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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生前布局身后事

    “茅山有坏人!”

    师父说的第一句话,直接就将我给镇住了,要晓得通过这一次的黄山之行来说,我便发现了许多的问题。譬如梅浪长老绝对是知晓太上峰徐晨飞身份的,结果他却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甚至连人家的魂魄都给灭了,譬如杨师叔,此人在黄山峰顶一战的时候,人影无踪,后来又突然冒了出来,若是说他在拼命,我自然是不信的。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小点,扩散开来看,茅山十大长老,无数未能名列长老之位的一众师叔师伯以及茅山扩招之后,接近千人的偌大分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如我一般,一心为着茅山思考的。

    师父瞧见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正如你所知道的,茅山人太多了,任何一个宗门里,人一多。心就散,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立场,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看问题也都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角度。而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把握大方向,并没有能够下定决心来整顿内部的矛盾,所以此刻的茅山,问题很多。”

    我苦笑着说道:“我以为您被蒙蔽了,不知道呢。”

    师父摇头说道:“不是不知道,只是难以处理而已。这世间的任何事情,排排坐分果果,最是容易。但一涉及到最根本的体制问题,涉及到各人的自身利益,就容易惹起众怒。即便是我这当掌教真人的,为了维持宗门和谐,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不过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没有对师父批判自己的事情,过多评论,而是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而需要我做些什么。

    师父将桌上的茶杯摆成四个,分别指着上面的每一个说道:“这些年来,茅山开放宗门的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诱惑,据我所知,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图谋茅山,宗教局的、民顾委的,还有朝堂的、江湖的、乡野的,以及形式各异的各路人马,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茅山都有可能要垮掉,分崩离析,特别是我此刻身受重伤,极有可能还会全身瘫痪的情况下……”

    “师父,你的伤势居然会这般严重?”

    我惊讶地说道,而师父则很平静地点头:“这事儿,其实回程的路上,就有不少人看得出来,你应该也是知晓的,我若是不闭死关,活不过两年,不如放手一搏。而我此番前去,最不放心的,有四点,其一是茅山,其二是你一尘哥和陶陶他们,其三是你,其四是那劣徒萧克明,将这些事情交代了,我方才能够心无旁鹫,专心冲击地仙之境!”

    听到师父最不放心的人里面有我,即便是担心我化魔作恶,我都止不住一阵心情激荡,感动不已。

    我继续接着师父关于“茅山有坏人”的话题,讲起了我对于几位长老的观感和担忧,特别是刚刚被选为话事人的杨知修长老,对于这个阴沉而聪颖的年轻长老,我心中充满了担忧,而师父则笑着说道:“其实他提出话事人制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意参选,而将这话事人的地位摆得如此之低,也正是为了他能够顺利上位,铺平道路。”

    我讶然说道:“既然如此,师父你为何最后还是敲定了他来当选这话事人的位置?”

    师父平静地说道:“志程,你可能有一点不曾知晓,你杨师叔曾经是我师父、你师祖虚清真人最在意的弟子,甚至有将他立为掌教真人的想法,只可惜虚清真人故去得早,所以并没有能够将他给扶起来,不过知修他在长老会上,倒是有一部分的支持者。而我之所以选定了他,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有所才干,能够将茅山在世间的影响力给发展起来,二来则是因为无人可用,长老会这些人,要么格局太小,要么醉心修行,实在不好选。”

    我有些着急地说道:“不过杨师叔倘若是成了话事人,有些做法,恐怕会违背茅山一直以来的态度啊!”

    师父摇头说道:“无妨,不管如何,他都会受到茅山长老会的牵制,而在现任的长老会之中,除了你和符钧之外,就属他资历最浅,他若是嚣张跋扈,自然会有人来弹劾于他的,这个我自由安排,你不用担心。”

    师父这般一解释,我终于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晓得他这是给杨师叔一点儿甜头,让他卖力做事,接着有给他套上一根绳子,随时牵制着他。

    不过想杨师叔这般深藏不露的人,真的就那么容易被制么?

    瞧见我的脸色依旧还未有释然,师父用食指瞧了瞧桌面,平静地说道:“当下之时,我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唯有如此,方才平衡各方,不让茅山崩塌,所以这里还是需要你的照拂,我不在时,凡是拿不准的事情,你可以找符钧商量,而一旦遇到什么变故,你记住,尘清真人邓震东,执礼长老雒洋,都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他们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可记住了?”

    听到师父运筹帷幄、却又有太多妥协的布置,我的心中一叹,当下也是拱手应是,答应下来。

    讲完茅山,师父又谈及了自己的家人:“我儿一尘,天生驽钝,心思也单纯,我并无意将他带入修行界中,故而不管茅山如何变故,得我福荫,也不会有生命之位,而唯有陶陶,残魂无处安放,实在叹息。我这里有一张纸条,上面记录了她还魂的诸般条件,你常年在外奔波,自然见识无数,若是有缘,遇到合适的,帮我留意一下。”

    我接过那张黄符纸,稍微扫量一遍,小心地收了起来,而师父又说道:“陶陶残魂,被我融练了幼时的一缕印记,寄托在了真阳玄叶灯之中,由你师弟符钧执掌,日后你若是得闻,自可找他,帮我处理陶陶还阳之事。”

    我拱手,郑重其事地应了下来。

    师父看到我的这般模样,长叹一声,对我说道:“志程,师父无用,时至如今,已然不能成为你们这些弟子的依靠了,而作为老大,照顾茅山,以及我门下弟子的这些事情,可就落在了你和符钧的身上——真的难为你了!”

    我跪地回道:“茅山教我明理、懂事、修行,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师父给的,就连着性命,也是李道子三番两次救下来的,他甚至为了我折损寿元,而师父你则为我操碎了心,而时至如今,师父用得上我,那就是我的荣耀,何来难为之说?”

    听到我的话儿,师父点头说道:“我说过,收你为徒,一直都是我今生做过的,最好的决定,你现如今已成气候,用不着我担心太多,即便是十八劫,想必依你现在的本事,也能够安然度过;而唯一让我有些忧愁的,是你心中的魔——蚩尤既为魔尊,必然有着过人的本事,而心魔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稍微一不注意,就会吞噬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够修炼心性,战胜它,可晓得?”

    我再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认真承诺道:“是的,师父,为了你,为了大家,为了我爱的人,也为了我,我会战胜它的,你放心。”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世间造化,实在难以捉摸,别说是我,就算是真正的仙,又有几人能够逃脱?一切事情,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我也不会有太多的强求了。”

    听到他这萧索的话语,我不由得心中一疼,晓得师父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无比的,这世间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他做,但是他却不得不抽身出来,置身事外,甚至连旁观者都不能够做,太多太多的不放心,让他实在是解脱不出来,当下也只是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至于结局如何,也真的只能抱着一丝期待,再无其他。

    我劝了他两句,瞧见师父平静的笑容,便晓得这事儿多余,便没再说,等到师父谈及小师弟的事情时,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你既然还在关心他,为何还要废去他的一身功力,赶他下山?”

    师父摇头笑道:“他这些年来,在茅山的风头太大,而自己却又没有守得住道心,犹如身怀重宝过闹市,我这是在救他。”

    我苦笑道:“师父,人都赶出山门了,一身修为也给废了,这如何算是救他?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将他给驱逐出茅山,那也得找个可靠的人,别将他的功力毁去,不然他在这样的双重打击,整个人完全就毁了!”

    师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自信地说道:“我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晓,对于他,该如何就如何,你也不用去管,而唯独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去办。”

    我恭谨地说道:“师父,请讲。”

    师父平静地说道:“你找个人,帮我给下山之后的他带个话,说让他十年不得归家,流浪天下,利在东南!”

第七十七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从师父的竹林小苑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邮过去了。

    此刻月色晴朗,因为洞天福地的缘故。星子朦朦胧胧的,像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若是以前,我自然会在这儿留下来吃一顿饭,但是此刻的师父身体处于崩溃状态,而陶师兄又处于丧女的悲痛之中,哪里有心思来招待我,于是跟师父谈完事情之后,我便离开了,拒绝了陶师兄夫妇的挽留,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新任的掌灯弟子符钧。

    他也是被师父叫过来的,想必也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我当时的心情颇为沉重,没有与他再多寒暄,彼此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了。

    出了偌大的一片林子。我踱着沉重的脚步往茅山主峰走去,瞧见这周遭的景色摇曳,不由得多出几分陌生感来。

    尽管我在茅山度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日子,但是自出师之后。我便一直在外奔波忙碌,倒也再没有心思理会诸多景物,现在回头一看,处于此刻心境之中的我不知不觉,就感觉一切都变得黯淡许多。一路同样黯淡的未来。

    一直来到了前方的一处山口时,我的心情终于变得明媚起来。

    穿着一身素净长裙的小颜师妹正在前方静静等待着我,宛如谪落人间的仙子,清冷又出尘,而当她的一双晶莹美目与我相对的时候,却又回复了小女人的活泼,快步上前过来,与我招呼道:“我听他们说你开完会之后。就来到掌教真人这边了,怎么聊了这么久?”

    我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轻轻捏着,烦躁的心中方才有了一丝宁静。

    我与师父的谈话,涉及到许多十分隐秘的事情,为了小颜师妹的安全,我不得不隐藏了许多的话语,只是讲起了师父明日要闭死关,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我作为大弟子,终归还是要帮着办许多事情的。

    小颜师妹与我,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一对夫妻了,因为十八劫的缘故,尽管两人已是夫妻,却又不得不隐瞒着别人,也不能够名正言顺地走到一起来,反而如同偷情的男女一般,回避着别人,好在我们两人的心倒是贴在一块儿的,不管分别了多长的时间,相隔了多远的距离,都能够彼此感觉到对方的情谊恒在。

    所谓爱情,或者说我与小颜师妹之间的爱情,并非长相厮守,而是精神上面的共鸣。

    两人稍微谈了几句,一解相思之苦后,小颜师妹便有些着急地对我提及了小师弟的事情,说她得到消息,长老会议上已经确定了对他的处理决定,就是废去一身修为,逐出茅山门墙,而且还是我师父亲自敲定的。

    对于这件事情,小颜师妹显得特别不理解,一脸愁容地对我说道:“大师兄,掌教真人不是挺喜欢小明的么,怎么现在居然会这么对他,难道是在记恨陶陶的死?我听他们在传,说是小明害死了陶陶,而且还是贪生怕死,将陶陶一个人给丢下,方才会如此的——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啊,小明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不过本性并不坏啊,也不会这么没种的?”

    小颜师妹没有资格参与长老会议,得到的消息也大都不是完整的,以讹传讹,难免会有一些偏差,我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给她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也没有太多的隐瞒。

    听完之后,小颜师妹愣了好久,眼圈立刻就红了,拉着我的手说道:“大师兄,我知道小明做的有些事情,确实比较混蛋,不过他本意还是好的啊,而且这一次陶陶的死,也并不一定完全怪他,掌教真人对于他的决定,是不是太残酷了?你能不能帮着我劝一劝掌教真人啊,我听说刑堂的人今天就会将小明的修为废去,并且在明天一早,就将他给逐出茅山了呢……”

    小师弟萧克明是小颜师妹的侄子,姑侄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两人在茅山也算是相依为命,而现在他被逐出茅山,对于小颜师妹的打击,实在是太重了。

    然而面对着小颜师妹的请求,我也显得很无奈,因为此事既然已经在茅山长老会上做了决定,基本上就是没有更改的可能,而且我能够瞧得出来,师父在小师弟的这一步棋上面,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次驱逐,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费劲精力,使用大六壬,给他测算未来,显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在江湖中磨砺,能够将性子给沉稳下来。

    再有一点,那就是虽然小师弟的修为要给废去,不过并不是断了他修行的根子,只不过是将他丹田的气海破去,让他这些年来修行的功力消融。

    这就给小师弟重修埋下了一个引子,只要这个小子精神不垮,其实还是有机会卷土重来的。

    关键的一点,就是看这个小子,是否能够能受得住磨砺,他得证明自己并非是一块鲁钝的石头,而是一块真正值得雕琢的璞玉。

    要是他从此沉沦,一蹶不振了,那么也真的就入不得我的法眼了。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软趴趴、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绝对是看不起的,即便是有着小颜师妹的这层关系,那又如何?

    我对小颜师妹解释了一番,说这决定是修改不了了,而小师弟从此之后的造化,就得看他自己了,不过我会对他保持关注的,不会让他就此沉沦,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次很好的经历,温室里面的花朵永远都长不大,唯有面对过狂风暴雨的野草,方才能够对着那凛冽寒风,露出倔强不屈的微笑。

    小颜师妹并非一般的市侩女子,听得我的解释之后,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希望如此吧。

    是夜,我并没有回清池宫的道舍,而是住在了小颜师妹的屋子里,英华真人的三年丧期已过,而两人又是夫妻,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忌讳,我是心情极度沉重,急于需要一股可以宣泄的途径,而小颜师妹也是想我入迷,当下也是一夜颠龙倒凤,其中妙处,不足外人道也。

    次日清晨,我精神百倍地醒来,亲了亲还在抱被沉眠之中的小颜师妹光洁额头,不忍打扰她的好梦,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然后离开,一直来到了山门之前。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小师弟被刑堂冯乾坤给押着,一路朝着山门之外踉跄走去。

    瞧见他走路的姿势,以及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的脸,我便晓得他的功力已经在昨夜就被废去了,此刻的他,当真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毕竟身上还有重伤,一瘸一拐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酸。

    除此之外,一路上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茅山弟子,瞧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教关门弟子,此刻落难凤凰不如鸡,一副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指点纷纷,他们未必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是人云亦云,都晓得这是跟掌教真人的孙女陶陶之死有关,而且许多人以讹传讹,都以为是这小子贪生怕死,苟且偷生,说话都不免难听了许多,而且还有人吐口水,扔石子,场面一时混乱。

    面对着诸多羞辱,身处漩涡之中的小师弟则显得麻木无比,不管别人怎么咒骂侮辱他,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一如之前的那种失魂状态。

    不过即便隔得很远,我也能够瞧见他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里面,藏着无数的痛苦与彷徨。

    这是从山顶摔落下来之时的那种痛苦,一种对于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前事的内疚,这痛苦就像跗骨之蛆一般,折磨着他,而他倘若是不能够度过来,只怕就真的废了。

    我远远地瞧着,不过却因为昨天答应过师父的事情,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我甚至都不能让他知道,师父,还有我在关心着他。

    我明白这是师父的苦心,人只有在经历过极端的痛苦之后,方才能够浴火重生。

    小师弟萧克明就这般,被逐出了山门,而当天夜里子时的时候,师父被符钧给背着,交给了看管后山的尘清真人,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走动了,全身瘫痪,唯有一双眼睛里面,散发着微微的神采。

    师父闭死关了,在场的人不多,众人瞧见他与尘清真人消失于后山那淡薄的烟云之中时,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来。

    属于陶晋鸿的时代,过去了。

    一个时代的结束,代表着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始,而身处于这个时代的浪潮前沿的我们,到底该如何走下去,方才不会被浪潮给吞没呢?

    我站在茅山诸位长老之间,余光处打量着每一位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老头儿,心中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

    这些人,在多年之后,谁人是敌,谁人是友?

第七十八章 混乱年代卷 尾语 本章 免费

    混乱年代卷尾语

    混乱年代,其实主要也就是黄山龙蟒,对于这一起事件的讲述,从苗疆蛊事之中,就一直不断讲述,正因为此次事件,使得蛊事之中的杂毛小道被逐出了茅山,从此江湖放荡,红尘炼心,终于重新找回了自我,从而成为了一代传奇。%d7%cf%d3%c4%b8%f3

    然而站在大师兄的角度来说,当时的杂毛小道,也就是小师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当年的他,不过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李腾飞而已。

    胜也黄山,败也黄山。

    用上面这一句话,来形容当时茅山的处境,我想应该是合适的,因为通过黄山龙蟒一战,奠定了茅山顶级道门的地位,要晓得,闭关锁山数十年之后的江湖格局,其实跟半个世纪之前是大不一样的,那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江湖之上人才辈出,尽管茅山顶着前辈的光辉,但是却并不为别人说动,或者说,旁人提及茅山,远不如龙虎山那般让人敬仰。

    要晓得,龙虎山布局多年,无论朝堂,还是乡野,势力都远不是茅山说能够比拟的。

    但是最终,黄山龙蟒却归了茅山,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偌大的邪灵教来了,江湖传奇天王左使来了,龙虎山来了,在四大门派,无数散修的见证下,茅山霸道无比地将黄山龙蟒给收入囊中,无人胆敢多嘴一句,即便是身负皇命的捡漏王黄天望带着麾下十三太保过来,也给茅山轻飘飘地一句“不过茅山一小蛇尔”的话语,给呛了回去。

    霸道,就是这般霸道,从此之后的茅山,必将让江湖上的修行者所敬畏。

    然而有所得,必有所失,在与天王左使的巅峰一战,以及引雷轰击真龙的拼斗之中,茅山的擎天之柱陶晋鸿倒下了,不得不闭死关以自保,而茅山表面上的平静再也难以为继,从此茅山宗进入了“十老共治”的时代,然而由于修行者的特殊性,更多的长老愿意将时间花在了修行之上,所以茅山话事人杨知修便脱颖而出,成为了真正能够代表茅山的顶级人物。

    这就是大势,滚滚洪流而来,无法阻挡。

    以上是对于混乱年代的总结,事实上,因为节奏与篇幅,以及第一视角的缘故,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讲明。

    譬如大家提醒的蓬莱岛前代海公主,这般重要的人物,为何后来不知影踪--对于这个问题,我不能在文中回答,而在卷尾语处稍微提一句,师父的老情人,跟父亲的初恋一般,作为徒弟或者子女,如果主动提及,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从山峰倒塌,一直到落龙出现的这段时间,陶晋鸿和海公主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果有陈志程来问,是否合适?

    不合适,而第一视角里面也并未有见,那就省略了,不得而知了,而且以陈志程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这般地八卦师父的闲事。

    在他的心中,师父跟父亲差不多,这个东西,需回避时,且回避。

    至于俞千八、智饭、小尼姑的安置、邪灵教的后续以及种种事情,其实都有余韵,不过事分主次,我若一一赘叙,只怕会显得啰嗦,小佛的风格简洁明快,大体符合主题逻辑就行,细枝末节的东西,大家可以自己脑补,也可以想我提问。

    其实写到此处,整个江湖的格局都已经奠定了,若是作为《苗疆蛊事》的前传,本书到此,其实也算是可以终结了,其中一些余韵,留给大家斟酌,其实也就够了,我今天也是纠结了一整天,到底要不要继续写下去。

    我若写,自己觉得太累,也害怕大家的责备,要晓得,相比前部,这一部小佛其实写得最是勤奋,工作量几乎大了一倍,除了文字工作量,还有对于整体的把控,我不得不阅读大量的书籍,以及对蛊事的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当你觉得某一点与蛊事对上的时候,却不知道我为了查资料,核对工作的时间花了多少,时至如今,我终于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写前传,真的不是人干的活。

    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么累,随便写一写,即便是有常识性的错误,不一致,我也听而不闻,当做不知道罢了。

    不过尽管人不完美,但是我对苗疆的要求却有着变态的追求,就如同对自己孩子的期待,所以方才会这般劳心劳力,而至于很多朋友要求我开摆天下三绝和陶晋鸿时代的故事,我实在是不想动笔了,因为怕写着写着,又有人大放厥词,说我不认真,说我这样那样,一个字,累。

    所以苗疆道事我写得很累,但是却终于坚持了下来。

    我说过,如果作为一部前传,时至如今也算是可以终结了,那么骂我辱我的朋友,或者希望它早点结束的朋友,可以现在就点开右上角,把它当做一部终结了。

    但是道事写了这么久,对于陈志程,我却多了几分感情,觉得如果不将后面的那两卷写完的话,可能自己心中也会有遗憾。

    所以后面两卷,算是番外,喜欢道事的、支持小佛的,请继续关注,我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期待的。

    就这样,今天的卷尾语写得比较多,算是给本文一个结局吧。

    明日正式更新番外篇。

    ...

第一章 费心,故人

    师父闭关的第二天,我就离开了茅山宗。

    我的世界在朝堂,在山外,而不在茅山宗门之内的勾心斗角。而且我也懒得瞧见杨知修长老成为话事人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虚伪模样。

    当然,长老会议之时,分配给我的所有战利品,我倒是一件没落,全部给带走了。毕竟是我的,我自然也不会谦虚,至于陈慎,我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将他带走,而是留在了茅山,守护在了小颜师妹的旁边。

    之所以有如此的考虑,是因为我终究觉得这孩子还是值得改造的,留在我身边有诸多不便,不如放在茅山,由小颜师妹此刻的师长尘清真人来帮着调教。

    尘清真人邓震东。是与李道子同时期的顶尖高手,虽然名声并不算响亮,但是在我师父闭关之后,他却可以称之为茅山第一高手。有这样的人罩着小颜师妹,即便是有小师弟萧克明的事情在,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的,而那陈慎倘若能够一心向善的话,在日后。说不定也是一名可造之材。

    当然,我之所以急着下山,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小师弟萧克明这小子。

    按我的想法,其实并不着急的,毕竟素了多年,这两日刚刚尝到一点儿肉味,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然而小颜师妹对于自家侄子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我这个便宜姑父,想着那孩子身受重伤。性子又倔强得很,未必肯回家,而他在茅山一待十几年,又没有别的去处,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今后的路,到底会怎么走下去。

    小颜师妹一焦急,我自然是什么腥都吃不到了,临走前缠着她疯狂缠绵一番,结果听到她说起这日是危险期,忍不住又激动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我的这个年纪,对于后代,以及传承之类的东西,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些期待。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回家时母亲的那些唠叨引起的,而是一种来自于生物的本能。

    总之,没有能够沉浸在温柔乡中,被小颜师妹连打带踹地踢出了茅山的我,开始在周围寻找小师弟来,按理说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寻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我到底还是专业办这事儿的,很快就在乡民的介绍下,在石狮镇的一处桥洞下找到了这家伙。

    此刻的小师弟再无当初那意气风发的精神,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的这里,不过却也知道此时他必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躺在污水横流的墙洞中,灰色道袍脏兮兮的,头发散乱,宛如一个乞丐,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腿和胸前的伤口都还没有好,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又恶化了,淤血、流脓,浑身散发着臭气,还吸引了无数苍蝇过来,将他围成一圈,嗡嗡嗡不绝于耳。

    这简直就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倘若不加以治疗,只怕被废去全身功力,还不如一个正常人的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伤口的炎症引起了高烧,而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我赶到桥洞口的时候,小师弟整个人都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旁边还有三个小屁孩子,拿着搅屎棍在捅他,每一次他被捅得不耐烦、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小孩子们就欢乐地尖叫起来,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快乐,而当这几个小鬼瞧见我怒目瞪过来的时候,却又一哄而散,仓惶退开。

    我瞧见小师弟已经烧得糊涂了,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走到他跟前来,顾不得肮脏,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就在我惊讶于他滚烫的体温之时,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认出了我来,结果低头一开,却瞧见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在抓住我的手掌之后,放在了脏兮兮的侧脸,呢喃着说道:“陶陶,陶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离开了,咱们要死一起死,我宁愿我们之间,死的那个人是我呢……”

    我听他说着胡话,不由得好笑,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抽出了我的手,在他的伤口处检查了一下。

    对于这小子的伤口,茅山刑堂那边其实还是有过处理的,不过他这两日失魂落魄的四处流浪,再加上功力被废之时免疫能力大幅下降,使得愈合处又恶化了,方才会如此,对于这样的伤势,中医丹药也没有更快速的办法,我想着还是得找个地方给他治疗,弄点退烧药之类的。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将病给治好才行。

    我将小师弟给小心放平,站在墙洞前难得地抽了一根烟,接着出来,准备在附近找一家诊所。

    钱不是问题,关键一点,就是不能让小师弟知道是我在帮着他,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要想锻炼一个人,必须将他给逼到绝境去,要让他晓得自己没有退路,然后方才能够爆发出自己都不知晓的力量来,只有他自己跨越出那一道鸿沟,方才能够让他知晓一切,要不然,对于一个废物,我也没有太多话要讲。

    我在街上走了,逛了一圈,都没有瞧见小诊所,四处打量一下,想着找人问一问,看看附近的人民医院在哪里。

    而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朝着我躬身问好道:“敢问先生是陈志程陈局长么?”

    我转头一瞧,却是个带着墨镜、抱着一个卦象摊儿包袱的算命先生,这家伙年纪还不如我大,却留着一对滑稽的八字胡,特别显老,一看就知道是在街头摆摊算卦的江湖混子。我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这人来,毕竟像他这般打扮的江湖人士,我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记得这么多,不过对方一上来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和职位,显然也是有一些瓜葛的,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微笑问道:“是我,你是?”

    那算命先生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赶忙将墨镜给摘了下来,笑嘻嘻地对我说道:“陈局长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郭一指,是铁齿神算刘的四弟子,当年我在京都的时候,还跟您打过两次照面,不知道您还记得么?”

    他这般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笑着说道:“哦,对了,我记得了,不过你当年可是瘦瘦小小的一人,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那郭一指笑着挠头,嘿然说道:“嘿嘿,这闯荡江湖嘛,若是不打扮得成熟一点,恐怕是连饭都混不上吃的,所以……嘿嘿,您懂的。”

    我跟刘老三是老交情的朋友,算起来这郭一指却是我的晚辈,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多是敬语,显得十分拘谨,我又问起刘老三的近况,他告诉我,说师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大内里面待着,不过这些年来事情倒也不是很多,他老人家也闲不住,总是抽些时间出来,没事就在八宝山、八达岭这些地方摆摊算命,倒也乐得悠闲。

    我奇怪,说这老小子不谋算国运,反倒是跑出来跟小老百姓玩儿,这是什么道理?

    郭一指告诉我,说他们这麻衣一门,最讲究的就是渡人,所谓算命求人,不分贵贱,也不看阶级,能够度化常人的苦难,也是一种修行,所以师父方才会隔一段时间,出来跟普通人算一卦,也算是麻衣门的传统,而他们这些徒弟,则都给赶了出来,满世界的晃荡,为的就是在江湖混迹,不断磨砺自己的意志,方才能够得以成器。

    听到郭一指的话语,一开始我还心不在焉地听着,到了后来,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郭一指问我为何发笑,我拉着他的肩膀,开怀说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寻了你千百度,你却在这灯火阑珊处,行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没错,就是你!”

    这算命先生被我弄得一惊一乍的,不由得有些彷徨,对我说道:“陈局长,你这是干嘛,别这样,我害怕……”

    我将他拉到路边来,郑重其事地问道:“小郭啊,我跟你师父,是绝好的交情,而你呢,我也不当是外人,实话告诉你,我这里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郭一指虽然心中忐忑,不过听到这话儿,却是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说道:“那是自然,就从您跟我师父的关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我摆了摆手,说也不用这般卖命,当下也是将小师弟的这种情况,跟他一一讲来,说我这里不能出面,于是就得劳烦他这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来帮忙,郭一指听到这事儿,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要说赴汤蹈火,他一个算命的文夫子,实在是有些勉力,但跑腿这事儿,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笑着说道:“您找我也是对了,打打杀杀,我是做不了,但是劝人通达,这事儿我专业对口,齐活儿!”

    我想起师父的交代,当下也是跟他讲起,他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也简单,他若是不信,大不了请我师父来批这谏言就是了。”

第二章 安排,回京

    郭一指跟着我来到桥洞,当瞧见小师弟这副凄惨模样之后,叹了一口气,花钱叫来了两个力工。帮着抬到了镇子东头的一处民宅里,我跟着一同过去,里面有一个与他同样打扮的算命先生,也戴着墨镜,不过这是真瞎,郭一指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大师兄洛延博。

    我跟洛延博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记忆中的他眼睛灵动无比,却是不知道何时弄瞎的双眼。

    这洛延博是刘老三当做传承的衣钵弟子,比郭一指稳定许多,也懂得许多医术,与我稍微寒暄一番之后,便先给小师弟含了一块冰片,紧接着叫人烧了一桶热水,给他洗净全身,蒸煮邪火余毒。

    在洛延博面前。郭一指就是个打杂的身份,听着大师兄吩咐之后,便忙碌去了,而洛延博则在客厅里面。跟我叙话。

    谈论的,依旧是小师弟萧克明,洛延博虽然双目已瞎,但心中却是透亮得很,刚才给小师弟摸过骨。对我说道:“陈师叔,你这小师弟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更加难得的是命格尊贵,不可限量,虽然此刻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然而只要遇到他命中注定的贵人,两者正奇相辅。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得萌受他的照拂。所以太多客气的话语,倒也不必多言。”

    我摆手说道:“延博可别称我这般老,你我年纪相仿,我与你师父虽然有点交情,不过咱俩得另算,千万不要这般客气。”

    洛延博慌忙说道:“那怎么可以?现如今,您黑手双城的名头,已然名动江湖,就连我师父,都以能够有你这般的朋友而自豪,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又哪敢如此高攀?我前日还跟师父通过电话,得知了你当日智退民顾委黄天望的诸般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拍手叫绝了,就凭这个,茅山之中,除了陶真人和逝去的符王李道子,可就您的名气最大的!”

    我苦笑着说道:“那些虚假名头,有什么用处,延博可千万莫要取笑于我。”

    洛延博又与我讲了几句话,这时里面的郭一指对外面喊道:“大师兄,这位小哥醒了,你快来看看。”

    听到这话儿,洛延博看了我一眼,我挥挥手,他拱手离去,而我则来到了屋子的窗边,往里面望去,却见小师弟浑身光溜溜地站在木桶之中,朝着洛延博和郭一指拱手道谢,而洛延博则平淡地挥手说道:“我也不过是路过那安贞桥洞,瞧见阁下重病于此,尚有一线生机,就想着将你带回来治疗而已,别的话也不要多说,小哥,你为何会流落至此?”

    我小师弟的身份,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做算命这一行当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最是习惯,更何况洛延博本身就已经是个瞎子,骗起人来,更是得心应手。

    小师弟精神萎靡,叹了一口气,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被逐出宗门之人,就如同流浪的野狗,不提也罢。”

    他不愿意提及往事,而洛延博却也并不逼问,只是问道:“那么小哥叫什么名字?”

    小师弟说道:“箫克明。”

    洛延博点头说道:“不错的名字,乍一听平凡,不过又意义深远,不错,不错……”

    小师弟苦笑着说道:“什么不错,我就是个失败透顶的家伙而已。”

    洛延博不与他争辩,又问道:“不知道小哥家住何处,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小师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极为低沉的语气说道:“没家,也不知道今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他应该是没脸回去见萧家老爷子,毕竟是被驱赶出了茅山宗,而一想到今后的路该往哪儿走,在茅山待了十几年的他却也一时找不到方向。

    洛延博抚须说道:“我刚才给小哥摸骨把脉,晓得你曾经是修行者,不知道什么原因,气海被破。我不问你的过往,但是瞧见你眉目正派,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收留于你。你身上有病,一时半会也离开不得,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养着,而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不如跟着我跑跑江湖,另外若是对前路迷茫,我师父铁齿神算刘你可曾听过,找时间,我让他老人家帮你卜一卦,说不定能够咸鱼翻身,江湖重启呢?”

    他的话儿沉稳而淡定,又透露出几分真诚,小师弟此刻穷困潦倒,疾病交加,能够碰到这般的好人,自然是感激涕零,没有二话。

    小师弟此刻也是因为进入水中,方才清醒一会儿,洗过澡、给伤口上过药之后,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洛延博和郭一指师兄弟便到前院来找我,我与他们交代一番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他们帮我代问刘老三好,又互留了联系方式,双方就分别了。

    至于小师弟,我就放心地扔在了这儿。

    要晓得这街头算命的主,即便不如刘老三,但也都是人精来着,把他交给这师兄弟,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离开石狮镇,我又前往句容萧家,将小颜师妹托我带的家信给我那便宜老丈人,又将小师弟被废去修为、驱逐出茅山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对于这个震撼的消息,大家都惊呆了,萧老爷子甚至想着收拾行李,上山去质问我师父,结果给我拦着了,也不敢说个大概,只是说这些都是我师父的安排,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只要时机合适,还是会将他给重新招回茅山的。

    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看他自己是否争气。

    再有一点,那就是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看到他了。

    听到我的解释,萧老爷子倒也还是挺明白事理的,回复了理智,长叹了一声,对我说道:“他从小跳脱,时至如今,有点挫折让他成长,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了陶陶那孩子,多好的姑娘,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唉……”

    我不知道萧老爷子还知道陶陶,想来要不然就是书信得知,又或者小师弟曾经带着陶陶来过萧家,不过不管如何,萧老爷子叹息的,说不定是不能和茅山的掌教真人做亲家吧。

    这事儿,当真是可惜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所有女婿在老丈人面前的通病,我总有些不敢面对萧老爷子,故而也没有再多停留,交代完毕之后,便匆匆离开,前往金陵,找到了南南。

    作为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南南此刻已经成长了起来,不但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而且还发扬光大,名头不小。

    我找南南,自然是将我从茅山分到的一众真龙材料给他,让他帮我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对于我的到来,惯来死人脸的南南难得露出了笑容,而当瞧见我从八宝囊中拿出来的这些真龙材料时,更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于炼器大师来说,这种材料,就如同色狼遇到了美女一般,是致命的毒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我多寒暄几句,便将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了其中,在桌子上又写又画,当我宛如空气。

    对于南南的性子,我自然也没有任何脾气,出来跟于大师的师弟聊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我从金陵乘飞机抵达了京都,私下里将七剑和特勤一组的其余成员都请到了一起来吃饭,别的不说,先将此次的酬劳发给大家,也不多,每人两万,意思意思。

    这些钱是我与慈元阁合作的账户里面取出来的,两万块钱在两千年初的时候,其实还是非常经花的,尽管七剑的工资和津贴都很高,不过能够有这般的奖励,自然也是一阵欢呼,大家也晓得我的底子,自然不会婉拒,几个男的都商量着最近的房价涨得越来越厉害了,可得好好攒下来,改天在附近的楼盘买套房子,局里分的,终究还是太小了,而女孩子则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国贸或者王府井买点衣服,或者化妆品之类的。

    瞧见大家伙儿讨论着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我不由得一阵叹气,咱们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老百姓们,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么?

    酒醉人散,我与小白狐儿回到住处,独处之时,我方才有时间拿出饮血寒光剑来,仔细打量,瞧见此物在饱饮了真龙之血后,通体变得更加黯然无光了,不过里面仿佛充满了磅礴的力量,稍微一激发,便有龙威一般的气息激荡而出,弄得住在我隔壁的小白狐儿一声尖叫,冲到我这儿来,问我搞什么鬼。

    我耍宝一般地给她展示,弄得小白狐儿心痒痒的,羡慕不已。

    龙威、龙力,以及真龙鲜血里面蕴含的奥义,新生的饮血寒光剑有着诸多奥妙,还等待着我仔细去探索。

    次日我回总局报道,正好碰到宋司长,他告诉我,之前托他办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寻悬空寺智饭和尚的事儿,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事情有些复杂,得仔细研究一下。

第三章 大巫,狂人

    小师弟被逐出山门之后,后续的事情都是我处理的,他当下的惨状以及迷茫,都入了我的眼睛。再想起横尸黄山的陶陶,我的心中就是没有来由的恨。

    这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悬空寺的智饭和尚,然而此人一直逍遥法外,连让人闻风色变的刑堂长老刘学道,居然都没有追踪到他的消息,反而使得小师弟代为受过,虽说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但是我却是一肚子的怒火。

    听到宋司长谈及了智饭和尚的消息,我立刻来了精神,不过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难为情的模样,我就晓得事情恐怕不会有那般的简单。

    果然,在宋司长的办公室里,我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位智饭和尚。大有来头。

    除了悬空寺方丈弟子之外,这位法号智饭的和尚其实并非国人,而是吴哥人,叫做康桑坎。他父亲是当地一名十分厉害的大巫师,因为跟当年游历天下的悬空寺方丈有一些交情,故而就将自己的儿子给送到了中国来,修习佛法。

    这康桑坎十岁来华,因为特别聪慧。深谙佛法真谛,而且与寺中的各位老一辈人物交好,故而迅速上位,成为了悬空寺的真传弟子之一。后来又传闻他曾经是转世重修之身,故而悬空寺方丈顾不得他并非本国人的限制,有意将他培养成悬空寺未来的当家人,也传了他许多手段。

    黄山一事发生之后,宗教局配合茅山刑堂对黄山进行封锁。在各个要道上布置警哨,就是想要将此人给捉拿归案,特别是在归往悬空寺的几条交通要道上面。更是重兵把手,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网。

    宗教局之所以如此做,一来是给我面子,二来也是卖茅山一个人情,然而即便如此,那智饭和尚却宛如消失了一般,实在难寻,后来总局听说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耐不住性子,准备杀往悬空寺火拼,勒令方丈交人的时候,赶忙出面调解,到了悬空寺一打听才知道,那智饭和尚根本就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为了避免两派冲突,悬空寺甚至准许茅山与总局的联合调查小组,进入其中搜查。

    或许是不想结下茅山这么一个敌人,悬空寺的表现显得十分积极,不但配合无比,而且还提供了许多线索,智饭和尚俗名康桑坎,以及他的诸多背景,也是那边提供过来的。

    而且宋司长还特别跟我提出一点,康桑坎的父亲叫做康克由。

    因为身处总局的关系,我对于地缘势力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知道这康克由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吴哥红色高棉的高级领导人之一,曾经是s-21集中营监狱长、琼邑克灭绝中心的负责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择手段,诉诸暴力、有组织地消灭超过两百多万人口,全国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而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的世界,他曾经是最为恐怖的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死魂作法。

    我之所以如此熟悉,完全是听我师父跟我提及过的,说当今天下,修道的法门千万,然而许多人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恐怖的力量,就会与内心中的魔鬼妥协,做出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恐怖事件来,就比如南疆吴哥的康克由,经过那几年的屠杀,他炼过的神魂无数,倘若说真正的实力,恐怕就是人间的恶魔,也难以比拟。

    师父之所以举出这么一个例子,是让我克服心中的魔头,不让蚩尤真身出现,造成偌大的伤害,而这也使得我记住了这么一个恐怖的角色。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那位巴干达的大巫师还好缩在南疆的原始丛林中,没有动静,而要是真正现世,只怕又是血腥无数。

    那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不得而知,但是我却晓得,即便是我师父,也是深为忌惮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着我一只手都能够撂倒的和尚,居然有着这般深厚的背景。

    更没想到的是,作为东南亚最恐怖的教派之一,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康克由居然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中国的悬空寺来,当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和尚——难道他是因为惧怕自家儿子留在南疆,会被人给威胁或者杀害么?

    听到宋司长说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有些沉重,问道:“然后呢?”

    宋司长告诉我,说在悬空寺那边提供了这情况之后,总局便协调与南疆接壤的几个省份,让他们重点盘查一下这位智饭和尚的线索,而就在刚才的时候,他这边收到一个消息,滇南局那边联合公安机关和武警部队,对一个毒贩的窝点进行捣毁的时候,还得到一个消息,说该案的主犯曾经陪同一个和通报上差不多的年轻和尚,沿着走私通道,从茫茫山林中越过国境,朝着缅甸方向离去。

    经过抓到的嫌疑犯再三辨认,确定了那个光头沙弥,就是我们所要通缉的智饭和尚。

    说道这儿,宋司长双手一摆,无奈地对我苦笑,而我则微微眯着眼睛,淡然地说道:“也就是说,智饭和尚,或者说那位康桑坎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并且得到了他那父亲的庇护?”

    宋司长接触到我那冰凉的目光,不由得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挥挥手说道:“哎呀,老陈,你别这么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你越来越像以前的王总了,那眼神儿,瞧得人直发慌!”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是么,我怎么没有觉得?对了,这件事情,你告诉过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没?”

    宋司长点头说道:“这事儿得有始有终,免得到时候你茅山又搅得江湖风起云涌,而我们又得四处灭火,肯定还是要告诉他的;不过这不正巧你回来了么,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对了,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劝一下你们的刘长老,那个康克由在总局的档案评测里面,属于s级的顶级人物,除非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不然真的很难对付他的,而且那里还是人家的地盘,如果可以,最好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过一段时间?”

    “对,过一段时间,”宋司长对我解释道:“红色高棉前几年的时候受降了,而大概明年左右,吴哥政府将会与联合国达成协议,成立审判红色高棉的特别法庭,而那个时候,全东南亚的同盟以及西方国家的秘密阵线,都会参与其中,那康克由即便有通天手段,也抵不住这么多人物的逼迫,一定扛不住,而到了那个时候,康克由垮了,智饭和尚岂不就是囊中之物?”

    宋司长讲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然而他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茅山的尊严。

    对,就是尊严,一个犯下了如此罪行的家伙,居然在害死了茅山掌教真人的孙女之后,还能够逍遥法外,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事儿对于茅山来说,无异于“啪、啪、啪”打脸。

    别说顽固的刘长老受不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

    想到这儿,我嘴角微微翘起,平静地说道:“康克由的名声,我也听我师父说过,融炼百万人的亡魂而成就的巫师,到底有多厉害,我还真的是很好奇呢……”

    宋司长听到了我的话语,不由得扶额叹息道:“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事情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懂得这里面的规矩,这次过去,我会以茅山的名义,不会让你为难的。”

    宋司长摇头苦笑道:“我不是怕这个,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那康克由有多厉害,你要是去了,回不来,我可怎么跟王总交代?”

    这说曹操,曹操到,刚刚一念叨到王老大,宋司长办公桌的红色保密电话就响了,他接过电话来,刚刚放到耳朵边,一听,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应了两声之后,挂了电话,对我说道:“得,王总问我你回来没有,若是有空,现在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拍了拍这老伙计的肩膀,起身离开,接着很快就出现在了总局王红旗的办公室里,老头儿精神奕奕,光溜溜的脑袋就好像百瓦白炽灯一般。

    跟王总的谈话并不多,他简单地询问了一些状况,在得知我师父闭关之后,他长叹一声,先是祝福,然后问我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总局老大问我的工作安排,这当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我却还是告诉他,我近期可能要以茅山的名义,前往南疆一趟。王总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之后,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摇头长叹道:“到底是年轻人啊,真的是活力十足——不过志程,你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吗?”

第四章 别闹,要乖

    宋司长先前说起,我还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而听到连总局王总都这般说,我就感觉到了有几分奇怪。脸色不由严肃起来,要晓得,我面前的这一位光头老人,可是堪比我师父、天王左使一般的顶级存在,也是镇国级的高手,连他都这般谨慎,让我顿时就有些疑惑,沉声问道:“怎么,这个人,真的很难缠么?”

    王总摸了摸下巴,那儿有一块小刀疤,有些不明显,他微微眯着眼睛,对我说道:“知道我的这块刀疤,是如何来的么?”

    我脸色立刻就变了,心中咯噔一下。然后说道:“难道是他?”

    王总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追忆往事道:“赤柬政权七九年倒台之后,康克由到了泰国,八六年六月。他在泰国待不下去了,乔装打扮,带着孩子来华,在我国京都外国语大学当高棉语教师,而在这潜伏期间。他的身份被一位从滇缅边境回来的特工人员识破,结果他将那位同志给灭口,紧接着又将我局一位宿老给杀害,后来事情闹到了我这里,我亲自出手,但还是让他给跑了,而且还给我留下了这么一道伤疤……”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吧?依王总你的修为。居然也会被那家伙给伤到,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王总眼睛眯着,对于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而是缓缓说道:“连你师父都受重伤,闭了死关,又何况是我呢?高手之间的交手,已经不再是以势压人那般简单了,任何变故,只要稍微一分神,又或者有点儿什么小差池,结局都会变得不同。当然,我并不是说那康克有多厉害,我要不是得在京都看守龙脉,早就过去取他性命了——我只想提醒你,那个家伙,很难缠。”

    连王总都能够被这家伙给伤到,我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够在康克由的地盘里,将他最亲爱的儿子给抓到,心中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

    难道说,我真的要如宋司长所说的一样,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王总瞧见我有些沮丧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听到了我的话,你还想过去,将那个害死你师父孙女的小和尚给抓回来么?”

    我不知道王总跟我说的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晓得他绝对不是在打击我的战斗**。

    我脑海中稍微一冷静,又浮现出了陶陶儿时的可爱模样,以及当下小师弟的惨状,以及种种因为那小人物而带给我的巨大伤害,心中就是一阵抽痛,眉头跳了几下,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对王总说道:“王总,也许你会笑我蠢,但是我只想说一点,那家伙让我心头有所挂碍了,我若不杀他,念头不通达!”

    “念头不通达?”

    王总复述了我的一句话,反复咀嚼几遍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念头不通达,实际上,我王红旗这些年来,基本上也没有吃过什么亏了,这康克由,倒也算是一个。他给我留下来的羞辱,也让我辗转难眠,念头也不通达,你要去,能够让他吃瘪,我自然是支持的,而且我会将此事当做对你的一个考核任务,做好了,老子私人有赏!”

    这老头子据说年轻的时候做过胡子,我以前不信,这话儿一说出来,我就信了几分,嘿嘿一笑,然后问道:“赏赐不敢,不知道王总有何教我?”

    王总很满意我的回复,拍着我的肩膀,然后说道:“跟你说三点——首先,你的任务,不是与康克由,跟他的巴干达巫教硬扛,而是将那个叫做智饭的公子哥儿拿下就是,别弄得那么复杂;其次呢,康克由的手段与鬼物有关,他有一头来自修罗界的厉鬼,堪比深渊魔王的存在,而且还有诸多降头之法,你走前,多了解一下,或许会有用;最后,我想告诉你一点,一人力短,善于借助他人的力量,方才是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王总的话,金玉良言,字字珠玑,我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头,点头道谢,而在此时,王总突然指着我的怀里说道:“掏出你的剑来。”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用意,不过也赶忙照办,将饮血寒光剑给从八宝囊中拔了出来,瞧见这黯淡无光、隐隐之间又散发出无上威严的长剑,王总的眼睛突然一翻白,继而又化作了黑、红两道颜色,方才回转,伸手从我手中接了过来。

    那魔剑认主,一入他手,立刻“嗡、嗡”颤动不已,奋力挣扎,普通人必然会被剑柄上宛如针扎一般的气劲给弄得赶紧丢掉,而王总却仿佛并无感觉一般,拿着挥了挥手,瞧见那剑身红光四方,似乎还准备放大招,不由得眉头一皱,紧紧一捏,淡然说了一句话:“别闹,要乖!”

    简简单单的话语之后,那魔剑诸多声响却瞬间停止了,红光也收敛起来,宛如寻常。

    这手段让我惊讶,要晓得这魔剑暴戾,哪里是一句话就能够劝住的,而真正让它如此的,恐怕是王总施加给它的力量,已经恐怖到了它所畏惧的程度,方才会如此乖巧吧?

    王总并不理会我的惊讶,将饮血寒光剑拿在自己的手上把玩几番之后,居然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滴出三滴金黄色的精血来,附着在了剑身之上。

    他这精血每一滴,都呈现出完美的圆型,里面充斥着让人震撼的气息,却是与饮血寒光剑之上蕴含的龙气有几分相似,我在旁边围观,不敢多言,瞧见王总双手结印,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仪式之后,终于将此剑给祭炼完毕,然后交还给我。

    我入手一沉,发现这剑经过王总祭炼之后,变得有些怪异了,仔细一掂量,发现里面的龙气居然被凝聚成一条线,可以随意掌控了。

    在王总的办公室里,我不敢随意试剑,故而稍微一查,便不再言,瞧见王总三滴精血滴出,整个人的炁场就弱了几分,脸色也变白了许多,不由得担心地说道:“王总,你没事吧?”

    王总定住神,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老了,不中用了,连这点小事都有些熬不住。”

    被我师父誉为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的王红旗,绝对不可能老不中用,唯一的解释,是这三滴精血以及刚才的那祭炼手段,实在是太损耗了他的心神,我不由得心中不安地说道:“王总,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突然有种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的感觉啊?”

    王总摆了摆手,说道:“这三滴精血,是我守护龙脉这些年来,说领悟的一些规则和力量,不值钱,也算是我给你去找康克由麻烦的一点报酬吧。”

    什么,龙脉规则?

    我心中震撼,此事玄奥,涉及机密,我也不敢多问,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激,没想到王总居然会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我,这绝对不只是因为我去找康克由麻烦的缘故,更多的,恐怕还是担心我死在吴哥,方才会如此不惜血本吧?

    如此说来,王总对于我的关心,当真是深情厚谊,让人感动。

    我是个有事藏在心中的人,王总对我的情谊,我也不会在嘴上表达出来,当下也是伸手与他紧紧一握,表情变得无比认真地说道:“王总,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得。”

    王总瞧见我眼圈有些红的样子,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别跟娘们儿一样啊。对了,你出发前,去一趟总局内库,我通知老苟了,去东南亚,有些东西,总是要带的。另外,你一个人肯定不太好办事,最好带上两个心腹,到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有人搭把手,可晓得?”

    离开王总的办公室之后,我便来到了传说中的内库,这儿是总局的装备室,它的背后有数个强大的研究员和无数科研人员在支持,外界极为稀罕的符箓、法器以及各种装备,这里分门别类地排列着,清单密密麻麻,宛如地窖里面的大白菜。

    这就是国家机关的好处,它永远要比宗门要正规许多。

    内库的头儿,却是没事就到总局门口蹲班的苟老,他此刻虽然就挂着一个顾问的职称,但是整个系统里面都是他的徒子徒孙,简单的东西倒也还好说,真正涉及到了机密一点的东西,都得听他的招呼,方才能够放行。

    内库在总局深处的一处大楼地下室里,还需要通过数道沉重的铁门,接待我的是一个不熟的部门主管,他早就接到了通知,给我准备了三人份的装备,有驱邪符、百行靴、隐形粉、轰雷镖等等极为珍贵的符箓、法器,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些东西,居然都是由一份宛如八宝囊的秘制荷包给装着的。

    我瞧见那主管肉痛的表情,就晓得王总这一回,可真够大方的。

    装备领完,回办公室的我有点儿头疼,到底带谁跟我一起去吴哥,会比较好呢?

第五章 借道,曼谷

    我路上一直都在思索,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已经下了决定,让布鱼和小白狐儿跟着我。一同前往吴哥。

    之所以带这两人,也不是没有缘由,那布鱼最早与我相识,却是在安南的一处山谷里,此番前往吴哥,倒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可以算是半个向导,而且他还懂得当地语言,更是派得上用场,至于小白狐儿,我带着她更多的还是习惯,当然作为个人实力而言,这两人也算得上是七剑之中的佼佼者,特别是小白狐儿,一旦发起疯来,连我都感觉有些难缠。

    有着这两人的帮助。我便有信心七进七出,将那智饭和尚给抓回来,而即便弄不回,人头总是要带的。

    王总之所以让我只带两个帮手。而不是同进同出的七剑,自然是有讲究的,其一是七剑一同,终究还是人多眼杂,而且其中的朱雪婷、董仲明和百合等人虽说相比以前也是有了许多进步。但是像这种九死一生的敌营出入,终究还是有些乏力,不如精兵简政,反而会有更加精锐的效果。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九九年极尽全国之力剿灭的那个邪教,此刻又是蠢蠢欲动了,总局这边也得保持战备状态,七剑作为特勤一组的主要战力。倘若是抽调全员,前往吴哥,也难以向上面交代。不如将张励耘留下,指挥众人,协同总局办事。

    此事我决定之后,便将特勤一组的人员召集到一起来,将此事作了宣布。

    七剑里面,最黏我的就是尹悦,至于其他人,倒也没有太多的遗憾,不过大家对于那个忘恩负义、宛如农夫怀中毒蛇的智饭,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听说不能手刃此人,纷纷发言,说一定要将那小子给活着带回来,大家伙儿有一万种方法,教他做人的道理。

    我没有将此行的危险跟众人仔细讲起,会谈过后,我把张励耘叫到了办公室,跟他交代我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他当特勤一组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直接跟宋司长汇报就可以了。

    张励耘点头应承,犹豫了一番,突然对我说道:“老大,跟你讲一件事情。”

    我问他什么事,张励耘告诉我,说总参那边找过他了,来的是他以前那个部门的头儿,说想要让他重新回部队里面去服役,由他来培训和组建一支精锐的修行者部队,一切资源,都可以朝他这边倾斜。

    我愣了一下,这才问道:“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军方那边会过来挖我的墙角,我晓得作为北疆王的外侄,张励耘曾经在某秘密部队里面服过役,不过后来因为某一次任务,跟风魔有过正面冲突,他们小队全军覆没,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张励耘全身瘫痪,后来在经过政审之后,退役回家,而正是为了这外侄,北疆王当初方才会前往黄河石林赴险,最终与我结交。

    按理说张励耘这边已经完全退役,就跟军方那儿没有任何联系了,不过他重新站起来之后,却在我的手下做得风生水起,以他为首的七剑名扬江湖,这使得他的价值被放大许多,也引来了许多朝堂同僚的挖角。

    对于军方,我的态度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强硬,不过这事儿最终看的,还是张励耘个人的看法,所以我才想知道他的回答。

    面对着我的提问,张励耘很诚恳地说道:“老大,没有你,就没有我张励耘的今天,而且跟着你,我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无论是个人情感,还是未来的发展,我肯定都是愿意跟着你并肩而战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老部队的领导过来找了我两回,我又真的不好拒绝得太死,不然会被老战友骂我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所以可能需要你到时候帮着,给我出头说一下。”

    张励耘的话儿让我有些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想从我手上调人,总得经过我的同意不是,到时候我这边扣着不放,事情就解决了。下次他们再来,你就告诉他们,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来找我。”

    张励耘高兴地离开,而我又将布鱼和小白狐儿叫到了我的办公室来,将这次行动的目标,以及详细的情况跟两人仔细讲解。

    完了之后,我又将领到的装备递给两人。

    小白狐儿翻着这绣着金龙图案的金龙荷包,将里面的诸般物品都给掏出了,数了一下,不由得眼睛发亮:“哥哥,怎么这回上面那么大方啊,这玩意都舍得拿出来?”

    布鱼也是十分激动,这驱邪符能够屏蔽一切降头之术,还能防虫驱蛊,百行靴穿在脚下,宛如纸甲马一般,一口气神行百里,不费劲儿,至于隐形粉、轰雷镖等物,都是总局豢养的那一大帮顶尖符箓炼器大师的杰作,一般来讲,不是九九年的那种特大行动,基本上是不会配置的。

    我瞧见略微有些兴奋的两人,耸肩苦笑道:“既然知道这个东西珍贵,你们就应该晓得,此次任务,该有多艰险了。”

    小白狐儿嘴巴一噘,兴高采烈地说道:“跟着哥哥在一起,再苦再难我都不怕。”

    布鱼也是呵呵一笑,憨厚地说道:“好多年没有回南疆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一趟,给我师父扫一下墓了。”

    瞧见两人这般的表态,我的心中一阵感动,他们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对我有着绝对的信任,是一种愿意为之赴死的忠诚,也是对我足够的信心,一想到这里,我就暗自决定,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我一定要将这两人给囫囵个儿地带回来。

    我们是去立威的,不是去赴死的,对于这一点,我清楚无比,绝对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我跟两人介绍完情况之后,叫他们去找阿伊紫洛,储备一些降头巫蛊的知识,而后又通过了一个秘密渠道,联络到了正满世界找寻智饭和尚的茅山刑堂刘长老,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他,并且询问他们那边,到底是如何决定的。

    刑堂长老那边回过话来,说如果要是出国的话,这个可能需要先回一趟茅山,在长老会上面获得认可,方才能够最终决定下来。

    我告诉刑堂那边,说不管长老会如何决定,我这里会以茅山的名义前往吴哥,将那个投入父亲庇护的康桑坎给揪回来。

    犯我茅山者,虽远必诛。

    我与茅山刑堂互留了临时的联络方式之后,便开始做起准备来,安排妥当一切之后,我于次日与布鱼、小白狐儿乘坐班机前往滇南的省会春城,在滇南省局那边报过到之后,彼此交流一番,我之前的计划是从西双版纳的热带丛林中越境,横穿老挝南下,前往吴哥的北部丛林,在相关同志的协助下,找到那个智饭和尚的线索,然而滇南省局那边的同志却否定了这个方案。

    他们的说法,是尽管老挝是个大森林,不过里面的黑巫僧数量众多,想要不动声色地横穿过去,事实上难度颇大,反倒不如前往缅甸,或者借道泰国,尤其是后者,那里的旅游业十分发达,对外国游客的防备心也淡,伪造一套身份,正正经经地前往,到时候再折转过去,反倒妥当。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泰国的曼谷,是东南亚消息掮客的聚集地,在那里,只要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够买到任何消息。

    至于安南,其实也是很好的选择,不过因为我之前曾经参加过对安南的自卫反击战,最好还是别惹对方。

    要晓得,安南当年参战的那一帮修行者,现如今也爬上了很高的位置,难免会对我不利。

    对于滇南省局同志的建议,我在与布鱼和小白狐儿商量过一番之后,决定以旅游的名义前往泰国曼谷,在查探清楚具体的消息之后,再折转前往吴哥,毕竟此番行动,最难的有两点,第一就是在康克由的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宝贝儿子弄走;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找到那小子。

    要是那小子躲了起来,不再露面,我总不可能满世界的到处找寻。

    毕竟那里是吴哥,而不是我们的主场。

    此事商定之后,省局的人帮我们去弄证件,因为我以及七剑的名声已经十分响亮了,此番前往东南亚,为了掩人耳目,还是需要做一些改头换面的处理,于是我们三人都在脸上动了点手脚,我留起了大胡子,而布鱼则恢复了光头,一身彪悍,至于小白狐儿,则自己拟形,变得不那么娇媚即可,如此一番之后,我们三人于次日乘机抵达了曼谷的廊曼国际机场。

    一下飞机,行走在异国他乡,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异国风景,看得人一阵眼花缭乱,而就在我们三人摸不到头绪的时候,滇南省局这边安排接应的人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来,恭谨地说道:“穆青山,见过三位。”

第六章 佛寺,般智

    穆青山是个谈吐十分得当的男人,相比于秘密战线的同志来讲,他更像是一个商人,满面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而事实上,他在曼谷这边的确从事着商业活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副总经理,专门负责热带水果的进出口业务,同时还代理着南方省部分牛仔裤的出口贸易。

    与我们接上头之后,穆青山带着我们来到机场外,外面有车子等待,司机叫做小武,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长得浓眉大眼,体格健壮。

    小武当过兵,不过并不知道组织上的事情,所以一路上,穆青山也并没有跟我们作过多的交流,只是给我们介绍曼谷的风土人情。在此之前。虽然有在文字上瞧见过许多的资料,但是终究还是隔着一层纱,然而从机场一路走来,听着穆青山的话语。我方才晓得,这座位于昭披耶河东岸、南临暹罗湾的天使之城,亚洲四小虎之一的首都,其实还算是比较现代化的,属于一种东方与西方。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城市,因为旅游业的发达,条件并不会比内地的某些城市差。

    曼谷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融合东西方文化,是东南亚贵金属和宝石的交易中心,也是世界著名米市,然而由于受到金融风暴的影响,乘车从机场前往市中心。还是能够瞧见许多地方,显得十分萧条,影响深远。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并没有住在那豪华酒店,而是在穆青山的家中落脚,只是一处位于湄南河附近的别墅,附近有成片成片的高级别墅群,不远处还有王宫和佛寺。

    这里算是比较接近中心的区域,要晓得曼谷的城市规划十分混乱,基本上是以大皇宫为中心向外扩散,第一圈是寺庙与官方建筑,第二圈是商业圈,第三圈是住宅区,最外面是贫民区,不过也不一定,因为政府允许私人拥有土地的缘故,经常会看到繁华的商业街区中会莫名其妙地用铁丝网隔出块荒地来,又或者是高楼华厦与木屋铁皮房彼此紧挨的不和谐图景,而且建筑的样式时间跨度极大,一会儿高楼大厦,一会儿又是陈旧的公寓楼。

    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城市,与我们在国内的许多地方有着一些类似,却又并不相同,我是个藏得住心思的人,耐着性子与穆青山闲聊,一直回到了住处,等到小武出去之后,方才与他谈起此番前来的目的。

    先前滇南省局那边已经跟穆青山沟通过了,不过他只晓得我们是过来抓一个人的,但是具体并不知道是谁,此刻一听到我们要动的,居然是康克由的儿子,不由得大惊失色。

    因为地缘的关系,泰国、吴哥、安南和缅甸这些地方相互接壤挨着,所以只要身处其中,便能够了解许多相关的事,穆青山自然也曾听说过血手狂魔康克由的威名,毕竟进入文明时代,能够宛如纳粹一般屠杀如此多人民的侩子手并不多,而且人家纳粹至少不杀自己人,而康克由等人,却是直接将本国三分之一的同胞,没有任何理由的净化了,这样满手血污的凶魔,想不惹人注意,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惊讶,但穆青山终究还是一个优秀的工作人员,在经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震撼过后,他跟我们介绍气康克现在的情况来。

    康克由是吴哥华人的后代,自从暴戾的红色高棉被推翻之后,他曾经辗转回到中国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被驱逐之后,定居在泰国,而后八十年代中旬前往中国首都,后来被再次被驱赶后,回到泰柬边境,改名杜赫,在一个边境小村里面教书,并且还参加了一个基督教会,受洗成了一名神职牧师。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情报,具体的事情,就不得而知,在此之前,康克由并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对象,所以穆青山也知晓不多,不过他表示,一会儿叫人搜集一下,像这种大人物的情报,稍微整理,应该也是会有些眉目的。

    穆青山将我们接回来之后,将我们介绍给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妻子、大女儿和小儿子,接着便上楼打电话去了,而我们则被他女儿穆史薇的带领下,前往附近的湄南河边散步。

    穆青山虽然是组织的人,但他大部分的生活其实已经融入了曼谷这个神奇的城市,故而家人也都在这儿生活,他大女儿十九岁,从一家教会性质的女子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跟随着父亲打理公司业务,而且已经被父亲发展进了组织里面来,对于我们的身份也是有一些了解,不过晓得不多。

    这女孩儿是个活泼的性子,容貌还算漂亮,就是因为长期日照的关系,皮肤跟当地人有些相似,黑黑的。

    穆史薇很小的时候就来到曼谷了,所以普通话的口音很差,还有点儿滇南春城的腔调,不过我们还是能够听得懂,这女孩儿对于国内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对我们也很热情,充满了友好,因为没有具体任务,便带着我们在附近的河边走了一圈,还到了一家很有泰国韵味的寺庙之中参观了一下。

    泰国九成以上的居民都信奉佛教,所以这个国家曾经被叫做佛国,沿着湄南河放眼望去,金碧辉煌的寺庙星罗棋布,我听穆史薇说起,泰国的寺庙足有两万多间,光曼谷就有几千处,让人咂舌,而我们来到的这玉佛大寺,寺院左侧是块修剪一新的宽旷的草坪,里面便是辉煌的殿堂,进入寺院像置身在黄金世界,左右一观,那一座座高高的塔峰直插云端,飞檐雕柱ヌ庄严肃穆,给人一种佛光闪闪的感觉。

    行走在其间,便能够感受到佛陀的力量,它从殿宇上、从佛像里、从信仰的僧尼和信徒身上,缓缓地传来,在这样的环境中,沉心静气,却是能够感受到许多不一样的收获。

    我们来到主殿之前,布鱼和小白狐儿停下了,两人乃异物出身,对于此类净化的力量,最是敏感,而我即便是能够感受到其中巍巍的力量,却也并不忌惮,来带大雄宝殿之前,脱去鞋子,在水池便洗净了脚后,缓步走近了宝殿门口,抬头一看,却见一尊栩栩如生的玉佛像在正堂高高坐立,满面慈善,庭堂跪满了教徒,颂经念佛,烟火鼎盛。

    我眯眼瞧着那玉佛,以及它座下金莲,却并不跪拜,而是仔细思索着其中的力量源泉。

    虽然我魔、道兼修,但是却并非不懂佛理,要晓得,在中国之地,释、儒、道三途,乃修行正典,鬼、巫、魔三道,乃邪途,这些我都得懂一些,等到面对这样的对手时,方才能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即便了解,但是因为国内现行佛教太过于低调的缘故,许多有本事的禅师罕有露面,使得江湖之上,厉害的和尚并不是很多,却不像此处一般,遍地都是光头。

    我站在佛殿之前,肆无忌惮地打量那殿前佛像,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几个尖嘴猴腮的瘦脸沙弥从旁边走了过来,用本地语言,向我急促地斥责着什么,我听不懂,偏头看向了穆史薇,她一脸诚惶诚恐,对我说道:“陈叔叔,他们说你对佛不敬,要么跪下,要么离开。”

    要么跪下,要么离开?

    我没想到这里的和尚居然有这般的霸道,不是说佛法能够让人的性子变得平和么?

    我此番前来,行事自然是要低调一些,不过并不代表我需要向任何人妥协低头,于是也不过笑笑,并不接话,而是抬起头来,眯眼望着那佛陀,心中有一股意识腾然而起:“你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我跪拜于你的脚下?”

    这股冷然的意识掠过,我倏然惊醒,这蚩尤分神为何会在此时出现,难道它已经渐渐不受我的控制了?

    就在我又惊又疑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几双手来,想要将我擒下拖走,我下意识地一挥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瞧见有两人直接给我甩飞了七八米去。

    穆史薇瞧见我这般凶悍,也是大吃了一惊,不过瞧见左右动静,慌忙上前来拉我,对我说道:“陈叔叔,这边的僧侣地位很高,你若是动了手,他们的警察很快就会过来的,我们不要在这里久留,赶紧离开。”

    我瞧见她焦急的表情,心中虽然不惧,不过却也不想在警察局里面留下案底,于是随着她离开这佛寺,然而我们刚刚过殿前广场,前面却呼啦一下,来了十几个黄袍沙弥。

    这里为首的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满脸的胡须,而旁边一个瘦脸和尚则不断地在跟他说些什么,他侧耳听着,也不怎么说话,等到我们来到跟前的时候,那老和尚则朝着我作了一个揖,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平静地说道:“贫僧般智,见过几位中国来的朋友。”

第七章 交手,找寻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故而也不会仓惶逃离,而是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跟前的这位老和尚。发现他穿着灰旧的僧袍,与旁边的这些和尚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骨架不大,许是常年在外行走的缘故,整个人的皮肤十分粗糙,又黑又瘦,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我打量着对方,而当他说出这般客气的话语来时,我也微笑着回答道:“在下罗大**,见过般智禅师。”

    听到我自报姓名,那般智禅师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是给了这么张扬的名字吓到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干笑着说道:“施主果然真性情,居然叫这么一个名字。实在男的……”

    我也不管对方一副并不相信的表情,耸了耸肩膀,含笑说道:“爹娘取的名字,我也没办法!”

    般智禅师指着门口的方向。沉声说道:“施主这是要走?”

    我瞧见小白狐儿和布鱼不动声色地随着人群,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也不去看周遭围上来的无数僧人和信徒,平静地说道:“不走,难道你们要请我吃饭?”

    般智禅师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恐怕我们这儿的斋饭。并不符合施主胃口。我的意思是,打了人,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我眉头一扬,嘿然说道:“不知道禅师觉得,我应该怎么交代?”

    般智禅师瞧着周遭围过来的大批信徒,也觉得不适合大打出手,于是指着寺庙的后院说道:“我看施主也是修行者,自然是有着足够自信的手段。方才敢来玉佛大寺捣乱,贫僧从未有与中国来的高手交过手,不如你我后院切磋一番。你若是能够让我信服,那么我就放你离开,你看如何?”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没有问若是我输了,对方会如何处理我。

    不过看得出来,泰国的和尚要远远比国内的禅师们火气大,就是不知道我面前的这位般智禅师,到底是黑巫僧,还是白巫僧。

    在玉佛大寺一众黄衣僧侣的押送下,我和穆史薇两人被押到了寺庙后院去,无数看客和信徒被拦住,不准入内,而布鱼和小白狐儿想要跟着我进去,被我的眼神给阻止了,让他俩留在外面,倘若有任何变故,随时准备接应。

    所谓“艺高人胆大”,对于这鸿门宴我从来都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是瞧见这般智禅师的炁场,跃跃欲试,想要跟泰国当地的高手先交下手,热热身子。

    寺庙后院,有一片塔林,塔林之中应该是安放着无数高僧的骨灰,以及所谓的“舍利子”。

    这么一个地方,整日禅唱佛鸣,烟熏火燎,自然而然地有了一股压制人性的炁场,我瞧得出来,那般智禅师虽然上来就要跟我动手,但是心思却是极为缜密的,唯恐出了差错,还特意选在了这么一个地方,也算是为了以防万一。

    两人入场,而旁边便围上了一圈的僧人,有老又少,气场各异,大部分都不是什么修行者,不过却也有一些人精气外露,更是有一两个老和尚,十分了得。

    我稍微地扫量了一下场外,便将注意力收了回来,瞧着我面前的这位般智禅师,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说道:“禅师,你这打扮,怎么跟旁人不同?”

    老和尚没想到事到临头,我居然问起这事儿来,虽然不解,不过却还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解释道:“我并非玉佛大寺的僧人,而是在清迈的契迪龙寺,在此不过是挂单而已,不过不管如何,施主辱佛,我总得出来,说一句话,对不?”

    我苦笑着说道:“不肯跪拜,就是辱佛,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吧?”

    般智禅师愣了一下,回头问了一下旁人,有一个瘦脸和尚拼命解释,仿佛在纠结此事一般,我怕一和解,打不成架了,赶忙阻止道:“不管怎样,先打一架再说吧。”

    我不再多言,箭步朝前,闯入般智禅师的跟前来。

    为了表明我这并非突袭,我上前的动作十分迟缓,那般智禅师倒也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不再多问,而是朝着我点了点头,举起双掌,口中喝念了一句经诀,朝着我这里猛然拍来。

    对方平推玉柱,堂堂正正,而我却也并没有将怀中的饮血寒光剑给拔出来,而是用最平实的一拳头,迎上了他的这一击。

    双方都展现出了最平实的手段,然而这双掌一拳最终还是没有挨到一块儿来,相隔半米的距离,双方陡然爆发,一阵宛如实质的力量凭空相撞,我感觉前方一阵阻塞,一股充满了禅意威严的力量朝着我的全身卷涌而来,我仿佛撞到了一堵墙上一般。

    不过我这人就是遇强者愈强,当下也是双脚抓地,力量从脚下源源不断地狂涌而起,集中在了我的拳头之上。

    砰!

    一声爆响,那般智禅师朝着后面滑落几步,而我则一动不动,不过脚下的方砖青石,却是碎裂开去。

    这一击,将场中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刚才招惹我的那几个瘦脸和尚顿时就变色了,而旁边围观的几个厉害角色,也是受到刺激,眼神一阵飘忽,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般智禅师,显得十分淡定,眯着眼睛瞧了我一眼,显得有些诧异,不过却并没收手,口中还是念念有词,再次上前过来,与我又拼了三掌。

    第一掌,我是凭着肉身的力量,稍微力弱,倘若不是深渊三法之土盾弥补,说不定就落了下风。

    第二掌,我加上了茅山掌心雷的功法,扳回一城。

    第三掌,我怒目圆睁,在手上凝聚了剑意,将意志凝成了实质一般的气机,将对方那充斥着佛法、铺天盖地而来的掌影给全力破去。

    三招过后,漫天的掌影倏然消失,双方虽说看似战成了平手,但是那般智禅师却知晓自己终究还是不如我强,不过他倒是个收放自如的高僧,朝我微笑地施了一礼,然后完全没有芥蒂地说道:“都说北国是修行大国,今天一瞧,果然不同凡响,贫僧不如施主,而刚才的事情,也不过是个误会,既然如此,倒是我们失礼了。”

    对方行事坦荡,话语间透着一股明朗,我倒也不好趁势欺人,当下也是收手,赞叹了几句,便收手离开。

    离开玉佛大寺,穆史薇一脸激动地说道:“陈叔叔你好厉害啊,居然连般智上师都不如你?”

    小白狐儿和布鱼从远处朝着我这边走来,而我则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一番,免得身后有跟踪的虱子,听到她这话儿,不由得笑着问道:“般智上师很厉害么,我怎么瞧见你们对他,仿佛很尊敬的样子?”

    穆史薇小鸡琢磨一般地点头说道:“当然厉害了,般智上师是泰国除了皇家供奉之外,最厉害的白巫僧之一,他打败过很多厉害的高手,在清迈那儿,基本上是没有敌手的,是许多人心中的偶像呢。”

    听到他的这话儿,我便再也没有心思在外面久留了,因为今天闹的这么一出,必然会有人注意到,到时候若是惹出许多麻烦,倒是不好。

    我心中隐约有些后悔,不过却也没有表达出来,跟着穆史薇回到了她家里。

    在我们离开的这两个小时里,穆青山已经发动了他的情报网,得到了关于康克由的许多消息,明面上,他已经在三年前被逮捕候审,然而作为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他又怎么可能束手待擒,待在牢里面的那一位,不过是位傀儡,作为他的替身而已,这事儿吴哥政府那里其实也是知道的,不过对于这家伙也是没有法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的康克由依旧还是隐居于泰国与吴哥边境的丛林之中,他的名下有一个学校,门生无数,而这些学生明面上是基督徒,但是背地里,却都是巴干达巫教的后备力量。

    没有人知道在红色高棉时期,康克由究竟残害过多少灵魂,而他的手里又有着怎样一个恐怖的魔鬼,但是却有不少人都晓得一点,那就是这个人,能不惹,最好不要惹,要不然不知道会不会一觉醒来,自己的人头就不见了,而灵魂,却已经被他给拘禁。

    康克由的消息很多,我们甚至能够找到他栖身的地点,不过吴哥现政府对他同样恨之入骨,这消息的准确性,还是有待商榷。

    我们此番前来,主要的目的还是找到那个智饭和尚,是要防范康克由,而不是对付他,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智饭和尚的消息,根据省局那边的线索,跟着他一同越境的,除了那个毒枭之外,还有一个侏儒,而这个侏儒,我想都不用想,一定就是那个俞千八,这两人的特征很明显,从缅甸越境之后,一路上都有踪迹,所以要找到他们,倒也并不复杂。

    谈到此处,穆青山给了我一个推荐,前往曼谷南部贫民窟的安塞得,那里有东南亚消息最灵通的掮客。

第八章 掮客,人妖

    倘若说我们眼前的曼谷,是那天空之上一轮圆月的话,那么安塞得肯定就是月之暗面,我、布鱼和小白狐儿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了这处污水横流的贫民窟,能够瞧见这儿大部分的建筑跟曼谷中心的现代化完全不同,反倒是跟国内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一般,那密集的电线横七竖八,就像密布的蜘蛛网,天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行走其间,到处都是喧闹的人群,在这儿有着大量灯红酒绿的酒吧、餐馆以及牛肉场。

    所谓牛肉场,跟它的名字一点都没有关系,其实也就是出卖色相的场所,里面有着大量色情的表演,而倘若是出得起足够的钱,便能够和里面的脱衣舞女郎同度**。

    泰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流行一种叫做“gratea”的东西,最先接触的港台将其翻译为“人妖”。也就是割去小**、从小服用雌性激素而发育的男性,这样的产物因为种种关系,不但长得格外妖艳,而且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反倒是比当地的女孩儿更加美丽,所以在牛肉场里面从事表演工作的演员,大部分都是这种特殊的人物。

    小白狐儿对于这人妖十分好奇,吵闹着一定要去参观一下。搞得我十分郁闷——若论稀罕,她这洪荒异种,可比那些家伙稀少得多,而且那些都是假妖,她才是真妖好吧?

    此番前来安塞得,穆青山以及他的女儿穆史薇都没有陪同,一来此事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利用太多组织的资源。二来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危险,我不想将穆家父女给牵扯进来,毕竟人家好不容易在曼谷扎下根来。实在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般玩命。

    好在布鱼精通东南亚几国的语言,泰语也自然知晓,这得益于他曾经在此处生活过的岁月,有着他的带领,我们倒也不会迷路,穿过拥挤的人群,以及灯红酒绿的巷道,一直来到了一家名叫做“野门之光”的酒吧。

    这酒吧不算大,不过却是极为热闹,门口有两个壮汉把守,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而我们走入其中,瞧见昏暗的灯光下,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人,都在低头细语,仿佛在交流着什么,大多看不清楚面貌,而我则径直走到了吧台前,瞧见里面有一个壮如狗熊的男人,正在看着吧台斜下方的电视机,不时咯吱咯吱地乐个不停。

    这男人跟普通的泰国人长得不太一样,又粗又壮,满脸的凶悍,一双臂膀纹着青芒毒蛇,不过瞧见他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憨厚之色,我不由得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伸头过去一瞧,却见到小燕子在屏幕里面又跳又闹。

    《还珠格格》是九八年的时候播出的,随后第二部也在次年播出了,当时的我还在华东神学院教书,小颜师妹挺喜欢看,我就陪着看了几集,对于这种又跳又闹的戏,实在无感,不过却也能够记得大约的内容,此刻瞧见那胖子瞧的,正是第一部,不过话儿却不是普通话,而是译制的泰语,但瞧见这壮汉瞧得咯咯直乐,我就晓得这部神剧的威力,倒也能够影响到外国朋友。

    那人瞧见我们来到跟前,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大概是问我们喝些什么,而布鱼则用泰语对他说了一句,意思是我们要找妖姬小姐。

    一听到妖姬,那壮汉顿时就警戒起来,竖起眉头来,十分不满地说了一句,布鱼又与他搭话,两人谈了一会儿,那壮汉一挥手,叫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来,让她带着我们离去。

    这时布鱼也偏过头来,对我说道:“一开始不乐意,不过我说我们是独龙介绍过来的,他就答应了。”

    独龙是我们的一个关系户,缅甸那边的一个军火商人,跟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给我们借了一个由头,我起身跟着那小女孩往酒吧的里面走去,余光处,瞧见那壮汉又聚精会神地盯起了电视屏幕来,显然里面的内容,远比一场赚钱的交易要来得有吸引力一些。

    穿过昏暗的酒吧,一直来到了斜侧里的一道木门钱,小女孩儿推开门,我们跟着走进去,结果里面的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保镖,示意我们举起双手,由他们来搜身,防止携带武器。

    我们的所有东西都搁在了八宝囊之中,倒也不怕人搜,于是十分配合地让他们过了这一道程序。

    完毕之后,又是走过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廊,最后来到了一个包厢里面,里面正好坐着一个肤白貌美、娇艳无比的女子,等着我们。

    那带路的瘦小女孩朝着我们双手合十,接着帮忙将那门给关上,而里面那娇艳的女子则舒服地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话,布鱼回了她一声,然后对我说道:“老大,她问你,说独龙是不可能找她来查消息的,那是个吝啬鬼,所以我的名头冒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上门都是客,她问我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只要花得起价钱,什么都好说,而如果是来捣乱,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将我们给处理掉。”

    这一段话,软硬兼施,当真不愧是被称为东南亚路子最灵通的消息掮客之一,夺命妖姬。

    不过我一进来就感觉有些古怪,要晓得此刻的我,对于周遭的掌控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境界,而长期拥有临仙遣策的缘故,我对于事物的本质看得总比别人透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面前的这位美女有一些不对劲,以她身上弥漫出来的那种阳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所能够拥有的。

    而当我瞧见她脖子处那若隐若现的喉结时,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我面前的这一位,居然也是个人妖。

    想明白这一点,我倒也能够不动声色,而那女人听到布鱼的翻译,脸上便充满了笑容,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对着我说道:“原来是中国的客人,倒是真的少见——好了,闲话不多聊,直接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看了布鱼一眼,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智饭和尚的照片,递到了这妖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说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康桑坎,法号智饭,曾经是中国一个叫做悬空寺的宗门弟子,大约两天或者三天前,他从中国的滇缅边境穿过,与一名叫做俞千八的侏儒,以及一个叫做张翊的毒贩一起抵达了缅甸,我们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在哪里。至于价钱,你来开!”

    “康桑坎?”

    我面前这个看上去比变脸过后的小白狐儿娇媚百倍的女子眼睛一转,口中喃喃说道:“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熟悉?嗯……哦,我想起来了,血手狂魔康克由的儿子,对吧?我记得康克由害怕吴哥政府对他下手,在二十年前的时候,曾经将他的幼子送往中国,而他的儿子,应该就是这个叫做康桑坎的和尚,对吧?”

    到底是做消息掮客的家伙,这大脑就好像数据库一样,随时调档存取,听到她的这话儿,我反而放下了担心,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他。

    那妖姬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可是康克由的儿子,你们清楚?”

    我则平静地点头说道:“自然知道,不过他就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只要招惹了我们,那就都得认倒霉!说吧,能不能帮我弄到他现在的消息。”

    妖姬被我自信的话语给弄得一愣,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道:“在谈生意之前,我想问一下阁下的身份。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知道了他老子是血手狂魔,居然还敢说出这么狂的话语来,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这回倒是没有再报“罗大**”的名字,而是认真地说道:“茅山!”

    妖姬皱着眉头说道:“茅山?我倒是听过一些中国的典故,晓得你们是十分厉害的道士,不过这里是泰国,是东南亚,你们未必能够玩得转这边的规矩……”

    我没有与她多说,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怎么,你怕康克由了,又或者你没办法弄倒他的消息?”

    妖姬盯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娇媚而欢快地笑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是怕赚不到钱。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么多,就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想找到他,很简单,但是贵。”

    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十分豪爽地说道:“开个价!”

    妖姬说道:“一百万,美金!”

    我愣了一下,一招手,布鱼递过来一个小箱子,我摆在了桌子上,平静地说道:“十万定金,消息到手的时候,我再付尾款。”

    妖姬对我的阔绰十分满意,打了个响指,十分自信地说道:“两天之后,过来拿消息。”

    交易达成,我们离开了这家酒吧,一出门,布鱼一脸痛苦地问我道:“老大,我们兑换过来的现金全部都给了他,两天之后,去哪里弄九十万美金过来,给这吸血鬼啊?”

第九章 毒枭,舞姿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在出国之前,我就预计到这一点,要晓得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组织的资源也没有办法随意动用。必然是要出钱来找当地的地头蛇找寻消息的,所以我特意兑换了十万美金,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然而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的胃口居然会这么大,十万美金,差不多快八十多万的人民币,居然都只能当作定金。

    我手上仅有的就是刚才布鱼递过去的那些钱,虽然先前表现得十分淡定,但是我却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不管如何,我都再也没有另外九十万的美金。

    两天之后,就算是对方弄到了康桑坎的消息,我又拿什么来付账呢?

    小白狐儿愤愤不平地说道:“那臭女人很明显就是在趁人之危,一个消息。哪里用得着一百万美金那么多?她这狮子大张口,明显就是在讹诈我们,哥哥,你刚才干嘛答应啊。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我瞧见两人都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不动声色地朝着没有人的小巷子走去,然后低声说道:“对方的确是在讹诈我们,不过要想快速得到智饭和尚的消息。还真的得靠这帮家伙来帮忙,不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就算是本事通天,也绝对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家伙的落脚之处,你说对不?”

    小白狐儿依旧不解地问道:“好,好,即便是要用她帮忙找人。但是一百万美金,你价都没有还,我们去哪里弄剩余的钱?”

    我笑着说道:“尾巴妞。说句实话,若这一百万美金是你的,你动心不?”

    小白狐儿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却还是点头说道:“那肯定动心啦,有这么多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岂不是爽翻了?”

    我瞧见她一说起这话儿来,顿时就眉飞色舞,不由得好笑,点头说道:“既然你动心了,说明夺命妖姬也是动心得要命,有着这诱惑在,她哪里会不卖命地帮着打探消息?这就是我不还价的理由,至于钱的事情,倒也好办……”

    向来憨厚的布鱼,一想起那九十万美金的巨额债务,整个人就不好了,不由得低声说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到时候拿到消息,不给钱?”

    我被他的话儿给弄笑了,摇头说道:“亏你想得出来,对方既然能够找得到智饭的下落,自然也能够联络到他本人,我们倘若是翻了脸,不结尾款,他们自然会通知智饭,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但抓不到智饭,而且还连这订金都得亏了,你说说,这尾款怎么可以不交?”

    “可是,可是这一时半会的,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呢?”

    小白狐儿焦急无比,而我则摸着下巴,瞧见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喃喃自语地说道:“你们说说,这个地方,除了银行之外,哪儿还有大量的美金呢?”

    听到了我的提问,两人都开始思考起来,很快,对这儿最为熟悉的布鱼对我说道:“有,那就是寄居曼谷的大毒枭们,这些家伙通常都会在家里备着大量的现金,其中以美元最多,因为他们要经常前往泰国边境的金三角地区,去收购鸦片,以及防止被抓到时候,好带着钱跑路,所以经常会备着这些钱,不过九十万美金,数额还是比较巨大……”

    我笑了笑,摸着略微有些扎手的胡渣说道:“那就找些大毒枭下手,反正都是黑钱,我们拿了,倒也不会良心不安。”

    小白狐儿也反应过来,双眼一亮道:“对呀,要是能有富余,那是最好!”

    得,敢情她还准备在这上面,大发一笔呢。

    我本来想板起来脸来训一顿小白狐儿,结果一想,自己可不就是跟她一般的心态呢,那什么脸来训斥别人,于是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想着:“也对,这次咱真的是穷光蛋了,要是能够有所富余,那肯定最好。”

    想法是好的,不过那些家里藏着巨额现金的毒枭们,到底在哪儿呢?

    这事儿倒也难道不了我,当下三人先是打的返回了穆青山家,什么也不管,美美地睡上了一觉,次日去在穆史薇的带领下,在附近一家比较有特色的餐厅吃过饭后,我方才不动声色地问起:“小薇,都说曼谷是有钱人的天堂,你说,这些有钱人里,难道个个都手里干净?”

    穆史薇皱着鼻子说道:“怎么可能,都说曼谷是天使之城,不过这儿藏污纳垢的地方多着呢,别的不说,金山角的毒贩、缅甸的军阀、南亚的土霸王,还有那些拿着教民奉献钱财肆意挥霍的恶棍,不都在曼谷享受着?”

    布鱼嘿嘿笑道:“小薇妹妹,那你可知道,这曼谷城中,最有名的毒枭,住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穆史薇下意识地结了一句,继而脸色一变,却是琢磨过了这里面大概的意思来,盯着彪悍光头的布鱼说道:“不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小妮子对彪悍而又温和的布鱼,多少有一些情愫在,这是我这两日的感受,布鱼这样的男子自然也是有很强吸引力的,这个我也晓得,不过倘若因为穆史薇过分的关心,使得计划无法继续,那就不值当了,我向布鱼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搞定穆史薇,而我则起身,假意去上了一趟厕所。

    等我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沟通妥当,穆史薇双目发红,忍不住抓着布鱼的胳膊说道:“余哥,那个素察可是个穷凶极恶的毒贩,身边随时跟着二三十个保镖,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啊?”

    布鱼笑嘻嘻地安慰她道:“我们只不过是问一问,抓毒贩的事情,还得由泰国政府来,我们哪里会插手?”

    这小子不负责任地安慰着,心不在焉,而等回到了穆宅,我私下找到布鱼,询问情况,布鱼正好找到一副地图,指着安塞得附近的一块区域说道:“在这个山庄里,有一家大型牛肉场,据穆史薇提供的消息,那里是曼谷最大的毒枭素察名下的产业,他若是在曼谷的话,一般都会在这里待着。”

    我摸着下巴说道:“穆史薇提供的这个消息,应该没错吧?”

    布鱼点头说道:“大体是没错的,据他的介绍,说这素察跟泰国警察的高层有关系,舍得花钱,行事也还算低调,所以双方应该是达成了默契,容许素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快活。”

    我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端了素察的保险柜,不但他会很生气,曼谷警方也会发狂?”

    布鱼回答:“自然!”

    两人私下将风险谈妥当之后,却并没有半点儿害怕,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土,整个人都放松不已,我想起明天就是交钱的日子,于是对布鱼说道:“今天晚上动手,速战速决。”

    既然要打劫毒枭,必要的踩点还是必要的,下午的时候,我们三人就来到了那处地方,发现这儿比起安塞得的小打小闹,简直就是强太多了,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衣冠楚楚的人士在此川流不息,寻找着自己的乐子,周遭的建筑,也比不远处的贫民窟,要现代许多。

    这是一个绝对的销金库,而在这繁华的背后,也必然隐藏着足够的凶险,因为维持这种秩序的成本,定然十分昂贵。

    小白狐儿的身手最是敏捷,于是有她来查探,很快她便回来了,告诉我们,在那名丽佳歌舞厅的背后,有一处巨大的宅院,那个素察应该就住那儿,不过把手森严,保镖几乎人人带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她并没有进去瞧一下。

    作为总局最精锐的特勤一组,对于这些小场面,自然是没有太多的畏惧感,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地方没钱,不过瞧见这么大的场子,想来应该不会白来一回,于是就安心了。

    我们三人在附近随便找了点吃的,本来还想去那高档餐厅,结果一摸囊中羞涩的荷包,就只有低下头,在路边小摊凑合着解决。

    不过还别说,那满是咖喱味的泰国菜,偶尔吃起来,还算是不错。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华灯初上,四处都是一阵繁华之色,那高挑的女郎,衣冠楚楚的绅士,还有各色人物,在跟前晃来晃去,进进出出,我们得到凌晨才动手,小白狐儿提议去看一下歌舞表演,我知道里面的表演必然会有不太和谐的成分,断然否决,说我们手里已经没钱了,消费不起,结果这时小白狐儿直接摸出一个钱包来,朝着我扬了扬。

    我顿时一阵发晕,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还多了偷人钱包的本事?

    我没有再拒绝,三人一同前往那素察名下的歌舞厅,一走入大厅,立刻一阵喧闹传来,我眯着眼睛瞧去,只见舞台中间,有一个几近半裸的高挑美女在跳着钢管舞,那舞姿**,表情诱惑,当真看得让人血脉贲张。

    不过,我怎么看着,那人的面孔,都有些熟悉……

第十章 潜入,舞娘

    我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在台上跳钢管舞的那个漂亮妹子,根本就是昨天与我们开口谈生意的夺命妖姬,只不过让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开口闭口一百万美金的大生意,居然转过身来,就穿得如此火辣。凭着胸脯的两坨肉来挣这点散钱,实在是太扯了。

    在瞧见的第一眼,我顿时就一阵火气,并非别的,而是我觉得那所谓的夺命妖姬既然拉得下这脸面来挣那皮肉钱,恐怕未必有真本事,而我那十万美元的订金。恐怕是要打水漂了。

    布鱼和小白狐儿显然也是认出了那夺命妖姬来,小白狐儿倒是没有想太多,而是愤愤不平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声说道:“狐狸精!”尽肝呆划。

    她自己就是一头九尾妖狐,却骂别人狐狸精,当真不晓得她什么心态,而布鱼则想得比较多一些,能够豁出脸面来卖弄色相的,想必本事也是有限得很。于是不无忧虑地对我说道:“老大,你瞧见没有,那夺命妖姬出来抛头露面,实在有些诡异啊,难不成我们是被人骗了?”

    老实的布鱼一想起那十万美金,以及对应的人民币,顿时就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而我则沉稳许多,手攀住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先别急。看看再说。”

    “可是……”

    布鱼依旧愤怒不已,冲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大,那可是十万美金啊!”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放心,没有人能够阴了我们的钱,不管是谁,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给我吐出来!”

    这肯定的话语让布鱼稍微地安了一些心,而我则随着劲爆的音乐,朝着前方挤了过去,眯眼瞧见台上的那女人不断地扭动着自己如蛇的腰肢,没一会儿,上身唯一的丝帛脱落,露出了饱满挺拔的胸脯来,紧接着她又做了几个极具诱惑性的挑逗姿势,仿佛准备将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小短裙。给解下来,慰劳台下的观众。

    而瞧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咦”了一声。

    小白狐儿听到我貌似抽了一口冷气的动静,不由得眉头一皱,不阴不阳地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些下半身动物,那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恶心!”

    我却突然笑出了声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最喧闹的人群,来到了角落。

    跟着我过来的布鱼和小白狐儿瞧见我心情大好,不由觉得奇怪,而我则指着舞台中央已经脱去短裙,只剩下一条丁字裤的漂亮妹子说道:“虽然很像,不过我却可以肯定,她并非夺命妖姬!”

    布鱼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没有明白,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笑着说道:“刚才我瞧见几个细节,第一是那夺命妖姬的脖颈处有一个黑背蜘蛛的纹身,这女的没有,第二是两者虽然都一样丰满,不过从罩杯来看,这个女的却比夺命妖姬要大一个型号,至于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妹子,她真的就是一个妹子!”

    我提出的第三点虽然十分绕口,不过却点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台上的这女孩儿是个真正的女人,而夺命妖姬,不过是披着女性外皮的人妖而已。

    所以尽管两者长得几乎神似,但终究还是不同的。

    布鱼和小白狐儿关注问题,终究还是太注意表象,而没有深入了解问题的本质,所以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来,而经过我的提醒之后,几次对比,终于瞧出了不同来,不过问题又来了,这台上的钢管舞女郎跟夺命妖姬如此相似,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小白狐儿想到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这钢管舞女郎,跟夺命妖姬,是双胞胎兄妹?”

    布鱼点头说道:“对,也只有如此,才会这么像了。”

    小白狐儿苦着脸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大毒枭素察,就极有可能跟夺命妖姬有联系,或者是她的老板咯?我们用素察自己的钱,来跟他买消息,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两人都头疼地看着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而我则平静地说道:“明天就是交钱的日子了,我们不可能再找第二头大肥羊。”

    布鱼讶然说道:“老大,你的意思是,照干不误?”

    我点头说道:“对,不管素察跟夺命妖姬有什么关系,我拿了钱给她,她就得给我信息,一百万美金不是那么好挣的,她若是出什么花花肠子,我回头教她什么叫做后悔。”

    我的意志坚定无比,而布鱼和小白狐儿在我做了决定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言。

    这牛肉场中,无外乎各种底限表演,看多了,反而觉得烦躁,那钢管舞女郎跳完之后,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离去了,接下来又来了几位真正的人妖,穿着羽毛华服,一阵轻柔得宛若天仙的舞姿,小白狐儿在饱了眼福之后,便不再吵闹,于是我们在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就离开了,在附近的一个餐厅吃过了夜宵,拖了一点儿时间,便差不多凌晨时分了。

    这个时候的夜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量限制级的表演也陆续登场,欢场女跟寻欢客相互勾搭,三三两两地朝着附近的酒店走去,而巷子处也不断出现喝多了的酒鬼和吸食毒品的瘾君子,四处一阵闹腾,而这个时候的我们,则来到了与牛肉场有着一墙之隔的宅院来。

    曼谷的富豪颇多,但是能够弄得起这么一处宛如宫殿、庄园一般建筑的,却稀少得很,那素察能够顶着大毒枭的帽子,还这般张扬,倒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人越有钱,越怕死,特别是像素察这种掌控着毒品和金钱的大毒枭,更是如此,因为这种人的敌人最多,有像我们这种一门心思求财、打秋风的过路客,也有与他竞争的同行,以前被他弄死过的复仇者,以及政府,这些人的存在,使得他们无比的惜命,对于安保也是格外的用心,我们靠近院墙附近,布鱼侧耳倾听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们,说园子里有巡逻的人,狗、枪火,一个不落,而且还有暗哨。

    越是这样严密的安保,越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的目标素察应该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想要兵不血刃地进入其中,并且找到素察保险柜的金库,将其搬空,这就变成了一件十分有难度的事情了,三人在一阵眼色交流之后,由身上最为敏捷的小白狐儿越过院墙,帮我们将道路给趟平。

    小白狐儿曾经跟这世间最顶级的高手有过交手,在这个小池塘里,虽说是防范森严,不过却也没有太多阻碍,很快就通过羽麒麟跟我们发信息,说搞定了。

    我和布鱼相继翻墙而入,进入了其中,瞧见小白狐儿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跟我们招手。

    我们小心而快速地赶过去,瞧见草丛的阴影处,躺着一个浑身漆黑,仿佛融于夜色之中的家伙,而在他的旁边,则摆着一把充满杀气的svd狙击步枪,我伸手摸了摸这枪管,发现并非摆设,而是一把身经百战的火器,看得出来,这素察当真是个小心到了极点的家伙,在自家的宅院中,居然拿狙击手当作暗哨。

    这黑衣人应该是个不错的枪手,只可惜遇见了小白狐儿这个逆天的家伙,结果一句警示都没有发出,就直接失去了作用。

    小白狐儿一出手,就代表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指挥着小白狐儿将这黑衣人给藏起来,然后朝着布鱼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摸一个舌头来,尽快将素察所在的房间给找到,然后直接抓住那个家伙,逼问出藏钱的保险柜。

    这就是我们大致的计划,简单而粗暴,不过也很直接有效,布鱼点了点头,很快就遁入黑暗,朝着房间里扑去。

    我看见布鱼离开,正想左右观察一番,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眯眼瞧去,只见黑暗中走来三人,穿着清凉的装扮,不过背上倒是都斜挎着半自动步枪,领头的一个,手上还牵着一头狼狗,显然是巡逻队。

    那狼狗一出现,似乎闻到了什么,鼻子不停地耸动,有意朝着这边走来,那巡逻队的第一人呵斥了两声,有些起疑,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暗自捏住法决,发动了魔威。

    这魔威的气势我也是有控制的,一点点,并不让人发觉,而那条狼狗则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巡逻队踢了好几脚,方才朝着相反的方向,仓惶逃离。

    巡逻队离开之后,没多时,布鱼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循着线索,从阴影处来到了一楼左侧的一间房外,翻窗而入,瞧见布鱼正死死地捂住一个黑影,沉声威胁着什么,几句之后,那人似乎点头妥协了,他方才放开手来,而就在他放开手的那一刹那,我瞧见了布鱼抓到的舌头,居然就是刚才在舞台之上表演艳舞的钢管舞女郎。

    ...

第十一章 威胁,秒杀 为金砖137700加更

    当瞧见这张精致妖艳的脸孔时,我当下也是一阵发愣,接着低下头来,在布鱼的身边耳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将这小姑娘给拿下来了?”

    小白狐儿也是在旁边嘿嘿地笑:“一定是他刚才瞧得一阵火起,结果瞧见人家小姑娘,就忍不住了。想着抓谁反正也是抓,不如寻这个女孩子来,别的不说,还能过一把手瘾,对吧?”

    这推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布鱼这种老实人都一阵面红耳赤地微怒道:“胡说,我抓她肯定是有道理的。”

    小白狐儿皱眉说道:“那你说说。抓她是什么意思?”尽肝庄号。

    布鱼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刚才在走廊里,听他们说大老板对这个女的有意思,想让她今天晚上陪着伺候--我心想这个地方,能够被叫做大老板的,除了素察,不会有别人,于是就将她给拐到这里来了,威胁她,说如果不告诉我们素察的房间号码。我就杀了她。她刚刚才同意,告诉我素察在三楼东首边的第一间房……”

    听到布鱼的解释,我点了点头,这家伙不愧是特勤一组的老油条,待了那么久,已经由当初的纯良少年,变成了现在的办案能手,实在不错。

    不过我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我的余光处,却瞧见那女人的眼睛一睁滴溜溜地转动。心中一动,右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她的喉咙,寒声说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听懂中文?”

    我的出手一点预兆都没有,那女人下意识地一阵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

    那女子的城府倒也不深,被我一吓,就下意识地说出了汉语来,不过这也跟我浑身宛如实质的杀气有关,布鱼听见这话儿,脸色一变,虎着脸说道:“你刚才怎么告诉我听不懂汉话?”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低下头去,表现出无比娇柔恐惧的模样来,不过我却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当下也是一阵冷哼道:“我估计她告诉你的房间名,也是假的,如果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直接就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了。”

    那女子被我的一句话给彻底震到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是难以置信,而布鱼的脸色一瞬间就红了起来,手高高扬起,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扇下来。

    尽管是妖物出身,但在通常的情况下,布鱼是整个七剑之中性格最为温和的人,脾气平和得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憨厚的老好人。

    这样的布鱼,是不会打女人的。

    不过布鱼不出手,小白狐儿却是荤素不忌,直接从我手上接过了那妩媚漂亮的小妞儿来,拔出一把尖锐的短刀,那刀刃的剑锋一下子就顶到了对方的眼珠子跟前,两者仅仅只隔了一线距离,这般的举动吓得那女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浑身瑟瑟发抖,然而小白狐儿却用一种阴寒无比的口吻说道:“你若是再闭上眼睛,我就直接将它给戳瞎了,你信不信?”

    那女子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翻滚两圈,终究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来,然而瞧见那近在咫尺的刀尖,却又下意识地想要闭下去。

    这般的纠结,让那女子的精神一下子就有些崩溃了,带着哭腔说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儿,倒是用中文说的。

    我拍了拍生着闷气的布鱼,微笑着说道:“美女,你别害怕,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就是素察欠了我们一点儿钱,又不肯还,所以哥几个儿今天过来,就是收点帐,没别的,也不想闹出人命来,你就将素察待的房间告诉我们,就行了,好不好?”

    我说得无比温和,然而那女子颤抖着身子,却并不肯答应,反过来还劝我们:“你们是素察的仇家?我劝你们,最好放弃这想法,那素察很厉害的,就算你们能拿到钱,也走不出曼谷……”

    小白狐儿的手腕异常稳定,而口吻则一贯的冰冷:“这个用不着你担心,我数三声,你赶紧告诉我们房间,不然你这么美丽的眼睛,恐怕就没了!”

    我唱红脸,小白狐儿唱白脸,特别是小白狐儿那冰冷的表情,当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那女子终究还是陷入了绝望,想一想,感觉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一些,于是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三楼东首的第一间房,是素察特意从迪拉贡寺里请来保护自己的黑巫僧,而在旁边的第三间,才是他的卧室--不过我告诉你们,只要进入第三层,你们一定就会被发现,那个伦威禅师很厉害的……”

    我不确定她的话语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白狐儿,而她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小白狐儿对于人心的把握,有时候甚至比我更加透彻,得到了她的肯定,我便不再犹豫,指着布鱼说道:“你跟着我,一起到三楼去办事,尾巴妞,你在这里等待接应,并且处理一下她……”

    对于我的指令,两人都没有任何疑问,唯有那钢管舞女郎一脸恐怖,不知道我所说的“处理”,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张嘴,结果被小白狐儿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里顿时就充满了绝望。

    我不再犹豫,推窗而出,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番,接着通过排水管道,轻松地朝着上面攀沿而去。

    快到三楼的时候,我将王木匠给唤了出来。

    作为阵法大拿,用王木匠来对付那个伦威和尚的布置,倒也是物尽其用,而王木匠在快速了解到此时的状态之后,很快便投入到了解密的工作之中,大概扫量了一下周遭的境况之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对我说道:“这南边的猴子哪里是用什么阵法,分明就是在三楼附近弄了十多个鬼灵娃娃,无论谁接近,他都能够感知到……”

    鬼灵娃娃?

    我们在出发前的时候,就已经对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晓得这东南亚附近,比较流行一种叫做古曼童的养鬼术,最早是用佛法净化过小孩骨灰,和一些佛教圣物制作成为孩童的样子,经过僧人或法师加持,使堕胎或意外死去的孩子的鬼魂入住,交与善信供养,保佑家宅平安,后来被黑巫僧给改造,变成了一种极端残酷的养鬼手法。

    这样出来的鬼物,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极大的邪物。

    我皱眉说道:“有没有什么不惊动他的办法?”

    王木匠耸肩说道:“不能,倘若只有三两个,我引来,一下灭掉就是了,而这么多,难免会有疏漏……”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下狠手了?

    我点了点头,吩咐王木匠和布鱼于东西两面进入,牵扯那伦威禅师的精力,而我则直接杀到跟前来,将他给解决掉。行动之前,我特意问了一下,弄出这么多古曼童的家伙,是不是手底下有着不少人命,王木匠点头,说若是寻常的佛法超度,不可能有这般的警觉性,唯有对那生前的古曼童极尽虐待之能事,方才能将其能力最大化。

    我不再多言,虽说我们跟那伦威禅师无仇无怨,不过他既然愿意过来给一个毒枭当保护伞,那么被黑吃黑,也就不要抱怨无辜了。

    布鱼和王木匠很快离去,而我则用羽麒麟沟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我猛然从窗户中钻入楼里,从二楼通道快步冲到了三楼东首第一间,手搭在门上,劲气吞吐,猛然一扭,那门就开了,一个盘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和尚猛然睁开眼睛,朝着我看了过来。

    那老和尚长得削瘦而苍老,一对眉毛居然快要垂落到嘴角来,双目一蹬,如有实质一般,我顿时就感觉心头多出了两条毒蛇,咝咝地吐着信子。

    是个厉害人物!

    我心中计较着,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老和尚拍了过去,而对方也许是被布鱼和王木匠那边给牵制住了,当时愣了一下,结果等到我拍到跟前来的时候,方才下意识地举手来迎。

    我瞧见对方的手掌之上,一片腥臭的漆黑,皮包骨头,没有什么肉,却有一股浓重的死气传来。

    这是黑巫僧。

    所谓白巫僧,就是信奉上座部佛教,也就是小乘佛教,通过供奉、传法、香火、参悟而获得力量的僧人,而黑巫僧则是改良巫化的僧人,通过降头、黑巫等术法而获取力量的家伙,后者宛如中原的邪门魔道,并不公之于众,不过却极为强悍。

    对方是个强手,不过在一瞬间,我却深渊三法一齐陡出,瞬间掌控局势,避开他的一掌,接着一记掌心雷,轰在了他的心脏处。

    “十分厉害”的伦威禅师心脉俱断,颓然倒地,而我则毫不停歇地关上门,朝着第三间房走去,却瞧见那门一开,有一个脸色蜡黄的胖子,艰难地扭动着肚子,仓惶地朝着外面冲了出来。

    ...

第十二章 横财,够数

    箭步前冲,我一把将那胖子给顶住,接着手指按在了他的喉结处,微微一发力。那人即便嘴巴张得大大,甚至都能够瞧见喉咙里面的小舌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胖子的手上有一把黑色勃朗宁,抬手朝着我指来,结果给我又是轻松地扣在了保险之上,让他一发子弹都难以打出。

    随后跟上的布鱼轻松地一把扛住此人,将其连拉带拽地抵进了房间里去,把门一关,我才瞧见这是一个大套房,里面有一处地方闪烁着红灯,不知道那伦威禅师是什么时候通知到的他,而透过虚掩着的卧室房门,我能够瞧见里面还有人。

    我将这胖子手上的手枪给缴了下来,示意布鱼去里面瞧一眼。

    布鱼一进入工作状态,立刻精干无比,闪身入内之后。我则将那胖子一把推到了华贵的蛇皮沙发上面去,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跟资料上作了对比,最终确定了这人就是我们所要找寻的金主素察。

    别看这胖子一副如肥猫般的蠢样。不过他可是控制着曼谷地下毒品市场三分之一走向的大毒枭,而且在金山角那边还有两个大型的制造基地,香港、台湾、日本、韩国以及加拿大部分区域的毒品供应,可都是经过这家伙的手中。

    这是一个拥有着绝对权力的家伙,不过即便如此。落在了我们的手上,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胖子素察先是冲着我们哇啦哇啦一阵吼,可惜他这房间为了宣淫的关系,隔音做得实在太好,而他想要朝着沙发某处机关摸去,结果我眼神冷冷一瞪,整个人都僵直住了,肥厚的嘴唇有些发抖。

    布鱼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对我说道:“老大,是两个人妖,好像刚刚跟他发生过关系。被我制住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我点头,不再关心,而这个时候那素察却也回过神来,本着“好汉不出眼前亏”的原则,用蹩脚的中文对我们说道:“两位好汉,你们到底要什么,都提出来,我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好汉?

    我自然知道多年前大量的香港电影倾销东南亚,使得这边也受过中国文化的熏陶,不过这“好汉”二字,当真就和土匪一般,实在难听,不过我却也只是笑笑,没有计较,而是平静地说道:“素察老板你这么识时务,倒是不用浪费我们时间。这么说吧,我们这次过来,跟你无冤无仇,只是求财。”

    “求财?你们要多少钱,我给!”

    素察很明显地轻松了许多,像他这种大毒枭,丧尽天良,想要他性命的人如过江之鲤,而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没有了,几公斤白粉不就又赚回来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素察看得很开,阔绰地对我们说着。

    我让他带着我们去打开保险柜,一开始素察还明显有些抗拒,然而当布鱼毫不犹豫地将缴下来的勃朗宁手枪指着他的太阳穴时,立刻就妥协了,带着我们来到卧室,我瞧见这卧室里横呈着两具曲线丰满的妖娆女子,如丝长发将她们的脸给遮住大半,不过还是露出姣好的侧脸来,看得人一阵心驰神荡。

    然而但我往下一看,顿时就感觉一阵恶心,好似隔夜饭就要涌出来一般。

    果然,我还是接受不了泰国人民这种逆天而为的设定。

    不管床上的两位尤物,我们来到了角落的一处书柜前,打开木质装饰,露出了里面钢制的保险柜面门来。

    这保险柜十分现代化,不但有七位密码锁,而且好需要指纹识别,尽管我们一再申明只要保险柜里面的钱财,那素察终究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输入密码锁的时候,显得十分缓慢。

    不过他即便再拖延,终究还是有打开的时候,随着“趴嗒”一声响,那沉重的钢制柜门终于开了。

    我低头一看,什么都还没瞧见,就给一阵明晃晃的金光给耀到,稳住心神,方才发现这保险柜里有三层,第一层放在一堆堆绿油油的美金,得论麻袋来装,而第二层则有些乱,一堆金条、璀璨的钻石、颜色各异的宝石和珠宝,以及许多成品玉,最下面一层的容量最大,有着十几块石头疙瘩。

    一开始瞧见这石头疙瘩,我还有些愣住,不知道素察弄一堆石头放保险柜干嘛,然而当布鱼拿出一块出来瞧的时候,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大,这是翡翠原石,还是擦了绿的。”

    我接过布鱼递过来的石头一看,却见那石头疙瘩上面果然被开了一个口子,一抹悠悠的绿意从里面渗透而出,让人瞧见了,就是一阵心旷神怡。

    跟慈元阁合作这么多年,我别的不晓得,却也知道一点,那就是如果这翡翠原石里面倘若能开出极品翡翠,光这么一颗的价值,就能够抵得上最上层那所有的美金。

    这素察倒真的是个晓得留后路的枭雄,只可惜最终还是便宜了我们。

    紧接着我们又在夹层上面搜到了一些包括账本、有效证券以及支票本在内的纸质文件,倘若说前面的东西那素察还只是肉疼的话,当瞧见我们收拾这玩意,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变得通红了,一股暴戾之色,止不住地从眼角升了起来。

    我晓得这一堆文件里面,必然有对素察来说最为致命的东西,于是十分大方地递给了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只求财,不为别的。”

    这举动让素察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冲着我感激的一笑。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理会他了,而是与布鱼一起,像那秋天在土地里幸福地收割着稻子的农民伯伯,将保险柜里面的一大堆财物一扫而空,总局标配的储物有限,我让布鱼只管弄美金,而我则将中下两层的珠宝玉石给囫囵吞入。

    当瞧见空空荡荡的保险柜,又掂量着似乎有了一些重量的八宝囊时,我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异常畅快。

    此刻的我,别说是一百万美金,就算是后面再加一个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布鱼这老实孩子也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来,而就当我们两人准备感谢一下面前这个叫做素察的活雷锋时,一直在外面警戒的小白狐儿突然传来消息,告诉我们,有大批人马正在朝着三楼涌来,都有枪,其中还有十来个很厉害的修行者。

    乐极生悲,无外如是。

    听到小白狐儿焦急的传讯,我便知道我和布鱼暴露了,仔细回想一下,越发觉得素察刚才在开保险柜时的磨蹭,显得格外古怪。

    呵呵,到底是在泰国这种极端复杂的情况下还能够活得好好的大毒枭,一代枭雄,自然不可能是任我们摆布的木偶,只不过他终究不晓得我们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他会为他的多此一举,付出自己的性命。

    玉麒麟一大七小,布鱼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下意识地朝我望了一眼,而我则平静地从素察的手中将那一袋文件给拿了过来,那家伙一脸诧异地问道:“好汉,你不是说不用这个么,现在是干嘛?”

    此刻房间外面,必然有一大堆的高手蓄势待发,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他沟通,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毫不犹豫地朝着窗边走去。

    我一转身,布鱼便动手了,手法老练而平静,为了防止有高人能够索魂问道,他做得十分干脆,还顺手将这素察的神魂,给直接掐灭了,不留一丝线索。

    一代毒枭,就此殒命。

    套房的窗户有好几处,都是防弹玻璃,而且机关繁复,却难不倒我们,不过就在我们一打开窗户,准备滑落的时候,突然有一排探照灯朝着我们这边照射,紧接着就是几梭子,朝着我们这边攒射而来。

    哒哒哒、哒哒哒……

    在这阵爆豆的枪声之中,我和布鱼快速滑落到了一楼,紧接着通过花坛、建筑以及柱子的掩护,飞快避开火力点,朝着另外一边飞速奔去。

    在另外一头有小白狐儿在接应,我们一赶到,立刻翻墙而出,逃之夭夭。

    素察一方虽然有许多修行高手坐镇,不过因为主事者已死,使得追捕的行动十分混乱,我们在混乱的街区里面一阵绕,等感觉到身后没人的时候,便搭乘着一辆出租车,赶回了位于中心的穆青山家里。

    对于深夜而归的我们,穆青山并没有过多疑问,反倒是他女儿小薇一直等到了此刻,瞧见我们回来,一脸担忧地问我们干什么去了。

    小白狐儿笑嘻嘻地告诉她,我们去看人妖表演了,真的好好看啊,没想到以前是男人的她们,居然能够这般妩媚,简直让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小薇担心了大半个晚上,却是听到这么一个结果,不由得朝着布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去睡觉了。

    我们回到房间,将收获稍微盘点了一下,主要是现金,发现保险柜里的美金足有三百六十多万,应付明天的交易,应该是足够了。

    这事儿确定之后,我们便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我都还没有起床,那联络员穆青山便急匆匆地来敲门,焦急地喊道:“大事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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