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江湖尘事TXT下载江湖尘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湖尘事全文阅读

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人意料

    朱三默然,可是过了一会,他还是低声辩解道:“父王执意如此,我为了讨他欢心,所以为他找来有名望的道士,就算我不去找,他自己总也会打听出来,或者有臣子们为了讨好父王,也会为他找来这些人。”

    朱二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知道父王服用了他们炼制的金丹以后,便神智有些不清,甚至有些糊涂,三弟,你自己怎么不服食那些长生丹呢?”

    朱三说不出话来。

    朱二说道:“三弟,你做的这些事,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你既然有同我何解的意思,我也不想辜负你的好意,只要我和大哥好好的,咱们以前的恩恩怨怨就算过去吧,我不知道你暗地里还找了什么人,可是你看看跟在我身边的,这一位乃是天下第一帮的丐帮帮主汪帮主,这位是以侠义名震天下的朱雀,这位是红缨公子伏缨……这些人之所以能帮我,并非我用金钱财物权势笼络,而是他们主动帮忙,他们觉得我的所作所为,还算是对的,他们坚信邪不压正……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朱三华宅的厅堂,中间的地方为待客的地方,两边是用两排极大的屏风隔断,应该是厢房。

    朱雀感到厢房里有人埋伏在里面,人数虽然不多,但可以想见都是高手之辈,这或者就是朱三最后的本钱。

    朱三端起一杯茶水,脸上阵红阵白,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将茶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这一切动作都瞒不过朱雀,偿若朱三并非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而是摔到地上,那么他立刻就要起身防止有人向朱二偷袭。

    汪九成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鸿门宴的故事,对这群江湖人士来说是再熟悉不过,掷杯为号,两边的埋伏起而攻之,这是最简单的统治埋伏之人动手的信号。随着朱三将茶杯放好,他站起身来,对朱二说道:“二哥放心,我想通了,这其中有些事并非我的主意,虽然我是其中的重要参与者,回头我就劝说我珍姨搬离皇宫,到外面散散心。”

    朱二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真诚的味道,他也跟着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小的时候,咱们都是在一起玩,怎能想到长大后,却为了权力而争个你死我活?既然三弟如此顾全大局,我想大哥自然也会既往不咎。”

    朱三苦笑道:“小的时候你们很爱护我,可是我见到你们能够喊王后一声母后,一声母亲,而我虽然是珍妃的亲生儿子,可是却只能称呼自己的母亲为阿姨,这是多么耻辱,就是因为我是庶子。我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感到不甘心,毕竟我也是父王的儿子,从那时候起,我才开始对王位有了想法,希望自己能够身登大宝,改变这一切,后来渐渐泥足深陷,做出了种种错事,几乎不可自拔,二哥,多谢你的谅解。”

    朱二的眼中闪现出感动的神色,这何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兄弟和睦,而从此他和太子两人都不需要再互相防备,时刻担心自己性命安危。他说道:“三弟,你知道大哥为何对咱们二人在外打个你死我活,他却从未提起帮我来对付你么?可知在他心目中,你我都是他的兄弟,他也劝过我,如果我站了上风,谨记得一定不要将事情做绝,务必要留你一条生路。”

    朱三闻言更是惭愧,他说道:“大哥对我太好了,是我对不起他,我鬼迷了心窍,现在我只希望自己从没做过这些伤害了你们的事,还有华宁将军,他其实……”朱雀听到他提到华宁将军,那是真心不想在争夺王位的路上继续下去了,他的心情也变得开心起来,能够见到事情这么圆满的解决,是他事先未曾预料到的,他也可以很快打道回江南去了。

    可是就在此时,他们屋顶突然传来异响,朱雀顾不得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向朱二扑去,他带着朱二一起向门口滚去,头顶传来轰隆的声响,和汪九成等人惊呼,然后是混乱以及的打斗声音。

    屏风后也涌进了不少人,朱雀心中暗叹,这朱三果然是野心不死,亏他一番话说得如此动人,别说是朱二,就连自己都信了九成九,哪知他却在说得众人都放下防备之时,蓦然发动偷袭,差点就让他得手了。

    他扑倒朱二之时,是面朝大门,背对厅内的,所以,他对厅内之事只是猜测,而朱二却是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大声悲呼:“三弟!”

    朱雀回过头来,立刻知道自己冤枉了朱三,因为朱三已经再也不需要觊觎王位了,死人又怎能再争权夺位呢?

    原来朱雀的一切想法都想左了,击破屋顶下来偷袭的人,目标并非朱二,而是朱三!朱三胸口插着一把剑,倒在身后的座椅上,一名黑衣刺客正和汪九成等人相斗,而从屏风后涌过来的所为朱三的埋伏,原来都只是为了保护朱三的人。

    看着这名此刻脸上带着黑巾,在众人见穿插来去,合汪九成、伏缨、刘苏儿、燕七和黎一白等人,竟然都拿不下他,这名黑衣人的出手也让朱雀感到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此人功力极高,就连汪九成的狂风骤雨掌都收拾不下他,可是在这几人的围攻之下,他也没能讨好,而周围保护朱三的人却连这些人接近都接近不了,更别说上前帮忙了,朱二去看朱三,朱雀正想和大伙一起合力对付他,却见此人一招四方拳,挡住了众人的围观,接着他忽然纵身而起,从屋顶的破洞中蹿了出去,身法之快,让身负腾云轻功的朱雀都感到瞠目结舌,不过他已隐约猜到此人是谁。

    接着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朱二身上,本来搅攘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见朱二伏在朱三身上轻轻地抽搐,发出低声的呜咽,众人都感到惨然,这位三皇子,这位庶子,刚刚打算和哥哥们和好,并且取得了他们的原谅,怎想得到转身之间就横死当场呢?

    而那些跟随者朱三的手下,脸色也都变得很难看,他们在屏风后听到了主子和朱二的对话,当然清楚了朱三的意图,他们都看着朱二,等他示下,自己的主人被人当场杀死,他们作为保护主人的人,当然不会觉得好过。

    过了良久,朱二站起身来,背对众人,他问道:“是谁下的手?”

    汪九成沉着脸说道:“是名女子,名叫纪重灵。”朱雀心中一震,自己刚才猜是已经伤好的白重影,因为只有他才能有这种功力,没想到却是纪重灵,若非是她,谁又有这么高明的轻功,能够从汪九成伏缨等人的围攻之中脱身出来?这么久没见,不仅慕容寒山的武功变强了,这纪重灵的武功似乎也比当日变得更厉害了,只不过她又怎会和此事搅和在一起?

    朱二又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她是谁?她为何要杀害我三弟呢?”

    朱雀跟他说了纪重灵乃是出身幽灵山庄一事,朱二说道:“那我就派人去踏平幽灵山庄,为我三弟报仇。”

    朱雀劝说道:“她虽出身于幽灵山庄,可是后来离开了幽灵山庄,跟着凌波仙子,可说已经不是幽灵山庄的人了,若是去找幽灵山庄的麻烦,算是找错了人。”

    朱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看着朱三的尸身,又哭了一会,这才对着众人说道:“将我三弟的尸体装殓起来以后,我要进宫跟我父王说一声。”

    朱雀想起皇后委托自己所做的两件事,自己所做的,差不多都已完成,应当回去给她一个交代,这朱三已经死了,自然对他儿子造不成威胁了。

    朱三的这些手下,都被朱二遣散了,这些江湖中人,本来期望能够跟着朱三飞黄腾达,没想到朱三却已经丧命,朱二没加责怪,已经是他们酬神敬佛的结果,他们哪里还敢说什么。其实朱二本来想对他们问责,责他们对三皇子保护不力,也算是对三弟之死的一种派遣,可是朱雀劝他不要再怪罪他们,他和汪九成人就站在旁边,都没有维护好朱三,他们在屏风之后,又有什么罪过呢?

    后来朱雀想起,之所以能够让纪重灵得手,主要他们的重心都放在朱二身上,从没想过要去保护朱三,否则以他们的身手,决不能让她得逞。

    安排好了朱三的棺木之事以后,朱雀就随着朱二进了宫,朱二去见他的父王,而朱雀去见皇后,至于汪九成等人,则在丐帮分堂等候他的消息。

    见到皇后行过礼,朱雀将朱三被人杀死一事说了出来,皇后甚感意外,还以为是朱雀所为:“这么做虽然过分了些,可是也是一种解决办法,皇帝当然会因为他儿子的死而龙颜大怒,我到时候去安慰安慰他,再让人找两个死囚冒充凶手,把这件事揭过。”

    朱雀听她意思,知道她误会了,他说道:“杀死三皇子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人,而是一名女子,至于此人是受了谁的委托而做此事,就不清楚了。”

    皇后说道:“不管是谁,既然已经没有了对太子和二皇子的威胁,那就行了,珍妃没了儿子,恐怕也就会死了这条心了。”

    朱雀点了点头:“只是还是要小心华妃,三皇子临死前刚要说出华宁将军一事,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人杀死。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难道是华宁派出的人刺杀了朱三?目的是杀人灭口?但随即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若是和朱三勾结,那么所作所为,都会由朱三来顶缸,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就像皇后所言,此事定然会惹怒皇上,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皇后点了点头,谢了他的关心,然后说道:“不知你原来想要华妃离宫,为何后来又放弃了呢?”

    朱雀遂简要地告诉了他牧白云看开了一事,既然事主都不再追究,他又能做什么呢?

    皇后闻言唏嘘不已,要给朱雀赏赐,朱雀当然拒绝了,说自己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朱二,皇后再谢了他对朱二所做之事,朱雀见她再无别的话说,就告退出来。

    他在宫门外想等朱二出来,但等了一会,朱二始终没有出来,只好先回丐帮分堂。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伤天害理

    到了分堂后,刘苏儿、燕七和黎一白都向他告辞,刘苏儿的师兄慧性以及燕七的好友铁鞭镇魂段流水二人之仇,已经随着朱三的身死而彻底结束,朱二也不用再担心朱三的威胁,他们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便要回去。

    黎一白也跟他和汪九成道别,虽然汪九成没有直说,但黎一白显然明白他的意思:“汪帮主放心好了,我此次回到家乡,自然会找一份事情做做,不会再胡乱杀人了,唉,我这一身本事,也到了考虑找个徒儿的时候了,说不定我会在家乡开馆收徒,谋生传艺一举两得。”

    汪九成笑道:“若是如此,我有空就去找你喝酒。”

    伏缨也跟黎一白说道:“若是短了钱花,记得跟我说一声。”

    黎一白说道:“我帮人打打杀杀虽然不好,难道你的钱就干净了么?我劝你也别做什么独行大盗了,干脆学一门手艺,如汪帮主所言,未尝不能养活自己。”

    伏缨闻言不禁笑骂:“老子一番好意,倒惹得你数落一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朱雀当然知道伏缨绝不会为了他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行事,他做大盗也是有原则的,在他心目中,他自己所做的事多半还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举呢。

    刘苏儿也跟汪九成这位亦师亦友之人洒泪而别,江湖人江湖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思之怎能不令人伤感,但汪九成说道:“我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做,过不了几日,这里的事情了结以后,我会到嵩山去一趟。”

    朱雀奇怪地问道:“你答应的事?什么事?”

    汪九成没告诉他,只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他说的当然是答应教刘苏儿莲花棒法一事,刘苏儿愈据无从,何况他也想和汪九成再见面,便没有说什么。

    燕七也跟他们道别,他虽然没有亲手为段流水报仇,可是仇也已经了结,朱雀想起他去太湖边上的家中找过自己,便说道:你也知道我住在哪里,有时间就来找我。

    看着三人离去,朱雀无由地感到一阵空虚,不过显然让他烦恼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

    朱三虽然死了,但是冒出来一个纪重灵,还有华宁之事,甚至还有珍妃,他们虽然没有将这名住在深宫里的女子放在心上,可是珍妃绝非他们能够忽略掉的一个人,她和儿子朱三两人所做的事,哪些是朱三自己在外面做的,哪些是她安排人做的,都不好说。

    唯有等待朱二从宫里出来,才能有个结果。

    朱二显然在宫里被绊住了,但汪九成等人因为他在宫中,所以也没有为他担心,汪九成和伏缨以及朱雀三人等了两日都没有见到他,甚至没有等到他派人出来跟他们说话,朱雀猜测朱二要安排朱三的葬礼一事,王家贵族,在红白之事上,都要比普通百姓隆重得多,他在宫中多待几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闲来无事,朱雀和伏缨便陪着汪九成喝酒,他们谈到乒器谱一事当会随着朱三之死,而风流云散,荡然无存,这个祸害武林中人的虚名,终于不复存在,而东瀛人,也被天津卫的镇海将军用炮轰个尸沉大海,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们此次京中一行,可说已经硕果累累,但汪九成对于东瀛人的担忧却没有泯灭。

    他说道:“东瀛人虽然在北方受挫,可是柳贺红丸等人,毕竟只是东瀛人的一小部分,在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横行,偿若我们自己能够精诚团结,自然不用担心这些祸患,可是你们看看,就连皇帝的儿子也都相互仇杀,又怎能说得上团结和睦?更别提什么众志成城了,东瀛人既然能够看到这点,恐怕在将来的某一天,趁着我们自己的混乱之际,还会再次前来中原浑水摸鱼。”

    伏缨讶然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皇帝的儿子乃是因为王位而争斗,我们又没有这种因由,怎会有什么混乱呢?”

    汪九成不屑地说道:“怎么没有呢?看看整个江湖,都是一片散沙,每日都会出现争夺仇杀之事,而作为官府中人,谁不是为了升迁而明争暗斗?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中,为了争夺家产,不也是往往争个你死我活么?我们中原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不齐,心齐了,力气往一处使,蒙古铁骑一样能被我们赶出中原,心不齐,不用别人来侵犯,我们自己就会垮,心齐了,是一条龙,心不齐,不过是一堆虫。”

    伏缨默然。汪九成这一番见地,可说和他接手的丐帮不无关系,在汪九成之前,丐帮分为黄衣和青衣两派,互相争斗了数十年,导致丐帮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断下跌,武林第一大帮的名头都已经岌岌可危,一指神丐郭百结更是因为两派的争斗而被赶出了丐帮,直到丐帮上任帮主仙逝,汪九成继任以来,经过了他数年的奔波努力,才勉强将两派的矛盾化解,推己及人,他自然对这种内斗的行为愤恨不易。

    可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数百年后,东瀛人终于等候到中土一场大混乱之际,对中原人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大掠夺!

    朱雀说道:“东瀛人太远,近点的就是华宁在边疆,手握重兵,始终是一个绝大的隐患,此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兵祸。”

    汪九成亦觉得如此,一个人偿若身处高位,手握重兵,一举一动,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至于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就很难说了,不过此人应当是和朱三有了某种约定,所以华宁才会选择全力支持他,如今他拍到京中的高手,全都被朱雀消灭,而朱三又被刺杀,他会如何行事,已变得不可测度。

    伏缨也说出了朱雀曾经的想法:“你们看,这纪重灵会不会就是受到他的指使,而杀了朱三,希望能够杀人灭口,不希望自己被牵扯进来?”

    朱雀摇了摇头:“我原来也是这样怀疑,可是你们想想,他杀人灭口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和他勾结一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是不是就有了随同朱三造反的罪名?可是有他姐姐华妃毒害皇后一事,他和京城之间早有互相有了防备,他有没有这个罪名,都无关紧要了,他有何必多此一举?而且既然他在一开始就和朱三联手准备对付朱二,纪重灵若是他的人,恐怕朱二早就被他杀死了,何用事后再杀朱三呢?”

    汪九成也同意他的话:“这么说来,纪重灵就不是华宁的人,那么她是谁派来的呢?”

    三人都想不出来,几天的时间就在他们喝酒以及谈谈说说的情况下渡过。

    这天,一名丐帮弟子说道:“有一名叫做杨三弄的人,通过丐帮弟子谈话,说他希望能够见见汪帮主。”

    汪九成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朱雀愕然说道:“杨三弄?他不就是幽灵山庄庄主白重影的大弟子么?他来找会不会和纪重灵有关?”

    汪九成转身问这名弟子:“不知他此刻人在何处?”

    丐帮弟子:“在英雄楼三楼等候帮主。”

    汪九成和朱雀以及伏缨交换了个眼色,三人都决定过去看看。

    来到英雄楼三楼,相貌儒雅的杨三弄站在临街的窗户旁边,他身前的桌子上摆了几蝶下酒菜,见到三人过来,招呼三人坐下以后,他才坐下。

    汪九成问道:“不知你来此找我何事?”

    杨三弄跟朱雀和伏缨都打过了招呼,这才说道:“还不是为了我以前那位师叔纪重灵而来,我没想到朱雀大侠和伏缨大侠也在这里,有二位在此那就更理想了。”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纪重灵确实在京城出现过,你找我要说她什么事?”

    杨三弄说道:“师父当日被他偷袭以后,身受重伤,一年多以来,我们庄内十大天干护法是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师父身边,我作为弟子,自然也不能远离,她几次在暗中试图下手,都被我们拼死阻拦住。师父复原的速度很快,原以为要一年多时间他所受之伤才能痊愈,但最后师父只用了十个月,伤势就好了,接着又花了三个月,恢复了受伤前九成的功力。”

    汪九成想起白重影和慕容寒山在花港画舫旁的西湖之上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点了点头:“九成功力,也已经十分厉害了。”

    杨三弄点了点头:“师父自己也说,功力恢复了九成,当可和天下豪雄决一胜负,纪重灵已经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那天纪重灵再次来到幽灵山庄,她尚自不知师父已经痊愈,还企图杀了师父霸占幽灵山庄,我们设了个陷阱,十大天干护法假装有事离去,引得她来出手,结果被师父制服,将她捉住。我和其他人都要杀了她,可是师父却不忍,想要逼她发个誓,以后不再来幽灵山庄,可是纪重灵非常强硬,就是不发誓,但师父最后还是放了她,临走前,纪重灵说道,她终归还要回来,等她再来时,这个山庄的庄主将改白姓为纪。”

    朱雀想起她在刺杀朱三时表现出来的武功,感到进境之快,让人惊讶,看来她在短时间内又有了奇遇,否则怎能有和白重影差不多的实力?莫非这就是她刺杀朱三的原因?

    杨三弄喝了口水,接着说道:“等她离去后,师父对她临走时说的话感到有些不妥,他不知道这位师妹何来的这种信心,除非她有了更多的玄玉石,才能在功力上超过他,而据师父推测,所有的玄玉石都应不复存在了。”

    朱雀和伏缨对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几枚玄玉石碎片,不是用来救人,就是被你师父和纪重灵两人取走,而你师父取走了三块,纪重灵只得一块,可是世上再也没有玄玉石了,她如何能再找到借以提升内力呢?”

    杨三弄说道:“我们在暗中跟踪了她,希望能够找出她要做的是什么事……”

    说到这里,朱雀打断了他的话:“纪重灵轻功这么高,你们怎么可能跟踪得了她?”

    杨三弄说道:“朱雀大侠眼光如距,我们自然不是跟在她后面,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在她可能会去的地方等候她。”

    朱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杨三弄说道:“我们暗中观察了她十几天,发现了她竟然一路来到了京城,并且进入了陆炳的府邸。”

    朱雀愕然:“什么?”他心中立刻纷乱起来,他们几人曾经被锦衣卫的人袭击过,而朱二力证锦衣卫是不会向他动手的,既然如此,怎的纪重灵又出手杀了朱三呢?

    杨三弄看到朱雀的反应,问道:“难道你们也知道了?”

    朱雀问道:“知道什么?”

    杨三弄说道:“知道她……她所做的事?”说到这里,他似乎感到下面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

    朱雀紧跟着问道:“她做了什么事?”

    杨三弄到了杯酒喝了,这才说道:“她和陆炳似乎早就认识,这次找他,是让陆炳帮他找一些武林中人,用来……你知道,我师父从玄玉石中汲取了内力,这不算是伤天害理,可是纪重灵她,她却从习武之人身上直接汲取了他们的内力!”

    汪九成手里的酒杯嘭地一声碎裂,他问道:“这纪重灵竟然真的做出此事?”

    夺取一名武林中人多年习武修炼的内力,那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子被刺

    杨三弄点了点头:“既然查到此事,我不能不理会,恐怕此事偿若传扬出去的话,我们幽灵山庄就将成为武林中的公敌了。”

    汪九成恨恨地说道:“如今还不知道他和锦衣卫的陆炳狼狈为奸,已经害了多少人。”

    朱雀说道:“偿若从他刺杀朱三的身手来看,恐怕有不少人已经深受其害,为了防止更多的人被她吸收内力,我们应当尽快去阻止他们,我一直觉得这陆炳不是什么好人,偏偏朱二还一直袒护他。”

    杨三弄说道:“此事希望几位大侠能够暗中行事,不要张扬,否则……”

    汪九成刚想说什么,朱雀拦住他说道:“此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至于到时候如果真有人发现了此事,我们尽力遮掩便是。”

    杨三弄说道:“这可多谢了,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朱雀摇了摇头:“她虽然离开了幽灵山庄,但和你毕竟有故旧之情,到时候真要到非杀她不可的情况,你在场反而不好。”

    杨三弄点了点头:“你们千万要小心,纪重灵得了这些人的内力以后,武功大增,若是你们有个闪失,我就难辞其咎了。”

    送走了杨三弄,伏缨对朱雀说道:“你又滥做好人了,为了维护他们幽灵山庄的声名,我们必须要暗中行事,好像我们做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本来对付这婆娘就极为危险,这么一来,岂非更是拿性命去办事?”

    朱雀说道:“偿若惹出幽灵山庄和武林中人不合,绝非幽灵山庄的不幸,更是整个武林的不幸,白重影比肩慕容寒山,又岂是好惹的?若真闹得不愉快,出了这么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伏缨这才不说话,汪九成打圆场:“好了,别还没有见到纪重灵,你们先有了嫌隙,我们看看,怎么对付她才好。”

    朱雀说道:“既然她现在在陆炳府邸,那么由我去探探,我至今对于我和我师叔两人怎会被关在陆炳府后花园感到奇怪,偿若陆炳真得和珍妃和朱三等人暗中有勾结,那事情就难办了。”

    汪九成说道:“现在有纪重灵在陆炳府,那里就是藏着鳄鱼的水潭,你这么冒然前去,十分危险,若你失陷在内,我们不一定有救你出来的实力。”

    伏缨也承认这点:“除了纪重灵,那些锦衣卫的高手也非同泛泛,对付他们一人两人还行,陆炳府上的锦衣卫怕没有上百名。”

    朱雀说道:“说的我好像要进去大战一场似的,我只是偷偷地进去看看,这应该没有什么吧。”

    汪九成说道:“关键就是,你甘冒奇险进入陆炳府,就算知道她在里面又如何?我们本来就知道这一点。”

    朱雀说道:“她偿若还在陆炳府,陆炳又岂会白白给她提供江湖人供她吸取内力?两人之间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我们若是能够知道交易是什么,若不定会有克制她的办法,唉,若是慕容寒山或者白重影他们中的一人在这里就好了。”

    伏缨没好气地说道:“那还用你说?不过汪帮主说得对,那里是龙潭虎穴,你闯不得。”

    三人正在争论着,几日没见的朱二派人请他们过去,派来的人就是一指神丐郭百结,年轻的丐帮弟子还以为他依然是丐帮中人,只有一些年长的才知道不是,却又不明白汪九成为何不让他回到丐帮中来。

    几人跟着他来到朱二的府邸,朱二一脸阴云,朱雀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朱二脸带忧色:“父皇病重,卧榻不起,而我大哥又被一名刺客刺成重伤,发生了这两件事,内宫已经乱成一团,所以我在宫中一直待到现在。”

    朱雀骇然:“太子被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没有听说?皇帝病重?可是因为他服用了那些长生丹?”

    朱二点了点头:“父皇初次服用那长生丹以后,身体就不舒服起来,可是他竟然还要接着服,谁都阻拦他不得,就连那些帮他炼出丹药的道士们也感到这丹药似乎有一定的毒性,他们也劝说父皇不要服用,你想想,说是父皇真的服用这些丹药出了事,他们又岂能逃脱得了责任?自然都是诛九族的下场,可是父皇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服食了第二次,奇怪的是他第二次服用以后,人变得精神很多,不久他就忍不住服用了第三次,第三次以后,他终于病倒了,直至今日,依然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朱雀心中暗骂皇上糊涂,不知着了什么心魔,他身为皇帝,要服食这长生药,自然是谁都阻拦不了的,唉,权力有时候还会坏事,这是任谁都预料不到的。他问道:“那太子被刺又是怎么回事?”

    朱二说道:“是一名女刺客,武功极高,我们本来担心有人对我大哥不利,因此对他防护十分严密,没想到对方见无法下毒,竟然派出此刻直接对大哥下手,侍卫们拼死才保住了太子一名,现在大内侍卫分成两班,一班去保护父皇,一班去保护我大哥,每一班值守之人都不低于一千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贼人得手,延治几日,现在看来大哥的性命应是保住了,这件事我下令不得外传,违令者斩,所以宫外至今都没有传出消息,若再有消息传出来,应当就是凶手自己泄露出来的。”

    朱雀听到女刺客三个字,已经猜测是纪重灵,他跟朱二说了纪重灵的事,朱二对于纪重灵吸取别人内力之事不感兴趣,对她身在陆炳府却颇感意外,他问道:“你没有弄错吧,她真的在陆炳府?”

    朱雀说道:“我的一位朋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朱二叹了口气,说道:“朱雀,汪帮主,红缨公子,我当你们不是外人,所以给你们说,你们对于我针对陆炳的信任,一定感到很奇怪,其实这个父皇的恩宠有关,十多年前,父王南游,半夜里行宫失火,其他人都四散逃走避火,只有陆炳冒死冲进父皇的寝殿将他背了出来,此后父皇常告诫我们,不论陆炳做了什么事,都不要我们对其问责,你们如果去得罪了他,甚至等于直接得罪我父王。”

    汪九成说道:“这是皇帝懂得知恩必报,说明皇帝的品格很高,可是若任他胡作非为到伤害皇子,恐怕皇帝知道了,也会不喜。”

    朱雀也跟着说道:“此人行事难以测度,如今笼络了纪重灵这位绝高的高手,不知有何企图,至于朱三和太子是不是在他的教唆下,由纪重灵出的手,现在已有了九成把握,偿若再这么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怕有些不大妙。”

    朱二说道:“这一点我何尝不知,你们看看,能不能只对付纪重灵,不要动陆炳,这样既能避开和他的冲突,其他方面我也能够自保。”

    朱雀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华宁,偿若华宁和陆炳有了勾结的话……”

    朱二说道:“华宁将军一事,算是我这几日唯一听到的一件好消息了,我在宫中去见过华妃一次,当她得知三皇子被刺杀以后,忽然醒悟过来,希望我能够不追究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她愿意劝说弟弟华宁安守边疆,过两年就准备荣休,由京中重新委派他人去管理边疆事务,我立誓只要她这么做,以后有我朱二和太子有生的日子,就不会让华宁失去荣华富贵,接着华妃告诉了我珍妃的事,自三皇子死后,她整日以泪洗面,说是她害死的自己的儿子,也跟着病倒了,看来珍妃也是幡然醒悟,不会再兴风作浪,母后重新整顿了后宫,想必以后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所以我说陆炳和锦衣卫都不用担心,他们很可能是朱三争夺王位的余波,很快就会消散,唯有这名女刺客之事,我放心不下,只要她活着,我大哥的噩梦就不能消散。”

    朱雀说道:“看来事情变得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既然如此,我们的事情也简单得多了,你说得不错,如果由我们对付陆炳,陡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以锦衣卫的势力之庞大,陆炳不会不知你我之间的关系,偿若我要是在他面前露了相,他将会以为是你要对付他,那么以后恐怕你也难以睡得安寝,现在我只想知道,纪重灵为何要刺杀太子,又为何杀死朱三?如果这两件事都成功的话,那么得益最大的人将会是谁呢?”

    看着汪九成,伏缨和朱雀三人的眼光都放在他身上,朱二苦笑道:“得益最大的就是我,因为我大哥若是真得被纪重灵得手的话,太子之位就落到了我身上,可是我除了在宫里的时间以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当知我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你们不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想他受到伤害。”

    朱雀说道:“我相信此事不是由你指使,虽然你的嫌疑最大,因为是你竭力劝我不要怀疑陆炳,不要动他。”

    朱二感激地说道:“难得你能这么信任我,有你们这样的人为朋友,我真的……”

    汪九成说道:“别忘了,锦衣卫有一次连朱二也对付过,这家伙,难道真要将皇子们都赶尽杀绝么?他不会也有争夺王位的企图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夜杀机

    朱二摇了摇头:“我兄弟七人,他就算尽数全都害死,还有我叔叔们,叔叔们以下还有我堂兄弟,怎也轮不到他,这点倒可以肯定,他不会做这种蠢事,他对付我大哥,我也能推测出一部分原因,至于朱三,我就想不明白了。”

    汪九成问道:“对付太子的原因是什么呢?”

    朱二说道:“父皇在修炼丹药迷恋长生的这一段时间,无心朝政,因此由我大哥,也就是太子代为执政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我大哥对陆炳呈报的事秉持公正的处理,结果导致了陆炳的不满,我想陆炳也只是想告诫一下我大哥,并非真正地想杀了他。”

    汪九成奇怪地问道:“既然太子公正处理他的事,为何他还要报复呢?”

    朱二说道:“他要的不是公正啊,是对他的偏袒,他恃宠生娇,别人眼中的公平,对他来说就是对他的不公平。”

    汪九成这才明白,但还是问道:“为何你说只是惩戒,并非真心要杀死他?他不是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还是受了重伤么?”

    朱二说道:“刚才朱雀告诉我纪重灵的武功以后,我想,以她的武功之高,不可能杀我大哥而不死,所以看似他伤得很重,其实是她手下留情罢了。”

    汪九成讶然,他自问绝对做不到去宫中刺杀被重重保护的太子,下手还能如此有分寸,重伤而不是,对于纪重灵此时的武功,更是有了新的认识。

    朱二歉然道:“所以我说此事让你们去办,实在是有些过于危险,但是我又没有别人能够依仗,如果让混一帮的人去做,定然会坏事,其实我想过一点,他让纪重灵杀死我三弟,其实有种维护皇家正统的企图,因为我和太子都十分尊重他,他希望由我们兄弟俩坐上王位,他也能保证他的富贵无极,而我这三弟则不然,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应是看出了三弟对王位有野心,又怕他真的得手,所以让纪重灵将他杀死,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朱雀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推论很有可能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么说来,陆炳岂非非但没有对你们不利,总的来说,还是在保护你们?这可真正料想不到。”

    朱二说道:“他哪里是为了我们,他是为了他自己,总算他还知道个轻重,至于他为何派锦衣卫来对付假装是我的你们,我就想不通了,似乎他要是真想杀死我的话,应该让纪重灵出手,而非锦衣卫那些废物。”

    朱雀想起落入马车车厢中的霹雳雷火丹,至今思之兀自心有余悸,他说道:“锦衣卫绝非废物,除非他事先知道那马车里的人不是你,不过这就牵扯到你的人里会有内奸的问题。”

    朱二说道:“现在不是追究内奸的时候,此事只有你我四人知道,还需你们去做,千万要小心,我还要回宫,去照顾父亲和大哥,你们丐帮那里住的地方实在……有些寒酸,我吩咐一下,你们可以随时住在这里,这里什么都齐全,需要银钱的话,也会有人给你们安排。”

    朱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事情也总算明了了,似乎只要杀了纪重灵,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朱二点了点头,再次嘱咐他不要大意,便匆匆离去。

    等朱二离去以后,汪九成环顾四周,说道:“这里的确气派,不是我那叫花子窝所能比的,看来权势带给人的东西确实不错,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想要往上爬。”

    伏缨说道:“我的汪帮主,你就别感慨了,先商量一下怎么对付纪重灵这魔头吧。”

    朱雀说道:“还是由我进入陆炳府中打探一下为好,既然少了珍妃贵妃两人的顾忌,咱们就可以只针对纪重灵下手,只要找出他离开陆炳府的规律,咱们就埋伏好,对她动手。”

    伏缨愕然:“你是否自大了点呢?咱们三人怎能是她的对手?搞不好我们反要被他杀死。”

    朱雀说道:“有心算无心,她也是个人,总有弱点。”

    汪九成虽然知道朱雀的本事,可是还是忧心重重,朱雀之所以能够叱咤江湖多年,能够保住性命,所依仗的无非就是极高的武功和高明的轻功腾云功,然而纪重灵既然跟着凌波仙子学到了更高明的轻功,那么朱雀若是被发现,恐怕连逃走都逃不掉,至于武功,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一旦他的行踪暴露,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他又怎能不担心?

    伏缨也劝道:“嫂子还在家……”

    朱雀叹了口气:“你们别说了,偿若我不去做,你们更不够格,只要想想她和陆炳多勾结一天,武林中恐怕就会有人身受其害,咱们又怎能坐视不理?如果我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希望你跟伊雪说,能娶到她,我此生已经足矣,她对我的所作所为,当能够理解。”

    这话一说,汪九成和伏缨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三人相对无言,只能等待天黑,朱雀前去陆炳府。

    到了傍晚,汪九成和伏缨跟朱雀商量:“你去可以,我们也不阻拦,但是我们也一起过去,在外面接应你。”

    朱雀推无可推,只能答应下来,他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能暴露行踪,否则我在里面将更为危险,其实你们都多虑了,纪重灵未必能够发现的了我。”

    说是这么说,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吃过晚饭,朱雀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朱二这间府邸什么都有,夜行衣不过是小事。换好衣服,这就要动身,一名丐帮弟子前来说道:“早上来找你们的那名叫杨三弄的,现在又来了,说有事相告。”

    汪九成问道:“人还在分堂么?”

    丐帮弟子点了点头。

    汪九成对朱雀说道:“既然事情有了变化,我看你也别先去陆炳府了,先去看看杨三弄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朱雀其实对于此次行动也是心中没有底,也答应了下来。

    来到丐帮分堂,杨三弄见到朱雀一身黑色的衣服,已经能够猜到他要到哪里去,他怎能不知朱雀绝非纪重灵的对手呢?因此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他说道:“我接到消息,师父知道了纪重灵所做之事,就要赶来,让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朱雀说道:“你上午才告诉我们纪重灵的事,怎么这么快,你师父就知道了?”

    杨三弄说道:“我跟你们说过我们有一套相互联络的法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飞鸽传书,恰好师父怕我们这些跟踪监视纪重灵的人有危险,因此在我们离去后不久,也跟着过来,他此刻就在来京的途中,大约明天就能到。”

    朱雀吁出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有你师父来了,我也可以放下了心事,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白庄主的功力又只恢复了九成,以防万一的情况出现,我们还是想到时候跟白庄主一起去见她。”

    杨三弄点了点头:“我也担心师父的安危,若是有你们跟着,我就放心多了。”

    当下,汪九成和杨三弄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杨三弄告辞离去。

    伏缨对朱雀说道:“好了,我看你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我也好跟嫂子有个交代,否则你若出了事,我也无法面对她。”

    朱雀也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是担心你嫂子给你说得媒肯定就黄了吧。”

    伏缨笑骂了一声,问汪九成:“晚上是否还要回到朱二的府上去休息?”

    汪九成摇了摇头:“那里虽然舒服,毕竟不是长久之地,况且金窝银窝都没有自己的狗窝舒服,今晚就在丐帮分堂过一夜算了,省得来回折腾。”

    朱雀说道:“我看还是会去一趟吧,这身夜行衣晚上穿着还可以,白天穿着像什么样子?我的一身衣服都落在朱二哪里。”

    伏缨叹了口气:“你这家伙真多事,一身黑衣不也挺美的么?”

    三人又匆匆返回了朱二的府邸,一进了大门,他们就感到有些不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三人同时想到是纪重灵,没想到他们回丐帮分堂一趟,这里竟然遭到了屠戮,若非杨三弄来找他们,恐怕他们三人才是纪重灵对付的主要对象。

    三进的府院里,到处一片漆黑,所有的屋子都没有亮灯,三人站在院子里侧耳倾听,伏缨又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会,站起来说道:“没有人,我们进去吧。”

    进了屋子点亮了灯,厅堂内的惨状让他们不忍卒视,这个府邸里的所有家丁下人,以及几名混一帮的帮众,全都被杀死在这里,整个厅堂的青石地板,几乎全被血给覆盖,汪九成略作检查,然后说道:“全都是一剑毙命,杀人的是个高手,八成九成纪重灵。”

    朱雀问道:“然而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呢?”

    汪九成推测:“你不是说混一帮中有陆炳的内奸么?说不定就是这名内奸跟陆炳通报,当时咱们还未曾离去,他既然知道我们要对付纪重灵,纪重灵当然也会先下手为强了。”

    朱雀说道:“希望如此,而不是别人。”

    伏缨需要想一想,才能知道他说的别人指的是谁,他骇然道:“你不会怀疑朱二吧。”

第一百二十章 秋后算账

    朱雀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今日咱们谈论的,关于太子和朱三,偿若是都死了,得益最大的人是谁么?”

    伏缨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希望是他,否则他做得就太阴毒了,不对,不应该是朱二,你看,这里死的都是他的人,若是来到这里,发现我们不在,他又怎会让人把自己人都给杀了呢?”

    汪九成对伏缨说道:“你若不是内心太善良,就是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吓傻了,纪重灵偿若到过这里,即使没有找到我们,她也会杀人灭口,一者可以避免这些人泄露她来过之事,死人就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二者也会让我们心生疑惑,认为目标不一定是我们,也有可能是朱二,偿若真是朱二告诉纪重灵的话……唉,为了达到目的,杀死几名手下和一些家丁,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雀说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不是他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切忌不能自乱阵脚,将怀疑的事当做真的,那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接着他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说道:“看来今晚只能到丐帮分堂去过夜了,还是等明日见到白重影再说吧,我也希望不是朱二,他根本就没有杀我们的必要,因为我们始终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伏缨没好气地说道:“希望如此吧。”

    事情已经变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似乎他们都有可能,又都没有可能。

    翌日,升平楼。

    白重影见到汪九成和朱雀等人,他说道:“上次多亏了你们,才没有让她得逞,这一年多来,我其实已经看淡了她捅我的那一刀,若非她又做出这等不齿于人的事,我都不想再见到她。”

    朱雀连忙谦逊一番,并表示理解。

    白重影说道:“今日申时,我和她约定了在西城门外的虎丘相见,三弄说你们也想跟着去,这本是我庄的私事,但既然你们说了,到时候便去吧,是是非非生生死死,今天也该有个结果了。”

    朱雀听他提到生死,心中感到一阵不舒服,江湖中人最注重口彩,临大事前很少会提到死字,因为不吉利,但是白重影却有些不在意这点,到底是因为他能看得开,还是因为他看不开呢?

    汪九成问道:“白庄主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白重影说道:“咱们分别去吧,我提前去,你们晚一会到,否则她偿若见到我带上了你们,不再现身就麻烦了。”

    三人无法,只得和他暂别。离开升平楼,朱雀说道:“你们怎么看?”

    汪九成说道:“我感到他对此行,信心不是很足。”

    伏缨点了点头:纪重灵偿若直接从习武之人体内汲取内力,数量根本没有限制,说不定已经比白重影要高,所以白重影才这么没精打采的,我怕此行未必会多么顺利。

    朱雀却不同意他这点:内力当然会有个极限,不会永无止歇,否则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白重影今日看来神色有些颓废,我看并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如纪重灵,恐怕是因为自己不得不杀死她,所以感到有些难过罢了。

    汪九成说道:“多说无益,到时候就知道了,我们真的如他所说,晚一些到么?”

    朱雀想起以前和李觅踪去调查端木鹰扬之死,提到过虎丘,他摇了摇头:“我们当然不会迟到,反而要早到,只是要隐藏好行迹,万一纪重灵真的不念旧情,将白重影杀死,我们也要做好出手的准备。”

    伏缨说道:你其实还是担心白重影打不过他师妹吧。

    朱雀没有回答,他心中也确实有些忧虑。

    申时,京城郊外,虎丘。

    汪九成等人都在几棵大树间自己隐藏好了行踪,他们刚刚藏好后,白重影就首先到来,男女之间的约会,不论是爱的约会还是恨的约会,男人总会早来一步,午后的阳光散在虎丘顶上,使得虎丘竟然反射了一层金黄色,映衬的白重影的一身白衣,也变成了金黄色。

    三人都不敢说话,虽然相隔这么远,但是谁说得好,以白重影的功力,会不会听到他们在这里躲着,偿若在纪重灵来之前,他们被发现了,那就太尴尬了。

    申时过去了一刻左右,纪重灵才缓缓而来,她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以她现在的武功,已经没有让别人来保护的必要。

    这也许就是她的悲哀,一名女子太过要强,就不容易讨得男人的欢心,此时的大部分女子,谁不是在家中,闺房内学习女工,做出一副柔弱需要人呵护的样子呢?男人天生都有保护女人的天性,若是感到这个天性扑空,总会失落的吧。

    当然,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伊雪不也是很要强么?慕容娇更是要强,可是她们不都有了好的归属了么?

    也学要强只要对外人就好了。

    白重影见到纪重灵到来,两人似乎一见面就开始了争吵,朱雀虽然听不到他们在吵什么,可是也能猜想的到,白重影一定在质问纪重灵,为何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而纪重灵自然有他的理由。

    两人似乎吵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忽然纪重灵拔出了剑,指向白重影,白重影却视而不见,朱雀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怕纪重灵忽然暴起伤人,而白重影似乎连反抗都没打算反抗,但纪重灵的剑也没有刺出。

    僵持良久,终于,不知白重影说了句什么,朱雀功聚双耳,也仅仅听到:“跟……回……,咱们……”

    纪重灵手中的剑忽然掉落在地,人向白重影怀中扑去,白重影将她抱在怀中。

    伏缨被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难道纪重灵和白重影两人和好了?那么此后到底是纪重灵听白重影的话,还是白重影听纪重灵的话?若是后者的话,此后纪重灵对江湖的威胁,恐怕还是难以泯灭,谁说得好她会就此罢手,不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呢?

    但伏缨还是猜错了,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但朱雀知道白重影已经有了妻女,不知道他会给纪重灵什么名分,但他也很快知道了。

    两人相拥了几乎有一炷香的时间,纪重灵忽然发出一声惨呼,这声音里夹杂了绝望、伤心、不甘、后悔等等情绪,但白重影依然在抱着她,又过了一会,两人分开,纪重灵缓缓地倒在地上,似乎没有了声息。

    朱雀等人被这一幕变化,震惊地几乎从树上掉了下来。

    白重影面向他们三人隐藏之地大声说了句:“出来吧。”

    汪九成和朱雀都感到非常尴尬,原来白重影早就看出他们在这里躲着,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只有伏缨不觉得什么,他率先从树上跃下,跑了过去,汪九成和朱雀也跟着跳了下来。

    来到纪重灵身旁,三人才发现纪重灵的腰间插着一把匕首,人已经香消玉殒。

    白重影说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她再也不能害人了,不过,她的尸体我要带回去。”

    三人都感到无话可说,他们两人虽然没有经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大战,可是由相拥到相杀,这转变,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虽然他们十分向问问白重影,到底对纪重灵说了什么,但都觉得难以启齿。

    白重影将纪重灵的尸体揽在怀中,他说道:“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走了。”

    等到白重影离去许久,他们依然站在虎丘上,没有离去,心中一直在想着他说的那句话,事情就是他们想的那样,到底是哪样?

    此后,陆炳似乎失去了纪重灵这个屏障,从此收敛了很多,皇帝的病情转好,这次的长生丹虽然没有继续服用,可是他还是没有绝了通玄长生的念头。

    几年后,陆炳老死,靠着皇帝的庇佑,渡过了他荣耀的一生,时候还被封为忠勇伯,谥号武惠,祭葬加等,还任命他的儿子陆绎为本卫指挥佥事。一场行宫大火,让他享受到了权倾天下、富贵无极的一生,但他对太子所作所为之事,也让太子记恨在心。

    皇帝驾崩后,太子继位,是为明穆宗,所谓秋后算账,太子手握皇权以后,陆炳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明穆宗依然追责了他的罪过,并拿他的儿子陆绎开刀,将他关入大牢,若非张居正等一众大臣为其说话,恐怕陆绎也会不得善终。陆绎虽然被放了出来,但家产已被抄没,以前的熏天权势全都不见了,变成了一介平民,不久便郁郁而终,这是后话。

    而朱雀和伏缨以及汪九成也跟朱二作别,事情已了,他们也要离去。

    朱二十分感激他们为他所做,要给他们金银财宝作为感激,汪九成首先推辞:“我一个叫花子,用不着钱,二皇子免了吧。”

    朱雀也拒绝了,他对伏缨说道:“你倒是可以留着,就省得……”

    伏缨说道:“我需要钱时,自然知道去哪里去,带着这些东西行走江湖,没的拖累了我。”

    朱二见他们什么都不要,又千番万般地说了无数感激地话。三人虽然暗中对他有些怀疑,而且心中颇有些疑虑,但见到朱二,这些话都说不出口,幸而此后随着纪重灵的身死,皇宫也变得安定下来,他们的那些疑惑,因为随着纪重灵的死而变得没有意义,最终也都不了了之。

    事后朱雀要带伏缨回家,去见见伊雪给他说的亲事,伏缨表面上说得好听,晚上却偷偷地溜走了,而汪九成也要去嵩山一趟,去找刘苏儿,三人便就此分开。

    朱雀当然回到了太湖边上的家中,经历了无数风波,才知家中的温暖。

第一章 拒之门外

    江湖中,每件兵器,都差不多只有一个最认可的人,比如剑有剑神慕容寒山,刀有刀君胡漫天,鞭有鞭王百里曲直,枪有枪王呼延刺日,当然在呼延刺日死后,枪王的名头空悬了多年,他的遗子呼延格苦练家传枪法,隐隐有继承家学而成为新一代枪王的风范,就连双环这种奇门兵器,也有一席之地,名垂西北的双环门的孟长龄,生前也被成为双环之王,死后这个名头也迟早要被孟星月继承,等等等等。

    但偏偏暗器却没有一个暗器之王。

    许多人都云,暗器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是少林、峨嵋等名门大派,也有各自的暗器,或者说收发暗器的手法,暗器若非被少林等名门正派所认可,他们又为什么还要习练呢?

    又有人说,暗器名家不是蜀中唐门么?唐门现任掌门唐主,不是令江湖人闻之肃然起敬的暗器大家么?但不管是暗器名家也好,暗器大家也好,总之不是暗器之王,大家只是承认唐门的淬毒暗器令人闻风丧胆,不过,若非因为他们见血封喉的毒药,恐怕唐门暗器都要失色不少。

    就像独行大盗伏缨,从来不说自己是贼中之王,似乎这种称谓,没什么好骄傲的。

    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从小就要立志做暗器之王。

    一个人若非天纵之资又遇到了名师,或者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极高的内力或是高明的武功秘籍,是很难在江湖中出人头地的,盖因江湖中习武之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别说人有多少,就单单去数那各种各样门派的称呼,恐怕你数上半天还是数不过来。

    若是天资所限,加上没有一定的能力请到好的师父,又没有什么好运气,还想要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堂,犹如痴人说梦。

    但痴人说梦的人大有人在,真正能够实现的不多,偏偏叶不凡就是其中一个,但要提起叶不凡,还是要从我们最熟悉的朱雀说起。

    这一日,朱雀和伊雪从西域看望师父回来,途径关中渭南县,想起一位名人在此,便想去拜访一下。

    因为北斗先生身体安康,不仅没有年老的颓态,反而因为内功修为益深而近乎有返老还童之态,以前发白的胡子头发,近年来有变黑的现象,朱雀陪在他身边住了一个多月,北斗先生也因这位徒儿找到了一位好媳妇而感到高兴,更因师弟牧白云的回来而双喜临门,仿佛像年轻人一样开心,朱雀也放下了心事,心情也随之变得开朗。但伊雪却在西北苦寒之地待得不习惯,为了朱雀,她苦苦忍着,北斗先生目光如炬,又则能看不出来,所以一个多月后,他便催他们回去,并说每三年能来看望他一次就够了。

    从太湖到西域天山,来回不怕有万里之遥,有两个多月都是在路上渡过,再加上陪他一些日子,加起来就有四个月左右,所以说,若是让这对璧人每年都来一趟,那是有些奢望,所以北斗先生提议三年来看他一次。若非伊雪不惯住在哪里,北斗先生好歹也会让朱雀陪他个一年半载,但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来。

    回来的路上,两人无事,便慢慢行走,并不急着赶路,每到一地,便领略一地的风光,权当游山玩水,遇到朋友便进门拜访,在朋友家里住上几日再走。

    而渭南更是有一位朱雀不得不去拜访的人,此人名叫胡不工,乃是关中第一巧匠,虽然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但据说眼不花,腰不弯,腿不瘸,身子骨硬朗着,朱雀虽然没有直接和胡不工接触过,但是却早因为他的杰作,而领略到了这位老人的手艺。

    第一次,就是在洛阳常家的地窖中,遇到从门中射出的弓箭,差点射中常满丁,后来这个机关被常满丁撬了出来,发现是胡不工的设计。

    第二次,乃是在京城的升平楼,二皇子遭人暗算,差点被刘余年用暗器刺杀,后来发现刘余年手臂上绑着的一件巧妙机关,还是胡不工的杰作。

    有了这两次惊心动魄的遭遇,朱雀怎能过其门而不入,不去拜访一下呢?

    胡不工早年就凭着一双巧手发迹,所以,他所住的地方,也是十分豪奢,近年来听说他已不再制作这些机关巧器,但一生所做的这些玩意,足够他维持这种富裕的生活再活个一百年,假如他真能活这么久的话。胡不工虽非武林中人,却在武林中得享大名,虽然他的手艺为他博得了声名,但也给他带来了危险。

    死于他制作的机关暗器下的人,有一些人,会将恨意延伸到他的身上,经常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可是他至今依然活得很好,那是因为他有钱,非常有钱,所以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帮武林高手来保护他。

    以前还有前来买他东西的人,会在这些武林高手的监视下进行买卖,现在胡不工老了,不再做这些买卖,所以,一般的来人拜访,通常都会被拒绝,就连县太爷若是来得不合时宜,他也不会接见。

    朱雀和伊雪来到他府上时,遇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胡不工请来的江湖高手,将二人拒之门外:“我们老爷不见客,请两位回去吧。”

    朱雀当然听说了胡不工花钱请高手保护自己一事,可是他看到这四位看门的高手,心中忍不住为胡不工所花的冤枉钱喊冤,如果这几个人也算得上是高手的话,那武林中的高手未免也太多了。

    更何况,他们居然都没有听说过朱雀的名字,江湖中没有听过朱雀名字的人,恐怕只有那些只练了一些花把势的人。

    朱雀说道:“那好,我就不见你们老爷了,你们的管事是哪一位,可否让我见见?”

    所谓管事,就是这些家丁的头目,这么多所谓的江湖高手,当然得有人约束,否则他们监守自盗起来,谁能阻止得了?

    这四人十分傲慢,并没有将朱雀的话放在眼里,其中一人说道:“找我们管事?我们人人都能管事,管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前来骚扰之事,偿若再不走,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若是普通女子,早就劝自己的男人不要多事,赶紧离去,可是伊雪自然毫不担心朱雀,她反而觉得很有趣,想看看朱雀怎么对付他们。

    朱雀被这些滥竽充数的江湖高手给气得怒极反笑,一名家丁脸露凶相:“怎么?不服气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是县太爷要见我家老爷,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我们老爷也不见,赶紧滚开。”

    其中一人甚至伸出手来推搡朱雀,朱雀在他的推搡之下,忽然倒飞了出去,这名家丁茫然不知怎么回事,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朱雀推飞。

    朱雀被他推飞之后,直接撞向街对面的一堵墙,人在半空中,朱雀喊道:“好小子,竟然敢打人!”

    眼看他就要撞在墙上,但不知怎的,他忽然又倒飞而回,人又来到了他刚才被推搡的地方,仿佛从来没有动弹过。

    这一下,四名家丁这才知道遇到真正的高手了,他们四人留下两人在门口看着,另外两人进门后,紧紧地关上了大门,听声音,是大呼小叫地去喊人了,看来他们是想凭借人多的优势,来对付这名不速之客。

    只听一阵混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但只片刻又安静下来,朱雀和伊雪两人站在门外,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来探望别人,被人拒在门口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

第二章 出手不凡

    终于,门再次被打开,一名精壮的汉子领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口中呼喝着:“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来胡府捣……”

    等到他看清是朱雀时,他的呼喝声仿佛被人用剪刀剪断,剩下的一个乱字,留在他肚子里,没有说出来,接着他立刻转变了态度说道:“啊,哈,原来是朱雀大侠,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朱雀大侠都认不出来么?请请请,请进!”

    朱雀见到此人,也感愕然,忍不住说道:“是你?你何时做了胡府的管事?”

    原来此人正是烂赌鬼欧阳九,欧阳九挠了挠头说道:“什么管事?我是陪人前来找胡不工的,正在厅中坐着,听到门口家丁大呼小叫的,便跟着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朱雀和伊雪跟着他走了进去,欧阳九笑着说道:“这些势利眼在我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态度,被我举起来扔到房梁上,他们才放我们进去的。”

    朱雀问道:“你们?还有谁?”

    欧阳九说道:“一个无名的少年,说是要和胡不工打个赌,我听说有赌,便跟着前来。”

    朱雀说道:“我还没有多谢你上次去峨嵋搭救我一事,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我的内人伊雪。”

    欧阳九冲伊雪嘿嘿一笑:“你们已经……嘿嘿,我还没有喝过你们的喜酒呢。”

    朱雀说道:“改日有空,我单独请你喝便了,对了,你怎么在这?”

    欧阳九说道:“说来话长,好了,坐在主人位置的那位老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是谁了吧。”

    朱雀携着伊雪的手,两人同时进入客厅,坐在客厅的主位上,的确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脸上也都是皱纹,斑斑点点的老人斑几乎占了一半的脸面,身子消瘦,可是正如传言所说,精神很好,这就是以巧匠闻名江湖的胡不工了。

    见到胡不工,朱雀报上姓名,胡不工点了点头,对朱雀说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朱雀,是武林中受人尊敬的大人物,来,请上座。”

    上座虽然空着,但只有一个位子,朱雀不想和伊雪分开坐,便说道:“我坐次席就行了,不用客气,这位是?”

    客座上还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名少年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叶不凡。”

    朱雀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便也没有客气作伪说什么久仰之类的,他点了点头,和伊雪坐在一张茶几的两边,自有下人奉上了茶点。

    而欧阳九也自己坐了末席。

    胡不工对朱雀说道:“朱小侠来得正好,这位名叫叶不凡的少年前来找我,说是要和我的暗器比试比试,说是凭他的手法,可以胜过我的机关暗器,要跟老夫打个赌。”

    朱雀看着叶不凡,想不到他区区一名少年,竟然要比试这个,这才明白欧阳九说这无名少年和胡不工打赌一事,这自然难以令人置信,若是前来找胡不工打赌的人是唐门的堂主,那还差不多,他一个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想和机关比试,怎有胜算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不知要赌的是什么?”

    胡不工说道:“他要赌我的两件暗器机关,唉,其实赌一把也没什么,我也不信他能赢我,只是我怕打击他的信心。”

    朱雀又看了看这名叫叶不凡的少年,不论怎么看,他都不像什么暗器高手。

    朱雀对叶不凡说道:“在比试以前,何妨露上一手,让我们看看,你是否有比试的本钱?”

    叶不凡点了点头,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胡不工也觉得朱雀提议很好,在朱雀和欧阳九的法眼之下,他有没有比试的资格,一看就明。

    在几人的注视下,叶不凡从座椅上起身离开,来到院子中,他指着院中的一棵石榴树说道:“不如就以此树为目标。”

    欧阳九见那棵石榴树粗逾手臂,上满结满了石榴,他人和树之间相隔不过五六丈,他看到叶不凡所选的目标,忍不住哈哈大笑:“目标选择这棵树,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击中,这露一手,是否过于简单了?”

    叶不凡说道:“听说烂赌鬼欧阳前辈也是暗器高手,一手漫天花雨出手不凡,如果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那我还有和面目要和胡不工大师比试呢?”

    欧阳九想不通他有什么本事,不由自主地说道:“先看看你的暗器吧。”他心中暗道,说不定他有些什么门道我做不到的,大话那也就不用先说了。

    叶不凡从怀中掏出两枚铜钱,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异的动作,手臂一摆,手中的铜钱就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两枚铜钱分别向两枚石榴飞去。

    若只是用铜钱将石榴打下来,那朱雀一定会觉得失望极了,这种铜钱打下石榴,他就算是闭上眼睛再转过身子,也能够做到,不知叶不凡为何全神贯注。

    终于铜钱来到了石榴边上,取的是石榴皮,而非石榴梗,就在几人讶然的注视下,这两枚铜钱像是有了灵性,又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子在石榴上使力,等到铜钱围着石榴转了几圈,又倒飞回叶不凡手中时,这两只石榴的石榴皮全部被削掉,而石榴却还稳稳地挂在树枝上。

    粉红色的石榴籽露了出来,在阳关下闪闪发光,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这手一露,震惊了所有的人,朱雀这才知道,这少年前来和胡不工打赌,绝非是大言炎炎,他名叫不凡,果然出手不凡。

    等到叶不凡回到屋内坐好以后,欧阳九这才回过神来,这一手他当然做不到,就算是把石榴放在他手中,让他用铜钱去削皮,恐怕还要老半天才能削得这么干净。

    叶不凡对朱雀说道:“如何?够不够资格?”

    朱雀点了点头,他绝对够资格,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他问道:“不知你要和胡不工大师打的赌是什么呢?”

    叶不凡望向胡不工,胡不工苦笑道:老夫一生做出了无数机关巧器,其中有两间作为暗器的机关,是我巅峰时期的代表作,我十分喜欢,便留了下来,没有出售,原有自赏之意,这两件暗器,一个名为含沙,一个名为含血,都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这名少年想要通过手发暗器和我机关比试,偿若他赢了,我这两件杰作就送给他。

    朱雀哦了一声,听着两件暗器的名字,就知道这巧器机关绝不简单,含沙自然意指含沙射影,而含血更为明了,那就是含血喷人,这两个名字让人听来都为之心惊肉跳,当然都是了不起的杰作,他想起了一事,问叶不凡:“若是你输了呢?输了,你用什么做赌注?总不能你赢了拿走东西,输了就拍屁股走人吧。”

    叶不凡笑道:“当然不是,如果我输了,我就留在胡府,作为胡不工大师的家丁之一,直到胡大师寿终正寝就。”

    朱雀点点头:“这代价也不小了,以你的身手,似乎比那些家丁加起来还要高明,胡大师和你赌,并不吃亏。”

    胡不工问朱雀:“我不吃亏?”

    朱雀点了点头:“你当然不吃亏,反而还占了便宜,机关巧器再珍贵,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输了就输了,可是偿若你赢了,便有了一位真正的高手来保护你,比起身外之物,胡大师的安危自然更为重要。”

第三章 三轮比试

    胡不工说道:“想不到朱雀少侠竟然是如此伶牙俐齿的人,如果我输了,岂非不但没有了他的保护,这两件暗器当然也跟着离我而去,没有他,我不过是和平时一样,你们以为我真的会依仗那些废物来保护我?他们只是帮我挡住了一些喧闹而已,真正能够保护我的,只有这两件暗器,若是被他赢走了,我岂非一无所有?那才是真正的吃亏,吃了大亏。”原来他并不是不知这些家丁并非什么高手,他用这些人只是充个样子,杀招还是他自己的暗器。

    朱雀问道:“那,以你来说,这赌就不打了?还是你对自己的暗器没有信心?你想想,若是你的暗器输给这名少年的话,说明并没有多厉害,他跟本不用打赌,直接来抢,你有用什么来阻止呢?因为你的暗器比不过他。”

    胡不工说道:“任你说得再好,我也不赌,他要来抢便来抢,在比试分胜负以前,想必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朱雀看着叶不凡,叶不凡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我也没有把握。”

    胡不工说道:“你看看,偿若我打赌赢了他,他虽然做了我的家丁,来保护我的安危,但恰恰说明了他还不如我手中的暗器,那么我还要他来保护我做什么?”

    朱雀想不到胡不工人已经九十多岁高龄,可是头脑之清醒,还胜于常人,计算得十分精明,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他这么精明,又怎能做出这么精巧的暗器呢?

    欧阳九也十分失望,忍不住嘟囔道:“如此说来,那是赌不成了?”

    这时候伊雪忽然说道:“胡不工大师手上不是还有两件暗器么?为何不能只比使一件呢?这样输赢对胡大师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胡不工陷入犹豫之中,其实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暗器是否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用手发射出来的暗器,在这名少年到来以前,他是具有相当的自信,认为以天下间的人力,无论如何不能和机关机括相比试,可是看到叶不凡用铜钱将石榴的皮给削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当然的自信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结果,而伊雪的提议,也不至于让他输了以后两手空空。

    朱雀赞赏地看了伊雪一眼,同时心中升起一个疑惑:若是叶不凡赢了的话,他再要这机关暗器又有何用?反正不如他人发出的暗器,要不要,岂非都是多此一举?还惹得胡不工心不甘情不愿,而且还说明了要他的两件机关暗器?

    胡不工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叶不凡,问道:“你怎么说?”

    叶不凡叹了口气,说道:“尽管只有一个暗器做赌注,但总比没有比过,我就回去的好,好吧,我赌。”

    胡不工:“赌注依然是你留在我府中不变?”

    叶不凡点了点头,说道:“不变。”

    胡不工说道:“好,我就用这件含沙暗器和你比试。”

    叶不凡说道:“含沙和含血两件机关暗器应该都是差不多,用哪一件都行。”

    朱雀不知道他们比试的是什么,是速度,还是准确?还是别的什么花样?

    胡不工对众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众人以为他要去取这个名为含沙的机关暗器,都站起身来。

    胡不工带着众人来到后院的一间极大的屋子,房间的两边放着许多工具,看来就是胡不工平日打造机关巧器的地方,朱雀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纵深二十多丈,宽约十五六丈,高两丈,有些接近一座宫殿的规模了,不知道胡不工要这么大的屋子做什么用。

    在屋子的尽头,有几块立着的板子,板子上有些图形,不过看不清楚,而看胡不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去取暗器的打算,难道他又后悔了?

    胡不工向屋子里面走着,众人情不自禁地跟在他的后面,心中想到:不知这含沙的暗器长什么样?想到就要看到这件机关巧器,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含沙既然取自含沙射影之意,据东晋人干宝所著《搜神记》上记载:“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而南朝宋人鲍照的诗云:“含沙射流影,吹蛊痛行晖。”说明含沙射影是指射中人的影子,却导致人中毒生病,当然,蜮或者短狐这种动物自然只是不存在的神物,含沙射影主要意指暗中伤人,不过还说明了暗器上有毒,不知是不是如此。

    诸人跟着胡不工来到屋子尽头,也没见他开箱倒柜拿出什么机关暗器出来,反而将一根横在墙上的木棍向下一板,这些木板便开始左右移动起来,朱雀离得近了,这才看到木板上画的都是些人像,这些木板立在地上的一道长长的槽轨之中,不知这个槽里是以什么为动力,竟然能让木板左右移动个不停,不过想起他是关中巧匠,却也不觉得怎么奇怪了。

    胡不工对叶不凡说道:“死靶子怎及得上活靶子?咱们两人站在门口轮流发射暗器,向这木板上的人像发射暗器,能够射中这五块板子上五对人像的眼睛最多的人为胜。”

    朱雀回头看了看屋子的大门,离这里足足有二十五丈,一般暗器经过这么远的距离,劲力就衰了下来,更别说这木板还在左右移动,想要射中这木板上人像的眼睛,那更是难上加难。

    欧阳九也觉得这个比试过于困难了,他喃喃地说道:“若是用一张强弓,倒还差不多。”

    胡不工说明了比试的内容,然后向叶不凡傲然问道:“如何?若是觉得做不到,现在不比,也还来得及。”

    叶不凡也是两边张望了一会,然后说道:“比了。”

    欧阳九忽然嚷嚷道:“这么比试不太公平。”

    胡不工乜着眼睛问他:“怎么不公平呢?”

    欧阳九说道:“这是胡大师的地方,胡大师最自己安排的东西自然熟悉不过,而这位小兄弟不过初来乍到,对着些木板人影都不熟悉,这场比试岂非不公平?”

    胡不工问叶不凡:“你说呢?”

    叶不凡说道:“也没什么不公平的,偿若贸然和人动手,如何能够事先熟悉?好,不过我的要求是咱们比试三轮,你我轮流来,每次射出十根暗器,三把相加,射中眼睛最多的为赢。”

    胡不工点了点头:“可以。”

    叶不凡问道:“是胡大师先射,还是我先射?”

    胡不工见他这么有自信,又踟躇了一下,说道:“你先来。”

    叶不凡说道:“好,咱们都退到门口。”

    来到门口,叶不凡掏出自己的暗器,外面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钢针,他说道:“这种钢针的针尾是弯的,表示是我发出的暗器,你们一看便知,好了,我要出手了。”

    伊雪仅仅握着朱雀的手,似乎对这一场比试,也感到非常紧张。

    朱雀心中暗暗好笑,女人就是沉不住气,不知道她是希望谁赢呢?叶不凡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似乎更惹人好感,看来伊雪希望他赢的可能性比较高。

    只见叶不凡这次不像在门口射石榴那般不以为意,而是全神贯注起来,冷不丁地他的手连续甩动,也看不出他如何取出暗器的,他一开始出手,便连续不停地发射出暗器,直到十枚钢针全都射完,这才停下。

    欧阳九忍不住第一个来到木板前,他仔细看了看木板,惊讶地说道:“射中了九只眼睛,有一只射偏了,但也没有偏多远。”

    胡不工停下了木板,叶不凡将十枚钢针收回,胡不工又让木板动了起来。

    终于轮到胡不工发射暗器了,却见他没什么动作,一阵轻响从他袖中射出,众人还不知道他射出几枚钢针时,胡不工说道:“请各位去看看,我射中了几枚。原来他的暗器已经发射完了。”

    来到木板前,欧阳九骇然发现,胡不工这么快地射出暗器,但所有的暗器都射中了眼睛,也就是说,十枚钢针都命中目标,这一把是胡不工赢了。

    这下就连朱雀都暗暗叹气,若是胡不工三把都是射中十枚,加起来就是三十枚,而叶不凡已经失手一次,即使两次都射满十枚钢针,也会输,而以胡不工这么轻描淡写地射中十枚来看,似乎他再射中二十枚,也没什么问题。

    朱雀有这种想法,其他人也都这么想,欧阳九看了看叶不凡,发现他的脸色如常,心下忍不住暗暗佩服他的镇定。

    殊不知一个练暗器的人,最大的功夫就是镇定如恒,若是遇到点事情就慌乱,哪还怎么发射暗器呢?胡不工也将钢针取出,不过却没有安装在暗器中,看来含沙能够射出的钢针足够,一直到现在,含沙暗器由于被胡不工的袖子遮挡,众人都不知道含沙是什么样子。

    接下来第二轮,叶不凡射中了十枚暗器,胡不工同样轻轻巧巧地射中了十枚。

    看来胜负要在第三把来决定了。

第四章 板上钉钉

    第三把还是由叶不凡先射,这一把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怎的,十枚钢针竟然射偏了一枚,只中了九枚。

    这么一来,三把暗器,叶不凡之射中了二十八枚钢针,而胡不工还有一把没射,已经射中了二十枚,看来,这场比试还是以胡不工的赢面为高,而且他从来没有射失的记录。

    看着胡不工准备射时,欧阳九一伸手,说道:“等等。”

    胡不工问道:“怎么?”

    欧阳九问道:“假如要是结果相同,怎么判定输赢?”

    胡不工看了看叶不凡,然后说道:“结果相同,就继续比下一把,比试就要公平,让人心服口服,不是么?”

    欧阳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本以为胡不工会说,要是结果相同,就算我输就是了,但胡不工竟然连这一点便宜都不让叶不凡占,或者说也没有说自己会占他的便宜,说明这只老狐狸十分之谨小慎微,而谨小慎微则正是发射暗器的基本条件。

    轮到胡不工开始射时,朱雀看了一眼叶不凡,发现他脸色平静,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心下也暗暗佩服他,若是自己和他异地而处,自会紧张得要命,因为胡不工这一把射完以后,就将决定叶不凡以后数年的命运,而从胡不工此刻的身体状况来看,再活十年都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按照约定,叶不凡就要留在胡不工家,保护他十年了。

    伊雪显然想到了朱雀同样的问题,她紧张得抓住朱雀的手,手心都沁出了汗。

    欧阳九在旁边也是一脸紧张的表情,等着眼睛看着胡不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十分安静的情形,一阵破空声划过这从门口到木板二十多丈的距离,密集的“咄咄”声传来,前两场比试都是欧阳九抢先去看结果,这一次,他竟然没有争着去看。

    朱雀迈步走了过去,来到木板旁,看到木板上的结果,心中不禁为叶不凡感到悲哀。

    胡不工的十枚钢针全中,这么一来,结果就没有丝毫悬念了,胡不工胜了,也不用再比试下一把。

    而叶不凡也将如同两人先前打赌时的赌注所言,留在胡不工家中做一名家丁,直到他寿终正寝。

    欧阳九也提叶不凡感到惋惜,怎想得到这名如此优秀的少年,将要被困在胡府中多年呢?对于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这种被困,如同被关入了一个范围略微大一些的牢笼。

    唯有叶不凡依然神色平静如初,胡不工得意洋洋地问他:“怎样?”

    他满拟叶不凡会有些失魂落魄,没想到叶不凡却笑道:“自然是你赢了,我输了,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一根长钉子,钉在两块木板上。”

    胡不工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叶不凡说道:“板上钉钉,再稳妥没有了,对了,你要给我安排一间干净点的向阳的屋子,还有,我饭量很大,你可要管饱。”

    胡不工也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扭曲起来,虽然说不上笑脸如花,可是也给人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他笑道:“这个自然,跟着我要是连饭都吃不饱,岂不让别人说我小气?”

    朱雀和伊雪以及欧阳九见到事已至此,便纷纷告辞,胡不工对叶不凡说道:“不凡,他们都是为你而来,你去送送他们吧。”

    这不凡二字,让朱雀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老狐狸使唤叶不凡的口吻,仿佛叶不凡已跟随他多年。

    叶不凡送三人来到门外,看到三人瞧着自己的表情,仿佛探监的亲人看着深陷牢笼的人,他笑道:“我家境不好,现在找了一个管吃管住的东家,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

    朱雀想不到他此时还能说出俏皮话,看来他心中并没有什么失落之感。

    欧阳九则说道:“老弟,以你的身手,还不是想走就走?这老家伙又怎能留得住你?”

    叶不凡摇了摇头:“我既然话已说出口,就不能不算,你们不用担心,说不定我会缠着胡大师教我一点手艺呢。”

    众人见他如此说,知道劝不了他,只好不再相劝,和他作别而去。

    欧阳九和朱雀伊雪三人走出了一短距离,朱雀对于叶不凡打赌一事还是感到有些心情沉重,他本来是前来拜访一下胡不工,想问问他关于自己见过的两件机关暗器的事,哪知被叶不凡前来这么一打扰,此事问与不问本来就没什么,心境却由此改变,欧阳九说道:“难得和朱雀大侠相见,我听你们吃酒,请万勿推却。”

    朱雀说道:“好,反正我们夫妻两人也没什么事。”

    来到一家酒楼,三人坐好,由主人欧阳九点的菜,水盆羊肉、红烧羊头、时辰包子、凉拌黄花菜以及潼关小菜等,酒自然为白水杜康酒。渭南古称下、莲勺,本来取意为渭水之南,但是渭水之北的一部分也属渭南县的管辖,所以名称已经无所谓,附近的一些美食都向最繁华的地方聚集,一家有名的酒楼就可以吃到周围几个地方的特色菜,西北人主食以面为主,最有名的就是椽头蒸馍以及种类繁多的面条吃法,伊雪不饮酒,欧阳九照顾她,帮她点了一些主食。

    朱雀边吃边问欧阳九:“一别两年,不知你在这里做什么?”

    欧阳九喝着酒,说道:“不知朱大侠还记不记得曹睿此人?”

    朱雀想了一想,说道:“不知你说的可是太原府知府曹锦华的儿子?”同时心中醒悟,此人可能是为了大头鬼诸葛聪报仇而来,他们五人号称淮阴五鬼,老大被人宰了,自然是相当没有面子。

    果然,欧阳九说道:“不错,我们淮阴五鬼里,好色鬼丁老二死于丐帮汪帮主之手,也算他咎由自取,我也无可奈何,可是我们老大诸葛聪,却无端死于这名混小子之手,这个仇,我如论如何也得要报。”

    朱雀点了点头,肚中暗暗好笑,这诸葛聪其实是为了他们给曹睿惹上麻烦,逼着他杀的,不过他自然也解释不清楚,这个锅他只得默默背着,他故意问道:不知你们老大和他有什么过节?他为何要痛下杀手呢?

    欧阳九说道:“想来他身为知府之子,横行不法,得罪了我们老大,我们老大出手教训了他,他便依仗他爹的势力,将我们老大害死,否则以这小子三脚猫的功夫,怎能是老大的对手?他连给我们老大提鞋都不配。”

    朱雀问道:“不知结果如何?”

    欧阳九恨恨地说道:“这小子自知得罪了我们淮阴五鬼,终日在他爹请来的几十名江湖人的看守之下,我几次想下手,都没有寻到机会。”

    朱雀说道:“这些江湖人武功很高么?既是很高,就不可能愿意保护他,以烂赌鬼的身手,竟找不到杀他的机会,倒也奇怪。”

    欧阳九呸了一声,说道:“这些人我虽然不放在眼里,但里面有几人我都认识,一是我看在他们面子上,不好出手,想避开他们,二来我也担心出手后被他们认出,惹出后来的麻烦。”

    朱雀点了点头,知道还有后话。

第五章 街头骗术

    欧阳九说道:“不知这小子烧的什么高香,前些日子,我觑准机会,正要下手,偏偏白云庵的静闲师太又来了,我虽然还没有动手,但还是被她发现了行踪,她知道我的目的,希望我看在白云庵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命,我跟她据理力争,说起老大诸葛聪被他害死一事,静闲师太说出了几件我老大做的错事,说他死于曹睿之手,也是死得其所,只是若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杀死他报仇的话,她们白云庵不能坐视不理。他奶奶的,我没有法子,只好打消了杀死这小子的念头,我看他现在过的惶惶不可终日,恐怕也活不长久,为了他得罪白云庵的人,太也不值。”

    当着伊雪的面,他骂了脏话,脸色微红,又告了歉,伊雪一笑表示没有什么。

    朱雀点了点头:“你这个决定很明智,得罪了她们,可不是说笑的,为了曹睿这种人的狗命,更是不值,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叶不凡的?这少年好生古怪。”

    欧阳九听到朱雀说起叶不凡,本来愤恨不平的脸色也笑了起来,他说道:“这小子却是很古怪。”

    然后他告诉了朱雀他遇到叶不凡的经过。

    那日欧阳九报仇不成,便决定四处转转,散散心,为了一舒心中的怨气,他自然是连天加夜地开赌,以他的赌技,若非对方作弊,很难能赢他,这一日,他在渭水之畔的一家赌场大赢以后,离开赌场,却被几名赌场的打手跟上了。

    看来赌场输得很不服气,同时也怀疑欧阳九作弊,便想跟上来找他麻烦,欧阳九也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假装不在意地走在街上。

    街上人多,那些人没有下手的机会,欧阳九甚至想给这些人制造些机会,好趁机打一架,舒舒闷气,但是在前面的一条街边,围满了一群人,欧阳九禁不住好奇,也跟着围了上去。

    过去一看,他禁不住好笑,原来大家看的,不过是普通人的一个摊子,在不远处放着几个碗和罐子,然后又备了一些沙包,偿若有人能够将这些沙包丢进碗中,或者罐子里,就会有相应的奖励,这本是小孩子的玩意,可是此人在这里摆的摊子,却有行骗的成分在内。

    丢入碗中的沙包,奖励比较低,赔率一赔二,而偿若能够将沙包丢入罐子,则为一赔十,也算是赌博的一种,问题就在于这罐子口,罐子口十分细小,又是向内收口,而沙包则比较大,偿若是拎着沙包放进罐子,当然容易放进去,因为在拎起来的时候,沙包会因为里面的沙石下坠而变得细一点,偿若是用丢的,则沙包会变得扁平,落到罐子口上,就会因为沙包大罐口小而进不去,那么参与之人付出的钱就将化为乌有,归摊主所有。

    即知是骗人的玩意,欧阳九自然也不想再理会。

    偏偏有很多人上了当,人人都有一些赌徒的心态,觉得一赔十的赔率很高,偿若老天眷顾,忽然投了进去,那么一两银子转眼就变成了十两,也就是这种不劳而获的诱人想法,促使了许多人前来尝试。

    摆摊的那人因为这些人接连上当,接钱接得脸都兴奋得红了。欧阳九本想提醒众人,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过是别人的生活饭碗,江湖人风雨漂泊,生活不易,自己何苦断了他的买卖。

    他这就像转身离去,有一位挎着篮子的老婆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看这位老婆婆的服饰,并非什么有钱人,但她的出手可不低,一出手就是二两银锭,看着老婆婆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便知这二两银子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本来要走的欧阳九忍不住想看看这老婆婆的结果,虽然他早已预知到了结果。

    果然,这老太太颤巍巍地挑选了一个较为小点的沙包,欧阳九心中暗叹,偿若选一个大一点的沙包,将会因为沙包中空更多,还有些希望,这个小点的沙包里面沙子较为实在,难以投中。

    就在这时,这名摆摊的人说道:“老婆婆要不然别试了,我把银子还给你,你走吧。”

    欧阳九见这名摆摊人摆明不想骗老人的钱,心中略生好感,可是老婆婆执意要尝试,欧阳九忍不住暗叹,人之贪财,果真是不分老幼,想到这里,自己差点讶然失笑,因为自己若非也是这种人,又怎会陷入赌博的泥沼之中呢?以己推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呢?

    虽然这老婆婆掷得已经很准了,而且是出人意料地准,但因为沙包横着丢过来,变得臃肿扁平,所以虽然来到罐口,却因为沙包大而罐口小,又从一侧滑落,看着沙包落到旁边以后,老婆婆似乎自己也不能相信这结果,两眼变得空洞无神。

    欧阳九知道这种失落感,自己烂赌一夜之后,临天明时输得裤子都差点当掉,就是这种感觉,空虚和无奈。

    一时人群中看着老人可怜的样子,都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是这沙包比罐子口大,所以扔不进去吧。”

    摆摊的人拎着滑落的沙包,向罐口一放,轻轻巧巧地放了进去,他说道:“大家看好了,沙包能放进去,你们可不要瞎说我这是骗人。”

    本来在说话的那人,瞬间哑口无言,看到他把沙包放进罐子,原本心有余虑的人,又开始掏钱,试图能以一博十,围观的人一阵喧闹,再也没人去注意那位老人。

    欧阳九转过身去,看到老婆婆佝偻着身子,木然地转身离去,身子似乎也在颤抖。

    欧阳九心中暗叹,却又没有办法,这是老人自己的选择,摊主也劝过他,尽到了义务,只能她自己来承担这个结果了,这二两银子,就当老人花钱买个教训吧。

    其时河南旱灾,延连到西北,百姓的生活十分困苦,二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巨资了,对于一些乡农,足够他们数月的生活度用。

    再看下去已属无聊,欧阳九正要离去,那老婆婆忽然又回来了。

    欧阳九心道,偿若这次她再执迷不悟,自己怎都要阻止她。

    这次过来,并非她一个人,而是一名相貌平凡的少年带着她回来的,这名少年自然就是叶不凡,当时欧阳九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这老婆婆的孙子,他上去相劝:“这是骗人的把戏,你们不要再赌了。”

    这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关心,这也算不上什么骗人,只是大家都不会掷罢了。”

    欧阳九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在说大话,这少年带着老婆婆进了人群,递给摊主两贯铜钱,摊主见他赌得不多,也没有在意,只是见他身后跟着那位老婆婆而多看了几眼,便接过了两贯钱,给了他一个沙包。

    这少年扔沙包的手法很怪,别人扔沙包,都恨不能离罐子近点,几乎都是平平地扔过去,这少年却是向上扔,围观的人都以为他是老婆婆的孙子,看他扔的时候,众人的眼光都在随着这沙包的方向移动,只见沙包来到了罐口上方一丈左右高,再落下来的时候,仿佛沙包有了灵性,又如泥鳅钻入洞里,直接滑进了罐子,这时候,欧阳九才知道这少年的手法如此高明。

    而摊主也震惊了一下,知道遇到了高手,两贯铜钱的十倍,正好是二两银子,他取出老婆婆刚才给的二两银子递给少年,心中暗自庆幸少年下得赌本不多。这少年接过来,就交给老太太,并说道:“回去吧,不要再赌了,你手法不行。”

    这老婆婆说道:“我做了几十年针线活,眼里觉得还行,哪知还不如你这个小伙子,这可真是多谢了,唉,这是主人让我买东西的钱,我偿若输在这里,回去主人一定不依不饶,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若不是你,我只好上吊了……你可真是好人,好人呐!”

    少年再安慰了她几句,她才转身离去,而少年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六章 天资所限

    包括欧阳九在内,围观的人这才知道,这少年并不认识这老婆婆,摊主见他离去,暗自庆幸他没有继续赌,其他的人受到少年的启发,纷纷下钱,像有样学样,但自然都没有再掷进去,陡让摊主挣到了更多的钱。

    欧阳九对这名少年不禁心生好感,此人不禁为老婆婆赢回了钱,更重要的是,和他有相同的心思,都没有太让摊主难堪,他本可以继续赌下去的。

    既然觉得他不错,便不想失之交臂,向和他做个朋友,他便朝少年追去。

    欧阳九请他在一家酒楼吃饭,两人互报了姓名。欧阳九对叶不凡的侠义行径赞口不绝,叶不凡笑道:“这不算什么,我看那老婆婆心神不定,怕她出事,便帮她一把,我又没有损失什么,算不上什么侠义之举。”

    欧阳九提醒他:“那两贯铜钱不是你出的么?你岂非损失了两贯钱?”

    叶不凡这才醒悟:“你说得不错,唉,我一时糊涂,经你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不行,我得去找他。说着站起身来。”

    欧阳九又拉他做下,说道:“两贯钱值什么?以你的身手,还要在乎这个?”

    叶不凡脸红起来:“那可是我几日伙食之资。”

    欧阳九哈哈大笑:“这几日我请你吃饭,就不用去找了,对了,你这一手扔沙包的手法可漂亮得紧呐,不是师从何人?”

    叶不凡说道:“这是我自己每日苦练,练出来的。”

    欧阳九以为他有什么顾忌,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不曾想他恨快得知,叶不凡的暗器手法,确实是自己苦练而来。

    叶不凡接着说道:“我出身贫寒,小的时候,村里有一个教人学文习武的先生,可是学费不低,家中出不起这个钱,我偷偷地找过先生,希望能够只跟他习武,学费也希望少出一半,这位先生人很好,替我相了相骨,最后说道,我天资不好,不是习武的材料,让我花这个钱,不如学文,唉,你不知道,我小时候非常向往那些武林高手,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幻想着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能够随心所欲地飞檐走壁,高来高去,可是这位先生的话,却像一盆水,把我心中的这一股火苗,浇个生透,我不禁生出了无尽的绝望,不知欧阳九前辈能不能理解?”

    欧阳九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被人瞧不起的事情,唉,小的时候,我顽皮胡闹,不爱听父母的话,有一天,我母亲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孩子,你知道人们为什么喜欢牛,尊重牛么?那是因为牛能耕地,能拉车,就连牛粪也能施肥浇地,人们爱惜物件,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十分有用,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还不如我手中的这台纺车,还能帮我纺纱卖钱,你整日不听话,你打算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么?那时候的我感到十分羞耻,觉得自己不如一根通火棒有用,不如一堆牛屎有用,从那以后,我便苦心练武,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

    叶不凡点了点头:“那是欧阳前辈能够改变的事,而我天资不好,据先生所说我腰骨天生柔弱,过于用力,反而有损身子,我闻言回到家后三天三夜不吃饭,心中想着,不如死了干净,我就是废物一个,父母以为我病了,要给我请大夫,我这才哭着将事情告诉他们,母亲劝我可以学点别的,可是我大哭大闹,就是要学武,就是要学武。父亲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从外面拿来一根木头,和一片篾片,然后对我说道,用这个篾片,把木头锯断。”

    欧阳九听得愣住了:“你父亲让你用篾片锯断木头?”

    叶不凡点了点头。

    欧阳九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叶不凡察言观色,说道:“你是想说,我父亲是不是脑子有病?”

    欧阳九反问:“难道不是么?”

    叶不凡摇了摇头:“我父亲此举非常有深意,我当时忘了哭,对他说道,篾片怎么能够锯断木头呢?得用锯子。父亲点了点头,问我,那是不是篾片没用?我说篾片没用。父亲又出门拿了一个锯子回来,却说道,用这个锯子,给我编个筐。我说道,锯子怎么能够编筐呢?父亲问我,那是不是锯子又没用了?我豁然而悟,懂得了,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道理,老天爷把你造成什么样,就一定有什么样的作用,但是我想要的是武功高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啊。”

    欧阳九点了点头,说道:“篾片想要锯子的作用。”

    叶不凡接着说道:“我想了许久,天天去村口听说书的人讲侠义英雄传,当他讲到有一位暗器大侠凭借一手让人猝不及防的暗器行走江湖的故事,我便受到启发,回去后从投石子开始练起,后来又练了眼力和手劲,这中间的辛苦就不用多说了,所谓孰能生巧,就是指得我这种笨家伙吧。”

    欧阳九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是凭借自己的毅力,整日习练,才有此结果?”

    叶不凡说道:“正是,你看我的手。”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爱乎自己的外貌,虽然叶不凡相貌平凡,可是他的一双手,更是如同老树枝那样,干枯粗陋,整个手掌都结出了厚厚的茧子。

    欧阳九一见之下,便知他定然吃了不少苦头,手掌也必然流过不少鲜血,才能有这般模样。欧阳九问他:“你后悔么?”

    叶不凡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每多练一天,我都会想,自己已经向理想迈多出了一步,怎会后悔?只是有时候会因为一个人在练,而觉得有些孤独和寂寞罢了。”

    能够专注在一件事上许多年的人,自然会在这一件事上有着惊人的成就,那一年,叶不凡七岁,他整整练了十年,每日都不间断,不论是大如拳头,还是细如牛毛针的暗器,他都能收发自如,他赋予了这些暗器以灵性。前些日子,他感到自己已经颇有成就,难以更上一层楼,便想到江湖中历练历练,他辞别了父母,带着为数不多的一些银钱,便出发,准备去他向往已久的江湖。

    许多人都在踏入江湖以前,都把江湖想象得十分美好,认为在江湖中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整天打斗不休,叶不凡想要做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他的怀中带了足足的钢针,能够惩强除恶。

    但现实并非如此,江湖中为数最多的,都是那些为了讨生活,而从事各种劳作的人,他道听途说江湖中人每日潇洒生活,若非他家境豪阔,便是他有着稳定的收入来源,一个穷小子,也想潇洒行走江湖,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眼看钱财将尽,叶不凡便想去找点事做。

    如同村子里先生所说,他干不了粗重的活,在饭店打杂端盘子端碗洗盘子什么的,他又不屑于去做,终于去做了,却还不如一位老妇人灵活,他怎能想得到自己怀揣这梦想,苦练十年,竟然落到这种凄凉的地步呢?

    偿若他练的不是暗器,而是轻功剑法什么的,或者早就效仿那红缨公子,去富人大户人家不告而取,又或者他如像欧阳九那样懂得一些赌术,也能找个地方,靠赌赚些银子,只可惜,他精于暗器,除了暗器以外,他几乎什么都不懂。

    这一天,叶不凡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行侠仗义,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他料想的那样。

    他行走在街上,忽然看到有两人在打架,一男一女,都动了刀子,旁边有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哭着,旁人都不敢靠近,离得远远地向这边指指点点,叶不凡觉得自己行侠仗义的机会来了。

    男人和女人打架,他要帮的自然是女人,因为女人在他心目中,都是天生的弱者。

第七章 恩将仇报

    这名男子相当凶恶,一脸络腮胡,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他砍向女人的刀那是招招凶狠,而女人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出手竟然也不弱于男子,两人刀来刀往,十分凶险,叶不凡不懂刀法,只觉得两人打得十分激烈,偿若一个不小心,必然会有一人被砍伤的局面。

    叶不凡来到两人附近,他不敢靠得太近,毕竟他只懂暗器,而不懂其他的武功,他向这名男子喊道:“住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用刀就更不应该了。”

    这名女子听了叶不凡的话,竟然有空朝他笑了一笑,叶不凡喊道:“小心!小心他这一刀!”

    这名女子回过头去,挡住了男子砍过来的一刀,她和这名男子边打边说:“你看看,人家一名少年都知道你不对,还不给我住手?”

    这名络腮胡的男人说道:“呸!我看他就是小白脸一个,你这骚婆娘一见到小白脸就发浪,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实话,叶不凡虽然年轻,但相貌平平,并不出众,小白脸什么的,他是从来都没想过,不过这男人口吐恶言至于,竟然用如此污秽的语言骂女子,什么骚什么浪什么的,叶不凡心中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什么,他指着这名男人说道:“你再不住手,我就要不客气了!”

    这名男子的凶眼看了叶不凡一眼,继续和这女子打斗,这名男子似乎不敌,边打边向叶不凡这边退来,叶不凡见女子占到上风,想着一时倒也不需贸然出手,看来女子的赢面大,我倒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哪知这名男子退到叶不凡身旁时,反腿就是一脚,将叶不凡踢了了跟头,同时他说道:“你这小白脸,老子见了就生气,赶紧给我滚开!”这络腮胡男子见叶不凡连他这一脚也躲不开,便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叶不凡这才知道,这男人假装不敌,却原来是趁机踢自己一脚,他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忍不住勃然大怒,这男人的一脚好不沉重,让他半天才爬起身来,叶不凡爬起来以后,怕那人再踢到自己,向后退了几步。

    这络腮胡见叶不凡退开,以为他知道害怕,更是专注于和那女子相斗,叶不凡退开几步后,忽然站定,双手连杨,十多根钢针脱手而出,只听叮当一声,络腮胡的男人“哎呦”一声,和女子的打斗停了下来。

    原来此人手腕上,背上接连中针,手上无力,再拿不住手中之刀,刀子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叶不凡是首次用暗器伤人,不敢射人要害,尽找他不致命的位置发射的钢针。

    而女子抓住了机会,刀子来到男子脖子前,倏然收手,她似笑非笑地问络腮胡男子:“怎样?服气了么?”

    络腮胡男子破口大骂:“你这骚婆娘和奸夫一起对付我,老子有什么服气的?哎呦!”

    叶不凡听他说得难听,人中了他的暗器,还被女子制住要害,竟然还如此悍恶,这等恶人当真少见,他来到女子身旁,说道:“跟这种恶人嗦什么?他不服气,你将他杀了不就成了?”

    他本以为这名女子对他那还不感恩戴德,哪知这名女子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奶奶的,老娘让你帮我?岂非真让人觉得我和你有一腿?我们打架,你插什么手?这暗器是随便发的?真打死了他,老娘让你赔命!”

    叶不凡被她打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他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己帮了她,她怎么反而对付自己起来?这岂非是恩将仇报?

    就在这时,更让他气愤的事发生了,这名女子将男子身上的钢针一枚一枚拔出来,还关心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这男子一拳打在女子的肚子上,打得她弯下腰来,并骂道:“你这臭婆娘,针插到肉里,你说疼不疼?这还用多问什么?”

    这名女子挨了他一拳,虽然看起来疼痛不已,却没有反击,她忍痛说道:“你中了这么多暗器,发个脾气也不算什么,我去帮你报仇!”

    叶不凡见女子举刀向自己砍来,他骇然之下,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心中奇怪:这女子一定是疯了,还是这两人是假打?看他们刀来刀往,又不像是在故意做作。

    那名女子追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看来只是假意追他,以这女子的武功,偿若是真的追他,他又怎能跑得掉?女子后来又返回去看那男子的伤势。

    在酒楼之中,他将这次的遭遇,告诉了欧阳九,希望欧阳九为他解惑。

    欧阳九听完后先是觉得奇怪,这两人行事不依常规,他仔细问明叶不凡,这男女的形貌,最后一拍大腿说道:“原来是他们夫妻二人,怪不得,怪不得。”

    叶不凡听说是夫妻,更是惊讶,他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夫妻又怎会打成这样?绝对是真打。”

    欧阳九说道:“这对夫妻人称鸳鸯双刀,本是师兄妹俩,你不懂武功,看他们打得激烈,其实他们都是练熟了的招数,下手自然很有分寸,你不是说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孩子在哭么?那就是他们的孩子。”

    叶不凡摸了摸自己被那女子打过的脸,似乎至今仍觉得火辣辣的,尽管欧阳九言之凿凿,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夫妻两人打架,怎会打得这么激烈?而那名一脸络腮胡的男子一看就非什么好人,还骂自己的妻子为骚婆娘、**?还骂自己是小白脸?怎会有这样的夫妻?他摇了摇头,感到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欧阳九笑道:“你遇到他们,也算是你倒霉,这两人虽然整日打架吵闹,可是不管闹得多激烈,始终没有分开,而且孩子也都有了,又怎会分开?再说了,夫妻之间不打打闹闹,还算什么夫妻?”

    叶不凡摇了摇头,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欧阳九又问道:“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叶不凡说道:“后来,我在无意中听到有人提起了胡不工大师,人说他的机关暗器,乃是天下第一暗器,就连唐门都不能和他相比。我听了以后,虽然不知道唐门是谁,可是觉得他是天下第一暗器,觉得有些不服气,因此一路来到这里,希望见到他,和他比试比试。”

    欧阳九摇了摇头:“机关暗器就是借助机关巧器的暗器,人力怎如机关的力道?而且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一点武功的底子,偿若你身负高强的内力,还能差不多得比试一下,而如今……”

    叶不凡说道:“我专门练过手劲,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内功是什么,可是我自问手劲也能和机关比试一下。”

    欧阳九有些不信:“你若是发出暗器,不管大小,最远能够射出多远?”

    叶不凡说道:“我试过,大约在一百左右,但必须是有点分量的暗器才行,远了准头也差得多了。”

    欧阳九骇然:“一百步?强弓硬弩才能到这个距离,你不会在吹牛皮吧。”

    叶不凡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会骗你,你若不信,饭后,我带你去看看就是。”

    欧阳九听了这话,心中也想看看叶不凡到底能不能胜过胡不工的机关巧器,他沉吟了一会,说道:“好,饭后咱们再去看看。”

    吃完饭,两人便来到渭水岸边,来的路上,叶不凡依旧在问欧阳九:“那两人真的是夫妻?”

第八章 渭河之畔

    欧阳九:“当然,这对鸳鸯双刀,男的叫宁无缘,女叫宫未央,你到江湖上略一打听便知。”

    叶不凡随口念叨着:“宁无缘,宫未央,宁无缘,宫未央,啊,他们名字中一个带鸳字,一个带鸯字,怪不得叫鸳鸯双刀。”

    欧阳九笑了笑,没有说话,江湖中人的外号,多半从他们的特色中提取,还有一部分是从名字中拆分,这两人叫鸳鸯双刀,可是双方性格都十分火爆,哪里像什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鸳鸯了?说是冤家双刀还差不多。

    两人来到维和南岸一带,这里有一道水湾,欧阳九指着渭水对岸说:“这里到对岸差不多有一百步,或者不到,你如果不是在吹牛,那么你给我掷到对岸试试。”

    叶不凡点了点头,在岸边寻找着石子,很快让他寻找到一块轻重大小都差不多的鹅卵石,他掂着鹅卵石对欧阳九说道:“这块石头,比我平日习练用的铁丸大了不少,重量倒是差不多,若不能掷到对岸,并非我吹牛,我有言在先,莫道言之不预也。”

    欧阳九心道,好家伙,还没有开始掷,就为自己找理由,他既然这么说了,偿若掷不到这么远,我倒没法说什么。

    叶不凡来到岸边,将鹅卵石在手中抛了抛,猛然向对岸扔去。此时已是初秋,但渭水两岸还是有着不少芦苇,随着秋风不时摇晃。只见这一枚鹅卵石从叶凡手中被掷出,向天空上射去,欧阳九看得呆住了,不管这枚鹅卵石有没有到对岸,他都绝不会再怀疑叶不凡的能力,因为这一掷,鹅卵石犹如被投石机投出的石块,带着呼啸,急速地破空而去。

    石块越过上百宽的渭河,落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叶不凡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欧阳九刚要说话,夸赞他两句,河对岸的芦苇丛中忽然传来一句喝骂:“谁扔的石头?打中了老子的屁股?”

    叶不凡和欧阳九对望了一眼,两人转身撒腿就跑,一直跑了一里多路远,两人方才停了下来,再看看对方惊魂未定的神色,两人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心中只觉非常有趣。

    和叶不凡相处的几天时间,欧阳九也没有去想赌博一事,两人白天喝酒,晚上随便找家客栈投宿,虽然没有说话,但方向却越来越接近渭南县。

    这天两人终于来到了渭南,午时过后,欧阳九对叶不凡说道:“你在客栈等我,我出去一趟,不久便回。”

    叶不凡人躺在客栈的房间里,他的囊中已经空空如也,加入欧阳九这次出去不回来的话,这房间的钱他都没的出,他担心了一会,又自责起来,这欧阳九看来十分豪迈,绝非言而无信的小人,何况这几日他管吃管住,已算对得住自己,就算不来,自己也应知足,但总有一种欧阳九不会回来的担忧。

    到了酉时前后,太阳已经落山,欧阳九还是没有回来,叶不凡坐起身来,摸了摸身边的数百枚钢针,偿若欧阳九还没有回来,他就要考虑拿这些特制的钢针来抵算房钱了。

    好在欧阳九还是来了。

    欧阳九回来后,就拉着叶不凡去吃晚饭,叶不凡问他去了什么地方,欧阳九说道:“我在这里有个交情一般的朋友,此人和胡不工极是熟络,听说胡不工以前名气不高之时,他还曾接济过胡不工,我去找他,就想替你问问如果你去找他比试,该用什么做赌注好。”

    叶不凡说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何用什么赌注呢?”

    欧阳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似乎饭都吃不上了,如果能够赢一件胡不工的机关暗器,那是千金难得的宝贝,一件已足够你一世吃喝无忧,我听说他近年来已经收手了,但还有两件宝贝留着,这两件当然价格更高,不但因为他自己留着舍不得买,肯定就是精品无疑,加上他已经荣休,那么每一件胡不工的机关巧器,都将成为人们竟想抢购收藏的孤品,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

    叶不凡眼睛一亮,随即颓然道:“他既然被人成为暗器第一人,我未必能赢他,再说了,就算我能赢他,可是他平白无故为何要跟我打赌呢?我又有什么能够和他赌的呢?”

    欧阳九也想不出这名穷小子有什么可跟他赌的,想了半天,他灵光一现,说道:“你就用你的人跟他赌!”

    叶不凡目瞪口呆地问道:“我的人?”

    欧阳九说道:“不错,你的人,就算你不如他的机关暗器厉害,可是你的人比他的机关暗器要灵活百倍,偿若你要是赌输了的话,不妨就为他看家护院,以你的身手,他定然无法抗拒,但是赢了,你就不用为这阿堵物犯愁了。”

    叶不凡想想也是,便答应下来。

    后来的事,朱雀和伊雪基本都知道了,欧阳九前去找胡不工,遇到了和朱雀夫妻二人同样的事,但是欧阳九可没有他们这么文质彬彬,而是大打出手,胡不工那些被他称之为废物的家丁,自然不是他这淮阴五鬼之一的烂赌鬼的对手,因此他和叶不凡很容易就受到了胡不工的接见。

    等到朱雀来到时,两人也刚到没多久。

    朱雀听完他和叶不凡结识的经历,说道:“很久没有在江湖上听到上面有趣的人物,今日的遭遇,果然令人难忘,我还纳闷这小子为何要两件暗器,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这些暗器的价值,真正的价值。”

    欧阳九叹了口气说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那些怀中颇有几个子儿的人,是想象不到叶不凡这种人的难处的,对了,你们二人此后侠踪何处?”

    朱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然成家,当然不能再像年轻时在江湖上四处漂泊,自然是回家了。”

    欧阳九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本来还想说动朱雀能帮他除掉曹睿,他对这个仇兀自不肯死心,但如今看来,向找他帮忙几乎不可能了,何况两人的交情也并不怎么深厚。

    饭后三人便告辞,朱雀都不知道怎么跟欧阳九这种人说话,难道自己能劝得了他以后不要再赌么?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看着欧阳九洒然离去,朱雀和伊雪也继续向东而行。

    数日后,他们来到了洛阳,寻了家客栈做了落脚之地。这里离天下最有名的嵩山少林寺不过上百里地,伊雪知他心意,来到这里,又怎能不去少林一行?更何况,少林寺中,还有他不少熟人,听说他新近结交了一位少年朋友,叫做刘苏儿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也颇想看看,这位让丐帮帮主都非常佩服的少年是何模样。

    朱雀对她说道:“汪帮主那日和刘苏儿道别,两人神神秘秘地约定,王位争夺一事告一段落以后,他便来少林寺找刘苏儿,丐帮帮主拜访少林,乃是天下第一帮和天下第一派的接触,排场必然隆重繁复,而且江湖上早会传得沸沸扬扬,但至今没有听到汪帮主的消息,难道他根本没有来?”

    伊雪说道:“瞎猜有什么用,随便找个丐帮弟子问问不就知道了?”

    朱雀笑道:“你看我,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你在客栈待着,我去找丐帮弟子,你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若去见那些肮脏的叫花子,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伊雪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本来想跟他一起去的,听了朱雀的话,便由他自己前去,自己在客栈里收拾下行礼,洗洗衣服。

    朱雀出了客栈,转过街口,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叫花子,朱雀唱了个喏,然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便询问他们帮主有没有来少林。

    这名叫花子只懂摇头:“我们已经有经年没有见到帮主了,不过帮主不喜欢我们过于庄重的接待,他来到少林以后,又自行离去,没有来洛阳也说不定。”

    朱雀又问道:“那好,最近洛阳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丐帮号称消息最为灵通的帮派,偿若有什么消息传出,必定是他们最先知道。果然,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最近人人都在盛传,常家最近受到了唐门的威胁,不知常家的人是不是得罪了唐门中人。”

    朱雀这才想起常满丁来,他因为常满丁四哥的死,有些不愿去探望他,好友相逢,本事喜事,但又怕他看到自己睹物思人,那就因加得减了。如今他又有了麻烦,那么自己去见他便没有什么不去的理由了。

    他跟这名丐帮弟子道了谢,然后回客栈,途中他忍不住想起自己接触过的蜀中唐门中人,唐前燕,自己和他交过两次手,似乎他的身手并没有多么高明,那大约是因为他学艺不精之故,若是唐门的掌门唐主出手,当然便要厉害得多。

    自己刚刚见过暗器新秀叶不凡,忽然又跟唐门有了牵连,都是有关暗器的,怎么会这么巧的?

    回了客栈,伊雪问道:“怎么,汪帮主没有来么?”

    朱雀说道:“这里的帮众也不能肯定汪帮主有没有到少林寺去,不过肯定没有来洛阳,对了,我在这里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会我带你去见见。”

    伊雪对他相识满天下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晾好刚刚洗好的衣物,这是两人一路替换下来的脏衣服,又洗了手,问朱雀:“咱们现在就去么?这不摆明要到人家家里吃晚饭么?”

    朱雀说道:“这家人才不在乎这些呢,他们家似乎有了些麻烦,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第九章 不可调和

    两人来到常家时,正是暮霭沉沉华灯初上时分,听说朱雀是来找十四少爷,赶紧领着他进了屋。

    朱雀对这位给他开门的家丁问道:“你是新来的?以前没有见过你。”朱雀对于自己曾经见过的人,都会记得,即使叫不出名字,也会觉得眼熟,但此人十分脸生。

    这名家丁说道:“我本是跟着七少爷的,最近因为常家有了麻烦,所以被安排来到这里。”

    朱雀点了点头,和伊雪一起直接去了常满丁的院子,途中想起常岐山老爷子,按礼数应该先去见见,但事急从权,还是先去见常满丁再说。

    常满丁此刻正在自己屋中就着老醋花生喝着闷酒,见到朱雀前来,又惊又喜,起身迎接。

    朱雀跟他介绍了伊雪,三人客套话说完,纷纷做了下来,问起朱雀二人还没有吃晚饭,又让下人去安排宴席,朱雀问道:“我听说你们和蜀中唐门起了冲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满丁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也怪我那侄子,就是我大哥的儿子,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却被大哥宠得不像样,一个多月前,他来到这里,进了我的屋子,你知道,我屋中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他趁我不在,四处乱翻,将我收藏的一件胡不工的机关巧器给拿走了。”

    朱雀问道:“可是从你家地窖中拆下来的那个?”

    常满丁摇了摇头:“是一件小的,以弹簧机括发射出金针,虽然不大,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威力非同小可,我回来后,发现了自己书房里一团糟,一时也不知道失去的是那件东西,直到他用这件机关巧器在外面惹了事。”

    朱雀随他叹了口气,问道:“所惹的人定然是唐门的人了?”

    常满丁说道:“谁说不是呢?若是别人,我们常家自然能够花钱或者托人摆平,可是唐门不一样,他们谁的账都不买,还十分好面子,正是最难惹的人之一,江湖中人云,宁遇阎王,莫碰唐门。我正因此感到为难,幸好你来了,我就踏实多了。”

    朱雀点了点头,表示身有同感:“江湖中用毒最有名的并不是唐门,用暗器最好的也不是唐门,关键是他们将这两种结合在一起,就造成了几位可怕的武器,淬毒暗器一直是我最不喜欢的武器,没有之一,其他的武器练起来还有强身健体的作用,有修身养性的作用,但唐门的武器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这时下人过来说道:“饭菜都准备好了,请十四少爷和客人们前去吃饭。”

    三人来到厅堂,朱雀得知他的情况,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他对伊雪说道:“你吃你的,我们说话。”

    常满丁见朱雀也对之感到不安,忍不住问道:“那该怎么办?若是你都解决不了的事,又有谁还能解决呢?”

    朱雀严肃地说道:“死人,只有死人才能解决。”

    常满丁打了个寒噤:“你是说?”

    朱雀严肃的表情忽然变成了轻松的表情:“开个玩笑,他唐门又非官府,又非江湖中最大的势力,咱们只要能够找到他们做主的人,想来什么事都没有商量不妥的,对了,你这个侄子叫什么名字?”

    常满丁说道:“常丑宝。”

    朱雀愕然:“这么说来他是老二了?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心中想到,常满丁兄弟十几个,都是用天干来排行,没想到到了下一代,又开始用了地支排名,恐怕是大家族,人口众多,如果不这么排的话,就是分个大小都不容易。

    果然常满丁说道:“不错,他有个哥哥叫做常子宝。”

    朱雀微笑道:“这名字倒也古怪有趣,对了常丑宝是怎么得罪了唐门的人?得罪的人又是谁?”

    常满丁说道:“他偿若得罪了唐门别的人,估计事情也就简单得多了,偏偏他得罪的人是唐主的大公子,唐破甲。”

    朱雀还是首次知道唐门掌门唐主有个儿子,名字也隐含深意,他哈哈笑道:“看来如果他有弟弟的话,名字该叫唐破乙了。”

    常满丁愕然看着他:“亏你还能笑得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几日都快愁死了,就怕听到我这个侄子身中暗器而亡的消息,老爷子今年已经七十有三,最是宝贵这个孙子,偿若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老爷子恐怕……”

    朱雀算了算,说道:“前年给常老爷子过的七十大寿,今年应是七十二岁才是,怎么你又说七十有三?另外我笑与哭,于事又有何补?越是面对这种问题,越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否则不用和对方正面相对,自己就被压力压垮了。”

    常满丁说道:“算你吧,你怎么老是关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老爷子七十三,那是虚岁,对了,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是不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朱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办法,对了,现在你那侄子常丑宝身边应该不乏有人护佑吧。”

    常满丁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别说是我,现在我们常家上下都知道他闯了祸,家族里的高手都围在他身边,怕不有一百多人,就差五哥和七哥派出官兵重重保护他了,他也自知闯了祸,自己现在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你想想,他要是出了事,我们常家在公在私都要为他报仇,若是反而再将那唐破甲给杀死,我们就和唐门接下不死不休的冤仇了。”

    朱雀安慰他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别说得这么绝望,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常丑宝是怎么得罪唐破甲的?”

    常满丁说道:“你也知道,富家弟子多有些纨绔习气,丑宝从我这里拿走了胡不工的机关暗器后,少不得在外面炫耀,唉,也是他命里有此一劫,天数使然,合该有事,他约了一帮狐朋狗友,在洛阳的万盛楼上吃酒,借着酒劲将这机关暗器拿出来,说巧不巧,那唐破甲就在隔壁,听说唐破甲很少来中原,这次不知因为何事来到洛阳,你说这是不是巧到极点了?偿若两人错开一日去万盛楼,怎都不会起了冲突。这唐破甲也喝了不少酒,在隔壁听到丑宝炫耀他手中的机关暗器,乃是天下第一暗器,自然感到不服气,不服气就跑来让丑宝将那机关暗器为天下第一的话收回去,而丑宝从小就在洛阳长大,你知道,这个,那个,我们常家怕过谁来,所以他,唉,反正两人吵了起来以后,丑宝就射伤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其实就是提前知道,丑宝喝了酒,加上大哥平日的骄纵,也不以为意,他怎懂得什么叫害怕呢?你想,那唐破甲被他所伤,怎能善罢甘休?自然去找唐门的高手前来报仇了。”

    朱雀听他说话都不怎么顺畅,语句颠倒混乱,而且还牵扯到什么天命,劫数,可见他心中着实慌乱,暗暗为这件事感到后悔,甚至自责,若非他在屋里收藏了这件机关暗器,就不会被常丑宝拿去,常丑宝没有拿到这件暗器,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

第十章 魏青衣

    他说得虽然混乱,但好在朱雀还是明白了个大概,两人同时在洛阳万盛楼喝酒,酒后因为暗器之名起了冲突,常丑宝打伤了唐破甲,唐破甲去喊人找回场子,这件事可大可小,小了说,就是两个孩子打架斗殴,找些老前辈居中出来一说,大家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未始不能说和。

    而往大了说,自然就如同常满丁所言,唐破甲找人下重手,要了常丑宝之命,那么常家自然也不能放过唐破甲,这件事会逐渐沦落到不死不休之地。

    朱雀看他着急的神色,也能理解,别看常家家大业大势力大,可是得罪了唐门这种淬毒暗器世家,恐怕也不能讨好,甚至一夜之间大厦倾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就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了。朱雀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唐破甲伤得怎么样?”他心中想到,若是轻伤,还好说和一点。

    但常满丁摇了摇头:“虽不重伤至死,却也因为胡不工的暗器太过霸道,又射中了他的要害处,此后不免会落下病根。”

    朱雀骇然:“竟有这么严重?怪不得你现在这么担心,若是唐破甲因为这次之伤,而终身受害,那么唐主心痛儿子,无论怎么做,就不是没有可能。”

    常满丁苦笑道:“这还用你说么?另外那日唐破甲在万盛楼喝酒时,还邀约了两名美貌的女子,不知和他什么关系,他来找常丑宝,不排除他有在两名女子面前显摆的可能,而常丑宝又让他大失面子,年轻人受了伤,伤痛是一回事,失了面子对他来说恐怕更为严重。”

    朱雀点了点头,感同身受地为他感到棘手,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江湖中人最好面子,为了面子常常能拼命,而失了面子,当然还要找回,那是更不用说了,他最后抱有一线希望问道:“唐门掌门唐主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吧。”

    常满丁坐倒在椅子上,似乎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我们派人打听,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他有十几个儿子,也就不会这么宝贝他了,事情也容易说好,可惜他就这么一根独苗。你想的问题,我们也都想过了一遍。”

    朱雀点了点头,却感到事情简单明了多了,唐主就这么一个儿子,有利有弊,有好有坏,坏的方面说,他对独子自然十分宠爱,唐破甲出了事,他自然要以雷霆手段报复,好的方面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比别人更怕这个儿子出事。

    常满丁见朱雀脸上阴晴不定,他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语音中带着绝望,就像溺水之人,希望能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朱雀说道:“以你们常家在洛阳的势力,不会查不到这唐家大少,人现在何处吧?”

    常满丁说道:“若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们早就登门赔罪了,毕竟这件事是丑宝的不是,偏偏怪了,我们吧洛阳都快掘地三尺倒翻一层,就是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朱雀说道:“你先别着急,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将常丑宝隐藏起来,暂避一时,我去找人说说看,若能化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常满丁忍不住拉着朱雀的手,说道:“千万摆脱了,除了你,我还不知道找谁才行。”

    朱雀说道:“放心吧,雪儿,你吃饱了么?”

    伊雪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告辞离去。

    出了常家,伊雪说道:“想不到你这个朋友给你带来的麻烦可真不小。”

    朱雀随口说道:“是不小,唐门在蜀中,可以说是偏安一隅,好比一根刺,你不去碰他,不去惹他,大家相安无事,偿若你得罪了他,他的反击之力,绝对让人头疼,现在光从唐破甲能在洛阳不知所踪一事来看,唐门的是下定决心要找他报仇了,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先他们杀死常丑宝之前找到他们,否则,常丑宝一死,此事便一发不可收拾,老天爷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伊雪笑道:“老天爷?我看你跟你这个朋友也学起天命一事了,对了,他们常家都找不到的人,你人生地不熟,又怎么找?”

    朱雀说道:“只能先去找丐帮的人问问,常家和丐帮在洛阳并没什么交集,一个极富,一个极穷,恰是两个彼端,但又都是武林中不可小瞧的势力,但他们始终没有什么交往,倒也古怪,上次常岐山七十大寿,这么大的事,整个寿宴上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丐帮弟子,由此可见,他们说不定有过什么矛盾。”

    伊雪说道:“既然如此,那丐帮还肯帮常家出力么?”

    朱雀说道:“一码归一码,江湖救急,小小的恩怨矛盾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现在天都黑了,叫花子们也都回他们的窝了,我又不知洛阳分堂在什么地方,看来只有明天一早再去问了。”

    伊雪问道:“既然是这么着急的事,恐怕过一夜都会有变,难道除了丐帮,就没有别人了么?”

    朱雀仔细想了想,最后颓然道:“洛阳最大的两家势力,就是常家和丐帮分堂,其他的小门派在他们两家的压制下,根本没有什么发展,而且常家和这些人之间也都有交情来往,他们肯定已经找过他们,我实在想不起来还能找谁。”

    伊雪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先回客栈?”

    朱雀说道:“难得我们夫妻一起来到这古都洛阳,不领略一下洛阳的夜景,岂非是一件憾事?”

    伊雪盯着朱雀看了半天,朱雀给她看得心中发毛,他问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伊雪点了点头:“你那朋友说得没错,你的心真大,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你竟然还有闲心逛什么夜景?”

    朱雀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么?难道愁眉苦脸躲在屋里,这事情就能过去了么?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洛阳的名胜古迹……”

    翌日一早,朱雀起了床吃了早饭,就去找丐帮弟子,而伊雪自然还是没有跟他前去,但也没有留在客栈里,可是准备到洛阳繁华的大街上去逛逛,不论古今,女子都喜欢逛街,那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朱雀不能陪她一起,不免心下略生歉意,但有事当前,伊雪当能谅解。

    打听唐门人在洛阳的下落,可不是小事,一名丐帮弟子带着朱雀来到洛阳分堂,这分堂和其他分堂类似,也是在一座废弃的庙宇中,分堂堂主叫魏青衣,这名字相当古怪,朱雀猜他就是丐帮以前分什么青衣黄衣两派时青衣的一派,和其他丐帮分堂堂主有所不同的是,其他分堂堂主,大都长相类似汪九成,人高马大,这简直就是身为头领的标配,若非人又高又大,怎能服众?又怎能给外人一种实力强横的感觉?

    而魏青衣却又瘦又笑,但双目精光闪闪,让人不敢小瞧,也自有一番气度,朱雀心想洛阳是大城,能在这里当上分堂堂主的,自然身手不凡,有着惊人的艺业,他并没有因为魏青衣的瘦小,而有丝毫轻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953/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作者:江南剑所写的《江湖尘事》为转载作品,江湖尘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湖尘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湖尘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湖尘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