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宗门排位一二事
月明星稀,冷风阵阵。
在万家灯火通明的朝天城里,却唯独朱雀将府漆黑一片,此时在将府门前,还有着一众身影在寒风中对峙着。
唐戈负手而立,偶尔会看一眼古之月,其余大部分时间则都是眼帘微垂,好似假寐。
古之月的小脸透露着些许疲倦,某个时刻,打了个呵欠。
尤季辰是云剑宗的天才弟子,自然是有很多疗伤丹药,手腕上的血洞已经凝结,血痂如同他的脸色一般狰狞可怖。
十数道身影从盛世夜景之中走来,很快便出现在了朱雀将府门前。
走在最前方的有四人,一位青年男子,两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老者,气息极为深厚,想来是各宗门的强者。
唐戈终于抬起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尤季辰面露喜色,冲着人群中的某位中年男子大喊了一声:“师叔,救我!”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看到尤季辰手腕上的伤,脸色更是一沉,道:“怎么回事?”
尤季辰开始大夸其词,不断贬低唐戈和古之月仗势欺人,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中年男子名为何念,乃是云剑宗的一名长老,乾元境修为。
他听到尤季辰的言语,脸色更是难看,以他对尤季辰的了解,自然知道有夸大的成分,但毕竟是自家弟子,还是要护着,不然回到宗门他也无法交代。
何念看向唐戈,道:“你就是唐戈?”
唐戈淡漠的看着他,道:“云剑宗尤季辰纠集众人企图谋害我昆仑山弟子,你...给个解决办法。”
嘶!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唐戈也太不给何念面子了,但是转念一想,二人的辈分却是相当。
何念脸色微异,道:“但是我现在只看到了季辰的伤,你们昆仑山的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古之月小脸微寒的盯着何念。
唐戈目光一寒,直视何念,道:“你是要跟我讲证据?”
何念的拳头紧紧握了一下。
一只雀鸟从高空盘旋落下,羽毛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它落到了唐戈的肩膀上,静静的看着何念,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昆仑山血雀。
不仅是何念,还有和他一起来的众人在看到这只血雀之后,脸色皆是微变。
血雀的眼睛突然泛起猩红,然后有着光芒射出,在面前的虚空中化作一道光幕,光幕之中人影绰绰,恰是白日里在朱雀将府前发生的事。
何念的脸色沉了下去。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们自然不可能在朝天城中对唐戈出手。
和他随行而来的那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冲着唐戈微微颔首,道:“唐前辈,鄙派弟子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唐戈说道:“你是谁?”
青年男子说道:“在下是万象宗弟子姜辞,今次是带着我的师弟们前来参加登云窟大会的。”
唐戈眉头一挑,很年轻的乾元境修行者,算是不错,他说道:“代价。”
姜辞一愣,道:“前辈想如何?”
唐戈看向了古之月,小姑娘冲着他微微摇头,他说道:“带着你的人,走。”
姜辞一喜,冲着唐戈抱拳致谢,也不管何念是何表情,叫上朱雀将府前的三个少年便是匆匆离去。
何念说道:“你想如何解决?”
唐戈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那名老者,他是七念书院的副院长。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惭愧。
古之月拉了拉唐戈的衣袖,又是摇了摇头。
唐戈说道:“七念书院的也走。”
那老者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多谢昆仑山小友了。”
七念书院的人也离开了。
唐戈平静的看着何念身旁的中年男子,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何念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此人正是那日在天海楼为难唐戈的大悲门副门主剑司徒,此次也是在登云窟大会的受邀之列,虽然他们的实力并不强。
剑司徒踏出一步,气息外放,寒声道:“他们怕你,我可不怕!”
唐戈冷笑道:“你以为投靠了朝天堂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朝天堂算个屁!”
剑司徒脸色一僵,他真的很想动手杀了唐戈,但这里是朝天城,他在想要不要强行将大悲门的弟子带走,自己乾元境的修为,唐戈如何抵挡?
唐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掌一挥,指尖爆发出锋锐剑气,直接没入了尤季辰和其他三个大悲门弟子的身体中。
尤季辰等人一滞,旋即脸色骤变,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丝毫动弹不得,而且体内的经脉以及气海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封印了一般。
“混蛋,你做了什么?”尤季辰怒喝道。
唐戈说道:“看你们长辈的表现了。”
何念和剑司徒怒气横生,同时也是震惊于唐戈的手段,就算是他们也不能轻易的施展出来。
“说你的条件。”
何念不愧是云剑宗的大人物,很快便稳住心神。
唐戈说道:“嗯...登云窟大会的时候,给道个歉吧。”
……
……
朱雀将府前的事情只是登云窟大会前的小插曲,但是却为昆仑山日后和云剑宗的恩怨种下了种子。
一步让,步步让。
若是到了登云窟大会,何念当着武道界的面对古之月道歉的话,云剑宗必定折了面子,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唐戈现在不愿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目前有一个疑惑,尤季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朱雀将府门前,只是巧合吗?
问剑阁中,古之月想着今日的事情,对唐戈说道:“我听到他们议论,朱雀将府里面有动静,是非常强大的元力波动。”
唐戈陷入沉思。
他回到了房间里,盘腿坐在床榻上,面前的虚空微微波动,悬浮着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如火焰般在燃烧,在珠子的内部有一只火鸟振翼翱翔于狭小的空间。
朱雀神坠。
传闻朱雀神坠中蕴含着一道圣兽朱雀的真气,但是自从唐戈用血菩提和韩禹交换之后,经常会以剑识去参悟,却始终没有办法感受到那道真气。
他用至宝血菩提交换朱雀神坠的目的便是为了其中的那道真气。
他曾经见到过朱雀,知晓这上古圣兽的力量。
所以他去了朱雀将府。
但是朱雀神坠的玄妙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奥的多。
一阵剑啸声传出,剑识再度覆盖了朱雀神坠。
……
……
三日之后便是登云窟大会开启之日,黎山院中已是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开始蔓延开来。
各宗门的弟子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不仅是为了给自家宗门争脸,还为了那最后胜出者的奖励。
一卷武道神书残卷,据说是两千年前的太清境强者所留。
其中内容不得而知,但是若能感悟一二,对这些年轻弟子来说将会是受益无穷的。
由此而论,各宗门对大周帝国的底蕴则更加刮目相看,太清境强者留下的神书残卷,对哪一个宗门来说都是至宝。
参加登云窟大会的共十六个宗门,除了最顶尖的那些,剩下的便是一些二流宗派,比如断天阁和大悲门。
登云窟大会上,各派的年轻一辈在双云峰的南山参加,而各派的领队则是在北山透过镜像观看,所以各派的位置安排便成了问题。
此时在黎山院的某个房间之中,负责此次大会会场安排的大周府长官便成了无头苍蝇。
谁在前面,谁在后面?
谁在主要位置,谁在次要位置?
其他的二流宗门还好说,但是像昆仑山、云剑宗这些顶尖宗门该如何安排?
“云剑宗...贪狼殿...昆仑山...古月洞天...”
大周府长官纪遗风伏在案前念念有词,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他现在甚至有些抱怨女帝为什么让他一个普通人去负责这些修行者的事务?
嘎吱……
房门打开。
“父亲,您找我。”
纪欢走了进来,看着纪遗风颓丧的模样,面露疑惑之色。
纪遗风见到纪欢,暗淡的目光微微亮了些,道:“欢儿。”
纪欢问道:“父亲在为何事愁闷?”
纪遗风轻叹了一声,然后简单了说了一下为这些宗门安排位置的事情。
闻言,纪欢的眉头渐渐皱起,这的确是个难事。
核心位置一共就两个,给谁?昆仑山还是云剑宗?贪狼殿会不会不悦?古月洞天会不会就此对大周帝国产生间隙?
看似是件小事,却可能会给大周帝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女帝不乐意见到的。
修行者很小的一个心思,便可以改变普通人一生的命运。
纪欢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放到了纪遗风的面前。
玉瓶中弥漫着药香。
纪欢说道:“这是昆仑山的小菩提丹,可以治好弟弟的腿。”
第六十二章 将府深处有洞天
小菩提丹是用昆仑山的血菩提为药引炼制而成,一枚血菩提可炼制三十枚小菩提丹,有大效用,伤筋断骨的小伤更是不在话下。
纪遗风盯着面前的玉瓶陷入了沉思。
纪欢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纪遗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欢儿,你与那昆仑山的唐戈关系如何?”
纪欢一愣,然后说道:“他帮过我。”
纪遗风轻叹了一声,道:“身处这个风云诡谲的世界,我们时时刻刻都在选择,这一次或许是你我父子二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
纪欢说道:“父亲,您...”
纪遗风无力的摆了摆手,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说道:“为父知道该怎么做了。”
……
……
时至下午,问剑阁没有生意,古之月去了黎山院,宁知秋也不在,猥琐男三人在此练了一段时间的剑也离开了。
唐戈躺在竹椅上小憩,难得有一个安静的下午。
对于登云窟大会他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离恹口中的天外之物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知道离恹有没有成功进去并找到那天外之物?
寻找山主的事情被唐戈暂时搁置,因为他现在很怀疑方中玉是否是真心待他,若不是真心,那么薛儒、炎和上官隐等人是否会有问题?还有一个他未见过的白千池,还要不要去见他?
唐戈闭上了眼睛,心想若是裴师兄在这里就好了。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唐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把折扇,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潇洒英俊的脸。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布天言说道:“喂,你很没有礼貌啊!”
唐戈说道:“你不请自来就很有礼貌了吗?”
布天言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来问剑的。”
唐戈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又不是剑修,别闹。”
布天言看了一眼左右的两把竹椅,选择了右边的那把就要躺下。
唐戈眉头一皱,道:“左边。”
布天言撇了撇嘴,心想哪边不还一样吗?然后去了左边的竹椅躺下,这是宁知秋的竹椅。
唐戈心想怎么都喜欢在右边,和之月的品味一样啊,他说道:“你到底是谁啊?”
布天言一脸无辜的问道:“啊?你在问我吗?”
唐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布天言惬意的躺了一会儿,手中的折扇轻轻挥着,偶尔会瞄一眼身边的唐戈。
“那个...”
“嗯?”
布天言犹豫了一会,又道:“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登云窟大会?”
唐戈转过头盯着他,说道:“你去做什么?”
布天言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身为第一届登云窟大会的冠军,我想去看看这群孩子们是如何表现的。”
唐戈突然灵光一闪,冲着布天言微微一笑,布天言只感觉那笑意有些渗人。
只见唐戈朝天一指,一道剑气没入了虚空之中。
不多时,一只血雀盘旋而下,落到了唐戈的手上。
布天言略感震惊。
唐戈盯着血雀的眼睛,道:“之月,你带着他们几个回来一趟。”
血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扑腾着翅磅上了青天,化作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布天言渐渐回神,不禁感叹昆仑山的神奇玄妙。
唐戈说道:“一会辛苦你了。”
布天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道:什么意思?
唐戈说道:“你不是参加过登云窟大会吗?给这些孩子们好好讲一讲。”
布天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唐戈的眼神,有一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
……
古之月带着闻卓、邬沧雨和澹台漓来到了问剑阁,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布天言在描述着登云窟中的情景。
比如有多少个岔道,又有多少凶险,哪些地方是捷径,哪些黑暗的地方又是不能去的,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直到夕阳西下,夜幕满苍穹的时候,布天言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疲惫不堪,这简直比他杀几个人还累。
唐戈看着如死鱼一般躺在竹椅上的布天言,说道:“多谢了,过几日你就以昆仑山客卿的身份跟我一起去吧。”
布天言是有些开心的,但是因为疲惫一动都不想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闻卓等人已经离去,古之月坐在竹椅上,小脸有些暗淡,不似平日里的嬉闹少女。
唐戈问道:“怎么了?”
古之月抬起头,说道:“师叔,我见到古月洞天的人了。”
唐戈一滞,然后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没事,我在呢。”
“嗯。”
古之月重重点头,抿了抿嘴,望着夜幕中缓缓升起的明月,眸子映着月光,微微泛起涟漪。
布天言起身,负手而立,手中的折扇转着圈圈,他举目望去,不知看的是月光,还是黑暗。
他走出了问剑阁。
唐戈跟着走了出去,突然意识到宁知秋一天没有回来了。
二人穿过正阳街,走上了江山路上,一路繁花似锦,却无心观看。
江山路的尽头是朱雀将府,将府旁边的黑暗胡同里,探出了两个影子,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跃然起身,翻过了高墙。
死寂,黑暗,冷冽充斥着朱雀将府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偌大的将府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无人空宅。
“韩禹这家伙去了哪里,好好的将军不当,就这么失踪了?”布天言行走在黑暗中,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
唐戈看了他一眼,说道:“七年前你们俩在登云窟遇上了,听说你打败了他?”
布天言眸子一亮,道:“自然。”
唐戈问道:“他可有异样?他修炼的什么功法,又练了什么武学?”
布天言想了想,道:“他的兵器是神兵榜上的白龙枪,练的也是枪法武学,但是所修炼的功法我就不知道了。”
韩禹曾经是昆仑山孔圣人的弟子,自然修炼过昆仑山的功法。
而唐戈虽然也是昆仑山门人,却没有练过昆仑山的任何功法,只是学了一些疗伤的心法。
他修的是剑道,自认为修行其他道法会影响剑道的纯粹,直到他得到了剑圣留下的高阶功法,剑渊。
这是世间少有的剑道功法,而且品阶极高。
唐戈本以为布天言能够认出韩禹所修的昆仑山功法,但是他没认出来,难道没接触过昆仑山的人?
那他当日为何会出手相助?
唐戈渐渐收敛心神,二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朱雀将府的深处,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一座丈许高的漆黑矮塔。
四周阴森恐怖,如黑云压境,一片诡异。
布天言说道;“难道有机关?”
唐戈问道:“你懂机关术?”
布天言说道:“几年前我去过蜀门,见识过。”
蜀门以机关术闻名武道界,但是从不参与武道界的纷争。
唐戈说道:“那你试试。”
布天言走到黑塔旁边,用手摸了摸,又敲了敲,转个身,又用脚踢了几下塔基,黑塔毫无反应。
唐戈无心理会,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庭院,周遭的黑暗翻涌不止,冷风呜咽如同幽灵嘶吼,随即有一道道剑识落到了庭院的各个角落。
修炼到现在,唐戈气海中的剑丸已经彻底化作了本命飞剑,而剑识便是在本命飞剑上产生的,有特殊的探知能力。
布天言还在绕着黑塔转圈圈。
唐戈感受着剑识传来的信息,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当剑识落到黑塔上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里居然是...降神阵!”
第六十三章 你凭什么
传说在上古时代,天地元力狂暴混乱,大地时常崩塌,江河倒流,岩浆焚天,天地间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能为人类所用。
后有阵师大能者,以地心之源为中枢,八方之极为阵眼,布强大阵法以借天地伟力为己用,终成武道之传奇。
此阵名曰降神阵。
“降神阵?”
布天言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变得复杂异样,僵在原地无法言语,此事听着虚无缥缈,但他知道唐戈不会说谎。
唐戈收回剑识,抬头深深的望着夜空,诸天星辰暗淡无光,黑暗如同贪狼巨兽一般盘踞苍穹,慢慢的吞噬着光明。
“降神阵传承自上古,可助修行者获得巨大的力量,但现世之中根本无人见过,我也不太确定。”
唐戈的眸子微微闪烁,眼中渐聚寒意。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布天言回过神来,盯着唐戈,他看起来更加神秘了。
唐戈说道:“昆仑山的古籍上有关于降神阵存在的记载,但所言也是残缺不全的。”
布天言摩挲着下巴,目光微垂,看着矮小黑塔,说道:“降神阵威力巨大,韩禹在这朱雀将府施展就不怕被人发现?”
唐戈说道:“这里的降神阵痕迹并不完整,他应该还没有准备好,一旦待他准备好,到时候天地元力异变,他又因此获得强大力量,朝天城内没人拦得住他。”
布天言颔首,喃喃自语道:“这韩禹从哪里得来的降神阵法门?他竟隐藏的这么深,还是说他的野心极大呢?”
夜风拂过,寒意凛然,黑暗更浓了一些。
布天言又道:“你刚才说这降神阵并未开启,难道说韩禹还会回来?”
唐戈点头说道:“他应该是去准备什么了,而他为何要在朝天城设阵或许还另有原因。”
布天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降神阵真的成了,整个朝天城恐怕都将不复存在,只是不知道护城的诛仙阵能否抵挡住降神阵带来的天地能量异变。
而韩禹既然想布下降神阵从而获得巨大的力量,必是野心极大之人,他成功之后又会做些什么呢?
唐戈将手掌轻轻的放在了黑塔上,一道剑识悄无声息的融了进去。
“我们走吧,一时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事。”
唐戈能够凭借剑识察觉到降神阵的痕迹完全是因为剑符,他不禁对这个神奇之物越发的好奇。
自从在昆仑山剑言洞得到剑符之后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唐戈始终无法彻底将其参透,剑符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看不到底。
……
……
这个夜晚,唐戈不愿入睡。
布天言也在问剑阁的庭院中没有离开。
山河扇在神兵榜上排在第六十七位,虽然排名靠后了一些,但毕竟是神兵之列,威力也是玄妙。
布天言将山河扇轻轻一抛,便是悬浮到了虚空之中,一圈圈的光芒震荡开来,扇面轻展,一副锦绣山河的画面便是呈现而出。
那看似柔和的光芒,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唐戈目光微凛,鬼泣剑从手中飞出,化作一道红线快速刺破了黑暗,在距离山河扇只有三寸左右的距离时突然幻化出千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如囚笼一般将山河扇环绕其中。
山河扇微微一震,扇骨上爆射出数道寒光,与那千道剑气纠缠在了一起。
轰!
瞬间之后,剑气溃散,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鬼泣剑一个回转,回到了唐戈手中。
布天言淡淡一笑,朝着虚空伸出手掌,山河扇便飘然而回。
“你这剑诀不错嘛!”
唐戈低头看了一眼鬼泣剑身上残留的淡淡痕迹,不禁感叹山河扇不愧是神兵,而布天言又不愧是乾元境强者。
他用的自然是十境剑诀,本想用山河扇试一下这道剑诀的威力,可惜双方差距太大,瞬间便被击溃了。
布天言望着怔怔出神的唐戈,说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用的不是昆仑山的剑诀?”
唐戈收回心神,平静说道:“昆仑山剑诀我已练至大成,怕你接不住。”
布天言鄙夷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白痴,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
唐戈又道:“对了,你认识薛儒吗?”
……
……
布天言自然认识薛儒,但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否认了。
唐戈没有继续追问,他在等布天言亲口告诉他真相。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武道界终于迎来了最为热闹的一天。
时隔七年,登云窟大会再度重启,但比起七年前那次,今次的大会则更受瞩目。
武道界能说的上话的宗门几乎尽汇聚于此,虽然并没有各宗门的顶尖强者,但是武道界的未来,各派的年轻一辈都来了。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登云窟大会给每个宗派的名额只有四个,像昆仑山、云剑宗这样的顶尖宗门便只来了四个年轻一辈的修行者,但是像大悲门这种越是底蕴浅的,来的弟子越多,大多都是为了来见一番世面,但实际上有资格参加大会的根本不足四人。
大宗门是为了隐藏实力。
小宗门是为了炫耀助威。
双云峰的北山山顶上,此时已是一派庄严隆重。
这里距离苍穹更近,那些遥远的云雾此时显得近了一些。
在大周府的安排下,山顶的会场已是布置到了极致,地面上铺的青石板以及地毯简直堪比大明宫。
最前方的正位上有三个位置,大周府长官纪遗风早早的坐在了左边的位置上等待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以此为中心,两侧有十数张桌椅依次向外散开,便是为各大宗门的领队准备的,两排座位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中间留了很大的一片空间。
桌上放着水果点心,茶杯是空的,已经放好了茶叶。
各派弟子在南山的山脚下等待着登云窟的开启。
而北山怕才是这次大会的重心所在。
有的宗门是沿着山路走上山顶的,有的则是施展各派道法武学飞掠而上,落到山顶上颇显仙风道骨。
首先来的是断天阁的领队和几名来看热闹的弟子,他们登山而上,领队是一名中年男子,冲着纪遗风微笑点头致意,看了一眼场间的座位排列,轻叹了一声,选择了左边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纪遗风苦笑。
随后,万象宗、大悲门、七念书院等宗门相继到来,选择的位置都是靠后的,弟子们都站在身后,而且很默契的是,他们都是沿着石阶登山而上。
很快,会场上便只剩下了最前方的六个位置,那是代表着武道界巅峰的六大宗门的位置。
纪遗风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空位,又看了看下方的六处空位,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身体竟是微微有些颤抖。
“来了。”
不知是哪位弟子多言,被自家长辈瞪了一眼,便低头不敢言语,目光还是好奇的瞄着山路的位置。
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黑裙裹着曼妙娇躯,更显肌肤雪白,青丝垂落腰间,一对略带邪魅色彩的眸子扫过众人,便坐到了左边第三的位置。
毕竟是客人,总不能夺了主人家的风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女子的身上,一些弟子在看了一眼之后竟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纪遗风恍然,呼吸更重了一些。
不多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山顶,他很平静甚至没有存在感,以至于在他坐到右边第三个位置时才有人看到他的存在。
其他一些宗门领队冲着他点头示意。
山顶一片安静,弟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纪遗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哒,哒……
脚步声很轻,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一个红衣少年背着手缓步走来,从身后露出的半截剑鞘来看,他手里提着剑。
此间的领队都是乾元境的修为,自然可以将兵器隐没于气海之中,像红衣少年这般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昆仑山小师叔,唐戈。
唐戈平静的走了上来,人们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有一人,那人手里轻轻挥着折扇。
有人认出了他,不禁微微挑眉,但是看到唐戈之后,也没说什么。
唐戈想都没想,看都没看,直接坐在了右边的第一个位置,布天言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平静自然。
纪遗风松了一口气。
其他宗门的领队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有嘲讽,有惊讶,也有笑意。
对面第三位的黑裙女子看了一眼唐戈,笑意莫名。
咻!
有破风声传来,一道金光闪过,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落到了山顶上,他的视线平静的扫过诸人,然后冲着首位的纪遗风点了点头。
纪遗风咧开嘴笑了笑。
年轻有人走到了前方,看了看左边最前方的两个空位,苦笑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唐戈,然后便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古月洞天这是让步了吗?”
有人在心里这般猜测着,年轻人的选择便是古月洞天的选择,位置的前后便是武道界地位的高低。
咻!咻!
在众人猜疑的时候,又是两道破风声同时传来,一道剑光和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剑光消失,露出了何念的身影。
在其身边,身着黑袍的男子面容阴翳,冰冷的目光令在场的人竟不敢直视。
二人并肩而行,走到了最前方。
数道视线落了过来,他们怎么办?
一个云剑宗,一个贪狼殿,皆是武道界的庞然大物,是要打一架吗?
二人没有立刻选择位置,纪遗风脸色苍白,紧张的搓着手,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
何念冷笑了一声,黑袍男子转过身,看向了唐戈。
唐戈眼帘微垂,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布天言合起山河扇,盯着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阴翳的双瞳中有黑气弥漫,寒声道:“你凭什么坐在这里?滚!”
第六十四章 登云窟内的剑光
北山山顶上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了许多。
各宗派领队神色不一,静观其变。
弟子们虽然有些惊惧,却抑制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昆仑山传奇小师叔究竟该如何应对?
山河扇有寒意溢出,布天言在想一会该以什么姿势出手。
唐戈终于慢慢的抬起了目光,双手扶着大椅的扶手,静静的看着黑袍男子,眼神平静如深井,道:“你要如何?”
黑袍男子说道:“你不配坐在这里。”
唐戈说道:“那你配吗?”
“霸气啊!”
七念书院的一个弟子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在被领队的老者瞪了一眼之后才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黑袍男子一愣,旋即森然一笑,道:“贪狼殿和云剑宗哪个不比你昆仑山更配?”
唐戈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笑连连的何念,说道:“云剑宗和贪狼殿穿一条裤子了?”
何念脸色一寒。
黑袍男子说道:“你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唐戈垂下目光,沉默不语,手指轻轻的敲着。
“他是怕了吗?”
“是在犹豫要面子还是要命吗?”
有人在心中揣测唐戈的心思,更有人露出了讥讽的神色,早知如此,之前又何必充大?
纪遗风早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心想那两位怎么还不来?
对面第三位的黑裙女子看了过来,眸子忽而一凝,她看到了唐戈手指敲打着的是一柄剑。
很多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何念眉头一皱。
黑袍男子面色更沉。
金铁摩擦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传开,很慢,但是很清晰。
剑缓缓的出鞘……
传闻中唐戈的剑名为鬼泣,是一柄血红之剑,在场也有人见过那柄剑。
但是出鞘的剑却不是血红的。
紫金色的剑光掠过所有人的目光,也映在了黑袍男子那张震惊的脸上。
剑身之上的纹路纵横交错,方寸之间宛如天降圣光。
“这是...天律剑!”
说话的是万象宗的那个名叫姜辞的年轻乾元境领队,他的瞳孔中映着紫金之剑,抑制不住激动之意。
“师兄,你克制一点。”
身后有弟子感觉他有点激动的过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懂个屁!那可是剑圣前辈曾经用过的剑!”
那个万象宗弟子呆滞住了,所有的弟子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一众领队的神情变得精彩起来。
何念的笑意凝固了。
黑袍男子沉默了。
如万象宗姜辞所言,天律剑的确是剑圣曾经用过的剑,他只用过一次,那是在他出山的首战上。
剑圣已经陨落,诸人自然是不再惧怕天律剑,可怕的是天律剑的现任主人。
首战之后,剑圣便是将天律剑赠予了一个紫衣少女。
她是剑圣的师妹。
那个紫衣少女起初并不出名,直到数日前昆仑山脚下的那场大战,已经继承了天律剑许多年的紫衣女子一战成名。
她与罗刹海剑仙未分胜负,用的便是天律剑。
修行者与自己的兵器从不会距离太远,尤其是剑道修行者更是嗜剑如命。
“难道她也来了?”
各大宗门的思绪有些混乱,那可是无相境的修行者,若是动起怒来岂不是得将这双云峰毁了。
“我不配?你又凭什么?”
唐戈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剑气一般刺进了黑袍男子的耳朵里。
他死死盯着唐戈,眼中的黑气渐渐消失不见,露出了眼窝凹陷极深的眼睛,许久之后,他冷漠的转过了头,坐到了左边的第一个位置。
何念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便是转过身去,看到黑袍男子的座位后,眼底一寒,却没说什么便坐到了第二的位置。
席定。
有大周府的随从沿着石阶上来给桌子上的茶杯添满了茶。
纪遗风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咚,咚……
又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中年男子走了上来,身躯略显佝偻,气质却沉稳深邃。
纪遗风看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之色,我在这里承受完了压力,你才来到?
“诸位,不好意思,朝天堂事务繁多,我来晚了。”
此人正是朝天堂堂主池靖,他冲着众人欠了欠身,然后便坐到了首座的右边位置。
各宗门的领队冲着池靖微微点头,毕竟他不像纪遗风一样是个普通人。
唐戈依旧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贪狼殿的黑袍男子冷漠深沉,偶尔会看一眼唐戈。
何念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作假寐之状。
此时池靖和纪遗风的中间位置依旧是空着的。
池靖看了一眼纪遗风,微笑说道:“纪大人辛苦了。”
纪遗风说道:“池堂主,各大宗门的人都到齐了,流云神将何时来?”
诸人惊呼,原来中间的位置是留给流云神将的。
池靖说道:“神将大人此次坐镇南山,若是有紧急情况,也可提前预防。”
闻言,纪遗风竟是感觉放松了许多。
“诸位,各派的年轻弟子都已经在南山脚下汇聚,既然咱们这边人已经到齐,那么便开始吧。”
池靖说着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镜子。
这是众生镜,散发着古朴气息,乃是用北境的天山玉打磨雕刻而成。
只见池靖轻轻一抛,众生镜便是飘到了空中,璀璨的光华绽放,弥漫着大半个青天,一道巨大的光幕从众生镜中投影而出,其中的景象正是南山脚下。
各宗派的年轻一辈皆是汇聚于此,在他们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上幽光弥漫,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乃是流云神将亲手设下的禁制。
在山洞两侧,数十位身着黑甲的流云军团士兵一字排开,表情冷漠,气息深沉。
远处,身披天山蓝晶铠的流云神将在看到天空中的巨大光幕后,缓缓的朝着山洞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有霸道凌厉之意。
无论是山洞前的年轻一辈,还是北山山顶上的一众强者皆是面色微异,这个久经沙场的杀神不经意间散发的气息便是令他们心生畏惧。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流云神将的手掌轻轻的覆在了石洞前的禁制上,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席卷而出,直令山川激荡,苍穹变色。
山洞前的幽光消失了,各宗门弟子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
“好运。”
流云神将的声音淡漠,然后便让开了位置,走到了山洞一侧。
各宗门弟子对视了一眼,带着紧张与憧憬陆续走了进去。
登云窟大会,启。
……
……
今次的登云窟大会共分为两个两个阶段。
第一轮便是闯过登云窟,无法抵达南山之顶的直接淘汰。
第二轮则是优胜者之间的决斗,这是最令人期待的事情,各宗门年轻一辈孰强孰弱也将会明了。
也许很多年后的武道界格局也会因为他们而改变。
一片黑暗。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都被黑暗覆盖而去,不多时便是亮起了数道光芒。
年轻弟子的手中有的握着月光石,有的提着长明灯,更有甚者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芒四射,驱散了些许黑暗。
北山山顶上的人透过众生镜的投影看到这一幕,有人觉得好生骄傲猖狂,也有人觉得有何不可?
那些弟子大多数都来自云剑宗、罗刹海和昆仑山。
在那些弟子进入登云窟之后,众生镜投射出的光幕便一分为二,一半是弟子们的情景,一半是登云窟的地图,从山脚下蜿蜒盘旋直到山顶,犹如一条巨龙,而这巨龙又生有无数龙爪,那些是登云窟中的暗道以及分叉路。
各种光芒闪烁,各宗门的弟子虽然汇聚在一起,却依旧泾渭分明,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戒备的盯着其他宗门的人。
他们是对手,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被暗中伸出的手触摸。
“我们怎么走?”
闻卓提着黑剑,黑剑上也有光芒,只不过是黑色的,他看着自己的三个同门,同时还不忘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古之月的视线落到了某个角落,那里有四道身影,皆是身着道袍,随即回过神来,说道:“我提议听邬师兄的。”
澹台漓淡声道:“同意。”
闻卓想了想,道:“好,那就听沧雨的。”
书生模样的邬沧雨表情微滞,旋即轻轻点头,他深谙各类典籍,而且沉着冷静,即使是在昆仑山的各种试炼中也能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登云窟应该也不在话下。
忽有脚步声传来,四个身着道袍的少年走了过来。
古之月小脸微寒,眸子里有些闪躲不定,他们是古月洞天此次来参会的四名弟子。
“古师妹,闻师弟,邬师弟,澹台师妹。”
为首的一位少年一一问好,言语之间不矜不伐,温和至极。
闻卓说道:“怎么了,羽阳师兄?”
这个少年道士名为羽阳,是古月洞天的天才弟子,境界颇深。
羽阳看了一眼古之月便收回目光,微笑说道:“来的时候家师曾交代过,登云窟内有颇多凶险,我们希望能和昆仑山的诸位一起行动。”
闻卓一愣,微感惊讶。
古之月搓着小手,有些紧张。
澹台漓眼帘微垂。
邬沧雨平静说道:“多谢羽阳师兄美意,不过我们已是有了选择,此事还是罢了吧。”
古之月悄然松了口气。
羽阳嘴角一抽,用微笑化解尴尬,便和几位同门转身离去了。
咻!
一道剑光刺破了黑暗,比所有的月光石、长明灯甚至是剑芒都要亮,照亮了漆黑的山壁。
闻卓看着那道朝着他们四人飞驰而来的剑光,脸色瞬间一沉,手中的黑剑迅速抬起。
然而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咣铛!
一柄寒冰之剑挡住了那道剑光,直接倒飞了出去,光芒散去,化作一柄剑落回了尤季辰的手中。
“你想死吗?”
澹台漓的声音冰冷,如同她手中的剑一样。
第六十五章 往生草
尤季辰的手腕上还隐约可见狰狞的血痕,接回被澹台漓反震回来的剑,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不太好看。
澹台漓的修为超乎了他的想象。
云剑宗四人走了过来,尤季辰为首。
澹台漓目光一寒,手中的剑直接化作了一道寒冰剑光直刺向尤季辰。
“躲开!”
巫清冷喝了一声,他身形一动,来到了尤季辰的前方,以剑挡剑,霎时间,登云窟内剑气肆虐。
其他人见到两大宗门居然打了起来,大多数人都以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着,一小部分则是有些担忧。
毕竟他们比起昆仑山、云剑宗这些大门派来说,底蕴比不上,境界也比不上。
邬沧雨平静说道:“师妹,停手。”
澹台漓目光冰冷,玉手一抬,寒冰之剑便是落了回来。
巫清深深的看了一眼澹台漓,昆仑山这一辈的年轻修行者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再惹事给我滚回云剑宗!”
巫清看了一眼尤季辰,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冷意。
尤季辰敢怒不敢言,即便他是云剑宗宗主的儿子,也不敢忤逆巫清,至少目前不敢这么做。
巫清看着昆仑山四人说道:“抱歉了,师弟年幼,还请见谅。”
邬沧雨说道:“那还请巫师兄好生替贵派掌门管教一下。”
闻卓忍不住一笑,这邬师兄平时话不多,现在倒是霸气的很。
邬沧雨没有理会巫清会作何反应,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个位置,平静说道:“纪师兄,可愿与我们一起行动?”
纪欢看着邬沧雨,视线又扫过闻卓、古之月等人,苦笑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师弟,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人群中传出一阵哄乱声,昆仑山居然邀请断天阁一起,他们是自甘堕落吗?
只有巫清的眸子微微闪烁,若有所思。
昆仑山和断天阁共七人,率先走上了登云窟之旅。
“看来我们可以一起了。”
贪狼殿的四人本就一身诡异的黑袍,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更显幽异,离恹和巫清对视了一眼,似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各宗门的弟子在短暂的犹豫和准备之后,或是独自一队,或是组队前行,最后只剩下了四人。
这四人来自同一个宗门,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白道衣的少年,他手中的剑气势凛冽,剑身中心有一条血红色的线。
他们来自遥远的罗刹海,竟也是被女帝邀请了来,而且一直低调的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师兄,昆仑山似乎有些不对劲。”一名妙龄少女说道。
身着黑白道衣的少年望着前方漆黑的通道,眼神微凛,手中的剑似乎在随着他的心意越来越冷。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他率先走了出去,身后三人对视了一眼,紧随其后。
……
……
“那是神兵榜上排在第二十二位的半山烬吧……”
北山山顶上,万象宗姜辞轻声言语,眼中微微泛起光芒。
“不愧是剑仙的传人,年纪轻轻便是继承了神兵。”来自大悲门的剑司徒说道,颇有几分溜须拍马的意味。
一些人的视线落到了左边第三位的黑裙女子身上,她只是淡然一笑,美目盯着上方的光幕,那光幕左半边已经随着诸多年轻弟子的分开而划分成了数个区域,分别能够看到他们的行动。
黑裙女子说道:“剑仙的传人又岂非常人,一柄半山烬还是掌控的了的。”
此言一出,有人附和,也有人冷笑。
断天阁的领队名为曹方野,他坐在左边最末位,看了一眼居于右边首位的红衣少年,说道:“可是听说他在大明宫内败给了昆仑山的唐师弟啊?”
黑裙女子柳眉一蹙。
唐戈垂着眼帘,好像睡着了。
云剑宗何念冷笑道:“我等又没有亲眼见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他只是腾云中境,剑仙传人据说已经是晖阳初境了。”
“何长老说的对啊。”大悲门的剑司徒附和道。
唐戈没有任何反应。
布天言折扇一合,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万象宗姜辞撇了撇嘴,感觉有些爽。
何念怒喝道:“布天言,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布天言白了他一眼,抬头望着光幕,完全忽略了何念,老子现在是昆仑山小师叔钦点的客卿,要你管?
纪遗风如坐针毡,不敢言语。
池靖微笑不语。
贪狼殿的黑袍男子盯着唐戈,双瞳中泛着幽光。
罗刹海的黑裙女子多看了一眼唐戈,发现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惊呼出声,众人的视线纷纷望向了光幕中,在昆仑山和断天阁弟子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团绿光。
……
……
登云窟有一条主通道直通山顶,其中还有无数分叉路口,虽然大多数叉道最后仍能回到主通道,但难免会浪费了时间,或者耗尽真气元力。
但也有的主通道部分会有凶险存在,比如罡风,比如瘴气等等,所以必须绕行叉道。
昆仑山和断天阁七人在一次绕行之后走进了一条死路,但是却发现了在周围尽是岩石的地方居然生长着一株翠绿的小草。
小草的叶子呈现针叶状,纹理清晰,没有风却轻轻摇曳着,散发着绿芒,比七人的剑光还要明亮。
“这是什么?”
闻卓惊呼出声,伸出手就要去抓那株小草。
“别动。”
邬沧雨握住了他的手腕,眉头紧皱,呢喃道:“怎么可能……”
闻卓讶异道:“怎么了沧雨,有什么问题?”
邬沧雨伸出手掌,掌心向下,淡淡的真气散发出来,慢慢的覆盖在了小草的表面上。
他施展的是昆仑山等阶最高的通天道法修炼出来的真气。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真气的覆盖,那小草的叶子纹理竟是慢慢变成了黑色。
“呼……”
邬沧雨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然是这样。”
闻卓一脸懵,剑光映着他的脸,竟有一丝有趣,他问道:“怎么了?”
邬沧雨缓缓说道:“这是往生草,只有在两个地方才会出现,为什么会在这里生长?”
“什么是往生草?”闻卓问道,其他人也是一脸懵。
邬沧雨说道:“传说中往生草是生长在地狱冥河河畔上的,可渡死者亡魂。”
闻卓惊讶道:“真的假的?真的有地狱冥河?”
邬沧雨摇头说道:“当然是假的,但是在昆仑界中的确有两个地方生长着往生草,一个是鬼界,另一个是...轮回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鬼界令他们震惊,但是轮回渊更是令他们骇然。
邬沧雨说道:“不可能啊,这里完全没有适合往生草生长的环境。”
古之月问道:“往生草的生长需要什么环境?”
“鬼界的阴鬼之气,或者轮回渊的万年地底寒气,难道是……”邬沧雨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布满了骇然之色。
许久之后,他敛去复杂神色,平静的看向纪欢,说道:“纪师兄,借沧吾剑一用。”
纪欢一愣,然后将沧吾剑递了过去。
邬澈又道:“师弟,如意袋。”
闻卓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锦囊,锦囊只有巴掌大小,却有着巨大的存储空间,而且可以封闭一切气息。
只见邬澈手持沧吾剑挥向了往生草的根茎,剑光飞速掠过,往生草在通天道法的真气包裹下缓缓飘起,落进了如意袋中。
地面上留下了一截翠绿的根茎。
邬澈将沧吾剑还给了纪欢,说道:“昆仑山古籍记载,往生草只有用神兵才可以采集,否则便会立刻枯萎。”
他又看向闻卓说道:“收好,等出去之后交给小师叔。”
闻卓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
……
北山山顶上,唐戈终于抬起了头,看到光幕中的翠绿小草,眼底有些寒光微微泛起。
第六十六章 白痴
双云峰南山山顶,流云神将魁流在一块巨石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淡淡的气息在他的周身环绕,散发着冷冽霸道之意。
南山和北山隔着千丈距离的峡谷,而且还有着淡淡的云雾阻隔,但这些武道修行者的境界皆是不低,自然有看破云雾的目力。
一道黑甲身影从远处跑来,在魁流身边驻足,恭敬行礼道:“将军,查到了,那日闯进登云窟的是云剑宗的巫清和贪狼殿的离恹。”
魁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深不可测,他淡漠说道:“有些手段,竟是能穿过本座设下的禁制。”
黑甲士兵说道:“将军,要不要处理他们二人?”
魁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自有分寸。”
黑甲士兵退去。
魁流的目光穿透云雾,看到了北山之上的数道身影,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
……
漆黑的空间中,有数道光芒闪烁。
最前方的二人与后面的几人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离兄,那日我们无功而返,这次还要继续吗?”
“自然,这次绝不能错过,否则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这二人便是云剑宗的巫清与贪狼殿的离恹。
他们要寻找坠落在登云窟内的天外之物,上一次二人暗中前来,虽说进来了,却被流云军团发现,险些暴露了身份。
离恹本就是一身黑袍,身处黑暗中几乎更看不到他的影子,好在他的手中提着长明灯,映着那张平静而阴冷的脸。
或许每一个贪狼殿的人都是如此吧。
后方三个贪狼殿弟子皆是这般冷漠无情,包括其中一个黑袍少女,眉心处的朱砂更是添了几分鬼魅。
巫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泛着淡淡云气的剑,然后又瞥了一眼身后几人,小声说道:“那他们怎么办,我担心一旦分开,他们会迷失在这里。”
离恹说道:“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至于你们云剑宗,除了那个白痴,其他两位我看还好。”
他口中的白痴说的是尤季辰。
巫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尤季辰虽说是云剑宗宗主的独子,无论是心性还是城府都没有得到其父的任何一点真传,反而几度坏事。
若不是他云剑宗少宗主的身份,恐怕早已经被同门收拾了个遍。
巫清说道:“放心,交给我吧。”
离恹说道:“最好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云剑宗和贪狼殿众人被巫清和离恹带着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爬上了几个陡坡,又拐过了几个黑暗角落,暂时还未遇到凶险。
“这里面也没什么危险的啊,除了黑还是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比的!”
尤季辰抱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登云窟内,巫清闻言眉头一皱,向后看了一眼。
“你不说话不会死!”
一道清冷的喝声传出,开口是贪狼殿的那个少女,她的嘴唇微微泛白,像是被寒冰冻僵,又像是失血过多所致。
尤季辰怒喝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嗯?”
另外两个贪狼殿的少年目露凶光的将尤季辰给盯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而尤季辰身后的另外两名云剑宗弟子则是冷眼旁观,他们知道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虽然和尤季辰是同门,却不愿替他说什么。
巫清说道:“闭嘴!”
尤季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但眼中依然藏着寒意。
离恹平静说道:“小花,无碍。”
闻言,贪狼殿的黑衣少女冷冷的看了一眼尤季辰便收回了目光,垂着眼帘朝前走着。
他们拐入了一个分叉通道,很安静,安静的可以清晰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
但很快,一阵诡异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间。
那声音似夜风呜咽,又似野鬼呼号,忽而又好似海浪席卷,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离恹和巫清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人随之停住。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道如云雾般的剑气和一团黑气直接轰向了前方的黑暗中。
安静。
剑气和黑气仿佛坠入了黑洞。
还是安静。
但是安静只持续了三个呼吸。
忽而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紧接着风声大作,黑暗如猛兽一般席卷而来,离恹和巫清脸色骤变。
“快走开!”
但声音还没落下,瞬间有罡风席卷,伴随着黑暗淹没了他们。
……
……
啪!
北山山顶上,何念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碗碟跌落,茶水洒了一地。
他猛然起身,死死的盯着在光幕中消失的云剑宗弟子,沉声道:“怎么回事?”
贪狼殿的黑袍男子身躯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面色更加阴翳了一些。
池靖说道:“二位不用着急,南山有流云神将看着不会有事的,现在神将大人没有出手,说明还没事。”
何念凝视着光幕许久,最终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贪狼殿的黑袍男子也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布天言挥着折扇,拂动了些许头发,嘴角泛起笑意,这里面没人比他更了解登云窟了。
唐戈抬起了头,视线落到了光幕中昆仑山几人的身上。
他们此时正面对着一面崖壁,似乎又走到了死路。
……
……
邬沧雨、古之月和纪欢等人站在漆黑的崖壁前,剑光拂过,隐约可见崖壁上的无数斑驳痕迹。
纪欢说道:“要不我们换条路?”
登云窟的整体走势是从下向上的,所以他们在爬上了很高的坡之后,又走了一段距离,便被这崖壁挡住了去路。
而且他们已经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邬沧雨说道:“这应该就是布前辈说的那面崖壁。”
昆仑山的几人默然点头,而断天阁的三人则是一脸懵,于是闻卓又给他们讲了一遍布天言告知的一些事情。
纪欢三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已经提前了解了登云窟的某些秘辛。
邬沧雨说道:“如果布前辈所言不差,这面崖壁的后面应该有着可以帮助我们通过登云窟的东西。”
古之月说道:“这里的崖壁坚不可摧,除非是乾元境的修行者以外力破开,否则我们怎么穿过去?”
邬沧雨沉吟了片刻,道:“传说中登云窟是因为天降陨星而形成,这里的崖壁构造自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我们七个人都是剑道修行者,那便用剑。”
他又看向纪欢,说道:“纪师兄,沧吾剑乃是神兵,以它为主,我们六人的剑为辅,试试能否找到出路。”
纪欢颔首,随即一道如玉般的剑光照亮了黑暗,瞬间分散成无数道剑气轰向崖壁。
“动手。”
随着邬沧雨的声音落下,六道剑光呼啸而出,瞬间化作千万道剑气轰向沧吾剑在崖壁上留下的痕迹。
剑光越来越暗,崖壁依旧没有动静。
“继续,别停!”
纪欢手捏剑印,沧吾剑于半空中一个回转,留下一道白光,白光猛然绽放,整个通道里都是亮了起来,沧吾剑隐没于白光之中,只能看到一道虚影,势如破竹,有割断天地之势。
断剑诀。
邬沧雨等人脸色微异,纪欢的修为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们纷纷祭出剑诀,各种剑气交织,宛如白日,如同剑之大道全部汇于一体,好一番剑气纵横、波澜壮阔的场景。
寒冰、雷霆、金光等各种剑气全部落在了崖壁上。
轰!
一阵轰鸣之声传出。
剑光缓缓消散,崖壁上的光芒却始终没有散去。
那不是剑光,而是崖壁内部发出的光芒。
“进。”
邬沧雨轻声吐言,率先进入了崖壁中,没有任何阻拦,他的身影便被光芒吞没。
其余人见状,随之而进。
当最后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光芒散尽,崖壁再度隐入黑暗之中,同时北山山顶的光幕上也看不到了他们的身影。
纪遗风和断天阁长老曹方野皆是一惊,但是当他们看到依然淡定自若的唐戈时,又都是放下了心。
布天言微微点头,觉得这帮小家伙还不错。
没人看到他们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布天言可以想象的到那些画面。
他们捡起了一颗颗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珠子,并如获至宝的揣进了怀里,然后又穿过了一条幽深狭窄的通道。
最后他们用那些珠子克服千难万险,看到了光明,成功走到了南山之顶。
“哈哈哈……”
布天言幻想着一幕一幕,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唐戈一惊,不禁抚了抚额头,感觉有些丢人。
其他人看向布天言,感觉像在看一个白痴。
不,他就是一个白痴。
第六十七章 暗至半山烬
黑暗中,罡风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沙石的苦涩气味。
几道光芒亮起,映出了离恹和巫清等人狼狈的身影,他们的衣衫皆是有着破碎的痕迹,甚至连脸色都不甚好看。
先前突然出现的罡风令他们险些折损,不过好在两家宗门的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齐心合力终于逃了出来,而罡风也不知道席卷到哪里去了。
“大师兄,尤师弟不见了!”
有云剑宗弟子的声音传来,巫清脸色一沉,透过剑光环视着四周,八个人现在只剩了七人,唯独少了尤季辰。
“这个蠢货!”
巫清咬着牙狠骂了一声,然后说道:“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能遇到他最好,若是遇不到只能认命,如果出了什么事,流云神将会出手相救的。”
那两名云剑宗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贪狼殿的黑衣少女冷漠一笑,觉得他甚是活该。
离恹说道:“你还真是果断。”
巫清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当断不断,实乃武道大忌,你这贪狼殿小狼王会不知道?”
离恹说道:“不过现在也正好,不怕他耽误我们的事情。”
巫清脸色微异,云剑宗的另外两个少年不明所以,但心头微怒。
只见离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盘,微微泛着灰黄色的光芒,圆盘的表面上有着复杂的纹路,周边还镶嵌着十二颗森白的狼牙。
这是贪狼殿独有的具有感应功能的灵宝,名为彼岸盘。
离恹口中的天外之物据说便可以靠着这彼岸盘寻找到踪迹。
只见他将手掌覆盖在了彼岸盘上,顿时有浓浓的黑气自掌心中席卷而出,同时伴随着强大的波动。
巫清静静看着。
彼岸盘上的十二颗狼牙突然亮起了幽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离恹目光一凝,直接咬破了指尖,一滴精血滴落至彼岸盘的中心位置上,然后随着道道黑气的运转,那滴精血竟是朝着某颗狼牙缓慢移动了过去。
狼牙上的幽光消失不见,那滴精血融进了其中一颗狼牙上,顿时血光绽放,那颗狼牙变成了血红之色,犹如狼的眼睛。
“走吧。”
离恹淡漠出声,便是朝着黑暗中某个方向走去,贪狼殿其余三人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巫清冲着另外两个云剑宗弟子微微点头,然后三人便从一个黑暗走入了另一个黑暗。
……
……
如布天言幻想的一样,邬沧雨、古之月等一行人在穿过崖壁之后进入了另一个通道内,地面上散落着无数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圆珠。
邬沧雨的视线透过剑光落在了地面上,说道:“这应该便是布前辈口中的定神珠了,每个人能捡多少便捡多少,往后的路会有用。”
古之月、纪欢等人开始捡着地上的定神珠,尤其是闻卓和另外两个断天阁的弟子更是卖力,恨不得将这些定神珠一扫而尽。
类似于如意袋这类内含小空间的奇妙之物,就算是在昆仑山上也是稀有之物,眼下的七人之中,也就闻卓有一个,所以他装起定神珠来毫不费力、兴致勃勃。
邬沧雨看到闻卓和另外两个断天阁弟子在疯狂敛物的时候,眉头一皱,说道:“物极必反,凡事留一线。”
闻卓嘿嘿一笑,将一颗定神珠扔进了如意袋中便不再继续,另外两个断天阁弟子看着胸前鼓鼓的衣衫,尴尬的挠了挠头。
“继续走吧。”
一行人以邬沧雨为首继续朝前走着,但还没有走出几丈远,邬沧雨便是察觉到了异样,手掌一抬,示意众人停下。
闻卓问道:“怎么了?”
邬沧雨盯着前方的黑暗,耳朵微微一动,隐约有一种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滴答、滴答、滴答……
就像是屋檐上的水缓缓的滴落至水坑中,划破空气,然后溅起水花的声音。
邬沧雨用力一挥手,一道金色的剑光便是刺破了面前的黑暗,沿着通道飞行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借助着短暂而微弱的光芒,邬沧雨看到了有无数水滴从上方滴落,然后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水坑。
那些水滴是黑色的,像墨汁,但是比墨汁更浓。
邬沧雨伸出手,那道金色剑光便是飞掠回来,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金色细剑,剑身不长,却有一种世间最锋利的感觉。
他低头看去,看到剑身上多了几个黑色的点,是那些水滴造成的,没有散去,也没有融入剑身,即便邬沧雨催动了剑气也没有震散那几个黑点。
闻卓目光微凛道:“好诡异!”
古之月小脸微寒,手里握着一颗定神珠,若有所思。
澹台漓平静而深沉。
纪欢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害怕的两个师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作安慰。
邬沧雨从怀中取出一个定神珠,通天道法的真气运转,覆盖在珠子表面,直接被他丢了出去。
定神珠飞出一段距离,在真气的作用下直接爆炸开来,在黑暗中化作漫天粉尘。
水滴声消失了。
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地面上的水坑变成了透明,上方崖壁落下来的水滴数量也变得极少。
邬沧雨收回金光,说道:“跟着我朝前走,只要感觉有异样,便捏碎定神珠。”
一行人在黑暗中行走,时刻谨慎着从上方滴落下来的水滴。
好在定神珠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有极少的黑色水滴从崖壁一侧滴落,并未落到他们的衣衫上。
“啊!”
一声痛苦的吼叫声突然传出,一名断天阁的弟子直接倒在了地上,数道光芒落在他的身上,邬沧雨、纪欢等人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一个小洞,目光皆是寒了下来。
衣衫上的小洞漆黑,还冒着淡淡的黑烟,有刺鼻的气味传出。
纪欢撕破了他肩膀上的衣衫,没有血流出,只有一个诡异的黑点出现在肩膀的皮肤上,隐隐还有着黑气溢出。
这个断天阁弟子已是昏迷了过去,面色惨白,表情痛苦不堪。
……
……
北山山顶上,诸多视线看到那因为一滴黑色的水而昏迷不醒的断天阁弟子皆是心悸。
断天阁的曹方野紧紧握着拳头,眼神微冽。
布天言望着那一幕,说道:“是蚀骨液。”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唐戈一人可以听到。
与此同时,在南山山顶上盘膝而坐的流云神将睁开了眼睛,他屈指一弹,一道水蓝色的符印便是飘浮而出,从山顶的出口掠了进去。
一段时间过后,水蓝色符印再出现时便是在邬沧雨等人所在的位置,符印进入了那个昏迷的弟子身体中,他的身躯慢慢浮起,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速的消失了。
再出现时,便是在南山的山顶上,流云神将看着他,面无表情,手掌轻轻一挥,便是有真气灌输进他的身体,肩膀上的那个黑点竟是在迅速消失。
曹方野松了一口气。
昆仑山和断天阁的队伍变成了六个人,他们依然继续走着,避开了蚀骨液的侵蚀。
但很快,他们在拐入下一个通道的时候,竟是被罡风吞噬而进,数颗定神珠同时炸裂,罡风渐渐的散去,但是另一名断天阁弟子因猝不及防而身负重伤,也被流云神将救了出去。
其余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伤,颇显狼狈。
曹方野叹了口气。
唐戈依旧平静。
队伍变成了五个人,四个昆仑山门人加一个断天阁的传人,他们的战力极强,不知能否顺利通过下一个考验?
左边第三位的黑裙女子神色突然一变,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正在讶异时,却看到光幕中突然有一处爆发了璀璨的光芒,仔细看去,却是罗刹海的四人正被一群人围攻,那些人来自大悲门、风陨堂和离火派。
“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来自万象宗的弟子说道。
先前罗刹海等人所在的光幕一片漆黑,再出现时便是三大宗派围攻的场景了。
虽说三大宗派以人数占优势,但是罗刹海四人的实力却是高出他们,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胜负,而且三大宗门的弟子渐露颓势。
大悲门的剑司徒目光微凛,紧紧握着拳头,来自风陨堂和离火派的领队长老则是心生疑惑和惊骇,瞄了一眼那罗刹海的黑裙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戈看到了鱼三夜的半山烬越战越猛,也看到了大悲门剑司徒脸上的冷漠,更看到了朝天堂堂主池靖那平静下的深渊。
为什么会打起来?
或许跟这两个人有些关系,或许和池靖身后的那个人有关系。
某个时刻,半山烬的剑刃上轰然爆发出璀璨的剑光,那道血线缓缓流动犹如活物,剑光将血线吞没,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光幕中再看不到任何身影。
唐戈眉头一皱,他的眼中剑符浮现,看到了剑光之下的黑暗。
许久之后,人们再看到大悲门、风陨堂和离火派的弟子时是南山山顶上,个个身受重伤,鲜血横流,他们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绝大部分都是剑伤。
三派的弟子尽数淘汰。
当光芒散尽的时候,罗刹海也只剩下了三人,有一人在之前和三派的弟子一起淘汰了。
啪!
离火派的长老和他所在宗派的名字一样,火气太大,猛得一拍桌子,在看到罗刹海黑裙女子的邪魅目光之后,竟是一言不发,憋着通红的脸坐了回去。
登云窟内的战斗都是常见,他们没有违规,淘汰也属正常。
大悲门剑司徒的脸色变得阴翳,他看了一眼位于最前方的池靖,二人毫无察觉的点了点头。
唐戈望着光幕中的鱼三夜和他手中的半山烬,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 幻境
贪狼殿和云剑宗等人在离恹利用彼岸盘的带领下,虽说又经历了一次风暴,他们更加狼狈了一些,但似乎已经找到了要去的地方。
彼岸盘上的十二颗狼牙,有一颗血红色的最为抢眼,那红色此时已经鲜艳到了极致。
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黑暗,挡住去路的不是崖壁,而是一颗巨大的石头,从他们的视线所见,石头是浑圆如球的,正好卡在了通道中。
在巨石的表面上隐约可见无数道漆黑的纹路,那些纹路深陷其中,隐约能够听到阴风呼号和闷雷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离恹和巫清对视了一眼,一团黑气涌上了彼岸盘,瞬间黑气暴涨,那颗血红色的狼牙爆发出璀璨的血光,直接将他们所在的位置遮掩而去。
同时那血光也慢慢沿着巨石的缝隙融入进了其中。
黑与红的世界交织,黑是黑暗,红是鲜血,枯山之上有一只黑狼,獠牙冰冷,吞吐着天地间的血气。
黑狼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袍少年,他望着眼前的世界,眉头微皱,然后低头看到了那只黑狼,他突然笑了,蹲下身子摸了摸黑狼的脑袋。
黑狼的凶气敛去,竟是乖巧的蹭了蹭少年的手。
那只手突然变作一只锋利无比的狼爪,同时少年的神色也变得嗜血无情,直接抓爆了黑狼的脑袋。
冰冷的血溅了他半张脸,也溅入了这片世界。
……
巫清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一抹血红,然后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
血红瞬间崩溃,周围一片苍茫虚无,他看到了前方有一团云雾,云雾中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插着一柄剑。
剑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真实,又仿佛不存在。
巫清见过那柄剑,但只见过一次,是他偷偷跟着师父见到的,第一眼便是被这柄剑深深吸引。
他立志要得到这柄剑。
他走了过去。
穿过云雾,跃上石台,剑身表面有一层云雾,看不清真实模样。
他笑了,然后拔出了那柄剑。
……
……
北山山顶的光幕上,只能看到一片血红,而贪狼殿和云剑宗弟子的身影则完全隐没在了其中。
各派的强者这才注意到,光幕之中没有尤季辰的影子,南山山顶上也没有,他失踪了,但是没有被淘汰。
云剑宗何念的脸色不太好看,反观贪狼殿的黑袍男子一直是一副阴森冰冷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悲。
时间缓缓的流逝,按照光幕上地图所显示的位置,大多数弟子已经到了登云窟中部的位置,也就是龙腹。
在这期间,他们大多数都经历了蚀骨液、罡风风暴和迷乱黑雾,淘汰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昆仑山和断天阁的队伍在淘汰二人之后,虽说又经历了几番小磨难,但总算安稳的度过了。
光幕中,时常能够看到五道剑光在黑暗中穿行,其中最耀眼的便是如白玉一般的寒光,那是神兵沧吾。
登云窟宛如一条巨龙,在经过龙腹的位置时,邬沧雨等人再次碰到麻烦,不是风暴,也不是蚀骨液,更不是迷乱黑雾,而是一片虚无。
那虚无充斥着无尽的光明,将几人吞没了。
那光明是突然间的凭空出现,没有任何预兆。
邬沧雨几人在光幕上所在的位置一直被光明覆盖着,他们走进了光明。
“嗯?”
布天言在看到那一幕时,眉头兀自皱了起来。
唐戈说道:“怎么了?”
布天言沉吟了片刻,道:“七年前,我没经历过这个。”
唐戈又道:“登云窟内的所有凶险都会被经历吗?”
布天言摇头说道:“不会,全凭运气和机缘,但七年前的其他人也没有经历过那些光明。”
唐戈的眸子微微闪烁。
在北山山顶上的人只能看到之前邬沧雨等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光明,至于光明内部是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
……
“这是哪里?”
天地之间只有古之月一人,脚下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头顶是蔚蓝无尽的苍穹,无数浮云轻飘飘的掠过,一片宁静自由的景象。
古之月的小脸微异,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握着惊月剑,视线顺着剑刃下移,看到了脚下,她正站在群山之顶,俯瞰大地。
无尽的青山皆是被绿意充斥着,没有树木,没有生灵,只有绵延到天际的草地。
山峰是草地,峡谷是草地,深渊也是草地。
古之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怎么可能?”
她脑海中尘封了很久很久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大概是十几年前,那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透亮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的便是这青山之貌。
那青山在南陆大地,是人人向往的洞天福地。
她在那里被遗弃了,也在那里被带走了,再出现时,她成为了昆仑山弟子,从此她的记忆中便再也没有那片青山。
直到许多年后,她下山去找了小师叔。
古之月的小脸痛苦不堪,一对清澈透亮的眸子被无尽的迷雾覆盖,小手不受控制的一挥,惊月剑便是化作一道蓝光插进了青山之中。
霎时间,绵延无际的青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荒芜着,绿意退去,露出了枯黄的土地和石头。
“啊!”
古之月一声凄厉的怒吼,霎时间天地变色,风卷残云,蔚蓝的天空被血红覆盖,宛如末日。
……
邬沧雨走在大雨中,身体早已经湿透,周遭是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手里的剑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眼前一片迷蒙,即便是大雨也冲刷不了。
他时而觉得自己是在黎山院,时而又觉得是在昆仑山的悬空岛上,无数思绪溢满大脑。
一道惊雷在黑暗深处炸响,邬沧雨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径直向后倒去,他闭上了眼睛。
思绪消失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逐渐的归于宁静,只有手里的剑还在泛着金光。
……
闻卓一脸懵,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到了昆仑山,他见到了很多人,包括岑夫子、念如音,还有很多长老、弟子。
但是却没有看到小师叔,也没有看到古之月、邬沧雨和澹台漓。
最后,他见到了自己的师父,那个一直以冰冷面目示人的老者。
这一次,老者突然冲着他笑了,闻卓愣住了,走上前就要去拥抱自己的师父,但是老者的笑意却突然凝固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柄黑色的剑。
那是闻卓的剑,现在却握在老者的手里。
剑没入了闻卓的胸口,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者狰狞的面孔,眼里的一切都变作了灰色。
……
漫天风雪呼啸,天地间一片苍茫肃杀,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而且还在不断变得更白。
一个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少女迎着风雪,孤独的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排脚印,很快便又被大雪掩盖。
少女抱着自己的身躯,小脸被冻得通红,嘴唇却白的吓人,但是她的眼神却是冰冷至极,比这天地还要冷。
她的怀里抱着一柄剑,一柄如寒冰一般的剑,那剑似乎能带给她温暖和安全感。
忽而风骤,天地间还未落下的雪花被吹得四下纷飞。
“吼……”
诡异、恐怖、凄厉的吼叫声从风雪中传来,少女猛然抬头,风雪打在脸上却无动于衷,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出现的无数影子。
那些雪狼是雪原的霸主,他们飞速跃起,铺天盖地的扑向少女,森冷的獠牙吞噬着风雪,也吞噬了她。
……
南山山顶上,流云神将依旧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盘坐在巨大的青石上,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中年儒生,恭敬而且安静的站着。
魁流睁开了眼睛,说道:“有人启动幻境了?”
中年儒生面容清庸,眉宇间透露着深沉和一丝淡淡的戾气,他正是礼部尚书薛儒。
薛儒恭敬说道:“登云窟因天地异变而出现,神秘玄奥,其中幻境伴随着异变而生,没想到竟是被贪狼殿的离恹给开启了。”
魁流说道:“幻境的入口不在少数,就看看这次有几人能闯出来吧。”
薛儒说道:“是,神将大人。”
魁流瞥了他一眼,说道:“薛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如此拘礼。”
薛儒摇头说道:“在下的修行之路是神将大人您开启的,定谨记恩情。”
魁流嘴角噙着冷意,然后闭上了眼睛。
……
……
“那白光和血光已经弥漫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消失?”
北山山顶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光幕上的异样,邬沧雨等人消失在了白光中,离恹和巫清等人消失在了血光中,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那些光依旧没有消散,他们在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被人知晓。
唐戈想起了离恹之前与他说的天外之物,又想到他拿出彼岸盘寻到了那块巨石,这之间是否有关联?
吞没邬沧雨等人的白光是紧随着血光出现的,这是否又有联系?
伴随着天地异变产生的登云窟,又是否有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
唐戈的眸子微微闪烁,无意间看到了对面的黑袍男子,他不仅没有担忧,而且嘴角还在动着。
他在笑。
黑袍男子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修炼功法所致,脸庞阴翳,让人看不出喜悲,但唐戈很确定他刚才在笑。
唐戈吐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些孩子有信心。
然后他看到了南山上的薛儒,好多人都看到了他。
第六十九章 古怪
离恹和巫清七人,还有邬沧雨五人就这么消失在了登云窟内,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北山之上的各宗派强者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皆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远远的看到流云神将平静的模样之后,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危险。
罡风、迷乱黑雾、蚀骨液等等凶险接连不断的出现在登云窟的通道之中,各宗派陆续有人受伤然后淘汰,除了那些底蕴深厚境界高的弟子,其余的小宗门几乎都被淘汰殆尽。
罗刹海的队伍在经历的一番大战之后,虽说淘汰了一人,但毕竟实力境界颇深,在之后也没有再遇到被人围攻的凶险,甚至是登云窟内的自然凶险也是少之又少。
只有一次迷乱黑雾。
在那次迷乱黑雾中,鱼三夜直接祭出了半山烬,璀璨的剑光几乎要将整个登云窟照亮。
那一刻,所有人再次对鱼三夜和半山烬刮目相看。
有人的视线还不自觉的落到唐戈的身上,心想如此气势的鱼三夜,你究竟是怎么赢他的?
唐戈不管不问,看到光幕中鱼三夜的模样时,竟是微微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古月洞天是顶尖宗门之一,四个年轻道士的实力极强,但在一番风雨过后也只剩下了两人。
大悲门、离火派和风陨堂的弟子已经被罗刹海的人尽数给淘汰了,此后更是有实力不济的弟子难以经受住登云窟的凶险而陆续淘汰。
万象宗仅剩下了一人,姜辞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断天阁的纪欢跟着昆仑山的邬沧雨等人消失了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湮宗的弟子在一次罡风和一次蚀骨液之后尽数被淘汰。
神笔门和圣陲湖的弟子在登云窟内相遇,似乎是因为一些口角而引发了过往的恩怨,于是打了起来。
于是,他们两败俱伤,再无继续下去的力量。
七念书院的书生门在被席卷至迷乱黑雾中的时候被鱼三夜等人所救,但也只是救出了一人。
最令所有人错愕的是,来自青泱古域的三个弟子虽然也是经历了风波危险,但竟是没有任何人淘汰,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和万象宗、大悲门差不了多少。
北山上强者们的视线纷纷落到了青泱古域的那个老者身上,他一言不发,眼神平静而深邃,似乎并不因为登云窟内发生的一切而欣喜。
但很快,登云窟内又发生了一件事在北山上引起了骚乱。
有人通过了登云窟,到达了南山之顶。
那四个人毫发无伤,就像是平静的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而已,他们来自听潮灵谷。
听潮灵谷是东陆最大的宗派,山门坐落于东海畔,与云剑宗、昆仑山等宗派共列于六大顶尖宗门。
但没人注意到他们是怎么通过登云窟的,就像是一直没人注意到坐在北山山顶右侧第三位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一样。
他毫无存在感,很容易被人忽略,那四个年轻的听潮灵谷弟子似乎也是如此,连登云窟内的诸多凶险也不光顾他们,甚至连北山上各宗门强者的目光都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但他们就这么通过了考验。
听潮灵谷的中年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其他宗门纷纷猜测,一直低调行事的听潮灵谷或许才是六大顶尖宗门的最强者。
登云窟内的人越来越少,昆仑山、云剑宗和贪狼殿的弟子们依旧被遮掩着踪迹。
而这个时候,人们才忽然想起来,云剑宗的尤季辰去了哪里?
光幕上看不到他的踪迹,南山山顶上也没有他的影子,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云剑宗的何念眉头紧皱,心想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如何向宗主交代?
天色渐暗,除了听潮灵谷四人,暂时还未有人通过登云窟,夕阳拉长了双云峰的影子,也映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或是冷,或是暖。
……
……
山川崩碎,天地震荡,万里青山化作了荒芜之地,有无数裂缝以古之月的脚下为起点,朝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开来。
裂缝越来越大,露出了漆黑恐怖的深渊,古之月直接跌落其中,声音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
邬沧雨依旧躺在黑暗世界的大雨中,他闭着眼,手里的金剑早已经没有光芒,冰冷、恐惧、黑暗环绕在他周围,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黑暗如同巨兽一般朝着他涌来。
他慢慢睁开了眼,眼神空洞灰暗,只有一丝惘然的情绪。
他的手指动了动,颤抖着轻轻敲着剑柄,忽而金芒自剑身上闪烁而起,他的眸子再次出现了色彩。
……
黑剑穿透了闻卓的心脏和身体,冰冷又空虚,这是死亡的征兆,但是他却真实的感受到,自己没有死。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凉透,血脉冻僵,呼吸停止,但他的思想还在,他靠在自己的师父身上,能够感觉到身体中插着剑。
他的眼前尽是灰暗,这是在死人眼里才会出现的世界。
他的嘴没有动,却有声音传了出来。
“师父,你好狠啊……”
……
雪原之中,少女全身是血,手臂颤抖,却依旧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寒冰之剑,她的眼神嗜血冰冷,冷冷的注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狼群。
狼群的前方还有无数已经死去的雪狼,它们的皮毛上浸满鲜血,皆是有一道狰狞的剑痕。
雪狼呼吸吞吐,有寒气从鼻息中溢出,低吼之声不断传出。
这一次它们没有主动出击,少女却提着剑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那里有一只体型最大的雪狼。
雪狼之王。
……
巫清站在高台之上,高举着被云雾掩去真容的剑,直指苍穹,他脸上的笑意越来浓,仰天吼了一声。
伴随着吼声,一道剑气自剑锋之上呼啸而出,没入了苍穹深处,上方云雾散去,露出了一张巨大的脸。
那是个一个中年男子,剑眉、剑目,仅仅是眼神便仿佛有无尽的剑气弥漫。
“师…师父。”
巫清声音颤抖,却看到那张大脸直接张开了嘴,万千道剑气在云雾的包裹下从嘴里倾泻而下,直接吞没了巫清。
……
黑袍少年将自己的手从已经破碎的狼脑袋里抽了出来,手上满是血浆和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慢慢滴落到地面上,狰狞可怖。
他的眼神从冷血无情渐渐的恢复平静,遥望着万里江山,突然笑了起来。
“我这一生都是踏着血走来的,以后也会如此,余生都会如此。”
……
……
鱼三夜提着半山烬,身旁跟着两个罗刹海的弟子,一个少女,一个少年。
他们经历了围杀,也经历了迷乱黑雾,种种凶险之后他们只淘汰了一人,也算是万幸。
罗刹海少女说道:“师兄,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报仇!”
鱼三夜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着急,此事一定要有个结果,但我总感觉并不简单,那几个宗派的弟子为何丝毫不忌惮罗刹海的底蕴而对我们出手呢?”
少女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道:“他们的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想来也是没有这么大胆子,难道是他们背后的宗门指使?”
罗刹海的另一个少年说道:“还有大悲门的那三个弟子并没有尽全力出手,想来应该是体内被昆仑山的唐戈留下的剑气所致。”
少女说道:“他还真是厉害,境界比我们都低,这手段却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厉害。”
突然,少年和少女对视了一眼,赶紧捂上了嘴,悻悻的看着鱼三夜,不敢再继续言语。
谁都知道唐戈和鱼三夜在大明宫发生的事情,谣言止于智者,但人们很喜欢散播这个谣言。
鱼三面色微异,平静说道:“继续走吧,应该快到山顶了。”
少年和少女点了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视线所及之处,忽然有白光浮现,而且光芒越来越盛。
“师兄,我们到山顶啦!”
罗刹海少女兴奋的举了举小拳头,直接一个轻跃冲了过去。
“回来!”
鱼三夜冷喝一声,目光瞬间寒了下来,少女的身影停在了白光之前,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有古怪!”
鱼三夜的声音还未落下,白光瞬间暴涨,吞噬了少女,也吞噬了鱼三夜和另一个少年。
第七十章 纪欢的剑与剑道
罗刹海三人的身影也从光幕中消失了,他们没有出现在南山山顶,那团白光也并不是出口。
布天言呢喃道:“难道他们和那群小家伙一样?”
罗刹海三人的确和邬沧雨他们经历了相同的事情,但不同的是,他们三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天是幽蓝的,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幽深海域,看不到陆地,冷风呼啸席卷海面,浪涛席卷,时猛时缓。
鱼三夜三人就这么飘浮在空中,脚踩着虚空,却没有丝毫要掉下去的感觉。
海水漆黑,海风很大,不断卷起漆黑的海浪和森白的浪花朝着他们席卷而来,但海浪在即将到达他们脚底的时候便坠回了海里。
少女有些心惊的拽着鱼三夜的胳膊,说道:“这里……是罗刹海?我们怎么回来了?”
鱼三夜目光微凛,沉默不语。
另一个少年说道:“但是我们的岛呢?”
放眼整个昆仑界,只有罗刹海的海水是黑色的,而且在罗刹海上有千余座大小不一的海岛,但是此时海面上却空无一物。
鱼三夜说道:“我们刚刚还在登云窟,怎么可能瞬间便回到了罗刹海?”
另一个少年突然惊呼道:“难道和罗刹海的通冥岛一样,那团白光是幻境!我们现在在幻境里?”
少女心头骇然。
鱼三夜默然点头,俯瞰着脚下势头越来越猛的海浪,眼神渐沉,手中的半山烬隐隐嗡鸣作响。
少女看着脚下,脑袋传来一阵晕眩之感,赶紧收回目光,更加紧紧的抓着鱼三夜的胳膊,道:“师兄,那我们怎么出去?”
鱼三夜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想,如果我们能走出这里的幻境,应该也就能通过考验到达南山之顶了。”
但问题是,怎么走出幻境?
鱼三夜想了想,看了看身旁的二人,又道:“我们身处武道世界,一切自然离不开一个武字,纤儿,你随无伤前辈学的是暗器,过云,你随海姑前辈学的是罗刹海最强的道法,现在便试一下吧。”
少女名叫洛纤儿,少年名叫过云,皆是罗刹海的名门之后。
二人闻言,皆是重重点头。
洛纤儿松开了鱼三夜的手臂,双手结印,海上的狂风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漆黑的花瓣,而且花瓣的数量在一瞬间暴涨起来,每一片花瓣都如剑一般锋利。
无数花瓣汇聚成一柄巨剑,刺进的下方漆黑的海里。
过云也不再犹豫,体内的气息瞬间暴涨起来,幽蓝色的光芒弥漫在身体周围,他的双手向下推出,掌心之中开始有幽蓝色光芒汇聚。
天地元力疯狂翻涌起来。
幽蓝色的光芒携带着无比雄浑的力量直接轰向了海面。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脱离了鱼三夜的手,以霸道无比的姿态落下,隐隐看去,剑光之中还有一道细长的血线。
黑色花瓣之剑,幽蓝色的道法光束,还有一道剑光落进了漆黑的海水里,或者说是海水吞噬了它们。
海面突然剧烈的翻涌了起来,化作滔天龙卷直接冲向了鱼三夜三人,三人躲避不得,被龙卷吞没。
三人只感觉骨骼被压迫,身体险些支离破碎,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之中,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过后,海面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变了。
他们依旧悬浮虚空,脚下却变成了一片绵延万里的磅礴山脉。
山脉之巅隐没于云雾之中,如一条巨龙般匍匐在大地上,而他们在云雾之上。
远远望去,在山脉的最深处,有一座金色巨塔直冲天际,几乎快要将苍穹捅破。
那是通天塔,昆仑山的通天塔。
鱼三夜喃喃自语道:“这里是...昆仑山?”
洛纤儿和过云脸色微寒,场景的变化太快,令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忽然,有数道光影从山脚下直冲而起,闯入了昆仑山,那些人的身上皆是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鱼三夜三人身处万丈高空,虽然距离地面极远,却依然看到了那些人影。
剑气,刀光,还有罗刹海的众多高深道法在那些人的身上散发而出,他们皆是罗刹海的顶尖高手。
鱼三夜看到了自己的师父,他突然想到了某些事,脸色骤变,变得苍白无比。
“这里是...十年前的昆仑山!”
……
……
北山山顶上,大周府长官纪遗风坐在首位之上,本来就因为面对着这么多武道修行者而极度紧张,现在光幕之中又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身影,他一时间思绪空荡,不知该如何自处。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
唐戈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下巴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
纪遗风一愣,心里的担忧顿时少了很多,居然咧开嘴笑了一下。
一个中年男人对自己笑,唐戈觉得有些尴尬,将目光转向了光幕上,此时上面已经没几个人了。
听潮灵谷的四人已经通关。
昆仑山、断天阁、罗刹海的弟子们被白光吞没。
云剑宗和贪狼殿的弟子被血光遮掩。
大悲门、风陨堂、离火派、湮宗、圣陲湖、神笔门的弟子门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尽数淘汰。
现在的在北山山顶人的在光幕中能够看到的人寥寥无几。
青泱古域的三人还在努力的通过登云窟,七念书院和万象宗各自还有一人在孤独的前进,古月洞天还剩下两个年轻道士,已经快要达到南山之顶。
但还是没有见到尤季辰的影子。
最后一抹阳光隐没于天际线,天色灰暗了下去,开始有淡淡星光洒落而下,明月在夜幕中缓缓上升,渐渐露出了真容。
山顶的星空比外面的更加辽阔幽深,山顶之人仿佛深陷其中。
有脚步声从山路上传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下面走了上来,他穿着黑甲,腰间佩着绣春刀,尤其是一对招风耳很是显眼。
他是朝天堂的统领万申。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大多数的目光还停留在光幕上。
万申在池靖耳边小声说些什么,目光偶尔会凌厉的看着场间的各宗门高手,尤其是唐戈,他的视线会多停留一会。
池靖的脸色始终平静如深渊,无论万申说的事情如何惊涛骇浪,他始终面不改色。
天色更浓了一些,星月之光更亮了一些。
登云窟内除了那几处光芒,其余的人都快要接近了南山山顶。
……
……
纪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是那团白光疯狂涌来,然后吞没了他,而他也和昆仑山邬沧雨等人走散了。
他出现在了朝天城的大周府内,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望着眼前来回穿梭的人影,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紧张和喜悦之色。
视线所及,纪欢看到了父亲。
纪遗风年轻了很多,他守在门前,双手不停的摩挲着,比其他所有人都要紧张,但是在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纪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大周府的现有的氛围。
“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
纪欢出现在了房间里,看到了被稳婆送到纪遗风怀里的襁褓,襁褓里有一个婴儿,他认出了那是他自己。
许多年后,大周府来了一个江湖方士,那方士看出纪欢根骨极佳,适合入武道一途。
纪遗风大喜,本想托关系将纪欢送到顶尖宗门云剑宗里修行,却不曾想纪欢选定了断天阁,一定要去那里修行。
于是他成为了断天阁阁主李书九的亲传弟子,并不辱父亲和师父的意志,年纪轻轻便突破了晖阳境,还继承了神兵沧吾。
但只有纪欢自己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以前他不知道那个江湖方士是谁,就在前不久他知道了那人是玄武湖畔的上官隐。
后来父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为他得到了一个成为云剑宗弟子的机会,但是他拒绝了,他决定去断天阁。
因为有一个人告诉他必须要去断天阁,继承那里的剑道和剑诀是他的使命。
那个人是一个红衣少年。
纪欢已经忘了那个红衣少年是谁,但是此时此刻他有些记忆突然复苏了,他认出了那个红衣少年,那时候他的手里还没有那柄血色的剑。
眼前的画面突变,他看到了半空中激战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手里的剑如白玉一般,正是沧吾。
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他的师父李书九,而那握着沧吾剑的却另有他人,是云剑宗的长老卓秦。
纪欢看到了在远处的黑暗角落里隐藏着的红衣少年,但他不知道在这场战斗之前红衣少年对李书九说了什么。
后来,李书九打败了卓秦,沧吾剑也落到了李书九的手里,而年幼的纪欢也在不久后成为了他的亲传弟子。
“师父,你告诉我究竟为何要让我继承剑道?”
纪欢朝着那个手握沧吾剑的男人追问道,李书九冲着他微微一笑,手掌一挥,沧吾剑便直接插入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李书九说道:“断字剑诀,承天之道,这件事为师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做到,他选定的人不会错。”
纪欢问道:“他是谁?”
李书九没有说话,他笑了,笑容逐渐模糊,周围的世界也模糊了。
天地间再次被白芒充斥,纪欢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无垠的星空。
星河运转,亘古不变。
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沧吾剑,眼中落下了一滴泪,许久之后,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个昆仑界赫赫有名的凶将战神。
流云神将,魁流。
原来他已经到了南山之顶。
第七十一章 纷纷通关
第五个通过登云窟的是纪欢。
北山上的断天阁长老曹方野难以掩饰喜悦之色,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纪遗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曹方野冲着他微笑点头,立刻是明白了过来,老子的儿子就是优秀。
唐戈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小孩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昆仑山的那几个人呢?
越是故事多的人越难以通过那些幻境,但是纪欢不一样,他的心性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弟子都要坚韧,至少唐戈是这么认为的。
“恭喜曹长老了,沧吾剑主果真名不虚传!”
湮宗长老冲着曹方野抱拳示意,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高手纷纷附和。
曹方野微笑回以敬意,心中却是一阵冷笑,沧吾剑是初次跟着纪欢下山,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听说过沧吾剑主的名号的?
何念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沧吾剑曾经是他们云剑宗卓秦长老的,现在居然沦落到了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手里。
真不知道卓长老是怎么想的?脑子难道犯病了?这个时候,就连何念都忍住在心里骂他几句。
“最出色的还是听潮灵谷四位优秀的年轻人啊,毫发无损的便通过了考验,实在是令人佩服。”
说话的是池靖,他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个书生一般的中年男子,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表示祝贺。
中年男子仿佛闻所未闻,或许是他不愿意理会池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池靖却没有任何反应,即便他被驳了面子。
“又有人出来了。”某个宗派的弟子说道。
一个少年书生出现在了南山之顶,他的模样略显狼狈,看到头顶的星空时还有些茫然失神。
“恭喜莫先生了。”万象宗姜辞冲着身边的老者说道。
那个少年书生来自七念书院,莫先生淡淡一笑,他并不是因为少年书生通过了考验,而是因为他平安了。
不多时,又有人从南山之顶出现,那是万象宗仅剩的那一人。
姜辞心喜,重重的挥了挥拳头,在他身后的万象宗弟子欢呼雀跃,由此引来了无数白眼,又不是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至于这么开心吗?
古月洞天的两个少年道士也走了出来,道袍破碎,一身狼狈,坐在唐戈身旁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悄然松了口气。
登云窟之旅似乎进入了尾声,陆续有人走到了南山之顶,只是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最后青泱古域的三人也走了出来,他们全员通过考验,可以称得上是大赢家。
以一个二流宗门的实力,能够走到这一步也足以让许多人敬佩了。
现在整个光幕之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除了隐藏在光芒下的几大顶尖宗门的弟子,还有就是一直了无踪迹的尤季辰了。
他们都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里面的端倪,甚至是唐戈也有些疑惑,布天言这个过来人一时间有些尴尬,无法解答这些问题。
夜风袭来,山顶有些冷,但山顶人除了纪遗风和大周府的随从是普通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修行者,自然可以抵御寒冷。
但是这个大周府长官就有些难以承受了,身体微微颤抖。
曹方野起身走了过来,递给了纪遗风一颗丹药,道:“纪大人,这是温灵丹,可抵御寒冷。”
纪遗风一愣,有些犹豫。
曹方野笑着说道:“忘了告诉纪大人了,这是纪欢提前交代的。”
纪遗风这才服下丹药,说道:“多谢。”
这只是北山山顶上的小插曲,没人在意。
“他们怎么还没出现?”
有人在议论消失的那些人,尤其是当事人的宗门强者脸色都是有些变化。
唐戈看了一眼贪狼殿的黑袍男子,说道:“他们的消失都是在离恹启动了彼岸盘之后。”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明显是在责怪离恹的莽撞才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黑袍男子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唐戈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黑袍男子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何念冷漠说道:“你不知道祸从口入吗?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
唐戈嘴角一扬,道:“难道何长老忘了什么事?”
何念脸色一沉,想到了朝天城朱雀将府前的种种。
大悲门剑司徒脸色微异,目露凶光。
万象宗姜辞暗暗一笑,心想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七念书院的莫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罪过。
何念猛得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放肆!”
唐戈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贪狼殿的黑袍男子紧盯着唐戈,眼中隐隐有黑气弥漫。
剑司徒说道:“这里谁不比你境界高,说话怎可以如此放肆!”
唐戈看都没看他一眼。
布天言看着剑司徒,戏谑道:“你闭嘴,你一个小门小派跟着掺和什么,就不怕一个屁把你给崩死了。”
剑司徒脸色怒沉,刚欲说话,却看到唐戈站了起来。
他只是站了起来,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何念,顺带扫了一眼贪狼殿的黑袍男子。
何念也站了起来,冷冽的气息席卷而出,直逼唐戈。
“我觉得唐...长老说的对。”
万象宗姜辞是年轻一辈,比唐戈晚了一辈,但又觉得叫师叔太别扭,他是昆仑山小师叔,叫长老也不为过,但是听起来更别扭。
断天阁的曹方野苦笑一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都是我等亲眼所见,应该不会错了。”
七念书院的莫先生看向了唐戈,微微抱拳道:“那日唐小友不计前嫌,老夫感激不尽。”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也已是有了态度。
霎时间,三个宗门站到了唐戈这边,再加上布天言,就是四个乾元境的强者。
而对面加上剑司徒,是三个人。
罗刹海的黑裙女子微笑不语。
古月洞天的年轻道士眼帘微垂。
其余的宗门没有受到过昆仑山的恩惠,也没有受到过云剑宗或者贪狼殿的威胁,自然是不敢轻易站队,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纪遗风又紧张了起来,不过好在服用过温灵丹之后不冷了。
池靖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事情还没发展到他想看到的那一幕。
何念说道:“怎么,有人撑腰吗?”
唐戈说道:“你别忘了,尤季辰和大悲门的几人体内还有我留下的剑气。”
何念冷笑道:“宗主自然可以解。”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说道:“那你可以试试,到时候若再来求我,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何念心头一凛,世上还有什么剑气是宗主解不了的?这唐戈为何如此自信?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回到云剑宗必定会被惩处,大悲门的弟子他不必在乎,但尤季辰可是少宗主啊!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冷,身上的气息波动也更加猛烈了一些。
“局势这么明显,要打架你们也打不过,何必如此呢?”
众人震惊,目光纷纷落到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身上,他来自听潮灵谷,之前一直未开过口。
何念的脸色骤变,听潮灵谷什么时候和昆仑山站到一起了?其他的小门小派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听潮灵谷位列六大宗门,虽然一直低调处世,但绝不可小觑。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袍男子,后者眼中的黑气散了一些。
何念袖袍一甩,又坐了回去。
剑司徒尴尬至极,一时间坐立不安。
纪遗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揣着双手,想来不会发生什么事,他看向唐戈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池靖的眼神微暗,似乎有些失望。
唐戈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看向半空中巨大的光幕,慢慢走了过去。
光幕之下,唐戈负手而立,目光平静而深邃,剑符从眼底深处悄然浮现。
剑心通明,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岁月和空间,落到了光幕上的某处光团之上。
那是古之月、邬沧雨等人消失的地方。
“纪欢都出去了,你们怎么还在里面?”
不知道为何,一向沉着冷静的唐戈此时竟是有一丝担忧,他明知道有魁流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但那神秘的天外之物总是给他无尽的压力。
即便是他剑心通明,此时却也看不到光团下的任何存在。
……
……
唐戈什么都看不到,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发生。
古之月在黑暗的深渊中仿佛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她睁开了眼,坚毅冷漠取代了明净通透,她举起手,一道蓝芒不知从何处飞掠而来,划破了黑暗,落到了她的手里。
邬沧雨在雨中站了起来,手中的金剑前所未有的耀眼,他抬头平静的看了一眼苍穹深处,那些雨水却落不进他的眼睛里。
剑光呼啸而起,带着邬沧雨冲进了黑暗深处。
闻卓的师父消失了,他盯着插在胸口的黑剑,手臂突然可以动了,他握住了剑柄,然后一寸一寸的将黑剑从身体中拔了出来。
澹台漓的寒冰之剑刺穿了雪狼之王的脑袋,溅了她满身鲜血,狼群四散而逃。
她的周围有无数雪狼的尸体,她举起了染满了鲜血的剑,突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森然而恐怖。
第七十二章 道歉吧
古之月出现在了南山之顶,眼神微暗。
随后邬沧雨也出现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尽数湿透,那是幻境,也是真实。
闻卓和澹台漓陆续来到了南山之顶,闻卓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澹台漓更冷。
昆仑山四人全部通过登云窟,北山之顶上传出了一阵议论声。
“不愧是昆仑山,即便封山了十年,这年轻一辈也就是如此优秀。”
万象宗姜辞这一整天都在为昆仑山说话,到了现在他也十分懂事的跟着附和一句。
唐戈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上。
当一朵黑云飘过明月周围的时候,有三道身影连续出现在了南山之顶,三人皆是一身黑袍,两男一女,正是贪狼殿的三人。
但是离恹没有出现。
随后,云剑宗的两个少年也通过了考验,但是却没有巫清和尤季辰。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一身狼狈,衣衫不整,甚至气息都有一些萎靡。
放眼望去,南山山顶上除了流云神将,已经汇聚了大部分的各大宗门弟子,除了罗刹海三人,还有离恹、巫清都还在登云窟内毫无动静。
……
……
鱼三夜三人立于昆仑山上空,他们看到那些身影之后,本想冲下去,却发现脚下似乎有一股玄妙的能量在阻碍着他们的动作。
他们只能身处高空,却能够将下方的一切看的清楚。
“原来十年前的事情是真的……”
鱼三夜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传到的洛纤儿和过云的耳朵里。
洛纤儿问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鱼三夜静静的望着下方穿梭的人影,说道:“十年前,剑圣前辈陨落,昆仑山主重伤失踪,师父...他们趁着昆仑山源阵的漏洞,企图闯进通天塔内夺取昆仑山通天道法以及剑圣前辈留下的秘卷。”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言,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洛纤儿和过云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件事他们从未听说过。
过云回过神来,说道:“会不会是剑仙前辈他们有苦衷,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鱼三夜说道:“不知道,此事牵扯太多,我曾问过师父,他也只说了只言片语,并未牵扯到核心内容。”
洛纤儿看到了下方的一个熟悉身影,说道:“剑仙前辈、刀皇前辈、海姑前辈,还有我师父都在那里,罗刹海顶尖高手几乎尽数出动,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抢夺通天道法和剑圣的秘卷。”
鱼三夜颔首,她说的很对,这些人都是修炼多年的修行者,自身功法武学皆是品阶极高,并且早已经融会贯通,何必再重新去学他家之法。
昆仑山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惜背上骂名?
过云突然说道:“为什么昆仑山空无一人?”
鱼三夜和洛纤儿也望了下去,下方尽是罗刹海高手的影子,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昆仑山门人的踪迹。
昆仑山深处有一片终年云雾弥漫的悬空岛,那些罗刹海高手闯了进去,但很快便被里面一股巨大的能量弹了出来。
鱼三夜等人看不见云雾之中有什么,但是却能够阻挡一众无相境高手的进攻,不愧是底蕴深厚的昆仑山。
悬空岛是昆仑山的重中之重,自然不会被人轻易闯入,就算是整个昆仑界的无相境高手齐聚于此,也难以将悬空岛的云雾驱散。
他们进不去悬空岛,自然便进不去通天塔。
于是罗刹海的高手撤退了。
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昆仑山门人出现。
洛纤儿说道:“我们该如何走出这幻境?”
无论罗刹海对昆仑山做了什么,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走出这里的幻境。
鱼三夜望着悬空岛外的厚厚云雾,目光一凛,说道:“或许我们进入那片云雾就能够知道如何走出幻境了。”
呼……
有奇怪的声音于虚空之中传来,鱼三夜三人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那股能量阻隔消失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朝着那团云雾飞掠而去。
鱼三夜后知后觉,在幻境中他们居然会飞了。
……
……
巫清和离恹出现在南山之顶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毕竟这两个人是云剑宗和贪狼殿年轻一辈的最强者,但他们通过登云窟的考验却是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离恹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意,身上的冷漠、无情甚至是杀意比起之前都更加的浓烈了。
他的怀里有一个如意袋,没人看到他从那颗堵住通道的巨大石球里面得到了一块漆黑的陨铁,被放进了如意袋里。
相反巫清的气息却是有些颓然,他的脸色微白,眼神空荡的望着夜幕星空,那些星辰映在眸子里都显得黯淡无光。
“师父,我不配吗?”
巫清在心里自己问自己,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另外两个云剑宗的弟子看到巫清后走了过来,说道:“大师兄,你出来了。”
巫清微微点头,看到自己的两个师弟欲言又止,于是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人说道:“尤师弟还没有出来。”
巫清眉头一皱,视线扫过众人,落到了那个盘坐在巨大青石上的高大身影,他没有动作,尤季辰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就连巫清自己也是后知后觉,他居然对尤季辰的失踪没有任何担心,反而是有些希望这种事发生。
咻!
忽有剑啸之声回荡在南山上空,罗刹海三人凭空出现,落在了南山之上。
巫清看了一眼鱼三夜,眼中有剑光浮现。
流云神将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起身,身上的蓝晶盔甲锵锵作响,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南山之顶瞬间安静了下来,无相境神将的威严令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流云神将便是没了身影。
南山之顶上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许久之后,流云神将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云剑宗三人看了过来,心头微骇,那人正是尤季辰。
巫清说道:“神将大人,我师弟他怎么了?”
魁流说道:“误入了幽冥道,至少静养半年。”
幽冥道是登云窟内最为凶险的地方,但却是隐匿极深,几乎不会被这些弟子们遇到,但偏偏尤季辰便是掉进了里面。
云剑宗三人在惊讶之后,也悄然松了口气了,尤季辰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
……
登云窟大会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北山山顶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周府的随从呈上了纸笔,纪遗风在写着什么。
池靖缓缓起身,望着遥远的南山,此刻那些弟子正在下山,然后朝着这边赶来。
何念脸色微沉,他在想如何给宗主交代尤季辰的事情,却没有发现一道目光将自己给盯着。
大周府的随从上来了新茶,唐戈饮了一口,他并不喜欢喝茶,只是觉得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
许久之后,各大宗派的弟子相继走上了北山之顶。
“小师叔。”
闻卓走了过来,眼中的冷意早已经消失,露出了无邪的笑容。
邬沧雨依旧平静沉稳。
澹台漓似乎比以前更冷了一些。
古之月的神色暗淡,在看到唐戈之后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北山之上一时间有些哄乱。
池靖从纪遗风手中接过了那张纸,上面记载了数个名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一个个名字从池靖的口中说出。
云剑宗,巫清、厉刀刀、江承。
贪狼殿,离恹、小花、魂玄风、叶瑾。
昆仑山,邬沧雨、古之月、闻卓、澹台漓。
古月洞天,羽阳、拾阳。
罗刹海,鱼三夜、洛纤儿、过云。
听潮灵谷,四海、承风、白鱼、入舟。
断天阁,纪欢。
万象宗,余宗。
七念书院,默语。
青泱古域,古羚、古青山、古末。
宣布完这些之后,众人本来已经决定离开,准备第二天的真正比试,但是唐戈却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
万象宗姜辞心想好戏终于要来了。
大悲门剑司徒的心却沉了下去。
云剑宗何念脸色微变,盯着唐戈。
池靖说道:“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唐戈平静的看着何念说道:“道歉吧。”
第七十三章 夜与歌
北山上的风更冷了。
那日在朱雀将府前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在黎山院中传开,所以当唐戈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所以人都愣住了,原来他真的打算不留面子的啊。
“你不要太过分!”
此事参与的不仅有云剑宗,还有大悲门,不过唐戈的目光并不在剑司徒身上,或者说根本不重视他道不道歉,他的目的是云剑宗何念。
布天言微嘲道:“你闭嘴,难道就不知道为你大悲门的那些弟子考虑考虑?”
剑司徒脸色一僵,回头看了一眼衣衫破碎、一身狼狈的三名弟子,他们看似无碍,但是体内却被唐戈种下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剑气。
何念看了一眼身后被云剑宗弟子搀扶着却依旧昏迷不醒的尤季辰,脸色阴晴不定,体内有一股浑厚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释放出来。
唐戈坐在大椅上,安静的等待着。
其他宗门的人现在也不着急走了,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笑而不语。
甚至就连贪狼殿的黑袍男子此时似乎也不想为何念说一句话,只是有淡淡的黑气在他的眼中氤氲。
何念盯着唐戈,寒意与杀意几乎难以掩饰,他的视线掠过布天言,又是心头一凛。
布天言是在场的最强者,就算是贪狼殿的黑袍男子和池靖也难以胜他。
何念又看到了唐戈手边的天律剑,基本上已经放弃了继续争辩。
巫清走了出来,面色平静沉稳,冲着唐戈微微抱拳,道:“前辈,那日是尤师弟冒失了,我愿意代替他向您道歉,还请不要为难何师叔。”
数道视线落在巫清的身上,有些人甚至面露欣赏之意,他不愧是云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此等心性与城府也不怕云剑宗后继无人了。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配吗?”
场间一片哗然,这昆仑山小师叔也太不给云剑宗面子了。
巫清脸色一僵,旋即笑着道:“不知前辈觉得怎样才算配?”
唐戈说道:“等你当上云剑宗宗主还可以。”
巫清的眼底悄无声息的闪过一抹寒意,唐戈所言有一些道理,云剑宗宗主与他从某种方面来说算是平辈。
唐戈看着他,又道:“不要当面揣测我的心思,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巫清看到了唐戈眼中极为明显的杀意,而且没有丝毫想要掩饰的样子。
何念心头一震,说道:“巫清,退下。”
唐戈看向古之月,示意她走出来。
巫清退了下去,何念走上前来,面对着古之月,目光闪烁,犹豫了片刻,然后直接双手抱拳,身体前倾,说道:“古小友,那日的事情,我代尤季辰道歉了。”
谁都能看出来,也能听出来,何念是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又能怎么办?只要他道歉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这便是唐戈要的效果。
古之月美目微凝,静静的看着低下头的何念,没有任何言语。
剑司徒带着不甘与愤怒走了过来,何念都道歉了,他还能怎么办?他看着古之月刚欲说话,却听到了冰冷的清喝声。
“你的道歉有用吗?”
古之月直接回到了唐戈身后,留下了羞恼难堪的剑司徒。
一些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昆仑山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霸道。
剑司徒的道歉没用,便是说大悲门不配给昆仑山道歉,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昆仑山大呼小叫?
只有唐戈知道古之月为什么这么做,他想到那天在天海楼的一二事,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他感觉到古之月有些不一样了,是因为经历了登云窟吗?
此间事已了,没人再去在乎何念如何愤怒,也没人关心剑司徒如何屈辱,只知道那天晚上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剑司徒一个人在北山之顶驻足了良久。
……
……
登云窟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所有人都知道,第二天的登云窟武战才是重头戏。
各宗门年轻一辈一决高下,甚至可以看到多年后武道界的地位,谁的天赋高且实力强,只要不中途陨落,日后极有可能成为武道界的大人物。
邬沧雨、闻卓和澹台漓留在了黎山院,古之月则跟着唐戈回到了问剑阁,布天言在下山之后便是没了去向。
朝天城的夜空比北山上的夜空要高很多,但是一样美丽。
古之月躺在竹椅上。
唐戈在她身边负手而立,望着夜空。
“那团白光是什么?”
“幻境。”
“你看到了什么?”
“过去。”
“古月洞天?”
“嗯。”
一问一答,很流畅,也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但是唐戈知道,古之月和之前有了变化。
“唉……”
唐戈望月兴叹,许久之后,他转过身在古之月身边蹲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无碍,别怕。”
“嗯。”
古之月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
……
……
黑夜,能让人清醒,也让人迷醉。
各大宗门的弟子在修行之后都进入了梦乡,以休养生息准备迎接明天的武战。
黎山院后的大湖漆黑幽深,就算是星月之光也难以照亮其中的黑暗阴霾,湖面偶尔荡起涟漪,但转瞬即逝。
两道身影在湖畔并肩而立,二人已经沉默了很久,身着云剑蓝衫的少年举头望月,另一个黑袍少年眼帘微垂。
许久之后,巫清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说道:“今天是有些憋屈了。”
离恹说道:“不过他很对我胃口,不像那些老家伙,迂腐懦弱,一味地委曲求全,固步自封,动辄自夸却毫无建树。”
巫清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想到你的怨气还挺深的。”
离恹目光微微抬起,说道:“我说的是事实。”
巫清知道他说的是何念和贪狼殿的黑袍老者等这样的宗门长老,他们的思想和性格自然是和这些少年人不同。
少年就是少年,虽莽撞欠智、自命不凡,却依旧有胸有城府、志向远大之辈,比如巫清和离恹便是这般人。
而那些修行了无数年的修行者,大多数都是固守山门,甚至为了一时安定不惜一让再让。
这也是离恹厌恶那些人的原因。
巫清说道:“唐戈带着天律剑,身边又有布天言那等高手,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离恹寒声道:“想打败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就算那位无相境高手真的来了,流云神将也不会置之不理。”
巫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天边的那轮明月似乎更亮了一些。
他说道:“各宗门的年轻高手皆是境界极深,明日的武战你可有打算?”
离恹直视前方,平静说道:“我希望最后遇见的是你。”
巫清说道:“罗刹海的鱼三夜、听潮灵谷的白鱼、古月洞天的羽阳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想取胜很难。”
离恹说道:“你把昆仑山忘了?”
巫清一滞,昆仑山封山十年,没人知道他们年轻一辈的实力究竟如何?在之前他们暴露的修为并不能看出真实水平。
但邬沧雨、古之月等人皆是神秘且不凡。
巫清说道:“倒是把他们给忘了,他们应该也是进入了幻境,能够从里面出来也足见实力了。”
离恹背负着双手,说道:“但是都没用。”
巫清点头说道:“希望如你所愿。”
又是一阵安静之后,巫清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找到天外之物了吗?”
离恹平静说道:“没有。”
夜空中有乌云飘过,巫清的目光冷了一瞬。
第七十四章 天地俱寂
翌日清晨,各大宗门再次在双云峰北山之顶汇聚,池靖和纪遗风依旧坐在首座的两侧,中间的位置依旧没人。
各大宗门的领队落座,其余弟子站在身后,布天言又来了,在唐戈身后安静的站着。
进入登云窟大会武战的弟子共计二十六人,此时全部站在中间位置,山顶留出的宽阔空地就是为了武战之用。
池靖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微笑说道:“首先恭喜诸位进入第二阶段的武战,今日的比试女帝陛下也会在大明宫内关注着,还请诸位全力以赴,以彰显各家风采。”
众人心惊,不禁纷纷肃然起敬。
女帝不仅是大周帝国的统治者,还是武道界的顶尖高手,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池靖继续道:“此次进入武战的共计二十六人,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至于你们的对手该如何分配,则是由你们自行选择,选择的顺序则是由闯出登云窟的顺序来决定。”
各宗门的强者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既公平又不失刺激。
突然,天空中有着一股能量威压若有若无的落下,人们知道那是女帝在通过秘法观看着此间。
首先闯出登云窟的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听潮灵谷四人,但是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实力。
苍穹纯净而深邃,浮云掠过,白衣少女走了出来,上空的白云似乎都因为她灰暗了一些。
娇柔美丽,衣裙随风微动,青丝随之而起,柳眉明眸,如海上明珠,又仿佛如诗如画。
或许真的是听潮灵谷没有存在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少女,一些弟子更是震撼于她的娇柔美丽,无法言语。
她是白鱼,来自东海的白鱼。
她也是听潮灵谷年轻一辈的领袖与楷模。
白鱼的视线扫过其他参战弟子,在邬沧雨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开,然后她冲着池靖微微欠身,说道:“我选云剑宗厉刀刀。”
厉刀刀是云剑宗天赋出众的年轻弟子,腾云上境的修为,在昆仑界的年轻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之辈。
但是他遇上的是白鱼。
听潮灵谷以符阵传世,白鱼更是深得符阵核心真传,一出手便是显露了晖阳初境的修为。
白鱼的玉手轻抚虚空,掌心之下浮现无数道光印,光印之中尽是秉承天地大道的符文,呼啸在北山之上的每一个角落,忽而光印汇聚,以一种环绕之势欺近厉刀刀。
厉刀刀虽然深得云剑宗剑道真传,一柄长剑剑意凛然,剑气激荡间,不断的击溃着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符印。
那些符印看似杂乱无章,肆意飘荡,却蕴含符道真理,在厉刀刀的周围竟是构成了一座符阵,最亮的那二十三个符印便是阵眼所在。
隐隐之间,符阵之中竟是有海浪声传出,虽然沉闷却在积蓄着磅礴的能量。
“是听潮灵谷的天潮二十三阵!”
有人惊呼出声,认出了白鱼所施展的手段,天潮二十三阵是听潮灵谷的七大镇派符阵之一,此阵施展的最佳环境是在海面上。
传闻中,多年前的一位听潮灵谷高手曾以此阵猎杀了东海深处的古鲸。
各大宗门的高手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不禁刮目相看,年轻的晖阳境修行者,又深得听潮灵谷符阵真传,将来必定是武道界大人物。
虽然厉刀刀在剑道上颇有建树,但二人毕竟有境界上的差距,很快便是分出了胜负。
厉刀刀的剑掉落在了地面上,他被困在天潮二十三阵中动弹不得。
白鱼心地善良,没有任何伤人之心,玉手一挥,那些符印便是悄然消散在了天地间。
厉刀刀捡起了剑,抱拳道:“受教了。”
白鱼螓首微点,淡然一笑,她的目光又一次扫过邬沧雨,后者却一直是一副平静沉稳的模样。
第二个上场的是听潮灵谷的四海,一个身形高大、耿直憨厚的少年,他选择挑战的是罗刹海的洛纤儿。
很多人惊讶于他竟会选择一个女孩子进行挑战,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同样是腾云上境的他们,洛纤儿的黑色花雨在四海的衣衫上留下了数道裂痕。
四海输了。
其实他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打败洛纤儿,但每次都收手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吧。
洛纤儿狠狠的瞪了一眼四海,嗔怒道:“哼,如果还有下次,你再留手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四海挠着头,一脸的憨厚笑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二人认识。
第三位是听潮灵谷的承风,他选择挑战了贪狼殿的叶瑾,二人都是腾云上境的修为,在一番激战之后,叶瑾一掌拍在了承风的肩膀上。
承风落败。
听潮灵谷的最后一位是一个名叫入舟的少年,他看起来比白鱼还要小一点,却已经是晖阳初境的修为,再次引起了一阵哄乱。
六大顶尖宗门之一的听潮灵谷当真是卧虎藏龙。
入舟挑战的是古月洞天的羽阳,同为晖阳初境的境界,二人的战斗自然是吸引着无数目光。
无数蓝色的符印环绕在入舟的周身,那些符印犹如冰晶一般,仿佛来自深海之中。
北山上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无数蓝色符印忽然爆发出一道道细小的光线,将这些符印连接在了一起,犹如樊笼一般将入舟锁在其中。
万象宗姜辞眼中映着无数道蓝色光线,惊讶道:“这是...海零锁灵阵!”
海零是在东海之底经过巨大的压力和冲刷凝结而成的的神秘冰晶,听潮灵谷便是以此为基础创造的符阵。
听潮灵谷闻名于世的七大镇派符阵,今日竟是接连出现了其中之二,而且施展这两道符阵的弟子年龄还特别小。
少年道士羽阳传承的是古月洞天的玄源道法,传闻中玄源道法是可以和昆仑山的通天道法媲美的。
羽阳是古月洞天掌教的亲传弟子,又岂会弱于入舟,当他的身体被玄源真气包裹着欺近入舟的时候,天地元力突然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只见入舟双手迅速结印,海零锁灵阵竟是脱离了他的身体,铺展而开,直接落向了羽阳。
玄源真气与海零锁灵阵轰然碰撞,地面的青石板浮现了数道裂纹。
天地元力渐渐平息,符印和真气的气息都消失了,入舟和羽阳平静对视,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已没有继续出手的**。
羽阳说道:“如果在座的各位前辈不介意,希望池大人可以判作平局,如果各位前辈介意,我二人可以退出。”
各宗门的长辈皆是微微点头,二人皆是晖阳初境,即便是平局也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池靖看向唐戈、何念等人,见几人没有反应,便是点头说道:“好。”
羽阳和入舟相视一笑,像多年的老朋友。
听潮灵谷四人已经全部挑战完毕,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挑选的对手都是来自六大顶尖宗门。
第五个出场的是纪欢。
他是最令所有人期待的,他的境界早已经被各宗门知晓,来自二流宗门断天阁却有着晖阳初境的实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手握神兵沧吾,神兵榜上排行第五十九。
纪欢走了出来,云剑宗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注意力更多的是他手中的沧吾剑,那柄剑曾经属于他们云剑宗。
何念冷哼了一声。
巫清目光平静深邃,希望纪欢可以挑战自己。
尤季辰不在场,他在黎山院休养。
厉刀刀已经败给了白鱼。
江承的目光微寒,他也是晖阳初境,自信可以打败纪欢。
纪欢并没有看那些参加武战的弟子,而是看向了唐戈。
唐戈耸了耸肩,视线落到了某处。
那里是贪狼殿的位置,离恹身边有一个黑袍少年,他叫魂玄风,他的皮肤很白,是一个阳光少年,与贪狼殿的其他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纪欢说道:“我选贪狼殿魂玄风。”
魂旋风一愣,他惊讶的不是纪欢会选择自己,他只是意外纪欢为何会听唐戈的话?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断天阁这是要做昆仑山的附属宗派了吗?
纪欢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他选择听唐戈的也是有原因的。
魂玄风走了出来,和纪欢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对视着,黑气翻涌,邪意凛然,再看向那张阳光英俊的脸,众人更加觉得别扭。
一道冷冽的气息从魂玄风身体中震荡而出,随即北山上又有惊骇之声传出。
“又是晖阳初境,这些顶尖宗门还让不让人活了!”
众人的视线根本不用转移,便知道这话是出自万象宗姜辞之口,他似乎已经疯了,被身后的师弟们劝抚安慰着。
纪欢闭上了眼睛,瞬间又睁开,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与此同时,一道剑光直接从他的手中脱离而出。
剑光的速度极快,空气嗡鸣作响,似有火花迸溅,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天空,比天边那轮白日还要耀眼。
天地似乎都要被这道剑光割断。
巫清的目光深邃骇人。
何念、贪狼殿的黑袍男子等人皆是目光闪烁。
魂玄风望着那呼啸而来的剑光,顿时有无尽的黑气席卷而出。
一些弟子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闭合。
唐戈微微点头,眼睛被剑光映得发亮。
武道界都知道断天阁的传承剑诀是断剑诀,但是他们不知道断剑诀以前还有一个名字。
断字剑诀。
一时间,天地俱寂,只有剑啸声充斥八荒。
第七十五章 以血证明
魂玄风和离恹一样,修炼的也是贪狼殿的净天功,那道剑光已经近在眼前,而他的身体也已经彻底被黑气包裹而进。
隐约间,能够看到一对猩红的眼睛。
随着一道如恶狼一般的低吼声传出,数道幽光从黑雾中射出,那些幽光中蕴含着诡异而又强大的力量。
剑光没入了黑气中,那数道幽光开始波动起来。
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到黑气中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锐啸的剑吟声,还有那不断波动膨胀的黑气。
虽然黑气的体积在膨胀,但是人们发现黑气的颜色似乎在慢慢变淡,而且隐约能够看到那道剑光。
纪欢的脸色微白,喉咙一甜,手指捏着剑诀,那团黑气更淡了一些。
轰!
黑气如浪潮般瞬间席卷至四面八方,剑光飞回了纪欢的手里,化作沧吾剑,而魂玄风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谁赢了?”
“难道又是平局?”
众人纷纷猜测结局,但是看二人的状态似乎纪欢更好一些,修行者的战斗往往在瞬息之中,快而且狠。
魂玄风盯着纪欢,突然咧开嘴笑了,说道:“不愧是沧吾剑主,我输了。”
山顶在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突然沸腾了起来。
断天阁的弟子居然打败了堂堂贪狼殿的弟子,这场战斗若是传开,纪欢在武道界也必定声名远扬。
纪遗风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控制不住。
断天阁长老曹方野笑眯眯的接收着来自各方的祝贺。
唐戈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剑柄,没有人发现这柄剑和昨天不一样了。
“承让。”纪欢抱拳,努力克制着胸口的气血翻涌。
魂玄风捂着胸口回到了贪狼殿的位置,冲着黑袍男子和离恹苦涩的一笑,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这个时候人们才看到,魂玄风捂着胸口的指缝间有血溢出。
接下来挑战的是七念书院的默语。
他本就是书生性格,境界虽然达到了腾云上境,但在面对着六大顶尖宗门的时候还是有些怯懦。
最后他选择的是青泱古域的古青山,古青山不过是腾云中境的实力,自然是不敌他,一番激战后败下阵来。
当万象宗的余宗上场的时候,那姜辞已经彻底控制不住喜悦的呐喊助威,他身后的万象宗弟子在起初的尴尬之后,也加入了助威队伍。
余宗同样选择了来自青泱古域的古末,而且还神乎其技的赢了。
这下子万象宗在姜辞的带领下彻底沸腾了起来,其他宗门颇感无奈,这家伙根本没有一个乾元境修行者的模样。
古月洞天的羽阳已经接受过入舟的挑战,而另一位名叫拾阳的少年选择了昆仑山的闻卓。
拾阳和闻卓的境界皆是腾云上境,闻卓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拾阳以一招定胜负,最后他赢了。
青泱古域的最后一人古羚败在了罗刹海的过云手中,最终青泱古域三人尽数淘汰,不免让人惋惜。
接下来上场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叫古之月,来自昆仑山。
灵动活泼,眉眼盈盈。
人们看到她,又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听潮灵谷的白鱼身上,谁更好看一些呢?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二人都是倾国倾城之姿,只是气质不同。
古之月冲着唐戈浅浅一笑,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云剑宗的巫清身上,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云剑宗,巫清。”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巫清是谁?
云剑宗宗主亲传弟子,更是云剑宗有史以来通过剑池试炼年龄最小的人,如果宗主没有子嗣,他定是下一任宗主的最佳人选。
古之月这个小姑娘长得是漂亮,但怎么不提前了解一下巫清的底细呢?
各宗门的高手纷纷摇头叹息。
唐戈垂下目光,一抹担忧之色一闪即过。
纪欢是在场为数不多知道古之月实力的人,忍不住笑了。
巫清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弥漫着淡淡云气的剑,看起来品阶应该比惊月剑高一些。
“古师妹,你确定要跟我打?”巫清问道。
古之月说道:“不用如此客气,你我两派之间还谈不上师兄妹。”
巫清一愣,旋即摇头说道:“请!”
二人在崖边对峙,距离百余丈,脚下不远处便是万丈峡谷,巫清纹丝不动,只有衣衫随风摆动,他在等古之月先出手。
古之月的眸子渐变清冷,惊月剑绽放出蓝芒,无数道剑气缠绕着剑身呼啸激荡,地面上的沙石被震向遥远的地方,然后滚落山崖。
“晖阳境!”
万象宗姜辞重重的拍着桌子,又一次惊呼出声,其他宗门的高手也纷纷变了脸色。
古之月是在场年龄最小的一人,便已经突破了晖阳境,这般天赋,世间罕有。
巫清眉头一皱,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剑锋一转,剑身表面的云气更浓。
惊月剑从古之月的手中离开,化作一道剑光呼啸而出,与此同时古之月也动了,剑光的速度很快,几乎变成了一条线,但古之月紧随其后却不曾落下,她的身体化作道道残影,如剑光一般,时隐时现。
巫清瞳孔一缩,最简单的一剑刺出,霎时间云气弥漫,化作万千剑气迎上那一道剑光。
云剑宗的剑道自云雾中感悟,巫清完美的继承了此剑道。
忽然有数道剑光自惊月剑上一分一分的扩散开来,那些剑光瞬间化作无数道剑气,而古之月也再次握住了剑柄。
两种剑气相遇了,气浪震,狂风卷。
剑随人动,残影道道,古之月在短暂的时间内便变化了数个方位,当两种剑气在碰撞的时候,她握着剑刺向了巫清。
七念书院的莫先生看到古之月施展剑诀的画面之后,瞳孔逐渐放大,骇声道:“居然是摇光剑诀,真是天才啊,天才!”
“什么?昆仑山已经百年无人参悟成功的摇光剑诀!”
“师兄,什么是摇光剑诀啊?”
“这小姑娘以后定成大道!”
各种震撼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毫无存在感的听潮灵谷中年人和贪狼殿的黑袍男子都看了过去。
鱼三夜看着那道娇小身影,眼神微凛。
纪欢紧紧的握住了沧吾剑,心想我现在还能打败她吗?
唐戈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摇光剑诀对身法的要求特别苛刻,必须要有足够快的速度,古之月恰好符合这一点。
巫清面色微异,古之月的身法实在是诡异,竟一时间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影,只是感觉剑气越来越盛。
半空中的两种剑气散去,而古之月的剑已经欺近了巫清,无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巫清直接把剑扔进了面前的空气里,双手结印,瞬间有漫天云雾弥漫在方圆数十丈之内。
云雾包裹了巫清,也包裹了他的剑,而古之月的身影也终于暴露在了云雾之中。
巫清握住了剑,一剑刺出,剑气爆发,瞬间震散了云雾,两柄剑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有火花溅射而出。
无数道剑气交织,在古之月和巫清的身上留下了数道剑痕。
轰!
剑气呼啸,二人的身形倒退数十丈,然后稳住。
巫清说低头看了一眼衣衫上的裂痕,说道:“没想到古师妹的剑道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境界,先前倒是我眼拙了。”
古之月无言,肩膀上的衣衫裂缝处溢出了血红,隐隐作痛,但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再次动了,这一次是人随剑势而动,残影再现,剑气呼啸在天地间,比之前的势头更猛。
剑光吞没了她。
巫清的身躯表面渐渐弥漫起云雾,他的剑也动了,云雾包裹下的剑气神秘而恐怖。
众人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视线之中只有一团云雾和一团剑光,二者触碰到了一起,虽然很慢很轻,但却有无上的剑气席卷开来。
一些境界低微的弟子更是险些跌倒。
各宗门的高手不禁心颤,晖阳境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居然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
云雾渐散,剑光渐暗,一道身影从其中倒飞了出去,那道水绿色的倩影如离线的风筝一般,没有要落下的趋势,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众人惊骇。
古之月脸色惨白,她闭上了眼睛,任凭身体飞走,等待着坠落。
邬沧雨等人身躯欲动,却只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已经掠了出去,直上半空,揽住了她的腰肢。
古之月感觉到腰间的温暖,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梨涡浅笑,画面极美。
唐戈看到她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说道:“干嘛这么拼命?”
古之月说道:“你不是说我是昆仑山的未来吗,总要做些事情来证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