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改头换面
鹰击长空，必傲于世；龙游大海，必掀风浪。
北境之内，荒漠、草地、雪原遍布，凛冬湖被称作璀璨明珠，是极为重要的水源之地。
凛冬湖占地数百里，北王派兵将之围住，仅是兵力便耗费了数万，可见湖底的秘密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深入北境，这里是依山而建的数百座宫殿，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正是北境王庭所在之地。
远远望去，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城堡，被覆盖在积雪中，极为壮观。
在最为宏伟的一座大殿中，北王威严坐于上位，他的王座不似大明宫女帝的凤椅那般恢弘大气，完全是用纯木打造，却也不失风度。
北王下方，是北境之文武大臣，武将数量远超文官，望着在王座之上隐隐有些怒意的北王，皆是不敢言语。
“说话啊，一个个的怎么都成哑巴了，你们平时进谏的勇气呢，怎么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放了！”
王座之上，北王愤怒至极，完全不顾及自己一邦之主的身份。
下方群臣之中，有一位老者单手贴在胸前，恭敬说道：“王上，凛冬湖下的神秘力量，闻所未闻，不知为何物，微臣们一时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废物，本王要你们何用！”北王指着下方的群臣，大喝道。
那位老臣微微心惊，却并无慌乱之色，依旧恭谨说道：“那力量神秘至极，非有大能力者不可进入，老臣倒是有一人可荐。”
北王问道：“何人？”
那老臣偷偷瞄了一眼北王，说道：“原封狼军统帅，铁渊。”
“他？会有这等本事？”
听到那个名字，北王微微一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年他主动卸下封狼军统帅一职，去了雪原深处隐世不出，离开军队这么多年，恐怕早已没了每日浴血的豪情了。”
北王的声音有些怅然，完全是因为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铁渊是他最看中的人，而且在北境极有威望，即便当年犯了军法，主动卸了封狼军统帅一职，北王也并未对其严加惩处，放任他去了雪原深处。
那老臣观北王脸色，又说道：“王上，您这些年每每谈起铁渊都颇为怀念，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将其召回王庭，再替您分忧解难。”
北王望着座下的文臣武将，嘴角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道：“你们都希望本王请回铁渊吗？”
“谨遵王上谕令！”
殿中群臣这么多年仿佛一直很有默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不约而同的贴胸行礼，声色俱恭。
对于这个回答，北王看起来很是满意，当下也是爽声大笑起来。
“传本王谕令，召原封狼军统帅铁渊回王庭觐见。”
北王浑厚的声音自王庭之中传荡开来，传向外界，飘向遥远的雪原深处。
……
……
“师叔，我好像穿不上这盔甲。”
望湖村的瓦屋之中，隆三正在试图将刚刚从那群士兵身上脱下来的盔甲穿到自己肥胖的身躯之上。
可事与愿违，盔甲符合一个成年男子的体型，却并不适合隆三。
唐戈望着这一幕，眉头微挑，片刻后说道：“你出身太初崖，千罗万幻之术可精通？”
“哎呀！”
隆三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如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话音落下，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随着这般施法般的动作，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头顶竟有白雾升腾，原本肥胖的身躯竟在快速缩小。
看着面前变得和正常成年男子体魄一样的隆三，唐戈点了点头，虽然个头还是有些矮小，却比之前耐看了许多。
“师叔，需不需要我再变高一点，或者换一张脸？”隆三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肥胖的脸，面露苦涩之色。
唐戈说道：“不用。”
隆三一边开始穿着盔甲，一边问说道：“师叔，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长的帅的？”
唐戈瞥了一眼隆三，问道：“你可知道剑蚁阵？”
隆三说道：“这是何阵？”
唐戈说道：“以剑气成阵，感觉如万蚁噬体。”
隆三难以想象那种画面，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仿佛感受到自己身上有几万只蚂蚁在攀爬，当下便是有些惊恐的说道：“仅是想象，便觉的挠心。”
唐戈说道：“你要不要试试？”
隆三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的话惹到了他，当下便是猛烈的摇晃着脑袋。
唐戈开始穿盔甲。
“师叔，你这剑蚁阵，有没有对别人施展过？”隆三虽然惊恐，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悻悻问道。
唐戈说道：“有一个。”
隆三舔了舔嘴唇，说道：“谁啊？这么不幸……”
唐戈说道：“闻卓。”
“闻卓……师弟？”隆三想了想，对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
唐戈已经披好盔甲，望着外界的微光，说道：“他在剑蚁阵中，从琴心境突破到腾云境，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的修为不济，可以来找我。”
隆三嘴角一抽，赶紧挥手拒绝。
唐戈淡笑着摇了摇头，走出瓦屋，天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从醒来之后，似乎比以前爱说话了。
……
……
望湖村小道上，九个身着盔甲的年轻男子已经聚齐，他们全都是望湖村的村民，此刻在假扮北境士兵，在九人身旁，村长与中年男子安静站着。
唐戈无意间瞥了一眼中年男子，发现他变了模样，在村长身侧，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然后，他朝着隆三使了个眼色。
隆三睁大双眼，疑惑问道：“师叔，怎么了？”
唐戈心里有些无奈，说道：“那个人呢？”
“差点把他给忘了。”
隆三说着话，又跑回瓦屋中，拽出了那个昏昏沉沉的小队统领。
他挠着有些恍惚的脑袋，慢吞吞的走出来，打量着周围的人影，眼睛缓缓回神，最后定格在了唐戈身上，说道：“你要我如何做？”
唐戈平静说道：“你已经巡逻完毕，现在可以带着我们，也就是你的士兵们，回到凛冬湖的军队中了。”
小队统领转过身，看着那九个已经变了模样的部下，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
……
那个骑在狼背上的少年，你会怕吗？
这是很多年前，流传在北境的一句话，无论是黄发还是垂髫，那个狼背上的身影皆是令他们折服，甚至生畏。
这句话像是在问狼背上的少年，又像是在问见到少年的人。
这里是茫茫雪原上的一片开阔之地，方圆数百里，一片洁白之色，只有这么一个军帐，里面住着一个已经离开军队十数年的男子。
军帐之中，一个身着北境棉衣的青年男子随意的坐在地上，右手握着匕首，不断削着左手上的木棍。
那木棍，是一支快要成型的箭矢。
青年男子目光沉稳，手中的匕首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削下一块木屑，使这支箭矢看起来更加光滑。
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很多年，熟能生巧之后，已经达到心手合一的境界。
在他身后，有一排木架，木架之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箭矢，箭端的铁尖闪烁着寒光。
一天一箭，已是过去十多年，他一直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却从未觉得枯燥，双目之中的光彩也从未湮灭。
咚！咚！咚！
帐外传来马蹄之声，因为踩在雪地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松软，靠近一些，又能听到马嘶之声。
他有些惊讶，却又像早有预料一般，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箭矢，径直起身，平静的走出军帐，行走之间，颇有行云流水之姿。
军帐外来了一支十几人的军队，皆是身披暗金铁甲，脚踏战马，在看到他时，纷纷下马躬身行礼。
“将军！”
第二百八十六章 狼背上的少年
“我早已不是封狼军的统帅，尔等不必行此大礼。”男子的眼中有欣慰之色浮现，语气平静淡然。
那群士兵齐声说道：“吾等一直视将军为我封狼军统帅。”
男子含笑不语，这群人他都认识，皆是昔日封狼军的兄弟，为首一人更是铁骨铮铮，气势凛然，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大将风采。
“多铎，恭喜你啊，都当上封狼军的统帅了。”
那名叫多铎的将领从怀中取出一道布制卷轴，说道：“将军，王上已经颁下谕令，请您回到王庭。”
男子接过卷轴，紧紧握着，并没有打开，他可以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眸子深处却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他说道：“何事需要我去做？”
多铎犹豫片刻才说道：“王上只是念您在这凄苦之地一呆便是十余年，特来请您回到王庭，与他共享繁华。”
“这里并不凄苦，反而很安逸。”
男子将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看着多铎，说道：“多铎啊，你不要骗我了，若不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我们的这位王上是不会想起我的。”
多铎低垂着脑袋，眉头微微皱起，略作迟疑之后，抬眼看向他说道：“凛冬湖底下发现了神秘之物，王庭内皆是束手无策，所以才请您共商计策。”
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是想让我孤身犯险罢了。”
多铎的面色突然凝重，说道：“将军若是不愿意，我等即刻返回王庭，想来王上念及旧情，也不会怪罪于您。”
他却是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我随你们回去，就当是还他当年免我死罪的恩情。”
多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将军，其实我到现在还认为，当年那件事，您并没有错。”
男子抬眼望向凄冷的天空，怅然说道：“私通敌将，如何算没错？”
多铎说道：“自古忠义两难全，您只是尽了一个朋友的义务。”
男子眼底的光泽渐渐暗淡，说道：“可我还是没能护他周全啊。”
……
……
他被誉为天降之子，一出生便注定这一生便是不凡的。
当他即将返回的消息传回王庭的时候，王庭之中可谓是百态层出，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暗自揣测。
最为高兴的应该便是北王本人了，至少他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下令整个王庭开始准备迎接他的宴会，并且要百官陪同。
北境王庭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热闹，或许是因为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位如他一般的天降之子，也或许那些后来之人再也没能让北王刮目相看。
北王与他的除了是君臣，更是兄弟，昔年他未被流放之时，与北王形影不离，每日谈天说地，从邦国大事，到百姓众生，甚至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他叫铁渊，原封狼军统帅。
他立下过赫赫战功，帮助北王一统分裂多年的北境政权，多年前又抵抗住大周铁骑，其麾下的十万封狼军骁勇善战，北境军队之中，没有一支能与其比肩，北王更是赐予其王师的称号。
而这个称号的一半功劳，完全归功于铁渊。
虽然这十余年间他不再担任统帅，但封狼军在多铎的率领下依旧所向披靡，但铁渊不在，人们总感觉封狼军少了些什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坚不可摧，却似乎少了灵魂。
这个灵魂，便是铁渊，那个骑在狼背上的少年将军。
铁渊归来，一些昔年与之交好之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但还有一部分人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一旦他归来，很有可能重新掌控封狼军，他们虽然也身居高位，可是与铁渊比起来，在北王的眼里显然还是差了一截。
王庭大殿之内设下豪华宴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便是那远道归来的铁渊。
可是令诸人震惊的是，铁渊并没有出现，只是托多铎给北王传了信。
他不愿意参加此等热闹聚会，请王上于僻静之所见面。
“僻静之所？”
北王险些动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了他这北境之主，整个北境之中，恐怕唯有他铁渊有这个胆子。
他还是离开了宴席，他知道铁渊所说的僻静之所，那是昔年他们经常一起扬鞭策马的地方。
王庭南面二十里处，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上绿草茵茵，竟是没有一丝积雪，一棵大树顽强生长。
铁渊在树下负手而立，抬头望着这一棵由小树苗长成的参天大树，不禁一时失神。
“真快啊，都长这么大了。”他拍了拍树干，呢喃自语。
“你这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就在铁渊恍惚失神之间，身后传来了一道浑厚欣喜的声音，他回头望去，下方有一道魁梧身影走了上来。
“拜见王上。”
那人已经走到身前，铁渊恭敬的行了君臣之礼。
北王见到铁渊行此大礼，脸色立刻是有些不好看，佯装不悦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大礼，哈哈。”
“哈哈哈！”
铁渊也笑了起来，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狠狠地来了一个拥抱，并且朝着对方后背重重拍了几下，只给人感觉拍的越用力，二人的感情才越深。
北王双手扶着铁渊的手臂，说道：“这些年倒是消瘦了不少。”
铁渊淡笑道：“王上您倒是愈发的英明神武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北王白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两步，完全没有王庭之上高高在上的姿态，抬头望向那棵树，说道：“你看这树，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铁渊望向苍茫雪原，说道：“记得我们刚刚栽种这棵树的时候，还是棵不过几丈的小树苗。”
仅仅是几句寒暄，二人便是陷入了沉默。
明明分别多年会有很多话要说，可却无话可说，二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下目光都变得有些空洞。
怎么会这样？
北王这般想着，铁渊也这般想着，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的确是会令人心头沉痛一番。
许久之后，才听到铁渊口中传出了淡淡的声音。
“王上，您跟我说说凛冬湖底下的情况吧。”
……
……
唐戈与隆三，再加上望湖村的九个年轻男子，刚好十一人，与那位小队统领重新组成队伍。
在隆三的威逼之下，小队统领带着十一人去往驻守凛冬湖的军队大营。
北王派了数万军队驻扎在凛冬湖，远远望去，无数座军帐如同朵朵白云一般，环绕在碧玉般的湖畔，这般美丽之景，却藏着肃杀之意。
每日都会有轮换的士兵在各自负责的区域看守或是巡逻，刚开始一切还算正常，但时间一久，有人便开始滋生疑惑，北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一些将领甚至开始担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会再度上演。
可这是王上的命令，他们只能执行，虽说北王平日看起来动辄易怒，其实却胸怀大志，更是一位城府极深之人，也许他真的有别的想法。
北王命铁渊调查凛冬湖的秘密，并且给了他很大的权限，守卫在湖边的数万兵士任他调遣，却被他拒绝了。
理由是人太多，麻烦。
北王起初很是愕然，随后心情竟变得舒畅，心中的戒备也缓和了很多。
铁渊带着北王的谕令，孤身一人去了凛冬湖。
……
……
凛冬湖西岸，中军大帐中，铁渊居于下首位置，盘膝而坐，在其上方的首座，坐着一位全身散发着虎狼气息，眉宇间又有些许狡黠之色的将领。
莫提，此次凛冬湖驻扎军队的总指挥官。
“铁渊老弟，一路上长途跋涉辛苦了，不如今日还是好生歇息，明日再去探查凛冬湖可好？”
莫提似笑非笑的盯着铁渊，嘴角挂着一丝戏谑之色。
显然，莫提对于这个被贬多年，又突然归来的天降之子有些另眼相待。
铁渊将铜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淡笑道：“莫提将军，我来此地便是调查凛冬湖的秘密，替王上分忧，岂敢有松懈之理。”
铜盏中的酒是北境独有的长生酒。
铁渊很喜欢喝这种酒，铜盏见底，他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多年未饮长生酒，还是这般美味。”
闻言，莫提的眼中渐生寒意，铁渊话里有话，分明是借当年之事来暗示于他。
昔年的铁渊飒爽英姿，骑在狼背上问鼎四方，就连王上都得礼让他三分，如今来到这中军大帐里，却只有长生酒的待遇。
“哈哈，铁渊老弟若是喜欢，我多备一些予你便是。”
莫提朗声一笑，只不过那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却渐渐被一抹冷色覆盖。
铁渊不再言语，将北王的谕令随意的丢在桌案上。
见到谕令，莫提脸色一沉，说道：“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
铁渊抬头看了一眼莫提，平静说道：“还请将军帮我找一些水性好，身强体壮的士兵，不要多，要精。”
莫提嘴角一扬，说道：“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兵行险招
那支从望湖村离开的小队返回凛冬湖军队大营，没过多久，便是被总指挥官莫提召进了中军大帐。
十二人鱼贯而进，其中只有那一位统领还是真正的北境将士，其余十一人全部都是唐戈、隆三和九个望湖村的村民伪装而成。
这支小队执行的都是一些偏远地区的任务，在军队中认识他们的人都是少之又少，而且这是莫提第一次召见他们。
刚刚从望湖村归来的小队，便是再度被莫提下了命令，跟随铁渊在一个时辰之后下水，探查凛冬湖的秘密。
隆三喜出望外，他们还在处心积虑的想办法如何进入凛冬湖，没想到刚到营地便有了机会。
唐戈却皱起眉头，疑惑顿生，难道真的只是他们运气好？
出了中军大帐没多久，在那个已经恍然失神的小队统领带领下，十二人去了湖畔，穿过重重士兵守卫，见到了铁渊。
凛冬湖碧绿如玉，湖面终年飘着一层极为稀薄的雾气，一眼望不到头，偶尔会有湖风吹过，在湖面荡起涟漪，吹得人心神荡漾。
“将军。”
对于这个王者归来的前封狼军统帅，小队统领充满敬意。
铁渊负手而立，遥望着凛冬湖，天地间只见一片肃杀之意。
唐戈抬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脸色微异，随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铁渊慢慢转过身，望向一众兵士，看似极为普通的一队人马，他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尤其是那个小队统领，眼神空洞，一副恍若失神的样子。
人群中还有一人的个头明显矮了一截，不过模样倒还算灵活。
铁渊苦笑摇头，心想莫提对自己还真是多加照顾，竟派了这么一队士兵来协助他，他说道：“此行可能会有些凶险，大家多加小心。”
他的言语中充满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是，将军！”
小队统领微微一愣，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朗声说道。
唐戈微微抬头，在看向铁渊的瞬间，发现他似乎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目光之中，颇有深意。
……
……
中军大帐中，莫提饮着长生酒，看起来十分惬意，在其下方，一名裨将恭谨的站着。
“他们下水了？”莫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道。
裨将说道：“是。”
莫提目光微凛，把玩着手中的铜盏，说道：“可知道那群人的身份？”
裨将说道：“暂未查明。”
莫提的目光渐渐变冷，说道：“真当本座是傻子了，十二人中，有十一人皆是生人假扮，那领头的统领也是神色恍惚，显然是被控制了。”
裨将心生疑惑，说道：“将军，既然您早就发现，为何还要放任他们？”
莫提森然一笑，将手中的铜盏放在桌案上，看着裨将说道：“他铁渊不是想重回王庭么，那本座就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他连这群人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呵呵，本座倒想看看，当年的少年英雄，所谓的天降之子，究竟还有几分能耐？”
裨将躬身问道：“若是他们安全回来，应当如何做？”
莫提慢悠悠的说道：“阿力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
裨将只感觉心头一颤，瞬间明白过来，说道：“以铁渊藐视王威，私下招募兵甲，心怀不轨之名，问罪！”
……
……
一入湖水，唐戈、铁渊等人便是感觉到周围的压力变得极重，犹如跳入了沼泽中一般。
“凛冬湖的湖水，蕴含天地元力，所以压力极大，在其中游荡对体力消耗很大，大家当心。”
铁渊早有准备，双手结印，一层光膜便缓缓形成，笼罩在身体表面，随后迅速变大，将十二人全部包裹而进。
“咦？”
就在光膜一出现的时候，便有人惊咦出声，这一瞬间，湖水中的压力竟是变弱了许多。
沉重感陡然消散，如鱼得水。
铁渊轻微一出手，唐戈便察觉到此人气息极强。
在真气光膜的保护下，众人的速度也是快了起来，迅速朝着湖底深处游去。
凛冬湖很大，据之前北境军队的调查，湖底的神秘之物距离西畔最近，所以铁渊选择从西畔下水。
可即使这样，他们游了很久，依旧没有见到那所谓的神秘之物。
唐戈扫视着周围的阴暗环境，突然想起朝天城的玄武湖。
随着不断深入，他才发现湖底中竟也有着淡淡雾气，不过好在队伍中有一个号称天降之子的铁渊能够辨明方向。
游了不知多久，除了唐戈、隆三与铁渊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感受到了一阵疲惫，铁渊的身影忽然一顿，朝着下方的一堆巨岩落去。
众人随着铁渊而行，落在了一堆岩石上，他一脚跺下，顿时岩石碎裂，一道拇指大小的光芒缓缓升起。
铁渊一把抓住，缓缓摊开掌心。
一枚金色晶体悬浮，晶体内是一滴金色液体，极为粘稠，犹如活物一般缓缓蠕动，一股玄妙的波动散发出来。
铁渊屈指一弹，金色液体便爆射而出，化作十二道金光掠向众人，同时说道：“这是湖底的独有之物，你们服下，可补充体力。”
唐戈盯着掌心之中蠕动的金色液体，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他根本不需要此物，不过为了避免铁渊怀疑，还是需要装装样子。
就在此时，凛冬湖突然波动起来，只见在巨岩乱石中，有一道阴影悄然掠过，一头身躯黝黑的百丈巨兽，出现在后方。
似鱼非鱼，是一头庞大的水中怪物。
那百丈巨兽的兽瞳，正贪婪的盯着众人，就像是看见了美味的食物一般，直接张开巨嘴，朝着众人吞去。
十二人的队伍很有默契的迅速躲到铁渊身后，唐戈看了一眼那九个望湖村村民，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惊惧之色。
嗤啦！
就在巨嘴咬来的瞬间，一道细长金光直接撕裂湖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瞬间洞穿巨兽的脑袋，它的身躯化作无数光点，散于水中。
“这是凛冬湖的水兽，没有灵智，只会横冲直撞。”
铁渊拍了拍手掌，指尖有淡淡的暗金色光芒缓缓消散。
短暂的歇息之后，众人再度游走。
没过多久，他们再度停下，因为在前方有汹涌的漩涡浮现，一头头巨大的水兽现出身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铁渊紧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忌惮，而是这里发生的一切很是诡异。
水兽透明的兽瞳里，此时都带着浓浓的贪婪之色，将众人死死盯着。
轰！
十二人退避，暗金色光芒再度出现，化作长鞭乍现，湖水被撕裂，一头头气势汹汹的巨大水兽接连不断的被暗金色长鞭粉碎。
铁渊手握金鞭，手掌一震，长鞭分化成无数道金线，缠绕在那些水兽身上，猛然勒紧，瞬间爆炸成无数碎片，融于水中。
战斗余波使湖水更加汹涌，卷起数道巨大漩涡，铁渊立于漩涡中央，将那一头头水兽尽数绞杀。
波动渐渐平息，铁渊望着躲在远处的十二人，挥了挥手，招呼着他们继续前进。
许久之后，湖底仍是毫无动静，铁渊神情微松，心想莫非先前只是巧合，他们刚好闯入一波水兽范围中？
“嗯？”
不过就在他刚刚有所放松的时候，神情忽然一震，体内真气便是释放出来，直视前方。
湖水激荡，十数头水兽浮现出来，领头的两头水兽，体积更是巨大。
铁渊望着这一幕，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散开。”
暗金光芒再度出现，但眼前的水兽并不是冲着铁渊一人而去，它们发出奇特的声波，下一刻，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划开湖水，朝着众人冲去。
“不好！”
铁渊心中暗自一沉，他本想出手相助，却被那两只最大的水兽拦住，在他身后，其余水兽已经选好猎物，绝大多数士兵选择抱头逃窜。
只有两道身影令他微微讶异。
隆三面色凝重的看着唐戈，唐戈随意的看了一眼铁渊的方向，点了点头，隆三见状，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再望向那头向自己疯狂冲来的水兽时，眼中有战意弥漫。
一头水兽冲向唐戈，他面色从容，盯着那一双巨大的眼睛，身形消失在原地，在他消失的地方，水花激荡，形成一个小漩涡，不留痕迹。
那头水兽发出一声凄厉叫声，在湖水中震荡开来，每一次甩尾都会掀起巨浪。
唐戈的身影鬼魅般消失，水兽的两只眼睛不停窥探，寻找着他的踪迹。
正如他消失时的那般诡异，他的再次出现依旧不同寻常。
当水兽发现他的身影，他竟出现在兽瞳之前，手中握着血色长剑。
它忽然生出不安的情绪，就欲逃走，不过鬼泣剑已经激荡出无数道剑气落进了巨大的兽瞳里。
剑气在水兽眼中肆虐，几个瞬间过后，巨大的身躯便破碎开来，融化在湖水中。
解决掉眼前的水兽，唐戈望向与两只更为庞大、实力更强的水兽纠缠在一起的铁渊。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血色剑光，鬼泣剑猛然一挥，激荡起无数朵水花，便再度消失。
……
……
“多谢了。”
铁渊看了一眼为自己引开一头水兽的唐戈，说了句感谢，似乎对于唐戈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那么好奇。
下一刻，他呆住了。
唐戈释放的气息明明只有乾元上境，为何剑气底蕴如此浑厚？
“真是当世罕见！”
铁渊在心底暗暗赞叹，他忽然想起那一位叱咤风云的白衣剑圣。
他不再分神，手中金光闪烁，一柄黄金长弓浮现，手指慢慢放到弦上，轻轻一拉，却有浩瀚伟力，一道黄金箭矢悄然而成。
就在水兽距离他还有一丈距离时，眼前一阵劲浪席卷，黄金箭矢脱弦离弓。
在他身后，千万道血红剑气如毒蛇一般划出无数道水线，势要将那水兽刺穿。
第二百八十八章 擒兽
深邃神秘的凛冬湖深处，两道巨大的漩涡疯狂肆虐，那是两只巨大水兽爆裂之后席卷出的狂风。
唐戈和铁渊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渐渐消散的漩涡，面色各异。
铁渊眼帘微垂，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歪头望向唐戈，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支小队中竟有你这般厉害人物。”
唐戈说道：“我不属于他们。”
“我知道。”
铁渊踏着水波向唐戈靠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们这群人身上，完全没有军人该有的杀伐之气。”
“那个队长是你们的人。”
唐戈的视线落在漩涡消失的地方，漩涡彻底消散前带起的水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也是被你们控制住了吧。”
铁渊随意的看了一眼远处与水兽激战正酣的隆三，说道：“你们是何人？有什么目的？”
唐戈平静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铁渊目光一凛，说道：“你年纪轻轻便有乾元上境的修为，的确天赋极高，但在我面前什么也不是。”
唐戈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铁渊与之对视良久，水下不断冒出一串串泡泡，最终无奈说道：“你们既然废了这么大力气混进军队中，为何要在此刻暴露身份？”
唐戈说道：“我乐意。”
铁渊爽朗一笑，说道：“我喜欢你的性格，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唐戈说道：“做我的朋友，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铁渊双臂抱胸，飒然笑道：“我认可的朋友不多，所以很珍惜。”
唐戈颔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是唐戈。”
铁渊咧开嘴说道：“铁渊。”
唐戈说道：“知道。”
他在成为昆仑山掌教之后，已经名动天下，北境亦是有他的名声流传，但铁渊常年独居，自然消息闭塞。
说完话，唐戈的目光锁定隆三，那只水兽已化作光点消散，隆三喘着粗气，显然与水兽作战消耗了不少真气。
“真是个冷漠的人。”
对于唐戈的态度，铁渊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与其结交是他内心驱使，或许是冥冥中注定。
片刻之后，铁渊又说道：“先前观你所施展的剑气，恐怕昆仑界都难有能与之比拟的存在，你来自何门派？”
他首先猜测唐戈可能来自云剑宗，但却又不像他见过的云雾剑气。
唐戈说道：“不重要。”
铁渊眉头一皱，无奈叹气。
“师叔。”
说话间，隆三掠到唐戈身边，戒备的盯着铁渊。
唐戈说道：“无碍。”
……
……
人群已经被水兽冲散，生死不明，唐戈和隆三在铁渊的带领下继续深入。
一路上，他们没再遇到水兽的袭击，说来也是奇怪，解决那两头最巨大的水兽之后，竟再没有其他水兽敢靠近半分。
铁渊突然说道：“情况有些微妙，已经很久都没有水兽的踪迹了。”
唐戈周身散发着剑光，说道：“你很希望它们来袭击你？”
铁渊说道：“这些水兽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我们，如今竟全部散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它们被那只最为强大的存在召回去了。”
唐戈脸色微变。
铁渊又说道：“传闻在凛冬湖最为隐秘的地方，有一只最强大的水兽，虽无灵智，但却堪比无相境的高手。”
唐戈微微沉吟。
隆三却是惊呼出声：“堪比无相境高手的水兽！”
唐戈看向铁渊说道：“水兽的出现会不会和我们要找的目标有关系？”
铁渊说道：“极有可能，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若想去往目标之地，必须先解决那只水兽之王。”
唐戈说道：“堪比无相境的实力，只能你自己对付。”
铁渊一怔，无奈的摇头，然后望向湖水深处，那里呈现漆黑之色，他的速度陡然提升。
唐戈紧跟而上，速度竟丝毫不落下风，隆三擦了一把冷汗，全身真气运转起来，吃力的跟了上去。
……
……
幽茫茫的湖底深处，一望无际，足以让人迷失其中。
此时，在湖底深处的某处。
唐戈漫步于深水之中，目光平静，仿若幽潭，前行许久，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盯着黑暗中。
在那极深的地方，隐隐可见一头庞大的影子在缓缓的移动。
唐戈冷漠的眼瞳中，有一抹异色浮现出来。
显然，湖水深处的庞大黑影，正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水兽之王。
唐戈双目微闭，体内的浑厚剑气毫无保留的席卷而出，弥漫着无上剑意，融入了湖水之中。
在那黑影头顶，剑气竟汇于一处，形成一柄光剑，剑身上布满复杂纹路，有着极端锋锐的剑意弥漫开来。
咻！
光剑呼啸而下，快若闪电般的插中了那水兽之王的身躯。
“吼！”
一道凄厉的嘶吼声自深处爆发，掀起千丈漩涡，但凛冬湖的湖面依旧平静，可见这片湖泊究竟是有多深。
水兽之王突遭攻击，却没有反击，反而巨尾一甩，猛然急窜而出，速度快如奔雷，令人追之不及。
在湖底，猎捕水兽，最麻烦的便是搜寻以及追杀。
唐戈如剑般的双眸，看穿了湖水，锁定住那疾掠而出的庞大身影，心念一动。
嗡！
只见在水兽之王逃窜的方向，再度有光剑凝结而成。
水兽之王感应到剑气，迅速换了方向，如此数次下来，并无灵智的水兽之王便是在不知不觉间，按照着唐戈指引的方向逃窜。
唐戈的身形如鬼魅般移动，出现在水兽之王的百丈外，再未有任何动作，虽说水兽之王没有灵智，却足可以碾压他。
远处的黑暗中，铁渊诡异现身，他望着前方那仍在逃窜的黑影，双手陡然结印。
方圆千丈内的湖水突然沸腾起来，只见无数道暗金光芒从湖水中暴射而出，迅速的彼此相连，形成一张巨大无比的金光之网。
光网上，流转着无数纹路痕迹，不断的吸取着湖水中的天地元力。
轰！
水兽之王呼啸而至，重重的撞在金光之网上，顿时光网被拉扯成极为惊心动魄的弧度，不过光网异常坚韧，化解力道，又将水兽之王给弹了回去。
金光之网从四面八方缓缓收拢，犹如结界一般，将水兽之王彻底困住，无法再逃窜。
直到这个时候，水兽之王的样貌才清晰的呈现在二人眼前。
巨大的身躯宛如深海中的鲸鲨，獠牙闪着寒光，最为突出的是在两颗巨瞳中间偏上的位置，有一个奇怪的血红色光印，不知为何物。
凄厉的怒吼声不断传出。
铁渊掠到水兽之王附近，淡笑道：“现在这个大家伙逃不掉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秘地段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兽之王吗，还真是恐怖！”
隆三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里出现，盯着面前巨大的水兽，不禁感叹。
铁渊凝视着水兽之王眉心处的血色光印，说道：“幸亏它没有灵智，否则还真的难以制服。”
水兽之王虽然被金网困着，却一直在竭力挣扎，不断撞击金网，拉扯到即将破碎的弧度，但是每当金网处于破碎的边缘时，都会散发出璀璨金光，有磅礴的力量将他弹了回去。
随着这般撞击，水兽之王眉心处的血色纹路却愈发的明亮，一股诡异强大的血气自纹路中散发出来。
唐戈和铁渊对视一眼，随即身形一动，便是出现在水兽之王的两侧。
鬼泣剑呼啸而出，血色剑气席卷，剑锋直指水兽之王，周围的湖水隐隐有蒸发的迹象。
铁渊的手中金弓再现，手指轻轻勾起弓弦，金箭浮现震荡，携带着绵长的光晕，射向水兽之王。
血色剑光刺向双瞳，金箭射向心脏部位，二人一出手，便是直击要害。
水兽之王察觉到浓浓的危险，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晃动，眉心处的血红纹路爆发出璀璨血光，迅速向四周蔓延，化作光罩，将整个身躯笼罩而进。
轰！轰！
两道巨大的声响从水兽之王的身体中传来，鬼泣剑与金箭几乎同时射到的水兽之王的身体上，瞬间爆发出惊天巨响。
巨浪席卷开来，水兽之王的身躯猛烈颤抖，仅仅是片刻之后，湖底便归于平静，唐戈与铁渊面色微异，隆三更是震惊的张大嘴巴。
水兽之王竟毫无损伤，身体表面的光芒甚至更甚之前，更加牢固。
“这力量……”铁渊盯着那血红光罩，愁绪一时难以解开。
唐戈眼底有异色闪过，说道：“这不是昆仑界的力量。”
“你知道的还挺多。”
铁渊一滞，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戈，说道：“的确不像昆仑界的力量，它头顶的血红纹路怪异的很。”
唐戈眼帘微垂，沉默许久，想起了在远古战场遗迹中出现的异族人红冥，他来自青泱界。
水兽之王体内的神秘力量会不会与青泱界有关？又或者说与凛冬湖那神秘的存在有关联？
想到这里，唐戈的脑袋开始泛起痛感，心头竟是猛然一颤，旋即神色兀自一惊，许多年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水兽之王并没有灵智，但是在看到唐戈和铁渊的攻击都被化解时，却甩起尾巴，掀起巨浪，看起来很是得意。
“再试一试？”
隔着水兽之王巨大的身躯，唐戈听到了铁渊的询问。
唐戈说道：“不必了，我们破不了这血罩。”
铁渊问道：“那接下来如何做？”
唐戈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应该问你，你才是领路人。”
铁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己都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结交这么一个人当朋友？
……
……
就在三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一道耀眼的七彩光芒不知从何处爆射而来，速度极快，将水兽之王笼罩而进，那金网在一瞬间便是被融化而去。
被七彩光芒包裹着的水兽之王有些抗拒，巨大的身躯挣扎了几番，发现并没有什么作用，便安静了下来，不过双瞳依旧泛着凶光。
唐戈距离水兽之王的双瞳极近，他看到七彩光芒来临的时候，水兽之王眉心处的血红纹路居然暗淡了下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萤火遇到了皓月，微光不显。
不待二人有所动作，那七彩光华便是包裹着水兽之王迅速掠走，所过之处，波涛席卷，气势骇人。
唐戈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在百丈之外，正沿着水兽之王退走的方向疾驰。
铁渊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便紧随而去。
最后只剩下隆三，望着那疾驰而去的两道身影，一时失神。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看不到二人身影，索性全力催动真气，朝着前方掠去，不知能不能寻到他们。
“这家伙……”
唐戈与铁渊全力催动着真气，却发现依旧很难跟上水兽之王的速度。
在七彩光芒的包裹下，水兽之王的速度愈发的迅猛起来。
二人没有半分松懈，速度提升到极致，在那极为遥远的后方，隆三还在全力追赶。
追逐途中，铁渊突然看向一旁不远处的唐戈，笑着问道：“唐小兄弟，要不要比一比？”
唐戈说道：“比什么？”
铁渊说道：“看谁先追上它。”
唐戈转过头，平静的看着他，水波在二人中间迅速划过，说道：“有意思吗？你的境界可是比我高很多。”
铁渊尴尬一笑，却见到唐戈的速度竟再次有了提升，如一道血色的闪电一般瞬间消失。
“你……竟然还能快！”铁渊一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下一瞬间，铁渊豪气冲天，速度陡然提升，暗金色真气身边表面弥漫开来。
这二人，一直保存着实力。
……
……
七彩光芒包裹着的巨大身影在前方迅速掠过，剑气汹涌的身影紧随其后，破开水波，一道金光以霸道无比的姿态迅速拉近距离。
在那极为遥远的后方，还有着一道已经恢复肥胖身材的身影在拼命追赶，嘴里不停发出抱怨之声。
这或许是凛冬湖多年来最热闹的一天，漩涡与巨浪不断在湖底深处形成，所过之处，岩石破碎，湖水蒸发。
终于，水兽之王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周围的环境随之变得明亮，四周的乱石也多了起来。
眼看就要追上水兽之王，唐戈与铁渊的神经却是逐渐紧绷，陌生的世界，使他们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随着这般缓慢前行，周遭的乱石越来越多，体积也越来越大，更多的光芒开始充斥着这片水域。
当那些乱石密集到一个程度的时候，水兽之王终于停了下来，身体表面的七彩光芒缓缓消散而去，巨大双瞳盯着眼前的光明世界，变得极为安静。
唐戈和铁渊追了上来，当他们停下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同样令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巨大的七彩光罩之下，散落着无数碎片，那些碎片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材质不明。
在光罩下的中央地带，还有着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奇怪之物，四四方方，外表漆黑，似被铁皮包裹。
一道七彩光束从七彩光罩顶端缓缓的照射而下，落在那四四方方铁皮之上，光芒四溢，柔和蔓延。
这一方诡异莫测的世界，好似天外来物。
第二百九十章 关键人物隆三
七彩光芒自光罩顶端倾泻而下，落到四四方方铁皮之上，如雾气般涌出，沿着铁皮向四周蔓延，掠过地面上的无数碎片，由此不断循环着，充斥着整个光罩之中的世界。
寂静无声，七彩光芒看似华彩纷呈，却透着诡异之感。
铁渊望着面前的陌生世界，目光闪烁。
唐戈面无表情，脑袋却越来越痛，凝视着光罩中那座四四方方铁皮之物，七彩光芒的每一次落下，那漆黑的铁皮都会变得明亮几分。
半晌之后，他移开目光，打量起地面上的无数碎片。
碎片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当七彩光芒掠过的时候，那些碎片却会泛起微光，光芒各异。
碎片？铁皮？
唐戈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些碎片在破碎之前，是否与这铁皮本为一体，因为某种力量导致它崩碎了。
铁渊思索无果，索性看向唐戈，询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些东西？”
唐戈说道：“没有，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属于昆仑界。”
铁渊目光一凝，轻叹了一声，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昆仑界或许只是一隅之地，可即便是昆仑界依旧有很多未知之地。”
唐戈看了一眼铁渊，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铁渊似乎也知道昆仑界之外的一些秘辛。
“你可知青泱界？”唐戈沉吟片刻，问道。
铁渊眉头一皱，瞳孔微缩，愕然盯着唐戈说道：“你也知道青泱界？”
唐戈默然点头。
铁渊收回目光，眼帘微垂，沉吟片刻说道：“嗯，曾经在一本古籍之上见到过一些记载。”
“那时我少不更事，只以为书中所说是一方神奇的世界，也仅是当做世外桃源之地看待，却从未有想过青泱界竟会是天外之地。”
“直到后来历经诸事之后，忽而想起年少时所看的书，才渐渐明白，那似乎是一方与昆仑界同等存在的世界，只是不知在何方。”
唐戈紧接着问道：“你可还知道关于青泱界的其他消息？”
铁渊沉默，思绪似乎是飘回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多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个人，他很喜欢钻研奇闻异事，对于昆仑界之外的世界更是沉迷不已，我有幸见识过他的手段。”
唐戈眉头一挑，说道：“你说的是蜀门门主？”
铁渊一怔，说道：“或许是。”
不知为何，唐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朝天城石塔守塔人的身影，旋即深深的看了一眼铁渊，他气息沉稳，胸怀浩然正气，丝毫与那守塔人联系不到一起。
但这仅仅是唐戈能看到的表面现象，至于那些看不到的，也许会永远深藏在黑暗之中。
他忽然说道：“我想起一些事。”
铁渊面露期待之色，盯着唐戈说道：“何事？”
唐戈的目光再度落回那铁皮之上，说道：“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
……
古有记载，前朝秦帝登位三十年，有巨槎浮于东海，槎上有光，夜明昼天，海人望其光，乍大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
槎常浮绕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周而复始，明曰贯月槎，亦谓挂星槎。
而据闻，那星月中隐没的神秘之物，便来自于青泱界，至今已是寻不得其踪迹。
这是一个极为遥远的故事。
铁渊闻之心惊，同样凝视着四方铁皮，在七彩光芒的洗礼下，漆黑的颜色正在一点一点的退散而去。
水兽之王变得异常安静，静静地悬浮在二人身旁，巨大的双瞳映着七彩光芒，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唐戈向前靠近，手指轻轻点在七彩光罩上，一圈圈涟漪以指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那些涟漪看似平淡无奇，而且无丝毫元力波动，但唐戈体内的真气却翻涌了起来。
那是一种遇到强敌或者不属于自身力量的本能反应。
唐戈沉默，七彩光罩上蕴含的力量怪异至极，而且毫无威慑之力，但是他体内真气的反应，足够证明七彩光罩的神奇之处。
与其说七彩光罩没有丝毫反应，还不如说这不属于昆仑界的力量，是他们不能感受到的。
鬼泣剑祭出，血气弥漫剑身，在唐戈手中宛若绝世凶器，以锋锐霸道的姿态，刺向七彩光罩。
光罩猛然震荡起来，鬼泣剑爆发出璀璨剑光，无数道剑芒展开，以剑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一阵剧烈波动过后，七彩光罩仍旧没有丝毫损坏，唐戈收回鬼泣剑，脑袋中的痛感更深了。
铁渊没有动手，有些失望说道：“看来这次要空手而归了。”
唐戈沉默下去，看起来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
一阵破水之声传来，隆三终于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这片水域，当看到水兽之王毫无动静时，也是一时震惊。
视线转向唐戈，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目光便是被七彩光罩吸引住了，旋即身形疾掠而出。
“这里是……”
隆三同样是被光罩之中奇异景象吸引，不过很快，他眼中的震惊渐渐变成疑惑，眉头紧锁。
“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东西？”
隆三喃喃自语，盯着那些碎片，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还是被敏锐过人的唐戈与铁渊听到，当下二人便是看了过来。
唐戈问道：“你见过这些？”
隆三一愣，旋即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一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究竟是哪里呢？”他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疑惑之中。
唐戈和铁渊收回目光，隆三开始在水中来回走动，背负双手，低垂脑袋，眼中的疑惑之色越发浓郁。
“他会见过这些东西？”铁渊面露怀疑之色，看向唐戈。
“不知道。”唐戈瞥了一眼隆三，又说道，“不过应该有可能。”
“但愿他能够想起来什么。”铁渊看着那来回走动，略带焦虑的隆三，有些无可奈何。
唐戈颔首，不再言语。
七彩光芒仿佛永不停息的洗礼着四方铁皮之物，然后沿着地面蔓延而去，随着这般变化，四方铁皮的漆黑表面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灰白之色。
“我想起来了！”
某个时刻，隆三突然猛的一拍手掌，惊呼一声，看向唐戈说道：“我在家中的密室里见过那些碎片。”
……
……
水下安静了片刻。
唐戈问道：“你家在何处？”
隆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片，说道：“师叔，我家在西陆西川城，那密室是我哥哥的独居之所，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胡乱闯了进去，看到了那些碎片。”
说着话，他指向了光罩内的碎片。
“西川城？”唐戈眼底泛起亮光，说道，“那是蜀门所在之地，你哥哥和蜀门可有关系？”
隆三点了点头，说道：“蜀门以机巧暗器名传天下，哥哥对此道极有兴趣，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蜀门的门主皇甫玄。”
唐戈突然又问道：“你哥哥是何地之人？”
“啊？”隆三有些疑惑，为何唐戈会问出这个荒唐的问题，说道：“他自幼便出生在西川城。”
唐戈又问道：“你父母呢？”
隆三眼神微暗，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铁渊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戈，嘴角有一丝笑意，旋即看向隆三说道：“不知你哥哥的那些碎片是作何之用？”
隆三摇摇头，眉宇间也尽是疑虑，多年来，似乎也只有那间密室是兄弟俩之间的隔阂。
铁渊说道：“看来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你哥哥了。”
闻言，隆三面露难色，看向唐戈，后者微微点头，随即无奈说道：“我哥哥这个人性格古怪，不轻易见外人，我还是提前先回趟家，与他说一声。”
唐戈说道：“嗯。”
“眼下这地方我们是进不去了，日后若有办法再来吧。”
铁渊再度打量了一番光罩中的景象，随后目光落到水兽之王的身上，说道：“看来这家伙被这里迷住了。”
……
……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就在三人准备动身离开这片水域的时候，唐戈突然看向铁渊问道。
铁渊说道：“何人？”
唐戈说道：“圣手传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魂元子
凛冬湖驻军中军大帐内，莫提坐于首位，他看起来很是高兴，酒水在手中的铜盏里微微荡漾，如他的心情一般，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将铜盏中的长生酒一饮而尽，莫提的目光之中有一丝狂热溢出。
就在今日，铁渊带着十二人潜入凛冬湖时，莫提便是将此事上报给王庭，觐见之言，可谓是字字暗藏杀机。
“铁渊纠集外番之人，私自组建小队，藐视王法，无视军纪，妄图独占凛冬湖神秘之物。”
莫提自然知晓铁渊与北王的关系莫逆，不过还是将奏折呈了上去，虽然北王极有可能并不相信觐见之言，可他生性多疑，自会心生芥蒂。
这样自然而然的便疏远了北王与铁渊的关系。
但莫提想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他要除掉铁渊，彻底将这块绊脚石踏碎。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有一种近乎癫狂之感。
本来仅仅是疏远北王与铁渊的关系，莫提也许会心情畅通，但绝不会如此兴奋，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日之后，从王庭传来了回信。
“若证实铁渊心存不轨，莫提将军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这是北王的谕旨，莫提在刚刚收到旨意的时候，竟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北王的用意。
北王与他一样，同样视铁渊为眼中钉，只是碍于颜面，或许还念及往日情分，一直不肯下手。
“王上啊，我可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你了，不过你这一步棋我甚是喜欢，虽然做了你的刽子手，不过无所谓了。”
莫提边饮着酒，边呢喃自语，言语之中的疯狂近乎到了极致。
“铁渊，你可不要怪我啊……”
森然之声回荡在中军大帐之内，冷冽的杀意渐渐弥漫开来。
身着铁甲腰佩重剑的裨将走了进来，多年浴血沙场的经验立刻令他察觉到大帐之内的一丝异样。
裨将当即面色微变，犹豫片刻，如往常一般走了过去。
“拜见将军。”
莫提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安排你的事怎么样了？”
裨将面色凝重的说道：“回将军，湖畔西侧的驻军已集结完毕，只要铁渊一上岸，便可将其擒住。”
莫提嘴角一扬，道：“做得好。”
裨将沉默片刻，说道：“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提摆了摆手，说道：“本座今日高兴，你有何话说来便是。”
裨将眼中浮现忧色，说道：“铁渊的修为高深莫测，凭这些驻军恐怕很难将其擒住。”
“哈哈！”
莫提大笑一声，随即目光骤寒，说道：“你不了解他，若是真想抓他，整个凛冬湖的数万驻军都奈何他不得，不过你忘了这个。”
说着话，他拿起手边的布卷，那是北王的谕旨。
莫提盯着手中的卷轴，眼中似喷火一般，说道：“谕旨写的很清楚，只要查到任何铁渊怀有二心的证据，便可行先斩后奏之权，他什么都好，只是太过于迂腐，王命比天还高。”
“你说，他若是看到了谕旨，会抗命吗？”
莫提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卷轴，声音很有节奏。
闻言，裨将微微点头，身体却渐渐凉了下去。
……
……
三道身影破开凛冬湖水面，远远望去，距离西面湖畔还有约摸千丈距离，隐约能看到驻守的军队。
铁渊可以踏空而行，唐戈和隆三则是依托着水面静静悬浮。
视线所及之处，铁渊察觉到西畔上军队的异样，神色微微凝重。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看向唐戈说道：“你们是随我一起，还是先找个地方等候？”
唐戈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湖畔，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在青海城等你。”
说罢，他便带着隆三朝着更远的南面湖畔疾驰而去，他们现在要离开凛冬湖，自然不再怕引起骚乱。
铁渊看着二人踏水远去，目光转向西畔，神色渐渐沉了下去，他在湖面上停留片刻，便朝着西畔掠去。
随着他愈发的靠近西畔，便是愈发的感觉道一股极寒的杀伐之气迎面扑来。
果不其然，就在他刚刚落到湖畔的瞬间，便被军队牢牢围住，无数长矛闪着寒光，但那群士兵的眼中却有一丝畏惧之感。
当年那个少年将军之名，即使到了今天，也依旧是所有人心中难以逾越的一座大山。
“你们要做何？”
铁渊平静的看着将自己牢牢围住的士兵，一股浑厚气息慢慢弥漫开来。
“铁将军，莫提将军已经下令，只要见到您，便立即扣押，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一名将领犹豫了很久，才放开胆子说了出来。
铁渊冷漠说道：“谁给他的权利？为何要扣押于我？”
“铁将军，难道王上的谕旨您也要违抗吗？”
就在铁渊的话音刚刚落下之时，队伍中慢慢分开一条通道，莫提手里举着卷轴，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铁渊没有看向莫提，他的目光在莫提出现时，便一直盯着其手中的黄布卷轴。
莫提将卷轴推到铁渊面前，说道：“你自己看吧。”
当卷轴摊开的时候，铁渊一眼便识出真伪，那一方王印，鲜红刺眼。
谕旨上的一字一句映在他的眼里，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莫提盯着铁渊，戏谑笑道：“怎么样，现在可还有假？”
铁渊说道：“我要见王上。”
“别着急，明日会见到的。”
莫提阴翳的双目凶光毕露，随意的挥了挥手，其身后的士兵便是涌了上来，将铁渊扣押起来。
望着被士兵扣押离去的铁渊，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如今竟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里，莫提便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笑意之中，杀意凛然。
“铁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活着见到王上的。”
……
……
天色渐暗，夕阳余晖如同九天之上降落的流火一般，灼烧着辽阔大地，更远处的雪原被染红，却充斥着寒意。
中军大帐中，莫提屏退众人，只留下了那个最为信任的裨将，虽然裨将的职位不高，多年来却一直是最亲近莫提之人，深知他的诸多秘密。
“将军，明日王上便会亲临凛冬湖，我们该如何处置铁渊？”
这么多年来，裨将一直如此站在莫提下方，恭谨之色从未变过。
莫提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长生酒，说道：“拓拔，以往你都只听命令，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询问呢。”
名叫拓拔的裨将立刻说道：“属下多言，将军见谅。”
莫提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跟随本座多年，一直是个小小的裨将，可曾怪罪于本座？”
拓拔肃然说道：“将军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为将军分忧。”
莫提爽朗一笑，说道：“待此间事了，本座除去心头大患，你就跟着本座尽情享受荣华富贵吧。”
拓拔说道：“多谢将军。”
莫提说道：“不必如此拘谨，眼下还是先解决那个祸患。”
拓拔的眼神微微闪烁，说道：“铁渊道行极深，要想杀死他，很难。”
莫提看起来丝毫不担心，眼中始终带着淡淡笑意，说道：“既然他道行高深，那便找一位比他道行还要高深的人来对付他。”
拓拔一滞，看着莫提问道：“将军已经有了办法？”
莫提望向帐外，微风拂过门帘，隐隐能看到微光照进来，说道：“帮手很快就到。”
一阵寒意从帐外袭来，拓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
中军大帐后方百丈处，有一座很不起眼的矮小军帐，由于四周的军帐都极为高大，阻隔了阳光，虽是黄昏，这座矮小军帐中却已然是昏暗至极。
守卫极为森严，因为里面关押着铁渊，虽然这些守卫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或许只是摆个样子，但是铁渊丝毫没有要逃走的**。
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疑问，需要明日亲自请教北王。
虽名为扣押，但铁渊毕竟曾身居高位，又是北王身边的红人，所以他只是被软禁。
黑暗的军帐中，只点燃了一盏烛火，照亮了铁渊眼前的方寸世界，王庭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拘禁，他却完全没有任何焦躁不安，反而是安静的在烛火之下，翻阅着一本古册。
铁渊很喜欢这本书，书本上破旧的痕迹是他多年来经常翻阅的结果，目光落在古册上，双瞳有亮光浮现。
灯火微光映着他身影，在身后的帐面上浮现一个影子，虽然高大，却显孤独。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空间都会变得异常安静，以至于当那个诡异矮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军帐中时，都带起了一丝微风。
他的影子落在帐布上，瘦小狭长，与铁渊的影子形成鲜明对比。
瘦小身影的身体表面弥漫着绿色光点，使他看起来很是虚幻，手中握着一根权杖，权杖顶端嵌着绿晶，散发着诡异的绿芒。
“你是谁？”
铁渊缓缓起身，平静的看着靠近自己的那道身影，他的步伐很轻，看起来更像是飘浮着。
矮小身影向前靠近，身体表面的无数绿色光点迅速聚拢，朝着权杖顶端的绿晶涌去。
此时，他终于露出真实模样。
矮小身影被枯黄色的衣袍包裹，衣袍上布满复杂的纹路，犹如一个个奇异的符文。
他低着头，在宽大的衣袍遮盖之下，看不清脸庞，一对眼睛闪着幽绿之光，在昏暗的军帐中，尤为诡异。
“魂隐术，你是魂元子？”
铁渊的面色逐渐凝重下来，看到权杖顶端的绿晶，再看向此人时，便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矮小身影说道：“将军好眼力。”
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语速也很满，却透着寒意。
铁渊目光微闪，说道：“传闻中魂元子不是一直在忘雪谷避世吗，为何突然来这里？”
“还人情，来杀一个人。”魂元子微微抬头说道，却依然看不清面容，
铁木说道：“杀我？”
“将军真聪明。”
随着魂元子的声音落下，军帐中突然阴风四起，烛火摇曳，魂元子的身影再度虚幻，权杖之上的绿芒诡异的呼啸涌出。
第二百九十二章 消失的星光
星光洒落，北境更显冰冷，凛冬湖泛起波澜，波浪很小，一如往年一般。
无数军帐坐落在凛冬湖沿岸，尤其是在西畔，有一片极为辽阔的军营，中军大帐也在这里，戒备森严。
一道红色身影隐匿在军营的黑暗角落里，安静而立，虽然守备森严，却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小军帐上，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强大波动。
暗金之光与幽绿之光在矮小军帐中闪烁不定，若不是有某人提前设下的结界笼罩，恐怕这片军营都会因为强大的波动化为尘埃。
随着军帐中的波动愈发强烈，结界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不断有真气波动震荡开来，原本守卫在周围的士兵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轰鸣之声从军帐之中爆发出来，结界已处在崩溃边缘。
军帐内两道人影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收手的趋势，攻势愈发猛烈，势有拼死一搏之态。
金光刚猛，绿芒诡异，彼此交叉冲击，震荡四方。
闹出如此动静，本该早就引起其他人关注，但一切都是安静如常，甚至犹有甚至，这种氛围，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刻意为之。
唐戈淡漠的看了一眼中军大帐的方向，似乎能够看到莫提在其中惬意饮酒的场景。
……
……
中军大帐内，莫提饮尽一杯酒之后，肆意的摇晃着铜盏，说道：“魂元子已经动手了吧？”
拓拔说道：“属下已经屏退守卫，不过他们的打斗有些超出预期。”
莫提邪魅一笑，说道：“铁渊被称作天降之子，自然有他的能耐，不过要想从魂元子的手中逃生，绝无可能。”
“可是，这动静……”
拓拔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们身处中军大帐，可也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一股不断震荡的真气波动。
莫提轻轻放下铜盏，说道：“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真的是每次都能够给我惊喜。”
拓拔眉头一皱，说道：“铁渊多年前便已经突破无相境，已经与魂元子战斗了不下百回合，想必又有进境。”
莫提目光微垂，盯着铜盏，没有任何慌乱之色。
轰！
又是一阵巨响传出，地面震荡，莫提身躯一颤，眼中多了些异样。
……
……
黑暗中，唐戈望着已经四分五裂的矮小军帐，伴随着巨响，结界在顷刻间炸裂开来，化作光点散于虚空之中。
烟尘弥漫，金光与绿光依旧在其中肆虐，看不清其中场景。
那两道人影都有意的压制自己出手的范围，否则两位无相境高手的全力一战，整片军营怕是都会沦为废墟。
某个时刻，烟尘之中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趋于安静，烟尘慢慢消散，露出两道身影。
二人对峙，周遭已化作一片废墟，二人实力相当，竟没有分出胜负。
铁渊的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泛白，说道：“你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以为这样便能杀死我？”
魂元子握着权杖的手掌微微颤抖，宽大的衣袍之下，看不清脸色几何，只是双瞳中的绿光暗淡了许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
魂元子自叹一声，咂舌说道：“这天下还真是英雄辈出，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化，实在是令人汗颜。”
铁渊说道：“我知道是谁让你来的，前辈乃是忘雪谷一脉的传人，身负苍生重责，不该为那等小人卖命。”
魂元子无奈说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小辈教训了。”
铁渊说道：“教训不敢，前辈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魂元子抬头看了一眼权杖顶端的绿晶，说道：“我想告诉将军，天底下没有人能够让我卖命，我只是欠了那人一个人情罢了。”
话音落下，只见他将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挥，绿芒浮现，身形便是虚幻起来，直到消失不见。
铁渊长吐了一口气，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
……
……
“我还以为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有声音传来，铁渊眼中的寒意渐渐敛去，朝着不远处的黑暗看去，一个红衣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你这隐匿的手段当真是强，竟连我都没有察觉。”
铁渊有些怅然的摇了摇头，又说道：“你怎么来了？”
唐戈看了一眼中军大帐，说道：“你还打算待在这里？”
铁渊说道：“我要弄个明白。”
唐戈说道：“北王明显要治你于死地，你还有何不明白？”
“为什么？”铁渊不是在问唐戈，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向王庭之中那个地位最高的男人。
唐戈抬头望向诸天星辰说道：“功高盖主之辈，哪一位有过好下场？”
铁渊垂下头，低声说道：“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什么。”
唐戈摇了摇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铁渊身体一晃，原本有神的眼眸慢慢变得空洞起来。
唐戈又说道：“你以为魂元子是莫提找来的？”
铁渊脸色微异，道：“不然呢？”
唐戈问道：“魂元子可曾亲口说是莫提找他来的？”
铁渊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莫提虽然是如今北境军方最有权势之人，其本身却也不过刚刚突破无相境，你认为魂元子会欠他的人情？”
唐戈直接一碰冷水泼下，继续说道：“恐怕整个北境，也只有那一人，能够与魂元子结交。”
铁渊如遭雷劈，呢喃道：“为什么？我待他如兄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些什么，他为何要如此做？”
唐戈说道：“你若不离开此地，萧戾之事会在你的身上重演。”
“萧戾……”
铁渊想到一些事情，说道，“当年大周帝国神将萧戾因为功高盖主，最终被女帝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
唐戈说道：“他们来了。”
铁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莫提的带领下，无数手握寒刃的士兵如黑云一般涌了过来。
唐戈突然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铁渊眼底深处有一丝寒意弥漫而出，他与唐戈眼神对视，某一刻轻轻点了点头。
唐戈的掌心之中血光闪烁，鬼泣剑在血晕中浮现而出。
铁渊盯着鬼泣剑，苦笑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血红光芒闪烁，无情的刺进了铁渊的胸口，从其后背贯穿而出，鲜血散落，冰冷至极。
铁木真猛然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唐戈的肩膀，脸庞慢慢靠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他眼底的星光彻底消失。
……
……
天已大亮，昨日的战斗废墟依旧存在，不知是否是有意保留，废墟之上有一滩血迹，那是铁渊被鬼泣剑刺穿胸膛之后留下的。
莫提看到了唐戈，但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当他看到血红剑光刺穿铁渊的胸口时，原本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只要有人能够杀死铁渊，凶手是谁无所谓。
铁渊死了，他曾是封狼军统帅，又深得北王器重，所以尸体还是被莫提派人谨慎的收了起来。
军营边缘，专门收拾出一座军帐用来安置铁渊的尸体，紫金棺木，无人问津。
今日北王要来此地，表面工作莫提还是要做给他看的。
当鬼泣剑刺穿铁渊的胸口时，他终于恍然，心中的郁结一瞬间彻底解开，这一切不过都是北王精心编织的骗局。
十余年前，铁渊因为某些原因被放逐到雪原深处，在那里，他亲手做了数千支箭矢。
封狼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从新兵到叱咤北境的王者之师，他功不可没。
后铁渊离开封狼军，虽然将士们战力不减，但是少了主心骨，不满情绪日益增强。
多铎跟随铁渊多年，更是立下过赫赫战功，亦是威望极高，后来北王认命他为封狼军的新统领，那些不满之心才渐渐被压制下去。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流逝，十万封狼军再度出现骚乱，而且愈发严重。
北王意识到这些骚乱的源头全部来自于铁渊，只要除去他，那么封狼军便会彻底臣服。
或许是天命，凛冬湖出现一处神秘之所，整个王庭都束手无策，这恰巧给了北王召回铁渊的机会。
一旦召回，北王便会布下杀局，置他于死地。
比起凛冬湖的神秘之所，对于北王来说更重要的便是除去铁渊，相比较一个虚无缥缈的未知之地，北境王庭的利益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唐戈与隆三的出现是这个计划中的变数，不过并未影响结局，铁渊还是死了，而且不耗一兵一卒。
不过那支十二人的小队却下落不明，当然这一点牺牲跟铁渊的性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铁渊的下场便是气息全无，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一代天降之子，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在摆放棺木的军帐外，只有两个士兵把守，二人的脸色很是难看，看起来很不情愿执行这个任务。
人死之后都会化作枯骨，融于黄土，管你生前功名显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铁渊又是一个被贬之人，显然不会得到这两个士兵的尊重。
只是不知道铁渊离世的消息一旦传入封狼军中，又会掀起几番风云？
莫提很开心，除去了心头大患，他的前途将会一帆风顺，除了封狼军一时还难以控制，他将会慢慢成为王庭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然后给裨将拓拔下了一道命令。
青海城最近可有生人进入？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世间规律
其实北王对铁渊的感情是复杂的，兄弟之情是真的，但铁渊的显赫功名又让他日夜担忧。
虽然他坚信铁渊不会有谋反之心，可在历史长河之中，有哪一方王侯不担心自己的下属功高盖主，在权利地位与兄弟之情中权衡，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者往往会选择前者。
北王也选择了前者，他整日忧虑，几乎快产生心魔，为了消除迷障，他必须除去铁渊。
来到军营的时候，北王的心情依旧十分复杂，虽然早已知晓铁渊陨落，心中却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亲自为铁渊操办葬礼，行的是北境王侯之丧礼。
凛冬湖西畔百里处，是北王为铁渊挑选的风水宝地，仅仅半日时间，在这片开阔地带，便是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墓碑、丧幡等等皆是备齐。
天地间，一片寒意深沉。
紫金棺椁放在深坑前方，并没有立即下葬，北王屏退众人，方圆千丈之内，只剩下他自己一人，当然还有棺材里的铁渊。
天地苍茫，寒风刺骨，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即便是道行极深的北王都感觉到寒意渗透棉衣，涌进身体。
“唉，看起来真是老了，连这点寒流都抵抗不住了。”
北王有些疲倦，左手轻轻的放在棺盖上，那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对铁渊所言。
愣了愣，北王只感觉心头猛然空了一块，恍惚失神。
心中那空掉的一块是什么，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这也许将是他永远的梦魇。
远方阔野千里，北王仿佛定格，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苍穹开始落雪，或许是在祭奠一代天骄的身陨。
北境的天气反复无常，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唯一不变的便是终年的寒意。
冷风吹过，北王的脸庞微微抽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温度的。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呼……
寒风呜咽，雪势骤急，北王已无话可说，又驻足了许久才离开，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中。
铁渊被下葬在这所谓的风水宝地，也许很多年都不会有人再来。
这里也许会绿草丛生，也许会被风沙掩埋，铁渊也会在无数人的记忆中渐渐失去模样。
在铁渊离世之后数日间，北境王庭发生了很多事情。
封狼军在知道铁渊离世之后，险些动乱，最终被多铎强行压下。
在那之后，北王为了犒赏多铎统率封狼军多年，给了他极大的封赏。
其中受益最大的当属莫提，铁渊死后，北王对他更加信任，隐隐凌驾于百官之上。
有人担忧有一天莫提的实力壮大，会做出谋逆之事，这一切既然他们能看出来，北王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但在铁渊死后，北王便很少出现，许多事都交给了莫提打理，对于莫提的权利日益膨胀，北王也是装糊涂般的搪塞过去。
不知为何，北王似乎变了一个人，却无人敢言。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一切都遵循着天地自然的规律发展着，在铁渊下葬的第二天，唐戈再次来到了望湖村。
……
……
他再次被村民围了起来。
这次唐戈没有留情，衣袍鼓动，仅仅是轻微的气息震荡，便是将那些村民震慑到了数丈开外的地方。
他走到村子中央的宽阔地带，说道：“让村长出来。”
“我等你很久了。”
村子深处缓缓走出两道身影，赫然便是望湖村的村长和那个中年男子。
“这里人多，跟我来。”
村长咳嗽了几声，走在前面，慢吞吞的带着路，唐戈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着。
村子后方一片开阔地界，不远处有一片乱石。
乱石的数量很多，大小不一，最大的足有成年男子的身躯般大小，最小的不过拳头大小。
村长停下脚步的地方，有两块丈许长度的石头平行摆放在地面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唐戈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下一刻，村长手中的拐杖轻轻的敲击着两块平行石头左侧的一块。
唐戈有些莫名诧异，只听一声沉闷响声，有一片地面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条向下方延伸的隧道。
又是隧道？这是唐戈的第一反应。
“走吧。”
村长头也不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下去。
唐戈默然跟上。
漆黑冰冷的环境，对于唐戈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村长竟然也是如履光明平地，不断向下前行。
……
……
地下深处是一座洞府，即便是以唐戈的眼界，在看到洞府的时候，都是微感错愕。
四周和头顶的石壁上，闪烁着无数星辰，与外界的星空别无二致。
星空洞府，别有洞天。
“这是何地？”
唐戈看着村长走到中央地带，依靠着拐杖，慢慢的盘膝坐了下去。
“无相星界。”
村长坐在地面上，望着头顶宛如真实般的星空，原本苦涩晦暗的双目渐渐多了些亮光。
唐戈抬眼看去，问道：“何为无相星界？”
村长说道：“无相星界是真实的星空，或者可称为另一片星空，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也可以说这里是无相星界的入口。”
唐戈的眸子里映着浩瀚星辰，慢慢的扭曲成漩涡，好似黑洞。
他对于无相星界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又问道：“为何带我来这里？”
村长似笑非笑的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何为无相星界？难道你不想进入其中一探究竟？”
唐戈说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些事要问。”
村长说道：“尽管问便是。”
“我进村的时候，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与我一起进入凛冬湖的那些人，他们被水兽追杀，不知去向，如今却安然无恙。”
唐戈目光深邃的盯着村长，说道：“所以，你们究竟是谁？望湖村因何而建？与那神秘之所可有关系？”
村长说道：“你的问题有点多。”
唐戈说道：“你最好全部回答。”
村长眼角一抽，说道：“你一直都这么强势吗？”
唐戈说道：“这个问题很多余。”
村长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不过需要条件。”
唐戈说道：“那要看你的回答能否令我满意。”
村长说道：“会的，你在湖底见到了什么？”
唐戈说道：“一座七彩光罩，四四方方铁皮之物，若干碎片。”
闻言，村长猛然一惊，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唐戈，双目中有一丝祈盼，说道：“日后阁下若是能够进入那个地方，还请将铁皮之物中的东西取来给我。”
唐戈说道：“好。”
村长感激一笑，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可知隐龙殿？”
唐戈眉头一皱，说道：“一千年前在七星劫难之下覆灭的隐龙殿？”
村长颔首说道，“我并非北境之人，而是隐龙殿的遗族后人。”
“隐龙殿遗族？”
唐戈内心微起波澜，说道：“传闻隐龙殿在那场劫难之中绝迹，没想到竟还会有后人存世。”
村长长叹一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没有目睹那场劫难倒是好事。”
唐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是隐龙殿的后人？”
村长摇头说道：“若是还存有这么多人，我也可以安心去见列祖列宗了，时至今日，隐龙殿遗族仅有两人。”
唐戈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道：“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谁？”
村长说道：“他还是个孩子，父母早些年被北境军队杀了。”
唐戈说道：“隐龙殿的后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杀了？”
村长看起来更加苍老，说道：“七星劫难下存活的族人皆是重伤，根基被毁，后人更是没有修行天赋，体内所蕴藏的龙族血脉也如同废脉。”
唐戈又问道：“在迁居望湖村之前，你们居住在何方？”
村长的眼中突然有寒意浮现，说道：“我们仅存的几个后人，本来居住在北境深处的雪黎族中，后雪黎族发现我们是隐龙殿后人，便要强行夺取龙族血脉作为研究对象，我们拼死逃了。”
闻言，唐戈突然想起朱雀将韩禹，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雪黎族。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迷信的二殿主
一千年以前，大秦帝国纵横四海八荒，昆仑界中的绝大多数宗派皆是臣服，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只有十二剑门与北境之北的隐龙殿。
传闻隐龙殿的开派始祖是上古时代的一条苍龙，他挑选了数位天资卓绝的人类，为他们重塑经脉，造就龙族血脉，并将隐龙殿传了下去。
隐龙殿存在无数年，几经劫难，直至秦帝登基，这尊庞然大物依旧如日中天，不过隐龙殿并无心昆仑界纷争，否则大秦帝国的政权必定会动荡不安。
可在上一次七星劫难中，隐龙殿再难逃宿命，传承覆灭。
“你相信预言吗？”村长突然说道。
唐戈说道：“人定胜天，预言之说，不过都是见仁见智。”
村长眼前一亮，说道：“好一个见仁见智，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唐戈问道：“你为何也要探寻凛冬湖底下的秘密？”
村长面色凝重说道：“先祖遗训，吾等后辈岂敢忘却。”
唐戈眉头微挑。
村长继续说道：“觉醒龙族血脉，延续隐龙殿传承。”
唐戈突然想到季青云，说道：“你如何确定凛冬湖底下的神秘之物，能够唤醒已经废弃掉的龙族血脉？”
头顶的星空中有流星划过。
“那是先祖的预言，世间种种早有定数，隐龙殿覆灭，族人出逃，组建望湖村，凛冬湖的秘密，还有你的出现，都是预言所指，而且都已经应验。”
村长眼底有异样的光泽浮现，继续说道：“虽然不知凛冬湖中是何物，但据你所言，与预言中的别无二致，那个东西便是龙族血脉重新觉醒的钥匙。”
闻言，唐戈轻轻摇头说道：“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隐龙殿，竟要依靠虚无缥缈的预言之说。”
村长隐晦一笑，说道：“还有一个秘辛你可能不知道。”
唐戈说道：“何事？”
村长说道：“那位活了一千多年的秦帝也出身于隐龙殿。”
唐戈的眼瞳微微一缩，沉默了一会，说道：“自古帝王都身负真龙气运，没想到他居然是隐龙殿之人。”
村长的表情变得怅然若失，说道：“他是一个胸怀四海之人，不甘偏安一隅，但每一个想脱离隐龙殿的人，必须闯过苍龙星宿阵，隐龙殿立派数千年，算上他，也唯有三人成功过。”
唐戈说道：“哪三人？”
村长说道：“一是秦帝，一是第二任殿主，至于第三人，没有记载，秦帝与第三人都是为了离开隐龙殿才去闯的苍龙星宿阵，第二任殿主完全是为了证明自身实力。”
唐戈默然，片刻后又问道：“第三人是在秦帝之前还是之后？”
村长说道：“之后。”
唐戈陷入沉默，能够闯过苍龙星宿阵之人，必定是惊艳绝伦之辈，为何却毫无记载。
某个时刻，村长突然问道：“无相星界乃是超越圣物的至宝，你想不想进入其中？”
唐戈说道：“不想。”
村长一怔，说道：“可在预言之中，你会进去。”
唐戈说道：“好。”
村长愕然道：“你同意了？”
唐戈嗯了一声。
……
……
一道血色剑光闪过，唐戈踏入无相星界，一阵恍惚，眼前斗转星移。
星空无边，诸天星辰无穷无尽，唐戈悬浮其中，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视线一转，扫视四周。
无数流星划过，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在那些流星之中，有磅礴的星辰之力弥漫开来。
望着呼啸而过的流星，唐戈心头微惊，这里的星辰之力竟庞大到如此地步，他只在一个地方见到过这种力量。
昆仑山上苍穹深处的雷霆之源。
他在里面死亡，也在里面重生。
只可惜这种诞生于苍穹中的原始力量，人类无法吸收炼化，否则如今的武道界又将会是另一番天地。
唐戈化作道道残影，如长剑破空，朝着星空深处掠去，流星从身边划过，极为绚丽。
剑识释放而出，扩散至四面八方，试图探寻着什么。
这般状态持续许久，唐戈的速度慢慢降低，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星空中释放出来，将他向外推去。
他停住脚步，轻轻吐了一口气，一道剑光自眉心处掠出，随即扩散，将他的身体笼罩而进。
那是剑符的剑气。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化，星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在那虚无的前方，有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峰直插苍穹，一种亘古永存般的古老味道，从山峰中散发而出。
“天地初开的模样……”
唐戈面色微异，这般景象他曾在藏青洞的洞府禁制上见到过，片刻之后，他开始朝着那座巨峰走去。
……
……
山脚下，唐戈望着充满洪荒之气的巨峰，一时间竟被这种来自远古的力量折服，不知该如何自处。
目光穷尽之处，在山峰与苍穹交汇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星光闪烁。
唐戈突然有一个想法，之前的星空会不会就在山顶上？
片刻之后，他轻轻一跃，便轻飘飘的朝着巨峰上的一块巨岩飞去，当脚刚刚触碰到巨岩表面时，周遭的景象再度发生变化。
黑暗翻涌，隐藏着无数噼里啪啦的雷光电弧。
剑渊功法悄然运转，剑气将唐戈的整个身躯都包裹了起来。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犹如大海般的黑暗，某一刻，突然眼瞳微缩，视线之中，一道身影踏着黑暗中的雷光电弧走了过来。
……
……
随着那道身影的靠近，有一道轻笑声传了出来。
“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听到笑声，唐戈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一身黑衫，模样颇为英俊，嘴角噙着柔和笑意，活脱脱的一个潇洒男子。
黑衫人说道：“吾名麻君甜。”
唐戈恍然，说道：“你就是隐龙殿的第二任殿主？”
麻君甜踏着雷光，淡笑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本殿主。”
唐戈说道：“你还没死？”
麻君甜无奈说道：“年轻人，你很没有礼貌。”
唐戈却直接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麻君甜飒然一笑，说道“小子，你知道吗，若是本殿主还活着，可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唐戈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麻君甜很不喜欢他的眼神，却只能无奈说道：“你可知道你就是本殿主预言中的那人？”
唐戈说道：“你很相信预言？”
麻君甜说道：“当然，你就是能够帮助我隐龙殿觉醒血脉之人。”
唐戈心想已经有人觉醒过龙族血脉了，难道你的预言中没有季青云这个人吗？片刻后说道：“你可信天命？”
麻君甜说道：“人定胜天，本殿主自然不信天命。”
唐戈眉头微挑，说道：“那你还相信你的预言？”
麻君甜哑口无言，胸中生出闷气，恶狠狠的盯着唐戈，许久后才说道：“本殿主的预言绝不会错。”
唐戈又问道：“那你可曾预言过隐龙殿会覆灭？”
麻君甜再度哑口无言，再看向唐戈的时候，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要是在以前，本殿主一定将你大卸八块。”
“可你现在动不了我。”
空间内安静至极，二人都沉默了下去，只不过一个愤怒，一个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麻君甜突然想起一句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唐戈突然说道：“你很郁闷。”
麻君甜说道：“有一点。”
唐戈说道：“要不要喝酒？”
“什么？”麻君甜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唐戈又说道：“要不要喝酒？”
麻君甜的脸色涨红，说道：“臭小子，我真想一掌拍死你。”
唐戈沉默，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饶有趣味。
麻君甜冷漠说道：“酒呢？你不是说要喝酒的吗？”
唐戈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一个酒坛便是从如意袋中飞出。
麻君甜饮了一口，有些伤感的说道：“很苦，不过还好。”
唐戈说道：“习惯就好。”
……
……
桑落酒饮尽，麻君甜看向唐戈问道：“你究竟愿不愿意帮助本殿主？”
唐戈说道：“我答应了村长。”
麻君甜说道：“我想，他给你的条件应该不足够让你答应吧。”
唐戈没有否认，说道：“他应该有很多秘密，所以我见到了你。”
麻君甜神秘一笑，说道：“看在酒的份上，说吧，你想要什么？”
唐戈说道：“突破无相。”
麻君甜一怔，旋即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说道：“你以为突破无相境这么容易，就算是以本殿主的天赋当年也是用了好几年才突破。”
唐戈说道：“可以慢一点，但不能太慢。”
麻君甜沉默许久，某个时刻才面色凝重的说道：“你可否保证替我族觉醒龙族血脉？”
唐戈说道：“竭尽全力。”
麻君甜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唐戈说道：“信与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间。”
麻君甜盯着手中的酒坛，苦笑了一声，说道：“也罢，只要能够觉醒龙族血脉，一切代价都值得。”
片刻后，他又说道：“隐龙殿有一道苍龙真气传世，本殿主可以传授给你，虽不能立刻助你突破无相，但却可以时刻淬炼你的身体和气海，对以后的修炼一途有极大的好处。”
唐戈颔首，眼中有一丝惊讶。
麻君甜将酒坛随意的丢到黑暗里，屈指一弹，一道青光爆射而出，弥漫着无上之威，撕裂黑暗，涌入了唐戈的眉心中。
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唐戈只是觉得身体中多了些东西，皮肤下有一种膨胀的感觉，气海中的剑气多了一层青色。
“多谢了。”
唐戈适应片刻，转过身就要离去。
麻君甜急忙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
唐戈说道：“还有事？”
麻君甜挠了挠脑袋，尴尬说道：“那个……留几坛酒给本殿主。”
唐戈一愣，旋即掏出如意袋，数十坛桑落酒便是飞了出去。
“多谢多谢。”
麻君甜望着飞来的数十个酒坛，眼中充满了兴奋。
唐戈突然说道：“对了，闯过苍龙星宿阵的第三人是谁？”
麻君甜想了想，说道：“他是隐龙殿的后人，叫伏尘。”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与世界为敌
铁渊下葬之后，军队便撤回了王庭，凛冬湖下的秘密也不再去探索，北境又回到了安定祥和的状态。
只是王庭中的北王，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令满朝文武渐生不满情绪。
受益最大的当属莫提，加官进爵，独揽朝政。
封狼军统帅多铎亦是深得器重，虽然与莫提还有些间隙，但消除隔膜只是时间问题。
莫提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早笼络封狼军，收为己用。
虽然十万封狼军并不算最多，但却战力惊人，这才是莫提担心的地方。
北境的暗流涌动，并没有影响到唐戈，他和古之月、邬沧雨、孟今烦仍旧待在青海城，隆三则去了西陆西川城。
这一日，一封信送到了隆三的古董店。
“柔然城中隐于市，月满西楼见真迹。”
这封信来历不明，唐戈却毫不在意，在看到内容时，眸子里微微泛起波澜。
柔然城距离青海城大约两百里路程，唐戈并没有立刻动身前往，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大街上。
他很少像现在一样独自在街上游荡，在朝天城中也没有过这种状态，他不喜欢逛街，更不喜欢一个人逛街。
今日不知是内心驱使，还是鬼神作祟，他去了青海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这里的人文气息极为浓重，街上之物，无一不彰显着北境的文化底蕴。
温度很低，但唐戈始终是一身单薄的红衣，普通人自然也能猜测到他是修行者。
时至清晨，空气之中带着些许湿气，黄石铺就而成的大街旁，时不时的传来吆喝之声，琳琅满目的北境特产摆放在商铺中，行人在其中穿梭。
整个青海城，都透着一种分外的忙碌与拥挤之感。
……
……
走在街上，唐戈如往常一般淡漠，街道前方，突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一条黝黑身影从街道尽头飞奔而来，沿途撞翻无数人，而就当这些人怒目而视间，发现在黑马身上有一名身着鲜艳华衣的少女。
少女的眉宇间透着一丝狂野与蛮横，红色皮鞭缠在小蛮腰之上，得意的娇笑声回荡不休。
黑马如闪电一般从远处闪掠而过，几个眨眼间，便是出现在唐戈面前不远处。
“给本小姐滚开！”
望着居然有一道身影不闪不避，那少女顿时黛眉一簇。
唐戈刚想闪避一旁，听得这话，却是一动未动。
“混蛋！”
他这般举动，自然被少女收入眼中，当下一声冷哼，纤手握住皮鞭，一道红影在撕破空气的声音中甩出，对着唐戈的脑袋甩了过去。
唐戈平静如常，伸出左手随意一握，皮鞭便被抓入手中，然后更加随意一扯。
“啊！”
皮鞭上传来的力道，令少女尖叫一声，直接被扯下马背，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混蛋，你敢对本小姐出手？”
坐在冰冷脏乱的地面上，少女的脸颊顿时变得铁青，朝着唐戈怒吼，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小老虎。
唐戈说道：“你想死啊！”
听闻此言，少女彻底被激怒，接下来便是声嘶力竭的怒吼。
此刻的街道四周围拢了不少人，当看到少女时，皆是摇了摇头，显然他们是认识她的。
“混蛋！在青海城还敢如此嚣张，你打了本小姐，叔父定不会放过你，立刻给本小姐磕头认错！”
少女从地上爬起，当着这么多人折了面子，极为高傲的她自然难以接受。
“啪！”
然而就在她的怒喝声刚刚落下时，一道水绿色倩影鬼魅般出现，一巴掌甩下，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街道上响起，这一刻，街道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少女偏着头，紫红色的巴掌印出现在左脸上，一丝血迹从嘴角溢下，美目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再说一句混蛋，你与你那叔父都得死！”
冰冷的声音响起，令少女娇躯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一位水绿色裙衣的绝美女子，俏脸含煞而立。
目光对视间，少女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股真实的愤怒。
“这丫头……”
唐戈看到那道倩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想吓唬吓唬那少女便可，没想到古之月突然出现，而且直接动手。
……
……
隆三的古董店里，唐戈和古之月相邻而坐，后者俏脸上的清冷之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辜。
唐戈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啊……”
古之月嘟着小嘴，说道：“谁让她骂你的。”
唐戈说道：“我们倒是没什么，不过这古董店不知还能不能开下去。”
古之月垂首不语。
唐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无碍，也该让隆三回山了。”
古之月抬头，露出一抹笑意，说道：“那小姑娘是什么身份？”
唐戈心想你也是个小姑娘啊，随即说道：“她那鞭子弥漫的气息与北境苦林的气息一样，应该是她的传人。”
古之月抿着嘴，心想难怪如此嚣张跋扈，又问道：“她叔父又是何人？”
唐戈想了想说道：“按隆三所言，青海城城主的侄女曾拜在苦林门下，应该便是他了。”
古之月轻叹一声，说道：“看来隆三师兄真的不能待在这里了。”
噔！噔！噔！
话音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些许杀伐之意。
古之月轻抚玉额，心想来的真快。
……
……
从门外的脚步声可以判断来人不在少数，但走进古董店的却只有一人，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宽厚长袍，有一种书生般的儒雅。
“二位真是好生悠闲，打了人还有心思在这里谈天说地。”
伴随着一道随和的声音，中年男子已经走到唐戈二人身前。
他的言语虽然打趣，却毫无讥讽之意，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
唐戈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
中年男子毫不客气的在唐戈对面坐下，微讶道：“唐掌教好眼力，竟一眼便看穿了在下的身份。”
唐戈看着他，沉默不语。
中年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虽然贵为青海城主，但与二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唐戈说道：“城主客气。”
他便是青海城城主，沧澜川。
沧澜川抚了抚衣袖，说道：“在下来此地，不是为了我那顽劣的侄女讨个说辞，是有事情想要与掌教相商。”
他身为城主，自然身负大能力，又是知晓唐戈等人的身份，自然手段也不会弱。
唐戈看起来已经没有与沧澜川继续聊下去的兴趣，目光微垂，沉默下去。
古之月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沧澜川说道：“我们与沧澜城主应该没有事情要商量的吧？”
沧澜川闻言，淡淡一笑，扫了一眼古董店里的陈旧设施，说道：“古董店的主人名叫隆三，从他进入青海城的第一天，我便知晓他是昆仑山门人。”
古之月柳眉一蹙，说道：“看来北王让城主坐镇青海城，的确用意颇深，此城乃是两邦交界重地，若是没有城主，恐怕早已被大周渗透。”
沧澜川说道：“姑娘说笑了，青海城原本就是大周帝国的疆土，如今这座城早已成为两邦情义的象征。”
沧澜川的修为或许不是很高，但这一份心性却是天下少有。
古之月摇了摇头说道：“城主有事直说。”
沧澜川露出凝重之色，沉默片刻又说道：“在下膝下有一子，希望能够拜在昆仑山门下。”
古之月看了一眼唐戈。
唐戈说道：“为什么？”
古之月一怔，随即无奈摇头。
沧澜川说道：“在下对昆仑山的威名敬仰有加，昔年曾想拜入神山山门，却因天资不够，无奈回到北境，所以希望犬子能够完成宏愿。”
……
……
唐戈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满意沧澜川的回答，还是不想让他的孩子拜入昆仑山。
古之月心领神会，看向沧澜川说道：“恐怕无法满足城主心愿了，昆仑山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暂时还没有开山收徒的打算。”
沧澜川面色从容的说道：“姑娘何不先听听我的条件。”
古之月明眸微凝，静静的看着他。
沧澜川淡笑道：“只要唐掌教能够答应此事，以后这青海城可任由昆仑山门人进出。”
古之月细眉一挑，问道：“城主就不怕北王怪罪下来？”
沧澜川说道：“王上忌惮的只是大周，对待昆仑山却是极为敬仰。”
古之月淡淡一笑，却是摇头说道：“城主统观大局的眼光真是令人惊叹，不过这条件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吸引力。”
沧澜川双目微眯，说道：“那昆仑山主的下落呢？”
古之月脸色微变。
唐戈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沧澜川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推到唐戈面前，说道：“掌教稍安勿躁，不知二位可识得此物？”
唐戈打开锦盒，一个古朴无华的紫木手串映在眼前。
古之月眼中浮现异色。
这紫木手串他们都只见过一次，在昆仑山上，在那个神通广大的太清境修行者手里。
千年紫木，雕刻成三十二颗珠子，每一颗都铭刻着复杂的纹路，散发着古老的乙木之气。
唐戈盯着沧澜川说道：“你在何处得到这手串？”
沧澜川沉默了一会，说道：“多年前，有一位道行极高的老者出现在青海城，他将这紫木手串交给我，说是多年之后，若是昆仑山掌教出现在青海城，无论掌教是谁，都要将手串交与他。”
唐戈问道：“多少年？”
沧澜川想了想，说道：“大约十七年左右。”
唐戈眼帘微垂，片刻后说道：“他可曾说去了哪里？”
沧澜川说道：“他临走之前说过要去隐龙殿遗迹。”
唐戈脸色微变，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如何信你？”
沧澜川无奈说道：“我也只是转达，所言句句属实。”
唐戈沉默下去，眼神微变。
古之月看着他，隐隐有些担忧。
沧澜川看着二人的脸色，有些疑惑。
空气中有一丝寒意。
许久之后，唐戈突然说道：“下次如果有机会再路过青海城，你的心愿可以达成。”
闻言，沧澜川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在下先行谢过掌教了。”
虽然唐戈没有果断答应，但总归是有了希望。
当然，他说的下次也不知是何时。
……
……
沧澜川离开古董店。
唐戈的目光定格在紫木手串上，久久不能回神。
古之月说道：“会是真的么？”
唐戈的脸色有些古怪，轻唤了一声：“之月……”
古之月问道：“怎么了？”
唐戈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古之月说道：“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虚假，似有一张无形大网笼罩着昆仑界的一切，而山主……”
“山主怎么了？”古之月见到唐戈突然沉默，追问道。
唐戈轻吐了一口气，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说道：“我相信山主还活着，他会回来的。”
古董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映着唐戈有些苦涩的脸庞上，古之月的心头微微一疼，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到唐戈这般模样。
唐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古之月知道他心中有事，握住他的手，说道：“任何事情与我说便是。”
唐戈目光轻抬，盯着古之月的俏脸看了许久，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而整个世界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
古之月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别人我管不着，可如果是你，那我便与全世界为敌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公输一兮
柔然城地处北境西北的雪原地带，比青海城还要小一些，终年被积雪覆盖，一片银白模样，城外更是千里之大的茫茫雪原。
无论寒意多浓，唐戈都没有感觉，古之月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整个人看起来胖了几圈，却难掩可爱。
柔然之行只有他们二人，邬沧雨和孟今烦被唐戈派去了九迹现世的地方。
柔然城不像青海城那般戒严，唐戈二人很容易便进入城中，空气中充斥着寒意，谈吐之间都有寒气弥漫。
古之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圣手传人在这里吗？”
唐戈想了想说道：“柔然城中隐于市，月满西楼见真迹，什么意思？”
古之月垂首思索，目光闪烁之间，已是有了思绪，说道：“看来写这两句话人并没有什么文学涵养。”
唐戈说道：“怎么说？”
古之月目光微抬，定格在城中某处，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
唐戈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视线锁定一座高楼，说是楼，其实更像是塔，很窄很高。
这是柔然城内最高的建筑，特别的是，在楼顶的位置站着一只造型独特的大鸟，仔细看去，那只大鸟竟是用木头雕成，栩栩如生。
大鸟的翅膀展到极致，势要破空飞翔一般。
古之月说道：“传闻初代圣手以经天纬地的技艺制造了一只可以翱翔于九天的神鸟，遮天蔽地，可比大鹏，这只鸟怎么看都不像。”
唐戈说道：“也许那个传人并没有他的先祖那般神通。”
二人朝着高楼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来到高楼之下，驻足半晌，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这座楼竟然没有入口。
从外面看起来，这座楼应该分为三层，一楼的四面竟全是墙壁，没有大门。
唐戈目光微凝，望向高楼顶端，嘴唇微动，一道声音在剑气的包裹下，顺着窗户传遍了整座楼。
没过多久，果然有了动静。
轰隆！
伴随着一阵隆隆之声，高楼的墙壁缓缓的向两侧分开，烟尘弥漫开来，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待到烟尘散去，一道矮小身影从入口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小爷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扬言拆了我的神鸟！”
这是一个个头矮小的男孩，穿着普通的棉衣，双手掐腰，天真无邪，嘴里骂骂咧咧，眼睛里有一丝不屑之色。
“嘻嘻。”
古之月掩面而笑，她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的模样逗笑了。
小男孩这才看到古之月，眼神直接变了，他盯着古之月的眼睛，笑呵呵的道：“小姐姐好漂亮啊。”
古之月一愣，浅笑道：“臭小子，你年龄不大，嘴倒是挺甜。”
小男孩爽朗一笑道：“小姐姐可有婚配，如果没有，可以考虑考虑我。”
古之月尚未有所回应，小男孩便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看向那个红衣少年，忍不住脖子一缩。
“你……就是你要拆了我的神鸟，现在还恐吓我！”
唐戈说道：“你就是圣手传人？”
小男孩噘着嘴，倔强说道：“你这么凶，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的木鸟不想要了？”唐戈抬头看了一眼楼顶，说道。
小男孩握着拳头，怒喝道：“那是神鸟！神鸟！不是木鸟！”
古之月苦笑道：“师叔，你别吓唬他了，还是我来问吧。”
“噜噜噜……”
小男孩冲着唐戈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唐戈再次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望向四周。
他只感觉身体一寒，便是又听到了古之月柔和的声音。
“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圣手传人？”
闻言，小男孩挺直腰板，一副骄傲模样，说道：“难道我不像吗？”
古之月摇了摇头，一脸不相信的说道：“不怎么像。”
小男孩高昂着脑袋，大声说道：“我的先祖是初代圣手公输奇，我就是圣手第七代传人公输一兮！”
古之月说道：“你叫公输一兮？”
小男孩重重点头。
古之月低着头，柔声说道：“那你能帮姐姐一个忙吗？”
看着她的绝美脸庞，公输一兮一时恍惚，旋即拍着胸脯说道：“姐姐你这么漂亮，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古之月指着面前的高楼，“这里人多，不如我们进去说？”
“对了对了，我把这茬都忘了，姐姐你快跟我进来。”
说着话，公输一兮牵起古之月的玉手便朝着高楼走去。
“嗯？”
一道低沉的嗯声响起。
公输一兮身体一哆嗦，闪电般的松开古之月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唐戈，然后便赶紧跑向高楼。
古之月看着唐戈，俏脸上露出倾城笑意。
……
……
当三人走进黑漆漆的入口，随着一阵轰鸣之声，墙壁再度闭合起来。
一道黑影在街头的角落里悄然出现，望着高楼的方向，目光森然。
高楼内一片黑暗，唐戈和古之月完全可以凭借修为行走，可是公输一兮这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小男孩，居然也是如履平地的走着。
唐戈走在最后方，只感觉爬上一层又一层楼梯，不断上升，直到眼前出现一抹光亮，他们到了高楼的顶层。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杂乱。
并不算宽阔的地面上，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的木头和金属，还有各种完整的工艺品与半成品，随意的摆放着。
角落里还有几件大东西，模样很奇怪，应该是未完成的东西。
“这些都是你做的？”
古之月打量着这里，才向前走了几步，便发现已经没有落脚之地。
公输一兮自豪说道：“对啊，不过还有很多都还没有完成。”
唐戈突然问道：“有什么用？”
听到唐戈问话，公输一兮立刻变得正常起来，说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被誉为圣手一脉六百年来最出色的天才，极可能超越祖师爷的造诣。”
唐戈说道：“圣手一脉有几人？”
公输一兮顿时小嘴一噘，垂着脑袋说道：“就我自己了。”
古之月安慰道：“姐姐相信你，一定会超越祖师爷的。”
公输一兮的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是露出笑脸，说道：“我一定会造出更厉害的神鸟！”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竟隐隐泛起泪光。
公输一兮年龄虽小，却很懂得人情世故，当即便转过身去，不让二人看到他的反应，说道：“不知姐姐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古之月看向唐戈。
唐戈掏出如意袋，取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说道：“你可识得此物？”
公输一兮转过身，眼睛里映着火焰，似有一只火鸟在展翅飞翔，不禁赞叹道：“好神奇的珠子！”
这正是唐戈从朱雀将那里得来的朱雀神坠。
唐戈问道：“如何将其炼化？”
公输一兮的小手放在朱雀神坠上，没有任何气息反应，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起来，许久后说道：“没办法炼化，这上面似乎……有圣物的气息。”
古之月一怔。
唐戈脸色微异。
前者惊讶的是朱雀神坠上竟然有圣物的气息。
后者惊讶的是公输一兮竟然能够察觉到圣物的气息。
唐戈问道：“什么圣物？”
昆仑界中的圣物总共也就那么几道，皆是名动天下。
公输一兮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珠子表面尚有一层禁制，如果禁制解除了，说不定能知道。”
唐戈说道：“你可能解除？”
公输一兮说道：“当然可以。”
唐戈又掏出如意袋，掌心之中有一团白光弥漫，白光中是一颗如白玉晶石一般的虎牙。
公输一兮看到那虎牙，震惊道：“你怎么还有一个？”
唐戈问道：“可有异样？”
公输一兮点头说道：“和那珠子一样，都有圣物气息，也都有禁制。”
唐戈说道：“先解除禁制吧。”
公输一兮犹豫片刻，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得先闯过巨人阵。”
第二百九十七章 鸣沙山麓月牙泉
初代圣手名为公输奇，乃是天下闻名的一代神匠，所造之物千奇百怪，上至武道巅峰，下到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晓其威名。
公输一兮是第七代圣手，如今尚还是个十岁的孩童。
他将小手背到身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巨人阵是用一百道金属机器人布下的阵法，只要闯过去，便能见到巨人阵守护的琳琅宝库。”
古之月问道：“何为琳琅宝库？”
公输一兮说道：“琳琅宝库是先祖所留，里面有无数奇珍异宝，能解开那珠子和虎牙的禁制，我实力不济，还没研究出对付巨人阵的方法。”
古之讶异道：“世间竟还有琳琅宝库这般玄妙之物。”
公输一兮骄傲说道：“嘿嘿，那是我们圣手一脉的宝地，里面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奇书秘录，甚至还有我们一脉的至宝《圣手天志》，只要得到那本宝书，我便是真正的圣手传人了。”
古之月微笑道：“这么说，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圣手传人啊？”
公输一兮立刻蔫了下去，无奈说道：“圣手每一代传人，都必须闯过巨人阵，进入琳琅宝库，得到宝书，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圣手，待选出下一任传人之后，上一任圣手必须将宝书放回琳琅宝库，下一任传人再闯过巨人阵，拿到宝书，才算完成传承交替。”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歇了歇，又继续说道：“现在圣手一脉就剩下我一人，自然要肩负起重任。”
古之月问道：“如何破阵？”
公输一兮说道：“等我研究出克制金属巨人的办法，自然能够破阵。”
古之月又问道：“需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公输一兮想了想，很是无奈。
古之月脸色微异，说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公输一兮面露苦色，说道：“找一个武道高手强行破阵。”
“什么道行才叫高手？”古之月说道。
公输一兮说道：“最起码得是无相境修行者才可以。”
古之月无奈苦笑，看向唐戈。
唐戈说道：“可以试试。”
他身负昆仑印和剑符，皆是有无上之威力，可以一试。
公输一兮一脸不相信的盯着唐戈说道：“你行不行的？”
唐戈看了他一眼，他直接害怕的缩起了脖子。
随后，他一头扎进杂物堆里，翻箱倒柜搜索了很久，伴随着一声惊叫，又走了出来。
满身灰尘，头发杂乱，脸上带着天真笑容，手里拿着一面石镜。
“看，找到了。”
公输一兮举手中之物，在古之月面前挥了挥。
古朴无华，磐石如镜似水。
“这面石镜中有一方世界，巨人阵与琳琅宝库便在其中，和如意袋的功能差不多，先祖给它起名叫乾坤镜。”
公输一兮异常兴奋，似是想到了琳琅宝库开启的那一刻。
古之月说道：“那我们进去？”
“这……”
公输一兮又犹豫了下来，看起来有些为难，说道：“出了点岔子，乾坤镜需要重新唤醒。”
古之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圣手一脉的东西就没有完好无损的，难怪会没落至今，问道：“如何唤醒？”
公输一兮说道：“以千年麒麟心为引，苍茫灵泉为辅，便可重启乾坤镜，我这里只有苍茫灵泉。”
古之月柳眉一蹙，问道：“什么是千年麒麟心？”
“难道是麒麟血玉？”一直沉默的唐戈想到了什么，说道。
公输一兮双目放光，激动道：“对对对，就是麒麟血玉，你有？”
唐戈说道：“没有。”
“哦……”
公输一兮的兴致瞬间被浇灭，耷拉着脑袋，盯着手中的乾坤镜，低声说道：“传闻在雪原深处有一座空城，麒麟血玉便藏在其中，但那座城极为神秘，几乎没人见过。”
“还有人说，那座城会飞，白日里见不到它的影子，但一旦夜幕降临，那座城便会出现，据说城中还会传出诡异的歌声，恐怖至极。”
说着说着，公输一兮只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古之月目光微闪，看向唐戈说道：“难道是揭阳古国的王城？”
“没错，确实是揭阳古国的王城，那个传说缥缈无尽，一直没有人见过它的真实面貌。”公输一兮垂着脑袋，好像对那座古城有些惧怕。
唐戈突然说道：“你去过那里？”
公输一兮犹豫不语，双手搓着衣角，很久后才说道：“我的确去过，与父亲一起，父亲死在了那里，剩我自己逃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古之月问道。
“百鬼夜行……”
公输一兮颤巍巍的说道，对那一夜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
唐戈和古之月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其实千年麒麟心本就属于圣手一脉，后来在揭阳古城中，父亲惨死，千年麒麟心也遗失了。”
公输一兮的眼神晦暗无光，那种恐怖画面恐怕将会成为他永远的阴影。
唐戈看着他说道：“你可还能找到揭阳古城的位置？”
“啊？”
公输一兮惊叫一声，瞳孔顿时紧缩，挣扎了很久才说道：“好。”
他再次扎进杂物堆中，开始新一轮的翻箱倒柜。
古之月看着唐戈说道：“百鬼夜行，难道是那个人？”
唐戈说道：“极有可能，这世上能够操纵百鬼夜行的只有他了。”
“他的道行虽然不高，却可操纵百鬼，揭阳古国覆灭，不知有多少亡魂枯骨深埋其中，他倒是会挑地方。”古之月柳眉微蹙，有一丝厌恶。
唐戈刚要再说些什么，便看到公输一兮又弄了一身灰站了起来，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包裹。
古之月问道：“这是什么？”
公输一兮一脸神秘，说道：“秘密武器。”
……
……
揭阳古国的王城位于雪原更深处的地方，来历神秘，方位莫测，不过好在有公输一兮带路。
即便唐戈和古之月已经突破至乾元上境，也用了近十日的时间才带着公输一兮到达鸣沙山。
诸天星辰闪耀，雪原更像是铺上了一层银沙。
公输一兮站在高处，望着茫茫雪原，脸色很是复杂。
古之月环视一周，说道：“你说的月牙泉在哪里？”
公输一兮望向夜幕中的残月，说道：“姐姐稍安勿躁，待到满月之时，月牙泉便会出现。”
他的眼中映着月华，在他身上第一次有一种久经世事的感觉。
片刻后，他又说道：“月牙泉连着地下暗河，通往揭阳古城中的一口井，昔年我与父亲便是从那里进去的。”
提到已经亡故的父亲，公输一兮难免有些伤感，不过很快便被一种莫名的狂热冲散开来。
唐戈望着逐渐圆满的明月，又看向公输一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某个时刻，忽有寒风起，寒意更深，远方隐隐有狼啸声传来，添了几分血腥之意。
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的狼群在雪原中奔袭，大地震荡，雪浪席卷。
公输一兮目露惊意，说道：“雪狼群怎么会在夜间集体奔袭？”
古之月说道：“可有蹊跷？”
公输一兮重重点头，说道：“雪狼一般不会在夜间奔袭，而且还是集体出动，况且今日是月圆之夜，它们应该在狼王的带领下吸取皓月精华的。”
闻言，古之月螓首微点，说道：“如你所言，确实有些蹊跷，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揭阳古城，其余之事当心一下便是。”
“嗯。”
公输一兮默然，目光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狼群，眼中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
这一幕，似曾相识，年幼的记忆在脑海深处渐渐清晰。
……
……
皓月以一种极慢的速度趋于圆满，周围群星却渐渐暗淡，所谓月明星稀，应该便是这种景象。
又是一阵漫长等待，皓月光芒在一瞬间璀璨数倍，月华洒落人间。
与此同时，唐戈三人脚下的鸣沙山陡然震荡起来，北麓的平缓处，有一片积雪于无声中塌了下去。
哗啦啦……
水流从雪原底下涌出，很快便将塌陷之处填满，观其轮廓，形似月牙，在皓月余晖下，波光粼粼，宛如碧玉。
“出现了，这便是月牙泉。”公输一兮惊呼道。
月牙泉面积不大，南北长近五十丈，东西宽约十丈，弯曲如新月。
一弯清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
泉在流雪中，蔚为奇观。
古之月说道：“景色倒是极美。”
“等我一下。”
公输一兮说了一声，然后卸下行囊，取出数件盔甲一般的东西，呈暗黄之色。
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已全副武装，就连双手都套上了一副金属手套，在脑袋上还罩着一个透明的罩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你就不怕闷着？”古之月盯着公输一兮奇怪的装扮，好奇问道。
公输一兮的脑袋被罩住，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说道：“我们圣手一脉，虽然道行低微，不过这创造发明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凭借这一身钢筋铁甲，可在水底畅通无阻。”
唐戈突然想到凛冬湖下的神秘之地，不知公输一兮能不能帮上忙？
古之月说道：“很重吧？”
公输一兮面露尴尬之色，尝试着挪了挪脚步，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挪动了几步。
古之月说道：“你可知千层铁？”
“千层铁？”
公输一兮一惊，兴奋说道：“昆仑界最结实的金属，而且极为轻巧，是圣手一脉梦寐以求的炼器至宝啊。”
古之月微讶道：“这么厉害？”
“当然，几百年来，只有祖师爷公输奇曾得到过一块千层铁，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有大用处。”公输一兮赞叹道，眼中充满憧憬之色。
古之月说道：“巴掌大小的千层铁便有大用处，我那一块岂不是至宝？”
“什么？姐姐你有千层铁？”公输一兮似乎没有听清，揉了揉耳朵，震惊说道。
古之月说道：“对啊，有一块，不过没带。”
“天呐！”
公输一兮再次惊叫，脸上的震惊变作谄媚，盯着古之月，一副献殷勤的模样，说道：“漂亮姐姐……”
古之月无奈摇头，说道：“有机会我带出来给你。”
“太棒了，有了千层铁，我便可以重新打造一副更加完美的装备了。”
公输一兮掐着腰，一张稚嫩的脸庞因为过度激动而涨得通红。
古之月望着月牙泉说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
公输一兮兴奋不减，不过很快又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上的罩子，说道：“姐姐，你可以先把我送到岸边吗？”
古之月淡笑一声，玉指轻轻一点，通天真气便是从指尖溢出，将公输一兮包裹了起来。
公输一兮缓缓飘起，慢慢的移动到月牙泉边。
第二百九十八章 隐雾现
灯火通明的古城里，有一口古井。
三道身影从井中越出，两道剑光轻而潇洒，最后一道略显笨重。
“怎么可能？”
公输一兮取掉透明光罩，当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时，震惊的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回神。
唐戈的眸子里映着那些虚幻的光彩，眼底有寒意浮现。
本该是座死气沉沉的荒城，如今却是一副气象万千的景象。
古之月说道：“月牙泉除了通往揭阳古城，可还通向其他地方？”
公输一兮木讷的摇头说道：“没有，昔年父亲曾亲自探查，那条通道只通向揭阳古城。”
古之月的目光从街道上收回，低声说道：“揭阳古国明明已经覆灭多年，为何会是这般祥和景象？”
唐戈说道：“除了揭阳城本地人，几乎没有人见过这座城全盛时的模样，但它的覆灭却惊动了整个昆仑界，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古之月脸色微异，说道：“师叔，你的意思是揭阳古国没有覆灭？”
“不可能，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绝对不可能！”公输一兮突然大声吼道。
唐戈深深的看了一眼公输一兮，略作沉吟之后，便迈步朝着万家灯火中走去。
……
……
雪原中的城市灯火通明，无论是青海城还是柔然城都要比揭阳古城逊色一筹，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样？”
公输一兮穿行在人流中，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很是疑惑。
唐戈望着人头攒动的街道，一切看似井然有序，毫无违和感，却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弥漫其中。
来往之人的脸上，或是喜悦，或是悲伤，或是冷漠，众生之相不断掠过唐戈的眼瞳，令他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们三人看似融在人群中，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一张张看似善良的皮囊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是走到长街尽头，一座高大城楼拦住了去路。
夜幕下的城楼显得极为暗淡，城楼之顶，一道身影傲然独立，衣衫与长发随风摆动，颇具塞外野人的风采。
那道身影遥望着天边明月，仿佛已经站立了许久，未曾移动半分。
唐戈冲着古之月微微点头，旋即身形一动，便是掠到城楼顶端，与那道身影隔着几丈距离，那人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于夜风中独立。
“众生皆有众生相，强求不得，不如随波逐流去……”
那人也不顾唐戈的反应，对着明月说了一句含义颇深的话。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依旧沉默。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人又开始吟诗，这倒是勾起了唐戈的兴趣。
“从未见过苍山暮雪，何谈诗和远方？”那人悲叹一声，终于转过头看向了唐戈。
黑衣，黑眸，黑发，皮肤苍白，神秘莫测中带着些洒脱肆意，偶尔闪烁的目光，还透着些许悲叹怅然。
他手掌一挥，拂过辉煌城池，说道：“你看这城如何？”
唐戈说道：“还好。”
那人说道：“我有在问你吗？”
唐戈沉默不语。
那人狂笑一声，说道：“我是在问众生，哈哈！”
唐戈说道：“何来众生？”
“众生有相亦无相，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身边没有众生呢？”
那人摊开双手，似在拥抱世界，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的怪异举动。
那人手掌又一挥，这次拂过的是茫茫夜幕，说道：“你看这天如何？”
“还好。”唐戈说道。
那人又问道：“这苍穹又如何？”
唐戈说道：“天即是苍穹。”
那人身体摆动，大声喝道：“大错特错！”
唐戈说道：“何错之有？”
那人看着唐戈，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笑容，苍白的皮肤更是添了几分恐怖。
唐戈的身体表面弥漫出剑意，虽然很淡，却极为锋锐。
“此等剑意天下无双，你很厉害，可与昔年剑圣比肩。”那人神色一怔，旋即不紧不慢的说道。
唐戈说道：“肤浅。”
那人的眼角微微抽搐，说道：“或许是肤浅吧，但是对于你，这种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在这等美丽的夜色之下有一种悲凉之意。
唐戈有些疑惑。
那人双手摆动，如同随风飘荡的旗帜，森然笑道：“你是不是有许多问题要问我？”
唐戈直接问道：“你是谁？”
那人眼底泛起微光，说道：“夜幕孤影去，世间再无我。”
唐戈又问道：“这里是何处？”
那人说道：“揭阳古城。”
唐戈说道：“为何这般模样？”
那人张开双臂，似有些癫狂之状，说道：“这里繁花似锦，天下人向往的太平盛世，有何不好？”
唐戈缓缓摇头，嘴角浮现一丝戏谑冷笑。
那人突然说道：“你又是谁？”
唐戈说道：“昆仑山，唐戈。”
那人一愣，随即脸上笑意更浓，说道：“你喜欢把他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吗？”
唐戈看了一眼城中的太平盛世，说道：“人各有命，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那人逐渐平静下来，说道：“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何等畅快！”
唐戈沉默了一会，说道：“世人愚昧，所有选择皆是随心，傀儡与否，都是他们自己选择。”
那人突然转过头，盯着唐戈说道：“那你呢？”
唐戈说道：“天奈我何？”
“哈哈哈，好一个天奈我何！”
那人狂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起掌控这世界，一同俯瞰山河大地？”
唐戈眼中映着月光，说道：“我不喜欢。”
那人不屑说道：“浪费天赋！”
唐戈看着他说道：“你一身修为就是为了操控这个虚幻的世界？”
闻言，那人终于收起一副森然狂热的面孔，愕然道：“你发现了？”
唐戈平静说道：“这新的揭阳城，不正是你一手创造的幻境么？”
那人瞳孔微缩，说道：“你怎么发现的？”
唐戈眼帘微垂，说道：“昔年我曾遇到一个人，他的修为或许不如你，可幻术却是比你强了太多，他说若想让幻境中的人相信那是真实的世界，一定要让他们的心也融于幻境，可是……”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那人又说道：“你这幻境中的人都是假的，到处都是破绽，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那人眼神骤冷。
唐戈又说道：“这方幻境被一道力量极强的结界禁制覆盖着，应该不是出自你手吧？”
那人咂了咂嘴，说道：“你的确比那群酒囊饭袋强太多，不愧是昆仑山的少年掌教。”
唐戈看着他微笑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脸上再度露出嗜血般的笑容，说道：“这里的结界限制就算是无相上境的强者也无法打破，我无需亲自出手，结界便可以一点一点的将你们的修为吸干净，然后为我所用。”
“吸灵之术……”
唐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说道：“你是鬼无邪？”
那人微讶道：“没想到你竟然听过本座的名号？”
唐戈脸色微异，说道：“传闻中你死在了山主手上，看来是假的。”
鬼无邪森然说道：“我确实差点死在昆仑山主手中，不过我以假死之术骗过他，虽然修为大减，但活着就好。”
唐戈目光微闪，以山主太清境的道行，谁能从他的手中逃脱？
即便鬼无邪以假死之术伪装，想来也骗不过山主，可他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看起来很不相信，你真的以为昆仑山主天下无敌？无人是他的对手，也不会有人从他手底下逃脱？你是不是对他太有信心了？”
鬼无邪冷冷的看着唐戈，森然说道：“昆仑山主号称昆仑界第一人，难道整个昆仑界的事情他都能顾及到？诛仙阵下，他不一样身负重伤？”
城墙脚下的古之月已经祭出极湛剑，公输一兮更是害怕的缩着脑袋。
唐戈说道：“你是以为这幻境结界能够困住我们？还是认为你自己能够拦住我们？”
“哦？”
鬼无邪眉头一挑，说道：“我认为你在这两方面都不行。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千年麒麟心
鬼无邪遇到昆仑山主，本应身陨，如今却安然无恙的站在唐戈的面前，虽然修为跌落，却仍然活着。
他对唐戈很感兴趣，首先是他的身份，其次是他的修行。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二人便沉默下去，某个时刻，唐戈突然说道：“隐雾一直在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吗？”
鬼无邪却是戏谑道：“幻境已经与结界融为一体，你若破了结界，幻境自然会消失。”
唐戈周身有剑光弥漫，说道：“可以先杀了你，再破阵。”
鬼无邪冷笑道：“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
唐戈说道：“你以前的确很强，但是现在吗……”
说着话，他摇了摇头，似在叹惋鬼无邪的遭遇。
“大言不惭！”
鬼无邪的眼神骤然一冷，黑衫无风自鼓，幽黑真气释放出来，手掌弯曲成爪，真气开始凝聚。
剑气交织，血色长剑出现在唐戈手中，血气氤氲，是为鬼泣。
鬼无邪盯着鬼泣剑，面色逐渐凝重，幽黑真气瞬间翻涌，掌心中浮现狰狞可怖的骷髅头。
他来自神秘莫测的隐雾组织，身居高位，曾道行高深，如今虽然境界跌落，却仍不是普通的乾元上境可比。
剑锋微转，血红剑光划破夜空，唐戈的身形突然消失。
幽黑真气疯狂涌动，鬼无邪的身形骤然变得虚幻，在一阵鬼啸之声中，消失不见。
二人消失在城楼之上，片刻之后，夜空中传出激烈的碰撞之声。
血红剑光与幽黑骷髅在一瞬间接触数十次，却不见二人身影，只有剑光与黑光出现又消失。
同境界之中，鬼无邪是多年来唐戈遇到的最为难缠的对手，他所修炼的诡异功法，令他的行迹捉摸不定，更是增加了击败他的难度。
当二人的身影从夜幕下出现时，已是交手了数十回合，对方的道行足以令他们拼尽全力。
骄傲如鬼无邪，也不得不开始正视唐戈。
“你修炼的功法与当年剑圣的很是相似，不错不错。”
鬼无邪盯着唐戈周身弥漫的剑光，脸上突然浮现狂热的笑容，笑容中又有一丝怀念。
当年他曾和剑圣打过一架。
唐戈眸子一闪，身影陡然虚化，化作一道剑光暴射而出。
鬼无邪的双掌间，幽黑真气涌动，释放着骇人的波动。
短短几息，唐戈出现在鬼无邪前方，鬼泣剑释放出千万道剑气，在夜幕下纵横交织。
血色剑刃划出淡痕迹，刁钻狠辣，直指鬼无邪咽喉。
剑气呼啸，就在剑锋掠空而过的一霎那，剑身上忽一道道剑纹亮起，气息磅礴骇人。
红光掠过，带着霸道剑意。
鬼无邪的眼神猛然一凝，直觉令他感觉到浓浓的不安。
血红剑光迅速放大。
下一刻，鬼无邪双掌猛得一旋，幽黑真气凝结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天罗鬼面。”
鬼脸成形的同一时间，剑光已至，带着古老的纹路刺了上去。
虚空中泛起涟漪，红光与黑光肆虐交织，狂风骤起。
某个时刻，鬼无邪突然瞳孔紧缩，他看到在鬼泣剑落下的地方，鬼脸竟是犹如薄纸一般被撕裂。
“怎么可能？”
骇然之声在他心中响起，天罗鬼面怎么会被轻易击穿？
血芒直刺咽喉，鬼脸猛然逆转，那股强横的力量，终归是令那些磅礴的剑气抖动起来。
力量肆虐，两道身影错身而过。
滴答……滴答……
有鲜血落下，滴落到了城墙之上，然后缓缓散开。
鬼无邪的肩膀处，出现一道狰狞血痕，鲜血瞬间沾染衣衫。
鬼泣剑在唐戈手中轻轻一震，震散血迹。
“这是什么剑？”鬼无邪盯着血气氤氲的长剑问道。
唐戈说道：“鬼泣。”
“鬼泣？呵呵……”
鬼无邪突然笑了起来，望了一眼苍穹下的夜幕，呢喃道：“鬼泣……鬼泣.……难道注定是我的劫难么？”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血痕，眼角抽搐，渐渐有着极为狠毒的狰狞一点点的涌现出来。
轰！
一道道阴寒而狂暴的幽黑真气，以鬼无邪为中心震荡开来，如狼烟般升腾而起，仿佛能听到死亡的呼啸之声。
他眼神阴冷的锁定唐戈，双手合拢，形成一道手印，幽黑真气顿时如同洪流俯冲而下，浩浩荡荡，连夜空都在颤抖。
真气洪流内，隐约间有着一道鬼影若隐若现，看上去极为诡异。
死气弥漫，霸道无比。
咻！
幽黑色洪流呼啸而下，唐戈脚掌一踩，竟是不闪不避，迎头而上。
鬼泣剑发出轻微的剑吟之声，他四肢百骸中的剑气在一瞬间呼啸而出，涌入剑身之中。
百丈庞大的真气洪流下，唐戈的身影宛如蝼蚁，然而却毫不畏惧，鬼泣剑刺出，深邃的血红剑光凝聚，再度催动无上剑意。
剑光刺入洪流，天地寂静一瞬，在城墙下那两个观众的注视之下，幽黑色洪流开始层层崩塌。
唐戈则是直冲而上，所过之处，幽黑真气尽数崩溃。
“哼！”
鬼无邪见状，眼神更为阴翳，双手结印，顿时又有一道真气贯穿虚空，朝着唐戈轰去。
唐戈的身影闪烁在其中，鬼泣剑所指之处，裹挟着滔天剑气，真气洪流尽数崩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切近鬼无邪身旁。
鬼无邪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真气洪流被贯穿，唐戈瞬间移动，鬼魅般的出现在鬼无邪身后。
血光震荡，直指鬼无邪身后要害。
啪！
只见鬼无邪双掌一拍，真气滚滚，在其周身形成无数重防御。
然而面对着他的重重防御，鬼泣剑荡漾着血光刺出，那一重重真气防御竟是如纸一般被撕裂开来。
唐戈手腕一抖，剑气呼啸。
然而当鬼泣剑将要洞穿鬼无邪身体的那一瞬，忽有一道红光掠来，重重的与鬼泣剑撞击在了一起。
铛！
气浪席卷开来，连夜幕下的星光都被震散开来。
唐戈的脸色微微一变。
鬼泣剑的震荡，竟是令他的手掌有一阵痛感，眼眸一抬，只见剑尖处，有一抹红光。
血红似玉，雕刻成兽，龙首，布满鳞片，马蹄牛尾，似圣兽麒麟。
“千年麒麟心……”
……
……
盯着那如火焰般流淌的麒麟古玉，唐戈的瞳孔中泛起涟漪。
“我也没想到居然用上这兽玉才挡下了你这一剑。”
鬼无邪脸上露出诡异之色，手中掂着千年麒麟心，看向唐戈时，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同为乾元上境，他竟是如此厉害。
一剑破万法，所言非虚。
唐戈说道：“你从何得到此物？”
鬼无邪说道：“几年前从一个家伙手里抢过来的。”
唐戈说道：“你抢它有何用？”
鬼无邪笑道：“纯粹因为我想看见那家伙憋火的样子，所以便抢了，不过没想到这兽玉居然还能挡住你一剑。”
唐戈说道：“若没有千年麒麟心，你已经没命了。”
“你还真有信心，那一剑虽声势骇人，力可破天，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一身修了。”
鬼无邪冷冷的看着唐戈的，握着千年麒麟心的手更加用力。
唐戈说道：“你可以再试一剑。
鬼无邪的眼神渐渐晦涩，说道：“那是什么剑诀？”
唐戈说道：“十境。”
十境剑诀属于圣术级别，是他在朝天城离阳门外的城墙上悟来，多年来也是第一次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鬼无邪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唐戈的目光中充满了火热战意，说道：“忘记告诉你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苦修剑道，今天有你这么个剑道高手做陪练，正好可以一试。”
话音落下，在唐戈的目光中，鬼无邪掌心中真气凝聚，一柄灰色长剑缓缓浮现而出。
长剑被一圈圈灰色光弧环绕，剑身上布满奇异符文，尤其是剑柄处的一张鬼脸面具，更是添了几分诡异。
鬼无邪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他盯着唐戈说道：“这柄剑乃是采用上古镇狱石打造而成，取名为噬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