欺负人了!”

    我毫不犹豫地冲他喊道:“你现在知道后果了吧,当初又何必做出那事儿呢,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杨院长,挤走你的事情,是我做的,你真有本事,干嘛不来杀我呢?”

    我这一通怒吼将马如龙吼懵了,他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缓下来,咬牙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志程,你可敢与我一战?”

    听到他的邀约,我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这家伙事到临头,居然还想着逃脱生天呢。

    要晓得,他这般被人团团围住,已然是瓮中之鳖,却还妄图通过与我的单独较量,来获得逃脱的机会,不过他这般的说,我倒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冷声哼道:“马如龙,你当真以为自己的那丁点本事,能够拿得出手么?实话告诉你,对你这样的家伙,我甚至都不用武器,空手便能够将你拿下。”

    马如龙一步踏前,大声喊道:“那好,上饶马如龙,领教你这茅山大师兄的手段!”

    他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比武姿势,一把尖刀朝上,一把尖刀朝下,左右错开,与我敬礼,而我则将小宝剑缓缓收回了怀中,捏了捏拳头,寒声说道:“我曾在杨院长的灵前起过誓言,一定要将杀害她的真凶给绳之以法,现如今,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呔!”

    马如龙一步上前,双手舞动如飞花,却是想要一鼓作气,杀我一个措手不及,瞧见他这刀法犀利,双刀靠走,扫、劈、拨、削、掠、奈、斩、突,颇有些章法,刀锋之处,有劲气充裕,便晓得此人到底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于是放下轻视之心,认真地错身而上,一双手作虎形,随时都准备捉拿他的手腕,将他那双刀给夺下一把来。

    我年纪不大,但是修为却稳,一招一式,皆是天马行空,随手拈来,即便是手上没有武器,却也能够将场面给牢牢控制住,在加上旁边这些人的虎视眈眈,给了马如龙莫大的压力,这让他处处受制,不敢过分的激进,唯有不断地施展手段,却是将那一套精妙的双刀技法,从头使到了尾。

    我一开始不与马如龙正面交锋,而是不断地迂回,等到差不多了解了他这双刀的套路之后,这才将血劲往着右眼一涌,人朝着刀光剑影之中猛然冲了进去,接着在千钧一发之际,右手往前一抓,却是将一把尖刀的刀背拿在了手上,而左手则是一击掌心雷,重重地轰在了马如龙胸口。

    这掌心雷虽说对阴邪之物最为克制,但并不是说对人就没有什么伤害性,这雷意凛然之间,却也使得马如龙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我则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厉声喝问道:“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挺能,对吧?”

    被我紧紧控制住的马如龙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从我说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真的以为我的手段,就紧紧只有如此么?”

    他这话儿说完,我突然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不真实,凝目一看,却见倏然之间,被我制住的马如龙变成了一个木头傀儡,而在另外一边,有一个黑影朝着湖水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空中还有那家伙得意之极的张狂之声:“陈志程,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不过你别得意,我一定会回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我将手中的傀儡往地上一扔,心中想着果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这马如龙别看着不怎么样,但是这傀儡术居然能够骗过我眼中的临仙遣策。

    别的不说,光这一个手段,都有让我刮目相看的实力。

    不过,他朝着湖水里面逃去,这选择似乎太过于搞笑了,我耸了耸肩膀,对着旁边的尹悦和张励耘笑道:“他说他一定会再回来的,不过却没有想到,会回来得这么的快……”

    我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湖畔的水立刻变得一阵浑浊,接着波涛汹涌,刚才还潜入其中的马如龙像一条死狗一般,被直接抛上了岸边来。

    翻滚的湖水中,露出了布鱼光溜溜的脑袋来,冲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马如龙果然是好算计,通过与我的比斗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则悄悄地潜入了水里面去,他自以为得计,觉得这里没有人的水性会比他好,但是却没有想到,水性再好的人类,在食狗鲶化身而成的布鱼面前,终究不过是浮云一团。

    马如龙在空中一阵腾云驾雾,摔落在岸边的时候,五脏六腑都离了位置,一口老血又喷了出来,眼看着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防止他再行那傀儡之术,我还是叫人上前去,将他给死死捆住。

    然而就在张励耘他们擒住马如龙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冲着我诡异一笑,厉声吼道:“陈志程,你真的以为自己找到杀害杨影的凶手了么?”

    我淡然地指着他说道:“不就是你么?”

    马如龙含糊地说道:“自然不是我,我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她,不过到底是谁,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哈哈……”

    我感觉有些异常,冲着他旁边的张励耘喊道:“掰开他的嘴!”

    我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张励耘伸手撬开他的嘴巴,结果发现马如龙将自己的舌头嚼成了一团肉块,而后他吐出了几口黏稠的鲜血,却是自断经脉而亡。

    马如龙死了,然而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么?

    我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章 追杀始端

    马如龙自断经脉而亡,如此刚烈,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要晓得这人越老越怕死。他活到了五六十岁,基本上属于每天睁开眼睛来,恨不多多吸两口空气的家伙,如今却选择了死亡,而留下一个疑团让我噬心,显然是对我的憎恨已经到了一个极度的状态,才会用自己生命的终结,来让我不痛快。

    往着地上的这具尸体,我沉默了许久,张峰他们敢了过来,了解过情况了之后。找到了我,对我说道:“陈主任,你别想得太多了,马如龙这是自知必死。畏罪自杀,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再拿下亭下走马,杨院长的大仇基本上就算是报了。”

    我点了点头,对他以及他的同事表示了感谢,要晓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绝对是华东局使了大力气。从这一点上来说,我都得领卢拥军的情面。

    犯人既然已经抓到,那么抓捕行动就算是终结了。我站在湖边,望着漆黑的夜里许久,吹着湖风,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好好地思考着一些事情,我想过了很多想起了这两三年的点点滴滴,与小颜师妹之间的爱情,与七剑之间的友谊,以及与华东神学院一众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情谊,这些东西才是我最宝贵的收获,然而随着英华真人的逝去,恐怕都要随我而去了。

    英华真人逝去,华东神学院迟早会迎来新的掌门人,而小颜师妹回山守孝,我自然也不会在此停留,那么我接下来的道理,到底该走向何方呢?

    这件事情,我自己都有些迷惘了,不过想来小颜师妹未必会愿意让我折回茅山,与她长相厮守。

    她之所以要为英华真人守孝,那只不过是处于深深的内疚之中,用这种清苦的生活来处罚自己,而我的陪伴则会让她赶到无所适从,所以为了两人以后的相处,我此刻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清修才对。

    而如此,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我想了半宿,方才觉得此事最终我还是得去找师父请教,他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算了,总好过自己来动脑筋。

    当然,所有的一切,得在抓到最后的凶手,以及白合、董仲明和林齐鸣夺得头筹之时再说。

    离开,我也要风风光光、有首有尾地走。

    我在湖边待了很久,然后才在张励耘、布鱼、杨劫和小白狐儿等人的陪伴下折回,回到驻地的时候,才得知此次行动中有一位战士殉职了,就是最开始发现马如龙的那两名战士之一,与他一起走的还有一头军犬,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身受重伤,不过好在经过紧急救助,倒也没有太多的妨碍。

    从这里可以看出,马如龙应该是生出了必死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出手这么重。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玄妙的傀儡术能够在重重包围中逃过一劫,不过却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水性,也根本没有想到我先前喊出的那一句“别让他下湖”的话语,根本就是在误导他,让他以为只要逃入湖中,就能够逃脱生天。

    实际上布鱼一直在水下蹲着呢,就等着请君入瓮。

    我的腹黑让马如龙吃了一个大哑巴亏,这使得他临死的时候如此郁积,以至于最终做出那般的事情来。

    我也是忙碌许久,在了解完情况之后,在当地提供的招待所里面倒头睡下。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的手机一直在想,这是一款爱立信的数字手机,已经不再是大哥大的砖头了,嗡嗡的震动让人头疼,我隔了好久方才捡起来,却听到电话那头的冯乾坤冲着我大声喊道:“大师兄,有情况……”

    我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么事,是不是要钱,我走的时候,不是留得有一张存折给你么,直接从那里面取就是了。”

    冯乾坤气急败坏地说道:“错了,亭下走马那家伙正好就在赣西,计划出现偏移了,你知道么,云岫庵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接下来,准备这两天就给出一个结果来,你到底在哪里,我们立刻赶过来,你一个人,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他呢!”

    这话儿听得我一阵激灵,从床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大声喊道:“我靠,不会吧,他怎么能在赣西呢?”

    冯乾坤哭丧着说道:“我怎么知道呢,刚刚听到的消息,现在我师父正准备往你那里赶过去呢,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别被他得了手,要是如此,那我们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自己花钱弄死自己,这事儿传出去,可真的不好听啊?”

    我整个脸完全就黑下来了,先前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觉得倘若能够得到刑堂的保护,特别是刘学道在身旁,我终究还是有些信心能够与之一战的,但是若是单独面对,我未必能够在那天下第一杀手的手下幸存下来,毕竟这家伙的战绩实在是太过于彪悍了,就连邪灵教十二魔星里面的黑魔,可都死在他的手下呢。

    我此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连忙起了床,然后防备地走出房间,出去找人,这才得知张励耘和布鱼两人去当地的有关部门做口供去了,而其余的人员则准备奔赴上饶,进行对马家产业的督查,张峰他们已经离开了,留下话儿告诉我,说这儿的事情差不多已了结,琐碎的事情就不劳我了,回沪都等待就行。

    招待所里,只有贪懒觉的小白狐儿和杨劫在我身边。

    我浑身发冷,不敢在招待所久留,而是叫上这两人,然后前往当地的有关部门去,路上的时候,小白狐儿嚷着饿了,要去吃早餐,结果我草木皆兵,不敢妄动,于是就饿着肚子前往。

    到了地头,张励耘和布鱼正好录完口供,然后告诉我,说马如龙的尸体已经着手运回沪都去了,而接下来则是对马家的查账,看看是否有一笔款子流出,流到了那个账户,又或者下面的去处是哪儿,这些都是经济侦查的一部分,还是由专业人士来做,而我们,则是不是先返回沪都,等待结果再说?

    我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意见,将冯乾坤话语里面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张励耘吓得一声冷汗,苦笑着对我说道:“老大,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摇头,说不是,旁边的几个人都黑了脸下来。

    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由不得大家的心理压力巨大,而且既然是要执行引蛇出洞的计划,那么我们暂时还不能返回沪都,而且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只是没有茅山刑堂和刘学道长老的保护,这风险也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我告诉他们,刑堂那边已经竭尽全力地赶过来了,不过一路波折,最早也只能在今天晚上抵达,只要我们熬过一天,事情就晴朗了许多,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你。

    小白狐儿一脸郁闷地说道:“哥哥,你以后要是再干这种蠢事,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

    我当下也是好言宽慰大家,说亭下走马名气虽大,而且也刚好在赣西,不过他也是刚刚接下单子,还得熟悉几日,未必会现在就赶过来,大家不要太急躁了,而且此次若是能够擒下此人,杨院长的事情也差不多算是能够得到一个了解了,省得我们再多奔波。

    如此一阵劝解,众人方才释然,左右一看,都觉得腹中饥饿,准备去食堂吃点早餐。

    在当地的工作人员引导下,我们来到了食堂,因为时间有些晚,过了高峰期,所以餐厅里面的人倒也不多,这儿毕竟是福利单位,所以品种多样,而且物美价廉,倒也是十分不错的去处,琳琅满目的品种,既有北方的包子馒头等面点,也有南方的清粥小菜、酸辣粉条,极为爽口,大家各自点了自己喜爱的食物,而我则没有什么胃口,就叫了两个茶叶蛋,一杯豆浆和一块薄饼,端着托盘来到角落坐下。

    修行者因为许多能量消耗,所以许多都是大肚汉,我身边的这几位也都是,特别是小白狐儿,这小妞儿点了一大堆的东西,肉馅包子都有好几斤,看得餐厅负责点餐的阿姨眼睛都要凸出来,唯独我是最少的,小白狐儿这吃货瞧见了,一脸惊讶地问道:“哥哥,你没胃口么?”

    我摇头,说心里有事,不太想吃东西。

    张励耘点了一碗兰州拉面,一边搅动着辣椒,一边问我到底什么事,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我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说起了今后的事情来,众人听着,我刚刚说完,张励耘笑着说道:“既如此,不如我们重返总局,将特勤一组的架子给重新撑起来呗?”

    布鱼也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一直在想,咱们特勤一组什么时候再成立呢?”

    特勤一组?

    一听到这个字眼,我的眼中立刻浮现出了努尔、徐淡定、张世界、张良旭、张良馗他们的身影,心中一阵黯然,正想将剥好的鸡蛋放入口中,而就在这时,小白狐儿突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来,一把拍在了我的手上:“哥哥小心!”

第七章 亭下走马

    我不知道小白狐儿为何会突然出手拍掉我手上刚刚剥好的茶叶蛋,眼看着那茶色斑纹的鸡蛋在地上蹦跶两下,最后停在了椅子旁。我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

    小白狐儿一脸严肃地走到了我跟前,蹲下,用筷子将这茶叶蛋给夹起来,放在餐桌上,然后用那铁筷子将其戳开。

    我瞧见破开的茶叶蛋里根本没有蛋黄,而是一大团还在蠕动着的细小虫子,这些虫子如同蚯蚓一般,不过极为微小,红色的斑纹一节一节,相互绞在一起,让人感觉极为恶性。旁边的几人瞧见这情形,都不由得胃中翻腾,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就在我们莫名诧异的时候,杨劫已然一个闪身。冲到了那个负责打饭的食堂大妈跟前,手中的短刀一出,比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将她给拉到了我们的跟前来。

    “是谁指使你给我们下毒的?”张励耘又惊又怒地冲她吼道。

    打饭大妈瞧见周围几个恶声恶气的家伙,顿时就是一阵惊慌,哭丧着脸说道:“大兄弟,你别凶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她放声嚎哭,而张励耘则一把将她给按在了餐桌上。指着那被小白狐儿挑开的虫鸡蛋说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吧!”

    打饭大妈一脸痛苦地说道:“大兄弟,不就是鸡蛋生虫么,大妈给你再来一份,不要你的钱行不行?”

    她这话语说得我们哭笑不得。小白狐儿瞧见这打饭大妈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中不忍,对我说道:“哥哥,她好像不知道内情,要不然先别冲动,把他们这儿的负责人和厨师都找来,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再说吧?”

    我抿着嘴巴不说话,而张励耘则笑了:“尾巴妞,你到底还是太善良了,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的早餐都没有问题,唯独只有陈老大的鸡蛋被下了毒,这事儿她若是逃得了干系,我还真的不信了!”

    被张励耘点出这要害,那打饭大妈却是不再伪装,而是一扭腰肢,竟然脱开了他的掌控,三两下一绕,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她倒是想得太美,就在她一发动的时候,餐桌旁边的我、张励耘、布鱼、杨劫和小白狐儿立刻散将开来,特别是七剑成员与我,这些年来在一起训练剑阵,通过那羽麒麟的牵连,配合已然十分默契,将她给遥遥围住,不让她有突围的机会。

    那打饭大妈瞧见我们如此迅疾,脸色一变,将操弄饭勺的双手一翻,却是滑落除了两把又快又利的狭长匕首,将身子低伏,摆出了一个如同螳螂一般的姿势来。

    五人将她围住,我将另外一个没有剥开的茶叶蛋朝着前面一扔,平淡地说道:“易容术吧?”

    那打饭大妈嘿嘿一笑,用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说道:“你们的警觉性倒是蛮高的。”

    他将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原先那满是油光和肉痘的脸立刻就是一阵变形,而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则是一个很寻常的路人脸孔,瞧见他这副模样,我十分意外地说道:“咦,你不是亭下走马?”

    他有些意外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我平静地说道:“我瞧见我他当年的照片,英姿勃勃的一个男人,还穿着白衬衣,这样的男人有些自负,对于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另外,我能感觉出你的生命炁场来,相比于一个成名近三十年的中老年人来说,你未免也太年轻了。”

    那人被我们给围着,却夷然不惧,平静地说道:“不错,果然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新一代高手,黑手双城,果然名不虚传。”

    我微笑着说道:“既然知道我的来路,却还敢过来杀我,你的胆子也正是不小——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徐墨!”

    那人倒也不惧,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有些不是很清楚,而旁边的张励耘则说了起来:“千面人徐墨,这个家伙据说跟解放前的川东杨家有些渊源,学会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本事,于是便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后来因为冒犯祖辈,被川东杨家追杀,生死未卜,再无消息,没想到居然投到了亭下走马的麾下……”

    张励耘毕竟是世家出身,对江湖上的诸多掌故了然于心,而被他这般讲出来历,那徐墨也是有些诧异,黑着脸说道:“没想到我倒是碰到了个江湖百晓生了,连我当年的那点黑历史,都能够翻出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徐墨,刺杀既然失败了,那就认命吧,你若是肯积极配合,供出亭下走马的踪迹,我未必不会放你一马,你说如何?”

    听到我的劝降,那家伙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陈志程,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么,还想让我投降认命,我看应该认命的人是你自己吧?你真的当我们不知道你茅山引蛇出洞的伎俩,本来幕主并不想理会你们的,没想到金主除了不容拒绝的大价钱,这才顺带着将你那性命给收走的,真的当自己那一百五十万,能够让幕主亲自出手么?”

    徐墨一语道破我和冯乾坤的计划,这让我有些意外,而他更是指出了另外还有人想要杀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的脸色一变,而就是现在,那千面人徐墨一扭身,原地突然出现了一股刺鼻的白烟,而他则化作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影子,朝着门外射去。

    他想要逃离,不过却到底还是低估了我们的手段,我都没有出手,那小白狐儿、张励耘和布鱼便先一步站好位置,三把剑陡然而出,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三人手中所那的铁木剑,是南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倾力炼制的,这剑厉害,除了木剑本身的材质之外,它剑身的长度、剑柄的规格以及诸多讲究,都暗合了北斗七星的诸般变化,而剑身之上更是绘满了各种符文,彼此牵连,而在最后的处理之中,南南还在剑身之上涂抹了从武穆王那里弄来的龙须木墨精,不但坚硬如钢铁,而且还有一股堂皇而然的龙气。

    最关键的是,这些剑之中,还注入了那优昙婆罗的花灵,而有了剑灵的法剑,方才是真正得以自傲的法器。

    这东西此刻虽说还是缺些沉淀,不过时间一久,必然就会成为震惊江湖的法器。

    作为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南南将其命名为“北斗七星剑”。

    这剑名字虽然普通大众,不过威力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那徐墨学得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法,整个人比那鬼灵还要轻灵许多,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折腾,都冲不开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的剑阵之中,左冲右突,十分狼狈。

    所谓北斗七剑,并非说缺人了便不能成阵,这阵法无数变化,此刻陡然一转,那三才阵施展而出,却是让这人无计可施。

    千面人徐墨的名气虽大,不过像他们这个行当,讲究的是一个突然性,陡然而出的手段才是最致命的,而一旦暴露了,那持续力则显得有些匮乏,我也不让人伤他性命,只是让张励耘他们将他的力量给消磨着,就等着他精疲力竭的时候,将其擒下,便可以盘问出许多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来。

    然而就在徐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突然将两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处猛然一扎,大声吼道:“我以我血祭,幕主,目标出现,速速前来!”

    那鲜血洒落地砖之上,立刻化作了一大滩的黑色鲜血,而就在此时,上面一阵红光游动,紧接着我感觉到了一股恐惧的力量从那血泊之中腾然升了出来,下意识地朝着附近的三剑大声喊道:“你们三个,退!”

    我身上陪着羽麒麟的母玉,这命令比我的吼声更早地传达到了他们三人的脑海中。

    不过即便是他们往后退开,时间也已然晚了,却见那血泊之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血红色的身影来,整个身子猛然一阵旋转,接着剑光升天而起,张励耘、布鱼和小白狐儿都受到这一股巨大的推动,不由自主地朝着后面退去,我瞧见那红色影子在出现的那一瞬间,手中的利刃竟然朝着小白狐儿的脖子,当下也是心中一跳,箭步踏前,小宝剑抽出,将这利刃给挡了下来。

    铛!

    一声铮然之音,我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剑风吹来,即便是我下意识地用了土盾之法转移力量,也止不住这股巨大的压力,一连往后退了三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不错!”

    一声喝彩,却是从那个血影人的嘴中喊出,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周遭的炁场恢复原来模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刚才眼中的血影不见,此刻不过就是一个满脸慈祥的中年人,腆着个富态的肚子,眯着眼睛朝着我看了过来,我下意识地问道:“亭下走马?”

    那中年胖子点头微笑道:“是,鄙人马如亭!”

    ...

    ...

第八章 剑的背叛

    亭下走马,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家伙因为彪悍的战绩以及过于传奇的神秘色彩,已经被无数人给传颂得光怪陆离了。以至于我的想象中,他应该是那种身高两丈的怪物,而此刻一见,却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两条英气眉毛的中年胖子,普普通通,与常人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不过虽是胖子,此人从血泊之中倏然爬出,一剑伤人,莅临当场的气势,简直就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而他的自报姓名,更是让我们晓得。原来所谓的亭下走马,不过就是将自己的名字给倒过来而已。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亭下走马如流星一般乍现,又消失无踪。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的来历,自然也无从晓得他的师承和路数是什么,不过站在了他的面前,我却能够感受到一种与我一般的气息,那就是凶气。

    这种凶气,只有手上沾染过无数鲜血,方才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

    显然亭下走马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这一个共同点。诧异地看着我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魔孽却深厚无比,不应该啊。你不是六扇门的走狗么,怎么会有这般浓而不化的凶气?”

    我平静地说道:“陈某人十来岁就闯荡江湖,十六岁便出现在南疆战场,与安南修行者同场较技。十多年来,铲奸除恶无数,手上的亡魂多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我与你之间,终究还是有区别的,那就是你的手下,总有无辜,而被我杀掉的每一条性命,都是罪有应得。”

    “哈、哈、哈……”

    这名闻天下的第一杀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持着一把冒着黑气的剑,左手捧胸,仿佛笑得心痛一般,对我摇头说道:“人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罪的,谈不上什么无辜不无辜,你的视野,终究看不透这个真实的世界,而只是拿别人的那一套道德标准来束缚自己,这样只会让你永远都无法成长——譬如你,你觉得自己无辜,但是对那些被你宰掉的人来说,你的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我眯着眼睛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出钱让你杀我的,也应该是我的仇人咯?”

    亭下走马无奈地摇头说道:“嘉禾海盐那边传来的消息,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茅山十大长老刚死,就有人找到我门下,让我杀了你,这事儿别以为做得有多隐秘,我若是如此不谨慎之人,便不会有这么大的名头,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实际上我本来是不想接这单生意的,现在江湖难混,得罪了茅山宗,世道就有些艰难了,所以之前他请我杀你,我拒绝了,不过今日,我终究还是应了下来,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一边左右打量,一边平静地询问道:“愿闻其详。”

    亭下走马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因为你们太瞧不起我了,竟然敢以身犯险,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么?这天下间,我若是想要杀人,只要认真点,那谁被我盯上了,就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所以接到了你们的挑衅过后,我便决定如果不杀了你,我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便也不要了——如此说来,倒是你们逼我的。”

    我将手中的短剑平平一指,然后翻转过来,强忍着心中的悲恸说道:“既然不想与茅山为敌,为何还要杀了英华真人?”

    亭下走马的手朝着空中一抓,整个餐厅突然变得一片混沌,周围的门窗皆被雾气萦绕,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我下意识地恍惚了一下,一开始听得不是很周全,而后听到他的末尾是:“……便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便是你,也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

    原来这是不准备让我知晓太多,而是准备动手宰我了。

    瞧见亭下走马左手在头顶的天空不断使出印法,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缘由,他刚才之所以与我说这么多,并不是因为那个第一杀手爱说话,是个话痨,而是因为他在出现的第一击没有奏效之后,通过血遁的方法长途而来,修为难免有些缺损,故而才会与我言语周旋,却不料我的心中太过于想要知道答案,于是中了他的计谋,错过了最好的攻击时机。

    而此刻他已然恢复了大部分的修为,哪里还会在这里与我闲扯许多,自然是赶紧将我给宰了,完结任务便好。

    亭下走马,是一个绝对称职的杀手。

    他在将此处的餐厅给封闭起来之后,开始扬起了手中的剑。

    他的这把剑,黑气洋溢,似曾相识,我瞧见它非金非木的材质,倏然心中一动,惊声喊道:“不可能,这是我的饮血寒光剑!”

    是的,没错,这是跟随了我快二十个年头的魔剑,从当年金陵于墨晗大师交到我的手中,它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直到后来,我将它遗失在了太行山中,落入了武穆王手上。

    武穆王曾经想拿这剑与我换那龙须木墨精,结果被我拒绝了。

    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想让自己记住这样的仇怨,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回来,铲除这个毒瘤一般的太行武家,夺回我自己的东西。

    然而此刻,我却再次瞧见了自己的剑,不过此刻的它已然面目全非,瞧见它剑身之上充盈而浓郁的黑气,我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倏然想明白了到底是谁花钱找亭下走马来杀我,于是朝着他说道:“这剑,莫非也是佣金的一部分么?”

    亭下走马身子一晃,便已然冲到了我的跟前来,长剑横斩,口中冷然说道:“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这剑斩在了我的脖颈之上,眼看着就要将我的头颅给带走了,他才说道:“我不过是个杀手,不是百科全书,这些问题,你留着去黄泉上面慢慢琢磨吧?”

    快,实在是太快了!

    这剑一闪而逝,有一种超越视线的轻灵,它本来只属于我一个人,此刻在别人的手上,却又是服服帖帖,比当日在我的掌握中,更加厉害几分。

    我心中不由得吃了点醋。

    没有玩过剑的人,是很难想象到一个人竟然会吃一把剑的醋,不过当人真正沉迷于剑的世界之后,就会理解这样的情感。

    我闪了,一个铁板桥,凌空而翻,让这剑刃贴着我的面前划过,我的鼻子甚至能够闻到那剑身上面熟悉的气息,依旧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气,依旧还是魔气充盈。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愤怒了起来。

    这愤怒不是因为此人就是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而是因为他夺走了我最为挚爱的剑,一把本来只属于我一人的长剑,现如今竟然被另外一个人毫无反抗地握在了手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本该只属于自己的女人,她此刻却躺在了别人的怀中,任其恣意怜爱。

    什么是屈辱,这便是屈辱。

    喝!

    就在我整个人的负面情绪攀升到了一定的极端时,我宛若猛虎一般,直接扑倒了亭下走马的跟前来,用一种以命博命的打法,与他贴身缠斗。

    一寸短,一寸险。

    小宝剑比饮血寒光剑要短上数倍,与这样的敌人对战,我若是与寻常时候一般模样,只怕在就被对方的剑锋给逼得无路可逃,而对于一个真正的杀手来说,他的剑技是无比的实用和简单的,那就是招招不离要害,向来都是快、准、狠,果决无比,要想跟这样的对手拼斗,不搏命,怎能胜?

    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百夫勇,挟此生雄风。

    所谓近身搏斗,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狠。

    我死死贴着面前的这个中年胖子,手中的小宝剑上下翻飞,一会儿与他的长剑对拼,一会儿则如钻出洞穴的毒蛇,不停地寻找着机会,如此一阵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诸般妙法而出,却是将亭下走马给逼得不得不满场游走,试图与我拉开距离,结果我就像那缠郎烈女,不断地贴着他,就是不肯放松。

    这般凶狠蛮横的打法,让身为刺客的亭下走马也有些吃不消,终于将手中的一剑猛震,与我扎扎实实地对拼了一记。

    即便是有了土盾在,我也止不住地朝后连退几步,脚下的地砖呈蛛网一般地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两人相隔八米,足尖一用力,便会再次相触,而那胖子则喘了一口粗气,抹着额头上的汗对我说道:“不愧是近年来名声正隆的年轻高手,你这手段与战意,在同辈之人里,也算是一等一的了……”

    我对于这赞叹无动于衷,而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对手,我晓得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于是轻描淡写,就越是酝酿着最为凶猛的杀招。

    果然,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扭,竟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十六,化作了十六条一模一样的淡影,从四面八方朝我扑来,我一声厉喝,左掌当空而击,魔威临场,将靠近我的八条淡影给全部击碎,然而就在这时,我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为轻淡的声音:“武穆王让我给你问声好……”

    凶兆顿起!

    (

    ...

    ...

    ...

第九章 空手夺刃

    亭下走马化身十六幻影,就在我使用临仙遣策,将这些幻影给一一斩破的时候。他却将自己的真身藏匿在了虚无之间,穿过一切障碍,出现在我的身边,手中的饮血寒光剑朝着我的脖子处抹来。

    这天下第一杀手对自己的这一剑格外自信,以至于他在使出这陡然一记的杀招之时,却是将自己雇主的话语带到了我的耳边。

    这是临死赠言,让我在黄泉之下,可以瞑目而走。

    果然是武穆王。

    我心中巨震,然而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已然感觉到了自己即将死去,根本就没有闪避的时间。心中微微苦笑,没想到我竟然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永远地离开这个我所深爱的世界……

    铮!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我的耳边却陡然响起了这么一记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一个身子挤入了我的怀里,用手中的利刃,挡住了亭下走马的必杀一击。

    这人是谁?

    我和他朝着墙上猛然撞去,这一击力量出奇恐怖,我被撞得眼冒金星,血气翻滚,而怀里的这个人影却陡然一番。横刀而立。

    这人却是杨劫,这个从亭下走马出现开始,就一直躲在阴影角落里面的他。却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并且将我的性命从那天下第一杀手的剑下救了出来。

    此刻的杨劫不断地咳嗽着,显然也是受了内伤,一口血吐了出来。不过那身子却是纹丝不动,稳稳地守护在我的面前。

    他出现的时机和方式出奇的精准,连亭下走马都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意外地朝着杨劫问道:“好厉害的五行遁术,那么你又是谁?”

    这个戴着影子面具的毛孩子回答道:“护法杨劫!”

    亭下走马眉头耸动,不由得生出了几许爱才之心,对他说道:“本来我出手,现场断然不会有人生还的,不过我瞧你此刻的身法和悟性,颇有我当年的几分风采,如果你愿意改换门庭,拜入我麾下,我可以收你为徒,传承衣钵,饶过你一命,你看如何?”

    这家伙此刻呈现出君临天下的态势,一副根本不将任何人瞧在眼里的模样,却肯为杨劫破这个例子,可见他对我这小师弟的欣赏,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然而面对着这样的诱惑,杨劫却用一种坚定而果决的口气回答道:“我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在他的身边,矢志不渝;至于你,你杀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喝你血食你肉,怎么可能认贼为师呢?”

    亭下走马郁闷地说道:“我这辈子杀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帮我回忆一下,你师父到底是谁?”

    杨劫说道:“英华真人,杨影。”

    亭下走马诧异地说道:“那茅山女长老不是只收女弟子么,怎么还教出你这么一个异数?小子,倘若你师父不是我杀的,你是不是就愿意拜我为师了?”

    杨劫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做梦!”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张励耘等三人已然拿下了千面人徐墨的性命,围到了我的面前来,问我伤势如何,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发闷,不过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沉声说道:“此人乃修行者之中的巨枭,实在厉害,你们三人结成三才阵,将他围住,给我助阵,我好好地会一会他!”

    张励耘、布鱼和小白狐儿三人散开,正好将亭下走马围住,他与杨劫之后的对话也落入了尾声,亭下走马爱惜杨劫的身手,不过所谓人才,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么还是死去最好,所以他再次将饮血寒光剑高高举起,准备将这后生,给一剑斩杀。

    我手中小宝剑,实在是有些不趁手,好在张励耘还有把龙纹软剑,便将手中的北斗天枢剑交给了我,就在亭下走马起手挥剑的时候,我将他这剑势给拦了下来。

    两剑相交,我不再与其硬碰,而是施展剑意,与其缠绵,以柔克刚,化其锋芒。

    风眼,土盾,深渊三法的前两者皆是缠战之中的绝佳手段,这种诡异的魔功让亭下走马有些无所适从,即便是以他那种恐怖的剑法与身手,一时之间却也难以看出我的破绽,而即便是他有着压倒我的修为和境界,但是在三剑布阵和随时都有可能奇兵突出的杨劫面前,却总是有些束手束脚,难以形成瞬杀的效果。

    在没有与亭下走马交手之前,我难以想象到有人的剑法竟然能如他一般的诡异,比起一字剑的雄奇和刚劲来说,他的剑法更是超乎想象之能事,让人有一种竟然可以这样出剑的惊诧。

    不过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不能占我分毫便宜,在放弃了与他硬拼之后,我凭借着临仙遣策,却是料敌于先,总能够将他的杀招给提前化解。

    这样别扭的搏杀是亭下走马这个杀手之王许久以来最难受的一仗,而他瞧见地上咕噜噜转动的徐墨头颅,脸色更是黑得吓人。

    为什么,会这般的难受,就好像在水中交手一般?

    亭下走马的剑法越到后面,开始越慢了下来,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就像是那弹簧一般,不断地给自己的剑势蓄积力量,就等待着陡然爆发的那一刻。

    何时能够爆发?

    我不知道,然而时间拖得越长,我的心中就越发的没底,因为我晓得一个道理,弹簧压得越用力,爆发的那一刻,越是恐怖。

    我既期待,又恐惧,一直等待着。

    几分钟之后,亭下走马终于爆发了,在一剑回转的时候,他陡然腾空而起,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化作了万般光芒,就好像是灼热的太阳一般,刺伤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眼膜,而就在这样的剑意之下,三剑谨守的三才阵瞬间被破,被他一招给戳破,而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三人,则各自中剑,跌飞而去。

    这是顶尖高手的较量,一个意识、一个想法甚至一个眼神,都能够决定战斗的胜负,而就在那万般光芒凝聚成一道光,朝着我的胸口扎来的时候,我也出了一剑。

    任你千万剑,我只击向一个点。

    这一个点,是亭下走马这诡异剑法最强的一处,也是最弱的一处,如此天堂地狱,唯一的差别就在于两个字——角度。

    斜四十五度角不仅能够仰望天空,也可以破解这般杀人的凌厉剑法。

    杀手之王终于在这一剑给我点出了破绽,他一个凌空倒翻,落在了我前方两丈远的地方,脸色变成了猪肝色,饮血寒光剑前指,对着我厉声喊道:“你怎么可能看穿我剑法的奥义?”

    我冷冷一笑,平静地说道:“据说手下无数豪雄性命的杀手之王,手段也不过如此,当年邪灵教黑魔当真死于你手?我真的有些怀疑呢!”

    听到我这侮辱的话语,亭下走马身子猛然一震,对着双目通红的我寒声说道:“你敢质疑我?”

    血劲在消退,临仙遣策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弱,然而我却不得不勉力维持着,甚至不惜咬破舌尖,将这种状态一直保持着,此刻的我,已然达到了自己一生修为的顶峰时刻,整个人如同绷得最紧的弓弦,不过脸上却露出了平淡如水的微笑,继续挑衅道:“来啊,你这个蠢猪,真的以为我胆敢花钱请你,就是想要凭借别人的保护?错了,在我眼里,你们这些老东西,不过土鸡瓦狗,随时供我扬名而已……”

    “杀!”

    亭下走马一声暴吼,身子微微一抖,竟然化作了三十六条黑影,这些黑影在瞬间产生,接着朝我这边一齐杀来,给人的感觉,好像陡然之间化身为千军万马,誓要将我给斩杀于剑下。

    这一招,依旧是亭下走马一身手段的最强一式,不过与刚才相比,这一招显得更加恢弘,更加诡异,也更加恐怖。

    就在亭下走马发动的那一瞬间,我也一咬舌尖,一口血箭朝前喷去,接着一剑朝着眼中的那一个黑点刺去。

    叮!

    这一剑击到了实物,不过就在对面传来恐怖到极点的力量时,我却是猛然一转剑尖,接着错身而过,与对手贴身在了一起,口中厉声吼道:“饮血寒光剑,你这魔兵,还不归主?”

    嗡!

    一声轻鸣,电光火石之间,那亭下走马瞧见我出现在了他的剑锋之下,正想反手取我性命,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剑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听话,原本魔气凛然的长剑依旧如故,只不过那气息却是朝着他自己的身体里面侵蚀而来,感觉到了这种阻力,他便不能再专心对付于我,而就是这么稍微的一点迟钝,手中的长剑却是嗡然作响,紧接着脱离了他的掌控,出现在了我的手上,顺便一带,在他胸口开出一道血痕来。

    空手夺白刃!

    极限反杀!

    亭下走马一瞬间就呆住了,他甚至都没有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瞧见自己手中的长剑被夺,脸色一变,一个箭步朝着边缘跑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从怀中掏出了八面令旗,朝着周遭的地上掷去,口中大声呼喊道:“王木匠,帮我留住此人!”

    ...

    ...

第十章 巨枭终结

    作为一个常年收人性命的杀手刺客,亭下走马对于战场的意识有着绝对的敏锐感觉,当发现手中的长剑陡然失控之后。他下意识地就准备逃离此处,然而我先前一直示敌以弱,甚至用生命顶住这份压力,就是为了此刻有一招杀手锏,留住此贼,当下也是将最大的一张底牌给亮了出来,真言一诵,老王便出。

    关门打狗,放王木匠!

    在八头模样各异的异兽包围下,王木匠踏歌而出,与异兽八卦旗磨合许久的它此刻已然不再是当年黄河石林大阵的猥琐阵灵。而是一个更加极端且猥琐的老家伙,对于周遭事物的观察能力精锐得可怕,一旦出现,立刻腾身于空。排兵布将,将整个炁场都给封锁住。

    异兽八卦阵,最终的奥义并不是仅仅能够保护自己,而且还是要留住一切敌人。

    想跑,没门!

    亭下走马一个箭步飞奔,整个人如一抹烟云一般,消散在了前方。然而到达了异兽八卦阵的尽头,却被那无形的炁墙给格挡住,一匹神骏非凡的奔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后蹄飞踹,将他直接给逼回了场中来。

    这家伙先前将整个餐厅给封锁住,是想不让我有逃离的时间,然而此刻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给封堵在了此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落入场中的亭下走马没有半刻犹豫,身子一抖,竟然又化作了十来条宛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朝着四面八方飞奔而走,试图在阵法还未围拢之际,趁机逃脱,然而很快他便发现此处空间已然被单独隔离出来,无论自己通过什么方法冲出,都是四处碰壁,根本就无法走脱。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目前就是这样的结果,当明了一切,他没有再多费一点儿力气了,而是将那十来条影子,重新凝聚成一个本我来。

    这样的手段当真是让人炫目,我晓得倘若没有异兽八卦阵留人,只怕根本就挡不住这个身法宛如鬼魅的家伙,可想而知,这个被评价为第一杀手的家伙,当真是有着足以傲人的手段,方才能够屹立如此之久而不倒,让诸多傲气十足的后辈难以逾越。

    简单的一句话来讲,那就是胆敢跟茅山为敌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

    重新稳住的亭下走马屹立当场,双手一挥,竟然在自己周边凝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血色圆弧来,这些圆弧宛如镜面一般平滑生光,颇有些诡异之色,而后他方才长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你难道见过南海剑魔那个老鬼,不然怎么知道我这一套鬼追灯剑法的破绽?”

    南海剑魔?

    我眉头一皱,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之所以能够破得亭下走马这超乎人类想象的剑法,却是因为我眼中的神秘符文,能够分解出临仙遣策的最终奥义,将复杂的一切分解成点与线,化繁为简,这才最终棋高一着,将他最为得意的手段给直接破了去,并非我懂得他这一套手段,而此刻我全身失去平衡,有些摇摇欲坠,也是因为血劲太过于刺激神经的原因,不过我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他,而是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是又如何?”

    亭下走马伸展着筋骨,捏着拳头说道:“我倒是真的有些小看你了,不过想来也对,这世界上既然多出了我这么一个天才,未必不会再出一个……”

    他这话儿就着实有些太过于自负了,别的不说,据我所知,那天下十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位,面对着这位捞偏门的家伙,都不会太过于心虚,只要有些防备,不是被他陡然之间刺杀,绝对能够对他战而胜之,像他这般以自我为中心,灭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哼声冷笑,也不多言,努力地抓紧时间回气,而后那亭下走马又问道:“我的这黑魔剑,为何会听你的命令?”

    黑魔剑?

    我瞧着左手之上的这一把剑,此刻的它和当日我失落之时的饮血寒光剑已然有了许多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它的表面涂上了一层黑色的粉末。

    这种粉末并不是龙须木墨晶,而是另外一种极为邪恶的东西,具体什么我说不上来,但是却感觉里面多了许多枉死的鬼灵,而且还将内中的剑意给封锁住了,细微观察,发现上面有着许多符文与封印,想来武穆王对它也是动了许多手脚,这才能够让亭下走马自由使用。

    不过我与此剑相伴十数年,不管对手用什么手段封印,都难以抹杀掉它与我之间的亲近感,所以我刚才在与亭下走马交锋的时候,却是不断地用北斗天枢剑与其对撞,通过这种高速的碰撞将上面的封印给撕裂出一丝缝隙来,方才能够在最终实行反间,瞬间逆转局势。

    所以说,生死较量,有的时候并不仅仅凭着都是修为的高低,而且还得讲究细节。

    修为够,而且还得懂得算计,如此方才能够最终地战胜对手。

    诸多曲折,亭下走马不知道,自然感觉到一阵发虚,而且却不能将太多的细节给他知晓,脑筋一转,立刻开始意味深长地说道:“武穆王那厮将这剑送给你的时候,没有对你说过它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么?”

    亭下走马脸色数变,最后一声长叹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挑拨离间道:“武穆王请你过来杀我,这个我能够明白,毕竟我与他之间,有那杀子之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我比较遗憾的事,他竟然瞒着你这么多的事情,这明显地是在坑你嘛,说实话,若我是你,绝对不会这么蠢,一定会找到那个家伙,然后将他给一剑剁了,方才能够消解心中怒气。”

    亭下走马想通此节,倒也没有再继续懊悔,而是平静地说道:“你不用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些许阵法,你真以为能够困得住我?”

    我眉头一掀,冷然说道:“你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

    亭下走马傲然说道:“我听过你的这东西,据说是茅山十宝之一的八卦异兽旗,不过这东西若是陶晋鸿用起来,我或许会怕三分,至于你,到底还是嫩了一点儿……”

    此话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蜡丸,用手一捏破,然后朝着头顶上张牙舞爪的恶龙掷去。

    这蜡丸一被用上了劲道,立刻溶解,里面立刻有一团黑雾升腾而起,那无形之龙被这黑雾给沾染到,竟然痛苦得不断翻滚,恐惧地朝着上方爬去,而屹立阵法之上的王木匠也惊恐地从我说道:“小陈,这家伙居然有灵界之中的冥河水,这玩意能够腐蚀一切灵物,不能让他再弄了,不然人没有留住,反而将八卦旗给弄污了……”

    我听到王木匠的叫喊,便知道亭下走马这法子当真是恶毒无比,竟然通过污染阵灵,来将这束缚给破掉,于是没有再抱着以逸待劳的态度等待,而是将北斗天枢剑抛给张励耘,接着握住熟悉的饮血寒光剑,朝着阵中冲锋而去。

    没想到我刚刚进入阵中,那亭下走马便是狞然一笑,厉声喊道:“老子等的就是你,既然进来了,那就把性命给留下吧。”

    他笑声未落,人便已经恍然冲到了我的跟前来,举拳一击,捶在了我的面门之上,我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将手中的长剑一绞,试图与他拉开距离,结果却发现亭下走马竟然招招致命,而且那身份比先前更加凌厉几分,几乎是贴着我的身子不断腾挪转移,两人这个时候终于开始拳拳到肉地开始干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腿,硬生生地性命较量。

    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手握长剑的自己居然陷入了劣势,因为这般贴身而战,长剑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往往我一挥剑,对方的拳头就已经打在了我的手肘之上,而当我回剑而击的时候,他却已经绕到了我的身后去。

    亭下走马整个人灵活得宛若一头猿猴一般,而且指间不断有尖锐的钢针露出,突然给我来一下,我的右臂被扎到,虽说只入一点点,很快就被我避开,但是那种痛,却让我有种锥心的难受。

    所幸这针上没毒,不然我可就要倒在此处了。

    我很快明白,亭下走马的这打法,就如同疯狗一般,我若是还秉承着剑中君子的态度,必然会被他的气势给压倒,当下也是狞然一笑,将饮血寒光剑往阵外一扔,大声吼道:“你当老子怕死?老子十六岁就在南疆战场上面打生打死了,还怕你这个徒有虚名的狗东西?”

    我与亭下走马两人开始纠缠在一起,两人在地上翻滚腾挪,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无数铜锤敲打,而他未必会好受,两人哇哇大叫,有一种最原始的暴力感。

    就这样贴身而战,疯狗一般,拳拳到肉,没有任何花哨。

    这样的战斗实在是太疯狂了,我即便是有魔躯铸体,却也头昏脑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对手的身子突然一阵紧绷,接着又软了下来,下意识地一个蹬腿踢开,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却是手持利刃的杨劫。

    ...

    ...

第十一章 疑云重重

    一个横行江湖多年的杀手之王,一个崛起江湖的茅山大弟子,两人的拼斗到了最终。竟然变成了街头小混混的打架互殴,这情况也真有些匪夷所思,而就在刚才,我和亭下走马都感觉相互被一万头牛从身上踏过,彼此都有些歇斯底里,疯狂到了极点的时候,杨劫却突然出现了,将手中的利刃,刺进了亭下走马的身体里。

    他是如此的用力,这一刀又精确无比,所以我很快就瞧见亭下走马的胸口处。露出了一点锋芒,紧接着鲜血朝着外面流淌出来。

    没有人知道杨劫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要晓得被冥河水污染的异兽八卦阵一片混乱,连王木匠都控制不住暴跳的异兽。三剑遥望而不得进,他却能够在最适当的时间里面出现,捅出了这么一刀。

    亭下走马的心脏是如此的强劲,以至于被刀尖捅穿,竟然还能带动着这利刃微微颤动,这样的生命力,果真是让人恐惧。

    这家伙。必然不是一般的人。

    然而他终究还是人,心脏刺穿,也活不了了。冥冥之中,他瞪眼看向了杀掉自己的凶手,当瞧见是杨劫的时候,他那凶悍毕露的目光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温柔来,口吐血沫,呢喃着说道:“好小子,有我当年红卫兵时候的影子,只可惜……”

    后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这一代凶人,就此陨落。

    然而就在他闭上双眼,心跳停止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险从他的身体里面蔓延看来,当下也是一把抓着杨劫,朝着周围大声地吼道:“快跑,危险!”

    这一句话说完,我都已经快冲到了餐厅的边缘,结果感觉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之声。

    轰隆隆!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头巨兽扑在了后背上一般,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给一把推向了门外,我和杨劫两人重重地砸向了餐厅的玻璃门,哐啷一声,两人都落在了玻璃渣子上面,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旋风由内而外,朝着外面吹了出来,我们两人又是一阵滚,一直到了走廊外面的花坛旁边,方才停止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不对,却见几个身影从餐厅的门口箭步分出,朝着外面飞跃而去,结果又听到一声轰隆巨响,身后的两层小楼直接就塌了下来。

    看着这簌簌掉落的砖瓦,以及面前的一片废墟,我的浑身发凉,发疯地冲着旁边喊道:“小七、尾巴妞,布鱼……”

    这样的二层小楼坍塌下来,即便是身上有些修为,未必不可能被压死啊?

    好在我很快就瞧见花坛前面的草地上躺着两人,却正是张励耘和小白狐儿,至于布鱼,他则一头扎到了不远处的公厕里面去,砸落一大堆砖石,不过瞧见他哼哼的模样,倒不像是有多大的事情。

    我先是确认了一下杨劫,发现他只是一些皮外伤,而这些伤害又因为体表茂盛的毛发,被减轻到了最低,于是赶紧跑到张励耘和小白狐儿面前查看。

    我仔细询问了一番,方才晓得他们三人却是被亭下走马的影子给缠住了,不过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是逃了出来。

    我颇有些后怕地回望过去,却见这两层小楼已然完全坍塌,原因则是那亭下走马临死之前的阴雷自爆。

    我虽然并不了解亭下走马将自己分出无数幻影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法门,不过却也大概能够预料得到,这些残影如此真切,其实并不是某种道术,而是他有一种收集神魂的法器,或者手段,在作战的时候,将炼制过的亡魂驱赶出来,模拟出自己的模样,故而能够制造出如此飘逸鬼魅的表象来,而他一旦死去,那东西就不再受人控制,陡然逼将出来,便宛若阴雷一般。

    我之前与武穆王那傻儿子金花公子交手时,曾经就中过这么一记阴雷,故而对其有很强的戒备之心,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能够在临爆之前,及时地躲开了这能够让人同归于尽的致命手段。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赣西九江有关部门的单位餐厅,这边一出事,前面办公楼的人和大院子附近的人员都纷纷跑出来了,有一个主任认识我,焦急地跑过来问道:“陈领导,你咋了,怎么鼻青脸肿、满身都是血?这楼怎么回事,刚才是不是发生爆炸了?”

    我如此狼狈,倒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与亭下走马生死缠斗,还有刚才撞破玻璃门,结果弄得一身玻璃渣子的缘故,此刻一番抖落之后,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知道天下第一杀手是谁不?”

    那人以为我考察他业务能力呢,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亭下走马啊,局里面特级通缉犯里面,他能排前五,怎么了?”

    这时布鱼从公厕那边的废墟爬过来了,身上一股尿骚味,一脸平淡地说道:“没咋,你口中的那个家伙,刚才在餐厅那儿变成了一颗大炮仗,砰的一声,炸了……”

    这位主任一开始还不行,不过他跟过我们昨天一起出过任务的,知道那个在上千人的包围下来去自如的马如龙是被我给擒住的,他晓得我们的本事,再看我们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由得也信了几分,这是旁边的同事过来询问,他用一种颤抖的语气激动地说道:“赶紧、赶紧通报给上面,这里面有大人物——什么大人物,亭下走马,知道谁是亭下走马么,我靠,你们的业务能力到底有多差,天下第一杀手都不知道?”

    他的脸胀得通红,而我们却感觉一颗石头落了地,任由当地部门的人员去挖掘废墟下面的尸体,我们几个则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一起来。

    张励耘递给了我一根中南海,我接过来,叼上,布鱼适时将打火机递了过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让这烟雾在肺里面走了一圈,徐徐地吐了出来,感觉到虽然浑身疼痛欲死,但是精神上却有说不出来的放松。

    张励耘依次给布鱼、杨劫散烟,杨劫不要,他便给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将烟雾徐徐吐出,然后对我说道:“陈老大,怎么样,宰了这天下第一杀手的感觉如何?”

    我指着旁边的杨劫说道:“杀死亭下走马的,可不是我,而是这一位小将!”

    杨劫带着影子面具,看不出他的脸色来,不过给我们的感觉他好像很窘迫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哪、哪有?要不是大师兄将他所有的意志和注意力都牵扯了过去,我哪里能够得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杀了我师父,我就要杀了他,给我师父报仇而已,我、我……”

    杨劫并不是很擅长言语,说话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一点也没有刚立大功的表现,我晓得他的意思,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事,你已经帮你师父报仇了,她若是有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杨劫是从襁褓之中就被抱上了茅山,这些年来一直待在秀女峰,几乎是师姐们轮流抚养长大的,而英华真人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宛如母亲一般的角色,而她的死也让杨劫这些天一直显得很沉默,整个人阴阴沉沉的,着实让人担心,而此刻大仇得报,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我们几人坐在草地上吸烟,那位何主任找了好多人过来整理现场,吩咐完命令之后,又跑过来找我,问我们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我浸泡过棺底黑液,外伤的恢复能力很强,而内伤医院也治不了,唯有自己调息,所以暂时不用,不过其余人到底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的,于是点头,这时废墟那儿已经清理出了一部分,我走过去,找到了我的异兽八卦旗,这玩意倒也没有受到伤害,只不过我联络里面的王木匠,方才晓得里面的异兽被伤害了,得自我修复,估计几个月都不能唤出了。

    我表示明白,又让它好生休养,不要留下什么毛病出来。

    除了异兽八卦旗,废墟下面又陆陆续续地挖出了一具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及东一坨、西一块的烂肉来,前者自然是千面人徐墨,后面的那一堆,应该就是亭下走马,至于餐厅的别人,早在我们打斗开始的时候,跑的跑、逃的逃,却也逃过了一劫。

    我坚持着留在这里处理首尾,事情差不多完结之后,方才让车将我送到了医院清理伤口,而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冯乾坤等茅山刑堂的人才出现,至于刘学道长老,据说是去看现场了。

    冯乾坤与我核实了细节之后,对我表示那人应该就是亭下走马,若是如此,事情差不多就算是完结了。

    我问茅山会不会出面继续追究有可能是幕后主谋的武穆王时,冯乾坤犹豫了一下,最终告诉我,可能不会,我们其实并没有抓到那家伙的把柄,光凭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去寻仇,舆论上面未必会占优势。

    冯乾坤告诉我,说最近长老会更迭,以杨知修为首的几个长老,比较倾向于稳定的方针。

    难,很难!

    ...

    ...

第十二章 白莲如花

    我师父陶晋鸿近年来因为修为已然逐渐进入瓶颈,故而经常会闭关修行,而茅山宗的日常事务。则基本上交由长老会上面处理,而这些长老大部分人都醉心修行,不太喜欢处理庶务,故而使得年富力强的杨知修能够崛起,继而成为了茅山宗内部比较强力的一派,他的主张是兼容并蓄,比较能够照顾大多数人的想法,于是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茅山宗刑堂自然是会为门下弟子讨个公道的,对那些妨害茅山利益的人,也会给予最坚决的打击,不过值此和平时期。大家都不愿意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与一方土豪死拼。

    现在既然所有涉及到英华真人的凶手都已伏法,那么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似乎更符合茅山宗的利益一些。

    我能够明白宗门的选择。不过对于我来说,武穆王此人乃一代凶獠,打虎不死,必受其伤,这些年我休养生息,一边磨练七剑,传经布道。一边稳固凝聚自己的修为,至如今,终于可以出来做点事情了。

    我先前对自己的未来颇有些迷惘。而此时此刻,却终于明白了自己所要努力的方向。

    那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公平一些。

    武穆王必须死,不管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危,也是为了英华真人,她既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给予我近三年的幸福时光,那么我就用这家伙的人头,来给她祭奠。

    不过这话儿我不打算说给冯乾坤讲,甚至不会表露出太多抵抗的态度来,三十而立,我已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正如别人称呼我的,“黑手双城”,我应该要名副其实,方才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茅山宗刑堂的人员在现场经过勘测之后,基本上确定了亭下走马已然死亡,此事便算是了解了,刘学道长老带着众人回山复命,而我则和几位身边的人在医院养伤,张峰代表的华东宗教局过来看望我,对我说已经对上饶马家进行了彻查,把他们盗采稀土的矿场和一众产业都给与了查封,至于这里面发现的诸多污垢,以及地方上面的牵连,则会将案子转移到地方部门去,这边算是结案了。

    张峰告诉我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当地的稀土矿盗采十分猖獗,那些可以制造高科技产品的矿藏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用白菜一样便宜的价格,卖到外国去,日本人甚至成吨成吨地买回去,埋在自己的土地里面作为战备储蓄,而我们这边却没有一点儿防范手段,将那黄金当做泥土卖,实在让人痛心。

    然而这里面牵扯到许多地方派系的利益,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也不是我们的职能范围,只有转交给相关的部门,至于这种现象能不能够得到遏制,这个就没有办法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宗教局本来就总是会被人诟病,而且还有民顾委这样一个机构牵制着,做事不得不小心点,不然会容易惹得重怒。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通过查账,并没有发现马家有一笔款子的支出是给亭下走马的。

    也就是说,请亭下走马杀害英华真人的,也许并不是马如龙,他之所以被卷入到这一场凶杀案中,也许只是适逢其会,一种巧合而已。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宗教局办案子,毕竟还是得凭证据才行。

    我心中既然已经有所决断,就不会将武穆王参与此案的事情告知于他们,这事儿江湖事江湖了,那家伙既然已经出手了,我就好好地下棋应子,让武穆王晓得,他要对付的这个家伙,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案件差不多到了尾声,不过依旧还在调查中,随着亭下走马的死去,宗教局对嘉禾海盐的云岫庵进行了突击抓捕,将里面的代理人进行了抓捕,追回赃款,并且意外地抓到了亭下走马的一个姘头,经过审讯之后,很快就查清楚了亭下走马这个杀手组织的脉络,这才晓得亭下走马化名为马松彬,活动于江浙一带,开了好多家福利院和非营利性的养老院,而且还在中西部地区捐助了多所希望小学,其中有一所,居然就在麻栗山附近。

    亭下走马一边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家,一边是黑白通吃、横行于地下世界的恐怖杀手,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恐怖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也没有想到,现实生活中的他十分节省,如此巨富,却还居住在一个六十多平的陋室之中,家具都十分破旧,连一台彩色电视都没有。

    当知道这样的结果之后,我整个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一个人,到底是在追求什么,才会过上这样极端的两种人生呢,亭下走马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心中生出了许多好奇,然而可惜的事情是,这个传奇的家伙,已然死去,魂归黄泉,成为了一个永恒的传说,只能流传在别人的口耳之间。

    我们在赣西九江养了一个多星期的伤,这才一同返回了华东神学院,卢拥军找到了我,询问我有没有兴趣接手英华真人的位置,如果我点头了,他立刻打报告到总局去,将这件事情给落实下来。

    我已然做了快三年的教书匠,倘若这里还有小颜师妹,还有英华真人以及其余的朋友,一辈子我都愿意待下去,只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这儿已经不再值得我任何的留恋了,于是我对于他的建议给予了婉拒,当得知了我的想法之后,卢拥军表示了遗憾,不过他也晓得,龙潜于渊,却终究有一飞冲天的时候,华东神学院到底还是一个小池塘,终究不能容得下我。

    华东神学院暂时由我指认的那位副院长负责日常工作,而我则开始准备移交手续,不过此刻的神学院已经逐步走上正轨,诸多制度和程序都已经建立了,只要不出现太大的方向性错误,便能够继续将优势保持下去,并且成为一流的学府,正如英华真人希望的那样。

    半个月后,经过长达一个多月集训的林齐鸣、董仲明和白合载誉归来,在这次精英汇聚的集训之中,三人分别获得了第一、第五和第二的好成绩,将华东神学院的名气推向了巅峰。

    宗教局一年一度集训营的成员,并非仅仅只是从各大院校中选拔,而是从各省各区中选拔出最值得培养的优秀人才,这里既有各大院校的尖子生,也有基层宗教局的优秀人员,以及在各岗位表现出色的世家子弟、名门后辈等等,可以说是群英汇聚、众星云集,所以这个名次的含金量十分沉重,甚至可以这么讲,获得第一名,也就是说成为了宗教局最有潜力的年度新人。

    这个荣誉,能够让林齐鸣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也能够拥有更重要的资历和名誉。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们最想要的,回归之后的三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祭了为这个学院付出了巨大心血的前院长。

    英华真人的遗体虽说已经被运回茅山宗的祖灵中安葬,不过为了纪念这一位让学院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院长,学院方面还是在院内一处风水绝佳的地方给她竖起了一座雕像,下面还放着杨院长生前的衣物,算是一处衣冠冢,林齐鸣、董仲明和白合三人手捧着白莲花,注视着面前这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沉默了良久,方才将鲜花敬于碑前。

    他们完成了英华真人的期待,完成了我们所有人的期待,而此刻过后,他们将迎来了毕业,成为华东神学院有一批的毕业生,走向工作岗位。

    我在旁边陪着,站了良久,看着三人激动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很好,我听说过了,这一次集训营中强者如云,高手辈出,在这样的人群中还能够脱颖而出,说明你们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杨院长的泉下之灵倘若有知,一定会为你们感到欣慰的。”

    经过三年的修行,原本有些痴肥的林齐鸣此刻却也变高变瘦了,一双眼睛黝黑晶亮,充满神采,对我说道:“陈老师,如果不是你以及杨院长的悉心教导,我们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的,所以说,我们最应该感谢的,除了杨院长,便是你了。”

    我摇头说道:“当初我将你从蓝翔带出来,便是觉得你有这样的前途,方才如此,不必多谦,而且你有此刻的成就,都是傅真人的功劳,与我没有太多的关系。好了,这些都是客套话,说正题,你们对自己毕业之后的道路,有什么想法么?”

    三人都笑了,对我说道:“陈老师,七剑本是一体,而你是剑主,又何必问我们的意见呢?”

    我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用一个罪恶满盈之人的脑袋,来给即将震惊天下的七剑祭旗吧!”

第十三章 令人发指

    八月初,我辞去了华东神学院教务主任的职务,恢复了自由身。而这个时候的新院长也走马上任了,是一个来自兄弟学院的负责人平调过来的。

    我跟他做过交流,觉得是一个踏实而富有进取精神的领导,相信他能够带领着华东神学院,继续走向辉煌。

    小颜师妹扶灵回山,在埋葬祖灵的后山结庐而居,守孝三年,这是因为她对于英华真人心中有太多的内疚,不过还是有一些英华真人的弟子选择留了下来,比如程莉和谭滢等人,所以临行前。我与她们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辞行。

    席间说了许多事情,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以及好多往事。十分怀念。

    期间程莉突然说起一件事情,告诉我她师父曾经跟她私底下说过一件事情,说茅山里面,有人可能会对她不利。

    听到程莉突然提及此事,我下意识地眉头一皱,问她英华真人什么时候说出这话儿来的,程莉告诉我。是在她出事的前三个月。

    我问想要害英华真人的那个家伙是谁,为什么?

    程莉摇头说不知道,只记得那几天她师父情绪不是很好。比较暴躁,不过却不肯跟任何人谈及此事,对她说起,也不过是一时失言。而后又不再谈及——她这些天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一直在犹豫是否跟我说,毕竟就目前而言,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并且伏了法,再次提及的话,多少也有些不合时宜,仿佛在否定我们这些天的成果一般。

    程莉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在我师父陶晋鸿领导下的茅山宗,也未必人人齐心,不过倘若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不是亭下走马,而是另有其人,那么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掉英华真人,除了特别熟的人,不然必然是十大长老级别以上的人。

    十大长老之中,有谁会对英华真人生出杀心呢?

    我眼中浮现出几个最有可疑点的人影,不过却又否决了他们的可能性,闭上眼睛,有些头疼,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此事我暂且搁下,而接下来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将另外一个人给解决了。

    那个人就是武穆王,太行一霸。

    太行武家能够传承千年而不灭,自然是有着绝对核心的手段和人脉,特别是传闻中的那两本集齐当年天下方士心血而成的仙书,使得他们的后辈总能够出现厉害的人物,我与武穆王交过手,也瞧见过他兄弟武穆生与一字剑的交锋,晓得这两位兄弟都是能够称雄江湖的枭雄,虽然我有着足够的自信,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要有一些计划,以及帮手。

    所幸我这三年来倒也没有闲着,以张励耘为首的七剑目前已然成型——天枢星张励耘乃北疆王外侄,天璇星尹悦洪荒异种,天玑星白合青城高足、转世重修,天权星余佳源异兽化形、传承崂山,玉衡星林齐鸣清末傅山传道,开阳星董仲明为人刻苦,摇光星朱雪婷出身天下道庭白云观……

    这样的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都是江湖之上新生力量的拔尖人物,而如今聚齐,组成七剑,足可抗衡无数英雄。

    有了七剑,我的想法便能够得到进一步的实施,而他们对于我又是绝对的信任,当我提出要拿武穆王的人头,来给七剑的成立祭旗之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大部分人都瞧见过武穆王的暴行,晓得此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会给无数人带来伤害,而除掉他,则算是替天行道。

    侠以武犯禁,不过在他将自己织进了权力和金钱构建而成的防御网中,我只有以非常手段为之了。

    在与程莉辞行的第三天,我与七剑出现在了太行山西麓一处山谷外的树林中。

    这树林就是当日我们遇到应颜小哥萧应武受伤的地方,而往前再走一刻钟左右,便能够到达当年出事的那个黑煤窑。那儿当初武穆生与我们对质的时候,曾经带着我们过来瞧过,里面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和满是灰尘的建筑,表明这里已经废弃多年,没有再投入使用,不过我却晓得这不过是武家的手段,对于一个能够产出龙须木墨晶的矿场,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最有可能的,不过就是掩人耳目地歇业一段时间,紧接着就死灰复燃,悄不作声地重新开张。

    这是我的猜测,而真正来到实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所猜的果然没错,还没有到达黑煤窑的附近,就能够感觉到附近的戒备明显地紧张许多,我们除了发现一支巡逻队外,还在远处的树林中发现了两个暗哨。

    瞧见布置,完全就是一个半军事化的营地来着,看得出来,经历过那一次事件之后,武穆王明显地提高了戒备。

    我之前对此人做过调查,晓得太行武家的势力不但渗透进了矿业、酒店服务员、运输以及制造等行业,而且还在地下博彩、走私、毒品以及制假行业有着极大的市场份额,不过这些都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作为武家的掌舵人,武穆王此人却并不常出现公众场所,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平日在哪里,所以我才会放弃前往武家在晋西的大宅,而是直接来到了这深山之中。

    龙须木墨晶是一种堪称战略性的重要资源,应该是武家最看重的产业之一,别的地方他可以撒手不管,但是这里,绝对是他需要亲自盯着的。

    而看守这里的人,也必然就是值得他信任的亲信。

    我站在树林之中发号施令,而七剑则四处出动,将此处的地形和防备情况打探清楚,一直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便融入了这夜色之中,并且朝着黑煤窑摸了过去。

    因为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们并不会像应颜小哥他们那般不专业,也没有给这些戒备森严的家伙任何机会,很快就接近了矿场。

    为了掩人耳目,这儿是采取白天休息,晚上开工的节奏,不过因为设计的缘故,使得矿井里面的灯光并不容易渗透出来,使得即便我们在边缘处,也只能瞧见几盏昏黄的灯光,宛如鬼火浮动。

    这气氛有些诡异,而一邻近矿场,小白狐儿的眉头便皱起来了,对我说道:“哥哥,这里有一种古怪的法阵。”

    我皱眉道:“什么?”

    小白狐儿摇头说道:“不知道,就是一种让人昏昏沉沉、头晕目眩的炁场,让人思维变得迟钝。”

    我点头,一拍胸口,将阵法大师王木匠给唤了出来,让他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王木匠浮空而立,眯着眼睛瞧了一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靠,好歹毒的阵法,没想到时隔几百年,我居然还能够再一次见到这灭魂奴御阵出现于这世间……”

    我诧异地问道:“什么情况?”

    王木匠对我说道:“这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法阵,它存在的目的不是伤人,而是控制和奴驭,让长时间处于其中的人丧失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消灭人本身的**和反击能力,除了吃喝拉撒,以及服从命令之外,不会去想任何事情——这种将人变成狗的法阵太过于伤天害理,曾经被人打击到灭绝,却没想到居然又出现在世间来了。”

    我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寒冷,原来我之前以为的那些智障,并非是天生如此,而是被阵法控制,成为了只懂得工作的机器,任武穆王奴驭……

    好残忍的手段,正如同王木匠所说,这完全就是抹杀人类的人性,将人给变成了狗。

    一种只懂得劳作的牲口。

    听到王木匠解释完之后,无论是我,还是七剑,都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地方给端了,不过作为领头人,我不得不保持冷静,询问王木匠一个重要的问题:“里面那些被阵法控制的人,倘若能够救出来,是不是还有变成正常人的希望?”

    王木匠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也只是听过,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时间短一点还好,倘若是过了三五年,这些矿工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思维已经停止,想要重新恢复,必须花费很长一段时间的引导,甚至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呢——当然,具体的事情,还得问这方面的专家,至于我,还是专注于阵法比较好一些。”

    我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对身边的七剑说道:“诸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意义了么?”

    众人在黑暗中齐刷刷地点头,接着按照我的手势,一个一个地潜入了矿场之中,当瞧见他们陆续进入之后,我也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与王木匠朝着那灭魂奴御阵的阵心摸了过去。

    那是在黑煤窑的库房方向,我越过了一大片的露天煤堆,一直来到了这平房的外面,突然瞧见房内电灯一亮,下意识地一蹲,结果听到里面竟然传出一种奇怪的呻吟声来。

    嗯……

    ...

第十四章 黑手凶名

    对于一个已婚男人来说,当这娇媚火热的呻吟声一传入耳中,我立刻知道了房间里面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然而我并没有立刻反应,而是绝对等待一下,让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再进行动作。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我有窥视的癖好,而是因为我晓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精气神发泄完毕的男人,无论是思维,还是修为,都是处于一种高度放松的状态,面对这样一个的家伙。总比他别的时候更加好对付一些,如果我想要问出一些东西,也最好就是那个时候。

    所幸我需要等待的时间并不算久,一阵暴风骤雨的喧闹过后。骤雨初歇,快得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里面便传来一声欲求不满的慵懒女声:“死鬼,每次都这么快,真自私,光顾自己爽了,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一个疲惫的男人说道:“荣宝。我已经很努力了,不过你也知道这个鬼地方,离外面远得要死。而我那个蓝色的药丸也用完了,实在是力不从心,力不从心啊!”

    “力不从心你还猴急猴急地抓着老娘过来?没本事别招惹我啊,真的是。”

    “嘿嘿。荣宝,这鬼地方一没电视,二没节目,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除了一帮古里古怪的客卿、监工之外,就是那一大帮傻子,实在是太无聊了,相比之下,这闺房之乐才是唯一让人觉得不枉为人的事儿,你说要是连这个都没有了,那我和洞里面的那帮傻子,还有什么区别?”

    “别一口一个傻子的,那些矿工之所以如此,还不都是你这狗东西搞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天地良心啊,这灭魂奴御阵根本就是武家千年的传承,跟我孙博严有啥子关系,我即便是法螺道场的长老,也不可能懂得这么古老而邪恶的阵法啊?”

    “还有脸说法螺道场呢,谁不知道你老东家都已经被人给浇灭了?听说就是上回的那个黑手双城,妈呀,五十多个高手,竟然被他一个人全部弄死,这得有多狠啊,才能办出这样的事情来?对了,你说咱老板惹上这个家伙,会不会太不明智了啊,你看上回,金花公子死了,黑虎也死了,咱们矿场被停了一年多,才暗地里重新张罗起来……”

    “你这骚娘们,是不是又在想武陆棋那夯货?”

    女人娇媚地抱怨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胡说八道啊!”

    自称孙博严的男子则说道:“谁说不是,据我所知,那陈老魔最近刚刚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可晓得是啥?”

    “是什么?”

    “天下第一杀手,亭下走马,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手下无数高手亡魂的家伙,居然给陈老魔干掉了,光这一件事情,江湖上的风评已然将他列为当今天下年轻高手中的头一份,只怕他现在的实力,未必不如老爷了——我听说知道这件事情后,老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三天都没有出来,而且下令所有地方都提高戒备,就是怕那家伙过来报复呢!”

    “怎么可能,咱太行武家有着大老爷和二老爷,可曾怕过谁,那家伙若是赶来,还不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女人得意地说着,我终于觉得不能再等待,推窗而入,宛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房间里,然后平静地说道:“那可未必,既然敢惹武穆王,那就得有一些本事才行,你说对吧?”

    “啊?你……是谁?”

    男人的音调由高转低,就像一个被揪住脖子的野鸭,一脸涨红地看着自己脖子上面的长剑,以及一脸冷漠冰寒的我,脸上充满了恐惧,而他旁边的女人则下意识地将自己的酮体裹在淡薄的被子中,以免暴露出太多的东西来。

    两人都感受到了我手中这般冒着红光的长剑,里面那一股恐怖而磅礴的力量,以及它出现时的诡异莫测,吓得不敢多说半句话。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坦白来讲,这儿挺大的,足有半个篮球场那般宽敞,内中的地下绘着各种各样的朱砂符文,而外面看着一点昏黄,但其实里面却宛如白昼,主要的原因则是这儿有超过千余蜡烛在燃烧,无数的光点汇聚,将这儿给照得灯火通明,我此刻正站在房间的正中心,这一对苟且的男女席地而卧,身下就铺着一床薄毯,空气中则有着一股洗衣服和苦栗子混合的浓烈气味,让人十分不舒服。

    面对着男人的疑问,我没有当即回答,而是一把将那薄被抢过来,撕扯成若干布条,将他们给捆得结结实实之后,这才回答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们刚才不是正在议论我吗,怎么转眼就装作不认识了?”

    有感于饮血寒光剑之上的凶煞之气,我动手的时候,两人皆胆寒莫名,不敢反抗,而此刻那男人方才惊恐地说道:“你、你就是陈老魔……哦,陈先生?”

    男人自知失言,忙不迭地换上称谓,而女人则眼睛一黯一亮,饶有兴致地朝着我看了过来。

    这时我也才仔细打量这两人,瞧见男人是个五短身材,腆肚、秃顶、酒糟鼻,唯有眼睛闪亮,显然是个精明能干的角色,至于女人,虽说有些姿色,但是风尘之气颇多,丹凤眼鹅蛋脸,让人觉得行为不端,是个不守妇道的漂亮女人。

    我并不介意暴露身份,当下也是应了,然后询问两人的身份,摄于我的威名,两人倒也还算坦白,男人自言叫做孙博严,法螺道场出身,不过很早就投靠武家,做一个法阵客卿,目前受命掌控维护这灭魂奴御阵,而女人则叫做林荣宝,是个江湖出身的女性高手,犯了血案,此刻寄居于此,算是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对于两人的坦诚,我倒也是有些意外,忍不住询问原因,那孙博严谄媚地笑道:“陈先生您此刻的名气鼎盛,江湖人谁不敬你三分,哪里敢有半句假话?”

    我心中明了,两人之所以如此乖,倒也不是敬我,而是惧怕于我,如此说来,我这凶名倒也是有许多好处,至少省些好多麻烦。

    我盘问完两人的来历,这时七剑诸人陆续摸了过来,只有林齐鸣和董仲明不见,我问人在哪儿,张励耘告诉我,说他们一人盯着矿洞,一人盯着矿工宿舍,防止看守的人狗急跳墙,拿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矿工发泄,我点头,然后对王木匠询问这阵法是否研究透彻,它摇头,说还有些细节方面的东西,需要询问。

    我将孙博严和林荣宝分开来,让王木匠盘问孙博严这灭魂奴御阵的情况,而我则领人问起了林荣宝矿场的情况。

    两人都是**初歇,还来不及穿上衣物,那姓孙的就给了一条裤衩,而我面前这女人则实在是有碍观瞻,让小白狐儿和白合帮她稍微遮上丰满的酮体,接着一顿盘问,结果那女人在此刻却显出了犹豫来,言语含糊,眼神闪烁,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让人郁闷。

    我往着她这副模样,平静地抬起了手中的长剑来。

    饮血寒光剑经过三载光阴,方才重新落入我手,这些天我已然将它身上的封印给陆续解除,并且重新凝练了它内中混乱不堪的凶煞之气,此刻终于恢复了当年光彩,而经我激发,上面红光四溢,血劲翻涌,显得格外恐怖,这让她脸色一白,惊恐地牙齿打架,止不住地咯咯直响,而我则寒声说道:“你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人?”

    那女人抬头望来,瞧见我满目凶光,顿时就吓到了,慌张地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

    我用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口气平静地说道:“这矿场里面,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在?”

    林荣宝天人交战良久,此刻终于被我的凶名给镇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一个总管,叫武穆城,是太行武家的分支,大老板的表弟,金花公子和孙供奉死后,由他负责这里的一切,除了他之外,还有二十三个供奉团,以及十八个监工、六个技术人员……你、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了……”

    她给吓得慌张不已,而我则继续问道:“告诉我,武穆王一般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

    林荣宝回答:“当挖到龙须木墨晶的时候,他就有可能会过来亲自交接,不过具体的接待都是武总管在做,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都不晓得,所以具体的事情,你得问武总管才行……”

    我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武穆城此人,修为怎么样?”

    林荣宝回答:“他,虽然不如两位老爷,不过也是武家少数几个顶尖高手之一,厉害得很……”

    她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一个语调尖锐的男人在门外喊道:“老孙,你这龟儿子是不是又在玩女人呢,别搞了,武总管让我过来叫你,有要事找你呢,你赶紧收拾一下,不然惹怒了他,有你的好果子吃!”

    ...

第十五章 不速之客

    门外的那人突然这么一喊,我瞧见林荣宝的眼睛在那一刻陡然生光,仿佛燃起了希望。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

    外面叫了两回,所有人都朝着我看来,而我则平静地对着正在接受王木匠盘问的孙博严说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孙博严倒是个懂眼色的人,点头应了一声,接着朝外面大声喊道:“罗胖子,你他妈的是过来捣乱还是咋的,老子这儿刚刚享受起来,你就跑过来搅局?”

    门外的罗胖子嘻嘻贼笑道:“老孙,真不是兄弟我搅局,武总管找你确实是有急事,宝儿姐若是有意见。兄弟我不介意帮她先出出火,嘿嘿……”

    孙博严瞧向我,而我则挥了挥手手,让众人散开,接着点头,让他将外面的罗胖子放进来。

    孙博严得了吩咐,冲着外面说道:“行了行了,你个龟儿子,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先帮我在这儿顶着。我去看一下武总管那里,到底有啥要事。”

    他走过去开门,而我则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的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外面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秃头胖子,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这胖子一边搓手,一边贼兮兮地笑道:“哎呀,老孙,兄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宝儿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根本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应对得来的,你赶紧去见武总管,兄弟我先跟宝儿姐大战三百回合,帮你趟趟路,免得您生分、分——啊,兄弟,什么情况,有话好说,什么都可以商量,别这样,我害怕……”

    罗胖子话语陡转,是因为两把铁木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这木质冰冷,风寒锐利。透骨的杀意凛然,当下也是两腿一哆嗦,差一点儿就吓尿了。

    张励耘平缓地将那门给关上,笑着一脚将他给踹到在地,然后说道:“身上有什么武器,都乖乖交出来,不要让老子搜!”

    那罗胖子头都不敢抬,从腰间摸出两把短刃。又从脖子下面摸出一块黑色令牌,哆哆嗦嗦地说道:“哎呀,到底是哪路的朋友,走过路过,别伤及无辜,我罗胖子平日里最善良的,走路都怕踩到蚂蚁,好人一个,您手可得稳点,别抖啊……”

    他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倒是让气氛顿时一松,我笑着说道:“罗胖子,你抬起头来,看看认不认识我?”

    那罗胖子抬起头,接着满屋子的烛火瞧了我一眼,一张肥脸顿时就变得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地说道:“你、你是陈老魔……”

    我颇有些好笑地对张励耘说道:“小七,你看,现在我在江湖上的名声,大得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

    张励耘躬身点头道:“你谦虚,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威名。”

    我耸了耸肩膀,然后对地上的罗胖子说道:“武穆城找孙博严什么事情?”

    罗胖子怨恨地望了旁边噤若寒蝉的孙博严一眼,这才哭丧着脸说道:“武总管说今天晚上有点不太平,找老孙过去呢,估计就是想嘱咐他几句,让他加强戒备,看好法阵,莫让宵小进来——呃,我错了,您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我、我……”

    罗胖子跪倒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显然是惧怕到了极点,而我则沉吟一番,问他道:“武穆城在何处?”

    罗胖子回答道:“在小院办公室,就前面拐角左转就到。”

    我点头,对旁边的张励耘说道:“我押着这家伙过去,看看能不能将武穆城那老小子给拿下,有了那个小子在手上,不愁武穆王不露面,而你过前面去,拦住矿场的武家客卿,不让这些家伙坏了事——尾巴妞,你跟老王在这里,将这个祸害人的法阵给破了,令旗拿去。”

    我将八卦异兽旗交给小白狐儿保管,让她与王木匠留在此处,破解法阵。

    众人听命行事,一番交代之后,我将罗胖子那宽大的长袍脱下来,披在身上,然后押着孙博严出了门。

    两人离开法阵方室,缓步行走,我问孙博严道:“你可知道,武穆城有些什么本事?”

    孙博严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武总管他擅长用枪,不是手枪的枪,而是两柄银色梨花枪,每一根只有三尺长,不过舞弄起来,却有夺日月光辉之势,除此之外,他功力深厚,力大无穷,一拳能够击飞一头发疯的蛮牛,至于别的秘术,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点头,这时有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家伙从旁边走过,眯着眼睛打量我们,疑惑地问道:“老孙,你旁边这个兄弟,看着面生了?”

    那人喝得有点大,走路的步子都一晃三摇的,但戒备之心却蛮重的,孙博严身子一阵僵直,紧接着对那人说道:“秦裕你个龟儿子,没事少喝点酒,那天武总管心情不好,直接将你给踢走了——你真的喝醉了,这不就是罗胖子么,闪开!”

    他一把将那人给推开,醉汉滚落在地,郁闷地呻吟道:“你个狗日的,推什么推,势利眼,以为掌管了一个法阵,就了不起么,钱你拿得最多,女人也上杆子地给你搞,老子啥都没有捞着,喝口小酒,这也是事儿?”

    在那醉汉的骂声中,我和孙博严转过拐角,瞧见了前面的小院精致,里面传来昏黄的光芒,那家伙看了我一眼,问我道:“陈先生,我已经带你到这里来了,还想怎么样?”

    我指着那敞开的院门,对他说道:“里面有人守着么?”

    孙博严摇头说道:“武穆城平日里最是傲气,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从来不会安排人给他守着,觉得太麻烦,应该不会有。”

    我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我们一起进去,然后你将他引到门口来,事情就结束了——对了,张嘴!”

    孙博严下意识地照做,结果我的右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来,丢进了他的嘴巴里面去,接着在他下巴处轻轻一碰,药丸就滚落进了喉咙里,这家伙被噎得够呛,不断咳嗽,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哭丧着脸对我说道:“陈先生,你这是在干嘛?”

    我微微一笑道:“我不太信任你,所以给你服了一种虫药,如果你想要跟武穆城报信,那么这药丸便会立刻化作万般虫蛊,充斥在你的心肝脾肺之间,让你全身都布满这种虫子,一连痛苦七日,绝望而死……”

    孙博严脸都吓白了,一连摇头道:“陈先生你别这样啊,我哪里敢胡乱报信,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平静地说道:“不用解释,我现在信任你了。”

    两人进了院子,然后来到那办公室的门前,孙博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过去敲门,咚咚咚、咚咚咚,两回过后,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谁?”

    孙博严回答道:“武总管,是我,老孙,罗胖子说你找我,我就过来了。”

    那人问道:“嗯,另外一个人是谁?”

    孙博严道:“罗胖子。”

    “哦……”里面的那个男人应了一声,接着对他说道:“那行,你进来吧!”

    孙博严推门而入,我躲在门旁,瞧见那门被推开,露出一条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家伙居然浑身一绷紧,整个人朝着里面猛冲,大声吼道:“武总管,有敌人,黑手双城陈老魔啊……”

    这一声“啊”,陡然之间变得尖锐,自以为脱离了我监控的孙博严被随后冲入其中的我一掌拍在了后背之上,剧痛使得他声音无比高亢。

    茅山掌心雷!

    孙博严仿佛被一头烈马撞上,整个人朝着前面飞起,接着一道锋芒陡升,将他的身体给直接拍到了旁边去,而后这锋芒与我陡然拔出的饮血寒光剑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铮!

    一声炸响,我朝后退开,感觉手中长剑不停晃动,有恐怖的力量从剑尖一直蔓延到了我的手臂上,使得我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孙博严说得果然没错,武穆城此人,天生巨力。

    骤然的交锋之后,两人倏然而分,我退到了门口,而与我交锋的那个人,则一直退到了墙边,双手一震,却是两柄银色梨花短枪,上面的红色樱穗不断晃荡。

    这是一个有着硕大头颅的大汉,秃瓢,那脑袋之上,横七纵八的分布着十来道伤疤,将他本人给渲染得格外凶恶。

    房间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黑衣老者。

    这老者头发散乱,一脸灰白的络腮胡,就好像是路边乞丐一般,不过一双眼睛黝黑晶莹,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

    两人与我遥遥相对,接着光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凛然的笑容来:“我说为什么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原来是有不速之客啊?不过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正好新球先生也在,您真的是赶巧了!”

    那脏兮兮的老者也咧嘴一笑,嘿然说道:“年轻人真急躁啊,莫上火,将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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