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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善恶一念

    真如和尚不过是见佛寺这座小小寺院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和尚而已,百里潜形找到他头上,或者正是因为这一点,如果百里潜形去找少林寺方丈诉苦,那岂非自讨苦吃?

    而真如听到百里潜形的话,得知他杀人无算后,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开始为他用佛法开导,要他保留善的一面,而抵御住恶的引诱。

    真如和尚虽然是普通的和尚,却也正因为他心无旁骛,所以对佛法的理解反而比寺里其他和尚要多谢,因此在劝诫百里潜形时,有种发自内心,不容人怀疑的态度。

    在经受了真如和尚的开导下,百里潜形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准备认可真如和尚的劝诫,将心中的恶给克制住,且眼看他就要成功了,却又发生了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那是发生在百里潜形和真如和尚交谈了数次之后,他去看望师父,原本是一番好意,到了最后,不知怎的,百里潜形心中的恶念又发作,将他师父一家全都杀了。

    自从这件事之后,百里潜形已经疯了,他彻底相信自己是一个好人,而所有的恶事都是他从来都不存在的兄弟所为。

    每当百里潜形恶念发作,便会胡乱杀人,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等到他的善念占据上风后,他会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那是他兄弟所做,而不过是让他替兄弟承担罪责而已。

    在百里潜形的心目中,他是一帆风顺的兄长,而他的兄弟之所以会如此狠辣无情,也是因为他兄弟所经历了种种磨难而已,所以他尽管痛恨他兄弟的所作所为,也会出于同情而维护他。

    真如和尚之所以知道这些,自是因为百里潜形从一开始去找他的时候,一直到百里潜形最近认为他有这么一个兄弟为止,他都知道。

    一开始真如和尚当真以为他有这么一个兄弟,直到他将自己原来承认过的是自己下手的杀人案子全都算在了自己兄弟头上,真如和尚才明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的什么兄弟,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在真如和尚看来,百里潜形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是他孩童时的遭遇,二是他为了摆脱自己杀人后的罪恶感,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孽,才生生想象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替他承担罪孽。

    而至于造成这一切的起源,或者是他从娘胎里就开始了,那时候他父亲百里耀宗将怀着他的母亲遗弃,让他母亲不得不在身怀六甲之际长途奔波,最终在生下他之后客死异乡。

    可以说,百里潜形的悲剧,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造就,被注定了。

    朱重阳等人听到真如和尚的诉说,无不目瞪口呆,他们怎都想不到真正的情形会是这样。

    百里潜形根本没有什么兄弟,一切不过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在百里潜形告诉云如熙,他的父亲是在带着他们家人逃难的过程中,将食物之类留给他们母子吃,最后因病而死,或者正是百里潜形所希望的一个父亲所具备的品格,因为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烂赌鬼,谁也不希望自己和母亲是被抛弃之人。

    或者在百里潜形这样的人心里,也曾希望自己是个英雄般的人物,能够救别人与水火之中,只不过时也命也,经历了种种不幸经历的他,最终将自己做下的所有罪恶都推诿给了一个不存在的“兄弟”。

    无可否认的是,在他的心里,还有善良的一面,所以他才会救下云如熙。

    想到云如熙,几个人都是心中沉重起来。

    那一晚,在庐山深处,百里潜形对云如熙说:“他的兄弟在召唤他,他要去见他。”

    随即没过多久,百里潜形的“兄弟”就过来侮辱了云如熙,当时几人都认为那件事是百里潜形的兄弟所为,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百里潜形自己作祟,他善良的一面还是没能抵御住邪恶的占据。

    伏隐从怀中掏出那已经断为两半的二龙戏珠的玉牌问道:“然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真如叹道:“这块玉牌乃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我初见他时,这块玉牌还是完整的,后来几次他来找我,这块玉牌便只剩下两半,有时候是左边那一半,有时候是右边那一半,我想他当时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

    慕容天池目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跟着朱重阳等人一路奔波,为的就是想杀了百里潜形的兄弟,哪知道世上根本没有他这个兄弟。

    伏隐一时难以相信,他一把抓起真如和尚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你在胡说八道是不是?是否百里潜形的兄弟曾经过来威胁过你,让你将这些事都推在百里潜形一个人身上?”

    真如和尚面无惧色,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小僧不过是一个看破红尘的方外之人,若是受了谁的威胁,就算无法抵抗,难道就不知道离开这里么?再说了,谁又能想到你们会找到我这里呢?”

    听到真如和尚的话,伏隐心中怒火顿消,知道自己错怪了他,便放开了他,向他真诚地道歉。

    真如摆了摆手:“百里施主心中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我曾想用佛法化去他的恶,去不曾想他的恶非但没有被我化解,反而被隐藏起来,形成了另一个他自己,小僧实是罪孽深重,回去后定会面壁思过,潜心诵读佛法,佛法无边,本僧实是道行浅薄,罪过,罪过。”

    说罢,真如和尚便转身回了见佛寺。

    朱重阳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惊至今没有平复。

    事情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但他们始终难以相信,一个人怎么会集善恶于一身,且还能如同两个人一般,互相推诿罪过呢?

    当一个人心中的恶让善来承担罪过,那么善又是否真的无辜?

    离开流云山,几人商量着此后的行止。

    慕容天池道:“世事之离奇,不如人心的波诡云谲更难预料,我本就厌烦这种事,此后也不愿再牵涉到些破事中去,听说中原又有不少新近崛起的剑术名家,我想要去会一会,后会有期了!”

    众人都会想到慕容天池会走向他父亲慕容寒山的老路,但面对离别,心中又岂能不感伤?

    伏隐道:“用不了几年,江湖上就会出现另一个剑神来继承慕容伯伯的称号,这个称号有慕容兄弟来继承,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朱重阳问叶乘风:“你跟他一起来的中原,他要去追寻自己的人生目标,那你呢?”

    叶乘风道:“我想先跟着两位哥哥将这件事了结,学学江湖经验,然后去找郑大哥,看看跟着他的,能否一起让洪门壮大,更好地行侠仗义,到时候惩强除恶,可能就不需要某一个人,而是一个帮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就连遭受欺负的穷人也能相互结交,相互帮助,汇聚弱小的力量,来抵御恶强的欺辱,咱们肩头的担子就能轻松许多。”

    一席话说得朱重阳和伏隐二人对他刮目相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抄经书

    百里潜形的事有了着落,几人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先去找白无瑕提供的那些购买了《洗髓经》誊抄经书的人,将经书收回,然后再去少林寺,将原版的经书还给少林,有空再去探访一下四节门,看看勾心长等人是否还在遭受八卦门的骚扰,最后朱重阳和伏隐再陪着叶乘风一起看看洪门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出力的地方,以促成叶乘风的愿望。

    若当真能够如叶乘风所打算的那样,令洪门变成一个专门行侠仗义的大帮派,甚至比当年的丐帮更自由,更包容,更方便出手,那么对整个中原武林来说,自然称得上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这种事当年的朱雀便曾尝试过,他成立正气盟,就是怀抱这种想法,然而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不了了之,朱雀也远走西域。

    当时的正气盟乃是由无数正道门派联合起来,尽管他们都是心存善意,但门派与门派之间还是有着许多隔阂,就算有朱雀从中斡旋,联手行事也充满了重重阻碍。

    如今若能由洪门这一个帮派来行使整个正气盟的职责,自然要容易得多。

    当然,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

    三人一起去找白无瑕提到的买下《洗髓经》誊抄本的其中一人,此人就在距离洪洞县并没有多远的洛阳。

    尽管已经改朝换代,洛阳依旧是中土武林的中心,拥有数十家门派世家,其中一半都是数百年来从少林寺学艺下山的俗家弟子,故而洛阳武林又跟少林渊源颇深。

    购买经书的,就是这么一个武林世家子常轻风。

    世人都知道,常家在洛阳的地位,甚至在整个中原武林中的地位,曾被称为武林第一世家,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家道中落,原因就是因为常家有人在朝中做官,若是换做清平盛世,朝中有人,只会让家道越来越兴旺,不过因为女真人入关,改朝换代时,常家在朝中做官以及在军中做将军的二人,都成了叛逆,常家上下自然全都受到连累,为了保住性命,常家不惜花费重金贿赂现朝官府,甚至是京城中的官员,为此,偌大的一个常家由此衰落。

    在常家衰落的同时,也有一些人趁机崛起,这个常轻风便是其中之一,他虽然也姓常,却和洛阳第一世家常家并无什么亲缘关系,早些年他们还靠跟常家攀上点关系,得过不少好处,等到常家败落时,常轻风还落井下石,压低价钱接手常家的店铺,翻脸无情。

    常轻风的祖上便是从少林寺学艺归来的俗家弟子,离开少林寺后,此人便改回了俗家姓氏,并娶妻生子,那已经是百十年前的事了,所以常轻风和少林寺之间的关系也疏远到根本没有来往的地步。

    毕竟系出渊源,常轻风对于少林寺一些高深的武功还是十分向往的,偏偏又没有什么门路去获取,好不容易家道中兴,又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白无瑕这里有他心心念念的武学典籍,便不惜花费重金,从白无瑕手中购得了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洗髓经》。

    自从得到了这本经书后,常轻风便一直钻研其中,至今未得其法,尽管他的家传武功是来自少林,但《洗髓经》实在是过于高深,不懂得高深内力,完全摸不到一点边,况且就算常轻风知道《洗髓经》的修炼之法,他也未必有勇气将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内力全部放弃,来一个破而后立。

    朱重阳等人找上门时,常轻风正在书房仔细研读这本经书。

    听到大名鼎鼎的朱重阳和侠盗伏隐二人前来拜访,常轻风当即丢下了经书,来到门口迎接。

    尽管常轻风现在在洛阳颇有些名气,但他和朱重阳这样的大侠的声威根本连提鞋也不配,听到朱重阳和伏隐一起前来拜访,自然是喜出望外,直接冲出来迎接。

    朱重阳先不提经书的事,跟着他来到厅堂坐下后,一边喝着茶,一边跟他讨论洛阳武林中事。

    常轻风十分激动,连忙差家丁出去请洛阳中有名望之人过来陪客。

    朱重阳摆了摆手道:“我只不过来坐坐,一会就走,且朱某不喜欢人多吵闹……”

    常轻风只得作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朱重阳谈着。

    伏隐忽然站起来道:“我想方便一下,不知道茅房……”

    常轻风连忙让一名家丁带伏隐前去,这当然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担心常轻风一来不肯将经书交出来,毕竟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对于一些家境豪富之人,这些钱可能算不得什么,对于常轻风这种刚刚赚了些钱的土财主来说,那就是很了不得的一大笔钱了,直接问他要未必给,就算肯出钱向他购买,他也会趁机狮子大开口,此乃其一。

    其二则是他们担心常轻风会将这本《洗髓经》的经书再誊抄几份出来,那么他们就算拿到一本,《洗髓经》毕竟还是流落出去了。

    为此,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让朱重阳和叶乘风两人拖着常轻风,而由伏隐出去在他家中搜索一番,直接将经书给偷走,时候就算常轻风得知,他们最多赔给他一笔钱,少林典籍总不会旁落。

    常轻风对朱重阳表达了仰慕之情后,问起叶乘风的身份。

    叶乘风胡诌了个名字蒙混过去,常轻风倒也没有怀疑。

    三人说了一会洛阳城以及周围武林轶事后,常轻风问起朱重阳的来历。

    此时朱重阳感到伏隐差不多得手了,所以便说道:“朱某只是路过此地,听说常兄祖上乃是出身少林,因此前来拜会一下。”

    常轻风愕然道:“原来朱大侠是准备去少林寺?”

    朱重阳点了点头:“不错。”

    常轻风小心翼翼地问道:“常某斗胆问一句,朱大侠去少林寺有什么事?”

    朱重阳道:“还能为什么事?常兄既然出身少林,少林寺出了什么事,常兄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常轻风结结巴巴地问道:“不知……少林寺,出……出了什么事?”

    朱重阳叹道:“不知哪个疯子,在前一段时间夜闯少林寺,杀死八名看守藏经阁的武僧,还盗走少林寺绝学《洗髓经》,现在不仅整个少林寺的弟子,还有许多像我这样,和少林寺交好的武林豪杰,都要发誓要找到这个疯子,将他千刀万剐,以告慰那几名少林武僧的在天之灵。”

    常轻风怔了怔:“在下……在下似乎也听说了一些,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曾有了眉目没有?”

    朱重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接着冲着常轻风道:“难道常兄知道些什么?”

    常轻风连忙否认:“在下怎会知道什么?朱大侠莫要开在下玩笑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死不承认

    朱重阳叹道:“但愿我真是在开玩笑,常兄可知道少林寺对于捉拿这个凶手,活祭被此人杀死的少林僧人,凭借的是什么来找凶手?”

    常轻风问道:“凭什么?”

    朱重阳道:“凭的自然是丢失的经书,少林内功可不是人人都会的,只要试探出谁会少林寺丢失秘笈上的内力,那么此人即便不是杀人夺经的元凶,至少也是帮凶,这本来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事,不是么?”

    常轻风额头渗出一些冷汗:“这么判断,是否有些轻率了?”

    朱重阳摇了摇头:“此人作恶多端,在少林寺行凶,如此猖狂,又没有留下多少线索,试问少林寺若不从这方面着手,又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常兄请想想,少林寺丢失了经书,偿若不从经书入手,岂非说不过去?官府查案,不也从失物上着手么?凶手甘冒奇险去少林寺偷盗经书,总不会出来后将经书随随便便送给旁人吧,你说是不是?”

    常轻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也就在这时,伏隐“方便”回来,朱重阳看着他,他向朱重阳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是在说得手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原本十足,可这次朱重阳完全领悟不了他眨眼的含义,只能等他自己来说了。

    朱重阳接着说道:“偿若能够发觉谁身上或者家里藏着经书,那就更简单了,对不对?”

    常轻风蓦地站起身来,准备出去,他这么做自然显得十分无礼,但此刻比起他被少林寺认为是入寺杀人夺经的凶手来说,就算无礼也顾不得了。

    伏隐听到朱重阳的话,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故意问道:“不知道常兄要去哪里?”

    常轻风道:“我……我有些不舒服,出去……出去透透气。”

    伏隐道:“常兄不会是准备去书房透气吧?”

    常轻风身子一震道:“在下……在下不懂伏大侠的意思。”

    伏隐道:“常兄难道忘了伏某在江湖上的绰号了么?”

    常轻风脸色发白:“我不懂伏大侠在说什么。”

    伏隐叹道:“到了此刻常兄还能如此镇定,连我伏某都自叹不如,不知道常兄是否假借出去透气,实则是去书房找这本书呢?”

    说着,伏隐从怀中掏出一本看起来就像账簿的本子,看来就是那本《洗髓经》的誊抄本了,本子封皮上一片空白,这种书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标上洗髓经三个字。

    看来伏隐还是偷到了这本书。

    常轻风此时完全没了主意,他只想撇开自己跟这本手抄《洗髓经》之间的关系,装傻道:“这……这是什么?我……我可从来都没有……没有见过。”

    伏隐冷笑道:“这个本子从外面看和普通的本子册子并无什么区别,若说它不过是个空本子,没看过的人也看不出区别,常兄怎会只看一眼就认定没有见过呢?”

    常轻风道:“我……”

    伏隐叹道:“若是你根本没见过这个本子,这个本子就当是我带来的好了,我现在要将这本子烧掉,常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常轻风脸色露出复杂的神色,不过他权衡利弊,这本经书的手抄本虽然珍贵,但比起自己的性命而言,又不算什么了,偿若自己承认这本经书是自己的,会给自己惹来无穷祸患,若是被少林寺将自己当成了凶手,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算少林寺分辨明白,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也会有无穷无尽的祸患,所以他怎都不能承认经书是自己的,他咬牙道:“当然不会有意见,伏大侠要烧自己的东西,跟常某有什么关系?”

    伏隐失笑道:“依伏某来看,常兄很有些舍不得呢。”

    常轻风脸上一红,连忙否认:“伏大侠说笑了。”同时他心中醒悟,朱重阳等人这才屈尊前来拜访自己,怕就是为了这本经书而来,之前种种,不过是他们蒙蔽自己的障眼法罢了,就连伏隐出去方便,也是为了去自己书房将这本经书取到手,常轻风对自己没有将经书放好大为懊恼,殊不知伏隐要是想在他家中找出一样东西,他就算藏得再结实也是没用。

    伏隐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边假装要点燃,一边看着常轻风的反应。

    常轻风心中暗骂,却也只能在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伏隐晃着了火折子,刚要准备烧掉,忽然轻轻一吹,将火折子吹灭。

    这个举动反让常轻风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偿若伏隐将经书给烧了,那便一了百了,如果经书留下来,反而对他不利,他问道:“伏大侠,这……”

    伏隐微微一笑道:“为了让常兄心中舒坦些,我不妨告诉常兄,不管这本经书是为谁所有,此人没有修炼上面的内容,都可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常轻风问道:“为什么?”

    伏隐叹道:“因为这本经书上的内容被人篡改过,如果不知真相,贸然去修炼,非但练不成什么神功,反而会练得走火入魔,篡改经文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常轻风脚下一软,颓然坐回椅子中,他回身忍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幸运。

    而朱重阳则明白了伏隐刚才给自己递眼色的原由,他心中苦笑,这么复杂的事,又怎会是一个眼色能够说得清楚的呢?自己就算和伏隐再心意相通,也是捉摸不透啊。

    朱重阳故意说道:“看来没有修炼反倒是运气了。”

    伏隐道:“不错,此人要是有些良心,定要谢过我的救命之恩,另外,我也能保证这本经书不管是谁所有,此人都不会是去少林寺行凶杀人夺经的凶手,因为不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准备按照一本假经书修炼,这么不要命的人,伏某可是闻所未闻。”说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常轻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伏隐话里话外,明显是在讥讽他没有良心,而他苦于无法解释,更无法反驳。

    朱重阳则心中感到好笑,如此一来,常轻风尽管死都不会承认这本经书为他所有,也绝不会因为这本经书而向他们所要钱物,反而更会暗中庆幸自己没有修炼上面的武功。

    随后伏隐将这本经书给烧了,常轻风透过火光,也认出这本经书的确就是他自己从白无瑕那里花重金购得的,刚才他还想自己要去找白无瑕去算账,可现在自己连这本被篡改过的经书都没有了,无凭无据,又怎么去跟白无瑕理论?

    实际上,白无瑕此时早已带着云如熙退隐江湖,他就算去找也找不到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朱重阳等人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跟着起身告辞。

    换做之前,常轻风定会拼命挽留他们,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情?甚至连送他们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

    朱重阳等人自然也不在乎,他们事情已经办完,当即离开了常轻风的家。

第二百一十三章 醉乡酒楼

    走在洛阳的大街上,朱重阳问伏隐:“你是怎么发觉的?”

    伏隐问道:“发觉什么?”

    朱重阳笑道:“还装傻,你是怎么发觉那本手抄的经书是被篡改了的?”

    伏隐微微一笑:“我从常轻风的书房中找到这本书,看到这本书翻开盖在书桌上,我拿起来一来,正是经书的第三页,看来这常轻风从得到这本手抄的经书之后,并没有看多少,显然是因为他看不到经书的内容,我先是认为常轻风此人比较愚笨,再加上不知道要散尽自己身上的功力再修炼,所以不得其法,等到我随便一看,看到其中写着一句:气随泥丸走金殿,功聚丹田凝沧海。便起了疑心。”

    一旁的叶乘风大感不解,他问道:“这句话实在是修炼内力的寻常之语,为何伏大哥会因为这句话起疑?”

    伏隐叹道:“正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寻常了,你想想少林寺的《洗髓经》乃是修炼内功的隗宝,这种绝学典籍内,又怎会写着这么寻常的一句话?我当即翻开了那本原本《洗髓经》对照了一下,果然发觉两本书上在不少地方都被做了改动,比如前面和原经书都一样,忽然更改一处,让人习练内力时经脉运行相反,真气在关键时刻逆转,偿若照之修炼,不走火入魔才怪。”

    叶乘风道:“伏大哥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余暇去对照有什么不同的,若是小弟拿到,绝不会想到这么多。”

    伏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就是江湖历练,等你在这世道上见过更多的波诡云谲后,也会像伏大哥一样,处处留一份提防之心。”

    朱重阳蹙起眉头:“这倒是奇怪,以白无瑕的身份,他必定要顾及到白家的声誉,就算是卖《洗髓经》的手抄本,也不应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而且一旦为人发觉,他当时又没有经历云如熙被掳走之祸,没想过要退隐江湖,怎会做出这种事?”

    伏隐断然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来,经书中被篡改一事,应不是白无瑕的事,而是百里潜形改的,他给白无瑕的那本经书,不就是手抄本么?看来这小子让白无瑕将经书卖掉,本就没有安着什么好心。”

    朱重阳点了点头:“我一直奇怪,百里潜形从少林寺偷出经书,这么贵重的经书,他又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怎肯轻易将经书便宜卖给他人,他又不缺银钱,原来他是要用这本修改过的内功心法杀人于无形之中!”

    叶乘风道:“这么说来,两位大哥以为百里潜形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是他被心中的恶念所控制之时?”

    伏隐道:“我看那魔头就算心中生出善意时,这份善意也绝不单纯,否则他又不是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良心发作时,难道不知道将那些害人的经书给收回来么?还有,他在山洞中帮云如熙驱除寒毒时,先离开山洞,然后假装自己是其兄弟,做完恶后,再假装无辜地回来,这件事若说他自己一点也不知情,那简直是在哄傻子。”

    朱重阳叹道:“你说得有道理,只不过百里潜形已经死了,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怕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伏隐道:“他武功这么高,咱们两人联手都不是其对手,足见一个人的本事越大,行善固然能够做更多的善事,行恶也没有多少人能够阻止,且本事越大,越是作恶多端,这种人图什么呢?”

    叶乘风道:“也许这种人心中早就疯了,和普通人想法不同,越是看到别人受苦,他越是高兴。”

    朱重阳道:“咱们是先去找下一个购买经书的人,还是先去将经书原本送还给少林寺?”

    伏隐道:“既然那几人所买的经书都是错的,咱们还费什么力气去找回来?反正少林寺的绝学也不会因此外传。”

    朱重阳叹道:“咱们要找回这些经书,为的可不是少林寺的绝学会不会外传,而是为了救这些人的性命,总不能因为他们花钱买了少林寺的经书,就要以命相抵吧?”

    伏隐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少林寺的绝学真是这么好练的么?若是一练便能成为天下第一,那么少林寺的僧人岂非个个天下无敌了?”

    叶乘风笑道:“伏大哥此言差矣,个个天下无敌,那他们之间又是谁高谁低呢?”

    伏隐哭笑不得:“我看你小子真是什么心事都没有,还有心情来跟我抬杠,这几人有的在天南,有的在海北,有的在山东,有的在江西,你不嫌劳苦奔波么?”

    叶乘风道:“此事可以换个方向来看,咱们游山玩水之际,顺便救几个不该死的人的性命,岂非既游历了一番,开阔了眼界,又积了不少阴德?”

    伏隐摇了摇头:“你总有说头,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少林寺,将经书送回去,再去找那些人要回手抄本,少林寺近在眼前,咱们先去找他们再回少林不合适,再说了,咱们带着《洗髓经》真经原本东奔西走也不保险,万一再出什么岔子,世上可就没有《洗髓经》的经文了。”

    朱重阳听他说得有理,也只好答应跟他先去少林。

    从洛阳到嵩山少林寺不过百十里路,算是顺道为之,真如伏隐所言,偿若《洗髓经》的真本在他们手中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的确无法跟少林寺交代。

    尽管经书放在伏隐处,向来只有伏隐从别人那里拿东西,哪有别人能从他身上将东西拿走的道理?只是世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到时候经书虽有要回来的可能,但再想落在百里潜形手中那样,不会流传出去,谁也不敢担保。

    三人来到酒楼准备饱餐一顿,然后再去少林,否则到了少林寺中,只能吃斋饭了。

    来到醉乡楼,看到门两旁刻着一副对联:醉乡路稳宜频到,酒冲愁阵出奇兵。一句出自李煜的《乌夜啼》,一句出自唐朝诗人韩偓的《残春旅舍》,一句词,一句诗,两者本事毫不相干的诗词,放在一起竟然别有一番意味,让人颇堪玩味。

    伏隐道:“这副对联写得好,能写出此对联之人就算不是饱读书生,至少也是个喜欢喝酒之人,咱们就在醉乡楼喝他一顿。”

    叶乘风也跟着点头:“好,就在这里吃一顿饱饭。”

    三人正要走进酒楼,旁边一阵臭气传来,伏隐愕然止步,转过身去,只见几名叫花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伏隐虽然觉得这些人来得过于莽撞,但看到他们都是身负武功,认出他们都是丐帮弟子,因此也并没有为难他们。

    朱重阳却觉得有些奇怪,丐帮弟子想来都不会去饭店吃饭,这是丐帮的传统,如今看这些人的样子,并不想去找人麻烦的样子,而是去赴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奉副帮主

    叶乘风却是另一幅态度:“两位大哥,这丐帮的帮主不是信任的刘呈祥么?咱们跟刘呈祥也算得上是旧识,称得上是自己人,咱们何不向他们打听打听刘帮主现在的状况?”

    伏隐道:“丐帮今日不同往年,你去请他们吃饭不太合适,让他们请咱们吃饭更是天方夜谭,笑话奇谈。”

    朱重阳道:“咱们先不去跟他们攀交情,而是这事有些不同寻常,咱们先看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再见机行事吧。”

    进了醉香楼的大堂中,只见十桌客人里得有八桌是丐帮的人,其余两桌上的人看起来也并非普通食客,而是和丐帮弟子都是相识,身旁都带着刀剑,除了朱重阳等人,只怕寻常人见到这种阵势,早就退避三舍了。

    整个大堂中,几乎没有人说话,就算有人说话,也不过低声交谈,这些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许多饭菜看起来都凉了,这些人却都没有动著,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在酒楼对面的一张大桌子旁,果然有几个空位。

    朱重阳进去后,也没有人前来招呼,掌柜的以及店小二都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看来是受了不少气。

    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伏隐招了招手,让跑堂的伙计过来,几人点着菜,跑堂的对他们连使眼色,似乎是让他们不要留在这里,显然他也看出这些丐帮弟子以及那两桌武林中人都不是好惹的,万一双方起了冲突,多半会殃及池鱼。

    跑堂的是一番好意,但三人正是想看看这伙人要干什么,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伏隐拿出一块碎银子赏给店伙计,让他尽快将酒菜送上来。跑堂的见几人这么不识好歹,只能叹着气离去。

    伏隐压低声音问朱重阳:“你看那空着的位子是否给刘呈祥那小子留着的?”

    朱重阳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吧,你看现在丐帮弟子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帮规森严的样子,怪不得洪门能够趁机崛起,唉,一个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竟然沦落至此。”

    两人说话时用的都是束音成线的功夫,为的就是防止被周围的人听到,毕竟当着人家面议论人家是非,总是不妥。怎料那两桌并非丐帮中人里,一位年长之人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朱重阳心中凛然,那人和自己这张桌子相隔五六丈,偿若也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那此人的功力当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也许这些都是朱重阳自己多虑了,他这么想到,这醉香楼的大堂中,除了他们就是丐帮弟子,此人对自己多注意两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终于,他们等的人到了。

    从门外走进一位身材肥胖的乞丐,胖乞丐身后跟着两名瘦高的乞丐,三人身材不同,相映成趣。

    但在场的人,除了朱重阳这桌三人外,没有人觉得有趣。

    见到这三人,所有的丐帮弟子同时站起身来,显然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江湖中有名望的人,他们就算没有见过,至少也听说过,但这个肥胖的乞丐,他们却想不出是谁来。

    这时候那两桌上的人中一人站起身来道:“正主儿终于到了,丐帮约我们天剑门于午时在此相见,怎的迟来这么久?”

    朱重阳等人这才知道这两桌人的身份,原来是什么天剑门,朱重阳隐约也听说过,不过天剑门行事低调,于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显然是有真本事的门派,只不过不喜欢掺和武林中的事罢了。

    说话的人相貌堂堂,三十多岁年纪,口中既带着对丐帮的尊重,又透露着不满,丐帮约天剑门在此相见,天剑门很给面子,提前到来,想不到丐帮的主要人物却吃到了。

    丐帮大部分弟子闻言,都对此人报以敌视的眼光,仿佛觉得他对丐帮不够尊重。

    但胖乞丐闻言却没有一丝气恼神色,反而呵呵笑道:“黎兄责备得是,奉某来得迟了,先向诸位赔个不是,来人,给我倒上三杯酒,我自罚三杯作为赔罪。”

    看来这胖乞丐姓奉,而那名相貌堂堂的汉子姓黎,姓黎的汉子听到胖乞丐这么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他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一角,他讪讪地坐了下来。

    当下有丐帮弟子在空位正中的桌子上倒上了三杯酒,胖乞丐领着那两名瘦高乞丐来到空位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碗,将三杯酒都倒入破碗中,然后一扬脖子,将碗里的酒喝个精光,看不出这胖乞丐倒是好酒之辈,颇有些当年丐帮帮主汪九成的气概。

    众人看着胖乞丐喝罢酒后,天剑门中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站起身来道:“奉帮主好酒量,好气度……”

    听到奉帮主三个字,朱重阳等人无不愕然,难道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刘呈祥已经不是丐帮的帮主了,帮主已经易主了?

    胖乞丐打断这名老者的话:“遮云兄说笑了,姓奉的只是丐帮的副帮主而已,遮云兄若是这么说,此话传扬出去,奉某这条老命可就不要要了,我们丐帮帮主乃是刘呈祥刘帮主,这一点千万不能搞错了。”

    朱重阳等人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呈祥依旧是丐帮的帮主,这位姓奉的只是副帮主而已。

    不过同时朱重阳和伏隐心中更加奇怪,自从丐帮开创帮派以来,就只有帮主,从未有过副帮主,帮主之下就是长老,由护法长老,行刑长老,执棒长老和掌钵长老,分别有着不同的司职,地位仅次于帮主。

    而副帮主,自是刘呈祥出任帮主之后才设立的,想必地位更在长老之上,在丐帮里,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那名被奉副帮主成为遮云兄的,乃是天剑门中的黎遮云,乃是天剑门下除了掌门黎蔽日之下的二号人物,他怔了怔,接着说道:“原来丐帮有了副帮主一职,我倒不知,还请奉副帮主原宥,黎某想问一句,丐帮这么大张旗鼓地约见我们天剑门,不知有何指教?”

    奉副帮主名叫奉移山,他脸上似乎一直带着笑呵呵的表情,加上他这副身材,就像穿着一身破烂的弥勒佛,奉移山呵呵笑道:“我们丐帮久仰天剑门在洛阳韬光养晦,想干一番大事业,好让天剑门能名震天下,成为武林第一剑派……”

    黎遮云连忙打断他的话:“奉副帮主且莫说笑,我们天剑门从无此想法!”

    奉移山眼睛望着刚才说话的那名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说道:“哦?遮云兄只怕有所不知,贵门黎掌门大公子黎星辰可是有着这种报复的,是不是?”

    黎星辰便是天剑门掌门黎蔽日长子,他听到奉移山这么说,脸上阵红阵白,似乎感到十分难堪,不过竟然没有反驳。

    黎遮云盯着黎星辰问道:“此事当真?”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以大欺小

    黎星辰脖子一挺,透露出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说道:“不错,师伯,咱们天剑门的剑法比之绝大多数的门派都要高明,但咱们天剑门的名声却籍籍无名,就连一些三流门派的声望,都比咱们来得高些,侄儿只想振兴门派,让天剑门在江湖上大放光彩,难道这也错了么?”

    “啪!”的一声传来。

    随着黎星辰话音刚落,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颊上,黎星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出手的人自然是他的伯父兼师伯的黎遮云了。

    天剑门的掌门黎蔽日没来,两桌上坐着的天剑门上下弟子当中,自然要数黎遮云地位最是尊崇,他这一巴掌打下去,无人胆敢质问黎遮云出手的目的,但很多人眼中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显然他们认为黎星辰说得有些道理,黎蔽日不该这么没有理由地出手。

    当然,在天剑门门规如此森严的情况下,谁又敢说什么?

    只有黎星辰怔怔地捂着自己的脸,眼中透露出愤恨与不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奉移山蓦地一声大笑,打破了尴尬,他笑道:“咱们不要尽说闲话了,还是说说这次我们在此相约的目的吧。”

    在旁边人的拉扯示意下,黎星辰讪讪地坐了下来,但是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挨了一巴掌,就算打他的是他父亲的亲兄长,是他的亲伯父,他也为此羞愤不已,因为在座的人当中,还有一位他喜欢的师妹,他偷偷向师妹看去,只看到师妹正盯着师伯,似乎在看着他说话,黎星辰的心中更加愤怒了,他垂下了头,不想别人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这一切都落在朱重阳的眼中,伏隐叹道:“这小子定然勾结了丐帮的人,丐帮找上天剑门绝非无缘无故。”

    这话自然还是用束音成线的功夫说出来的。

    朱重阳缓缓点了点头,静观事情的发展。

    黎遮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先是左右扫过自己带来的这帮人,心中暗自庆幸,这次出门并非只带了自己门下的人,还提前预防不测,邀约了和自己交情深厚的一位用剑的好手。

    所以此刻的他方有如此底气,他冷冷地说道:“不知道奉副帮主请我们天剑门这么小小一个门派所为何事?”

    奉移山乐呵呵地说道:“诚如令侄所言,天剑门的剑法在江湖上是一流的剑法,在武林中的名气却是不显,对此,奉某心中可为贵门感到不平。”

    黎遮云道:“人各有志,我们天剑门剑法也非一流剑法,声名么,我们也并不在乎这些,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凡是在江湖上好勇斗狠,称王称霸的门派,到头来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我们正是比他们多了一份自知之明,不愿去趟武林纷争的浑水罢了,奉副帮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少天剑门的弟子都点头认可。

    奉移山微微一笑道:“这恐怕只是黎兄一个人的想法吧?贵门中的年轻一辈,多数都是希望能够在武林中出人头地,大展宏图,否则何用去辛苦练习剑法,想要籍籍无名,不如回家抱娃娃去了,哈哈,哈哈。”

    黎遮云有些恼怒道:“我们天剑门要如何如何,也都是我们天剑门自己的事,丐帮虽然势力庞大,也不能管到我们门内中事吧?”

    插手别的门派内部之事,向来都为江湖上的人所忌讳,丐帮若是执意如此,自然是不占理,给人一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奉移山哈哈笑道:“黎兄言重了,我们本是管不到贵门门内中事,你们爱白白浪费自己这一身武功也好,不爱用这身武功建立一番作为也好,又关我们丐帮什么事了?然而我们丐帮新任帮主刘呈祥刘帮主,乃是一位喜欢结交朋友之人,已经和贵门掌门的大公子结为异性兄弟,既然结为兄弟,那也就不是外人了,是不是?而黎大公子既然有带领天剑门在武林中做出一番事业之心,我们帮主也不能袖手不问,是不是?因此帮主他老人家委托我这个副帮主,前来做个和事佬,化解贵门伯侄之间的矛盾,还望黎兄不要生出误会才是。”

    黎遮云气得浑身发抖,他盯着黎星辰怒视了一会后,接着说道:“原来我这让人不省心的侄儿竟跟贵帮帮主成为结拜弟子,真是我这侄儿天大的福分,不过结拜兄弟也没有插手到别人家里事的道理啊,奉副帮主这么说,不免有些管得太宽了吧?”

    奉移山笑容不改:“黎兄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丐帮向来侠义为先,何为义?偿若连兄弟情义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义气不义气?”

    黎遮云不为所动,反而说道:“原来奉副帮主也知道侠义二字,但奉副帮主别忘了,侠义侠义,侠在前而义在后,奉副帮主非要插手我们天剑门的事,跟侠字可毫不沾边,反而背道而驰,在此基础上奉副帮主却要跟黎某来谈义字,那是舍主求次,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这番话说得已然有些不客气了,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必要再委曲求全。

    奉移山闻言依旧面不改色,呵呵笑道:“想不到黎遮云黎兄如此伶牙俐齿,只不过帮主所命,在下不得不听命行事,唉,黎大公子乃是天剑门中的人才,奉某也不忍看着大好人才白白埋没,不忍看着天剑门就此籍籍无名,原本天剑门的事,也轮不到我们丐帮来插手,这样吧,只要贵门让黎大公子执掌门户,他爱怎样,我们也都管不着了,不知黎兄以为如何?”

    这话说得十分突兀,让在场之人,甚至是不少丐帮弟子都感到诧异。

    朱重阳和伏隐听到这里,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知道奉移山眼见黎遮云全然不给他们丐帮面子,终于按奈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黎遮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半晌后,方才怒道:“我们天剑门要奉谁为掌门,更是我们天剑门自己的事,跟丐帮有何关系?更何况我们掌门尚在,想要更换掌门,等到掌门百年之后,我们自会有合适的人选,以我们掌门的年纪来看,只怕还能再做三十多年的掌门,到时候若是更换了掌门,免不了会请贵帮前来和一杯喜酒,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要告辞了!”

    奉移山冷笑道:“且慢!贵掌门是否能做三十年掌门,还是三天掌门,这恐怕不是你们说了算吧?”

    这句话更是**裸的威胁了,黎遮云冷笑道:“以丐帮实力,何止是能左右我们一个掌门的生死,就算我们天剑门上下百十口性命,只怕在丐帮眼中也不算什么,但需知天下间还有公道二字,丐帮想要持强凌弱,吞并我们天剑门,我们唯有以死相拼而已!”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且直接揭破了丐帮的目的,算是直接撕破了脸。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丐帮野心

    奉移山听到他说出了丐帮的目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他此刻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跟黎星辰使了个眼色。

    黎星辰无奈,只能站起身来,对黎遮云说道:“师伯这么说就不对了,丐帮也是为了咱们天剑门好……”

    黎遮云怒道:“闭嘴!人家以你爹性命,以咱们天剑门上下上百人的性命为要挟,我不知道你这不孝子是怎么被鬼迷了心窍,到了此刻依然有脸说出这话,回去之后,你看你爹可能饶得了你?”

    黎星辰脸上阵红阵白,他偷偷看了奉移山一眼,只见奉移山此刻眼中流露出阴鸷的冷光,他硬着头皮说道:“师伯,父亲的位子迟早是要传给我的,到时候天剑门何去何从,还不是侄儿一句话说了算?现在丐帮肯给侄儿一点面子,让侄儿能够大展宏图,师伯又何必跟丐帮拧着来?毕竟大势所趋……”

    趋字刚说完,又是一巴掌扇过,不过这次黎星辰有了准备,身子向后一撤,竟然躲了过去,黎遮云刚想继续动手,却被奉移山阻止。

    奉移山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假笑,但语气已经变得冰冷冷的:“奉某可要提醒黎兄一句,黎大公子虽然是黎兄的侄儿,却也是我们帮主的结拜兄弟,身份尊崇,黎兄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可就如同打在我们丐帮脸上,希望黎兄还是客气点的好!”

    听到丐帮的威胁,朱重阳暗中叹了口气,他已经能够想到这黎星辰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丐帮手上,所以才不惜跟自己伯父撕破了脸,宁肯出卖自己本门,也不敢得罪丐帮。

    黎遮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出手不是,不出手更不是,出手似乎有些跟丐帮置气的感觉,不出手却像怕了丐帮。

    天剑门当然不能跟丐帮这种大帮派相抗衡,近些年丐帮虽然大不如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昔日天下第一大帮的余威仍在,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但这么在丐帮的淫威下承认自己怕了,毕竟也是说不过去的事,他正要下定决心,再给侄儿来一巴掌,一旁的好友在下面用脚碰了碰他,黎遮云强自忍耐,口中说道:“偿若丐帮没有别的话,我们天剑门可就不奉陪了。”

    这是黎遮云第二次表明要走,奉移山一拍手道:“黎兄火气忒大了些,一杯酒也没喝,岂非太不给我们丐帮面子了?”

    武林中人最讲究面子,常常会因为面子二字,两个陌不相识之人能斗个头破血流,家破人亡,江湖中两个帮派也会因为不给面子这种事而火并,所以奉移山这么说,已是带着明显的挑衅了。

    黎遮云脸上一黑,但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拿起酒杯,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扬脖子喝完,这才说道:“酒也喝了,面子也给了,我们走!”

    天剑门的两桌人,除了黎星辰外,一起站起身来,正打算要走,两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里是洛阳城中赫赫有名的醉乡楼,既然是醉乡楼,自然是有楼的,他们在楼下大堂吃饭,两帮人剑拔弩张,前来吃饭的客人无不退避三舍,除了朱重阳三人外,再没有其他客人,因此谁也没想到楼上还有人。

    而黎遮云一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人,脸色顿时变了,也明白今日他们前来赴宴,实际上是落入了丐帮的圈套,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朱重阳等人虽看不出从楼上下来的人是谁,也能通过黎遮云的脸色,猜出这几人跟天剑门之间定然有着颇深的积怨。

    果然,奉移山看到这两人后,哈哈笑道:“有道是冤家路窄,竟会在这里遇到天门剑的人,听说两位跟天剑门之间有过过节,不知是也不是?”

    黎遮云等人乃是天剑门的人,这两人确实天门剑的人,朱重阳等人光听名字都要被绕晕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方之所以会起冲突,正是因为两派之间的名字。

    原来这两门派原本并没有什么仇怨,偶然间天门剑的人听说了天剑门,他们便找上门去,和天剑门商量,希望能让天剑门更改一下门派的名字,毕竟天剑门的所练的剑法名为天剑剑法,未必非要叫天剑门不可,大可以改名为天剑派或者天剑帮。

    然而天剑门上下没有一个愿意更改门派名字的,尤其是掌门黎蔽日,他脾气火爆,上来就直接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想法,并说道,我们天剑门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也已经传承了一百余年,这是祖上创建的门派,我们后辈再不肖,也不会更改门派名字的,你们若是觉得双方门派名字相似,大可以更改自己门派的名字,我们也管不着。

    话不投机,双方便动起手来,毕竟天剑门占着地势之优,不但击败了上门之人,还伤了其中两人。

    天门剑的人回去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又带人前来报仇,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不少损失,当然以天门剑的人吃亏为多。

    不过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双方时候还找人居中说和,双方已经多年没有起过冲突。

    天门剑的人忽然在此时此地出现,显然是不怀好意。

    果然,奉移山呵呵笑道:“你们天剑门和天门剑之间的事,原本也是我们丐帮管不着的,我们丐帮也不想管,但世事变幻,现在我们丐帮已是不管不行了。”

    黎遮云问道:“我们之间的事的确轮不到丐帮来管……”

    奉移山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只怕是黎兄有所不知,如今天门剑已经向我们丐帮表示效忠,算得上是我们丐帮的一份子了,既然此事已经是我们丐帮自己的事,哪里还有能不闻不问的道理?”

    朱重阳和伏隐同时感到心中凛然,隐隐觉得丐帮此举,只不过是他们野心的冰山一角,堂堂丐帮,怎么会变成这种将什么天门剑搜罗为羽下的帮派?

    黎遮云问道:“你待怎的?”

    奉移山冷笑道:“既然天门剑归入我们丐帮管辖,我们不能不给天门剑一点照顾,否则别人也会说我们丐帮不会照顾我们属下,岂非落人话柄?我们也不要别的,只要天剑门改了这三个字号,我们丐帮自然不会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

    黎遮云怒道:“你们丐帮不要欺人太甚!”

    奉移山笑道:“黎兄息怒,再说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可不是谁欺负谁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若是我们不能为天门剑出头,以后更有何人肯归顺我们丐帮呢?”

    这句话更是丝毫不加掩饰,丐帮的熊熊野心,也足见一斑。

    黎遮云还想说什么,他邀来的好友忽然站出来问道:“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之道了么?”

    奉移山说道:“朋友脸生的很,似乎不是天剑门的人,这是我们丐帮和天剑门之间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的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笑里藏刀

    此人也是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他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诚如奉副帮主所说,贵帮刘帮主和黎大公子乃是结拜兄弟,我和黎遮云黎兄也是结拜兄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奉移山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奉移山也是笑面虎一类的人,他表面上也并没有流露出生气愤怒的神色,依旧笑嘻嘻地说道:“阁下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既然阁下是黎兄的拜把兄弟,当非籍籍无名之辈,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能否见告?”

    奉移山以丐帮副帮主的身份问来,自然是表示即使今日不能给他来个下马威,事后也不会让他好看。

    不管是谁,胆敢得罪了丐帮,都将会祸患无穷,以前丐帮代表着正派,不敢招惹丐帮的只有那些邪祟,如今丐帮一旦行事邪魅起来,不免让人对其侧目。

    所以就算在朱重阳看来,这人还是不要透露自己身份的才好。

    哪知道此人好不畏惧丐帮副帮主的威胁,一脸正气地回答道:“在下聂洗石,人称石敢当的便是。”

    听到石敢当三个字,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就连朱重阳和伏隐两人也不禁暗道,也只有石敢当这样的人,才不惧丐帮的威胁。

    石敢当又称为泰山石敢当,原本是用来镇宅之物,放在院子角落或者街巷路口处,据说可以镇压邪祟。

    武林中人就是因为聂洗石这种不管什么邪祟,他都敢与之抗衡,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号,年轻时聂洗石武功不高,凭借着一股浩然正气,竟能震慑住武功比他还要高的宵小,不敢向他下杀手。

    那时候的聂洗石身上免不了经常受伤,那是他武功不济之故,一位修道练刀的高手听说了石敢当的事迹,不惜千里迢迢来到他身旁,教会了他一手极其高明的刀法。

    修道之人本就有不少是练武之辈,可是修道之人因为道教的原因,练剑的居多,练刀的极少,而这位高手的刀法不管是在什么练刀之人面前,都绝对是顶级的刀法。

    聂洗石自从刀法大成之后,身上便没怎么再增加过伤口,但他的脾气也因此收敛了许多,这或许就是因为他受到修道高手的影响之故,以至于很多人都只听说过他的名头,而不知道他的样子,就连朱重阳也没见过他。

    显然聂洗石如今的武功已比传闻中更加厉害,刚才能够从朱重阳和伏隐二人束音成线的谈话中听到一些内容的,就是他。

    像他这样的人,已经轻易不再为人出头,这次他既然为黎遮云出头,那就说明他和黎遮云的关系匪浅,为此竟不惜和丐帮为敌。

    听到聂洗石的名字,就连身为丐帮副帮主的奉移山都犯了愁,石敢当名头虽高,丐帮还没将他放在眼里,但是双方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若因为他而退却,自然只是场笑话,若是因此杀了石敢当,又不免对丐帮的名头有损。

    权衡了一会后,奉移山下定决心,今次之事已经到了这一地步,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的,他原本乐呵呵的笑容忽然变得阴沉,变成了冷笑:“原来是石敢当,奉某闻名已久,却无缘相见,不意今日竟会在这种场合下遇到,世人常道世事难料,以此为甚,只是石敢当既然要为天剑门出头,非要跟我们丐帮过不去,奉某就算有心结交,也是碍于帮中大事为重,只能与聂兄神交了,个中遗憾莫此为甚,还望聂兄明白奉某的苦衷。”

    黎遮云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休要假惺惺地做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今日丐帮欲要吞并我天剑门不得,便假借为天门剑强出头之名对付我们,老天有眼,绝不会让你们丐帮为所欲为的!”

    奉移山笑道:“黎兄无凭无据,血口喷人,除了得罪我们丐帮属下门派之外,还要再加上一条诋毁我们丐帮声誉的罪名,奉某身为丐帮副帮主,由不得你这么猖狂,丐帮弟子听令!”

    在场的八桌丐帮弟子一起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喊道:“弟子在!”

    数十名丐帮弟子一起说话,声震屋瓦,不禁显示出丐帮弟子帮规森严,也显示出这次前来的丐帮弟子内力深厚,俱为有备而来。

    天剑门尽管有石敢当这个强援,显然还是跟丐帮这次前来的实力相差甚远,因此不少天剑门弟子都为之色变。

    江湖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不过这种厮杀事前就该知道,这次和丐帮相约,谁都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黎遮云阴沉着脸,看着黎星辰道:“黎星辰,这次我们天剑门这些弟子如果全都回不去了,还望你看在曾经同门一场的份上,将大伙儿的尸首带回去。”

    黎星辰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黎遮云也并未再对他说什么恶狠狠的话,但这几句话却让黎星辰感到无地自容,他蓦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朱重阳看到黎星辰的表情,猜他会说,同为天剑门的弟子,我跟大家死在一块便了。

    奉移山此时依旧笑嘻嘻地说道:“黎兄,只要你肯答应奉某之前提出的建议,咱们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偿若你一意孤行,不但会害了自己,害了天剑门,也会害得这次跟你前来的这些天剑门弟子无辜受到牵连,难道你黎兄就不感到愧疚吗?”

    也许是因为奉移山见到天剑门死硬到底,双方厮杀,即便丐帮弟子大获全胜,也免不了要折损一些人手,因此他竟然采用挑拨离间之策,让天剑门的弟子认为自己的死不免有些因为黎遮云而起,斗志便会消减一些。

    奉移山能够做到丐帮副帮主的职位,绝不仅仅凭着他一张笑嘻嘻的面孔,也绝非凭着他一身武功,而是凭借着他过人的心智,才能从上万丐帮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丐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脑人物。

    石敢当聂洗石冷笑道:“这么说来,偿若我们不答应,丐帮就要我们天剑门血溅当场了?”

    奉移山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显然是默认了。

    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很难让现在的丐帮和汪九成领导下的丐帮联系到一起。

    昔日天下第一大帮,为武林住持公道,行侠仗义的丐帮如何会变成这样?丐帮的声威只怕也会随着丐帮这种行事而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步步紧逼

    黎遮云本想抱着拧折勿弯的态度跟丐帮拼了,但他看着这次跟他前来的天剑门弟子,心中想到,偿若这些天剑门的弟子俱都回不去了,天剑门的势力也会折损过半,自己也就成了天剑门的罪人了。

    因此黎遮云还是想着君子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对奉移山说道:“奉副帮主的提议,需要我们天剑门的掌门才能做出决定,黎某可不是天剑门的掌门。”

    这句话明显是服软了些。

    奉移山冷笑道:“天剑门虽是黎兄的兄弟黎蔽日为掌门,但黎蔽日在大事上哪一件事不是听你这位兄长的建议?黎兄这么推脱,可就是不将奉某,不将我们丐帮放在眼里了。”

    看来丐帮为了此次行动,早就将天剑门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其中当不乏黎星辰的功劳。

    黎遮云闻言知道这缓兵之计也行不通了,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悲愤,蓦地,笑声止歇,他声音沙哑地说道:“看来丐帮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了,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不直接向我们天剑门动手,还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做什么?”

    奉移山笑道:“我们丐帮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若没有由头,我们怎好强出手?黎兄,奉某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认清形势的好,再说了,你们天剑门小小门派,庇荫在我们丐帮门下,岂非胜过跟我们丐帮作对?更何况你们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只不过是屁用也没有,你们的坚持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已经说得极为露骨,将丐帮的野心展露无疑,一副我丐帮就是吃定你天剑门的势态,且不但要将不服气的人全都铲除,他们的计划也不会受到一点阻止,只是对丐帮来说有些美中不足罢了。

    黎遮云红着眼道:“奉副帮主既然说了,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我们也就不抱着生还的打算,且让天下人看看,丐帮对我天剑门曾做过什么!”

    说罢,黎遮云当先拔剑而出,在场的天剑门弟子,包括黎星辰在内,全都拔剑而出。

    看得出到了这个地步,黎星辰也算是看清了丐帮的野心,左右是个死,他也不怕丐帮的胁迫了。

    奉移山大有深意地看了黎星辰一眼后对黎遮云说道:“黎兄,咱们可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又何必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黎遮云心中生出一点希望问道:“什么意思?”

    奉移山道:“这样吧,咱们两帮派之间的意见不合,又何必让弟子们跟着受到连累?不如由你我两人比试一场,输家便听由赢家吩咐,免得外面人说我们丐帮以多欺少,以大压小,也违背了我们丐帮侠义的精神,如何?”

    到了此刻,奉移山依旧有脸说出丐帮的侠义精神,此人脸皮之厚,就连伏隐都觉得开了眼。

    黎遮云还没说话,石敢当聂洗石站出来说道:“既然奉副帮主有此雅兴,不如由我聂某来陪奉副帮主比试比试如何?”

    奉移山笑道:“听到聂兄这么说,引得奉某手都痒了,不过我们这次比试可不是看谁的武功高谁的武功低,更非是闹着玩,而是牵扯到我们两帮的大事,聂兄有兴,事后聂兄可以来找我奉某,奉某必定舍命陪君子如何?”

    听到两帮的人在商量怎么解决此事,朱重阳先是以为奉移山的提议真是为了减少流血伤人,乃是好事,但转念一想,既然丐帮已经撕破了脸皮,哪里还顾及这些?他低头一想,便想明白了,这奉移山既然要吞并天剑门,那么双方厮杀,两边折损的人到最后都是他丐帮的损失,因此他才有如此提议。

    而石敢当聂洗石则是因为黎遮云邀请他来帮手,他和黎遮云的交情匪浅,再加上他也看不惯丐帮如此强横霸道,因此才起意替黎遮云出头。

    聂洗石道:“在下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贵帮先帮主汪帮主,承蒙汪帮主看得起,他老人家曾在家师面前说过几句好话,才让家师下定决心前来找我,并教了我一身高强的本事,汪帮主虽然并没有直接教我武功,但在聂某心中,实在是和师父对我的好处一般无二,眼下丐帮变成这样,聂某心中岂能无感?奉副帮主,做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我劝奉副帮主别欺人太甚,这么做不但有损丐帮声威,且做了恶人,也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许多丐帮弟子听到聂洗石提到汪九成,脸上都露出羞愧的神色。

    唯有奉移山不为所动,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聂兄有所不知,我们有时候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正是为了汪帮主他那老人家的遗愿,废话不多说了,黎兄,你究竟敢不敢和我比试?难道非要看着这么多天剑门的弟子送死才甘心吗?”

    聂洗石还想说话,丐帮两位长老忽然站了出来,对聂洗石道:“石敢当,你真当我们丐帮无人么?你想和我们副帮主比试,无论身份还是资格都差得远了,不如就由我们二人来会会你!”

    眼看双方不得不争斗起来,黎遮云咬牙道:“好!我答……”

    答后面的那个应字还没说出口,一个声音传来:“奉移山,唉,你为何叫奉移山呢?”

    奉移山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伏隐,只不过奉移山不认得伏隐而已,丐帮和天剑门双方剑拔弩张,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两帮人马几乎都没有发觉还有三个不相干的人坐在一旁吃饭,奉移山笑嘻嘻地问道:“我为何不能叫做奉移山呢?”

    伏隐早就看不下去他嚣张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因为老子家里养了一条狗,恰好也叫做奉移山,唉,真是说巧不巧,在下的这条狗珍贵无比,自然是不会再改名字了,那么改名字的就只能是你了!”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丐帮弟子无不鼓噪起来,这些人不知道伏隐的身份,纷纷对其破口大骂,丐帮弟子一旦骂将起来,那真是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得出。

    奉移山依旧不动怒,反而喝止了丐帮弟子的喝骂,然后说道:“这么说来,这位小兄弟是来为天剑门出头的了?不知道小兄弟跟天剑门有何关系?”

    他一口一个小兄弟,好似伏隐不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打抱不平的小子罢了。

    伏隐叹道:“看来你这东西就连我家的狗都不如,听不明白老子在说什么,老子只问你,你究竟改不改名?偿若不愿意改名字,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你要知道,我家的这条狗可忠心着呢,我可不能让狗儿吃了亏。”

    话刚落音,几道寒芒向伏隐射来,正是丐帮的护法长老,眼看伏隐对他们奉副帮主出言不逊,因此发射暗器,准备一举将伏隐击毙!

    只可惜他不但对伏隐看走了眼,也对坐在伏隐身旁的叶乘风看走了眼。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伏隐出手

    伏隐见到这几道寒芒,端坐不动,像是被吓傻了,其实他知道有叶乘风在此,根本无需他来出手。

    果然,叶乘风跟着随手一挥,也是几道寒芒射出,竟然用暗器将射向伏隐的暗器全部打落,更为难能的是,打落的暗器全都落在无人处,竟然没有伤到一人。

    这手暗器功夫一露,立刻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奉移山色变道:“朋友好高明的暗器本事,不知朋友是那条道上的,非要跟我们丐帮过不去?”

    现在奉移山搬出丐帮做挡箭牌,明显是对叶乘风的这手功夫有些畏惧了,不过还没有到那种认为自己必输的地步,毕竟在醉乡楼的大堂中,有数十名丐帮弟子在此,就算叶乘风的暗器功夫再厉害,这数十人一拥而上,恐怕叶乘风的暗器也很难占什么优势。

    到了此刻,奉移山依旧没有看出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的身份更是非同小可,这只能说他犯了糊涂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这种身手坐在一起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叶乘风道:“我说出名字,只怕你也没有听说过,不过你说你们是丐帮的人,我倒有些不大相信。”

    奉移山失笑道:“阁下竟然怀疑我们不是丐帮的人?难道冒充丐帮还能有什么好处不行?”

    叶乘风淡淡地说道:“有没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诸位的所作所为来说,简直跟丐帮的做派沾不上一点边儿,强行插手别人门派中事,偷袭我朋友,便说这些事是江湖中下三滥的人所为,那也不为过。”

    奉移山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小子是想多管闲事了?别以为你暗器高明,我们丐帮就怕了你。”

    伏隐忽然笑嘻嘻地说道:“你怕不怕我们,老子也懒得理会你们,我只问你,你非要跟我家那条大黄狗名字一样不可,不肯改名么?”

    奉移山忽然警觉,刚才执法长老的暗器如风,此人命在顷刻,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谈笑自若,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又恢复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道:“要我奉某改名换姓也不是不可以,但总需让奉某知道,奉某是在何人的逼迫下改的名字吧?”

    伏隐也笑道:“我姓吴,大号和李聃的尊称相同,你可记住了?”

    李聃的尊称是老子,奉移山喃喃地说道:“姓吴,吴老子……好小子,竟敢戏弄你爷爷!”

    原来他毕竟不蠢,很快醒悟到伏隐是在戏弄他,他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一条铜棍,对伏隐接着说道:“既然你连名字都不敢透露,还敢插手我们丐帮的事,偿若我们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只怕别人还当我们丐帮是好欺负的!”

    在场的所有丐帮弟子见到奉移山拿出兵器,也全都跟着抽出刀剑,准备一拥而上,将伏隐等人乱刀分尸。

    天剑门的人想不到竟会有三个陌不相识的人为他们出头解围,黎遮云更是猜不到三人的身份,还以为这三人是他兄弟黎蔽日的好朋友,怕他们一行人受丐帮的欺辱前来帮手的。只不过丐帮弟子人数太多,这三人就算再厉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又怎能是这群丐帮弟子的对手?

    因此天剑门上下,既感激伏隐等人的所作所为,又不禁为他们感到担心。

    唯有石敢当聂洗石看出一些端倪,他刚才隐约听到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用束音成线的功夫谈话,他竭尽全力也只听到片言只字,知道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的内力之深,在他所认识的人里从所未有,所以他心中是最不担心的一个。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重阳见状悠悠地说道:“偿若你奉移山胆敢向我们动手,我保证你会后悔终身,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奉移山早就看出这三人绝非普通人,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是朱重阳,只看他们三人在数十名丐帮好手的虎视眈眈下依然镇定自若,浑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向来谨慎的奉移山竟然在朱重阳的这句话下不敢抢先发难。

    伏隐早就看不过丐帮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挑衅道:“我打赌你奉移山肯定每种,宁肯改名字也不敢得罪我们!”

    奉移山并未受他言语所激,一言未发,只是脸上那一直挂着的假笑不在了。

    伏隐再激怒他道:“对了,奉移山,你可知道我为何非要你改名字不可?”

    奉移山心道,自然是因为你看到我强行让天剑门更改字号,为的就是假借为天门剑出头之名,好将天剑门纳入门下。不过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脸上神情也变得阴沉起来。

    伏隐笑道:“因为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偿若也叫奉移山,岂非累了我那条狗子的名声?”

    这句话不啻是在骂奉移山连狗都不如。

    奉移山还能忍得住,离伏隐等人比较近的丐帮弟子脸上挂不住了,几名丐帮弟子早就按捺不住,等到伏隐话刚说完,七八名丐帮好手一起举着兵器向伏隐刺去。

    奉移山刚想阻拦,忽然又停下了阻拦的意图,他想让丐帮弟子来试探试探伏隐的武功高低,偿若这小子不过二三流身手,自己是被他给唬住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七八名丐帮弟子身手都不错,刀法剑法俱都十分狠辣,招招都往伏隐要害招呼,在常人眼里,伏隐想要避开这些杀招,只能踢开桌子,以桌子为抵挡,然后抽身而退,方能抵挡住群起而攻。

    但显然伏隐不会这么解决。

    剑光一闪,流萤剑出鞘,剑光如同天上的明月一样皎洁,直到此刻,奉移山方才看清了伏隐腰袢挂着的那把剑的剑鞘,看到了剑鞘上缀满的宝石,他连忙惊呼:“且慢!”

    但这声呼喝已经迟了,伴随着剑光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叮当之声,那是流萤剑削断这七八名丐帮弟子兵器的声音,剑光过后又是血光闪现,七八名丐帮弟子倒飞出去,落在放着已经冰冷的酒菜的桌子上,醉乡楼的大厅内顿时一片狼藉。

    这七八人呻吟着想要挣扎起身,其他丐帮弟子无不又惊又怒,无暇去顾及这七八人,他们还不知道这七八人之所以还能呻吟出声,完全是因为伏隐剑下留情,否则这七八人焉能还有命在?数十名丐帮弟子正准备冲上去为这七八人报仇,奉移山大喝一声:“住手!”

    众丐帮弟子愕然。

第二百二十章 野心昭然

    奉移山看着脸上连一点紧张神色都没有的朱重阳,干咳一声,对伏隐道:“是在下看走眼了,原来阁下乃是侠盗伏隐,失敬失敬,既然阁下是伏隐,那么这位就是和伏大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朱重阳朱大侠了?”

    此语一出,在场的丐帮弟子无不感到错愕,天剑门的弟子则无不感到兴奋,同时心中的担忧也都随即化解。

    聂洗石也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只觉得这三人身份非同寻常,没想到其中二人竟会是朱重阳和伏隐,有这两个人在,天剑门无忧了。

    朱重阳叹了口气道:“偿若是别人说给我听,丐帮会做出这些事,我定会跟那人大吵一顿,怎都不会相信堂堂丐帮会沦落至此,眼下亲眼所见,那是……唉,此事当真让我为难。”

    奉移山眼睛转动,似乎想要找什么措辞掩饰,朱重阳连忙阻止道:“你别想着措辞解释,任何解释都只会让我对丐帮的印象更坏。”

    闻言奉移山只好闭嘴。

    伏隐长身而起,刚才出剑时他都没有站起身来,此刻站起身来之后,众人才发觉他身子又瘦又高,唯有这种身材之人,才能施展出天下无双的轻功,但谁都想不到他剑法竟然也如此高明。伏隐站起身来后问道:“不知道奉副帮主知道是我们,在对付天剑门上面,又有什么打算呢?”

    奉移山虽然心中暗叫倒霉,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十足,他尴尬地一笑道:“既然有朱大侠和伏大侠在此,哪还轮得到姓奉的来决定?自然是两位大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了。”

    倒在地上的七八名丐帮弟子还在低声哼哼,几名丐帮弟子过去将他们扶起,既然知道伤了他们的是伏隐,那么这个仇也就不用提了,他们只当自己瞎了狗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朱重阳冷笑道:“奉副帮主打得一手好太极,这推诿的功夫恐怕武林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此事乃是天剑门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但此事既然被朱某遇上了,偿若天剑门此后再遇到什么麻烦,我就找你姓奉的,这一点上,我想奉副帮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奉移山心中暗骂,却依然赔笑道:“朱大侠既然这么说了,此后天剑门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就由我们丐帮担着就是……”

    朱重阳摇了摇头:“天剑门若有什么麻烦,不是由丐帮担着……”

    听到朱重阳的话,许多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朱重阳接着说道:“……而是由你奉移山一个人担着,我朱某别的方面或者尚有做不到的地方,但说过的话却做不到的,至今还没有,对奉副帮主来说,自然也不能例外了,奉副帮主,你说是不是?”

    奉移山脸上终于笑不出来了。

    伏隐还剑入鞘,对奉移山道:“刘呈祥那小子呢?”

    刘呈祥乃是丐帮帮主,伏隐直呼小子,令在场的丐帮弟子全都露出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他们既不能反驳,又不能认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

    奉移山毕竟心机深沉之辈,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帮主……他老人家正在我们丐帮总部处理帮中大事,这等小事,自然不会劳他老人家玉趾亲临。”

    伏隐眼睛望着屋顶,慢慢地说道:“此事他若是亲自前来,不免有损他帮主的形象,这次算他运气,否则我真要好好臭骂他一顿,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完。”

    奉移山见他故意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悻悻地问道:“不知伏大侠还要怎的?你划下道来,我们丐帮接着便是。”

    这话语气里不免有些置气的感觉了,他自觉忍气吞声,岂料他们依旧不依不饶,好歹丐帮也是一个大帮派,被他们这么说来说去,就像大人训斥做错了的孩子,简直让他们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伏隐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们丐帮此次对付天剑门,不过是整个丐帮一场野心企图的一部分,且天剑门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你们尚且费尽心机,不惜从内部分化,借助和天剑门有过节的门派来找由头,足见你们的图谋之深之广,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番大浪来,我想知道,你们丐帮的野心和目的究竟是什么?”

    朱重阳闻言,不禁对伏隐刮目相看起来,这番话他也想到了,且由他来说,那是理所当然,想不到这小子也能想到这些。

    奉移山脸色一变道:“伏大侠只怕是多虑了,我们丐帮又怎会有什么野心?”

    伏隐冷笑道:“你不肯承认也罢,你跟我说说,现在你们丐帮总部在什么地方,我直接去问刘呈祥那小子去,你们丐帮何时有了总部,真是令人意外。”

    丐帮以前的确从未设立过总部,但遍天下都有丐帮的分堂,就算没有分堂的地方,也会有丐帮弟子的聚集之地,单单这个总部,已足以彰显丐帮的野心了。

    奉移山道:“我们丐帮总部设在应天府,到了应天府自然会有人领着几位大侠去见我们帮主的。”

    朱重阳点了点头,一时没什么话好说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伏隐道:“你们丐帮……唉,说了又有什么用?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只怕也剩下不了多少了,我看你们还没动筷,是否我们影响了各位的胃口?”

    奉移山干笑道:“伏大侠说笑了,我们不饿,不饿,若是两位大侠没什么吩咐,我们这就走……”

    朱重阳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丐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的?能来这种场合吃饭,我想以丐帮的声望,诸位总不会白吃白喝吧?”

    奉移山连忙命弟子去结账,同时说道:“朱大侠说笑了,我们丐帮又岂是祸害百姓之人?自然不会白吃白喝了。”

    前去结账的丐帮弟子本想只结算自己八桌的饭钱,被奉移山喝道:“天剑门是咱们请来的客人,也一并给结了账,朱大侠伏大侠他们这一桌的账,咱们也给付了!”

    伏隐道:“不敢!我们自己吃饭自己结账,谁要是想替我们结账,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奉移山无奈,只能让丐帮弟子只结十桌酒菜的账。

    结完账,丐帮弟子就要离去,朱重阳又叹道:“今日不同往日了,以前丐帮弟子都是讨饭吃,现在有钱了,花钱买的饭菜都不吃,真正令人刮目相看!”

    奉移山再次命令丐帮弟子将桌上的酒菜都倒入他们的饭碗或者布袋中,这才向朱重阳告辞离开。

    最后这几句话,朱重阳等人虽然没再说什么难听的,但从奉移山到下面丐帮弟子,无不感到丢脸至极,朱重阳更是字字如刀,让他们比被骂了娘还要乖乖听着更窝囊,人人心中暗恨,却又都无可奈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回少林

    等到丐帮弟子离去时,天门剑的人也跟着灰溜溜的走了,天剑门的弟子则全都露出死里逃生的轻松神态。

    偿若没有朱重阳等人的仗义出手,只怕他们这些人都要惨遭丐帮的毒手了。

    黎遮云先是准备训斥黎星辰几句,偿若没有他的担保,他们未必会来赴丐帮这个宴会,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黎遮云眼中,丐帮之所以想要吞并他们,很大一部分都是黎星辰招来的祸患,此子虽然是他侄儿,是他们天剑门掌门之子,他黎遮云也不准备客气。

    只不过有朱重阳等人在这,他一时不好先清理门户,只能瞪了黎星辰一眼,看得他胆战心惊时,黎遮云和聂洗石二人来到朱重阳三人身旁,拱手后再做了一个深躬,朱重阳和伏隐连忙拦住二人,朱重阳道:“黎兄,聂兄不要这么客气了,两位的气节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就算丐帮如此相欺,两位也是好不示弱,令朱某佩服。”

    黎遮云苦笑道:“惭愧惭愧,偿若不是朱大侠等人仗义出手,只怕我们天剑门难脱大难,还谈什么气节,这丐帮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重阳眉头一皱道:“诸位对于丐帮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感到奇怪么?”

    黎遮云一愣,还没明白他话中一时,聂洗石已经说道:“非但奇怪,而且令人感到害怕,昔年第一大帮,本事维护武林正气,为百姓伸张正义,但今日所为,简直和魔教邪帮无疑,偿若丐帮继续如此行事,恐怕……恐怕非是武林之福。”

    聂洗石原本想说恐怕会成为祸胎,不过他忽然想起,朱重阳的父亲朱雀和原丐帮帮主汪九成乃是生死之交,还不知道他们和丐帮之间现在的关系,因此话也不敢说得太重。

    朱重阳显然也听出来他的顾虑,连忙说道:“家父以前跟丐帮渊源极深,且得过丐帮不少助臂,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自从汪帮主去世之后,到丐帮四分五裂,群龙无首,再到如今由刘苏儿之子刘呈祥接管丐帮,在我眼里,丐帮已非当年那个丐帮了,物是人非,丐帮中究竟还有多少昔日的弟子,谁也不好说,偿若丐帮为非作歹,朱某非但不会再顾念旧情,反而会跟他们死磕到底。”

    这番话让聂洗石放下了心事,他笑道:“有朱大侠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唉,想不到昔日武林中代表着武林正道的最大势力,竟然……”

    说到这里,聂洗石有些不知如何措辞。

    朱重阳道:“这件事的确令人担忧,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丐帮现任帮主刘呈祥还算有些交情,回头我们去找他,偿若他要是有什么走上歧路的苗头,我们尽力扶正便是。”

    聂洗石点了点头,不过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重阳由衷地说道:“人都说石敢当是个胆敢跟阎罗王斗的好汉子,朱某一直有心结识,怎奈缘悭一面,一直无缘相见,但朱某心中还是认定聂兄是武林中少有的好汉,此次相见,聂兄对我朱某,怎的还有什么顾忌不能说的么?”

    聂洗石想了想后说道:“我聂某原本是个实心肠的人,才有了什么石敢当的称号,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聂某行事也小心谨慎了许多,这次陪我这位结义兄弟黎遮云前来,已是我许多年来罕有的莽撞之举了,这主要还是因为黎兄弟是聂某仅有的可以交心之人……唉,往事不堪提,聂某胡言乱语一番,只是想提醒朱大侠,就算是结拜兄弟,有时候也并不可信,更何况朱大侠和那刘呈祥不过交情尔尔……朱大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朱重阳点了点头:“知道,朱某谢过聂兄的提醒,我也做好了不能劝说他听的打算,聂兄在朱某眼里,还是那个敢作敢当的石敢当,否则也不会蹚天剑门和丐帮之间的这趟浑水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语气中都是对丐帮的担忧,朱重阳安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若是再受到丐帮的威胁,就由他来解决。

    分别前,黎遮云力邀他们三人一起吃了饭再走,但朱重阳等人还是拒绝了。

    离开醉乡楼,伏隐笑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才对那姓奉的冷嘲热讽的态度,真是大快人心。”

    朱重阳却叹道:“亏你还能笑得出来,你以为丐帮会走到这一步是偶然么?”

    伏隐道:“我又不傻,还能看不出刘呈祥那小子的意思么?我猜他肯定是急切地想要振兴丐帮,恢复丐帮昔日的声望,只不过做得太过了而已。”

    朱重阳怫然道:“这岂能用一个做得太过了来解释?今日丐帮所做的行径,更和昔年魔教的行径有什么分别?丐帮昔日的声望,在汪九成汪帮主的领导下,那是什么声望?偿若丐帮走上邪路,还谈什么声望?”

    伏隐很少见到朱重阳这么疾言厉色的,他收起了嬉皮笑脸道:“不错,他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又不是我伏隐做错了,你冲我发什么火呀?”

    朱重阳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叶乘风居中劝解道:“两位大哥别因此争吵了,咱们先赶去少林再说,晚了的话只怕天黑之前赶不到了。”

    听到叶乘风提起少林寺,朱重阳和伏隐都不再说什么,而天色的确不早了,他们在醉乡楼耽误了不少时间,的确需要尽快赶过去。

    离开洛阳,三人展开轻功,直奔少林而去。

    一路无话,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少室山。

    来到少室山山腰之后,叶乘风道:“我去少林别院一趟,两位大哥先去将经书送回,办完事后咱们再在别院相见。”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都知道他是先去看看他的结义兄弟郑成仁,便没有勉强,三人自此暂时分别。

    来到少林寺后,知客僧认得朱伏二人,不必跟他们通报,便指点他们去达摩院去找方丈。

    达摩院乃是少林寺研究武学之地。

    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武功本就包罗万象,除了少林僧人自己创制的武功之外,还记录了天下大部分门派的武功招式,只是很多武功都很粗陋,并非直接别派誊抄而来,而是少林僧人遇到这些武功后,回到寺中施展出来,自有达摩院的武僧负责将这些招式记录下来,然后去芜存菁。

    每隔一段时间,达摩院便需要对这些武功招式分门别类,将相近的武功重新编排整合,吸取各家武功所长,结合少林内功,尝试着创制出一套新的武功,这样才能使少林寺的武功不至滞后,也能在汲取白家所长后,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尽管江湖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几位并非出身少林寺的顶级高手,但这些高手却只是昙花一现,难以传承下去,而少林寺的武功却会越来越广博,也越来越精深。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方丈之忧

    朱重阳和伏隐来到达摩院时,慧慈方丈正听着达摩院僧人的讲述,什么江湖上最近新出现的武功并不多,也没有多少新意,和少林寺不少武功类似,不值得一录等等,不过他们也并没有闲着,将少林寺的武功又重新整理了一边,还精简了其中几套武功的招数云云。

    慧慈方丈勉励了他们几句,正要详细询问,忽然心有所觉,猛一抬头,看到朱重阳和伏隐二人到来,连忙撇下达摩院高僧,匆匆走了过来。

    朱重阳施礼道:“幸不辱命,经书已被找了回来。”

    身为少林寺方丈,慧慈无论武功还是佛法,修为都已登峰造极,早就勘破了红尘中的功名,对寺中的武功也都是抱着收集并保护中土武学的想法而来,因为少林寺广开门户,不但招纳出家弟子,且不禁俗家弟子入寺习练,因此慧慈不过将少林武学秘笈只看成一种提升修为的工具而已,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对于少林寺中两大绝学《易筋经》和《洗髓经》,就连慧慈都难免为之动心。

    《易筋经》作为少林寺最深入浅出的一本绝学,平时藏在只有方丈才知道的地方,若非遇到有缘之人,就连见上一面都难,而由少林方丈亲自看守,所以千余年间,一直都妥为收藏,而作为两大绝学的另一本《洗髓经》,则饱经磨难,已经数次丢失又数次找回,尽管每一次找回丢失的经书之后,少林寺都会严加看管,但不知怎的,这本经书无论怎么看守森严,依旧会莫名其妙地丢失。

    造成这种情况的,就是因为少林寺对《易筋经》和《洗髓经》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前者只要勤加苦练,定能让内功修为更上一层楼,而后者则必须在内力散尽之后修炼方有结果,且谁也不能保证内功散尽后一定能练出什么结果来,因此就连本寺僧人愿意修炼的也不多,看守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们认为,就连本寺僧人都不去修炼的内功,外人自然更不会去冒险去练了。

    怎奈事实常出人意料之外,这本《洗髓经》饱经劫难,数易其手,有些东西放在手中时不觉得什么,一旦失去后方知道其珍贵,作为少林寺两大绝学之一的《洗髓经》尤其如此。

    而想不到这本经书竟然会被朱重阳和伏隐这么快给找了回来,慧慈心中感慨,此事记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朱重阳和伏隐两人虽然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始终侠义为先,又是大侠朱雀和红缨公子的后人,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这本经书由他们找回来,正是再合理不过了。

    伏隐将经书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地递给慧慈方丈,慧慈方丈先施礼谢过两人的无量恩德,这才接过,随手翻开看了看,真是佛祖庇佑,经书完好无损。

    慧慈方丈再次表示了感激。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连忙谦逊道:“这不算什么。”

    慧慈似有所悟地说道:“上一次经书丢失后,便是由红缨公子伏隐亲自送了过来,我便想到了当时经书是由朱雀和伏缨两人共同找了回来的,想不到这次经书丢失,又是由两位侠士的后人找回,唉,我们少林寺可欠了你们父子四人很大的人情呐。”

    朱雀忙道:“方丈这么说可折煞我们了,能为少林尽一份自己力也是我们的荣幸。”

    慧慈叹道:“不骄不躁,似两位这般才配称得上是侠义之士,江湖中若再多一些像你们这样的义士,世上哪里还有邪祟之物的容身之处?”

    听到少林方丈的赞许,两人都很高兴。

    伏隐忍不住问道:“方丈不像知道那入寺杀人夺经的凶徒是谁吗?”

    慧慈方丈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道:“一个人身强体壮,又内力高深,外邪想要令此人生病,恐怕不大容易吧?”

    朱重阳和伏隐闻言都感到这段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朱重阳道:“不容易。”

    慧慈方丈道:“少林寺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管凶手是谁,想要这么从外部将之击倒击伤,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说到这里,慧慈沉吟了一下。

    伏隐忍不住问道:“除非什么?”

    不等方丈回答,朱重阳已经说道:“除非内邪自生。”

    慧慈点了点头道:“不错,除非是内邪自生,想不到我们寺中弟子竟然会勾结外人,否则以我们少林寺的能耐,又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来去,还能杀人夺经呢?”

    朱重阳问道:“这个内奸可找出来了?”

    慧慈点了点头:“已经执行了寺规。”

    背叛少林寺,勾结外人,导致八名僧人被杀,少林典籍被盗,这等行径,只怕就算以少林寺这么慈悲的寺规,至少也得是一个杖毙之局,两人知机地没有多问。

    伏隐叹道:“我还想问呢,为何《洗髓经》这么容易丢失,少林寺为何不严加方法,看来并非是少林寺防范不严,而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朱重阳见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经书也已奉还,他们还要去找叶乘风,然后去救那些将会被假《洗髓经》荼毒的几人,救下他们的性命,因此朱重阳施礼道:“方丈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们二人这就告辞了!”

    方丈看了看达摩院中正在演示武艺的僧人几眼,然后对朱伏二人说道:“两位且不忙先走,老衲的确有些事要跟二位商量,请两位到我方丈室去谈吧。”

    朱重阳刚才那句偿若没有别的吩咐云云,不过是客气话,没想到方丈似乎真有事找他们。

    不知道方丈找他们所为何事,两人跟在方丈身后,一边向方丈室走去,一边在肚子里思量着。

    来到方丈室,二人在方丈的安排下,分别在两个蒲团上坐下后,方丈也坐在了两人对面的一个蒲团上,然后问道:“不知道两位最近可曾听说了有关丐帮的事?”

    听到方丈提到丐帮,朱伏二人不禁恍然,看来丐帮近日的所作所为,就连少林寺也是有所耳闻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将今日遇到丐帮逼迫天剑门一事简要地跟慧慈方丈说了。

    慧慈方丈一向给人沉稳雍容之感,让人心中笃定,给人一种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少林寺解决不了的踏实感,但此刻却显得有些严肃,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事在人为

    伏隐看到方丈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方丈且不用担心,我和朱重阳二人跟丐帮帮主刘呈祥也算有些交情,他能成为丐帮帮主,我们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我二人身份,对他一番良言相劝,想必他还是会听的……”

    慧慈方丈苦笑道:“如果他们做的这些事都是打着振兴丐帮的旗号,站在刘呈祥的角度,未必会听你们二人的劝,武林中凡是牵扯到权利二字的,都非交情所能改变的。”

    朱重阳听到方丈说的是这些事,而不是这件事,他问道:“听方丈的意思,除了天剑门之外,还有不少帮派都受到过丐帮的胁迫么?”

    慧慈方丈更正他的话:“你不该问还有没有,应该要问还有多少。”

    朱重阳愕然道:“这么说来,丐帮不是打算去做这些事,而是已经做了不少了?刘呈祥成为丐帮帮主一事,至今也没有多久啊。”

    慧慈方丈点了点头:“这个刘呈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将江湖上二十多个门派或威逼,或利诱,将他们统统招揽到丐帮羽翼之下,偿若丐帮还是那个行侠仗义的丐帮,这种事反而是件好事,能让江湖上少了许多因为门派之争而发生的打斗,现在细想下,却不免令人心寒。”

    以少林方丈的身份,说出心寒二字,那么事情自然已经十分严重了。

    伏隐忍不住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权力,他想要的是权力,当时他遇到我们,在咱们两人的协助下成为丐帮帮主,看似偶然,说不定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否则他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丐帮做到这些事,唉,这些事,比如对付天剑门,偿若没有一段时间的筹划,休想做到如此缜密。”

    慧慈道:“朱大侠说得没错,听说刘呈祥乃昔日侠士刘苏儿之子,刘苏儿和当年丐帮帮主汪九成乃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想不到他竟然会带着丐帮走上这条歪路。”

    朱重阳默然,他忽然想到,以丐帮现在的所作所为,目的无非是恢复当年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或者不至于此,等到丐帮势力庞大到自己都难以驾驭的时候,恐怕他们的打算也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了,形势使然下,他们说不定还会和少林武当这些武林正派引起冲突,那时候的丐帮何止不再是正义的维护者,反而会成为武林中最大的祸患。

    慧慈方丈就是因为能够预见到这一点,所以才找他们两人过来商谈。

    刘呈祥成为丐帮帮主到现在不过数月的功夫,就已经吞并了二十多个帮派,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不出两三年,武林中更有何门何派能扼制住他?

    偿若丐帮这种一统武林的想法是为了造福武林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让人不免想到他们之后绝绝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伏隐道:“然而我们若是劝说刘呈祥不得,只怕也很难强行出手阻止他们,毕竟他们丐帮除了找借口将那些门派招纳过去外,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如何如何呢?”

    慧慈道:“事情棘手就棘手在这,否则我们少林寺又岂会无动于衷?”

    朱重阳叹道:“不错,我们总不能跑过去对他们说,我觉得你们以后会做恶,现在就给我收手了吧,这毕竟于理不合。”

    伏隐道:“我有个主意,就是太麻烦了些。”

    慧慈道:“不妨说出来参详参详。”

    伏隐道:“既然咱们知道丐帮这么做不安好心,那咱们只要阻止他们吞并这些帮派不就行了?就像今日我们阻止了丐帮对付天剑门一样。”

    慧慈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么做一来太被动了,二来咱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在什么时候去对付哪个门派,咱们疲于应付,三来么,唉……”

    伏隐问道:“三来什么?”

    慧慈道:“你们知道,丐帮曾是天下第一大帮派,昔日余威仍在,许多小门派小帮派,根本不需丐帮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表示出一点意思,他们自甘为其羽翼,咱们又怎么阻止?”

    伏隐愕然道:“竟会有这种人?我还以为他们都像天剑门那么有志气,宁死不屈呢。”

    朱重阳经过深思熟虑后说道:“刘呈祥就算不念我俩旧情,他虽是丐帮帮主,总也是刘苏儿之子,我就不信他连他爹的话都不听了,刘苏儿乃是重情重义,深明大义的大侠,只要能找到他,不愁刘呈祥不听劝,这也是最简单的化解这场危机的法子。”

    慧慈道:“阿弥陀佛,若是能找到刘苏儿大侠,此事自然能够水到渠成地解决,但是据老衲所知,刘苏儿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只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朱重阳道:“事在人为,我们让好朋友帮忙,尽力将他找到便是。”

    三人相顾无言,一时都想不出再妥善的法子,只能依朱重阳所言,尽力去找刘苏儿。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婉拒了方丈留他们在寺里吃顿素斋的邀请,离开了少林寺。

    来到少林寺别院,叶乘风正和几名洪门弟子交谈,看到朱重阳和伏隐过来,叶乘风和那几人笑着辞别,过来跟二人会面。

    叶乘风问道:“怎的送个书送到现在?天都黑透了。”

    朱重阳道:“咱们先下山,路上再说吧。”

    嵩山脚下有一个镇子,镇子里颇为热闹,街道上都是摊贩,昏黄的油灯照耀下,摊子上各种商品都显得十分精致,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朱重阳三人尽管满腹心事,也被这热闹的场景所感染,三个人一时都忘了饥饿,在街上穿梭流连。

    伏隐感慨道:“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惯了,忽然感觉过过平常日子也不错。”

    朱重阳道:“只怕你过不了几日就会厌烦,寻常的日子固然踏实,只不过太没有激情,像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生活,你能甘心么?”

    伏隐看着那些摊贩的样子,黝黑的肌肤,粗糙的手指,重复的吆喝,茫然的神色,承认道:“要我过这种日子,的确会闷煞我,现在的我自然不想这么做,但谁说的定我以后真正厌倦了江湖上刀头舔血的生涯,心甘情愿去这么平平淡淡地养老呢?”

    朱重阳失笑道:“你现在年纪轻轻就想着养老的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孝子之过

    伏隐道:“老实说,我现在考虑养老的事的确早了些,只是在真如和尚那里听说百里潜形和他兄弟同时一个人时,心中不免对一个人竟能如此复杂感到有些畏惧,现在想来,以前快意恩仇时,却又将人想得太简单了,此后再行走江湖,只怕我对人的顾虑也多了,想着人人都有可能这么让人看不透,那些尊重咱们的人,说不定正在肚子里咒骂咱们,那些委托咱们办事的人,说不定在肚子里腹诽咱们是个傻瓜,那些我认为该死的人,说不定也有迫于无奈的一步,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厌倦,感到腻歪。”

    对于伏隐的这番牢骚,朱重阳却没有笑话他,而是问叶乘风:“你觉得呢?”

    叶乘风道:“我觉得伏大哥想得太多了,有些事完全没有必要去想这么深,就像这些摊贩,你去想他每件货物的出处,是他从别人那里买的,还是他自己制作的?他有什么喜好?他是否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们?恐怕他们自己都不会去思索这些,他们多半都在想着今日多挣点钱回家,去养活家里婆娘孩子,晚上能否喝一杯酒之类,你去想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事,只怕是自寻烦恼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人不活在过去的悲苦中,也不会被将来成就如何所左右,他们就活在当下,简简单单,这也是咱们偶然回去想成为他们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人群,向他们跑来,后面有一个商贩模样的人大喊:“抢钱啦,快抓住他……”

    但无论是逛街的人还是摆摊的人,对于这个人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人敢上前仗义勇为?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这个跑在前面的人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闹市之中,公然抢钱,此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急需用钱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只可惜此人运气不好,若不是碰到朱重阳等人,他说不定已经跑开得手了。

    对付这种毛贼,伏隐连剑都没有拔出来的必要,他趁此人跑到自己旁边时,一拳打在此人小腹上,并顺手夺下他手中的刀丢在一旁。

    毛贼惨叫一声,双手抱着小腹跪倒在地,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这还是伏隐手下留情,否则就算是一拳打死了他,也不用花费伏隐多少力气。

    后面追逐的人迅速来到此人身旁,从他手中将毛贼抢走的钱袋给夺了回来,又恨恨地踢了毛贼几脚,口中骂道:“老子辛辛苦苦挣的钱,你倒好,说抢就抢,我踢死你……”

    此时围观的人不嫌事大,刚才见到毛贼手中有刀子,都不敢靠近,眼下见到他被制服,都围上来,一边骂着,一边想要动手。

    朱重阳见这毛贼不想奸诈狡邪之人,这么公然抢钱,说不定有迫于无奈的理由,他拦住想要继续踢打的人,口中说道:“大家住手!我认得官府里的人,待我将他送官,将他打伤了,也一样吃官司……”

    听到吃官司几个字,围观的人顿时冷静下来,对毛贼指指点点,吐几口吐沫是免不了的,朱重阳一把揪住此人的胳膊,向镇子外面押送过去。

    这人原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听到朱重阳要将他扭送衙门,登时怂了,不断哀求朱重阳放了自己。

    来到镇子外空旷无人处,朱重阳问道:“闹市之中持刀抢钱,你胆子不小啊,有这个胆子,为何没胆子凭借一身力气去挣钱?你手脚无损,何必去做这种事?”

    毛贼痛哭流涕:“若不是家中老爹生了病急需救命钱,谁愿意甘冒奇险来抢钱呢,求求几位爷别将我送去衙门,否则我那可怜的老爹只有病死家中一途,而我身子骨若,也吃不过监牢里的苦,早晚会死在里头。”

    朱重阳听他说话也算条理清晰,不像那些做惯了劫掠之人的口吻,且惯于打劫之人,谁会在大街上公然抢钱呢?他将信将疑,问道:“你所言当真?”

    毛贼赌咒发誓地说道:“我可以指天发誓,我所言字字属实,若有一句欺骗几位,叫我天打五雷轰。”

    伏隐因为家学之故,虽然经常偷入大户人家中行窃,可他自认将大部分偷来的钱都用来接济穷人,所以绝没有良心上的不安,但他最瞧不起的就是偷盗穷人的钱,若是持刀抢劫穷苦百姓的钱财,他更是反感,因此他冷冷地说道:“常言道,奸生杀赌生盗,我看你不是老爹生病,而是赌钱输红了眼,才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吧?”

    毛贼连忙叫屈,最后说道:“几位若是不信,反正我家离这里也没有多远,我带几位过去一看便知,偿若是我说了谎,你们尽可以将我送官,或者将我宰了,我绝不会有一丝怨言!”

    听到他这么说,就连伏隐也不禁有些相信了他,但他毕竟江湖经验深厚,生怕上了此人的当,对他说道:“那你就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偿若你说得是实话,我们不追究你的事也无不可,但是若是你虚言相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毛贼当即带着三人向他家赶去。

    路上通过攀谈得知,此子名叫赵鸿鹄,虽然累世务农,却希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只可惜他虽然卖力苦读,却显然不是读书的料,就连乡试都没有中过,虽有鸿鹄之名,却只有燕雀之命。

    来到赵鸿鹄家,发现他家中情况果然如同他所言,就连他今日去抢钱时拿的那把刀子,还是跟邻居借的。

    见到赵鸿鹄家徒四壁的贫苦,他爹病重的样子,伏隐忍不住感到有些心酸,心道此人也是个孝子,虽然抢钱一事不对,但总是有情可原,因此非但不再指责他什么,反而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以及一些碎银子给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去抢钱,等他爹病好了后,再用剩下的钱随便去做个什么营生。

    赵鸿鹄自然是千恩万谢。

    随即三人辞别离开。

    做了这件好事,三人并没有那种自认为了不起的感觉,反而有种失落的感受。

    叶乘风道:“行侠为习武之本,以前我不理解,现在理解了,却感觉一己之力的渺小,天下有这么多人受苦受难,咱们拼尽全力,又能帮助多少人呢?”

    伏隐道:“施展武力,不过是行侠仗义的一种手段之一,很多人即使不会武功,也有很多帮助别人的办法,练习了武功之后只不过更有把握而已。”

    朱重阳道:“看来咱们的确得去见叶兄弟的这位结拜兄长不可了,咱们力量的确有些渺小,既要去找那些购买了手抄经书的人,又要去找刘苏儿,否则丐帮会越来越势大难制,这两件事都耽搁不得,咱们三人做起来实在过于吃力了。”

    叶乘风同意道:“不错,若是没有洪门的帮助,这件事的确不好办,而郑大哥也是我来到中原后,除了你们之外最亲近的人了,咱们今晚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便去找洪门的弟子打听一下。”

    三人刚离开村子,后面便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几人耳力高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赵鸿鹄追上来了,此人身子虚弱,脚步轻浮,那是十分容易辨认。

    回过头来,果然是赵鸿鹄追过来了,伏隐问道:“你怎么来了?”

    赵鸿鹄道:“几位侠士且慢,在下有事相告。”

    伏隐问道:“什么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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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