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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欲拒还迎

    这名丐帮弟子带着刘苏儿来到一条胡同内的一处院子里。

    在这里,有不少丐帮弟子正在留神外面的动静。

    一名丐帮弟子见到刘苏儿到来,大喜着迎了上去说道:“看京城内这么多官兵查问,是否得手了?”

    刘苏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宫内戒备太森严了,还没找到机会动手就被发现了行踪。”他没有提及龙九现和崔红烟二人的事,这两人进入皇宫本就是巧合,最后被侍卫发现,跟他自己的鲁莽也脱不了干系。

    几名丐帮弟子顿时感到十分失望,其中一名年长的丐帮弟子安慰大家:“刺杀皇帝一事怎会这么容易?一次不成咱们便来第二次,直到将这条性命送给汪帮主便是。”

    刘苏儿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吓了一跳,连忙安慰他:“皇宫内守卫森严,白白去送了性命又有何益?倒不如留着这副有用之身,为汉人百姓做些什么。”

    看着丐帮弟子不以为然的样子,刘苏儿将自己在宫中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当然也没有提及龙九现师兄妹两人的事。

    丐帮弟子听到皇帝周围有上千名侍卫,根本就无从下手时,脸色都变成了死灰色。

    刘苏儿知道他们都感到十分失望,为了安慰他们,便将皇帝所说的一些话也告诉了他们,之后刘苏儿说道:“我看女真皇帝倒也不错,还知道关心百姓,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比咱们汉人皇帝做得要好得多。”

    但丐帮弟子大都没有丝毫认为女真皇帝不错的心意,其中一名丐帮弟子听到刘苏儿夸奖女真皇帝,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怎么,刘大侠这么说,难道是想要我们认贼作父不成?”

    刘苏儿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位也不必心急,我不是说他好,只不过就事论事,说出一件事实而已。”

    尽管有了刘苏儿的解释,这些人依旧感到有些愤愤不平,刘苏儿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丐帮弟子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人问道:“既然刘大侠对女真皇帝在某一方面印象不错,不知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说到刘大侠以及某一方面时语气加重了些,刘苏儿何尝不知他这是在讽刺自己?他苦笑着说道:“我打算今天晚上再进宫一次。”

    尽管丐帮弟子对刘苏儿的态度不满,可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无不震惊。

    昨天夜里刘苏儿闯入紫禁城一事已经在整个京城中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今天夜里宫里定会加强防备,此时进宫,那还不是如同送死?

    丐帮弟子不知刘苏儿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龙九现寻找化毒丹,都以为他是昨夜刺杀失败,今晚再去尝试一下,一名老成持重的丐帮弟子说道:“刘大侠莫怪我们口直心快? 我们虽然觉得刘大侠认为女真皇帝有些事做得不错,可是那不过是大伙儿出于对女真人屠杀咱们汉人百姓的愤恨而已? 并没有针对刘大侠? 偿若我们有什么话得罪了刘大侠,还望刘大侠担待则个,别说刘大侠和我们先任汪帮主乃是生死之交?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 我们也是钦佩刘大侠的为人? 昨夜没有刺杀成功,一定不是刘大侠之过,而是宫中守卫森严,刘大侠万万不能因为我们说了几句蠢话就去深入险地,偿若刘大侠有个三长两短? 我们……我们这些臭叫花子就算一起给刘大侠陪葬? 也不能挽救万一? 更何况我们到了九泉之下。又怎么跟汪帮主他老人家交代呢?”

    这段话说得发自肺腑? 立刻引来其他丐帮弟子的赞同。

    刘苏儿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不过他也并没有解释? 这是他给自己预留一条后路,万一自己到时候杀不了皇帝? 总也可以免去一番解释? 因此他故意装作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刘某心中岂能辜负诸位,辜负汪大哥,辜负百姓……”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丐帮弟子打断他的话:“为汪帮主报仇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毕竟无谓的伤亡没有任何意义,汪帮主偿若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赞同咱们这么做的。”

    还有的丐帮弟子劝说刘苏儿:“刘大侠昨天去皇宫之前,不是还有托孤之语么?偿若进宫后出了什么差池,我们怎么跟他们交代?难道真要他们孤儿寡母的整日跟我们这群臭叫花子待在一起么?”

    这番话倒是让刘苏儿有所触动,就算是为了报恩,他也不愿白白送了性命,他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多谢诸位对刘某的关心,刘某绝不会平白无端地送了性命,我这么打算是有道理的,昨夜刺杀失败,虽然惊动了女真皇帝,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认定今晚我不会再次回去,另外,我还会趁机看看宫内的情形,以刘某的本事,再试探一下有没有刺杀皇帝的可能,如果没有机会,我也不会贸然出手的,而且我也可以为诸位再做一次先头兵,如果我都没有机会,那么诸位好汉就连尝试都不要冒险尝试了。”

    丐帮弟子听他这么说,又劝说了他几句,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态度,无法相劝,只能嘱咐他要多加小心,一旦见到不能成事,千万不要勉强云云。

    刘苏儿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是为了报恩,不得不再去皇宫一趟,他见到这些丐帮弟子如此情真意切地关心自己,也感到十分感动,同时他也在心下暗自思量,如果真有机会杀了女真皇帝,自己会不会痛下杀手呢?

    此前他曾权衡过利弊,这次再想起此事,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看着这些对他充满关怀和期待的丐帮弟子,刘苏儿不禁想起了汪九成对自己的深恩。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杀了他为汪帮主报仇了。热血涌上心头,他也顾不得去考虑后果了。

    刘苏儿借着要去准备准备,跟丐帮弟子辞别,临别之际,丐帮弟子再次叮嘱他要小心,而刘苏儿也嘱托他们小心官兵的排查。

    看着刘苏儿离去的背影,这些丐帮弟子无不对他表示钦佩,耳边也似乎想起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诗句。

    “汪帮主果然没有看错他,刘大侠是一位真正的大侠!”一名丐帮弟子说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酒楼密谋

    离开丐帮的院子,刘苏儿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没有直面丐帮弟子时的激情,他不禁开始再次思量起杀死皇帝的后果来。

    偿若真有机会能杀了他,自己果真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么?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时,他已经来到了会英楼。

    尽管在丐帮弟子那里耽搁了一会,可是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早,会英楼内还没什么客人,只有几名小厮奉了主人的命令,来到这里预订酒席。

    刘苏儿走进会英楼,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龙九现和崔红烟,两人看来早已将那一推车的蔬菜给处理好了,正在不耐烦地等着刘苏儿。

    之所以会不耐烦,乃是因为龙九现也担心刘苏儿会因为怯懦而不来了,毕竟刘苏儿不过嘴头上答应了他们,而答应的事又是关乎生死,就算不来那也是人之常情。

    但刘苏儿又岂是那种人?他毕竟还是来了!

    见到刘苏儿果然如约而至,两人的神色都跟着放松下来,刘苏儿连忙走了过去,店小二还想招呼他,看到他径直去了龙九现那一桌,便走开了。

    龙九现连忙招呼刘苏儿坐下,又让店小二去添了两个菜,等到店小二走开后,龙九现才说道:“刚才崔师妹曾担心你会爽约不来了,我却力证你不是这种人,果然,你如约而至,崔师妹还是妇人浅见。”

    这句话惹来崔红烟的不满,她立刻反唇相讥,指责他是口是心非,若是他这么笃定,刚才还担心个屁,他和自己不过是秃子和尚一路人罢了。

    龙九现吃了崔红烟的一顿指责,却也没有跟他计较,而是问刘苏儿:“晚上有什么打算?”

    刘苏儿说道:“既然化毒丹最大的可能是在皇帝老儿手中,咱们也不用将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只要想办法接近皇帝一人就行了,到时候偿若他身上没有化毒丹,咱们也可以死了心,另去想别的办法。”

    龙九现点了点头,用自我安慰的口吻说道:“化毒丹九成是在皇帝身上,不会找不到的,不过最大的困难不在于能不能从他身上搜到,而是在于怎么接近他身旁,咱们总不能跟他说,狗皇帝,让我搜一搜你身上吧?”

    刘苏儿道:“这一点,我想咱们可以使用声东击西的办法,两位前辈去吸引一番侍卫的注意力,我再悄悄地潜入他身旁便是。”说到这里,刘苏儿忍不住想到了伏缨,心中还在思索,偿若伏缨在此,他会怎么做呢?

    唉,若是伏缨在这里就好了? 他们也不用这么冒险了。

    可以伏缨远在西域? 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件事赶回来。

    崔红烟虽然脾气暴躁,却毕竟是个女人,有些女人特有的心细,她说道:“昨天夜里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那些侍卫都是受过训练的,不会中了咱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容易,但他们不会上当,又有什么用?”

    刘苏儿道:“我不是让你们去吸引他们的人,而是让你们分了侍卫们的心神,只要让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我才好趁乱混到皇帝身旁,到时候晚辈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搜遍他身上,他身上带着化毒丹,我一定能给找出来。”

    龙九现和崔红烟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不会如刘苏儿说的这么简单。

    尤其是龙九现,他问道:“既然那些侍卫不会因为我们的出现而乱作一团,而是各司其职,你又该怎么做?”

    刘苏儿道:“他们不为所动,咱们可以动啊,我可以提前躲在上书房的屋顶,等到混乱出现后,我便跟着掀开殿定的琉璃瓦,给皇帝来一个从天而降,等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会落在我的手中。”

    龙九现想了想后说道:“这方法虽然冒了点风险,却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时,店小二的饭菜送了上来,打断了龙九现的话。

    等到店小二走后,龙九现接着说道:“如果你打算提前埋伏在上书房的殿顶,一定要早些埋伏在那,否则等到皇帝去了上书房。你便没有机会了。”

    刘苏儿点头道:“这个自然,否则我也没有机会上房揭瓦,我吃过晚饭就先进宫去,你们晚一点再来。”

    龙九现想了想此事,觉得此举还是颇有希望的,他感动地说道:“此举事关生死,若是真能因此得到化毒丹救了我儿性命,龙某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刘苏儿心中暗叹,若是没有因此得到化毒丹,难道他就不记自己的恩德了么?偿若既没有因此得到化毒丹,自己又丢了性命,那才冤枉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这条性命反正也是他救的,就算再还给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多活了这一日,也是赚了。

    刘苏儿心中豪情上来,便想要酒喝,却被龙九现拦住:“晚上要进宫,还是先别喝了。”

    他是怕刘苏儿偿若因为酒气而被人发觉,那就因小失大了。

    刘苏儿心中苦笑,今晚这一进宫,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今日不能喝酒,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喝酒的机会。

    不过这时他也没有跟龙九现争辩,而是拿起馒头就着菜吃了起来。

    但是崔红烟有些过意不去,她说道:“现在不过是午饭,少喝一点也没什么吧……”

    龙九现瞪了她一眼,刘苏儿摇了摇手中的筷子说道:“不喝便不喝,我也不是酒徒……”

    话没说完,就被十几名冲进酒楼的官兵打断。

    龙九现一看到官兵,心虚下还以为自己进入皇宫的事被人查出来了,正要起身动手闯出这里,被刘苏儿暗中踢了一脚,这才没有冒失行事。

    官兵不过是照例检查,他们先将会英楼给围住,再进去一一查探,刘苏儿和龙九现以及崔红烟三人都有赦免令,所以官兵也并未起疑。

    让官兵没有起疑的除了三人都是从城外进来的除外,还因为刘苏儿并没有携带“兵器”,他身后的紫竹棒倒像跟讨饭棒,而龙九现和崔红烟年纪之大,看起来就像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他们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潜入皇宫之人。

    十几名官兵在会英楼内外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很快便离开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楠苑先生

    等官兵走后,会英楼中的掌柜伙计厨子等人无不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官兵并没有直接说宫中发生了什么什么事,只是一脸严肃地搜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惹出了什么祸事,掌柜的甚至连说去找楠苑先生去打听打听情况。

    会英楼里从掌柜到跑堂的,全都是汉人,所以一旦遇到辫子军过来查探,便感到惊慌失措。

    刘苏儿和龙九现以及崔红烟知道,这里既然已经被官兵搜查过了,反而更安全,因此三人继续商量着晚上前去皇宫行事的细节。

    没多久,会英楼掌柜口中所说的楠苑先生竟然亲自前来了,楠苑先生不过四十多岁,一副饱学儒生的模样,他来到会英楼,安抚了掌柜等人一番,他们几人说话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刘苏儿和龙九现等人内力深湛,相隔这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听到南苑先生虽然也是汉人,却是当朝皇帝的宠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刘苏儿惊异于他既然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掌柜的相招就过来?再听下去才知道,原来这家会英楼背后的东家就是这位楠苑先生,他的府邸距离这里又不远,所以亲自赶来安抚他们。

    三人听到楠苑先生提起刺客一事,说是刺客已经抓到云云,龙九现露出嘲弄的神色,他们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那边却说已经抓到了刺客,岂不笑话?看来又不知道什么人成了替罪羔羊。

    安抚好会英楼中的人后,楠苑先生正要离去,门外忽然闯入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进来便一脚将楠苑先生提了个跟头。

    这个变故大出刘苏儿等人所料,以楠苑先生皇帝身旁红人的身份,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里跟他过不去?

    看到楠苑先生被踢翻在地,酒楼里的掌柜伙计等先是惊呼起来,接着有的扶起摔倒在地的楠苑先生,有的前去找来人的麻烦。

    怎料来人乃是武林中人,长相彪悍? 身上虽然带着兵器? 却并没有抽出来使用,面对前来找他们麻烦的伙计一行人,两人拳打脚踢? 没几下功夫便将酒楼中的人全都打倒在地。

    楠苑先生被扶起来之后一边向后退避? 一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二人中的其中一人抽出长剑指着楠苑先生道:“汉奸者,人人可以诛之,你身为汉人,却去做那女真皇帝的走狗,还用什么理由?”

    这人说话间带着一股凌然正气? 让刘苏儿心中对他颇有好感,看着此人提剑要杀楠苑先生,刘苏儿和龙九现对视了一眼? 都感觉这件事实在不宜插手。

    一旁被打倒在地的掌柜见到楠苑先生受到威胁? 他连忙冲过来对楠苑先生说道:“且慢!我家先生虽然身为皇上身边人? 却从未做出什么对不起汉人的事,相反? 我们先生还时常奉劝皇上不要滥杀无辜,建议皇上减少百姓的赋税? 偿若没有我们先生? 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枉死,多少百姓饿死,天地良心,我们先生蒙受污名,但所作所为那都是菩萨心肠呐!”

    那人呸了一声后说道:“不管怎样,也都是女真皇帝身旁的走狗,今日就让我替天行道……”

    刘苏儿听到掌柜的话,还不知道真假,但是听到此人说起不管怎样,算是确定了楠苑先生所作所为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因此当他看到来人就要痛下杀手时,他还是觉得此人有些是非不明,好歹不分,他也不顾龙九现的阻拦,忽然手作拈花状,屈指虚点了几下。

    只听叮叮几声响过,来人刺向楠苑先生的长剑忽然向一旁倾斜,接着他的手腕一麻,手中长剑掉落在地。

    一旁的龙九现想不到刘苏儿的虚空指力到了这等地步,心道难道他之前在和自己比试时还留了后手?

    而来人则更为吃惊,他虽然不知道向自己出手的是谁,但却能够推断出向自己出手的方位,他扭头看向刘苏儿那桌,口中喝道:“什么人在暗中偷袭?难道你们还想维护这认贼作父的汉奸么?”

    刘苏儿站起身来道:“楠苑先生虽然身为当朝臣子,却心向汉人百姓,可说有昔日关老爷人在曹营身在汉的风范,非但罪不至死,反而值得推崇,阁下既然有维护汉人之心,也是一位豪杰,不过切莫钻了牛角尖,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若是错杀了好人,怕只会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他们在会英楼里所说的话,若是被女真官兵听到,定然会将他们当做反叛。

    那人脸上真红真白,跟在他身旁的另一人说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帮主此人?”

    刘苏儿直言不讳:“在下刘苏儿,我和这位楠苑先生素不相识,只不过不忍心看他被你们杀了罢了。”

    这两人身子一震,显然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刘苏儿,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了局,如此离去,似有不甘,但两人俱有自知之明,知道两人就算联手,也绝非刘苏儿的对手。

    前一人默默捡起跌落地上的长剑,还剑入鞘,接着对刘苏儿抱拳道:“原来是刘大侠在此,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有刘大侠维护此人,我们便卖刘大侠一个面子,这便告辞!”

    刘苏儿也抱拳还礼道:“多谢多谢!”看这两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相告,他也并没有多问,不过江湖萍水相逢,自己若是问了,两人必然不得不告诉他,可是若是被别人听了去,说不定还会伺机报复,这两人乃是两条好汉,自己又何必给两人惹出麻烦呢?

    这两人转身刚要离去,外面又走进来一队官兵,这些官兵见到这两人身上带着兵器,脸上又带着一股戾气,当即停下来,双方顿时互相视地僵持起来。

    刚才那拨官兵还好说话,乃是无足轻重的守城官兵,这一队官兵则是皇宫里的御林军,全都是女真人,平时在皇宫里待惯了,出了皇宫都是眼高于顶的,何曾见过有汉人敢这么看着他们?为首的官兵当即喝道:“什么人敢对老子这么无礼?给我拿下了!”

    一队官兵顿时齐刷刷地抽出佩刀,足见他们无不训练有素。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生不如死

    刘苏儿心道不妙,如今京城戒备森严,这两人又十分仇视女真人,这一打起来,还不得闹得人仰马翻?非但这两人逃脱不掉,他晚上再去皇宫的大计也将受到影响。

    正不知怎么处理时,楠苑先生站出来道:“在下陈名夏,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想这位官爷怕是误会了,这是给诸位兄弟的喝酒钱……”

    身为御林军的人,又怎会没有听说过皇上身边的红人,号称楠苑先生的陈名夏?看着楠苑先生递过来的银票,为首之人连忙赔笑道:“误会误会,既然是陈大人的朋友,自然不会是……哈哈,这里谢过陈大人的大方,我们走!”他接过楠苑先生的银票,一挥手,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

    这两人虽是因为楠苑先生的斡旋而免去了一场劫难,但这两人却也并不领这个情,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刘苏儿想不到楠苑先生竟有如此气度,对着两人非但没有趁机寻找麻烦,反而放了他们一马。

    看着官兵离去后,楠苑先生来到刘苏儿身旁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刘苏儿大侠,刘大侠乃是陈某的救命恩人……”

    刘苏儿连忙摆手道:“不过举手之劳,先生言重了。”

    楠苑先生道:“我的性命在刘大侠眼中不算什么,可是在我自己眼中那却珍贵得很,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就让陈某做个东道,请刘大侠和这两位……老先生一起喝点酒,不知刘大侠肯不肯赏脸?”

    刘苏儿道:“不是刘某不肯赏脸,而是在下现在还有事去做,如果以后有机会,在下还是会和楠苑先生痛饮一杯的。”

    楠苑先生哈哈笑道:“好好好,既然刘大侠有要事在身,陈某自然也不敢打扰,那就如刘大侠所言,如果刘大侠有闲暇时,就来会英楼喝一杯,由陈某做东道了,事先说明,喝酒只是喝酒,陈某深感刘大侠救命深恩? 但有吩咐,无不应承。”

    刘苏儿见他虽然不会武功? 但其豪情实不亚于江湖豪杰? 也对他留下不错的印象。

    这些事情除了深入皇宫之外,其余虽然并没有多少波澜壮阔的事? 但朱重阳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民族情结深厚的义士,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文人? 趋炎附势的女真官兵以及时刻准备报恩的刘苏儿? 这些事情就像是说书人杜撰出来的情节,但却真实发生在朱重阳所不知道的过去。

    梅嫽和刘京儿两人还没有回来? 自然是为了给刘苏儿和朱重阳说话留出了充分的机会。

    朱重阳叹道:“那两位豪杰想要刺杀楠苑先生固然没有什么错,可是楠苑先生非但没有做错什么,反而忍辱负重,背负着汉奸的声名? 做着维护汉人的事? 这种人? 方能够称得上大侠。”

    刘苏儿也认同这一点:“楠苑先生称得上是真正的大侠,只可惜他落入朝党之争,形势也不大妙。”

    朱重阳忙问端的? 刘苏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讲述此后的事。

    离开会英楼之后,刘苏儿和龙九现以及他的师妹崔红烟三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此刻的京城百姓人人自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流言四起,有的人猜测发生了宫变,有的人推断是文字狱的事,或者什么满人官兵作反等等,不一而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多商铺都主动歇业,以防惹祸上身。

    昔日繁华的都城,就这么变成了似乎女真人刚刚到来时的萧索景象。

    龙九现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进入皇宫,将化毒丹给偷出来,他才不想过问皇帝是满人还是汉人的事,比起家国大事,他的独生儿子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

    于是三人去了一家客栈,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再进宫。

    在客栈的房间里,刘苏儿说道:“今天晚上,在宫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暴露的可能,两位都不可轻举妄动。”

    龙九现来到京城已经有好一段时日,如今他儿子生死未卜,他却对于化毒丹还没有什么头绪,不免感到心浮气躁,他对刘苏儿说道:“如果不能找到解药,那咱们就挟持皇帝,非要他将丹药叫出来不可,刘苏儿,你不是胆怯了?”

    刘苏儿道:“前辈救了我一名,让晚辈已经多活了一日,就算将性命送在紫禁城中又如何?只不过如果因为没有必要的牺牲就变成了愚蠢的行径,毕竟咱们偿若不能从皇宫中找到化毒丹,总也要从其他的地方想办法救助令郎,你说是不是?”

    崔红烟在这一点上比较支持刘苏儿,她对龙九现说道:“你想干什么?你对儿子厌倦了是不是?你想让自己觉得自己付出太多,所以给自己找个理由不用去承担照顾你儿子的重任了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你守着那个傻儿子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你觉得厌烦,你想结束这一切,还想落个好名声是不是?既像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龙九现有些恼怒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不过是和刘苏儿商量怎么才能抢到解药的事,你倒好,将我当成了一个连儿子都不愿照顾的懒汉,我跟你说,今天晚上去皇宫,你不用跟着去了,我看着你就觉得心烦。”

    崔红烟冷笑道:“我不陪你去,你觉得你真能凭借一己之力到达上书房?龙九现,我不怕告诉你,我看你早已……”

    听到他们两人起了争执,刘苏儿连忙在中间打圆场,他说道:“两位前辈不要争吵了,咱们有精力,不如放在如何能够顺顺当当地从皇宫中取来解毒丹,然后平平安安地离开皇宫的好。”

    龙九现叹道:“刘苏儿,我知道你为我们付出了不少,你还年轻,我说让你报恩什么的,你大可以当成一句戏言,此去皇宫九死一生,你……你还是别去了,我们尽力而为就是。”

    刘苏儿心中倒真不想怎么再去皇宫一趟,但他还是说道:“季布一诺,怎能说改就改?前辈也不用灰心,咱们只要计划好,总有成功的希望。”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两枚暗器

    当天晚上,三人做好准备,来到紫禁城的宫墙下,看着宫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的一名侍卫,都感到皇宫的守卫看守十分森严,完全没有进入皇宫的机会。

    刘苏儿想要用最简单的投石问路的方法,将一部分守卫的注意力给引开,然后再趁机翻过宫墙。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刘苏儿却有很大的可能被侍卫纠缠住,到时候他若是进不了皇宫,那么龙九现和崔红烟即使进入皇宫也失去了意义。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时,天公作美,一道黑影窜上宫墙,刘苏儿看清那是一只奇大的狸猫,不知道它窜上宫墙干什么,但守卫眼神不好,还以为来了飞贼,几名守卫立刻跑去那边查看。

    三人哪还不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龙九现和崔红烟二人立刻甩动长绳,迅速上了宫墙,接着又将刘苏儿用长绳提了过去,毕竟这样进入皇宫,比刘苏儿用壁虎游墙功进去要快得多。三人迅速进入宫墙后,立刻凭借着过人的轻功身法,游走在皇宫内的阴影中,躲过了几拨巡逻的侍卫,来到上书房外的不远处。

    刘苏儿能够明显地感觉出皇宫内的值守以成倍的加强了,来往的巡逻侍卫更密,上书房外的侍卫也从上千人变成了两千人,几乎将上书房外的空地都给站满了,在这种情况下,休说接近皇帝,只怕一靠近就会被发觉,在守卫这么森严的皇宫中,想要逃走也更不可能。

    他们都能猜到是昨夜三人顺利逃走后,皇帝勃然大怒,这么多人去追捕三个人,竟然一个都没有抓到,偿若三人不是逃走,而是向他冲过去,能不能拦得住,谁又说得清楚?

    上书房外的人数虽然增加了一倍,但依旧安静,侍卫们非但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呼吸声都尽力克制,以防打扰了皇帝批阅国事,否则若是惹得龙颜大怒,他们又能有几颗脑袋?

    三人原本打算好的,由龙九现和崔红烟两人搅得侍卫大乱,刘苏儿趁乱去挟持皇帝,现在看来,因为侍卫加倍的增强,只凭两个人,似乎也闹不了多大的乱子? 所以三人只能先沉住气,等候着机会。

    刘苏儿暗叹,皇帝位高权重,天下更无能与其相抗衡者,不知要多少人来保护他一个人,虽然占据顶峰的地位? 却也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甚至可以说是胆战心惊,唯恐有人取了他的性命,夺取了他的位子? 因此被困在这皇宫大院中? 远不如一个普通的百姓来得自由,更别说和刘苏儿他们相比了,平心而论? 若让刘苏儿选择? 他未必会选择做这样的皇帝。

    周围寂静无声? 皇帝也是满腹心事,批改了不少奏折? 一切安静得仿佛昨夜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时有两名太监慢慢走了过去? 刘苏儿看到他们手中拿着的茶壶,知道他们是给皇帝添热茶的人,本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近皇帝的刘苏儿忽然心中闪过一道光,他在太监距离自己最近时,蓦地射出两枚暗器。

    之所以射出两枚暗器,目的不是为了射杀这两名太监,他的目的也不在太监,而在太监的所端的茶水上,为了防止暗器发出破空之声,两枚暗器一枚射向茶壶,另一枚则布满了柔和的真气,其目的只是要消解暗器的声音,这两枚暗器都是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其中一枚钢针刺入了茶壶,外面仅露出一个小点,另一枚钢针则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两枚暗器建功,竟没有一人发觉,这主要还是因为天色昏暗之故。

    刘苏儿的暗器虽然无法跟叶不凡相比,但因为他内力深厚,所以出手倒也精准。

    前一晚刘苏儿为了刺杀皇帝,随身携带的暗器淬有剧毒,只要皇帝喝了那杯有毒的茶,如果他没有化毒丹,自己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刺杀他,刺杀一事便算完成,如果他随身携带化毒丹,便会拿出来服用,自己也能趁机看出皇帝将化毒丹放在了哪里。

    龙九现明白刘苏儿的意思,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两名太监和侍卫都相熟了,只验明了正身,便放两人进去。

    等到两名太监进去后不久,两人又走了出来。

    刘苏儿等人趴在远处的殿顶,紧张地注视着上书房中发生的一切。

    但过了很久上书房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刘苏儿大失所望,心道,看来太监过来送茶水不过是例行其事,皇帝未必会喝。

    没过多久,皇帝从上书房中走了出来,龙九现也是同样感到失望,看来刘苏儿的计策虽然高明,不料这皇帝老儿并不上当,正准备等皇帝回后宫时,再跟在外面想办法,皇帝冷峻的声音传来:“快去找温都术来!还有,刚才那两位送茶的太监呢?给朕带过来!”

    听到这话,侍卫们立刻领命前去找温都术和拿人。

    刘苏儿和龙九现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同时刘苏儿也猜到了那个温都术就是替皇帝携带化毒丹的人,贵为皇帝,龙袍上连个衣兜都没有,自然不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这个温都术并非御医,而是在宫中负责值守的金刀侍卫,极得皇帝信任,只是现在并不在值守之列,温都术一听名字便知是女真人,这也难怪,女真皇帝自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汉人保管。

    不过皇帝既然已经喝了毒茶,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刘苏儿和龙九现以及崔红烟三人都暗暗纳罕。

    就在三人疑惑之际,皇帝身子一个趔趄,竟然有些站不住,在几名侍卫们手中提着的灯笼映照下,相隔这么远,刘苏儿都能看出皇帝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几名亲卫上去扶助他,皇帝吞吞吐吐地问道:“温都术……来了……没有?”

    侍卫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安慰道:“马上……马上就来……”

    幸而温都术来得及时,终于赶在皇帝毙命前,将化毒丹送了过来。

    刘苏儿之前为了刺杀皇帝,钢针暗器上所淬的剧毒都是没有解药的,尽管皇帝只喝了一点便毒发,但化毒丹具有奇效,皇帝仅仅服食了一枚,便很快化解了剧毒,整个人也很快变得精神起来。

    龙九现看着皇帝服食的那枚丹药,眼中冒出光亮,恨不能现在就跳下去从皇帝口中抢过来。

第二百九十章 太监枉死

    不过这种想法只能想想而已,如果不能按捺住,自乱了阵脚,非但拿不到化毒丹,反而会将性命留在这里。

    刘苏儿看得出化毒丹还有不少,看来去找这位温都术拿化毒丹要比从皇帝身旁抢化毒丹要容易得多,只是不知道这温都术平时住在哪里,白天会不会出宫等等,不过要打听温都术的所在,刘苏儿心中倒有了一个人选,那就是号称楠苑先生的陈名夏,以他在皇帝身边的地位,多半能够打听出来。

    皇帝服食了化毒丹后,毒便解了,但是他心中的怒气未消,侍卫们战战兢兢地陪在他身旁,唯恐皇帝一怒,他们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晚风习习,众侍卫大气也不敢发出,皇帝铁青着脸,只等那两名太监押到。

    没多久,那两名送茶水的太监便被押送过来,两名太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押送到皇帝身前后,两名太监连忙叩头请安。

    皇帝命人进上书房将那壶茶拿出来,问太监:“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朕?”

    两名太监不明所以,不过听说谋害二字后,立刻吓得身如筛糠,连连磕头,口中说道:“奴才不敢,皇上,就算借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做出这种以下犯上之事……”

    皇帝冷笑道:“以你们的胆量自然是不敢,说!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两名太监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皇帝的口气如此严厉,趴在地上将额头都磕出血来,同时口中大呼冤枉。

    皇帝也懒得亲自审问? 喊来几名信任的虎卫? 将两名太监押下去大刑伺候了。

    其余侍卫也都被吓得噤若寒蝉,这件事虽然跟他们无关,但皇帝硬要栽他们一个失查之责? 他们也难以分辨。

    好在皇帝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 他抬头看着夜空? 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想要谋害朕呢?”

    侍卫们自然回答不出来。

    那前来送化毒丹的温都术道:“皇上,那壶茶水里既然有毒? 不妨找人查看一下毒在壶上还是在茶水中? 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这句话合情合理? 不料皇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竟然摇了摇头道:“不用查了,反正朕也没事,回头将那两名太监给砍了就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全都给朕将嘴巴放严实点,谁都不可泄露出去? 以后但凡朕的饮食? 都找人给朕检验一遍……回后宫。”

    听到皇帝竟然不再继续追查? 刘苏儿等人大感愕然,刘苏儿推断皇帝定然是将此事算到了某个替罪羊身上,这种事皇帝定然认为是自己旁边亲近之人所做,他死了之后谁的好处最多等等,他怎都想不到茶水中的毒竟然会是和他丝毫不相干的刘苏儿所为。

    两千侍卫簇拥着皇帝去了后宫,温都术和十多名侍卫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龙九现对温都术身上的化毒丹简直红了眼? 正要悄悄跟过去,被刘苏儿拦下,龙九现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的儿子能否得救,就看能不能拿到化毒丹了,找温都术怎都比找皇帝容易吧?

    刘苏儿轻轻摇了摇头,用束音成线的功夫说道:“此刻去找温都术,就算拿到化毒丹咱们也走不掉,好歹知道了化毒丹的所在,咱们回去好好计划一番,总要十拿九稳才能动手。”

    龙九现哪肯白白放过眼前的机会,不想听刘苏儿的劝阻,执意要去,崔红烟也在一旁相劝:“不可鲁莽,先回去再说!”

    就在龙九现还不想放弃时,那温都术和十多名侍卫已经和另一队巡逻的侍卫相遇,看人数总有上百人,这时候不用刘苏儿和崔红烟相劝,龙九现也知道难以得手,只能暗叹一声,跟着刘苏儿和崔红烟离去。

    离去的时候还算顺利,正好赶上侍卫交接班,三人趁机离开了皇宫。

    这一次皇宫之行看似顺利,其实也冒着极大的风险,龙九现魂不守舍,差点暴露行藏,偿若这一次他们再被察觉,只怕皇宫的守卫又要加倍了。

    夜里三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在客栈的房间里,龙九现又是欢喜又是懊恼,欢喜的是化毒丹并不在皇帝手中,那么拿到手的机会就大得多了,懊恼的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当时应该出手,现在说不定已经可以带着化毒丹去给儿子解毒了。

    崔红烟臭骂了他一顿,还说道:“要是咱们被发现,别说你那傻儿子,咱们三人的性命也都要送在里面,到时候又有谁去照顾他?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人家刘苏儿的命不是命?”

    几句话下来,骂得龙九现无言以对。

    刘苏儿安慰他:“不用担心,我恰好认得一位皇帝身边的红人,天亮后我就去找他打听打听,那温都术的习性,咱们说不定可以轻轻巧巧地拿到化毒丹。”

    龙九现别无他法,只能接受这个提议,三人这才分别去休息。

    翌日一早,刘苏儿就去会英楼打听陈名夏的住址,掌柜的认出他就是救了楠苑先生一命的恩人,自然毫不介意地告诉了他。

    刘苏儿匆匆赶去陈名夏的府邸,不巧的是,今天天一亮,他就被皇帝召进宫了,刘苏儿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家丁回道:“不好说,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些,通常都是在晌午之前,也有例外的,比如皇帝赐饭,中午不回来吃了,便要等到傍晚才回来。”

    听到家丁的回复,刘苏儿担心龙九现等得心急,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先回客栈让他耐心等候,接着又去了楠苑先生家附近的茶馆等候。

    好在这一次楠苑先生回来的并不晚,未到午饭时,他就从宫中出来。

    刘苏儿向前相认,楠苑先生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非常高兴,带着刘苏儿去了他家。

    楠苑先生陈名夏虽然是汉人,可是因为得到皇帝的信任,所以身价不菲,所住的府邸十分阔气,可以说比许多满人官员住得都要客气。

    刘苏儿问道:“贵府这么奢华,难道不会惹女真官兵嫉恨么?”

    楠苑先生笑道:“我就是喜欢他们又嫉妒又没有办法的样子,哼,此府乃是皇帝亲赐给我的,谁敢多说什么?我非但要住,还要住得坦然,好让汉人知道,咱们汉人也可以有荣华富贵,皇上也不是那种气量狭窄之人。”

    说到后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是在替女真皇帝说话,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请刘苏儿进屋上坐。

第二百九十一章 科举流毒

    两人坐下后,楠苑先生命下人端上了茶,又将下人赶出去,等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楠苑先生这才问起刘苏儿的来意。

    刘苏儿刚想直言不讳地打听起温都术的事,但他忽然想到,如果楠苑先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大义凌然,自己这么冒然说出来意,说不定会害人害己。

    害人,自然是害了龙九现和崔红烟,以及龙九现的儿子,害己倒是无所谓。

    因此刘苏儿先按下自己的来意不表,反而问道:“楠苑先生可知最近京城所发生的大事?”

    楠苑先生露出有些莫测高深的一笑道:“刘大侠想要问的怕不是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而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刘苏儿点了点头,承认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不错,我就是想打听皇宫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知道楠苑先生肯不肯奉告。”

    楠苑先生露出一副坦然的样子道:“偿若是别人问我,陈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皇帝命我严格保密,但是刘大侠乃是陈某的救命恩人,且陈某听说过刘大侠的声名,知道刘大侠不会出卖陈某,所以不怕跟刘大侠坦言,宫里出了刺客。”

    刘苏儿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

    楠苑先生叹道:“刘大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之所以屏退下人,就是不想其他人知道此事,陈某能够想到这事多半是刘大侠所为,不知是也不是?”

    刘苏儿想不到他能一语道破,也不否认,点头道:“不错,我去了皇宫,但是没有伤到皇帝分毫,反而闹得整个京城天翻地覆。”

    楠苑先生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十分高兴,连忙说道:“亏得你没有刺杀了皇帝,否则可就闯了大祸了。”

    刘苏儿问道:“怎么说?”

    楠苑先生道:“眼下皇帝虽然是女真人,但比之其他人,皇帝还算是对汉人不错的,偿若他一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刘苏儿道:“不管继承大统之人是谁,他都是因皇帝之死而获益最大之人,而矛盾的是,他是清白的,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为了洗清嫌疑? 他必定会全力以赴追查凶手,到时候汉人武林差不多会遭到血洗,为了继承者的声誉? 他可不管什么无辜不无辜? 必定会牵连到许多跟此案毫无牵连的人? 中原武林只怕会因此元气大伤。”

    楠苑先生道:“不错,不过这只是后果之一? 此后满汉之间的隔阂定会永难消除? 除非以一方永无反抗之力为止? 这样的影响可是深远的? 你想想,到时候再来个应天十屠,杭州三日十日什么的,谁能说得好汉人不会就此灭了种?”

    刘苏儿道:“楠苑先生说得太严重了些吧?如果女真人暴虐过甚? 正好会激起汉人的反抗,到时候谁灭了谁还难说得很。”

    楠苑先生叹道:“这是你将问题看得太简单了,现在女真人为何能够统治汉人?除了女真人的军功强盛外? 他们还有一套统御汉人的手段? 只要女真人运用得当? 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只让汉人去杀汉人,最终都能让咱们自相残杀的干干净净,唉,或者是我多虑了,我整日面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每日胆战心惊,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每次上朝我都抱着回不来的心态,好在皇帝对我暂时还算信任,一时还不会对我生出杀心,但谁又说得好呢?就连我几乎位极人臣,都活得战战兢兢,又何谈其他人?”

    刘苏儿还是认为他有些危言耸听了,想要将汉人杀得干干净净,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不过一个整日被吓破了胆的人,哪里还能同他谈什么道理?

    楠苑先生乃是聪明之人,明白自己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是我说得有些过了,女真人就算需要汉人作为他们的奴仆,也绝不会留下那些本事高强的人,所以他们会让汉人变得越来越蠢,同时不断消弱中原武林中的实力,到时候天下没有多少习武之人,而普通读书人又变得十分愚蠢,那么能够反抗他们的还会有谁呢?”

    刘苏儿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楠苑先生道:“这件事看起来十分复杂,做起来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刘苏儿道:“哦?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楠苑先生道:“那就是科举制。”

    刘苏儿毕竟是没有多少学问的人,他问道:“什么科举制?科举制又怎会让汉人变得愚蠢?又怎会让中原武林实力大减?”

    楠苑先生道:“只要他们用功名利禄作为引子,用高官厚禄作为诱饵,哪愁汉人不上当?自古以来,天下最聪明的人莫不是读书人,而读书人的目的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考取功名,仅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淡泊名利,不去追求这些,但这些人大都与世无争,不是隐居山野,就是看破世情,沉溺于自己的文笔当中不能自拔,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实则内心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这种人才不会做出什么造反的事,而其他大部分读书人都沉浸在通过读书考取功名的路途中,又有什么人会想着去推翻这种制度呢?就算考不中,也只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水平而已,有几个人会想到这是个陷阱呢?”

    刘苏儿听得有些迷迷糊糊,他说道:“我不明白。”

    楠苑先生道:“你好好想想,只要考取功名的科举内容,不是让人真正有什么本事,而是不过是抠字眼,比文采,甚至是用华丽的辞藻来对对子,洋洋洒洒用春联似的言语来描述事物,难道还不能让人读书读傻了?到时候但凡读书之人,都以写出华丽辞藻的文章为荣,人人务虚而轻实干,汉人中有些头脑的都变成了傻子,那些没有头脑的,更加没有什么作为了,你说女真人这天下还不坐得稳如泰山?”

    刘苏儿心中一震道:“你说得不错,可是难道就没有人能够看透这些么?”

    楠苑先生道:“人总会被这些名利遮住了双眼,自己便沉浸其中,又如何看得透?再说了,看得透又如何?咱们汉人人心不齐,总是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全体人之上,常言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能够看透的人紧守的信念,而那些有血性的人,又看不破这些,所以没有人肯做出头鸟,除非发生重大变故,否则汉人必会被驯化出奴性出来,到时候人人膝头都是软的,就算有一两个硬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反而成为对那些软骨头杀鸡儆猴的例子,这是我早就能够预料到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杞人忧天

    刘苏儿难以接受这种结果,他问道:“既然楠苑先生已经看穿了这些,难道就想不出破解之道么?”

    楠苑先生摇了摇头:“太平盛世,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况且谁又想去做那人人皆醉我独醒之人?除非再出现前朝那种天灾,民不聊生下或许方能唤醒一些人的血性,又或者另有一股外强之力,打破这种奴役和被奴役的平衡,否则别无他法。”

    刘苏儿道:“先生既然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难道不能劝说劝说皇帝,让他改变这种想法?”

    楠苑先生叹道:“陈某在朝堂上,犹如那些治标不治本的庸医,只能去救几个人的性命,而无法挽回天下大势,况且皇帝也极有可能不过将我当做赢取汉人人心的手段,让天下文人视我为榜样,以考取功名为志向,我只能受制于人而无法制于人。”

    刘苏儿心中宛如被浇下了一桶冷水,对未来忽然感到十分空虚,他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地问道:“如果我真的刺杀了皇帝,能否扭转这种局面呢?”

    楠苑先生道:“刘大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满人以考取功名为诱饵,通过潜移默化地改变来让汉人彻底臣服他们,这个主意可不是皇帝一个人想出来的,而是不少女真人集思广益的结果,你杀了一个皇帝,不仅弊大于利,且继任的皇帝依旧会推行这种策略,所以你就算刺杀了皇帝也是无用。”

    听到楠苑先生的话,刘苏儿感到一股自己难以抗拒的绝望袭来,他甚至忘了自己此行来找楠苑先生的目的。

    好在楠苑先生将这些事告诉了他之后,他似乎找到了一个人能够帮他分担心事的人,整个人竟变得有些开心起来,他问道:“刘大侠这次来找陈某,只怕不仅是听陈某讲述满人以后如何准备统治汉人之事吧?”

    刘苏儿蓦地想起龙九现还在客栈等候自己的消息,好去找温都术找到化毒丹,来解他儿子的毒,他连忙问道:“我想向先生打听一个人。”

    楠苑先生问道:“什么人?”

    离开楠苑先生陈名夏的府邸之后,刘苏儿心中五味杂陈,他已经知道了温都术的下落,也因为楠苑先生的指点,而知道怎么找到温都术,并从他那里得到解药。

    但跟楠苑先生的一番交谈,让他办事顺利的喜悦感荡然无存。

    一时间,刘苏儿都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什么正义,什么侠义,什么自我,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他秉承昔日少林空正方丈和丐帮汪九成帮主的遗志,要做一个像他们那样匡扶正义,惩强除恶的好汉? 但是蓦然间? 他忽然发觉自己不管怎么努力,始终摆脱不了天下的大格局,偿若不能扭转乾坤,他能做的,就像楠苑先生自我标榜的那样,是一名庸医? 治标不治本? 能救得了一两个受了冤屈的弱小? 却无力改变整个天下的走向。

    那么他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回到客栈中? 龙九现见到他脸色有些不对劲? 提心吊胆地问道:“怎么?没有打听出那温都术的消息?”

    刘苏儿摇了摇头? 又忽然想到自己摇了摇头的意思可能和龙九现所认为的恰恰相反,他连忙解释道:“打听到了? 那温都术每月初六? 十六两日不用在宫里值守? 这两日他会出宫,到京城近西门处的鎏金赌坊去赌钱,咱们只要从鎏金赌坊找到他,然后威胁他和皇帝的一位妃子的奸情一事,别说让他给一枚化毒丹,就算让他将自己的娘送给你,他也不敢不答应。”

    龙九现大喜过望,他说道:“既然有了结果,你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刘苏儿叹道:“我愁的是另外一件事。”

    龙九现对于他如此卖力地为自己办事,很承他的情,他问道:“不知道你因为何事发愁?如果有用得到龙某之处,你尽管开口就是。”

    一旁的崔红烟见刘苏儿欲言又止的样儿,不禁猜测道:“看你的样子,可是为了一个女人?”

    刘苏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想到这两人当真是与世无争的隐世高人,说不定能给自己出出主意,因此他毫不隐瞒地将楠苑先生跟自己的一番交谈告诉了两人。

    听到女真人竟然试图用科举来统治汉人,两人都感到十分新鲜,龙九现笑道:“亏这些鞑子能够想得出来这种水磨盘的法子,不过你又在愁什么?”

    刘苏儿心中有些不痛快,忍不住反问道:“亏前辈还能笑得出来,难道前辈不是汉人么?”

    龙九现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累不累?”

    刘苏儿问道:“什么累不累?”

    龙九现道:“你关心汉人以后的命运,累不累?”

    刘苏儿怒道:“我是汉人,关心汉人的命运又有什么错了?难道你不关心么?你是汉人,令郎也是汉人,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的后人世世代代都会被奴役下去?”

    龙九现因为他帮自己找到了取得化毒丹的方法,所以对他的顶撞也不生气,他问道:“你听说过杞人忧天的故事么?”

    刘苏儿道:“当然听说过,不过这两件事又怎能拿来比较?天塌下来乃是虚无缥缈的事,所以担心未免多余,可是满人统治汉人可是眼前之事,也是他们将要实施之事,我因此担心发愁,又有什么不对了?”

    龙九现道:“且不说用科举统治汉人一事能否行得通,即便行得通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再说了,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当真相信读书人一旦考了科举就会变成傻子?而不读书的人就什么道理都不明白?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果说读书人在考取功名之前所追求的事算得上是傻事,一旦他们考取了功名,难道还要再抱着那些能让人读傻了的书继续死读不休?有了功名的人,就算实在女真人的统治下,也不可能是一个傻子,所以我认为你的担心和杞人忧天乃是一个道理。”

    刘苏儿想不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也猛然醒悟自己或者真是钻入一个牛角尖中出不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将信将疑

    崔红烟则在一旁唱反调:“侠以武犯禁,自古皆然,庙堂不过问江湖事,可不是人家不知道咱们江湖上的事,唐朝开始成立六扇门,那就是为了更容易让朝廷能够招纳更多的武林中人为他们所用,进而掌控武林,只可惜咱们武林中真正的高手无不眼高于顶,朝廷根本就招揽不到真正的高手,不过虽然六扇门并没有让朝廷得偿所愿,却成了连接朝廷和武林的唯一纽带,后来的锦衣卫和大内侍卫等名目起因也都差不多,只不过职责不同罢了。”

    龙九现道:“不管怎么说,武林中人自由自在,皇帝老子也管不着,他也需知道真正激怒了咱们当中高手的结果,兔子急了还会跳墙,何况顶尖儿的高手,要拼了命地去刺杀他,恐怕他也寝食难安。”

    崔红烟冷笑道:“皇帝身边不乏聪明能干的谋士,他们早就懂得钝刀子杀人,兵不血刃的法儿,当然不会这么冲动,而只会缓缓出招,等到咱们再想反抗时,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龙九现道:“你也不用危言耸听,千余年来,朝廷和江湖不都相处得好好的么?我就不信他这帮胡虏还能将咱们怎么的,大不了咱们到深山老林中隐居起来就是,难道他还能将咱们怎么样?活人又岂能被尿憋死?”

    崔红烟叹道:“你可以往深山老林一躲,就此龟缩不出,不过这岂非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龙九现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显然不服气,还在想着措辞,怎么反唇相讥的好。

    刘苏儿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他说道:“两位前辈刚才还在劝我不要杞人忧天,我看两位前辈倒是比我想得还要多,咱们先别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面了,还是先去找温都术找到化毒丹是正事。”

    两人听到刘苏儿的话,这才停止了争吵的打算。

    讲到这里,刘苏儿说道:“此后一路顺遂,拿到了化毒丹,龙九现带着化毒丹和崔红烟二人回去救治了龙九现的儿子,然后再也没有现身过武林。”

    朱重阳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刘苏儿道:“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

    朱重阳被刘苏儿说的故事所吸引,忍不住问道:“后来拿龙九现的儿子是否因为服食了化毒丹而痊愈了?”

    刘苏儿叹道:“我不知道,后来也没有了他们的音讯,也许已经将毒解了,如果化毒丹无效,就很有可能是化毒丹是假的,龙九现少不得还要来找我? 去找温都术? 就算化毒丹有效,龙九现的儿子先天痴傻,就算治好了又如何?”

    朱重阳默然? 不过他想到刘苏儿跟他讲了这么长的故事? 总有要说的事,他心中一动? 问道:“刘叔跟我提起此事? 可是要跟我说那楠苑先生就是后来告诉刘叔皇帝要颁布禁武令的人?”

    刘苏儿苦笑了一下,心道? 我跟你说了半天的目的,若只是为了告诉你楠苑先生才是那个皇帝身边的人,是那个告诉我皇帝要颁布禁武令的人,我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说这么详细?不过他口中还是说道:“不错? 楠苑先生就是跟我说了皇帝要颁布禁武令的事,但是我要跟你说这些事的主要目的并非这件事,你却只想到了这件事? 而没有想到别的?”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刘叔所说的是科举制度将会流毒无穷的事?”

    刘苏儿道:“科举制度只不过是女真人对付汉人的其中一种手段而已,迟早他们会将汉人习武之心磨灭,等到汉人全都变得跟富人家的奴仆长工似的? 到时候汉人无论血性还是志气还是意志? 只怕再也难以恢复。”

    朱重阳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刘苏儿道:“或者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但愿如此,这些年我仔细去想,感觉女真人对汉人所用的科举之毒,实难化解,而且除了科举制度外,偿若再加上禁武令之类,只怕中原武林终会消亡殆尽,但愿不是我危言耸听。”

    朱重阳现在还认为刘苏儿的担心真的有些杞人忧天了,他安慰他道:“这些事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生,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管明日是与非?眼下的事需要眼下解决,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好了,当年不知道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最终不还是落得个无疾而终么?”

    刘苏儿喃喃地说道:“这一次不同,我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朱重阳看到他深陷其中,一时无可劝解,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真如刘叔所言,到了那一步,刘叔又有何打算?”

    刘苏儿道:“我是个无能之辈,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别说我,就算是少林方丈,就算是天下仅有的豪杰聚集在一起,就算汪九成大哥复生,又能如何?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这一日朱重阳确信刘苏儿没有饮酒,却总是说些醉话,对于刘苏儿担心的那些事,朱重阳虽不能说是嗤之以鼻,总也难以听信进去,他觉得刘苏儿有些担心的过了分,就算皇帝颁布了禁武令如何?汉人在以往的千余年间,不断遭受着异族胡虏的侵犯,至今不还是越发兴旺么?就算女真人一时得势,那也不过是暂时的,中原河山,迟早还是会被汉人重新夺回的。

    两人话不投机,朱重阳起身告辞。

    刘苏儿想着心事,也没有起身相送。

    就在朱重阳要走的时候,梅嫽和刘京儿从外面回来,见到朱重阳要走,还热情地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

    朱重阳有些惊讶地问道:“晚饭?早饭刚吃过没多久,怎么就开始吃晚饭了?”

    梅嫽笑道:“太阳都快落山了,难道你们没有吃午饭?现在我就跟你们去做,你小子千万不要再走了,明日一早再走。”

    朱重阳道:“这话昨日已经说过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梅姨,此后有机会我再来看望你们便是,我还有事,这就告辞。”

    梅嫽挽留无果,让刘苏儿出去送送他,刘京儿听他离去的口气坚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红红的,似乎一场还没开始的芳心暗许,就这么风流云散了。

    刘苏儿送朱重阳出了门,又嘱托了几句江湖险恶,让他一切小心的话语,朱重阳知道刘苏儿对自己并无虚伪之心,跟他洒泪而别。

第二百九十四章 晴天霹雳

    这天晚上,朱重阳在一处饭馆中独自吃了些酒菜,然后去客栈休息了一晚,准备翌日一早离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刘呈祥带着丐帮胡作非为,并非出自他想称霸武林的野心,而是真有禁武令一事,心中也放下心来,但这件事刚刚放下,另有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浮上心头。

    在刘苏儿的家中时,他虽然嘴硬,不肯承认中原武林会这么在朝廷的钝刀子杀人的手段中走向没落,却也相信刘苏儿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真到了那一日,世上容不下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且放下将来,且顾眼下,他心中还有很多糊涂之事没有想明白,比如百里潜行的尸首究竟去了哪里,他虽然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兄弟也并非挖掘坟墓之人,那名自称方心怡的姑娘又是什么来历,比如伏隐去偷走购买《洗髓经》誊抄本之人的事又处理得如何等等。

    无数繁杂的心事在心头涌现,朱重阳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看不清的泥沼中,就算没有这些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困扰着他。

    也学困扰他的并不是这些事,而是他自己。

    谁又能说得清呢?

    沉沉睡去。

    天亮以后,朱重阳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朱重阳躺在床上问道:“谁?”

    门外回答:“这里住着的可是朱大侠?”

    朱重阳道:“不错,你又是谁?”

    门外声音说道:“朱大侠请开下门,等我进去一说朱大侠就明白了。”

    这种事若是换做旁人,在他乡异地的客栈中,忽然有陌生人敲门,定然怀揣着十二分的警惕,不会轻易给人开门。更何况除了刘苏儿一家人外,也无别的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但朱重阳才不担心这些事呢,他心中早就被烦乱的事给填满,恨不能给自己找些事,偿若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让他发泄,他说不定还会感激此人。

    门开。

    外面站着两个陌生面孔之人。

    其中一人不等朱重阳发话,立刻压低声音说道:“朱大侠,我们是洪门的人。”

    朱重阳心中一凛,连忙请两人进了房间,然后又在后面关上了门。

    洪门和丐帮不同? 他们所作所为乃是为了恢复汉人江山? 说白了就是想要造反,而这里乃是京城,一旦他们泄露了身份? 只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和这两人客气了一番后? 朱重阳问道:“两位此次前来……”

    其中一名洪门弟子说道:“朱大侠? 我们奉郑帮主之命,前来查探刘苏儿大侠的线索? 经过我们苦苦寻找? 终于打探到他们就在京城中的石榴胡同中……”

    朱重阳这才记起他之前怀疑刘呈祥居心叵测时? 为了遏制丐帮的野心? 曾想过让洪门来取代丐帮,并借助洪门之力遏制丐帮,而此事随着他和刘苏儿一席长谈之后,当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他并不了解刘呈祥,却知道刘苏儿的为人,绝不会虚言维护刘呈祥? 所以丐帮一事早就不用担心。

    可是他忘了去跟洪门打声招呼? 所以洪门弟子还在寻找刘苏儿的行踪? 他先谢过两人的告知,然后说道:“请两位回复贵帮郑帮主,就说朱某已经找过了刘苏儿,丐帮一事纯属误会,此事不必再提,各种误会? 有机会我会亲自去跟他说。”

    这两名洪门弟子当即答应,不过看两人的样子,并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

    朱重阳问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一名洪门弟子嗫嚅了一会后才说道:“郑帮主让我跟朱大侠说一声,伏大侠出了点事……受了伤,现在洪门已经照顾着,还请朱大侠不用担心。”

    听到洪门弟子的话,朱重阳犹如耳畔响起了晴天霹雳,他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他连忙喝问:“伏大侠?哪个伏大侠?”

    他心知肚明伏大侠指的是何人,伏姓本就是少见的姓氏,他这么询问,不过是不敢相信而已。

    那名洪门弟子说道:“伏大侠自然就是伏隐大侠了。”

    朱重阳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以他的功夫来说,若是连站都站不稳,足见他心中激荡的程度,一瞬间,他脑海中涌现出自己和伏隐这十多年里在中原武林中一起并肩除恶惩强的种种事迹,甚至两人在西域雪山学武时的场景一一涌现心头,尽管他至今还不知道伏隐就是他的亲生兄弟,但他也能感到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苦。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他伤得怎么样?你实话跟我说了罢。”

    洪门弟子说得虽然有些轻描淡写,但朱重阳却知道伏隐受伤不轻,否则也不至于托人告知他的地步。

    这名洪门弟子道:“原本昏迷不醒,眼下已能够站起身来,可以想到假以时日他定然能够复原。”

    朱重阳听到这里,心中反而宁定了些,从这名洪门弟子的话语中,他看得出洪门弟子并没有隐瞒他,只不过带了些安慰在里面,伏隐的伤势大致如此,至少他性命一时无忧,他又问道:“是谁出手伤的他?”

    是啊,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他击伤呢?就算是身手比伏隐高明之人,也很难能够伤得了他,伏隐的踏月轻功精妙无双,打不过总能逃得过,况且能够击伤他的人也不多,伏隐一手飞雪剑法,当世能够对他下得了手的仇家并不多。

    这名洪门弟子回答道:“不知道。”

    朱重阳愣住:“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道?是伏隐不肯说么?”

    洪门弟子苦笑道:“他若是能说就好了,当时的事,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重阳问道:“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洪门弟子道:“朱大侠不用担心,我们帮主的结义兄弟叶乘风已经带着一帮洪门兄弟前去照顾……”

    朱重阳少有这么不可客气地继续问道:“我是问你,他现在再哪里?”

    洪门弟子道:“他现在在青州。”

    朱重阳记起青州便有一位买了假经书的人在青州,难道是他在盗取那人假经书的时候被那人发觉,所以出手打伤了他?

    这件事中处处透露出古怪,伏隐在和他分开时,所去的地方乃是南方,难道南方购买《洗髓经》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所以他来到了青州?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顾得什么今后将来的事,他说道:“还要麻烦两位,现在就带我去找他。”

    洪门弟子说道:“我们帮主早就料到朱大侠会这么说,因此我们已经给朱大侠准备好了快马,就在客栈楼下,请朱大侠现在就随我们前去。”

    朱重阳想不到洪门弟子做事这么利索,他道了谢,立刻结算了房饭钱,然后上马跟这两名洪门弟子向青州赶去。

第三百零一章 功力尽复

    朱雀听完伏缨的讲述后问道:“你真的杀了她?”

    伏缨点了点头:“怎么,这种人杀不得?”

    朱雀叹道:“此人虽然受到魏忠贤的指派去峨嵋偷盗经书,但毕竟罪不至死,而且你对于这个罕见的女子盗贼,难道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么?”

    伏缨解释道:“她去偷盗无上太华经虽然不至于死罪,可是她企图杀我,难道我就不能反抗么?什么怜香惜玉,你不知道黑蜘蛛有多黑,我对这么黑的女子可没什么好感,即便如此,偿若她不是准备杀我,我也不会向她动粗,只可惜她招招想要取我的性命,我杀她实是迫不得已。”

    朱雀点了点头,不再因此而诘问他,而是说道:“亏你来得如此这么凑巧,偿若再晚上片刻,咱们只怕就要阴阳两隔了,对了,你不会跟我说龙头棍不在你小子手里吧?”

    伏缨坏笑了一下:“我真想说龙头棍放在了别人哪里,好让你小子能少折腾一会,但想着你不会武功的可怜样,唉,还是给你让你尽快回复内力吧!”

    他将龙头棍从怀中掏出递给了朱雀,然后跟他说了习练上面《洗髓经》的诀窍,毕竟他伏缨已经通过洗髓经恢复了内力,对于习练此书颇有经验。

    朱雀也不客气,在伏缨的指点下立刻开始修炼起来,因为有伏缨在旁,所以朱雀并不担心会在修炼内力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就这么修炼了五六日,朱雀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看起来只要坚持练下去,内力迟早会有完全恢复的一日,且内力会更胜从前。

    在这五六日里,丐帮的弟子和京城武林同道来探望过朱雀几次,唐青野更是因为丐帮十二名好手的死亡而震怒,只是凶手,也就是那六名刺客,其中四人是被丐帮弟子反击而死,另外两人又被伏缨所杀,可说直接行凶之人已经全都伏诛,让唐青野有气没处撒,朱雀安慰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凶手,也就是幕后指使人魏忠贤,只要能见他扳倒,这个仇才算报得彻底,唐青野此后便在各种小事下跟魏忠贤作对,让他在江湖上办事办不利落。

    而对于京城武林中前来探望朱雀的人,朱雀则让信王府的侍卫一律阻拦在外,并告诉他们,朱雀因为武功尽失,所以没有见客的心情,这更令朱雀失去内力一事变得确凿一些。

    此事传到魏忠贤那里,魏忠贤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朱雀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他再派出好手去取朱雀的性命已经得不偿失,况且他也听说了伏缨的到来,一时寻不到必能杀死朱雀之人,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转而专心对付不愿听他指使的朝臣的来。

    又过了七八日,朱雀的内力已经恢复到中毒之前,而且他能感受到《洗髓经》给他带来的变化,也能体会到经书上的潜力,假以时日,只要他不断修炼下去,内力当会有更高的突破。

    让他和伏缨感到欣慰的时,在朱雀恢复内力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人过来袭扰他们,所以朱雀的内力才得以这么快地恢复,伏缨当时修炼洗髓经时用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恢复了全部的功力,这次朱雀用了半个月不到便完全恢复,很大程度上是托伏缨的经验助臂。

    尽管朱雀的内力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但朱雀和伏缨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假装武功失去,这样便能在和魏忠贤的对抗中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又过了三日,朱雀感到自己通过习练少林派典籍《洗髓经》而真气充沛,恨不能找人打一架试试自己现在的武功水平,伏缨和他空手比试过,只不过因为两人内力系出同源而分不出上下,打起来索然无味。

    在这种状态下,朱雀甚至盼望魏忠贤能再派人对他进行刺杀一次,他好亲自出手料理此刻。

    只不过此时的魏忠贤正因为朝堂之争一时无暇顾及到他。

    就在朱雀和伏缨两人百无聊赖,准备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时,信王回来了。

    这次信王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信王幸不辱命,从边疆调来一万精兵陈师京城外的密林中,距离京城不过十多里地,一旦京城发生什么危急之事,他们便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并凭借虎符进入京城,平扑叛乱,这些官兵都是经过和鞑靼人交手过有过历练的精兵,绝非京城中的乱臣贼子所能匹敌。

    坏消息则是魏忠贤虽然没有受到消息,但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到时候他既然作反,进可以通过京城的守城兵进行负隅顽抗,退可以退守紫禁城,凭借着御林军来做殊死反抗,因为这两方势力中都有他的亲信,且现在信王他们不知道他的亲信是谁,有哪些人,掌握着多少人的调动,这些人何时值守等等,他们统统一无所知,这边给诛杀魏忠贤带来难度。

    因为大家都能想到,魏忠贤作反之时,定是他的心腹在值守之时,可是到了那时候再知道,岂非已经迟了?

    朱雀问道:“难道这些人都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魏忠贤,全然不问造反的下场么?”

    他这么问,就是想知道魏忠贤是用什么手段将这些人都给拉拢住的,毕竟一个太监跟皇上比起来,毕竟跟着后者才会更有前途。

    信王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京城的官兵都是轮流值守,很多重要的职位都是三班轮流值守,也就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他们只有四个时辰用来值班,其他时辰则没有约束,他们职责轻松,饷银又多,闲来没事,这帮人就喜欢聚众赌钱,聚众赌钱本是违法之事,奈何他们就是官兵,谁敢去管他们的闲事?魏忠贤投其所好,先是将那些输红了眼的人用钱买了个死心塌地,这些人都欠着魏忠贤的钱,甚至还有其他把柄我在魏忠贤手中,他们对魏忠贤还不是乖乖听命?到得后来,魏忠贤用酒色财气,拉拢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过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做,而是安排已经成为他亲信的人去拉拢别人,他又舍得花钱,眼下有多少人是听从他的谁也不知,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说到这,信王甚感忧愁,他还不知道朱雀的武功已经恢复,因此也并没有向他求助。

    伏缨说道:“如果魏忠贤的手下心腹如此庞杂众多,那么他为了便于区分和管理,手中当有一个忠心于他的人的名册……”

    信王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这一点么?只是这方面想都不用想,因为魏忠贤虽然并不识字,但是他记性惊人,那些忠心于他的人的名字全都在他脑子里,咱们就是想偷也是无从去偷。”

    伏缨讶然:“这么多人他都能记得住?”

    信王点了点头:“整个紫禁城中上万人的名字他都能说得分毫不差,你说他能不能记得住?此人天生如此,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禀异才能,方能将先皇以及宫中各种重要的人事全都记得清楚明白,才能籍此讨好所有人,使得他在宫中的地位不断上升,最终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

    伏缨还是有些不能置信,他说道:“就算魏忠贤可以记住这些人,可是他的下属怎能全都记住?我想名单还是有的,魏忠贤不识字,这些名单并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他的心腹看的,好让他们即时能够做出相应的安排,不至于出了乱子,将机密要事传错了人。”

    信王想了想后认可了伏缨的话,他说道:“如果真有这份名单的话,应该会在谁的手里呢?”

    伏缨问道:“不知道魏忠贤最亲信的人是谁?”

    信王道:“魏忠贤手下有十名得力的干将,被称为五虎和五彪,五虎乃是五个文臣,以崔呈秀为首,五彪则是五个武弁,这五人则以田尔耕为首,这田尔耕不仅是武官,而且得魏忠贤提拔好处最多,那是誓死都会拥护魏忠贤的人,如果真有名单,我想会是在田尔耕那里的可能性大些。”

    伏缨道:“既然如此,还请信王告诉我田尔耕住在何处,今天晚上我便去汇汇他,说不定还能在他那里找到些魏忠贤企图谋反的别的罪证你。”

    信王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地说道:“田尔耕随时武官,并非武林中人,可是此人的武功绝不容小觑,田尔耕之所以深得魏忠贤信任,便是因为田尔耕跟随在魏忠贤身旁,已经为他铲除了数起针对这阉人的刺杀,而田尔耕对于自己的保护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偿若你行窃之时别他发觉,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伏缨笑道:“信王还请放心,我伏缨最大的本事并不是偷窃,而是轻功,就算在万一的情况下被他发觉,我也能逃得脱。”

    信王看着朱雀,似乎想要询问他的想法,朱雀道:“信王放心,伏缨绝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伏缨道:“我来京城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我出去买点东西,今晚就动手。”

    信王只得跟伏缨说了那田尔耕的居所所在方位,伏缨匆匆离去。

第三百零二章 武弁把柄

    等到伏缨走后,信王对朱雀说道:“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王府似乎来了刺客,还死了不少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雀将那晚遇刺的情形跟他仔细说了。

    信王听后担忧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该让伏缨晚上离开这里啊,丐帮损失了这么多好手,恐怕一时也抽不出人来保护你,而府上的侍卫虽不说是酒囊饭袋,但始终抵挡不住真正的高手,偿若那阉人今晚再派出高手来对付你,又有谁能够保护你的安危?”

    朱雀并没有跟信王提起自己武功已经恢复的事,他只说道:“那阉人又不知道伏缨今晚不在,更何况你信王回来之前他都没有派人来刺杀我,难道你回来之后,他反而又有了这个胆子?”

    信王道:“总得要以防万一才行,对了,你不是说等伏缨回来你的武功就能恢复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朱雀不动声色地说道:“自然是有多进展,只不过恢复内力的事并非一蹴而就,总要些时日才行,不过已经有了改善,不至于连普通人都不如。”

    信王叹了口气,换过话题道:“依你看,怎么才能最快地将魏忠贤给连根铲除?”

    朱雀道:“无外乎内外交攻,内则让他无所施展,至少不能任由他继续结党营私,招揽更多的人,外则暗中扶持和他作对的忠于皇上的旧臣,这是朝堂上的策略,至于朝堂之外么,也都差不多,一来剪除他在江湖上的羽翼,二来想方设法策反那些忠于魏忠贤的人,使他们为咱们所用,至少可以监视查探这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做到这两点,便相当于把握到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髓,即时或用软或用硬的手段,那还不是任由咱们说了算么?”

    信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万无一失的法子,但因为咱们不知道魏忠贤什么时候会发难,所以一切事情都要抓紧时间才行。”

    朱雀道:“我武功虽然没有回复,但嘴皮子的功力还在,剪除魏忠贤的在江湖上的羽翼,无外乎是说服袁三清已经他的一众手下,让他们看清形势,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追悔莫及。”

    信王断然否决了他:“此事我可以派别人去做,你就这么上街去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你武功全无,想要说服这些武夫只怕更加困难,唔……丐帮堂主唐青野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让他去劝说这些在京的武林中人,总有些底气。”

    朱雀原本就不想去做此事,但他有此也得知信王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而不是碍于面子才这么说的。

    朱雀之所以不想出去做劝说的功夫,是因为他怕自己走在外面时,魏忠贤找来的人向他袭击,那么就能立刻发觉他朱雀的武功已经全然恢复,也就失去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出奇制胜的先机,他说道:“那好,只不过袁三清此人是不用去劝了,此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追随魏忠贤,我已经去劝说过他一趟了,对了,我这里有一位朋友给我写的京城武林好汉忠于魏忠贤的以及不肯为虎作伥的一些人的名单,信王或许能够用得着,就交给你吧。”

    信王接过名单,看了看后说道:“这份名单十分有用,我要借此做出一番安排,你先歇着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吧,信王就匆匆离去。

    看信王匆忙离去的样子,朱雀怀疑这上面的人里有很多已经被魏忠贤得到重用,说不定还是被安排到宫中承担重要的职位,比如锦衣卫或者御林军等职责,那么对于皇帝来说便更加危险了。

    朱雀猜的方向没错,只不过他想不到魏忠贤并非安插这些人到锦衣卫或者御林军内,因为即便如此,魏忠贤也会知道皇帝会地方他安插的人,因此他将人安插到守城军中,这样就算守城军的官员并不是魏忠贤的人,也不听从他的指使,但只要在举事之事,这些武林人士将为首的官员宰了,他们就能替而代之,以实现魏忠贤的阴谋之事。

    到了午时,伏缨从外面采买归来,他所购买之物,无外乎是黑衣黑帽,鞋底软垫,无味粉的原料等他行窃时所需之物。

    两人吃喝一顿后,午后睡了一觉,傍晚信王回来,陪两人共进了晚饭,伏缨吃过饭又接着睡了起来,直到半夜时分他才醒来,独自一人向田尔耕的住处赶去。

    等到伏缨离去后,朱雀盘腿坐在床上,玄武剑横枕膝头,静静地等候前来刺杀他的人,在等候的时候他还修炼了一段时间的洗髓经,但一直等到后半夜伏缨回来,也并无什么刺客前来。

    伏缨回来后就先来找朱雀。

    朱雀见他一脸得意,忍不住问道:“怎样?名单偷到手了?”

    伏缨摇了摇头:“名单虽然没有偷到手,但我却发现田尔耕的一个秘密。”

    朱雀问道:“什么秘密?”

    伏缨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那壮汉田尔耕已经娶了妻了。”

    朱雀笑道:“这可真是一件大秘密,难得你要偷偷地翻墙入内,才能见到这个秘密。”

    伏缨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秘密?我见到的秘密是田尔耕娶了妻了,而且他妻子在家中公然偷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非但不生气,反而习以为常。”

    听到伏缨的话,朱雀也大感奇怪,他问道:“当真?难道这田尔耕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否则以他身为魏忠贤亲信的权势,怎会甘受这种羞辱?”

    伏缨道:“你朱雀这么聪明,对这件古怪之事的原由,何不猜猜看?”

    朱雀摇头道:“有的人天生就是疯子,所做出来的事丧德悖论,不可理喻,你让我怎么猜?”

    伏缨笑道:“田尔耕这个人武功不弱,能够练到他这种武功的,又怎么可能是疯子?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嘿,我来跟你说吧,原来田尔耕的媳妇在偷男人的同时,这田尔耕也在偷男人,夫妻俩谁也不去理会谁的事,大家各自平安。”

    朱雀愕然道:“什么?”

    伏缨道:“我说的明明白白,而你明明也听得一清二楚,却要在这里装傻,我是说,这田尔耕原来只好男风,不喜女色,我听他们之间的几句交谈这才知道,那田尔耕原来娶妻生子什么的,都不过是为了要掩人耳目,不想要别人知道他不正常。”

    朱雀道:“喜好男风自古有之,似乎说出来也并非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他为何要掩饰起来呢?”

    伏缨道:“这还不是因为魏忠贤这个阉人么?魏忠贤因为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所以他十分厌恶好男风的男人,一旦知道,往往加以残酷的对待,这田尔耕为了攀附上魏忠贤这棵大树,自然要假模假样地娶妻,可是他对女人的厌恶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简直一夜也不能和女子待在一起,因此这生子的任务就交给了他妻子一个人,你想,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妻子岂非要去偷人?而他岂非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提供便利?”

    朱雀叹道:“这么说来,这田尔耕喜好男风之事,倒可以作为咱们要挟他的把柄了。”

    伏缨道:“不错,现在田尔耕的权势可说都要仰仗魏忠贤,而且田尔耕为了攀附魏忠贤,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偿若魏忠贤抛弃他,他田尔耕恐怕很快就会倒霉,所以只要咱们以此为要挟,不怕田尔耕不听咱们的指挥。”

    朱雀道:“可是田尔耕也不傻,知道将魏忠贤扳倒后,他田尔耕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他又岂会甘心听从咱们的话,去对付魏忠贤?”

    伏缨道:“当然不会这么直接,咱们要威逼之余再加上利诱,以皇上或者信王的身份给他一个承诺,还怕他不上钩么?”

    朱雀想了想后认同道:“不错,用这个法子多半能将他拉拢过来,只要有田尔耕站在咱们这边,哪怕袁三清死不回头,咱们的胜算也大大增加。”

    伏缨见朱雀认同他的想法,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是我伏缨忍着恶心,听田尔耕和他的姘头之间说话时才得来的珍贵消息,那田尔耕的面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想不想听听?”

    朱雀眉头大皱:“你小子少来这一套,老子最近修炼内力正感到心烦意乱,你再恶心我这么一下子,说不定我会走火入魔,到时候你可就得独自应对京城的烟雨了。”

    伏缨无奈地说道:“我本来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小子倒不肯和我有难同享,找来这么一个大道理来压我,好了,我不说就是,对了,你说去跟田尔耕做出承诺,是让皇上来做的好,还是让信王去做的好?”

    朱雀道:“他田尔耕算什么东西,自然轮不到让皇上亲自跟他说话的地步,而且容易惹起魏忠贤的警觉,还是让信王派出心腹去做此事的好,夜了,咱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信王吧。”

    翌日信王得知了田尔耕的秘密,对伏缨虽然没有取到名单,却得来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着实称赞了他一番,让伏缨更是感到得意洋洋,随后信王就差人去办理此事。

第三百零三章 入宫见驾

    安排好田尔耕的事,信王又去了宫里。

    等信王走后,朱雀和伏缨闲着没事,正准备一同参详《洗髓经》上一些难以明白的地方时,丐帮分堂堂主唐青野前来找他,原来他是收到信王的邀约才过来的。

    朱雀想起自己和信王商量过,让唐青野来负责跟京城武林中效忠魏忠贤的人进行劝说,因此朱雀将信王找他的来意跟他说了。

    唐青野听完之后感到十分惊讶:“我看朱大侠的内力恢复得很好,为何还要我去做此事呢?以朱大侠的名头去劝说他们,岂非更有效果?”

    朱雀想不到唐青野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武功已经恢复,唐青野此人为人可靠,朱雀也不瞒他,跟他说了自己现在假装武功尽失,好给魏忠贤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故自己不适宜出去做这件事。

    唐青野这才明白原委,他对朱雀并没有否认内力恢复,反而对自己坦诚相告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心怀感激地说道:“既然朱大侠对我如此信任,我唐青野也不会辜负朱大侠的委托,定会劝说这些人回心转意,让他们远离魏忠贤。”

    朱雀连忙更正他的话:“千万不要如此,咱们劝说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削弱魏忠贤的实力,以及掌握魏忠贤的阴谋,所以咱们不能劝说他们就此脱离魏忠贤的掌控,这样既会打草惊蛇,对咱们来说又没有多大的好处,因此咱们不过是劝说得这些人人在曹营心在汉,让他们表面上还服从魏忠贤,实则是作为咱们埋伏在魏忠贤身边的眼线。”

    唐青野点了点头道:“我懂了,既然这样,我便去挑选那些跟我熟络的人,把握大些的人,这样便不容易为魏忠贤察觉。”

    朱雀道:“正该如此,堂主去劝说这些人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魏忠贤的耳目得知。”

    唐青野答应了,又跟朱雀谈论了些名单和细节,然后告辞离去。

    朱雀之所以如此信任唐青野不会将自己的事给泄露了,就是因为唐青野因为丐帮十二名好手尽数死于魏忠贤派来的此刻手中,他对魏忠贤的恨意只怕丝毫不亚于自己,因此对自己如何才能够将魏忠贤彻底铲除,定会言听计从,不会胡乱行事。

    看着唐青野离去的背影,朱雀心中不免感慨,在自己刚踏入武林时,对于丐帮分堂的堂主,他都是持以敬仰之情,认为丐帮堂主已是极有权力极有威严的人,对他们好生尊重,然而等到自己声名鹊起之后,自己和丐帮之间的尊崇关系渐渐掉了个,丐帮分堂堂主在他朱雀变得不再这么高大伟岸,反而自己在他们心中变得很值得尊敬起来。

    想到沧海桑田处,心中不禁感到空落落的。

    《洗髓经》不愧是跟少林寺另一部经书《易筋经》相提并论的两大经书,《易筋经》的神奇之处,朱雀因为未曾有缘一见,因此不得而知,但这本《洗髓经》,他已经修炼得十分深入,他和伏缨两人越加以探讨,越觉得经书中字字珠玑,其中微言大义,似乎越琢磨越觉得深奥,两人探讨了一会,伏缨似乎受到朱雀的启发,又开始习练起来。

    此后几日,两人就在信王府中沉迷于经书中,通过几日的修炼,两人都感到自身的内力又有进境,信王几次过来探望两人,见两人如此醉心武功,便没有打扰他们,毕竟在信王的心里,还是希望朱雀能够尽快恢复武功,好助他对付魏忠贤。

    这一日,信王对朱雀说道:“今日你俩的修炼只能暂停一下了。”

    伏缨问道:“为什么?”

    信王道:“皇兄听说了朱雀在我王府中,非要召见一下不可,我跟他说了你武功已经失去,这般离开王府毕竟有着凶险,你才皇兄怎么说?”

    伏缨问道:“怎么说?”

    信王道:“皇兄竟派出他的两百名贴身侍卫过来,说是护送朱大侠进宫,等到朱大侠出宫时,还让他们护送着出来,这……”

    朱雀笑道:“这么一来,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信王叹道:“不错,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这两百名侍卫都是忠于皇兄的,忠诚方面绝无疑问,而且他们的权利更胜过锦衣卫和御林军,一旦发觉受到威胁,他们可以格杀勿论,所以朱大侠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朱雀道:“那好,我就进宫一趟,伏缨留在这里等我。”

    伏缨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皇上难道只听说了朱雀,没听说过我伏缨的名头么?”

    信王连忙安慰他:“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在皇兄面前没有提起你红缨公子的名头而已,毕竟被皇兄召见,未必是什么好事。”

    伏缨听信王这么说,这才不再计较。

    随后信王陪着朱雀,在两百名皇上贴身侍卫的护卫下,向皇宫行去。

    一路上,这两百名侍卫果然是趾高气扬,他们随时侍卫,服饰和御林军看起来也差不多,但他们服饰凡在需要装饰的地方全都用上了金色,看起来十分尊贵,毕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就连魏忠贤也不敢轻易对付他们,否则直接就可以给魏忠贤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如今朱雀断定魏忠贤还没有做好准备,绝不会轻举妄动,留下什么把柄。

    平安进了宫,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他,见到信王带着朱雀前来,皇上感到十分高兴,只不过皇上在书房中的所作所为却让朱雀感到十分惊讶。

    原来御书房中和朱雀想象的不同,按照伏缨所想,御书房中应该放满了各种罕见的书籍,一些难以在外面见到的孤本也当可以在这里看到。

    然而御书房中虽然有书,却并没有多少,而且大多是寻常的书籍,就连书房中的书案都被搬到了靠墙的地方,诺大的御书房中摆满了各种名贵的木头。

    此刻皇上手中正拿着锯子在专心致志地举着一块木头,似乎是准备打制什么家具。

    若是在这里做木工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名木匠,自然不会令朱雀感到如此惊讶,然而皇上乃是一国之尊,以他的身份,哪怕是在用金珠玉丸抛洒着玩,他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因为那毕竟是皇家富贵的气度,可是皇上却在这里亲自动手做木匠,倒让朱雀感到难以相通。

    信王见到朱雀惊讶的神色,连忙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赶紧跟皇上行礼。

    朱雀只得安耐住好奇心,对皇帝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皇帝似乎这才发觉朱雀和信王的到来,可见他对做木匠的专注,他让两人免礼并赐座,可是御书房中只有他一张皇帝的龙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椅子,想坐,又能坐在哪里?至于那把龙椅,两人是想都不用想了,因此朱雀和信王只好站着,皇上又埋头专注于手中的木头,口中说道:“你们两人稍等一下,我这个部件还有一点就做完了。”

    信王和朱雀连忙表示不介意。

    在皇帝醉心于锯木头的时候,朱雀仔细看了看御书房,张三并不在这里,看来张三是作为影子侍卫,隐藏在暗处,不到皇上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不会出来了。

    没过多久,皇帝终于将一块木头给处理好,他拍打着双手上的木屑,对信王和朱雀说道:“行了,今日做完这一件,整个木鹞就做好了,晚一点我给装上让你们长长见识,对了,你就是朱雀?”

    朱雀施礼道:“回皇上,草民就是朱雀。”

    皇上看着朱雀的眼睛道:“我看你眸子很有神采,不像是内力尽失的样子啊,皇太弟怎么说你因为中毒而内力尽失?”

    朱雀听皇上这么说,心中一凛,感到这位皇上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自己不像没有内力的虚浮之相,因而生出怀疑,他说道:“皇上眼光独到,小人失去内力时是在近一个月之前,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内力略微恢复了一点,但怎都不能跟以前相比。”

    皇上倒不是对他有什么疑心,他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召你入宫么?”

    朱雀道:“恕小人愚昧,不知皇上深意。”

    皇上去轻轻一笑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听说过你朱雀的事,你对我们皇家有恩,我们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之人,实际上也不过先是个人罢了,所以我懂得每个人的所思所感,我想见见你,除了想因为你的居功不自傲进行一点赏赐外,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朱雀诚惶诚恐地说道:“小人绝不敢以对皇家有恩什么的居功自高,小人无功受赏甚感惶恐,还请皇上等小人真有什么功劳后再行赏赐,皇上有什么要跟小人说的,小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见朱雀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明明你们这些江湖豪杰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你朱雀尤其如此,为何见到寡人还故意表现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毕竟寡人又不能拿你怎么着,你何用表现得和朕如此疏远呢?”

    朱雀闻言面不改色地说道:“不管在下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这君臣名分在下始终谨守,这是做人的本分,也是最基本的礼节,并非因为我惧怕皇上才如此做作。”

第三百零四章 木鸟于飞

    皇上闻言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似乎瞬间就调节好了情绪,他对朱雀微微一笑道:“朕喜欢你的坦率知礼,只可惜有些人表面上像你一样对寡人表现得十分敬重,心下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就叫做人心隔肚皮吧,朕对你失去内力而感到万分可惜,宫里藏有一份夺天地造化而炼制成的大还丹,待会让内官取来送给你,看看能否让你的真气能恢复些。”

    朱雀立刻做出赶紧之状,跪在地上谢恩,肚子里却知道自己是万万不敢服用这枚什么大还丹的,先皇就是服用了红丸药物而死,若宫里真有什么灵丹妙药,皇帝怎么不服,又会留存到现在?

    皇上让他起来后,对信王道:“皇太弟先回避一下,寡人要跟朱雀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若是你在这,我这个当皇兄的未必能说得出口。”

    信王施礼退下,退下前还看了看朱雀,意思是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等到信王走到御书房外面后,皇上说道:“你应是首次见到我在这里把玩木头吧?”

    刚才当着信王的面,皇帝不是用朕就是用寡人自称,等到信王走后,他忽然用我来自称,倒让朱雀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尚是首次,小人感到十分奇怪,这些粗活皇上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去做我,为何非要亲自动手呢?”

    皇帝叹道:“你不知道深宫里生活的乏味,在外人看来,我们似乎是无忧无虑之人,就连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生活有如神仙,可是谁又能知道这种生活下的空虚,身怀壮志的皇帝会开拓疆土,甚至御驾亲征,然而这些事只能听听,真要去做了,又会被人看做是好战之徒,劳民伤财,徒毫国本,因为战争一旦打起来,谁又有必胜的把握呢?在不打仗的前提下,治理国家完全可以交给能人志士去做,皇帝也不过一个人,难道能够顾及到天下这么多琐事?于是有的皇帝性子逐渐变得暴虐,变得喜欢杀人,就是因为内宫的生活寡淡如水,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么?“

    朱雀想想一下,如果自己被禁锢在宫里,虽然吃喝不愁,但等如另一种豪华的囚禁,没有自由,每日还要去面对那些朝臣,等候历史评判,尤其是在如今天下受到天灾**的屠戮,皇帝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无力回天之下,蜗居宫里的确能将人逼疯,所以有的皇帝才喜欢臣子报喜不报忧,有人觉得皇帝不可理喻,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和安慰罢了,就算是换作自己,也未必有什么良方,有人说,既然天下不靖,皇上可以实是改良之法,那些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不顾实际说出来的话。

    且不说皇帝的决定经过层层交代,传到下边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而远离百姓的皇帝想要做出于百姓有利的变革,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万一决策失误,只怕会使百姓陷入更艰难的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好的皇帝只能缓动而非燥进,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更需要谨小慎微,宫内宫外的种种压力之下,一些皇帝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不免变得古怪。

    他朱雀隐居在太湖之畔,家中的一些桌子板凳都是他朱雀一个人打造出来的,他朱雀可以自己动手,享受其中的乐趣,他皇帝为什么不能?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人,已经被皇帝的身份所遮盖,让人几乎忘了皇帝也是人,所以对皇帝做了人的事,更感到不可理喻罢了。

    想到这里,朱雀恭恭敬敬地回答:“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

    皇帝叹了口气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信王出去?”

    朱雀愕然道:“皇上可是有些话不能让信王知道?”

    皇帝点了点头:“不错,我这位皇太弟最近一段时间进宫跟我商量东林党人的事,唉,我岂能不知道他想要对付魏忠贤?只不过魏忠贤也知道了这一点,昨天晚上他来侍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他的想法,他说他绝不敢对我这个皇上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对付东林党人不过是为了自保,他也老实跟我说了他这些年身居高位,不少人为了攀附他,给他送了不少财物,他为了恕罪,甘愿将这财物捐给灾民,并以我这个皇帝的名义,我见他对我如此坦诚,又想着他平时对我的好处,我一时心软之下,答应在我在位时,绝不会动他分毫。”

    朱雀只觉得心中一寒,他说道:“可是魏忠贤他……”

    皇帝道:“你不用说了,他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他能够将功赎罪,也是一件好事,况且我身为皇帝,说出来的话那是金口玉言,无法收回,此后我看顾着他些,不让他做得太过分就是,另外我这么做,于我本人也有好处,既然我在位时不会动他分毫,那么他也不敢对我下手,否则我死了,谁来担保他的平安?”

    朱雀听他话说得如此决绝,这才明白他召自己入宫,其实不过是让自己来将这些话说给信王听,显然他自己也感到这些话无法直接跟信王说得出口,可是他身为皇帝都说不出口,他朱雀又怎能说得出口?

    而且放弃对付魏忠贤,他又怎么去跟慕容寒山交代?

    难道他能跟慕容寒山说,自己对魏忠贤无能为力,还是你自己出手的好?

    思来想去,朱雀只感到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是让他变得束手束脚,再也无力施展。

    皇帝看出朱雀有些不甘情愿,他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你今日入宫之事,魏忠贤也知道?他派出了不少高手想要在半路埋伏你,不过他在对付你之前,还是请示了我,我训斥了他一顿,让他不可造次,否则你内力不足,只怕难以抵挡魏忠贤派出的高手的围攻。”

    朱雀心知这又是魏忠贤故意卖好,想让皇帝对他更加信任,他只得做出对皇帝感激涕零的样子,难道他朱雀能说自己已经武功恢复,根本不怕什么刺客么?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眼见事情无可挽回,朱雀的眼睛放在了皇帝刚才所做的木工上面。

    皇帝做木工,所用的木料自然是最上乘的,那些华贵的木头看起来就知道非常坚硬,因为木头的年轮十分紧密,而且泛出金黄色,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

    朱雀心中对皇帝无言以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对皇帝说道:“皇上刚才说了这些木头部件是用来做木鹞的,还让我开开眼界,不如皇上这就让小人开开眼如何?”

    皇帝斜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知道他心中有所不甘,只不过他是皇帝,他的话就是皇命,所以皇帝认定他不敢违拗,他点了点头:“朕原本是想让你和皇太弟两人同时长长见识的,既然你朱雀有此要求,朕便给你看一看。”

    朱雀听说话由我又变成了朕,那自是表示交心的话已经说完,现在双方又恢复了君臣上下之别,朱雀心中感叹,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将不少木头部件熟练地拼接在一起。

    这些木头部件的形状十分奇怪,原本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皇上的十根手指十分灵巧,很快便用这些木头拼装成了一个带着翅膀的木头鸟,这便是木鹞了。

    看着这死气沉沉的木头鸟,朱雀想不出皇帝为何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做,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皇帝将木头鸟拿起来,对朱雀说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朱雀谨慎地回答道:“这只木鹞结构十分精巧,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异之处。”

    皇帝露出神秘地笑容道:“你再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机括出来,放在木鸟的背后凹槽处,然后将凹槽处封闭,接着他摊开了双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只木头鸟竟然开始拍打着翅膀,随着它拍打翅膀越来越快,这只木头鸟忽然飞了起来,它在御书房飞了一圈之后,忽然朝着御书房外飞了出去,朱雀见状正要冲过去将木鹞给捉回来,被皇帝拦下:“用不着,它一会还会飞回来。”

    皇帝说得没错,没过多久,那只木鹞便从殿外又飞了进来,于此同时,门外传来不少喧哗之声,那是御林军见到木鹞感到惊讶,又怕木鹞伤害到皇上,因此来到御书房守卫,只不过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都不敢进来而已。

    朱雀见到木鹞准确地飞回到皇帝的手中,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鹞落在皇帝手上后,翅膀还在拍动,直到皇帝将它背后的机括取下,木鹞才安静下来,皇帝走到御书房门口,对前来护佑的御林军喝道:“大惊小怪!全都回到各自位置上,没有朕的传召不要轻举妄动!”

    御林军收到皇命后逐渐离去,皇帝对站在外面的信王招了招手,让他进了御书房。

    信王进了御书房后,想以眼神询问皇帝和他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这些话难以用眼睛表达出来,而朱雀此刻还处在因为木鸟飞起来的震惊中没有平复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 金口玉言

    皇帝见到朱雀震惊的神色,得意地问道:“如何?”

    朱雀由衷地说道:“简直是仙法,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做到的?”

    皇帝叹道:“连你朱雀见多识广都如此震惊,你便可知道朕当时发觉此术后的心情了,唉,世人都道朕为了做木工荒废了朝政,却不知道我借此还有一番想法,既然能手巧匠能做出可以飞翔的木鹞,自然也能做出其他能动的器物,所以朕醉心此事,就是希望借此改变这场天灾,让人人都能吃饱肚子。”

    信王劝说道:“然则让鸟飞动,和让木牛流马能动,只怕不可同日而语,我担心皇兄因此沉迷过度,耽误了正事。”

    皇帝冷哼一声:“我还道皇太弟会与众不同,想不到你目光还是如此短浅,朕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朱雀和信王面面相觑,却又都感到无奈,两人同时告退。

    离开皇宫时还是有那两百名皇上的贴身侍卫护送两人回去。

    一出宫,信王就忍不住问起皇上和他之间的谈话,朱雀也不瞒他,将魏忠贤如何讨好皇帝,如何哄得皇帝许下只要他在位,就不会有人向他魏忠贤动手的承诺。

    信王听了朱雀的话,一时难以接受,他停下脚步,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信王气得双手发抖,他问朱雀:“你难道没有将魏忠贤企图依靠白莲教造反一事跟皇兄说一说么?”

    朱雀听出信王问话中带着诘责的口气,不过他知道信王是因为突然听到这个让他感到震惊的消息,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并非有心为之,他苦笑道:“我本来想说的,怎奈令皇兄直接跟我说他既然已经金口玉言许诺了魏忠贤此事,乃是金口玉言,不能更改得了,一句话便将我要说的话给堵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信王怔了怔,最终长叹一声,对朱雀说道:“走吧,既然皇兄有此决定,咱们再说什么也没用,其他的事咱们回去再谈,在大街上谈这些事毕竟不妥。”

    两人平平安安地回到了信王府,那两百名侍卫也随即告辞离去。

    伏缨见两人回来后神色不善,也没有主动询问这次皇宫一行的经过,只等两人主动说出来。

    果然,信王回来后就气得摔东西,发泄了一通后方才对朱雀说道:“皇兄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答应了魏忠贤这么决绝的要求,咱们的这些图谋,岂非都要化为流水不成?”

    朱雀道:“我想皇上有这个决定,必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信王道:“他身为天子,还能有什么苦衷?”

    朱雀道:“今日我见皇上用来制作木鹞的木料,和他放入木鹞的那个神秘的机括,恐怕都是魏忠贤为了讨好皇上而从外面搜集而来的,皇上若是除去他,恐怕便再也得不到这些珍贵的材料了。”

    伏缨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问道:“神秘木鹞?什么神秘机括?我求求你门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好不好?我都快被你们勾起的好奇心给害死了!”

    朱雀微微一笑道:“难得你能等到现在才开始发问,唉,你想象不到今日我入宫之后,接连被两件事震惊得到现在都无法平复下来。“

    接着他将入宫之后的经历毫不隐瞒地全都告诉了伏缨,伏缨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他对皇帝维护魏忠贤倒并不感到有多少惊奇之处,反而对那只能飞出宫殿又飞了回来的木鹞大感兴趣,追问个不停,让一旁的信王感到又好笑又生气,这小子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包庇魏忠贤才是此时的头等大事么?

    伏缨问明白了木鹞的始末后,他说道:“既然木鸟能飞,那么就能做出能骑着的木马,或者能够自己行驶的马车,不对,既然能够自己行驶,那就不能再称之为马车了,到时候还能做出能打仗能干活的人,我看这世道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朱雀可没有伏缨这么乐观,他说道:“依我看,那只木鸟能够做出来已经穷尽了皇上所能,而且不论是那些木材,还是皇上最后放入其中的机括,只怕都是极难得之物,并不适用于大量的生产制造,想要你说的车子不用马就能跑,只怕还要几百年后才能发明出来。”

    信王听两人越扯越远,连忙打断两人的话:“咱们现在要关心的可不是我那皇兄能做出什么机关巧器出来,而是如何对付魏忠贤这阉贼!”

    伏缨这才想起正事般,他说道:“既然皇上开了尊口,要保护魏忠贤,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对了,皇上既然说了只要他在位,他都要保魏忠贤平安,那么不如……”

    说到这里,伏缨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看着信王。

    信王顿时领悟伏缨言下之意,伏缨的意思是说,既然皇上有了在位就护着魏忠贤的承诺,偿若皇上不在位了,这个承诺岂非便成了空言?而让皇上不在位,自然是让信王来继承大统,到时候对魏忠贤是杀是剐,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化解之道,但信王却断然否决:“不可能,我和皇兄二人情同手足,偿若我趁皇兄在位时觊觎皇位,那我还算是人吗?这样又和魏忠贤有什么区别?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伏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让你强迫皇上将帝位让给你,而是让你劝说他……”

    信王摇了摇头:“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你们可知道皇兄为何不将他庇护魏忠贤的事直接告诉我,而是召朱雀入宫,费这么大的劲让他转告给我么?”

    伏缨茫然表示不知,朱雀叹道:“这是皇上不希望你违背他的意思,也不想和你起争执,因此让我当这个传话筒,好杜绝你违背他意思的想法。”

    信王叹了口气道:“不错,既然已经暗示了这种想法,不知道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朱雀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和伏缨两人协助慕容寒山,将他宰了了事。”

    信王摇头道:“皇兄将你召进宫,就是暗示让你直接听到他的皇命,你若是公然违背,只怕于礼不合……”

    伏缨焦躁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束手束脚,叫我们如何施展?”

    信王道:“既然皇兄心意坚定决绝,咱们别无他法,只能暂时打消对付这阉人的念头了。”

    朱雀和伏缨齐声道:“什么?”

    两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信王这么轻易地放弃对付魏忠贤,那么岂不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此后他凭籍皇上的这句话,在朝堂之上岂非更是为所欲为?

    信王对朱雀和伏缨道:“朱大侠受了奇毒导致内力消散,离开王府便将落入险境,这样吧,等朱大侠内力完全恢复后,你们就先离开这里,直到皇兄百年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对付他。”

    伏缨有些气氛难平地说道:“信王怎能就这么放弃了?我担心这阉人凭借着皇上对他的承诺,甚至将王爷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不成?”

    信王摊了摊手道:“反正我是不会违抗皇命,至于别人么,那我就管不着了。”

    朱雀听他这么说,立刻会意,他笑道:“我们明白了,多谢王爷容留之情。”

    信王客气地说道:“这算不了什么,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吧,我到前面处理些私事。”

    等到王爷走后,伏缨兀自感到忿忿不平,他说道:“你看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好心过来帮他,他倒自己先退缩了。”

    朱雀笑道:“信王并没有退缩,他只不过不想跟皇上正面起冲突,刚才他不是暗示咱们可以继续对付魏忠贤么?只是不要让咱们大张旗鼓就是了。”

    伏缨这才明白过来,只不过他还是埋怨道:“咱们原本做的是一件占理的光明正大的事,如今却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真是让人气恼!”

    朱雀笑道:“这点荣辱算得了什么,只要咱们真能扳倒魏忠贤,让他不要再为祸人间,咱们的事便算完成了,若是每做一件事就非要让别人夸个好,那边不是真正的侠义之心。”

    伏缨啐道:“你倒是看得开,那你来说说,咱们此后该怎么办?”

    朱雀想了想后说道:“走!”

    伏缨愕然:“走?去哪里?”

    朱雀道:“去见慕容寒山,跟他说一声咱们低估了魏忠贤,一年之约已成一纸空谈。”

    听到朱雀要去找慕容寒山去跟他说这事,伏缨罕见地表露出对慕容寒山的关怀:“如今咱们来到京城不过两个月,你现在就去跟他说,你不怕宜宁公主会怪你么?咱们何不等到一年之后再去跟他说咱们不行,还是让他亲自动手的好,这样他和宜宁公主也能平平安安地多些时日相处。”

    朱雀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的提议才是真正地只看眼前,不想着长远,你也不想想,既然一年之约是我提起的,如今我提前结束这个约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伏缨问道:“什么道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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