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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故梦听雨     聊斋之问道长生txt下载     聊斋之问道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杭州城外

    竖日,清晨。

    易安再次踏上旅程,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走荒山,而是选择了官路。

    原因嘛,自然就是暂时没有了摩罗教的隐患。

    相信,一个分舵被连根拔起,能让他们头疼很久了吧。

    事实上,摩罗教主现在可不止是头疼那么简单,而是气的直跺脚,颍川在他未来的计划里,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现在发生了这档子事,可谓是损失惨重。

    ……

    易安一路向南,大约一个月有余,他终于来到了杭州城外,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进城。

    而是来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破庙。

    深夜。

    月色如银,易安在这个不知名的庙宇里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开始按照《道经》上的吐纳方法修行。

    只见在他吐纳之时,一丝丝宛如丝线的银白色光辉映射下来,从他口鼻灌入,这就是天地之精华。

    如此,一直过去了两日,易安只在夜晚跟清晨的时候修行,到了中午与下午,就前去寻一些吃食。

    修行,在夜晚与清晨最佳,只有在这两个时间段,天地间的灵气,才是平和至纯的。

    而到了正午,天地间阳气鼎盛,夹杂着的灵气,也同样变得暴躁,对修士来讲,不仅不如夜晚与清晨的灵气精纯,反而炼化起来更加的麻烦。

    “成了!”

    当皎月升起,月光再次洒落在易安身上的时候,他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喜色。

    就在昨日的时候,他九窍之中的真气就已经圆满了,而且非常的巩固。

    今日迈入筑基,也是水到渠成。

    “沙沙沙……”

    就在这时,易安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树叶吹起时,发出的声响。

    尤其是在这个寂静夜晚的衬托之下,他听的格外清楚。

    可是,他是在破庙里啊,更没有感受到什么风吹草动。

    易安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女子虚影。

    “夜游境界的妖魔!”

    易安目光一滞,紧接着,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步入筑基的他,身轻如燕,几个纵身,便出了数百米开外。

    可是那女子更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就追了上来。

    “小修士,你跑什么呢,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那吃人的妖怪吗?”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再配合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容,还真宛如一个良家女子。

    可是易安可不会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

    仔细观察之下,虽然对方在极力收敛,但仍旧掩盖不住身上那涌动的血气。

    “姑娘误会了,只是在下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点急事,这才迫不及待的要离开。”

    易安心里七上八下,头也不回的狂奔。

    那可是一个到了夜游境界的邪魔,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总之是来者不善。

    如果落入了对方手里,那他这一百多斤可就交代在这了。

    “呵呵,既然有急事,那不妨停下来,让我帮你一把,这样岂不是美哉。”女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小子明明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满口胡言,真是狡猾。

    这个猎物,她可是等了足足三天,又怎能轻易放过。

    没有筑基前,就算精气再强,那也只是普通人。

    而筑基之后,那可就大不相同了,就眼前的这个小子,吸了他的精气,足够顶的上平时的数百个普通人了。

    “不敢劳姑娘费心,在下一个人就可以了。”

    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身躯猛然化作一道残影,只是一瞬间,就来到了易安的身侧。

    “小修士,累不累呀,用不用人家帮你捏一捏,解解乏呢?”

    “不……不用了吧。”易安干笑一声。

    知道跑不过,于是干脆就停了下来。

    心里不禁暗骂一声,真是时运不济。

    竟然碰上了这么一个老妖怪。

    “哈哈哈,瞧瞧这细皮嫩肉了,真是都有点不舍的杀你了呢。”女子摸了一把他的脸,咯咯笑道。

    “我不好吃的,我都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万一脏了姑娘的嘴,可就不好了。”易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开始疯狂的想着脱身之法。

    眼下能拖一时是一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

    “呸,谁要吃你的肉了,你放心,我只要你体内的精元,保证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女子冷笑一声,声音变得冷酷无情,刚才娇滴滴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她看向易安的目光,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筑基的修士,她可是很多年都没有遇到了呢。

    这数百年来,天下间的修士,可真是越来越少了。

    易安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姑娘且慢,实不相瞒,在下从小就有一种怪病,不管是血液里,还是身体里,都存在着一种未知的毒,可怜我娘,就是在当初生我的时候被毒死的,据传我修行的师父说,我乃是百年难遇的天生毒体,万物的克星,如果不是师父传下法门,我只怕都活不过二十岁的。”

    女子一愣,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但易安那番话却说的头头是道,让她心里又有些拿不准。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一种稀奇古怪的体质,倒也说得过去。

    “哼,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毒体,等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还有,你以为你耍的那点花招有用吗?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枉然!”女子的脸色忽然冷若冰霜,凶神恶煞的说道。

    “可惜,你的美梦要落空了。”易安森然一笑,突然一把冲上前去,一掌拍在了对方的神魂上。

    女子一怔,不知道易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竟然趁她不注意,就上来占她便宜。

    下一刻,只感觉自己的身上传来了一股强烈的灼热感,让她的神魂都跟着弱化了几分。

    “成了!”

    易安顿时大喜过望,看到这一幕,他就知道自己得逞了。

    女子顿时脸色大变,急躁道:“小子,你究竟做了什么,你快给我停下,我不吸你了还不行嘛,我这就退去,你看如何!”

第十七章 惊天秘闻

    “呵呵,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的嚣张跋扈的模样,怎么不见了?”易安戏谑的看着对方。

    夜游意味着神魂不再惧怕大风,能够在夜晚四处游荡,但是依然有着诸多忌讳,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见到阳光,否则一定会立刻灰飞烟灭。

    而他的精血,也是至刚至阳之物,二者之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到了日游层次的神魂,才能无惧太阳光,即便是白昼也无法削弱神魂。

    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易安无奈之下才逼出了自己体内的精血,直接削弱了对方的神魂。

    好在,那点损失掉的精血,还能通过修行和食用一些大补之物补充回来。

    “小修士,你看人家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会杀你呢,刚才只是人家一时兴起,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可不要当真哦。”女子露出一抹妩媚的娇羞,看上去楚楚动人,勾魂摄魄。

    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果真是我见犹怜,只怕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生出保护欲。

    但易安在想到对方的本尊可能是一头丑陋恶心的妖怪后,就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那小娘子,要不要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呢?”易安说着,又把自己那只夹杂着精血的手,按到了女子的脸上。

    虽然精血残留不多,但也足够让对方难受一阵了。

    “啊!该死的小贼!快说,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虽然神魂受创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要逼我跟你拼命!”女子怒吼道。

    看着女子那吃人的目光,易安淡淡一笑,说道:“干嘛那么大的火气,你也不要吓我,如果你真有反抗的本事,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女子脸色剧变,心里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刚才轻敌,她又岂能着了对方的道。

    这下好了,他的道行大减,落入了眼前这个无耻之徒的手里。

    她现在的状况,只怕没有几个时辰,是恢复不了的。

    毕竟,这至阳之气,乃是她的克星。

    “我问你,你是什么来路?”易安问道。

    “小贼,落在你的手里,算老娘倒霉,反正你又不肯放过我,我干嘛要回答你的问题呢?”女子冷笑道。

    “哼,你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感兴趣,就算你不说,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可是你说了的话,那我还有可能会大发慈悲,饶你一命。”易安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你蠢,还是我蠢,你们人族向来背信弃义,说话就如同放屁一样,我可不信,除非,你发下心魔大誓,否则的话,我是不会配合你的。”女子说道。

    发誓,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对于修士来讲,可是言出必行的,否则的话,冥冥之中,天道有感,势必会降下灾厄,修为止步不前。

    易安沉默。

    但女子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易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轻笑。

    心魔大誓,易安自然知道是什么,但对方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这个办法,对于此界的生灵或许有用,而对于他这种外来者,天道只怕都不会认同他的存在。

    换句话说,天道就是一套运行的秩序,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从诞生之际,就在天道的监管之下。

    而易安就像突然闯入的不确定因素,乃是天道不承认的,因此,那什么心魔大誓,自然束缚不了他。

    “好,我答应你了。”易安说道。

    紧接着,他就立下了一个心魔誓言。

    女子心中一喜,说道:“我叫奚柏君,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是一条鲤鱼精得道,修炼数百年,终于褪去妖身,成就仙道,被认命为钱塘河神,你先前落脚的破庙,就是我的河神庙。”

    易安愕然道:“你既然被封河神,本来是前途无量的,而且平日里受百姓的香火,也不至于让你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吧?”

    易安总觉得对方的话里漏洞百出,莫不是编造出来,诓骗自己的。

    看看对方先前那副模样,简直跟妖魔无异,易安很难把对方跟河神联想到一块。

    而且奚柏君方才也说了,对方可是褪去了妖身的神邸,怎么会只有现在这点能耐?

    “你不知道?看来你真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楞头小子啊。”奚柏君惊讶的说道。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在修士之间,早就流传开了。

    “别废话,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易安催促道。

    “凶什么凶,真是不解风情。”奚柏君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大概在两百年前吧,我们这些下界的神邸,突然跟天庭失去了联系,这件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没有一点的征兆。”

    “那天庭去哪里了?”易安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别人不知道天庭的底蕴,可易安却是清楚的,那六圣,可是真正不死不灭的混元大罗金仙,历万劫不灭之体。

    就连昊天上帝,都拥有着无上的伟力,而且天庭又有着无数的天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无敌的天庭,一夜之间消失呢?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又岂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奚柏君自嘲一笑。

    当初镇守一方平安的神邸,变成了吃人的妖魔,真是一种讽刺。

    “可是,就算没有天庭,靠着人间的香火,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易安疑惑道。

    “如果香火没了呢。”奚柏君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一切,就仿佛是一件有预谋的阴谋,在天庭消失不久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批人。”

    “他们捣毁神像,毁坏庙宇,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竟然是雁北朝廷的人,有着朝廷的推波助澜,渐渐的,百姓也开始不再信仰神灵了。”

    “那你们可清楚,雁北王朝这样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当时就没有想过反击吗?”易安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秘闻。

第十八章 诸神末日

    “怎么没有,我们刚开始联合了四方神邸,准备去雁北皇宫讨一个说法,可谁知那雁北王朝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国师,那狗贼手段诡异,使得一件不知什么法宝,竟然可以压制我们的神魂,正是那一战,才让四方神邸元气大伤,死的死,伤的伤。”

    “没了香火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修为一天天的跌落。”奚柏君双目流露出的强烈恨意,不禁让人遍体生寒。

    “我猜,坏你们香火的毒计,应该就是出自那个国师之手。”易安点点头,这种断人根基之事,可谓是狠毒至极。

    其实,这些神邸说白了都是一些鬼仙之流。

    没有肉身的神,只能凭着香火之力,来维持法身不灭。

    一旦失去了香火的支持,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魂飞魄散,归于天地了。

    “我们为了生存,只能被逼堕入魔道,才得以苟延残喘,你说,我们有错吗?”奚柏君问道。

    “从你们的角度出发,自然是没错的,但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何其无辜,又有什么错?”易安回应道。

    其实,这件事情很难评判,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神邸?

    扪心自问,他也同样做不到坐以待毙。

    “这本来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如果你不够强,那下一秒就可能被另一个人吞掉,早些年,我护卫一方,现在我做的这些,就当做是他们变相给我的回报吧。”奚柏君刚开始也不不情愿过,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跟活下去比起来,一切正义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易安摇摇头,没有再跟对方在这个话题上争辩,又问道:“那现在人间的秩序,又是谁在掌管?”

    “当然是人族自己了,除了龙族势大,仍旧保留了根基以外,就连地府都出了乱子,十殿阎罗分别割据一方,但具体的情况,我却是不太了解。”奚柏君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通。

    “噗……”奚柏君的神魂忽然一颤,一股至刚至阳的气息,瞬间把他的神魂冲散。

    “你……不讲信用……心魔……”奚柏君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愤怒,话都没说完,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可惜,心魔大誓对我没用,对待有些人的承诺,得信守,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但跟一个邪魔讲诚信,可就是愚不可及了。”易安摇摇头。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句话,经过了无数次的考验,可谓是一句至理名言。

    别看奚柏君现在楚楚可怜,但对方可是一个本事达到了夜游的妖魔,被对方记恨上,足够让易安寝食难安了。

    这次是对方没有防范,易安全靠运气,才能暗算了对方。

    否则的话,一个区区筑基修士,想暗算一个夜游修士,无异于痴心妄想。

    ……

    看了一眼天色,这时候天边已经透出了鱼肚白,易安一路朝着杭州城赶来。

    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杭州城的北门外。

    虽然天色尚早,但城门已经大开,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正在不断进入城中。

    城中,脚下是平整的石块砌成,街道两边罗列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商铺,单单从视觉上,就是颍川不能相提并论的。

    看着眼前这一片繁荣的景象,易安不禁称赞道:“杭州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大城。”

    杭州很大。

    想要从中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好在吟山先生乃是天下名士,就算罢官回家了,也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不争的事实。

    易安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探出了吟山先生家在何方。

    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吟山先生的家,看上去很朴素,就跟寻常百姓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砰砰砰”

    易安上去敲了敲门,很快,就见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易安顿时眸光一凝,心生警觉,凭着他的感知力,自然不难看出,眼前之人,气息内敛,呼吸沉稳,乃是一个武道后天境的高手。

    “这位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求见先生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家先生最近偶感风寒,只怕不能见客了。”大汉看着易安眼生,不禁疑惑的问道。

    其实,这并不是吟山先生故意摆架子。

    而是这些年,一直来拜访的文人,可是从不间断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但关键是那些人目的不纯,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前来拜访,他们只是想借着吟山先生的刚正不阿,来成全自己的名。

    更有甚者,屡次前来拜师,也是为了心中的那点私欲。

    因此,吟山先生也就干脆关门谢客了。

    但易安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吟山先生遭遇了什么不测,毕竟,眼前的这个后天境武者,可是能说明很多问题的。

    不然,一个堂堂的一方高手,又怎么会甘愿委身于这里。

    “依我看,不是吟山先生身体有恙,而是你的心里有鬼吧!”易安冷声说道。

    “哼,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我敬你几分,是给你面子,但你不要太过放肆了。”大汉顿时怒目而视,如果是一般书生,在他这般怒视之下,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只见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竟然一把把他抓住。

    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易安的双手就仿佛是两座大山,让他动不得一丝一毫。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难道,你是那些奸贼的走狗?”大汉怒不可遏,看向易安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

    就算后天境顶峰的武者,都不能将他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

    因此,易安的修为,也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他口奸贼,无非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奸臣。

    这些年,如果不是有着他的护卫,那些奸臣,只怕早就将吟山先生给害了。

    可是,那些人又有什么本事,竟驱使了一个先天境的高手。

    以前,就算最严峻的时候,他面对的,也最多就是同境的后天武者,但面对先天,他心里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第十九章 误会

    大汉有个比较文艺的名字,叫做李之河,跟那副彪悍模样,有些不相匹配。

    他本来是一个武林豪侠,无门无派,犯下了不少杀孽,但有一点,他平生只杀该杀之人,比如那些草菅人命的贪官,鱼肉乡里的恶霸,还有以武乱禁的武者。

    在五年前,那会吟山先生还在长安为官。

    他的父亲一直都在长安经商,开着一家酒楼,生意兴隆,别看只是一家不起眼的酒楼,但修建在长安城的繁华地段,可谓是日进斗金。

    武林中一直流传着“穷文富武”四个字,如果不是有着家里的鼎力支持,李之河的修为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李家在长安根基尚浅,而且酒楼本身树大招风,一直以来都受人眼红。

    这一点,他们一直都清楚,但是没想到,还真有人起了觊觎之心,竟然栽赃陷害,害得他的父亲锒铛入狱。

    他当时只是一流武者,而对方乃是尚书严嵩之子,可谓是家大势大,他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而衙门,也早被对方收买,彻底断绝了他翻案的可能。

    本来李之河都已经心生绝望了,但又听人说魏良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找上了对方。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就算后半生卖命给对方,也要求对方答应的打算了。

    在他眼中,天下乌鸦一般黑,反正他是没见过真正的清官,多是一些欺世盗名的虚伪之徒。

    但魏良大人却真的不同,在听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非但没有要求什么,反而还冒着得罪尚书的风险,去帮他翻案。

    他父亲虽然被解救了出来,但那尚书严嵩也不是好惹的,对方只是推出了一个替罪羔羊,就把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李之河虽然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毕竟魏良大人也能力有限,能救出父亲,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一直跟随魏良左右,护卫对方周全,偿还当初救父的恩情。

    ……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者,虽然岁月不饶人,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沧桑,但仍旧难掩眉宇间的那份威严。

    老者沉声说道:“你放开之河,我们之间的纠葛,与他无关,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你要杀要剐,我全接着。”

    “先生你快走,不要管我,再晚,我们两个可就一个都走不掉了。”李之河满脸急切的说道。

    原来,老者就是吟山先生,真名魏良,吟山乃是他的表字。

    易安一愣,虽然不知道内情是什么,但看样子,好像是他搞错了,闹了个乌龙。

    于是他干笑一声道:“额……今天的天气真好哈,这位兄台,你看,你这衣服都乱了,来,我帮你整理一下。”

    “别碰我。”李之河虽说恢复了自由,但还是一脸戒备的望着易安。

    就连魏良也是同样愣住了,有些搞不懂易安这是在闹哪样。

    上一秒,还是一副来势汹汹、要打要杀的模样。

    下一秒,却宛如一个谦谦君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魏良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脸色,竟然可以转变的如此之快。

    “这位少侠,不知你来见老夫,究竟为了何事?”魏良看易安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先前的事情,只怕另有隐情,于是,拱手说道。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真有恶意,只怕刚才就不会停手了,又何必跟他废话那么多。

    “这里多有不便,我们不妨进去说吧。”易安说道。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就好了。”李之河心里仍旧没有放下戒备,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之河,不得无礼,少侠请进屋。”魏良说着,就把易安迎进了屋里。

    如果把客人晾在外面,那可不是他的待客之道。

    况且,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何惧之有。

    “少侠,有什么话,现在总能说了吧。”魏良直奔主题,除了李之河之外,他一个武者都不认识,更没有与武者有什么交集,对方找上门来,究竟为了什么,他还真猜不着。

    “不知道这块玉佩,吟山先生可认得?”易安从腰间解下先前林诗茵交给他的玉佩,然后递给魏良。

    “这块玉佩,可是那位给你的?”魏良吃了一惊,拿着玉佩,仔细打量一番,辨别了真伪,这才还给易安。

    “你口中的那位,可是一个名叫林诗茵的姑娘吗?”易安疑惑的问道。

    “难道那位姑娘没有告诉你,这玉佩是出自何人之手?”魏良愣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缘由,十有**是那位暂时不想暴露身份,然后委托一个女子,把玉佩交到了易安的手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需负责把眼前的人教好就行了。

    “什么这位那位的,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李之河挠了挠头,心里可谓是一头雾水。

    不过,能让先生尊敬的人,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没有,她只是跟我说,让我来跟你学习经义,然后参加下一次的科举。”易安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听魏良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林诗茵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

    “那就对了,当初我答应了别人,那你接下来就跟着我学习经义,我自会倾囊相授。”魏良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先生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口中‘那一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易安虽然觉得科举没有什么用处,但总归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这个人情不得不还。

    而且,在从奚柏君那里得知了天庭的遭遇后,他总觉得能在朝廷内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然那位不愿意说,那就证明时机未到,等到了该知道的那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魏良说道。

    易安:“……”

    “那你先前,又怎么会突然跟之河起了冲突呢?”魏良见易安无言,不由得换了个话题。

    对于先生这个称谓,魏良倒是欣然接受了。

    虽然没有收对方为徒,但传道受业解惑之恩,却是不争的事实。

    易安干笑一声,把先前的误会,解释了一遍。

第二十章 授业

    解开了先前的误会,李之河也就冰释前嫌了。

    他可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尤其是在得知易安乃是先天境的强者后,眼神中就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恭敬。

    武者之间,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况且,易安又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让他遥不可及的程度。

    李之河不禁苦笑一声,真是苍天不公。

    不过,他却没有嫉妒,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魏良笑道:“既然要考科举,那你可有什么功名在身?”

    他虽然不是武者中人,但对于武道先天境,也知道代表着什么,这样的人物,无论是朝廷,还是那些武林门派,都是值得拉拢的存在。

    易安年纪轻轻能达到这般成就,属实了不起。

    但这也只是体现在武道一途,而文道却是跟武道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古往今来,多少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几年,都未能在科举上大放光彩。

    可是,现在时间上却是有点紧张,满打满算,只剩下了不到两年的时光。

    “倒是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只是学问欠缺,两次乡试,都遗憾落榜。”易安如实说道。

    魏良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有底子就好,因为时间紧凑,剩下的那点时间,如果按部就班,可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接下来只教你经义文章,相信应付个科举,还是问题不大的。”

    其实,就算是他,当初也是三十岁才参加的科举。

    不过,他当初也是因为没有名师教导的缘故,如果能拥有那些世家大族的优质资源,他不是没可能提前十年。

    “那就有劳先生了。”易安点点头,这点正合他意。

    科举本来就是捎带的事情,如果影响了修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魏良忽然说道:“易安,既然那位让你跟着我学习,那么我问你,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你练武又是为了什么?”

    易安一怔,低头沉思了起来。

    魏良没有打搅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良久。

    易安回答道:“为了生存。”

    其实无论是读书,还是修炼,无外乎都是为了“生存”二字。

    你没有自保之力,就算与世无争,那也终究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当危机来临,只能任人宰割。

    只有拥有主宰别人命运的能力,才不会成为棋子一般的存在。

    “生存?”

    魏良一愣,仔细品味这两个字,心里充满了意外,看向易安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易安的回答是“高官厚禄,闻名天下”,他都不会意外,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但易安却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就难能可贵了。

    他在易安这么大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人定胜天,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改善雁北朝廷的现状。

    但残酷的现状,却是让他心灰意冷。

    “生存,分为很多种,那么你想要哪一种呢?”魏良问道。

    默默无名的生存是生存,闻达天下的生存同样也是生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

    “自然是不甘于平凡的生存,我想,世上没有几个人会自甘堕落吧?”易安不假思索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这是魏良的考校,但还是遵从本心就好了。

    魏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问道:“不错,既然人人都不甘于平庸,那么为什么成功的人少之又少呢?”

    “这……”

    易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失败乃是多方面的因素导致的,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魏良说道:“其实,无论是炼武还是读书,都会面临三个难题,正是因为这三个难题,才将无数的人拒之门外。”

    “其一,是与生俱来的天资,其二,是难遇的名师,至于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法门。”

    “法门?”易安一愣,第三点让他有些不解其意,修炼有法门没错,可读书又有什么法门?

    第一点很好理解,每个人的资质有所差异,不同的根骨决定了是否能够走上仙途,是否愚钝,决定了是否能够在读书一途上走的长远。

    勤能补拙这句话虽然不错,但先天条件,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如果把两个弟子摆在眼前,一个是聪明的,而另一个是愚钝的,只怕没有人会选择后者吧?

    至于名师,也是尤为重要,拥有名师的教导,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如果靠着自己的摸索,只怕再回过头来,就远远的落在别人后面了。

    魏良笑了笑,说道:“读书有读书的法门,练武有练武的法门,读书的法门,指的是方法,还有知识典籍之类,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如果空有一身资质,而没有法门的话,最后也就只能泯灭于众人了。”

    易安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先生你看,我有读书的资质吗?”

    “能考上秀才,就算资质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刚才那些问题,其实也是我在考校你,你能想到不同的层面,足够证明你的思维比较灵活了。”魏良说道。

    易安点点头,意识到了名师的重要性。

    幸亏,他在修行一途,有着丰富的积累,这一点,是别人不能比拟的。

    魏良说道:“好了,话不多说,这几本笔记,你可要好好研读,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不过,其中的各种技巧还是得自己慢慢领悟。”

    “多谢先生传授。”易安感激的说道。

    “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能走到哪一步,都要看自己努力的程度,切记不可骄傲,只有脚踏实地,才是根本。”魏良告诫道。

    虽然没有正式收徒,但在魏良心中,对方就是他的徒弟。

    之所以不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在朝中树敌无数,如果让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奸佞知道了易安乃是他的徒弟,那易安在朝中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跟易安把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后,魏良就让李之河带易安去东厢房了。

    一路上,李之河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听。

    他可是从来没有见先生如此看重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文会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实力,可有什么秘诀啊。”李之河期待万分的问道。

    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可对武道上的事情,却是情有独钟。

    “这点可能跟我修炼的功法有关系吧。”易安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不过,他这也算不得假话,他修炼的是修仙功法,而不是武道功法。

    “这样啊。”李之河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既然是功法上的问题,那也就无法借鉴了。

    除非他肯舍弃现在的功法,再废掉这一身的修为,才能转换别的功法。

    不过,这样就有些舍本逐末了,得不偿失。

    “武道本来就是殊归同途,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易安说道。

    看对方倒是个实诚的人,易安自然不介意结个善缘。

    况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要处于同一屋檐下了。

    “那就多谢小兄弟了,我是粗人一个,不会说话,先前多有得罪之处,你可不要记恨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你别看我本事不大,但在这杭州城,还是有点人脉的。”李之河大喜道。

    虽然对方年纪比他小,但武林人士,又何必拘于小节,俗话说得好,达者为师,能得到一个先天境强者的指教,这可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就好比是读书人想要得到魏良的指点一样。

    “那就多谢李大哥的好意了。”易安说道。

    “你先休息吧,缺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就在那边的西厢房。”李之河指了指西厢房的位置,跟易安告别一声,就离开了。

    易安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倒是还不错,算是城中比较清净的地方了。

    ……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这段时间里,易安很忙,几乎没有了什么闲暇的时间。

    每天早晚都要修炼,按照“道经”上的小周天运转,采纳日月之精华,不断的壮大自己的真气,让真气变得更加的精纯。

    然后其他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研究经义,在魏良的悉心教导下,他的水准大有长进。

    据魏良说,现在的他,虽然还有不少地方有待提升,但已经足够应付下个月的乡试了。

    雁北的科举,主考经义文章,出的题目,往往只是经义里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因此,想要在科举之路上大放光彩,就必须对经义文章有着很深的见解与独特的领悟,而魏良先前传给易总的笔记,就是讲述了魏良自己的一些见解跟感悟。

    本来易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看了魏良的笔记后,也就豁然开朗了。

    直到现在,易安才真正意识到这几本笔记的珍贵之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拜师呢,单单笔记就这么厉害,如果能得了魏良的真传,势必受用无穷。

    而且易安发现,自从筑基后,他的脑海清明,对于那些经义文章,几乎过目不忘。

    ……

    “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於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於书者也……”

    东厢房中,易安奋笔疾书,虽然经义就那么几本,对于其中的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但每一次研读,他总能从中感悟到不同的意境。

    先贤的智慧,果真是神妙无比。

    “感觉如何?”不知什么时候,魏良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易安的身后,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欣慰。

    “刚开始的时候,进步很快,只是最近仿佛遇到了一个桎梏,很难再做出什么太大的突破。”易安回想起近期的所得,如实说道。

    魏良抚须微笑道:“不能急,不能急,如果一时间很难解开这个桎梏,倒不如出去走一走,换一种思路来看,说不定就解开了呢?”

    他并没有询问易安是因为什么为难,更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只是引导了一个方向,易安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他自己。

    从别人那里知道了答案,那终究是别人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这样可不利于成长。

    “先生说得有理,是我陷入误区了。”易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孺子可教也,明日,正好西湖有一场文会,你可以去看看,结识一些青年才俊,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交流一下,没准自己的思绪,就被打开了呢?”魏良说道。

    其实,这件事才是他此次的目的。

    只有跟别人相比,才能察觉到自己的不足。

    虽然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没有几个能入得了他的眼,但总归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全是欺世盗名之辈。

    ……

    李之河知道易安对杭州人不生地不熟,于是便自告奋勇,充当向导。

    对此,易安自然是没有意见,有了李之河的帮助,能为他省去很多麻烦。

    竖日,一大早易安就与李之河提前出了门。

    首先由李之河带着易安在城里闲逛了一圈,见识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虽然说易安已经来到杭州两个月了,但还真没有怎么出过门。

    杭州城的文会,一年举办一次,地点不定,但无外乎都是杭州城内的一些优雅之地。

    在文会上,大家比试才学,若能拔得头筹,不仅能得到偌大的名利,还有一百两的赏银相赠。

    那些家世优越的人,自然看不上这点赏银,他们只为了名利,来博得佳人一笑,或是为了同窗之间的羡慕,总之,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但对于那些寒门子弟来讲,一百两银子,却是足够他们好一阵子的生活费了。

    这个时代,书与典籍乃是奢侈品,一本书的价格,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生活个一年半载了,正是因为这道门槛,才将无数有心求学的寒门子弟拒之门外。

    ……

    有着李之河的引路,很快就到达了西湖外。

    只听李之河说道:“易兄弟,你快看,这里的风光如何?”

    易安早就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杭州之美,在于西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那潋滟的一池湖水,在斜阳的映射下,美不胜收。

第二十二章 考题

    “在我见识过的风景里,能排在前列了。”易安这句话倒是没有说假,洪荒世界,洞天仙境无数,天宫当中的景色,更是不能用言语形容。

    不过,凡间能拥有这般景色,已是不易了。

    “难道易兄弟你还见识过更好的景色不成?”李之河吃了一惊,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前半生走南闯北,也称得上是见识不凡了,本来以为能比得上西湖的地方少之又少,反正他是没有见识过,但却没有想到,易安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的见识,而且还不止一处。

    如果不是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知道易安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在诓骗于他了。

    “梦里见过,哈哈哈。”易安打了个哈哈,没有跟李之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那些事情,又不能与人说,他刚才也是一时间说漏了嘴。

    李之河则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我就说嘛。”

    今年的文会,设置在西湖边上的一处庄子上。

    整个庄子张灯结彩,门外有两个迎客的家丁,只要是读书人,就来者不拒。

    到了里面,易安才了解到,原来文会上来的不只有青年才俊,还有一些城里“德高望重”的前辈,以及有学问的人。

    不过,他们在文会中乃是充当一些评判的角色。

    庄子里,摆放着数百套桌椅,让大家可以随意就坐,这样一来,就方便了好友之间的交流,此时,外面仍旧有络绎不绝的才子入场,整个文会,很是热闹。

    “今年的文会,来的人,可是要比往年要多不少。”李之河来回扫了一眼,有些诧异的说道。

    “李大哥,你难道以前来过啊。”易安同样也有些意外,李之河一个武者,来这里干什么。

    李之河对读书的事情毫无兴趣,这点他是知道的。

    “以前他们每次都会邀请先生,于是先生就派我代他前来了,只是最近两年才没有继续邀请。”李之河解释道。

    就在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朝着他们拱了拱手,说道:“这位不是李公子吗,难道吟山先生今天也来了?”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可不是哪门子公子。”李之河淡淡的看了他一样,显然是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生气,但李之河嘛,大家都知道,对方粗人一个,他又何必跟对方计较。

    他又转而把目光看向了李之河一旁的易安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了几分惊讶。

    秦梦辉说道:“在下秦梦辉,不知这位兄台是?”

    以前就有不少人想要巴结李之河的,想要通过他搭上吟山先生这条线,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可是李之河却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一直特立独行。

    眼前之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得到李之河的青睐,或者换句话说,难道对方已经得到了吟山先生的赏识,所以才让李之河另眼相待的?

    易安回了个礼,说道:“易安,无名小卒而已。”

    “兄台可不要谦虚,能跟李公子结识的,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秦梦辉自然不信,以为易安是在敷衍他。

    还不等易安回答,李之河就不耐烦了,说道:“我李之河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跟谁结交,只凭一个眼缘,跟其他无关,不过,易兄弟的才学,虽说不能称最,但强过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看不上秦梦辉。

    “那一会可就期待兄台的发挥了,希望兄台可不要弱于在下才好。”

    秦梦辉干笑一声说道,他就算脾气再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跟易安告了个别,就黑着脸走开了。

    看到秦梦辉在李之河这里碰壁,其他有心想上来寒暄几句的人,也就都打消心思了。

    易安疑惑的问道:“你跟他可有什么仇怨?”

    “仇怨倒是没有,只是见不得那等虚伪之人罢了,他们看不起我这等粗鄙之人,这点不说我也知道,但既然如此,还要惺惺作态,假意结交,实则都只是为了利用我罢了。”李之河流露出一抹厌色,他的性格就是直来直去,最烦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你不应该刺激他的,我本就无心与他们争夺。”易安本来就只是来凑个热闹,根本无心争夺什么名利。

    他对那些虚名毫不在意,就算名头再盛又能怎样,百年后,还不是一具枯骨,归于虚无。

    “哈哈,这可是先生交代的,你可不要怪我,敛锷韬光虽好,但有时候太收敛了,也是不利于成长的,多跟别人相比,才能看出自己的不足。”李之河笑着说道。

    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易安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堵回去了。

    又等了一会,文会就正式开始了,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高台中央,朗声道:“感谢各位才子,前辈,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这次可是请来了陈老爷来做主评审,下面,有请陈老爷说几句话。”

    中年男子名叫何廷,正是这个庄子的主人,他是个老秀才了,只是一直屡试不第,就干脆弃文从商,凭借着不错的头脑,倒是闯下了偌大的家业。

    虽然无心科举了,但还是难逃一颗名利心。

    至于那位陈老爷,有着举人的功名在身,在杭州城的文人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这里的文会,虽然才子云集,但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其实仍旧是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因此,他们能请来一位举人,已是不易。

    那陈老爷年岁已高,艰难的走上台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几乎是换汤不换药的说了一通,然后才道出了今天的考核内容。

    “作诗!”

    大家都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对此没什么惊讶的,反正历年的比试里,无非就是作诗写文章。

    因为,只有这两点才是考验一个读书人才学的根本,至于其他的旁门,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精通,所以自然当不得考题。

第二十三章 评审

    “陈老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题目究竟是什么呀,你看大家都快等不及了。”这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朗声说道。

    “我看啊,是你自己等不及了吧。”陈老爷笑骂了一句,又跟着说道:“我们杭州的西湖,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了,今天我们正好就在西湖边上,不如就以西湖取题,作一首有关于西湖的诗,你们意下如何啊。”

    这个题目一出,让场上的众人都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这个题目难,而是太简单了,根本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从古至今,就有无数有关于西湖的佳作流传了下来。

    如果换做那些比较生僻的题目,还能让他们头疼一下,以前的文会,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今年怎么一改往年的风格,这让他们有些想不通。

    只见陈老爷继续说道:“这次的文会,跟以往不同,出题的人,乃是红樱姑娘,拔得头筹的才子,不仅能拿到一百两的赏银,还有机会得到红樱姑娘的接见。”

    陈老爷话音刚落,底下就如同炸了锅一般,顿时议论纷纷,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表露出来了浓厚的兴致。

    其实,今天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就是因为这位红樱姑娘,先前他们知道了红樱姑娘有可能会参加这次文会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她啊,我说这次文会怎么来的人这么多呢。”李之河则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李大哥,那红樱姑娘又是何方神圣?”易安好奇的问道。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引来这么多的仰慕者?

    “那红樱姑娘啊,是城里醉花楼的花魁,虽说是风尘女子,但却素来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古以来嘛,才子爱佳人,别说他们,就连我这个粗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李之河脸上有些动容,那红樱姑娘的模样,他先前只见过一次,至于其他的了解,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易安皱了下眉头,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那红樱姑娘,竟然把这么多人迷的神魂颠倒,真的是倾国倾城,还是另有隐情呢?

    纸墨笔砚,庄子上都早已经安排妥当了,不需要来客自己准备。

    易安想了想,提起笔来,开始书写自己的答案。

    “易兄弟,把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全部压下去。”李之河看着易安准备动笔,忍不住出声说道。

    他的这句话,可是让周围的人,顿时不喜,只是又想到李之河的身份,他们才没有发作。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算没有魏良的这一层关系,就凭他们这些文弱书生,一样奈何不了对方。

    易安苦笑一声,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样拉仇恨,真的好吗?

    仿佛是知道了易安在想什么,李之河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没错,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成功的激起了在场才子的敌意,如果不这样做,那易安又哪来的紧迫感。

    先生早就看出来了,易安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读书就仿佛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无欲无求。

    偶尔低调是好事,但过分沉稳,可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事情。

    于是,魏良就吩咐李之河,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下,给易安增添一点乐趣。

    可以说,为了易安,魏良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只见何廷喊道:“各位大才子,大家停笔吧,时间到了,有请陈老爷跟各位评审评判。”

    紧接着,就有人来收取每个人的作品,易安署了个名后,就交了上去。

    首先,何廷先把所有的作品分别分给陈老爷之外的其他评审,让他们先初步的筛选一遍,挑选出那些比较优良的,把中规中矩与较差的剔除出去,再把精挑细选出来的交到陈老爷的手里。

    杭州城的才子诸多,到场的都有数百位,只是最后剩下的作品,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份,数量少得可怜。

    陈老爷虽然年迈,但真才实学还是有一些的,毕竟当初也是通过层层考验,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接过剩下的作品,首先拿起第一份,通读一遍后,只是摇摇头,便扔在了一旁,又去拿第二份,只可惜,一连几份,都没用让陈老爷碰到满意的。

    看着陈老爷评判的这一幕,下方的所有人,都几乎捏了一把汗。

    不到宣布结果的那一刻,他们是不清楚自己是否落选的。

    “文举兄,依你之见,这次谁最有机会夺魁呢?”

    “不好说,不好说,这次就连城里靖远书院的那几个人都来了,而且前几年夺魁的徐公子,宋公子,秦公子,也都在场,这次可有得看了。”

    “只是可惜了,不知道哪位能有幸得到红樱姑娘垂青,就算只能见红樱姑娘一面,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靖远书院,素有杭州第一学府之称,只不过,这是一家贵族学院,一年的学费,就连一般的富庶之家,都会望而却步。

    但第一学府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曾经就有不少自诩不凡的才子,上门挑战,无一例外,都落得一个惨败而归的结局。

    只是靖远书院的生员一直看不上这个文会,所以就从来不曾参加,只是这一次,听说有红樱姑娘到场,他们才跟着来的。

    陈老爷在看到第六份的时候,才终于露出一抹赞扬,说道:“徐知荣倒是有几分才学,比先前几人,要好很多,只是仍旧感觉差强人意,缺乏意境。”

    他暂且把徐之荣的放到另一边,之后又挑捡出了几份,直到倒数第二份的时候,陈老爷只是看了一眼,便眼前一亮。

    “钊林兄,你看这副作品。”

    被称作钊林兄的,也是评审当中的一位,大概年过五旬的样子。

    王钊林接过作品,能让陈老爷这般失态的,一定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佳作,他细细品味了一番,只觉得其中的意境,让自己沉浸其中,不禁拍案叫绝。

    这绝对是一副可以跟先贤之作比肩的作品,只是王钊林没敢表达出来,这个名头太大了,极其容易落人口实。

第二十四章 无耻之徒

    陈老爷与王钊林的表现,让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所动。

    所有人都想着王钊林手里那份作品,乃是自己的,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有少数几个人,昂首挺胸,仿佛别人不知道自己一般。

    “不知道兄台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啊,不过,失败也没有什么的,回去再苦练一年,来年再来参加,说不定能有一展风采的机会。”就在这时,秦梦辉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脸‘善意’的说道。

    易安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信心嘛,倒是有一点,只是不如阁下那般膨胀而已。”

    对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点胸襟都没有,难成大事。

    而且那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性格,也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真正可怕的对手,乃是那种脸上如沐清风,背地里阴狠毒辣,做事不留痕迹的人。

    秦梦辉被落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他可是前年的文会第一,就算膨胀,那也有膨胀的资本,可是易安只是无名小卒一个,除了有李之河这个粗人的赏识,又有什么?

    经过方才的一番打听,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易安果真如他所说,真是一个无名小卒,如果他真有才华,又怎么会籍籍无名。

    正要反驳,只是余光又扫到了一旁正在漠视着他的李之河,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悻悻离去。

    “小人一个,如果不是怕传出去对先生的影响不好,这样的货色,当年我一巴掌一个,全给他收拾了。”李之河对那些人,一直都成见很深,只是跟了魏良后,他才收敛了很多。

    早些年,他还是武林豪侠的时候,就对那些文官不感冒,因为他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奸佞小人,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之辈,所以连带着,对那些读书人都带着一些戒备之心。

    “不要气恼了,犯不上的,对付这种人,唯有用他最骄傲的一方面来击溃他,才是最好的证明。”易安说道。

    “看来易兄弟你是有把握了。”李之河读懂了易安话中之意,心里不禁有些期待,接下来那些自诩为文采出众的人,被无情碾压的情景。

    虽然他不清楚易安究竟有几分本事。

    但易安说能,那就是能。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李之河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

    其他几位评审看见两人夸张的表情,也都站起了身,到了王钊林的身后,一起看向那份作品,一看之下,几人都是不禁为之一动。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好潇洒的意境。”

    “这首诗,当为第一。”

    “虽然字迹有些差强人意,但瑕不掩瑜嘛。”

    陈老爷同样认同的点点头,至于那最后一份,虽然也不差,但是跟这份比起来,就立判高下了。

    他们谈笑风生,不停的赞叹,直让底下的人干瞪眼,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良久,陈老爷仿佛是意识到了下面那一双双幽怨的眼神,这才把评比出来的前三名,交到何廷的手里。

    何廷首先分别看了一下前三名的归属,但当他看到第一名的名字时,不禁愣了一下,乃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至于第二、第三,他倒是有所耳闻。

    不过,他还是相信评判公正的,随即朗声宣布道:“各位才子,刚才的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相信大家已经等不及了,接下来,就让我揭晓答案吧,第一名是……”

    说到这里,何廷故意停顿了一下,顿时让下面的人一阵气急,然后才接着说道:“第一名乃是易安,易大才子!”

    紧接着,他又宣布了第二名与第三名,分别是来自靖远书院的黄宗平与去年第一名的宋征明。

    只是随着何廷口中第一名的话音落下,底下就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难以置信的看着何廷,尤其这还是一个大家都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至于那第二名,第三名的风头,已经完全被易安的名字给掩盖了过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现场来回扫视,想要把那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易安给找出来。

    只见早已满脸呆滞了的秦梦辉,喃喃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是第一名呢,一定是内幕,这其中一定有鬼。”

    他没有克制自己说话的声音,此言一出,顿时有无数道目光向他投来,其中也包括上面那一众评审的,秦梦辉意识到自己失言,顿时如坐针毡。

    他这番话,简直跟直说评审徇私舞弊一般无二。

    只见陈老爷黑着脸说道:“难道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公正不成?”

    “晚辈方才只是一时失言,还请各位前辈见谅,晚辈不是质疑前辈,只是心里感觉有些奇怪,才一时失言。”秦梦辉首先跟陈老爷与诸位评审道了个歉,又紧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说道:“那易安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又怎么可能一举成名呢,而且据我所知,那易安与吟山先生府上的李公子交好,莫不是……”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易安作出的诗,极有可能乃是出自吟山先生之手了。

    “无耻之徒,看我不撕了你!”本来李之河在听到易安夺得第一的时候,心情正好,但秦梦辉的恶意诋毁,属实恶心到了他。

    本来就脾气暴躁的他,又哪能容忍这般污蔑。

    而且又牵扯到了吟山先生的身上,李之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直接就一把擒住了对方。

    秦梦辉又哪经历过这般场面,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正想开口求饶,可李之河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两个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他的脸抡了上去,让秦梦辉惨叫连连。

    秦梦辉捂着脸,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他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几时有过这般经历。

    不过,李之河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让对方受了点皮肉之苦,否则的话,他全力之下的一击,能直接把对方的脑瓜子打爆。

第二十五章 示好

    看见失态发展不妙,陈老爷连忙劝解道:“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吟山先生刚正高洁,天下人有目共睹,老夫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依我看,此子定然是心生嫉妒,着实可恶,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而且,前三名的诗作,很快装裱之后,就会展出,究竟有无问题,大家一看便知。”

    陈老爷的话音刚落,场上顿时纷纷响应。

    李之河冷哼一声,这才放开秦梦辉。

    秦梦辉失了颜面,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尤其是看到周围那些人戏谑的眼神,秦梦辉怒火中烧,但又想到李之河那对铁拳,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文会他是没脸再待下去了,更无心观赏别人的佳作,他狠狠的瞪了易安一眼,连带着陈老爷都记恨上了,在他看来,那陈老爷明显就是忌惮魏良的权势,所以才维护易安。

    说不定,易安的诗作,都是另有隐情。

    易安感觉暗中有人在窥视自己,正好对上了秦梦辉消失的背影,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方才的那道窥视,能引起他神魂的共鸣,可不是那个不值一提的家伙能做到的。

    自从筑基之后,易安不论是记忆里,还是感观,都格外的清晰,稍微有点不对劲,他就能有所发觉。

    他又朝其他地方扫去,可是仍旧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怎么了易兄弟,可别为了一些无耻之徒坏了兴致,你得了这次文会的头名,相信先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李之河拍了拍易安的肩膀,脸上也与有荣焉。

    易安说道:“不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的把目光投到了易安的身上,有想过来结交的,也有好奇与质疑目光审视的,只是他们注意到一旁“凶神恶煞”的李之河后,就不由得偃旗息鼓了。

    毕竟,方才李之河教训秦梦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们可不会跟秦梦辉那样愚蠢到自找没趣,吟山先生的影响力,又岂能是一个小小的声员可以妄议的。

    吟山先生可是清流一派的领军人物,几乎每个读书人都会向清流靠拢,就算朝堂上的那些贪官污吏,不也是想着法往自己的身上镀金吗?

    而秦梦辉经过今天这件事,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接下来,势必会引起无数读书人的共同“讨伐”,把秦梦辉摆在清流的对立面,那他们不就是清流了嘛。

    不过,跟那些生员不同,陈老爷可没有那么多顾及,也不怕“凶神恶煞”的李之河,他捋了捋胡须,来到了易安的身边,笑着说道:

    “你就是易才子吧,真是一表人才,那的诗作我看了,完全诠释了西湖的惊艳,看来,我们杭州要出一位了不得的才子了。”

    有了陈老爷的肯定,在场赞扬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那些评审,都是一些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已经对仕途不抱有任何幻想了,但结识一位前途无量的才子,他们又不会损失什么。

    况且,他们是无心科举了,但他们却有子嗣呀,多条路子,万一将来的某一天易安发迹了,那可是受益无穷的好事。

    “哎呦,刚才我第一眼看到这份诗作的时候,就知道不同凡响,而且有着陈老爷的慧眼识珠,才让这等佳作大放光彩。”其中一人拍案说道。

    其实,他刚才只是草率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斟酌,反正最终的决策权,又不在他这里,只是没想到的是,其中出了一份这般不同凡响的诗作。

    不过,他也是一个心思灵活的人,不禁夸赞了一番易安,还顺带着奉承了陈老爷。

    易安与对方谦虚客套了几句,对方又是一通夸奖,又说有时间了,一定要去请他到府上一叙,共同探讨诗文。

    易安自然是应下,不过并未当真,以为这只是对方的客套话。

    这时,何廷满脸乐呵的出现了,只见他身后跟着三个家丁,分别手持着前三名的诗作,易安的是金丝边框装裱,第二第三,则分别是银丝边框与木质边框装裱。

    何廷朗声说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本次文会的前三之作了。”

    虽然只有第一名会有奖励,但每次都第二,第三也都是备受追捧,称得上是众人当中的佼佼者了,只是这次第二,第三遭到了易安的无情碾压,存在感才低了许多。

    那第二与第三名,几乎全程黑着脸,尤其是那位来自靖远书院的生员,他心里可是一直都存在着优越感。

    事实上,外界的那些生员,也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本来都以为今年文会的第一非自己莫属了,那红樱姑娘他是见定了,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半路上却突然杀出了一匹黑马,让他的美梦彻彻底底的落空了。

    他也很想学秦梦辉那样,大喊黑幕,可是当他看到易安诗作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得不冤。

    他黄宗平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先前心里不服气而已,现在看到了易安的诗作,他也就没有怨言了。

    他走到易安身边,认真的说道:“易安,你是第一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对手,我记住你了,希望你的经义文章,也能如同你的作诗一般,我在乡试上等着你。”

    黄宗平自己也知道,对方作诗的水准,只怕少有人能及,他一时半会,只怕别想追上对方了,所以只能从自己擅长的经义上面取胜。

    毕竟,只有经义才是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琴棋书画,多是陶冶情操的效用,如果连科举都考不中,那诗作得再好,也是枉然。

    易安一愣,有些纳闷,这个年轻人,干嘛这么大的好胜心,直到李之河给他解释后,他才明白,原来对方就是那个被他抢了第一的靖远书院高材。

    不过,与先前的秦梦辉相比,黄宗平明显要光明正大很多。

    对方本性是不坏的,只是被抬得太高了,一时间的落差,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第二十六章 躲着不见

    至于其他的生员,在看了易安的诗作之后,也几乎是跟黄宗平一个表情,仿佛是达成了共识,大家谁也没有起哄。

    这个时候,哪怕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了,那易安分明就是扮猪吃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文会结束,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没有见到他们心心相念的红樱姑娘,众人深感遗憾,只是没人说什么罢了,谁叫他们不争气呢。

    至于易安,领了一百两赏银后,就被留了下来,说是红樱姑娘有请。

    易安没有拒绝,他倒是想要看看,那红樱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之河想要一同跟着去,只是刚踏出一步,就被何廷拦住了。

    “抱歉了李公子,红樱姑娘只见易公子一个人。”何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李之河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极美的女子妆容来,不过看到何廷那双戒备的眼神后,只好作罢。

    何廷歉意一笑,红樱姑娘乃是杭州城里的当红花魁,风头一时无两,如果在他这里遭到了怠慢,他可就要成为那群年轻气盛读书人一起讨伐的对象了。

    ……

    易安来到何府后院,才刚一涉足,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您就是易公子吧。”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易安疑惑的说道:“不错,我就是易安,可是那红樱姑娘让你来的?”

    小丫头连忙说道:“是的,是的,就是红樱姑娘叫我来的,红樱姑娘让我传话给易公子,说她方才身体突然感到不适,今天只怕是不方便见客了,不如改日再约易公子一叙。”

    “在下正好懂一点岐黄之术,如果红樱姑娘不介意的话,在下倒是愿意一试。”易安看着小丫头,总觉得对方有些古怪,但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只是心里的一种直觉。

    而且那个红樱姑娘行事也透着怪异,为什么早不适,晚不适,偏偏等他进来了才不适呢?

    依他之见,这分明就是在躲他。

    再联想到先前在庄子外院的那道窥视,易安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不……不用了吧,红樱姑娘可能只是累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敢劳易公子费心。”小丫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好吧,帮我给红樱姑娘传一句话,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拜访。”易安试探成功,没有执意强求,告了一声别,就直接离开了。

    小丫头看着易安逐渐消失的背影,紧锁的眉头才终于舒展。

    ……

    李之河见易安出来,就迎了上去,满脸疑惑的问道:“易兄弟,你不是刚进去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是红樱姑娘不待见你,把你轰出来了?”

    何廷也是面露好奇,只不过李之河已经问出了他想知道的东西,他只需要等着易安回答就是。

    易安摆摆手,把刚才的遭遇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真是太可惜了。”李之河一脸惋惜的说道。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何廷奇怪的嘀咕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不过,红樱姑娘在他的地盘上,他就得照顾好了,不敢懈怠,何廷连忙向后院走去,这次的文会,可是为他赚足了面子,尤其是收获了易安的墨宝。

    最重要的是,那首诗,可是得到了诸位评审的一致认可,他自然清楚价值几何,相信用不了几日,易安这个名字,就要名满整个杭州城了。

    ……

    易安这次拔得头筹,是魏良从未料到的事情,原本他是想着,借着这次文会,让易安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易安的学问虽然不差,但还是有所差距的,唯有让他碰碰壁,才能更加的发愤图强……

    直到魏良看到易安作出的那首诗后,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才爱不释手的通读了起来,只觉得意境唯美,他本身也是个爱好吟诗作对的人,自己写的也不少,只是看着这首诗,总感觉自己写的缺点什么。

    不过,魏良很快就摇了摇头,抛开了这个念头,问道:“这首诗,真是你作的?”

    其实,也不是他怀疑,只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难道易安在作诗方面,有着什么非凡的天赋?

    这个时候,好像也就这个说法能够解释得通了。

    易安说道:“只是一时灵光乍现,才侥幸赢了。”

    “有时候适当的锋芒毕露也是好事,年轻又哪有不气盛的呢。”魏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这个侥幸,得让天下多少读书人汗颜。

    别说别人了,就连是他,都有点羡慕这个“侥幸”了。

    他怎么没有“侥幸”做出一首惊才艳艳的诗作呢?

    易安笑了笑,早知道影响这么大,他当时就应该藏藏拙的,他本来就无心出名啊,只想安安静静修个仙,然后再顺便考个科举。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安又恢复了往日清静的生活,为了不久之后的乡试做足了准备。

    这天,风和日丽,易安正在读书,屋门却开了,一缕骄阳映射在屋内。

    李之河紧接其后,只听他说道:“易兄弟,刚才那陈老爷派人来了,说请你到府上一叙。”

    易安问道:“他可说了,是因为何事?”

    不过,上次文会的时候,陈老爷倒是有说过,有时间会请他到府上一叙,共同探讨诗文。

    “这个倒是没有,那个下人只传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你如果不想去的话,那我就去帮你回绝了吧。”李之河还以为易安不想去,说着就准备去追赶那个还未走远的下人。

    “且慢,我去。”

    易安想了一下,当初文会上既然答应了对方,现在再推辞,就有些不好了。

    而且,不管是修炼也好,读书也罢,都要讲究一张一弛,一直神经紧绷着也不太可取,偶尔让自己放松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要我陪你去吗?”李之河问道。

    “不用劳烦李大哥了,杭州我已经差不多熟悉了,一个人去就好了。”易安说道。

    李之河点点头,没有强求,反正他一天到晚除了修炼,也没什么正事。

第二十七章 不情之请

    陈老爷家在城西,易安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

    对方同样也是这杭州城里面的名人,所以府邸自然不难打听。

    易安敲了几下门,开门的竟然是陈老爷,这让易安有些意外,对方能亲自相迎,未免有点太郑重了。

    陈老爷一脸和气的说道:“贤侄终于来了,我可是恭候多时了,不介意我这样子称呼吧。”

    “自然是不介意的,方才接到陈老爷的邀请,我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易安说道。

    本来易安就抱有疑心,现在又看着对方直套近乎,他总感觉陈老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员,就算夺得了文会的头名,那也不至于让陈老爷这般看重,毕竟,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而且陈老爷本身颇有名望,就算是杭州知府见了,都要给他几分颜面。

    就算他日后真能发迹,那对陈老爷来讲,也只是锦上添花。

    莫非,对方是识破了他与吟山先生之间的关系,才讨好他的?

    “贤侄请进,还有,别陈老爷,陈老爷的叫了,如果看得起我,不妨叫我一声叔叔。”陈老爷做了个手势,笑眯眯的说道。

    易安不禁一阵无语,只是对方话已至此,他也不好推脱。

    比起魏良,陈老爷的府邸就大很多了,足足有数十间屋舍,就连下人,都有数百之多,易安不禁感叹一声,一个举人功名的读书人,都能有家财万贯,那些大官的家里又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来到迎客厅,双方落座后,马上就有丫鬟送上香茶。

    陈老爷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乡试了,不知贤侄准备的如何呀?”

    “承蒙陈叔挂念,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通读经义,想来是问题不大的。”易安回应道。

    “那我就祝贤侄旗开得胜了。”陈老爷说道。

    又跟陈老爷客套了几句,只是对方一直没有进入正题。

    看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易安忍不住说道:“陈叔有话不妨直说。”

    陈老爷呵呵一笑,感激的看了易安一眼,他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对方就主动化解了他的尴尬。

    “那个……其实今天邀请贤侄前来,叙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是有件事想要麻烦贤侄。”

    看对方终于步入正题,易安心里不禁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情,他就知道宴无好宴,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的请求不过分的话,答应下来,倒是不妨事,就当结个善缘了,

    “陈叔尽管说,只要力所能及之事,必不推脱。”

    “那我可就说了,贤侄有所不知,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以来可让我操碎了心呐,就在前不久,对方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就再也没有心思学习了。”陈老爷叹息一声,为了这件事情,他还和儿子大吵了一架。

    他的儿子陈清文有着秀才的功名在身,而且一直以来有着陈老爷的悉心教导,在周围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

    陈清文几斤几两,陈老爷心里是清楚的,所以并没有奢望太多。

    他已经年岁不小了,又有几年好活。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陈清文能担起这个家族,最起码能考取一个举人的功名,这样才不至于家道中落。

    易安一怔,原来以为对方是冲着魏良来的,可是现在看来,对方明显另有所图。

    尤其是听到陈老爷方才的那番话,易安很想怼一句:你的儿子执迷不悟,就连你这个亲爹都劝不回来,你跟我这个外人说,又有个鸟用。

    不过,看到陈老爷一副真诚的模样,这话他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老爷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那个逆子仍旧我行我素,仿佛魂被糟蹋勾了去一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没有试过从根源入手,比如,收买那个青楼女子,让对方主动离开,这样一来,贵公子就算心里再不甘,过段时间也就好了。”易安提议道。

    他不信那个青楼女子是无欲无求的,只要对方心有所求,那就好办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可是那名青楼女子乃是醉花楼的人……”陈老爷苦笑一声,他又不是愚笨之人,这个办法他又何尝没想到,只是跟醉花楼扯上关系的,就容不得他慎重对待了。

    外人不清楚,可他是非常了解醉花楼底蕴的,先不说那位红樱姑娘,就连知府那边,都跟醉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把陈清文的堕落比喻成慢性死亡的话,那得罪了知府大人,可就是原地死亡了。

    易安闻言,心中一跳。

    醉花楼的名字,这可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而且又跟那红樱姑娘扯上了关系,如果说此事没有蹊跷,那他是万万不信的。

    “那醉花楼,难道有着什么来头吗?”易安眸光一闪,旁敲侧击道。

    “有没有来头我不好说,只是贤侄切记,如果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她们吧。”陈老爷没有明说,回答的比较隐晦,他相信凭易安的聪慧,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易安点点头,看来那醉花楼来头不小,就连陈老爷都想退避三舍。

    陈老爷满脸愁容,叹息道:“哎!我也就直说了吧,我那混账儿子,昨日回来,就跟我说,他想跟你请教诗文,我也知道,这件事有些强人所难了,你毕竟要忙着乡试。”

    “所以不妨这样,等乡试过后,借着清文请教诗文的时候,你帮我顺便开导一下他,我说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如果成了,老夫感激不尽,就算不成,那就只能怪他入魔太深了。”

    刚才也说了,陈清文自从执迷不悟后,就再也无心学习了,直到提出向易安请教诗文,才让陈老爷又重新看到了一点希望。

    只要有一点希望,陈老爷都是不会放过的,于是,才借着上次文会之约,把易安请了过来。

    只要陈清文能好起来,那他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又有何妨。

第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

    见易安沉默不语,陈老爷不由得着急了,再退一步说道:“贤侄,不妨一会先跟我的那个混账儿子见个面,究竟能不能成,你说了算。”

    易安方才考虑了很多,他可不相信陈清文真的是看重了他的诗文才要见他的,只怕是另有隐情,尤其是对方又跟醉花楼扯上了关系,就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了。

    “好吧,我姑且一试。”易安点点头,只能无奈应下。

    陈老爷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喜色,朝着下人吩咐道:“快去准备午宴,今天,我要和贤侄开怀畅饮。”

    很快,午宴就准备好了,与易安一同落座的,还有陈老爷的夫人,陈杨氏。

    对方首先跟他客套了几句,比如什么闻名不如见面、原来这就是名扬整个杭州的易大才子、多次听陈老爷提起等等之类的话语,让易安都不禁为之一愣,这说得究竟是他吗?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这般优秀……

    再然后,陈杨氏又问起了他可有婚配,这让易安不禁感觉一阵头大,很快就败下阵来,直到陈老爷制止,对方才终于停下询问。

    只听陈老爷笑呵呵的说道:“贤侄见谅,内人向来好客,最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了。”

    易安干笑一声,说道:“不妨事,婶子乃是性情中人。”

    午宴过后,易安又等了将近快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那陈清文现身,只见一个看上去双目略显无神的男子,正缓缓走来。

    看见儿子回来,陈老爷马上迎了上去,介绍道:“清文呐,快过来,这就是你一直嚷嚷着要见的易公子了。”

    果然,陈清文一听,双目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

    他连忙问道:“你就是易公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知可不可以私下一叙呢?”

    “哈哈,那老夫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看到自己的儿子仿佛瞬间变了个人,陈老爷心情大好,只觉得自己请对了人。

    说着,就离开了会客厅。

    “你可知自己命不久矣?”易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隔着一丈远,他都能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妖气,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出自哪里了。

    而且,陈清文精神萎靡,常人见了,只当是休息不好,可易安却一眼看出,那分明是精气流失所致。

    陈清文诧异的看了易安一眼,随后又恢复了常色,平静的说道:“知道。”

    听到陈清文的答复,易安深感意外,对方仿佛就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他根本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发现面对死亡的恐惧。

    “看来,你是明白的,并不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易安认真的说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生在世,本来就应该率性而为,我们乃是真爱啊,任何人,一切阻碍,都不能把我们分开。”陈清文知道易安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索性就直说了。

    “率性是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把他们又放在了哪里?”易安摇摇头,如果不是陈老爷的请求,他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

    这陈清文被妖孽缘迷了心智,只怕很难规劝。

    而且他现在的根基尚浅,对于那妖孽的来历、实力都一无所知,如果贸然前去,只怕到时候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能化为人形的妖,最起码有着不弱于他的实力。

    陈清文只感觉自己胸口沉闷,有些堵得慌,对于父母,他又何尝没有愧疚之心。

    只不过,他不能割舍这段感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有个书生,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心里想要的,但每次看到父亲那双期盼的目光,他就告诉自己,咬咬牙就过去了。”

    “一直以来,没人理解他,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子。”

    “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他第一眼看到女子的时候,那女子的模样,就深深的刻印到了他的心里,茶不思,饭不想。”

    “后来,也许是上天眷顾,又让他碰到了那名女子,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那女子竟然是醉花楼的人,那个时候,他只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忘不了那女子,从那开始,他隔三差五就往醉花楼里跑,并且越来越频繁,那段时光,是他这辈子最欢快的日子。”

    “而那女子,温柔可人,蕙心兰质,每次他心有郁结之时,对方仿佛能够聆听到他心底的声音,反正那个女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真正懂他的人。”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之,我是离不开她的。”

    “你说,是生不如死,还是遵从本心呢?”

    陈清文不一会工夫,就把故事讲述完了。

    可是这番话,听在易安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首先,陈清文之所以茶不思,饭不想,那是因为受到了妖孽的迷惑。

    至于那后面的事情,就更好解释了,陈清文只是一个区区凡人,又哪里玩的过妖孽的手段。

    直到陈清文说完之后,易安才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请我来指教诗文是假,为你的相好办事是真吧?”

    “不错,正是醉花楼有人想见你,只是假借我之手罢了。”陈清文点点头,说道。

    本来他还准备了一番托辞,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易安已经识破了,那他也就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了。

    “好,那我就陪你走一遭。”易安想了想,这次他没有推脱,是祸躲不过,他倒是要看看,那醉花楼究竟有着什么名堂。

    “易兄爽快!”陈清文说道。

    与陈老爷告别,易安就与陈清文出了府邸,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醉花楼。

    这里位于整个杭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如果说醉花楼没有什么能量,那易安是不信的,能把青楼开在这里,就说明了醉花楼的不简单,怪不得先前陈老爷都面露忌惮呢。

第二十九章 醉花楼

    从外面看,易安没有发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醉花楼看上去很普通,他没有捕捉到一点妖气的踪迹。

    可是,联系到陈清文身上的状况,他不可能看走眼。

    在陈清文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他们才刚步入醉花楼,就有几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围了上来,满面桃花的看着他们二人。

    “呦,这不是陈公子嘛,这才离开不一会,就舍不得我们家婉儿了。”

    “是呀,是呀,婉儿可真是好命呢,竟然遇上了如此一个痴情之人,真叫人羡慕。”

    不过,她们的话,听在易安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那什么婉儿,分明就是把陈清文当做一个冤大头。

    到头来,那妖女自己逍遥快活,陈清文则是人财两空,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公子,这位俊俏的公子是谁呀,还不快来给我们姐妹介绍介绍。”其中一个女子,说着就准备往易安的身上扑去。

    易安一个侧身,避开了女子的“突然袭击”。

    本来这没什么。

    但他从刚才女子扑来的一刹那,隐约嗅到了几缕若有若无的妖气。

    “妖族!”

    “这些青楼女子,极其可能都是妖族!”

    他莫不是进了一个妖窟!

    易安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又仔细打量了几眼,这群妖族看样子,道行都不是很高,只是懂得一些幻术,还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遮掩住了身上的妖气。

    不过,易安却并没有在她们的身上发现血气,这就说明了对方不是那种作恶多端的妖族。

    妖气或许有秘法可以隐匿,但那一身血气,却是没有办法祛除的。

    不等陈清文解释,就见从楼上走下一个女子,陈清文见了,忍不住直呼了一声“婉儿”。

    易安循声看去,那名叫“婉儿”的女子,跟外面的这几个妖族一样,根本察觉不出什么妖气。

    如果不是方才那个妖族无意间暴露,凭易安现在的修为,根本识不破她们的伪装。

    那名叫“婉儿”的女子走到近前,朝着易安行了一礼,笑着说道:“你们不得无礼,这可是妈妈请来的贵客,如果怠慢了贵客,看妈妈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女子顿时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同样朝着易安行了一礼。

    “贵客见谅哦,不要怪我们方才失礼。”

    易安摆摆手,看向那个名叫婉儿的女子,说道:“前面带路吧。”

    “公子,请。”

    在婉儿的带领下,易安没几步就来到了二楼。

    陈清文想要跟来,可是却被婉儿拦住了,轻声说道:

    “你先回去等我,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去找你。”

    陈清文自然没有异议,他对婉儿可谓是言听计从,很快就步入了东边的一个房间。

    易安忍不住说道:“你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婉儿一怔,并没有听出易安话里的弦外之意,还以为对方只是说她身份的问题,她苦笑一声:“结果就那么重要吗,小女子倒是觉得过程更为难得。”

    “但你们继续这样厮混下去,他只能是精气衰亡的下场。”易安冷声说道。

    他发现,事情与自己先前想的并不一样,这个名叫婉儿的女子,与方才那几个身上都没有血气。

    而且再加上方才的真情流露,易安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对方并不是想谋害陈清文的性命。

    婉儿闻言,不禁脸色大变,眼睛里也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之色,这次她总算听明白了,易安分明就是识破了她的身份,才说出的方才那番话。

    “是清文告诉你的吗?”

    “但凡有几分眼力,都能察觉到他那一副精气衰竭的模样。”易安说道。

    听到易安的话,婉儿不禁脸色一僵,苦笑着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很克制了。”

    “人妖殊途,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还是尽快斩断为妙,否则,到头来,你终将自食恶果,独自承受那份罪孽。”易安好意相劝,至于对方能否听进去,那就不归他管了。

    看在陈老爷的面子上,他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

    婉儿闻言,沉默不语,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实,易安的那番话,他又何尝不清楚,婆婆早就提醒过她了,只是她实在难以割舍那段感情,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

    婉儿带着易安,一直来到最西侧,才终于停下。

    “公子,请。”

    进入房间,里面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让人不禁感到心旷神怡,颇有安神的效果,房间里的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看样子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整个房间,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这是哪里,易安都差点以为自己这是来到了哪个文人的家里。

    在房间的另一侧,有个粉红色的帘子,通往内屋。

    “婆婆,易公子到了。”

    婉儿心事重重,已经没了刚见面时候的那股欢快,把易安带过来后,跟那帘子后的‘婆婆’告了个别,悄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紧接着,只见一个婀娜多姿,一双丽目勾魂慑魄的女子走了出来。

    正是醉花楼的主人,沈白玉。

    “易公子,请坐。”

    沈白玉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

    易安虽说有些惊诧,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后,也就释然了,妖族本就精通幻术,变作一个年轻模样,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等易安说话,沈白玉便率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找你来,究竟有何事啊?”

    “不错,我们素昧平生,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易安点头说道。

    “想必公子,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沈白玉并没有直接道出目的,而是说道。

    “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你们都是妖族。”易安回道。

    “难道公子不怕吗?”沈白玉古怪的看了易安一眼,寻常人,提到妖族不是谈之色变,就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莫说是与她这般相对而坐了。

第三十章 银狐

    “人与妖,本来就同属于天地之下的生灵,人有恶人,妖有好妖,也只有冥顽不化的人,才非要把二者摆在对立面,而不考虑其他的因素。”易安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好一个人有恶人,妖有好妖,公子不愧是杭州第一才子,竟有这般见识,如果人人都如同公子这般开明就好了。”沈白玉一脸惊讶的说道。

    实际上,他们妖族这些年的处境并不好过,无论是神族,还是人族,都在排挤他们。

    在千百年前,妖族尚且有着几位妖族大圣,虽说整个妖族仍旧四分五裂,但还是天地间屈指可数的大族。

    可是天庭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妖族逐渐势大,因为在天帝看来,妖族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自古以来,一向如此。

    后来,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几个大圣联合起来,筹划了一场伐天之战,至于结果,自然就是妖族很快就被镇压,从此一蹶不振,迅速走向衰败,以至于到了后来,被别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地步。

    易安制止了她的恭维,说道:“好了,这些客套话,你就不必说了,你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

    “好,我找你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没有别的目的,你不用担心。”沈白玉点点头,她只不过是看易安足够特别,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确认什么?”

    沈白玉没有多做解释,只见她从自己的皓腕上解下一串五彩缤纷的手链。

    “你把手给我。”

    易安照做,只见沈白玉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将那串手链穿入他的胳膊。

    等了半天,并无异样,易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沈白玉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失望之色。

    “果然还是这样。”

    “你在找谁?”易安疑惑的问道。

    而且看对方的意思,明显不是第一次尝试了。

    而那串手链,应该就是用来分辨的工具。

    “既然你不是他,那么这件事情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沈白玉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找人,才是你开设醉花楼的目的吧?”易安问道。

    沈白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哎,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你也知道,人妖殊途,如果长此以往,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易安另有所指,他相信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婉儿吧,哎,都是孽缘呐,那小子也算是情根深种了,婉儿也是深陷其中,情字,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让人难舍难分的,我只能加以劝解,却做不出那等棒打鸳鸯之事,只要他们日后不要后悔就好。”沈白玉跟易安的想法不同,她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既不阻止,也不纵容,只能给她说清楚利害关系,让婉儿自己抉择。

    “……”

    “至于其他人,你可听说过,杭州城内有人因为精气衰竭而亡的?”沈白玉反问道。

    易安摇摇头,虽说没有刻意去了解,但他相信沈白玉不至于从这件事上去诓骗于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白玉如此精明的人,可不会犯下这般劣质的谎言。

    “那是因为,我们这里的其他姑娘,都从未真正意义上去接客,一直以来,都是使一些幻术……”沈白玉娓娓道来,让易安不禁瞠目结舌,原来还能这样做。

    “难道那些客人,就从来没有发觉吗?”易安有些好奇的问道。

    其实,说白了,幻术,都只不过是一些虚妄,只能用神魂来改变普通人的念头,如同“鬼打墙”之类,但是遇到一些阳气鼎盛的人,就极有可能会失去效果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银狐一脉,别的或许不擅长,但论幻术,我们敢称第二,那就无人敢称第一了。”沈白玉有些自负的说道。

    易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狐族的幻术,确实负有盛名,只是银狐一族,他没有什么了解,但应该是狐族中,比较强盛的一支了吧。

    “说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公子师承何方,难道是城外的玉虚观?”沈白玉问道。

    据她所知,整个杭州附近,只有城外的玉虚观的老道有着几分真本事,是正经的玄门正宗,已经达到了阴神出窍的道行,而易安年纪轻轻,就具备了如此深厚的根基,背后一定是有着名师的教导。

    她之所以这么客气,自然有着这里的一部分因素在内。

    “那倒不是,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易安摇摇头,不知作何解释,只好搪塞过去。

    见他不愿意说,沈白玉没有强求,谁都有自己的隐秘。

    又聊了几句,易安起身告辞,总之,他来这一趟,还是值得的,最起码搞清楚了对方的来历。

    至于沈白玉是怎么注意到他的,如果他所料不错,应该是要归功于那位红樱姑娘了,对方在文会上的时候,应该就是打着与沈白玉一样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才让对方避而不见,让沈白玉亲自出马。

    ……

    “你真的想好了?”

    一道流光乍现,只见一个女子慢慢显化,正是先前的婉儿。

    “那书生说得没错,我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最后只能害了他。”婉儿凄然一笑,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这样也好,你拿着这颗补气丹去给他服下吧。”沈白玉叹息一声,掏出一颗丹药。

    “谢谢婆婆。”婉儿接过丹药,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喜色,只要陈清文服下,虽说不能马上恢复如初,但补充一部分精气,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看着婉儿离去的背影,沈白玉不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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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书生说得没错,我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最后只能害了他。”婉儿凄然一笑,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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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011/ 第一时间欣赏聊斋之问道长生最新章节! 作者:故梦听雨所写的《聊斋之问道长生》为转载作品,聊斋之问道长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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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问道长生介绍:
见证了盘古开天,踏遍了洪荒大地,无垠岁月中,易安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兴衰,龙汉大劫,魔道之争,巫妖大战,封神之战……可当他又重生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后,上古的荣光,早已不复存在,神道的衰败,圣人的下落,诸神的末日,还有那一个又接着一个的谜团,牵引着他的前行……聊斋之问道长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之问道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之问道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