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局问题不大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床上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
有些冷,窗外的风夹杂着寒雨进了屋内。
他裹紧了衣服,脑袋昏昏沉沉,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
身子站起,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男子扶住木床一边,上等精木质感让他不由一愣。
此刻,男子缓过神,认真的看着四周。
精致奢华的桌椅板凳,让久在海上飘荡的他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整个房间空旷硕大,古香古色。
里里外外却给人一种冷寂之感,缺少生气。
这里就是地狱么?
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阴沉的天让人无比压抑,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已经好久没有闻到了。
“地狱里还有这种环境。”摆弄着窗旁盆栽,淡淡花香混合着雨味,让常年在海上飘荡的他心旷神怡。
“啊,太子。”身后传来瓷器落地摔碎声音,他回过头,寻声望去。
一个年纪不大,一身古装的少年面带惊喜看着他。
“太子?”
他皱了皱眉。
少年快步上前,关上窗户,寒冷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阎王殿怎么怪怪的?和传说中不一样啊,孟婆怎么是男的?
男子没有搭理少年,身子有些乏,刚刚有点冷风吹着,还精神点。
此时没了风,整个人又昏昏沉沉,只想在床上躺着。
他这样想,也是这样做。
少年见他往床边走,赶紧上前搀扶,一边扶着,一边道:“太子爷,您终于醒了。”
少年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将他扶到床边。
男子发现事有些蹊跷,自己的船被十几发导弹击中,就算是铜头铁骨也该化成铁水。
此时自己不应该在阎王殿么?
一想到这,他不由想起陈寒。
这个人从警校中将选中自己,让自己成为国际警察,卧底索马里八年。
等到自己成为索马里所谓海盗王之后,又一举将自己和手下全部歼灭。
八年来,自己舍身忘死,带着一帮无比信任自己,自己却无法信任的小弟。
一步步走上亚丁湾最强的位置。
结果,自己的引路人,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一条短信,就让自己八年用命换来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顷刻间,灰飞烟灭。
哎,也算是一种解脱。
恨他么?
倒也不怎么恨。
从最开始接到任务时的兴奋,到八年后的麻木。
每次杀人后,男子都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是个警察才能勉强入睡。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已经分不清。只知道,自己选择跟他走的那一刻,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无间地狱。
死,应该是最好的解脱,对自己,对自己那帮小弟。
只是,对不起了,兄弟们。
他呆呆的坐着,愣愣出神,许久才叹口气。
“太子爷。”少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有些惶恐的少年,“你叫我什么?”
少年跪下来,泣不成声:“太子爷,不管外面怎么样,您在奴婢心中,始终是太子爷。”
他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看着泣不成声的少年,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窗外沉闷雷声过后,雨声越来越大。
“哎,头疼,下雨天睡觉天,天大的事,睡醒再说。”他想到做到,倒头就睡。
“什么玩意就太子,阎王殿和想象里不一样啊。”
大雨停停下下,持续下了五天,他也在这五天内弄清楚。
自己没有到阎王殿,而是穿越了。
十几发导弹直接把自己干到了这个世界。
不仅没死,反而重生在了这个朝代当朝太子身上。
当然,这个太子现在应该算是个废太子。
他穿越过来前一天,太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皇帝争执起来。
一向稳重的太子,也可以说是懦弱吧。
不过话说回来,从古至今,哪朝太子在皇帝春秋鼎盛,帝国稳固的情况下不懦弱?
不懦弱的,估计下场应该很惨吧。
一直以来,他魂穿的这位太子爷,对自己老师,那位号称历经四朝,教了十二位准太子、六位太子、两个皇帝的老头教导,始终记在心上。
这位大佬的教导总结起来,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宁可无功不可有过。
这些年来,这位太子爷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毕竟,在本朝当太子太危险。
光从这位历经四朝就教过十二位准太子的大佬职业生涯上就能看出,前几任皇帝竞争太子之时有多惨烈。
这种竞争堪比他上一世看的动物世界。
海盗头子们之间竞争都没这残酷。
就说这一代的太子,所处环境之恶劣,简直是地狱难度。
大皇子,皇帝的大儿子,身体从上到下,健健康康,现在三十岁出头,一顿能吃两斤牛肉,号称千杯不醉,人也很聪明,外貌英俊。
属于那种穿上儒服可作诗,披上战甲能冲锋的人物。
只可惜天生眼疾,不能为君。
皇帝最心疼最喜欢的也是这位大皇子,有一次喝多了说大皇子就算是造反,他都觉得是情理之中。
大皇子不能为君,二皇子上。
二皇子和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从小争到大。
二皇子要当太子,三皇子不服,两个人斗了三年,从一字王斗到了二字王,最后双双被贬到交趾做土皇帝去了。
当朝皇帝最烦的就是交趾来的奏章。
交趾的奏章不是二皇子骂三皇子又欺男霸女,就是三皇子骂二皇子鱼肉百姓。
两位皇子一走,就轮到了四皇子。
四皇子是一个很佛系的人,从小多病,是唯一一个成年后还养在深宫中的皇子。
其母洛贵妃为了四皇子能够健康长大,自打四皇子降生就吃斋念佛,四皇子耳濡目染下也成了个虔诚的佛教徒。
二皇子三皇子一被贬,群臣商议立太子之事,都不等提名他,四皇子咔咔咔就把头发剪了,要不是随身太监以死相逼,当天晚上四皇子就去京师旁的安若寺出家了。
四皇子也不适合当太子,那就往下捋吧。
结果年纪仅十五岁的五皇子,也就是他魂穿的这位,莫名奇妙的当上了储君,成了本朝太子。
这一当就是五年,这五年里,这位太子是谨记老师教诲,每日回去都要翻一翻本朝史书,看一看当年自己那些叔叔爷爷辈的太子们是咋死的。
毕竟,以史为鉴,知不知兴替不知道,但是能活命啊。
所以不管大事小事,这位太子从来都是只从众不表态。
科举有舞弊,六皇子的舅舅当主考官,被三皇子的表哥揭发,皇帝老爹生气,他跟着跪着。
云南有祥瑞,八皇子的舅舅千里迢迢运到京师,龙颜大悦,他跟着祝贺。
秋天了,一帮人去打猎,年近五十的皇帝宝刀不老,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打猎数量全场第一,他也跟着恨不得喊六六六。
就这样的一个角色,让一些刚调回京师做京官的官员们,头一次上朝完全感觉不到太子的存在。
有一个升职调到京师的官意气风发,喝多了,酒席上说,朝堂上的石头都比太子有存在感。
周围的同僚们虽然一个个大惊失色,大骂他目无君上,但是心里却一个个都为他这句话点赞。
但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谁都不怎么在意的太子。
做出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他穿越来的前一天,这位早朝后主动去找自己的皇帝老爹,退去随从服侍宫女太监之后,不到一刻钟。
书房里就传来皇帝的怒骂和太子的怒吼,吼的什么,没人听清,毕竟太突然了。
接着,叮叮当当,各种瓷器打碎的声音传来,当值的太监级别不够,没有召唤不得入内,只能赶紧去叫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又赶紧请了正在办公的尚书令,两人急急忙忙赶到时,太子头上有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皇帝坐在御座上神情恍惚。
整个书房里的场面极其诡异。
悲催太子爷还在床上昏迷,皇帝当天下午就要发布诏书,要废太子。
为国家社稷操碎了心的尚书令一把年纪了苦苦相求,皇帝就是不听,不管谁说都不好使,就是要废太子。
剩下的几个皇子一个个吓的半死,当太子这事是好事,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当,根据本朝的经验来看,得等皇帝快不行了,那个时候当太子才是最安全的。
本朝皇帝是先皇驾崩前三年才当上的太子,而先皇只当了一年太子就转正了。
而那些一早就当太子的,一个个都在下面服侍先皇呢。
现在皇帝生龙活虎,一顿不吃三馒头誓不罢休的主,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估计都归不了天。
这个时候当太子,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六皇子一听要罢免太子,当场就吓昏过去,醒了之后直奔尚书令府,生拉硬拽,把文武百官和大大小小的五六个皇子联合起来。
如果不是最小的皇子还在吃奶,这位六皇子都得把他抱过去。
以尚书令为首,乌泱泱一群人跪在宫门外,恳请皇帝改主意。
谁知道,这一跪不要紧,紧跟着就下大雨,以尚书令为首的几位大佬都是上了年纪的,雨一淋,身子骨就受不了了。
一个下午,但凡胡子花白的全都昏倒了。
皇帝也缓过神来了,这帮子老家伙全是中流砥柱,少一个还好,要是都倒了,整个国家别说维持,估计第二天就完蛋了。
改了主意,只是罚太子禁足三月,就准备去安抚群臣了。
刚安抚好,这帮老头子们又各个抱头痛哭,跪倒一片,大骂自己不忠不义,逼宫皇帝,几个影帝哭着哭着就要撞墙,以死谢罪。
结果皇帝拉的慢了,御史台的一老头用力过猛,直接撞死了。
这下更乱了,虽说皇帝犯错在前,但是皇帝已经知错就改了,还好生安抚。
不仅安抚还夸自己不是逼宫,是忠君爱国,御史这一死不要紧,直接做实了皇帝残暴,逼死贤良的事实。
一帮老头你看我,我看你,没辙,还能咋办,接着哭吧,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痛斥自己不忠不义,努力把御史死的锅往自己身上揽。
皇帝脸上虽然阴沉,但也不能当时发作,以后早着呢,当下只能继续安抚,宫殿守卫将众人围住,防止再有影帝寻死。
整个大殿乱哄哄成一团。
而那天在书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皇帝和太子,无人知道。
在尘埃落地之后,所有人都刻意的忘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也成了本朝最大的辛秘之一。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躺在高床软枕上的太子梁俊带着秘密走了,新的梁俊带着对新世界的迷茫重生了。
第二章 咱们太子有点怪
禁足三个月,对于曾经常年在海上飘荡的梁俊来说,问题不大。
当年和海军打游击,一艘破船上都能待半年,现在那么大的院子随便逛,对于梁俊来说根本不算事。
来到这的半个月里,梁俊啥事也没干,早上起来围着院子跑跑步,上午当解锁地图,探索一下自己的住处。
下午就钻进书房中,看看书,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在隋朝之前基本一致,只是在这个世界没有隋朝,南北朝之后历史走向就变了。
老一套的群雄逐鹿,天下大乱,军阀混战,打了前前后后十几年,分久必合,本朝就成立了,太祖定国号为炎,本朝就叫大炎朝。
大炎朝和原来的世界对应的时间应该是唐朝,整体社会风气、朝廷体制和唐朝也差不多。
趴在书房里研究史料的梁俊看到这,心里一乐,寻思不会是这位建国的太祖也是穿越来的吧,定了个很有穿越者隐喻的朝代名字。
想到这又赶紧翻了翻前朝史料,王莽那位老哥建立的新朝和原本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
自然是差不多,详细的历史梁俊也不清楚,但是对历史上的人物却如数家珍。
毕竟,当海盗那么多年,打劫这种技术活刚入行的时候还经常干,后来混的不错,梁俊打算内部改革,与时俱进,和国际上几个有名的走私集团达成协议。
这几个走私集团一般都是走私毒品、军火、文物。
梁俊根红苗正,痛恨毒品,平生最敬佩的人物就是林则徐,自然不会碰这种东西。
军火又太害人,梁俊在亚丁湾待那么多年,印象最深的就是扛着枪的娃娃兵,他对战争无比的痛恨,虽然自己不碰军火买卖,对整个世界的格局也无济于事,但是梁俊也有自己的原则。
最后选择帮着走私文物古玩,一来利润大,二来风险小,三来就是明里暗里可以帮助上线陈寒提供一些当年祖国被抢走的文物的下落。
于是有事的时候打劫商船,没事的时候走私文物,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下,梁俊倒是自学成才成了半吊子文物鉴别专家。
每一个文物背后都有一段历史,每一段历史里面都有一个灵魂人物。
虽说忙时打劫,闲时走私,看起来生活挺丰满,但是没在海上待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海上的生活有多无聊。
怎么打发时间呢,干一行爱一行白。
于是每次运一批文物,梁俊就买一批关于文物历史的书籍。
几年下来,亚丁湾里同行就开玩笑,别的海盗头子的藏宝箱里放的是金银珠宝,梁俊的藏宝箱里藏的全是书,还有网络小说。
自打一次给梁俊带书的老哥在一堆历史书中夹带了一本英文版国产网络小说后,梁俊就看疯了。
看疯了的梁俊开始大量的收集国产小说,然后成宿成宿的不睡觉,抱着一本大部头不吃不喝。
劫也懒得打了,文物走私也不上心了,无聊的船员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跟着梁俊看了几本。
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亚丁湾的海盗都疯了。
英文版国产网络小说一时间取代了钻石,成为了亚丁湾海盗之间最硬的通货。
甚至有小弟找梁俊,一本正经的说不干海盗了,要偷渡去华夏,梁俊一阵纳闷,这么有钱途的职业不干,自己手下人觉悟都那么高了的么?
问他干嘛去,这小弟严肃又虔诚的说,拜师学艺,修仙问道。
要不是旁边人拉的快,梁俊抄起一旁的ak就把这小弟给突突了。
所以,一穿越过来,梁俊了解环境后,迅速的就适应了,天天在生死之间跳舞的人,死了一次之后,还有什么好怕的么?
虽然目前来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很危险,毕竟,自古以来,能熬成皇帝的太子没几个,那些没熬成的基本上下场都很惨。
这种高危职业对别人可能算是大事,但是对梁俊来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大海都习惯了,这点危险,还算不上什么。
毕竟,顶多也就是砍个头,砍头带来的压力还能有眼睁睁看着十几枚导弹砸过来,手足无策只能等死的压力大?
得过且过吧,奔波那么多年,就当老天强行让自己退休了。
梁俊将手上第二十二个木雕小人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这些小人栩栩如生,别着枪扛着炮,这是上一世梁俊最忠心的手下。
本来想带着他们脱离海盗的身份,结果全部连累着兄弟们跟着一同化成了铁水。
自己穿越了,他们呢?他们有没有这种机遇?
“希望你能穿越到仙侠世界,真真正正的修一次仙。”梁俊擦了擦其中一个小人的脑袋,这是那个要修仙的小弟,做事一根筋,思想单纯,自己一口饭救了他,这小子就赖上了自己,每次打劫冲在第一不说,两次为梁俊挡子弹都没死,也是个福大命大的主。
梁俊正缅怀过去呢,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刘公公回来了。”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一个叫做德喜的小太监。
刘公公是谁,梁俊不知道,他完全没有继承魂穿这位的记忆,好在脑袋上受伤了,熟文,各种套路了然于胸的梁俊决定向各位穿越者大佬学习,装也不装,直接给太医甩了个失忆梗。
太医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见病人自己给自己下结论的,当时就有点蒙。
不过太子身子一切正常,生龙活虎的,就是诊断那会,旁边摆着的一碟点心就下肚了。
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让太医总感觉诊断了一个假太子。
但是梁俊身上的胎记,头上的伤口,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怎么得都不可能被调包了。
皇帝那边着急等结果,太子除了一问三不知外,其他都正常,无奈,老太医只能回去如实报告,太子一切正常,就是伤了脑子,失去了一些记忆。
潜台词就是说,圣上,您儿子身体正常,就是可能傻了。
本以为皇帝会雷霆大怒,大骂自己庸医,砍头?不存在的,本朝尊医重道,太子是高危,太医可以说是零风险职业。
谁知道皇帝一听,整个人安静的吓人,半响只说这事不准给任何人说,就挥挥手让自己出去。
出了宫殿的太医转不过来弯,总感觉废太子事件之后,皇帝和太子都怪怪的,不仅这两位大佬有点怪,那天淋雨之后各个风寒入体,卧病在床的百官们也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太医皱着脸嘴上嘀咕着。
管他那,没病就好,爱咋咋,找刘公公下棋去。
到刘公公府中,仆从告知说,自家总管不在,出门好几天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太医只得败兴而归,嘴里又嘀咕不对劲的事。
刘公公本名刘胜,太子府的总管太监,是当年服侍皇帝的老人,深得当朝皇帝的信任,被安排在太子府中,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本以为刘公公会和太子水火不容,谁知道两人这五年相处下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刘胜是太子的心腹。
小太监德喜自太医走后,当天下午就被叫去面圣了,吓得他整个人走路都打颤,好在皇帝没有想象中把太子失忆的锅让自己背,反而是详细的问了太子醒来之后的情形。
德喜原来姓张,后来认了刘胜当干爹,就改了名叫刘德喜,年纪不大,但是人机灵,心眼不坏,有眼力劲。
皇帝问啥说啥,刚开始还挺害怕,但是说了几句话,放开了胆子,说的皇帝连连点头。
虽说揣摩圣意是大忌,但是生死关头谁在乎这个,德喜虽然不知道那天皇帝和太子两位大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皇帝的语气和意思,德喜还是明白的,陛下这是让我监视太子,还是寸步不离的那种。
德喜本来就是梁俊的贴身侍从,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分内之事,如今皇帝老子有了差事,德喜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欢欢喜喜的应了。
他干爹监视梁俊那是为主上尽忠,毕竟刘胜的主子是皇帝。
而德喜的主子是太子,虽然皇帝是太子的爹,但是这种事说起来还是卖主求荣,没办法,神仙打架。
德喜领了吩咐,回到了太子府,问了当值的守卫太子爷在哪。
这一问,侍卫说太子爷一直都在书房中,谁也不让进,一下午都送进去三只鸡,两瓶酒,两斤牛肉了。
刚说完,就见一个小宫女提着食盒走过来,见了德喜行了礼,德喜问道:“安宁,这是送哪里去?”
安宁年纪和德喜差不多大,十五六岁,平日关系也挺好,侍卫见了,告罪退下来了。
“德喜哥,咱家殿下,感觉有点。”安宁打记事起,就安排当梁俊的侍女,梁俊大他五岁,一直没把他俩当下人看,因此这二人私下里对梁俊并不是很畏惧。
德喜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咱们太子,这里受伤了,记不得事了。”
安宁眼睛本来就大,一听这事,眼睛瞪得更大,满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呢。”
小丫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德喜心里装着事,小丫头担心太子安危,叽叽喳喳问来问去,惹的德喜心烦,好说歹说把她撵走了。
德喜思来想去,只能去找太子,谁知道太子除了见食物和水,谁都不见。
没办法,德喜只能在门口伺候,一连在门口站了三天,就听见太子在书房中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破口大骂,言语之粗鄙,德喜平生未曾所闻。
太子,不会变成了个傻子吧。
就在忠心耿耿的德喜为主担忧的时候,太子府总管刘胜回来了。
第三章 我觉得你这个狗东西在骗我
刘胜一进太子府,就感觉冷冷清清,两条街外的棺材铺都比府中有人气。
德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搀扶着满脸风尘,身上破破烂烂的干爹。
平日里还没察觉出自己这个干爹有多好,他这一走,整个府里的压力全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德喜才明白,老话说的好,要想睡冷炕,还得火力壮啊。
德喜感慨着将刘胜迎了进来。
“德喜,殿下此时如何?”刘胜面无血色,吨吨吨,连喝七八杯凉茶,缓过来劲才问。
德喜一听这话心疼的抹着眼泪。
从何给干爹说起呢?
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与世隔绝,上午遛弯下午看书,日常胡吃海塞,感觉没有一丁点外界传闻要凉的意思。
说皇帝让自己盯着太子的事?太子爷失忆了,记不得事了?
还是说这位爷看着书喝着酒,拍着桌子骂着娘?
这些事从何说起呢?德喜皱着眉,看着一旁端着水壶歪着头瞅着自己的安宁。
哪件事都不好说啊,得,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刘胜见德喜欲言又止,脸上还露出无奈的神情,误解德喜也跟着大流认为太子爷要凉了,叹了口气,树倒猕猴散啊,终究还是年轻,官场上沉浮哪有表面那么简单。
“带我去见殿下。”
德喜在前,安宁搀着刘胜,太子府守卫尾随其后,一帮人连走带奔到了藏。
啪啪啪,德喜拍着门:“殿下,刘公公回来了。”
梁俊一听,挠了挠头,这刘公公是他娘的何方神圣来着?
习惯性的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自制小本本,翻开,梁俊手指碰了碰嘴唇,将纸张捻开。
“刘公公,刘公公。”这是最近梁俊收集来的资料,德喜说的,安宁说的,还有听侍卫们聊天扯淡听来的。
基本上这一个多月,梁俊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整个朝廷还有太子府摸了个清楚。
最起码府里哪些是自己亲近的人,朝廷上哪些人是自己的狗腿子,哪些是自己死对头,这些梁俊都了解了。
毕竟,失忆这事啊,怎么滴都觉得忽悠不住人。
梁俊刚开始说失忆,还觉得挺高明,结果来了几天一琢磨,觉得这事有点玄。
估摸着自己说失忆这事,太医和皇帝也没信。
太医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皇帝怎么想。
梁俊翻来覆去寻思,觉得自己现在还好好的,皇帝还让德喜监视自己,那么皇帝老子多半是不信失忆梗的,没杀自己也没撸下来自己,还留着好吃好喝供着,表面上还配合自己。
他图啥呢?
梁俊每天晚上躺床上自己就把这事捋一捋,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那天自己的前身和皇帝老子发生了不愉快,应该是让皇帝难堪了,或者是说了皇帝私密的尴尬事,这事还得大,导致皇帝想整死太子。
结果大臣们求情,皇帝没把太子给撸下来,自己阴差阳错过来,啥也不知道就说失忆了,那边皇帝觉得自己是妥协了,也给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俊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事,不管怎么琢磨,咋都觉得皇帝老子不可能放过自己。琢磨过来琢磨过去,越来越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最接近现实
“刘公公,刘公公。”梁俊翻了三页,终于翻到了刘胜的名字。
“这老小子是太子府总管,这一个月干嘛去了这是。”梁俊看着本子上记着:刘胜,府中总管,外出至今未归,原因不明。
梁俊看着自己记的小本本,直嘬牙花子,“这他娘的应该是我派出去的。”梁俊皱着眉寻思:“堂堂太子府总管太监,亲自出门办事,这得是天大的事,他这是干嘛去了。”
梁俊在屋子里仰着脑袋努力的回想,屋子外面一帮人也不敢再说话。
太子嗷一声是啥意思,咱们进还是不进?
德喜和安宁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刘胜也沉得住气,又喝了一口凉茶,站直了身子,他身材高大,虽然瘦,但人却很精神,此时一改颓废和疲惫,纵然身上衣衫破破烂烂,但太子府总管太监的气度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得喜,候着。”刘胜声音低沉,让人听了不敢违逆,德喜赶紧站在他身后,安宁见了,躬身行礼下去了。
爷俩在这等了小半天,梁俊才想好该怎么面对刘胜。
二人一进门,刘胜噗通跪在地上,泪如泉涌,都不等梁俊看清他长啥样,噗通噗通的就磕头。
一边哭一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叫道:“殿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未能完成殿下的大事,老奴该死。”
梁俊不习惯被人跪,更没有让年纪比自己大的人给自己磕头的习惯,上前一步,让他赶紧起来:“有件事,我觉得得给你说。”
这边强行扶起来刘胜,顺势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德喜,意思很明显,先出去下。
德喜一愣,哇的一声就哭了,刘胜这边一起来,那边德喜扑通又跪下了。
咋的了这是,刘胜一脸茫然,得,别问咋的了,看这架势,自己干儿子定是犯错了,别等着太子发火了,自己接着跪吧。
德喜一把抱住梁俊的大腿,哀嚎:“殿下,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对圣上忠心耿耿,看在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绕奴婢一命吧。”
不光刘胜蒙,梁俊也转不过来,就是让你出去一下,怎么就是要你命了,门外又没有刀斧手,你一出去,咔咔咔,就给你剁了。
突然,梁俊脑子里灵光一闪,想通了中间的缘由,气乐了。
他刚刚让德喜出去,也是看影视剧里这样演,自己习惯性模仿,反正说的这事德喜也知道。
梁俊一把将德喜拉起来:“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德喜千恩万谢,梁俊看着刘胜道:“刘公公。”刘胜一听,脸色大变,连忙磕头请罪。
梁俊又是一脸蒙圈,又咋的了这是,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茫然的看了看德喜,德喜摸了摸眼泪,道:“殿下,您平日不是这样叫刘公公的。”
梁俊闻琴声知雅韵,寻思,得,我也别卖关子了,起身又要一把去扶起刘胜,德喜赶忙上前,抢先一步,梁俊道:“刘公公,我给你说,不是我对你不亲近了,而是我失忆了,就是,之前的事有些记得不太清,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天伤了脑袋。”
刘胜目瞪口呆,看了看德喜,德喜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干爹莫要声张。”
刘胜擦了擦冷汗,不住道:“咱家省的,咱家省的。”说完之后,又是一愣,有些惶恐的看着二人。
梁俊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拍刘胜道:“所以刘公公,你别往心里去。你这一趟出门辛苦了,你看这一身,多寒颤。”说着捋了捋刘胜破烂不堪的衣衫。
刘胜感动的热泪盈眶,磕头谢恩道:“奴婢未能完成殿下重托,万死难辞其咎,不敢谈辛苦。”
你去干嘛去了啊,你光说没完成罪该万死,我让你干嘛去了,你倒是说啊。
梁俊听着刘胜千恩万谢的话心里憋的难受,德喜也好奇,殿下让干爹干嘛去了。
刘胜反正就是不说干嘛去了,就是要哭,要把没完成事的锅全甩在自己身上。
梁俊旁敲侧击,就差直接问我到底让你干啥去了,虽然有失忆的幌子在,问一句也不打紧,梁俊虽然不知道到底让刘胜干嘛去了,但是总觉得这事若是直接问,估计会让两个人都尴尬,敲了半天,刘胜一句口风都不透露。
拉倒吧,你不说,老子也没兴趣知道了。
梁俊这边没了兴趣,好说歹说把刘胜爷俩撵了出去。
出了藏,刘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若不是德喜机灵一把扶助他,刘胜差点瘫倒在地。
“咋感觉有点怪呢?”梁俊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搭在书桌上,一边捏着桌上的瓜果吃,一边想着刚刚见刘胜的事。
嘎吱嘎吱
椅子随着梁俊无意识的摇动响着。
“我怎么感觉刘胜这老家伙在骗我呢?”梁俊捏着自己的下嘴唇,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感慨道:“哪里不对劲呢?”
时光荏苒,三个月的禁足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里,梁俊足不出户,算是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处境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这三个月里,除了自己的老师游昌勋每三日来给自己上一次课和六皇子站在太子府外给自己请安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前来看望自己。
梁俊也清楚了,合着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这个太子铁定是凉的。
之前众人之所以要力保他,完全不是因为自己德高望重,而是所有人都只是让自己在这个位置顶个雷。
根据本朝一百小五十年的历史规律,下一任皇帝的竞争,至少得到十年后,现在的太子就是个摆设。
等到当今皇帝快不行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几个弟弟甚至是远在交趾的双胞胎哥哥一发力,自己这个太子就被撸下来。
等到皇帝前脚一走,新皇登基前,一瓶毒酒或者一根绳子,自己就陪先皇地狱自驾游了。
明白这一点,梁俊又直嘬牙花子,合计了三四天,也没想出来个好法子。
反正自己这个便宜老子再当十年应该没问题,这十年里自己是最安全的,就算自己造反,估计那些兄弟也得玩命的保自己。
尤其是老六,现在可以说是太子坚定的铁杆支持者,谁要说句当今殿下不配做太子,这小子得能把他嘴撕了。
没了目标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前世风里来雨里去让梁俊身心疲惫,这三个月的休养让他迷上了这种感觉。
反正还有十年时间,大不了皇帝老子快死的时候,瞅个机会跑出去,出海干老本行,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代的大海当个海贼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有了后路,又没有什么压力,梁俊的小日子过的是美滋滋的,让安宁和德喜看的直摇头。
太子爷这是完全的自暴自弃了啊,现在自己身处什么环境,心里没点数么?
太子不急太监、宫女急,但是劝也劝不住,以前太子爷虽然低调不爱说话性子还好,尤其是察纳雅言这一块做的很好。
现在不行了,他早上起来要光着身子洗凉水澡,那是人干的事么?哪有这样糟蹋自己身子的?
劝?
根本不听,劝急了,木桶举着,光着健硕的上身,眼睛一撇,唰唰唰,刀子一样让刘胜和德喜如芒在背。
这祖宗半夜突然发神经,跑到厨房里,叮里浪当小半个时辰,香味弥漫半个太子府。
侍卫蹲点逮了好多回都没逮住,要不是安宁偶尔发现太子爷用枕头伪装的被窝,这夜半做饭大盗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
就在德喜考虑这事要不要上报的时候,梁俊一眯眼,王霸之气四溢,吓的德喜直接选择遗忘。
就这样和太子爷斗智斗勇两个多月,临近中秋,宫里传来信,中秋当晚,皇帝陛下要大宴群臣,让太子爷准备准备。
“他娘的中秋。”梁俊看着德喜手里递上来礼部策划的中秋宴会流程,看到中间有个诗会环节,不由的得意笑起来,撸了撸袖子,豪气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拿笔来。”
德喜战战兢兢的递上来毛笔,梁俊接过来摊开纸:“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水调歌头之后无中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梁俊挥毫泼墨,意气风发,仿佛苏东坡附体,李太白上身。
“不知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转朱阁,低...”
“哎?”梁俊握着毛笔直头疼:“低什么玩意户来着?不知天上宫阙?对影成三人?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自挂东南枝?”梁俊用力的拍着脑门,看得一旁的德喜心惊胆颤,这祖宗又练的什么功这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举杯邀明月?”
“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海日升明月,也不对。”
“宫阙宫阙,不知天上宫阙,明月,什么月,娘的什么月。”
...
“**!”
第四章 中秋前
中秋一直以来就是华夏人特别注重的节日。
临近中秋还有六七天,梁俊三个月的禁闭结束了。
原本门可罗雀的太子府瞬间热闹起来。
锣鼓欢天鞭炮齐鸣算不上,但是车水马龙却是有的。
前脚户部侍郎放下云南进贡来的水果刚走,后脚身兼太子舍人的礼部尚书带着一套文房四宝来拜见。
反正这一天梁俊是没有闲着,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前来求见的人络绎不绝。
仅一天的功夫,梁俊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就被他记满了。
御史大夫刘正说话爱吧唧嘴,看人斜着看,临走时还偷偷的瞅安宁,不是个好东西。
有机会得给他穿小鞋。
国子祭酒独孤兰嗓门大,爱喷吐沫星子,虽然是来请自己去国子监给学生演讲,但是说话下巴冲上,明显不把自己放眼里,这也不是个好东西,记下来。
冠军大将军之子梁定武为人轻浮,虽然名义上是我堂弟,但是一点尊长敬兄之意都没有,里里外外一直炫耀他新纳的第三房小妾如何好看,年纪轻轻,沉迷女色,不堪大用。
沉迷女色?
梁俊停了下来,抬起握着毛笔有些发酸的手臂。
来了那么久了,怎么没见我媳妇?太子妃呢?
梁俊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要命的大事。
被退婚了?
不可能啊,好歹自己是个太子,再不招皇帝喜欢,再是个摆设,但终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退太子的婚,这和打皇帝的脸有区别么?在这个朝代,打皇帝的脸的人能能有活路么?
被离婚了?
也不现实,这朝代,能嫁给太子的必然是高门大户的嫡女,这婚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离婚,不存在的。
回娘家了?
梁俊挠了挠眉毛,顺势捋了一把脸,有些精神了。
也不对,三个月了,就算娘家是俄罗斯的也该回来了。
应该是还没成亲,肯定是有头了,毕竟太子嘛,虽然不招皇帝喜欢,但终究是太子。
太子妃应该是已经选好了,就等着哪天黄道吉日娶回家了。
不然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又是一国储君,没结婚不说还没对象,这不合适吧。
梁俊越寻思越觉得有理,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偷着乐。
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又是个海盗身份,身边不是黑的如碳的女海盗,就是肩能走马,力壮如牛的妹子。
自己终身大事一直没人帮着操办,如今穿越来了,这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殿下,什么事那么高兴。”一旁伺候的安宁看着梁俊抬着脸窝在椅子上傻乐,心里一咯噔,赶忙问道。
梁俊人逢喜事精神爽,顺带着看安宁也欢喜,越想越美,一只手五根手指头来回的搓着,正盘算着以后都孙子叫啥呢。
安宁心一凉:“完了完了,殿下又犯病了。”声音大了一些:“殿下!需要奴婢传太医么?”
梁俊摇了摇手示意不用,安宁紧张兮兮的盯着梁俊,梁俊招手让安宁过来,笑问:“你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咱们迎娶太子妃。”
安宁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就太子妃?
“太子妃?”
“可不。”梁俊看着一脸疑惑的安宁,笑容渐渐消失:“我不是连没过门的太子妃都没有吧。”
安宁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说,太子妃需是德贤淑良之人,轻率不得,需得细细甄选。”
“选几年了?”梁俊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皇后娘娘颇多不爽,尤其是得知自己生母早已过世,而如今凤座上的那位是六皇子的生母之后。
直接将皇后列入了不可多接触的行列。
“选五年了。”安宁柔柔弱弱的回答道:“自从太子入主东宫,就一直在选。”
梁俊面色渐渐阴冷起来。
俗话说,拦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这拦人媳妇只怕得是杀人父母外加刨了祖坟等级。
这皇后明显是针对自己,不行,不能忍,等到了骊山,得好好会会她。
按照刘胜说法,禁闭蹲完第一时间该去给皇帝请安,完事给皇后。
入乡随俗呗,梁俊寻思也对,三个月没见爹娘了,一出来不去见见,说不过去。
可谁知道自己这边折腾了半天,又是穿衣打扮,又是学礼循规,去拜见皇帝,皇帝呢?
内侍小黄门也不敢多说话,只说了句:陛下狩猎去了。
狩猎去了?等着白,梁俊带着德喜在紫宸殿待了半天,吃了五盘糕点,一旁的内侍也不知道是心疼糕点还是心疼太子爷。
旁敲侧击的问:“不知殿下何时移驾骊山行宫?”
梁俊正嚼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点心,这内侍一问,他也没在意:“去那干嘛?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内侍苦着脸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梁俊心中直呼皇帝老子王八蛋耍自己。
今年中秋两个月前,也就是梁俊被关禁闭一个月的时候,皇帝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叫了礼部侍郎安排今年中秋要大办,去骊山过。
各宫嫔妃、各府皇子均需陪驾,一帮人折腾了一个多月,临近中秋还有六七天,梁俊这天刚放出来,皇帝这边拖家带口的就去了骊山行宫,准备过中秋去了。
礼部的人只是通知了梁俊中秋当晚流程,但是压根就没提在哪里举办。
被放了鸽子的之后梁俊回到了东宫,心里有些郁闷。
太子府中的人本身就敏感,见梁俊一脸的阴沉,心中又寻思:完犊子,这次怕是凉透了。
郁闷了半天,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各级官员又让梁俊舒心起来。
刘胜一边安排人准备出行的依仗,一边亲自快马加鞭去骊山为太子打前站。
没舒心多长时间就被没媳妇的事实打击的重新郁闷的梁俊正吃着安宁精心准备的糕点时,德喜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低声道:“殿下,仪仗准备好了。”
太子出行仪仗,仅次于皇帝。
梁俊上辈子八辈贫农出身,长大后又卧底海盗窝,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前面锦旗招展,旗子上面纹着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梁俊也认不全,后面身穿华丽盔甲的仪仗队,左右前后都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守护,有的拿着弓弩和槊,走来走去,别提有多威风。
自己坐的这个玩意也不知道叫啥,反正就是舒服,就是大,舒服的梁俊在里面打滚。
天也不热,出了城,风一吹,在上面滚来滚去的梁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彻底黑了,梁俊坐着不舒服,感慨着自己天生贱骨头,享不了福,下了轿子换了马,一路狂奔,半夜到了骊山。
山脚下的守卫身穿黑甲,乃是京都十六卫中开山卫,开山卫首领是梁氏皇族子弟,叫梁定昌,正和手下人吹着自己老子在丰州是如何单枪匹马挑了燕然都护府的叛军,只听得马蹄声突起,浑身一哆嗦,一帮士卒条件反射,拉弓搭箭,对着声音就要射过去。
“别动手,是太子殿下,别!”跟着梁俊屁股后面追了一路的德喜虽然看不到梁定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听说过猪咋跑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十六卫的人都有不问先斩的权利,当下,不等梁俊进入射程,德喜就开了嗓子示意守卫切莫放箭。
梁定昌一听是太子,赶紧示意手下人放下弓箭,一边让人警戒,一边迎了上去。
梁俊会开坦克会开军舰,甚至飞机都能开上天,但是哪里学过骑马,之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会不会不知道,反正梁俊过来之后就学过两天,学会骑马之后啥也不想干了,就想一门心思骑马,学会的第三天骑的正开心呢,鞭子还没扬起来,就被老师拉住了,一番大道理之后,梁俊也没听懂,反正就是没收了自己的马,并警告德喜等人再怂恿太子府中骑马,必斩不赦。
来到这三个月,今日出了城,算是梁俊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接触到这个世界。
这事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清新的空气,缓慢的节奏,朴实的民众。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入目之处,没有一丁点现代工业的气息。
这让野惯了的梁俊很兴奋,梁俊跨下的马也很兴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兴奋的梁俊控制不住兴奋的马。
梁定昌已经准备好姿势迎接这位太子爷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位太子,梁定昌是梁氏皇族中最拥护梁俊的人了。
毕竟,梁定昌的老子和当今皇帝不仅是堂兄弟,自己的母亲和太子爷的母亲还是亲姐妹。
这又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梁定昌说自己不是太子党,朝中都没人信。
梁定昌寻思一定得给殿下最隆重的礼节,让他不能灰心,重新振作起来,努力打破皇帝病太子必死的魔咒。
自己这些人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他这心里在那美呢,在自己的辅佐下,太子爷终于恢复雄心,克服万难,在陛下归天之后荣登大宝,当了皇帝的太子爷封自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正想到当了兵马大元帅后大破突厥,力挫契丹时。
太子爷的回礼更隆重,梁俊一边高声呼喊:吁吁吁!一边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上身的梁定昌怀里。
第五章 开府建牙
梁定昌皮糙肉厚,被梁俊和马撞了也只是擦破了皮。
旁边士卒和早就吓得魂都没有了的德喜赶紧把各自主子搀扶起来。
来的路上,梁俊就做了功课,哪一卫陪着皇帝来骊山的,随行的朝中大佬们都是谁,哪些是和自己关系好的,哪些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哪些是随风倒的二五仔。
梁定昌自己虽然没见过,但是路上德喜一直在描述。
说这兄弟身高八尺,八尺有多高,德喜不识字,也不清楚,反正很高。
长安街上有个嘴巧的老乞丐,说些以前的故事,形容那些大将军就是说身高八尺,德喜闲值之日就爱听老乞丐扯上一段,时间长了,也跟着学会了。
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威风凛凛,胯下乌龙追风马,使一柄黑缨莲花枪,此人正是排名长安十八好汉第十二位的梁定昌。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德喜的原话就是这样。
进了军中主帐,分宾主坐了,梁俊借着篝火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老弟。
身高八尺?没那么高啊,比自己看起来还矮一点。
面如冠玉?也是扯淡,这脸贴点胡子,说是张飞都有人信,哪有这样的冠玉。
胯下乌龙追风马?也没瞅见,明天再看看吧。
一柄黑缨莲花枪?枪倒是黑的,缨子也是黑的,但这个莲花在哪?
梁俊打量着梁定昌,盯得他直发毛。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被关禁闭关出来毛病了?
先是大半夜自己骑马闯营,不准让人通报陛下,完事一言不发,进了大帐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莫非?”梁定昌浑身一绷紧,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莫非,殿下是喜欢...?”
想到此,梁定昌心中波涛汹涌:“原来如此,难怪殿下这等年纪至今未曾婚配,原来是这样!”
梁俊这边打量着目前接触来说最忠实的铁粉,那边梁定昌心中挣扎着是否从了殿下,若是不从?将来殿下登了皇位,这兵马大元帅花落谁家可就未可知了。
豁出去了!
若是不能做兵马大元帅,又如何平定突厥,剿灭契丹,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与青史留名比起来,区区身体算得了什么。
“定昌啊。”梁俊突然开口叫他,眼睛盯着面前的篝火,咽了咽口水。
初秋已过,天干物燥,篝火旺盛,噼里啪啦的烧着,篝火上架着一个狗样动物,烤的香气满帐,一个兵卒不停的翻滚着烤架。
打梁俊一进来就对这玩意好奇了,研究完梁定昌,注意力全被烤架上的东西吸引了。
梁定昌正想到以身侍主后如何才能平步青云,青史留名,被梁俊叫醒,应声道:“殿下。”
“这是什么?”梁俊说着,一伸手,德喜递过来一把精巧的匕首,这是梁俊前几日翻东宫库房翻到的好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这匕首削铁如泥,梁定昌说是狍子,梁俊确定可以吃,手轻轻一划拉,一长条连皮带肉全都下来了。
梁定昌见太子殿下对自己的烤肉来了兴趣,也懒得问他为啥抽风,半夜跑来,乐呵的递上酒水,梁俊从来都是一个吃货,确切的说是饿怕了,在海上奔波,平时还好,吃喝不愁,但是一旦遇到围剿,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
而在亚丁湾那里,饥饿才是那里的人民永恒的话题,食物,一直都是硬通货,时间一长,梁俊也养成了随时随地见到东西就吃的良好习惯。
瞪走想要阻拦自己,不让自己瞎吃的德喜,收手,入嘴,干皮肥油瞬间填满口腔,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梁俊只觉得舒坦,好吃,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快。
而在下一刻,一股凉风吹进来,梁俊只觉得从脚到头,整个人一冷,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狗东西,进来也不…呦,六皇子!”梁定昌怒骂转身又在瞬间变了脸色。
梁俊没有欣赏到这堪比影帝的变脸表演,眼睛盯着大帐门口。
门口站一个年轻人,锦衣华服,一只手抬起,举着布帘子,笑眯眯的看着梁俊。
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年龄十**上下,谁人见了都得暗暗赞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年轻人笑的很真诚,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和亲近,让人不由自主的放下防备,想邀他过来,好好结交一番。
只可惜,梁俊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嘴里机械的咀嚼着食物,眼睛死死的盯着梁定昌口中的六皇子。
危险。
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在死亡边缘走过八年钢丝的海盗王,对于危险的直觉判断,已经成为了他深入灵魂的本能了。
但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哪里危险呢?
“皇兄,不请我进来么?”六皇子的声音很好听,言语中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自信,让梁俊心里暗暗说了声槽。
凭长相,我比这小子强那么一点点。
但是这声音一出,他就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了。
“来。”梁俊笑了笑,手中的匕首插进了眼前的烤肉中,招呼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六皇子梁羽历来是以太子党铁杆支持者自居,但是朝堂上下基本没人当真。
梁羽坐了下来,随手将烤肉上的匕首拔下,片了一块肉,笑道:“今日白天见了刘胜,我就知道太子哥今晚不到,明日必到,就一直在山前等着,正想回去休息,没成想,太子哥这么晚了才到。”
说着,伸出手挽着梁俊的手臂:“让臣弟一顿好等。”
梁俊打从来了这炎朝,基本上就没怎么和当朝的官员接触,六皇子在自己关禁闭的时候,在东宫门口下车请安这事,自己是知道的,但如此近距离和他交流却是头一回。
自己说啥好呢,梁俊犹豫起来,说啥都怕露馅,怕被人认出来自己不是以前的太子了。
梁羽和梁俊亲近,梁俊也不好晾着,只能支支吾吾点头称是,好在梁羽是个话唠,又多日不见梁俊,仿佛又一肚子的话要和太子爷倾诉。
你来我往扯了几十句,一坛子酒下肚,梁俊也放开了,一口肉一口酒,梁定昌在一旁傻乐呵,看着两位堂兄相亲相爱,又做起了天下第一大将军的美梦。
“太子哥。”梁羽一口饮尽杯中酒,打了个酒嗝,笑道:“过了中秋,父皇就恩准我开府建牙了。”
“什么牙?”梁俊哪里知道开府建牙什么意思,一喝开了,想什么就问什么,连德喜都撵出去了,大帐之中只剩梁俊哥仨。
梁羽看着他,白面蒙晕,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开府建牙。”
梁定昌原本就听到了风声,此时梁羽亲口说出,此事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向梁俊敬酒的六皇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凉意。
“建牙好,建牙好。”梁俊哪里懂这四个字什么意思,还寻思是不是自己这个小老弟牙齿不好,终于自己的皇帝老子的帮助下,换了个新牙,哎,封建社会就是惨啊,哪怕是个皇子,牙疼起来也没有办法,你看这小子,换个新牙乐呵的。
梁俊一边拍着梁羽的肩膀,脸上挂着同情的申请一边鼓励道:“好好干,好好干。”
六皇子有些蒙了,打量着梁俊,不应该啊,太子虽然是个面性子,但听到自己这话,泥人也该有点反应,怎么还鼓励起来了。
纵然梁俊地位尴尬,但是皇帝还是懂得御下之术的,除了比梁俊大的皇子可以开府外,比梁俊小的,基本上都养在宫中。
纵观本朝,能够开府建牙的皇子,基本上都是外调封地之后的事,若是得宠的皇子,有了封地之后依然呆在京师,也仅仅是开府。六皇子能够让皇帝准予开府建牙,按照常理来说,六皇子得是去封地了,没有皇命,终生不得进京。
这对梁俊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六皇子聪颖风流,喜好结交文人雅士,在士林中声望颇高,其生母又是皇后,他一旦争这个太子之位,只怕梁俊都撑不住两回合。
但若真是如此,六皇子还会如此开心的专门堵着太子殿下么?
皇帝必然是要让六皇子在京师中开府建牙,而上一个在京师开府建牙的皇子,正是当年八皇子当今的皇帝。
梁俊不明白六皇子能开府建牙什么意思,梁定昌是明白的。
当下,梁定昌也明白了这大晚上,六皇子为啥非要死蹲着等着太子殿下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再看看醉眼迷离还在鼓励人家的梁俊,梁定昌油然的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憋屈。
六皇子见太子爷完全没有一丁点自己预想中的表现,不由的有些兴致索然,转念又一想,若不是这位太子哥哥城府深了?在和自己玩开心猜猜猜的游戏?
不对啊,这一脸喝多了的痴呆样,真傻子都没他这样的,莫不是,关紧闭给关傻了?
又试探了几遍,六皇子不得不确认,自己这个太子兄长算是完犊子了,基本上是废了。
哎,凭自己的手段,搞定他那是分分钟的事啊。
算了,怪自己太小心了,不喝了,回去休息。
六皇子找了个理由告退了,梁俊看网络小说上都说古代的酒比现在的啤酒还淡,结果每次喝都一饮而尽,十几杯下肚,整个人早就没了人样。
梁定昌赶忙扶着梁俊,道:“六皇子慢走,恕不远送。”
梁羽走到门口,转过身,看着梁定昌道:“梁校尉,以后你需要改口了。”
梁定昌冷笑道:“但不知,六皇子封地在哪里?”
“秦。”六皇子忽然有些恍惚,喃喃道:“秦,秦,秦。”
梁定昌心里直鄙视:“不就是封了个秦么,得意个毛线,值得念叨那么多遍么。
但是嘴上却不得不道:“秦王殿下,臣下还要服侍太子殿下,恕不远送。”
梁羽看了着依旧一脸迷离的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秦王,秦王。”梁俊忽而站直了身子,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张口结舌问道:“《秦王李世民》,嗝,这剧挺好看。”
梁定昌看着说话有些结巴的太子爷,仿佛看到了自己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美梦破的稀碎稀碎的。
去他娘的李世民,都是什么些鬼东西!
第六章 兄弟见面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德喜和安宁跪在地上,梁俊睁开眼,感觉浑身上下湿哒哒潮乎乎的。
“咋的了,这是?”梁俊浑身上下湿的难受,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过一样,再看德喜的脸,一个巴掌印分外明显。
德喜强颜欢笑道:“回殿下,圣人刚刚来了。”
“圣人?”梁俊有些蒙,随后又反应过来,是自己那个便宜皇帝老子:“没成想,喝点酒就断片的习惯也跟着穿过来了。”
梁俊自言自语的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安宁见了,赶紧捧着干净衣服上前。
“我这是咋了?掉河里了?”梁俊来了三个月了,被人服侍还是有些不习惯,安宁道:“圣人来的时候,奴婢怎么叫殿下都叫不醒,圣人就让人用水浇醒殿下。”
梁俊一听,怎么喝多酒断片这习惯到了这里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以后得注意点,再喝多,别人上来给一刀,只怕又得穿越。
“你这脸怎么了?”梁俊换好衣服,看着德喜道。
德喜支支吾吾没有说话,安宁道:“殿下,这是常总管打的。”
安宁从小在宫廷中长大,与德喜关系最好,虽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但终究是小姑娘,在梁俊面前没有什么遮拦,有心为德喜出头,说起话来,叽叽喳喳,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倒出来。
“圣人见殿下叫不醒,就让人抬水来,那个常总管最是积极,泼了殿下,德喜哥去给殿下擦身子,圣人都没拦着,常总管就打了德喜哥。”她说着眼圈泛红,德喜道:“莫要说了,错都在我,若是昨日不让殿下喝那么多酒,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殿下就是喝多了点酒,常总管也不该打人,圣人都没有说话。”安宁声音清脆,性子倔强,从小到大听惯了宫中老嬷嬷们讲的那些深宫秘事,按理说一小姑娘,天天听这些,肯定得做事谨慎,说话小心,唯恐哪天得罪了人,被人害死。
安宁偏偏相反,听的越多,越觉得自己能耐大,那些故事中的妃嫔,前朝的宫女们,为啥死?因为战斗力不行,战五渣在哪都没有好下场,她安宁不是战五渣,谁敢欺负自己,谁敢看不起自己在乎的人,安宁全都记下来了。
原本小姑娘也是有个小本本的,等梁俊成了太子,那小本本就不用了,记了也白记,看不上太子的人太多,与其自己一个个的记下来,还不如去吏部把所有京官的花名册拿来,更实在。
安宁后来也放弃了,只在小本本上记了几个大官,最近几年年岁有些大了,也知道好歹了,小本本烧了,但是本本上的人她却记在了自己心里。
当今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是内侍省的头常欣,常欣与大皇子交厚,与其他皇子关系并不是很好,这个骚操作很多人看不懂。
梁俊听完安宁的话,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德喜挨打的这件事,这让安宁小嘴直撅,梁俊当看不见,让安宁和德喜下去。
德喜拉着气鼓鼓却不敢发作的安宁下去了。
梁俊把一旁的粥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掏出出自己的小本本,把常欣的名字记了下来。
历来大太监,没有一个好东西,有机会得把这孙子弄死。
梁俊这边喝完吃完,刘胜走了进来,说皇帝召见自己。
好像自从刘胜回来之后,让梁俊总感觉这老小子在躲着自己。
按理说,自己是太子,刘胜是东宫内侍总管,自己没穿越之前,听说二人关系很好,怎么得自己一来,刘胜除了每日值班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算是值班的时候,自己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话。
这中间一定有幺蛾子。
梁俊跪在行宫皇帝老子临时办公的书桌前,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不着边的事。
炎朝当朝皇帝,姓梁名贞,排行老三,这是梁俊好不容易才扒拉到的,年号启安,现在是启安十三年,也就是说自己这便宜皇帝老子当了十三年皇帝了。
老头子痴迷修仙,一天天也不怎么理会朝政,没事就和一群道士炼丹玩,身子看起来很硬朗,也不知道老头子是底子好,还是说这个世界的丹药真有效果。
打梁俊魂穿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科学和迷信之间的关系,这世界真的有神么?如果没有神,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这该怎么解释呢?
反正,梁俊就在那跪着,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整个书房安静无比,启安帝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看了看书,又抽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梁俊,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道:“起来吧。”
梁俊也知道规矩,谢了恩,站起身来,跪的时间长了,咋一起来,梁俊晃晃悠悠差点倒下,一旁的常欣赶紧上前扶住,搀着梁俊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爷俩各怀心思,加上梁俊刚被放出来,纵然昨晚喝多了,梁三作为皇帝,也顶多是训斥一番,反正不能再把关他三个月禁闭。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谁都不提那晚到底发生啥事,梁俊前身为啥挨打。
也聊不出什么花来,梁三爷挥挥手就让梁俊下去了。
“太子。”梁俊刚走到书房门口,梁三爷突然开口叫住他。
“父王。”梁俊强打着精神转身行礼。
“中秋诗会,定要好好准备,你是国之储君,莫要懈怠。”
“是。”
出了书房,梁俊直头疼,诗词歌赋自己前世倒记住不少,但是除了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外带一去二三里,满打满算,也就这三首能够背全,其他的全部都只能记住一半或者几句出名的。
那篇水调歌头到现在还卡在第四句上,不知天上宫阙,下面一句是啥,死活想不起来了。
梁三让自己诗会那天大放光彩,不用他说,作为一个网络小说重度痴迷者,这种诗会完全是给穿越者刷声望的副本,梁俊怎么可能会错过。
废柴太子被所有人看不起,魂穿之后打脸众人逆袭成就不世之功。这是标准的穿越者成长路线。
而这个逆袭之路的开始,一般不是卖豆芽就是卖豆腐,或者茶叶蛋松花蛋,再不济也是卖油饼,赚到第一桶金。
这对自己没什么意义啊。
梁俊躺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思考着自己该如何逆袭。
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是刷声望,要参加各种诗会,元宵节写众里寻他千百度,中秋节写水调歌头,夏天游玩写《爱莲说》,住的地方破写《陋室铭》,等到带着大军去杀蛮夷,再写岳飞的...
岳飞的什么来了?八千里路云和月,五十弦翻塞外声?
不对不对。
八千里路云和月,扶摇直上九万里?
也不对,都不押韵。
月月月...
哎!有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八千里路云和月。
不对不对,押韵倒是押上了,但是不对,字数不对。
**,悔不该当初没好好读书啊。现在啥都记不住不说,难得有记住的还容易记串。
接下来的几天,梁俊谁也不见,呆在自己的书房中回忆诗词歌赋。
回忆来回忆去,终于把水调歌头中,除了不知天上宫阙下一句外其他的,全部都记下来了。
梁俊看着纸上的水调歌头,中间就是少了那句话,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又看了看一旁ak47零件图纸,ak47怎么用他门清,什么构造他也明白,但是怎么造出来的,造枪的车床怎么做,他就一窍不通了。
再有就是自己能想到的,土炸弹的配置,硫磺木炭的配比自己还是记得的。
至于穿越者常用玻璃**,基本上就是完犊子了,不会,造酒,只知道需要蒸馏,具体操作不清楚。
等到中秋当天,梁三帝召集所有陪同人员前去的参加他中秋趴体的时候,梁俊依旧在寻思,不知天上宫阙后面一句是啥。
骊山行宫据说是大炎太祖爷命人按照阿房宫修建,富丽堂皇,雕梁画柱自然不必说。
梁俊在前,刘胜身着华服手上也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不紧不慢的跟在梁俊身后。
旁边不少官员驻足行礼。
进了正殿,灯火通明。
梁俊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奈何身份特殊,没进来,就有小黄门叫唱太子驾到。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甚至不少人面露讥色,梁俊就想一把把旁边殷勤的小黄门掐死。
正殿内泾渭分明,左边站着全是宗室皇族子弟,全都是姓梁的。
右边为首的是当朝宰相方护,其他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偶尔有几个年轻的,也得有三十左右,这帮人不是六部大佬就是御史京官。
见梁俊进来,左右两边人都给梁俊行礼。
这场面梁俊还真有点怂,强打着精神嘻嘻哈哈和众人交流完,梁俊就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他站在左边第一排,站第二的就是大皇子梁锦,身材高大,玉树临风,听到梁俊走过来,嘴角带着微笑,手中握着一把黑柄折扇,眼睛处用一段紫色丝绸系住,不仅不违和,反而让梁俊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大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站在第三的就是自己的便宜四哥,那个信佛信魔怔的老哥。
四皇子梁济是那种你第一眼看到,这小子说自己不信佛你都不信的那种,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见人七分笑,给人一种你过去说兄弟,你衣服我穿穿,四皇子都不犹豫,立马脱了给你不说还得问一句,裤子要不要的感觉。
站第四的就是把梁俊灌醉出洋相的六皇子梁羽,身穿紫色锦衣。
这锦衣剪裁得体,很衬他的身型,给人一种恍若一只精力充沛的豹子,明明站在那里不动,梁俊老觉得这小子一直在晃悠,不断的调整最佳攻击角度,随时就对自己发出致命一击。
站在第五的则是七皇子梁植,年纪不大,却穿着一身道袍模样的衣服,整个人闭着眼站在那,仙的不行,看的梁俊一愣一愣的,这小子挺能装啊,往那边一站,让人感觉哪个道观的老道士来了。
梁俊眯着眼在打量自己的兄弟,对面那帮子以宰相为首的当朝大佬们一个个也在打量着梁俊。
站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天彻底黑了下来,一声嘹亮的嗓子嚷嚷道:“圣人到!”
第七章 今夕是何年啊!
梁三爷身着龙袍,左边一身凤冠霞披的雍容华贵女子与之并行,这女子一出来,梁俊身子一僵。
呵,这娘们,身材是真他娘的带劲,长的也勾人摄魄,典型的祸国殃民的样,这要是绑了,给多少钱都不带换的。
海盗思维瞬间占领了梁俊的思想,整个人精虫上脑,下半身开始驾驶身体,心里一万个声音呐喊着:上身吧,泰迪侠。
好在仅存的理智及时的拉住要迈出的腿,让他清醒过来。
“呼。”梁俊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得亏所有人跪了下来,并没有注意到站着的梁俊,梁俊反应过来,赶紧跪下。
梁三笑道:“今日中秋,朕与众卿同乐,众卿无需拘束,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
“是,父王。”尴尬的梁俊没有跟上大家的节奏。
他声音不大,只有周边的几个人听到,皇后撇了他一眼,梁俊只觉得浑身一机灵。
娘的,没想到皇后这么年轻,看样子也只不过是三十岁出头,保养的真好,真实年龄估计也就三十五六,一想想六皇
子不到二十,也差不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成婚都早,十五六岁就成婚生子,正常嘛。
一想到这,梁俊突然想起,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妖精一样的皇后,卡着自己的太子妃,给自己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
“这是夺妻之恨啊。”梁俊想到这又恨的牙痒痒。
皇帝来了,代表着这场别出心载的中秋宴会马上开始了。
众人跟着皇帝出了大殿,梁俊才发现,这是要露天开趴,早就有内侍准备好酒食,众人按照位置坐好,依旧是按照左皇室右大臣的位置坐着。
只不过左边多了八个公主,原本跟着皇帝一块出来,入座时排着队从梁俊面前行礼走过。
有叫太子的也有叫太子哥哥的,最小的约莫也有十岁左右,一个小萝莉,长的很可爱,甜甜的叫一声太子哥哥,不等梁俊把手里的酥饼递给她,小姑娘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次见面得想办法给她扎一个双马尾,梁俊将酥饼扔进嘴里念叨。
中秋宴会也没什么让梁俊眼前一亮的开场,老一套的领导讲话,完事大家点头称赞,除了没有鼓掌外,基本和前世自己上大学那会学校里的应酬差不多。
梁俊一边听梁三在上面白话,一边吃,咔吱咔吱的咬的直响。
“太子最近胃口很好啊。”大皇子梁锦突然开口道。
梁俊正吃着开心,一听大皇子说话,心里也是一愣,是啊,不知道为啥,打来了这,自己的胃口好的不了,一天天嘴都不带闲着的。
“皇兄说笑。”梁俊总感觉这个瞎了眼的大哥不是等闲之辈,虽然他看不到,但被这样一个人注意到终归也不是什么好事。
“来,皇兄也尝一尝。”身为海盗的梁俊深知化敌为友的最好方式就是拉人入伙,见大皇子的糕点食物几乎一点都没动,赶紧拿起一块也不知道是鹿肉还是驴肉的塞到大皇子的碗里。
梁锦笑道:“多谢太子。”说完,筷子一夹,嘴一张,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块消失在大皇子的嘴里。
嚯,梁俊探了探头看了看四皇子的餐桌,和大皇子差不多,也是几乎没怎么动。
“太子,一会的斗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梁锦转过脸,冲着梁俊道。
还差一句,就能压着你们打了。梁俊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郁闷,嘴上只能苦笑道:“臣弟素来不擅诗词,皇兄又不是不知。”梁俊说到这,突然想到大皇子的传闻,道:“诗词一道本是皇兄擅长,想来皇兄是胸有成竹了。”
梁锦难得的自己倒了一杯酒,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太子说笑了,今晚只怕风头全都在咱们的状元郎那儿。”他说着伸出手指,缓缓的指向对面倒第三排的男子。
那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长的倒是挺英俊,精神抖擞,脖子不由自主的昂着,一看就是极度自信之人。
梁俊一边纳闷,自己这个大兄弟一个瞎子,指人咋就那么准,一边看着那状元郎问道:“状元爷虽然少见,但是坐在他前面的可是六部尚书,朝廷支柱,哪一个不是做文章的大家。”
梁锦呵呵一笑,道:“咱们这位状元爷可不一般,太子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
“赌?”梁俊一听这字,来了精神,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侧着身子道:“赌什么?”
梁锦笑了笑道:“赌沈状元必中今晚斗诗会彩头。”
“没问题,若是我输了,这枚玉佩送给皇兄。”梁俊好赌,兴致上来了,除了胳膊腿外,什么都可以赌,顺手就把挂在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若是皇兄输了,怎么办?”
梁锦没有说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用力,酒杯竟被他一把捏碎:“太子,我与人打赌从来都不会输,你忘了么?”这一米八的壮汉说完,冲着梁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是,我知道的。”梁俊从身上拿出一块布,挪了下身子,将白布缠在大皇子手上,道:“咱们打赌就打赌,你好端端的捏酒杯干嘛,你看这血流的。”一边唏嘘一边给大皇子包扎。
梁俊自然听说过大皇子喜欢打赌的性格,但是听的更多的是,大皇子一兴奋就爱捏酒杯,从小到大捏碎的酒杯都能在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开个店。
整个右手全部都是伤痕,新伤老伤一层叠一层,与白璧无瑕的左手对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一旁梁锦的贴身太监见到自家主子又满手鲜血,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光他,连梁三听到这边有动静,转头看了看,见大儿子满手是血,也没在意,扭过头接着吃喝。
大皇子侍从太监赶紧上前:“太子殿下,让奴婢来吧。”说着将梁俊的白布解开,从怀里掏出类似绷带的纱布熟练的包扎起来。
“bing...”也不知道什么乐器响了一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梁三爷面色微晕,脸带喜悦:“今日中秋佳节,有酒无诗,岂不是憾事?”
大炎朝建朝以来,崇文尚武,民风彪悍,上到朝堂,下到民间,说话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每年中秋,全国各地都有诗会,才子文人相聚一起,这一日也如武人相斗一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把准备了一年的诗词拿出来比个高低。
在中秋斗诗会这一天,纵然是平日里再谦逊的文人,旁人问他,你觉得自己诗词做的如何,他也得说古来第一,若是谦逊一句说,拙作,传到士林中,必然被耻笑为天下第一虚伪之人。
文士不惊人,武者不冠军,大炎如何在群狼环伺中立国?
梁三爷说完,内侍总管太监常欣尖声道:“斗诗会,开始。”
而后从两旁走出一群侍女来,端着盘子将众人面前的饭菜全都撤下来,后面又跟着一帮小黄门,将桌面擦拭干净,放上文房四宝,又在每人身边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上茶水。
梁三见安排妥当,笑道:“方爱卿,今日斗诗会你来做主持可好?”
尚书仆射方护不急不缓的站起来,躬身冲梁三行礼道:“遵旨。”
梁三道:“给朕也准备笔墨。”旁边小黄门听了赶紧上前将文房四宝摆好。
自炎朝开国以来,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斗诗会,但是没有一次有皇帝参加,毕竟皇帝一旦参加,斗诗会再不需要谦虚,谁敢说自己作的诗词比皇帝好?
“陛下,只怕有失公允。”皇后在一旁道,梁俊听的真切,这皇后声音和身材一样带劲,他心中有鬼,侧着身子余光撇了撇六皇子梁羽,只见梁羽也在看皇后,但是面色阴冷,全然不像儿子看娘的样子。
梁三道:“我作的诗词不参与众卿评比,可好?”皇后点了点头,笑道:“陛下圣明。”
方护道:“今日乃是中秋,中秋斗诗会自古以来第一场就是以月为题。”他说着,笑了笑,随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道:“这枚佩玉伴老夫多年,虽不是上当好玉,却胜在浑然天成未曾受过刀斧,第一场的彩头便是它了。”
“可是相爷的鸾凤玉佩?”大皇子突然问道。
方护点头道:“回殿下,正是。”
大皇子拍掌笑道:“好,这佩玉我要了,之前多次向相爷讨要,相爷一直不给,不想今日居然拿出来做彩头。”
方护笑道:“斗诗会上无大小,殿下若想要,作得一首好诗便可。”
大皇子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相爷快让人计时吧。”
二人正说着,梁三突然插嘴道:“且慢。”从腰间摘下自己的佩玉,常欣接过来,快步递到方护面前,梁三道:“方相,朕用自己的佩玉与你相换,可好?”
方护接过常欣手中的佩玉,笑道:“陛下以好换次,臣又怎能不成陛下之美?”说着恭敬的将自己的玉佩交给常欣。
“知我者,方相爷也。”梁三哈哈大笑,常欣走到梁锦面前,躬身将佩玉递上,笑道:“殿下。”
大皇子接过来,双手慢慢摩挲,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梁俊心道:“这皇帝老儿还真是疼大儿子,这边一说想要,那边马上就给,果然如传闻中所说,这大皇子要是眼睛好好的,太子之位只怕谁也动摇不了。”看着大皇子面带微笑,摸着佩玉。梁俊忍不住心中吐槽:“刚刚还一副凭本事夺玉,我还以为老大得义正言辞拒绝呢,没成想退堂鼓打的那么快。”
梁三道;“方相,可以开始否?”
他一说完,皇后不知为何向着梁俊看来,梁俊不敢和她对视,拿起毛笔假装低头写字,努力思索不知天上宫阙下一句是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梁俊一机灵,突然,今夕是何年,五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天助我也!”梁俊脸带微笑,缓缓的抬起头,只觉得天地都在心间一般,挺身端坐,看了看皇后,又觉得皇后也没有刚刚那么好看,环看周围众人,皇子也好,大佬也罢,在他眼中,此刻一个个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自己一会分分钟将他们吊起来打。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啊!
这种掌握全局,先知先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梁俊已经开始期待一会所有人大跌眼镜,把自己当作天人的场面了。
“太子的逆袭,就从今日开始,今日逆袭,就从水调歌头开始,苏轼大佬,抱歉了。”
站在梁俊身后的德喜突然心惊肉跳,再看梁俊的神情,熟悉梁俊的德喜知道,这是太子爷要干出人意料的事的前奏,想起这三个月以来,每次太子露出这个神情,稳稳会出幺蛾子:“太子爷,您可千万别犯病啊!”
德喜攥紧了拳头,准备好随时拦住太子爷。
梁俊兴奋的看着方护,只等着他说开始,长香被人搬了上来,放在正中央。
方护道:“第一场,以‘月’为题,诗词皆可,但全篇不可出现月字。”
**!梁俊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第八章 锋芒毕露沈状元
众人全都向他看来,梁俊正襟危坐,恍若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皇帝根本没在意,只是抬起眼皮瞅了瞅,继续喝自己的茶。
计时的长香燃起,所有人都提笔挥墨,就连大皇子都拿起笔来,摸索着写着,唯独梁俊坐在那里,迟迟不肯下笔。
“太子哥哥怎么了?”八个公主坐在众皇子身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公主看着梁俊,转过脸来冲着一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面相与皇后模样相似,正是六皇子梁羽一母同胞的妹妹,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笑道:“太子哥哥许是在作腹稿,想到绝妙的句子忍不住拍案而喜。”
一旁的年纪最大的房陵公主笑道:“只怕咱们的太子,把桌子拍烂都写不出。”
房陵公主早已出嫁,夫家姓冯,掌着京师三个卫的军队,她与七皇子均是陈妃所生,因此对太子并不怎么尊重,也是少数几个敢当面顶撞太子之人,只不过顶撞的都是梁俊的前身,自打穿越过来,房陵公主还有机会和梁俊刚正面。
“太子哥哥是有真才学,定能够拿到方大相的佩玉。”年纪最小的安阳公主突然插嘴道,梁三众多皇子公主中,唯独梁俊和安阳公主孤苦伶仃,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因此往日梁俊最是宠她。
梁俊的前身若是收到稀罕物件,都会送到宫中,给安阳公主一份。
房陵公主见安阳公主为太子出头,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阿鼍,莫要大声,吵到了皇兄们作诗。”兰陵公主距离她最近,抱住她道。
安阳公主撅嘴道:“阿鼍说话,若是能吵到皇兄作不得诗词,那皇兄们便是没有真才华。”安阳公主出生之后一直体弱多病,长到三岁差点夭折,当年扬州刺史上表称,有凶鼍上岸伤人,连伤五人,弓箭伤它不得,众人围困半日,后来它拖着农户家中的羔羊下水消失了。
梁三觉得这是祥瑞之兆,便给安阳公主起了个阿鼍的小名,并下旨命住在周边的农户全部搬迁,不得伤害那鼍,说来也怪,自此安阳公主身体日渐好转,这些年来一次也不曾病过。
安阳公主生母早亡,本就得宠,又与这种神兽扯上了关系,大炎朝众多公主中最得皇帝宠爱的就是她了。
她养在深宫,被梁三皇帝一手带大,皇帝听人讲经带着她,帝师到宫中给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授业次次都少不了她,因此,小姑娘虽万千宠爱集一身,但说话做事却全然没有半分娇蛮,
公主们在后面说话,梁俊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以前自己这个前身没白疼安阳公主,关键时刻还知道挺自己,只可惜这一次是让房陵公主说中了,自己的腹稿估计把手拍断了都写不出来。
水调歌头,好不容易想起来整首,结果不准出现月字,自己能记住的完整的诗词本来就那几首。
本来梁俊都打算好,水调歌头上了之后若是有刁难自己的,他再把静夜思扔出来。
机智的梁俊盘算的好好的,把静夜思改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阿娘。
中秋节,看到圆圆的月亮,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亲,既有孝心又有才情。
要是再有刁难让自己写的,只需要推脱说自己想到过世的娘亲,悲痛欲绝,无法作诗,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再相逼,这样面子里子都有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阿娘,多好,还押韵。
梁俊把所有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会要求不准有月字。
大意失荆州啊!
改吧,眼瞅着燃香越来越短,梁俊只得在心中推敲。
“明月几时有,改成什么呢?明圈几时有?明叉几时有?床前明月光,改成窗前鞋两双?”
“床前鞋两双,地上...不对,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不行,有月了。”
“正经的诗词记不住,不正经的一顺顺一堆。”梁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身后的小姑娘还在和自己姐妹理论,力挺自己一定能作出惊艳的诗词,梁俊也不知道这小萝莉对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改到最后,梁俊仅有的文学素养,也就只能供应他把低头思故乡,改成低头思阿娘,其他的诗词是一句也改不了。
牙一咬,心一横,诗词不会做,打油诗还不会么?
老子先随便作一首,先扮个猪,让所有人都小看我,气氛烘托起来,然后等一会瞅准机会,把水调歌头一亮,哈,大杀四方。
梁俊心里越想越美,抬着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周围,抬起毛笔写了起来。
好在他来的这三个月一直苦练毛笔,此时虽然写的不是很好,但有名家指点,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长香还有三分之一,众人大多都已作好,只剩梁三和方护旁边的户部尚书程经还在聚精会神的书写。
终于,梁三爷写完最后一个字,收好毛笔,放在一旁,拿起宣纸,一边看自己写的诗一边满意的点头。
程经也紧随其后,写完最后一个字。
“子芳,你这手大楷,功力又见长啊。”方护举着程经的宣纸,点头称赞,
户部尚书程经恭敬道:“大相谬赞了。”
所有人的诗词写好之后,都会送到方护这边来,而后有专门的书吏复抄一份,递给梁三。
程经是最后一份,方护将宣纸放在桌上,书吏小心的抄写好,将所有的诗词递给方护。
“拿过来,给朕看看。”梁三端起茶道:“把朕的三首诗也让众卿瞧一瞧。”言语中甚至得意。
方护拿着宣纸,命书吏退下,走到梁三面前将宣纸递上,常欣赶紧接了,走到梁三面前,呈上宣纸,道:“陛下。”
梁三拿着宣纸,细细的看了,方护接到常欣递过来的梁三爷作的三首诗,一打量,眉毛微微皱起来。
最近几个月皇帝也不知道咋了,以往从来不喜欢舞文弄墨,就是喜欢修仙炼丹。
现在仙也不修了,平日里钦天监的几个牛鼻子老道牛的不行,见了自己都恨不得仰着头走,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惹了皇帝。
梁三命人把道士拖下去,打死了三个,打伤了三个,命人砸了丹炉烧了道袍,一时之间,京师的道士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而翰林院的几个翰林最近却是圣宠在身,三日一召唤,五天一宴饮,让人眼红的很,隐隐比当年皇帝尊老重道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官也乐得陛下如此,毕竟,修仙练道都是邪道,尊孔重儒才是正道。
虽然如此,只是皇帝这作诗的水平。
方护看着手里的诗词,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水平有点尴尬啊。
一旁的户部尚书程经见方护看着入神,低声道:“大相。”
梁俊也不知道炎朝的制度和哪个朝代的制度相似,反正电视上小说里常有的什么户部、吏部、兵部都有,但是没有锦衣卫和东厂西厂,皇帝最大,百官之长是丞相,但是丞相又分几个,权利最大的就是方护,领着尚书仆射,非正式公共场合,都称之为大相,比他低一点的称作次相。
今日宴会次相没来,在京师看家。
方护被程经叫醒,恍惚道:“啊,上年纪了。”说着将宣纸递给程经。
程经恭敬的接过来,道:“大相正是春秋鼎盛时期,说笑了,朝内宫外全得靠着...”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宣纸,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方护站在一旁看着他,程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整个人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宣纸,双手颤抖,显然是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这刺激来自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春水初生绿似油,新蛾泻影镜光柔。待予重命行秋棹,饱弄金波万里流。陛下这首诗,妙的很啊。”方护不急不缓,将程经手中宣纸写的诗句低声念了起来,程经为何看到陛下这首词如此反应,方护却不得而知。
微风袭背,方护转身看着风吹来的方向。
行宫内有一湖,连着宫外一条大河,今日宴会就在这湖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琴箫鼓瑟之声盈盈绕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程经回过神来,慌忙告罪,方护道:“子芳素来喜好诗词,今日得陛下佳作,醉入其中也是人之常情。”
豆大的汗珠从程经的额头滑落,方护假装看不到,伸手示意程经将诗词往下面传。
“好!”梁三爷忽而叫好,将手中的宣纸放在一旁:“给方相看下。”常欣赶紧接过宣纸快步走到方护面前,恭敬的递过去。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方护念完,抬头看了看嘴上叫好,脸上却无任何表情的皇帝,心思电转:“陛下这是铁了心了要弃了修仙之道,竟然点了这样一首诗,作这首诗之人,心思端的巧妙。”
他这边一念完,全场顿时安静许多,尤其是写完诗就一直闭目养神的七皇子梁植,听完方护念完这首诗之后,突然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护。
刚刚一直积攒的仙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梁俊发现气氛有些怪异,转头去看时,梁植又恢复了刚刚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是袍子下微微颤抖的手,却无法掩饰他心中的震惊。
梁俊嘴里反反复复的咀嚼着“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句话,只觉得很熟悉,哪里熟悉却说不上来。
“这诗是何人所做?”梁三陛下的声音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怒意,让人捉摸不透。
话音一落,梁俊对面坐最后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乃是微臣所作。”
正是梁俊与大皇子梁羽打赌的主角,今年的状元郎,沈云沈随龙。
“好。”就在梁俊纳闷梁羽怎么那么肯定这小子就能拔头筹的时候,梁三点头称赞:“沈爱卿,百年之内,只怕再无似沈爱卿这般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了。”
状元郎慌忙谢恩,但是神色之间得意非凡,连梁羽这个瞎子都感觉到,问梁俊道:“他是不是很得意?”
“可不,插个翅膀就能上天。”梁俊看不惯,低声道。
梁羽笑而不言,皇后道:“可是春日献犁,夏日献冰的状元郎沈云沈随龙?”
“启禀娘娘,正是微臣。”沈云躬身行礼回话,而后站直了身子,虽然面色如常,但那股傲气却如实质般让人无法忽视。
梁俊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春日作犁,夏日献冰。这个沈状元家中这么有钱么?居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冰窖,以至于连宫中都有求于他。”但是这些日子和德喜聊国内有钱的商贾,却没有一个是姓沈啊的。
“莫非?”梁俊心中一愣:“莫非,这个朝代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了?”
想到此,梁俊的心,缓缓的沉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微凉,恍如这秋日,凉风转刺骨,只在一夜之间。
第九章 斗诗会
“很好,很好,果然是一表人才。”皇后称赞道。
沈云连连谢恩,周遭环境的气氛却与他和皇后交谈你恭我敬的气氛截然不同,沈云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只是这异样还不等沈状元细细品味,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皇帝开口道:“方爱卿,你觉得如何?”
方护笑道:“得才如此,国之幸事。”
梁三爷面色如常,翻看着收上其他人的诗词。
沈状元未得旨意,不知是进是退,只得站在那儿。
“方卿,你看这首,也是不错的嘛。”梁三爷低头继续欣赏诗词,好似将沈状元忘了,常欣赶忙接过来递给方护,方护拿在手上,打眼一看,心凉了半截。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越选越差劲,这水平,差不多应该是太子作的。
本朝太子没有什么地方能让百官信服,文不成武不就,字还不怎么滴。
若说一无是处也不是,倒是有一项技能,可以说是傲视大炎--算术。
但是太子会算术也很尴尬,又不能去户部任职,不过六部之中与太子关系最好的也就是户部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为每年过年后的御前预算会议,户部最后核实的工作都是由太子负责,这种不出事没功劳,出了事纯背锅的事有太子挡了,导致户部的人从上到下都对太子尊重的很。
尤其是程经,有啥好东西第一时间先送到太子府上,不明就理的还以为户部是太子的人。
就这一会,梁三爷的词已经传到了七皇子手中,梁植难得睁开眼,看了看,又缓缓的闭上,递给了梁羽,轻声道:“圣人的文风变了,作诗的能力也降了很多。”
梁羽接过来那三张宣纸,一一看了,道:“父王就差下旨灭法禁道了,你还穿成这样,不怕惹父王震怒?”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梁植轻声念道,声音浑厚,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冲着梁羽而来:“哼,皇兄挂念朝堂,臣弟一心修道,圣人喜欢讨厌,与皇兄关系大,与我,关系小啊。”
梁羽呵呵一笑,道:“你倒是看的开,只是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皇兄请讲。”梁植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之事与自己丝毫关系也没有。
梁羽将三张宣纸命人交给四皇子,转过头道:“我记得去年父王让你跟着修道炼丹,你甚至不惜谎称生病躲避,怎么现在却如此痴迷?”梁羽说着,倒了一杯茶,伸手示意,旁边随身伺候的内侍轻手轻脚的端过去放在梁植面前。
“这是安悟寺的大师从西域带来的茶,我喝了,很好,你也试试。”梁羽接着说。
梁植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苦涩充盈口腔,随后又一股清凉缓缓的顺着喉头往下流:“好茶,虽比不上中原珍茗,但胜在别有一番风味。”
“此一时彼一时嘛。”梁植悠悠的吐了口气,道:“皇兄不也是一直不愿意开府建牙,怎么又改主意了?”
梁羽点头道:“此一时彼一时。”
二人说到这里,似乎达成了共识,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个安静的闭目,一个安静的喝茶。
梁三爷的三首诗传到了梁俊手里,梁俊接过来看了,看不出个好歹来,只觉得这三首诗和自己刚刚做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感觉梁老三写的这三首诗押韵都没押好,在梁俊的印象中,不押韵的诗都不是好诗。
算了,看不懂,懒得看了。
梁俊将宣纸递了上去,方护和梁三爷正在探讨哪一首可当第一轮的第一。
方护极力推荐沈云的诗,周围也有大佬赞成,沈云听了暗自得意。
梁三爷突然举起一张纸道:“我觉得,这首诗,可当第一。”
方护一愣,接过来一看,看清了纸上写的诗,整个人脸都恨不得气歪,差点破口大骂,这他娘的也算诗?
就算是太子也写不出这种破诗来吧。
难道在场的还有比太子更没有文化的人么?
程经见方护面色不对,赶紧凑上前。
方护见程经凑过来,将宣纸递过去道:“子芳,你给诸位读一下。”
程经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方护,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程尚书?”方护言语中有些不快,一相之威让程经如芒在背,赶紧恭敬接过。
等看到宣纸上写的诗之后,程经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下,谁人敢写首打油诗交上来?
“怎么了。程尚书。”方护沉声道。
梁锦有些意外,道:“太子,你猜这是谁的诗?竟让程尚书都有些意外。”
梁俊听了,嘿嘿笑道:“应该是皇兄的吧。”
梁锦没有说话,只听程经高声念道:
“一年两年三四年,五年六年七八年,九年十年二十年,年年中秋盼团圆。”
此诗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老神在在的七皇子也跟着睁开眼,心中直道今天是怎么了,定力如此不堪。
沈状元更是不顾君臣礼仪,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程经手上的宣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诗,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认为这首诗很好。
圣人最近这是怎么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皇帝这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是梁俊的想法。
我就这么一写,皇帝平日贼不待见的,怎么还点了我当第一?
难道,穿越者的周围人弱智光环起作用了?
梁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不成脑袋上现在真的有个光环在比林比林的亮着?
其他人也很纳闷,但是一想到皇帝陛下自己做的那三首诗,也就释然了,物以类聚嘛。
当下所有人好奇的是,这首诗到底出自哪位大佬之手。
“这首诗虽然直白,但是胜在感情丰富,很多人,写诗总是喜欢引据论点,不好,太做作。”梁三爷很满意,捋着自己的胡子不住的点头。
方护听的直吹胡子瞪眼:“可不,你的诗也就和这诗水平差不多。”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恭顺道:“陛下圣明。”
梁三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诗是何人所做?”说完,冲着沈状元道:“沈爱卿,你再念一遍,让大家感受一下。”言语中颇为得意。
沈云心里憋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宣纸,大声念道:“一年两年三四年...五年..六年七八年...”沈云越念脸色越难看,只是他低着头,又距离皇帝有些远,加上夜晚灯光不比白天,因此倒也没有人能看清这位状元郎的脸色。
念到最后一句,沈云整个人心中蹭蹭蹭冒起一股无名怒火,只局的突然想杀人,这念头突然出来,又突然消失。
太子爷缓缓的站了起来,有些歉意的看着众人,而后冲着皇帝行礼道:“启禀父王,是儿臣所作。”
皇帝一看梁俊,也有些意外,但是终究是帝王,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不住的点头,冲着方护道:“太子有进步,此更是国之幸事。”
众人一见,还愣着干啥,赶紧拍马屁吧,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梁三爷笑而不语,梁俊身后的安阳公主高兴的直拍手,笑道:“哈哈,太子哥哥拿了第一,太子哥哥最厉害。”
一旁的兰陵公主赶紧抱住她,低声道:“阿鼍,阿鼍,莫要做声。”
方护命人将佩玉送到梁俊面前,梁俊接过来,转身冲着安阳公主道:“阿鼍,过来。”
安阳公主一听梁俊叫她,兴奋的挣脱开来,她人小但是力气却不小,兰陵公主撑不住只得放开她。
“这枚佩玉,太子哥哥送给我们阿鼍了。”梁俊将佩玉放进安阳公主腰间的香囊中,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难得的涌上一股暖意,只觉得眼前这个小萝莉对自己是一千万个信任和亲近。
安阳公主也不客气,转过身看着房陵公主做了个鬼脸,炫耀的摘下香囊冲着他晃了晃。
房陵公主冷冷一哼,转过脸去。
“太子哥哥,阿鼍就知道你会赢。”安阳公主炫耀完佩玉,抱着梁俊的胳膊咯咯直笑。
梁俊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陛下,第二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方护问道。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方相尽管安排,莫要管我。”
把方护气的心中破口大骂,脸上却恭敬的道:“是。”
正要说出第二轮要求,只听沈状元突然朗声道:“陛下,大相!”
梁俊都准备好毛笔准备大杀四方了,听到沈云开口,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要坏事。
梁三爷倒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是一直在等着沈云说话,因此,沈云这边张嘴,梁三爷就接口道:“沈爱卿有何事?”
沈云跪倒在地,郑重道:“请陛下恕罪,臣斗胆请太子诗斗。”
所谓诗斗和武人单挑差不多,乃是斗诗会中特有的一种形式。
炎朝人崇文尚武,更好赌,尤其是文人墨客,一掷千金为红颜,都是常事。
再穷不能穷诗词,但凡到斗诗会,各地的赌坊必然会设置各种盘口。
不光文人爱这一口,寻常百姓也愿意跟着凑热闹。
民间传言,斗诗会上的文魁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若是能压对了,就是沾着星宿的福分发财,不仅发财还能保佑自己的读书人必定高中。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斗诗会中最让人期待的就是诗斗环节,一对一单挑。
一般诗斗分为两种,快斗和慢斗。
所谓快斗就是规定好题目,两个人先退到十步外,每一步旁边放一灯笼,灯笼中有要求,比如,以梅花作一首诗,诸如此类。
两个人二十个灯笼,灯笼中要求全部一样。也有的是十五个灯笼,各地各处斗诗会要求不同。
这边说开始,然后二人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开灯笼拿要求,根据要求作诗,作出来就继续前进。
谁先到终点,谁先赢。
此为快斗。
慢斗就简单了,出个题目,随便二人写,不计时间,二人中谁先喊停,就结束,结束后谁写的最多,谁就赢了。
有句俗话叫,斗诗会上无大小,任何人都可以向其他人诗斗,被诗斗人除非当场认输,不然不能推卸不比。
梁俊来的时候自然恶补了相关知识,因此沈云说诗斗他,也不至于蒙圈。
“人在一旁坐,锅从天上来啊。”梁俊一脑门的纳闷,怎么就找上自己了,难道是穿越者自动嘲讽光环开启了?
梁俊郁闷的摸着脑袋,忽而想到刚刚方护说,写中秋,中间要出现,出现什么?必然是和上轮相反,必须要有月!
“嘿嘿。”梁俊想到这,放下心来,看着沈云像是看到没有攻击力的经验宝宝:“快递上门送经验,不要才是王八蛋,老子有《水调歌头》,吊打你小子性生活不能自理。”
“斗诗会上无大小。”梁三爷笑道:“太子?
“比了!”梁俊站起来,大声应道。
“好!”方护见沈云要给太子难看,心中莫名对沈云有些好感,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道:“文武?”
土包子百姓叫快斗,慢斗,文化人都叫文武斗。
“我随意,听他的。”梁俊一想到一会自己就要惊艳所有人,开启自己辉煌灿烂的穿越者之捋,心中颇为得意。
沈云一听,躬身道:“多谢殿下。”而后转身看着方护道:“大相,卑职恳请武斗。”
方护点了点头,道:“好,择题不如撞题,就以这个为题目吧,要求中秋,诗词中必须出月字,开始。”
“来了!”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起笔,并不着急写,反正这局自己稳赢了,第一首放什么呢?静夜思吧。
梁俊肚子中就那几首中秋的诗,寻思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沉着了一会,只听对面沈云道:“陛下,时间到!”
他这个时间到让梁俊一哆嗦,什么什么就时间到,这孙子那么快的么?自己什么都还没写呢!
常欣收了梁俊的白纸,急的梁俊伸手去抓,却被梁锦拉住:”太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已经失去了,又何必强求。“
梁俊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梁锦头上,大骂一声,死瞎子你懂什么,老子还得靠这几首诗扬名立腕呢。
只可惜常欣到了沈云面前,沈云志得意满的将宣纸递给常欣,恭敬道:”有劳内相。“
常欣走到方护面前,道:”大相。“
方护接过来,放在桌上,一旁的书吏赶紧复抄了一份,方护看到梁俊叫白卷,一点也不好奇,太子本身就不擅长诗词,能写出那种糊弄人的打油诗已实属不易。
再看沈云的诗,方护一时惊呆了,一诗一词,忽而,方护拍掌高声道:”好!好!好!“
言语中的欣喜已经无法用文字形容,沈云得意的卡了看梁俊,弄的梁俊很是郁闷。
常欣将诗词递给梁三爷,梁三爷面色阴沉,与方护截然相反。
”来人!“梁三用力的将纸张拍在桌子上,沉声道。
梁定昌走上前,左右各两个全副武装的兵卒:”陛下。“
”将此獠于我拿下!没我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梁三爷说翻脸就翻脸,指着得意非凡的沈云厉声道。
沈云一脸蒙蔽,不等反应过来,梁定昌已经领了旨意一把将沈云绑了个结结实实,一边绑结实心中一边暗骂:”穷酸小子,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让太子爷难看,这下知道谁是亲儿子了吧。“
沈云被压了下去,一边大声叫着冤枉一边想要挣脱梁定昌的狼爪子。
梁三爷没了好心情,冷声一哼,转身走了。
众人见皇帝生了无名火,也也没人敢劝,只得都跟着赶紧撤。
顷刻间,整个大院只剩梁俊和梁锦两人。
一阵风吹来,风卷着案桌上的宣纸飞到了梁俊脸上,正是刚刚沈云沈大状元写的一诗一词。
梁俊拿在手里,寻思他到底写的什么,能让这皇帝说翻脸就翻脸,他仔细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梁锦叫了他三声,梁俊都没有反应。
只见那张纸上写道:
静夜思中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而那首词则是: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
”妈的!有同行!“
第十章 新征程
睛天霹雳。
这四个字梁俊在今日之前,是从来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哪怕当年枪林弹雨中求生,尔虞我诈中忍辱。
也没有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威力。
此刻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了。
晴天霹雳劈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住处。
等梁俊回过神来,梁锦人早就走了,德喜和安宁伺候着梁俊洗了脚,就见梁俊呆坐在床上直勾勾的发呆。
德喜也不敢打扰他,毕竟今日太子可是得了斗诗会的魁首,这可是大喜事。
纵然德喜不识字,但是他也还是能听出皇上夸太子的诗是真心的好。
往日翰林院的翰林们也常作诗,各宫的娘娘也好,公主也罢,但凡翰林们作了好诗词出来,机灵的小太监抄写了或者背诵了学给各家主子听了,主子们高兴了,赏金赏银都是常事。
平日德喜没少听手底下的人给他学,哪个才子又作了什么诗,哪个翰林又作了什么词。
听得多了,也自己琢磨,这些诗哪里好?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总觉得这些个才子们的诗词少点意思,自己听不懂,感受不到那种境界。
今日听了太子爷的诗,德喜才知道那些才子少的意思在哪。
殿下的诗虽然有些白,但是一听就懂,没那么多弯弯绕,中秋么,可不就是,一年两年三四年,年年都在想团圆。
哎,可怜自己的爹娘,从小就失散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德喜一边感伤自己的身世一边欣慰殿下在圣人那儿终于有了好的表现。
见梁俊趴在床上,背靠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睡没睡,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德喜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凉风吹来,梁俊打了个寒颤,回过神,但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等到心中的惊涛骇浪慢慢的平息下来,已经是下半夜的事了。
德喜在一旁坐着打盹,夜晚静悄悄的,山林中偶尔有几声不知什么动物的鸣叫传来。
让梁俊整个人感到分外的空明。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由的有些后怕,若是当时沈状元不正面刚自己,只怕作出那两首诗词的人就是他梁某人了,那么现在在死牢里待着的只怕就不是沈状元了。
好险,好险。
梁俊心中庆幸的时候,突然感觉事情有点怪。
“不对啊?”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按照道理来说,沈云抄了李白和苏东坡的诗词,应该大放异彩,被这群土包子惊为天人啊,这个世界上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李白和苏轼,为什么皇帝看到这两首诗词会那么大的反应呢?”
“难道!”
梁俊像是想通了:“这种桥段只是那群写网文的瞎编,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也是,李白苏轼原作者历史上混的都那么惨,只是抄了他们的诗词就比他们混的好,可能性不大。。”
“也不对。”梁俊皱了皱眉:“那帮死扑街写小说的都没穿越过,根本不知道情况,就算抄了诗没有大火,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啊,我看那么多本穿越小说,也没见一本这边一作诗,那边咔就给整监狱里去的,哪一本不是,诗词一出来,所有人都和弱智了一样,绕着主角转,怎么皇帝那么大的反应,肯定有问题。”
一根线似乎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这根线原本很模糊,忽近忽远,让梁俊想抓却抓不住,想攥却又攥不紧。
忽而,梁俊穿越前和皇帝争执晕倒的事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
仿佛一道刺眼的流星划破漆黑的夜空,梁俊脑子里又蹦出来一个念头:皇帝也是穿越的?
这个念头蹦出来之后,梁俊并没有感觉到吃惊,他极其淡定又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披上了衣服,来到了窗户前。
“这个可能到底有多大呢?”梁俊不是一个不敢想的人,而且可以说是非常敢想,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出现在他身上,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
这也是那么多卧底都失败了,而唯独只有他能在亚丁湾立足的原因。
“当初这个懦弱的太子发现了自己的皇帝老爹是穿越来的,然后发生了争执,再然后当面对质,被打晕,我就过来了?”梁俊闭上眼,任由淡淡凉风拂面吹来。
思绪像是这风,漫无目的的吹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从喉头到小腹微微清凉,很是舒爽,连带着想事情也比较集中精力:“也不对,太子应该不知道穿越这个词,最有可能是感觉到皇帝变了性子,换了一个人,顶天是误以为是借尸还魂或者是易容术。”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让梁俊觉得靠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
“皇帝如果也是和我一样穿越过来的,这就能够解释的通了,等我醒来,谎称失忆,这老哥估计也发现我穿越过来了,使了个缓兵之计,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专门布置了一个斗诗会。”想到此,梁俊想到之前见皇帝的时候,这老小子还专门叫住老子,让老子好好表现。
他要诈我!要借着斗诗会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只不过让沈状元截了胡不说,还让皇帝老子发现沈状元也是穿越来的。
于是,这孙子就恼羞成怒,直接把沈状元关起来了,这是杀鸡给猴看呢?还是情绪失控?
梁俊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晚上的时候,皇帝的表情。
当时整个宴会的场景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距离皇帝最近,因为之前和皇帝关系紧张,虽然梁俊一直都极力的不去看皇帝,但是注意力却从没有从皇帝身上移走过。
当然,观察皇后的那一会不算。
皇帝的表情,皇帝的表情。
梁俊抬着脑袋,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皇帝的面部动作。
震惊。
有震惊,沈云写出第一篇的时候,好像不光皇帝一个人,全场人的都很震惊。
当时还没觉得皇帝的表现除了震怒外还有什么,但是此时慢慢想一想,梁俊却是品出来其他的味道。
先是意外,然后是震惊,震惊中还有些惊恐。
梁俊是皇子和大臣中距离皇帝距离最近之人,脑子此时一转起来,晚上皇帝的反应基本上是历历在目。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梁俊一连小声嘀咕了三遍,才是算是将整件事捋顺。
“同是天涯穿越者,相逢何必再相残呢?”梁俊心中微微惋惜,随后又为自己没有彻底暴露而庆幸。
估计皇帝也很意外,本以为应该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呢,谁知道歪打正着,想逮我没逮到,却逮到了替罪羊。
这下子皇帝老儿可是有的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估计他这会没睡的话,应该也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一想到皇帝那因为震惊而有些扭曲的脸,梁俊就想笑,皇帝当时的样子和前世的金馆长表情包神似,难不成是金馆长穿越来的?如果真是金馆长的表情包穿越过来的就有意思了。
人就是这样,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如今在梁俊这里,沈状元百分之百是穿越者了,而皇帝,九成九也是。
自己暂时还在暗处,先弄清楚他们俩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占据主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想到此,梁俊脑海里又浮现出皇帝因为震惊而略显滑稽的笑脸。
越想越想笑,心里乐开了花。
震惊!等等!
梁俊突然想到,当时沈云作出第一首诗的时候,全场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大皇子那个瞎子!
全场好像只有自己一脸懵逼,感觉这诗哪里听过,应该是抄的不知道哪位大佬的诗。
全场都被这首诗镇住了,连一直在一旁恨不得打坐修仙马上飞升的七皇子都有反应。
而唯独自己身边的这个瞎子大皇子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斗诗会开始前,和自己打赌的也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沈云一定会赢的?又为什么主动要和我打赌?
而六皇子专门等自己喝酒,并亲自告诉自己他要在京师开府建牙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梁俊忽而浮起一个念头来,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时,梁俊浑身上下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兴奋。
像是第一次带队出海打劫时的不安和期待,又像是第一次埋伏黑吃黑时的紧张和刺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梁俊自顾自的笑了笑:“你们都想试探试探我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那就让我先把你们揪出来吧。”
想到此,梁俊打定了主意,上半夜的时候,他一直想明天是不是找沈云聊一聊,一起穿越来的,这种福分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看看这个老哥是从什么时代的人。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摸清楚是敌是友,救或者不救对自己来说意义很大。
但梁俊又害怕被皇帝确定自己就是另一个穿越者,一箭双雕,自己送上门去,实乃不智之举。
想了一夜,天蒙蒙亮,一声鸡鸣悠悠传来,梁俊下定了决心,用力的推开窗,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德喜一个机灵。
“啊,殿下,奴婢该死。”德喜慌忙告罪,梁俊不爱被人跪,一挥手道:“去,准备热水,我要洗漱,然后给我准备身便服,叫着刘胜。”
“殿下这是打算出门?”德喜走上前帮梁俊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插嘴问道。
梁俊点头道:“收拾完,吃完早饭,再叫着梁定昌,咱们去天牢看一看。”
第十一章 太子你面带凶兆啊
骊山行宫是没有天牢的,别说天牢,关人的地方都没处找去。
梁三爷嘴一快,说把沈状元压入天牢,梁定昌当时只想着要把这个敢想拿太子开刀,为自己扬名的卑鄙小人关起来,但是一出了宴席,梁定昌却头疼了。
押着这卑鄙之徒回京师?
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召唤,到时候再从京师押回来?
这一来一回,可是得小半天的功夫。
办事不利是小,让圣人等着可是大罪了。
可是不押进天牢的话又是抗旨,这地方虽然华丽的皇宫不分上下,但唯独这一点不好,没监牢。
怎么办呢?
手底下一个机灵的小兵道:“将军,后山有些废弃的宫殿,咱们可以把他关在那儿,让兄弟们好生看管,您再去找大相寻个手书,写上天牢二字,不就成了么。”
梁定昌一听,直拍大腿,命人将沈云好生看管,自己带人去寻方护去了。
折折了半夜,终于把后山废弃的宫殿改成了监牢。
后山的宫殿年久失修,前朝皇帝本想要修建宫殿,谁知修了一半,从云南山林中拉石头拉木材到京师,逢镇开路,遇河拆桥,加上老天爷也不给面子,天下大旱,北边边境上蛮人来犯。
在内,朝廷无度,皇帝荒淫。在外,蛮族势大,破城必屠。
于是,全国农民起义了,骊山的宫殿盖了一半停工了。
当朝太祖也跟着天下大势坐上了皇位。
一坐上皇位没几年,太祖也要想在骊山修宫殿,有正直的大臣挺身而出说,不能修。
太祖皇帝杀伐果断,出了名的喜欢杀人,当时正在打猎,大臣一说,太祖提着刀问那位大臣,为什么不能修。
大臣义正言辞道,当年前朝败家皇帝就是因为在骊山修宫殿,导致天下皆反,因此陛下不可以重蹈覆辙。
太祖皇帝虽然爱杀人,但是平时也听劝,谁知道那次就不知怎么的,非要修,谁要拦着就砍谁。
正直的大臣以死相逼手,死活不让太祖在后山上修,前朝因为在骊山后山上修宫殿结果灭了国,因此可以骊山后山风水之差,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凶之地。
而所谓福祸所依,凶吉相伴,大凶之地旁边一定有大吉之地。
而这个大吉之地经过这位正直的大臣判断,是在骊山前山,因此若想修建宫殿,需在前山上修建,方可保证大炎朝春秋万代。
太祖听了大喜,于是就命这位正直的大臣工部侍郎,主管骊山行宫修建。
这位大臣也幸不辱命,两年之内将行宫修好,并命人刻了一墙壁画放在骊山废弃的宫殿中,说是可以占压住前朝的怨念,保佑本朝。
壁画上刻的是自己如何挥斥方遒的向太祖进谏,太祖又如何心悦诚服的采纳自己的意见,共同谱写一曲传承千古的君贤臣忠的佳话。
梁俊站在壁画前,太阳升起,阳光照来,墙上树影斑驳。
“人无耻起来,果然是不分位面的。”梁俊弯下腰,擦了擦壁画一角,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崔大忠,不由得道:“这老小子脸皮也忒厚了,这种事一般人避之不及,他还上杆子刻壁画在这,这是打算遗臭万年么?”
刘胜最近慢慢的开始和梁俊亲近起来,好像恢复了当初的关系。
梁俊不知道那天到底让刘胜干嘛去了,但是观察刘胜最近的变化,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却也不应当是小事。
懒得问,船到桥头自然直。
刘胜凑过来,道:“殿下,这个崔大忠是京兆尹崔文昭的祖上。”
梁俊有些意外,刘胜没事提这个干嘛,京兆尹是个什么官,值得他当朝太子注意?
见梁俊好像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刘胜接着道:“这崔家终究是殿下的生母德妃娘娘的娘家,望殿下慎言。”
梁俊这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个自己嘴上骂无耻的人,原来还是自己生母老祖宗。
梁俊略微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功课没有做到位啊,自己这要是再说下去,只怕不仅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那是大水吊起来龙王抽了。
刘胜接着道:“殿下,虽然崔家与殿下有些许间隙,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是么?合着这位太子爷和自己外公家还有这档子事呢。
看不出来啊,那么多穿越的,难不成真让自己拿到主角剧本了?
这个太子爷的副本还真多,还和自己外公家关系不好,这按照正常套路,哪天遇到了必定是得让扮猪吃老虎,打脸外公一脉,让他们刮目相看。
不过,这崔家怎么能和太子关系不好呢?
按理来说,自己的外孙是太子,这从龙之功历来是世家豪门必争之事,怎么到了崔家就变了样了呢?
好像那个妖娆绝尘的皇后也是姓崔,难不成是自己的姨妈?
梁俊正寻思,德喜和梁定昌快步跑了过来,梁定昌也顾不上行礼,急的拉着梁俊就要往外走:“祖宗啊,我的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来这啊。”
“停停停,怎么着了?”梁俊被他拉着走了两步,晃过身躲开梁定昌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梁定昌道:“这里是大凶之地,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来这里。”转头看着刘胜怒道:“刘总管,你也是宫中老人,太子不知道这里的凶险,你还能不知道?怎么能带着殿下来这里?”
刘胜知道梁定昌是个浑人,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这事还是自己没理,当下也不说话,站在一旁,不去理他。
“来都来了,就别废话了。”梁俊踢了梁定昌一脚,指着壁画道:“这不是有千古忠臣镇着呢,怕什么,走,带我去见见那个状元郎。”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梁俊自己径直往里面走。
梁定昌吓得赶上去,跪在梁俊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殿下,去不得啊,去不得啊。”
“又咋了?”梁俊对这个耿直缺心眼还爱想好事的小老弟有些无奈,毕竟这位号称是太子党头号先锋大将,打不得骂不得,为了团结所谓的太子党,当然,这太子党人也不少,全是梁定昌这些年喝酒请客撺起来的。
人虽然多,出身也都挺高贵,不是国公的公子,就是侯爷家的宝贝儿,可惜全都是庶出,都是在军中混个百夫长,管个一二百人就了不得的了。
即便如此,梁俊表面上还得对他恩宠有加,轻易打骂不得。
梁定昌将梁俊拉到一旁,警惕的看了看刘胜,唯恐他听到,刘胜不屑一顾,转过脸去,梁定昌这才低声:“殿下,这沈云被陛下关在这里,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一人前来探监,殿下可知此中深意?”
梁俊看着梁定昌一副睿智的神色,配合道:“奥?定昌有何教我?”
梁定昌略有些得意道:“殿下,那沈云年纪轻轻便是状元,莫说本朝,就是前朝也没有他那么年轻的状元,这中间必然有猫腻。”
“梁将军,前朝不仅没有状元,连科举都没有,科举之制,乃是我朝太祖爷开创。”刘胜突然没头脑的插上一句。
梁定昌一愣,睿智的面孔出现了意外:“是么,我说怎么捋都捋不顺。”
突然又道:“卑鄙小人,偷听我与殿下君臣奏对。”
梁俊哭笑不得,这梁定昌一个武将哪里学来的那么多骚话,道:“是你声音太大,怪不得刘总管,日后那些粗鄙之语就不要说了。”
梁定昌无奈点头,接着压低了嗓子道:“殿下,就算如此,你想一想,二十出头的状元,你说可疑不可疑?”
“确实可疑,那是因为这孙子是穿越来的。”梁俊心中道,但是此时看着梁定昌没了刚刚的不耐烦,没想到梁定昌这种五大三粗的也有这种绣花心思。
“殿下,若说这背后没人帮他,我是不信的,我昨晚查到这小子是蓝田县的,卑职连夜快马去了蓝田,找到了蓝田令,您猜怎么着。”梁定昌看了看四周,又把梁俊拉到一旁偏远的地方,递上来一卷纸。
梁俊接过来一看,纸上正写着的正写着沈云的生平经历,梁俊有些心惊:“这是谁写的?”
梁定昌笑道:“殿下,这正是蓝田令所写,这沈云一年前还只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母亲是江东葛氏嫡女,父亲沈雄没什么本事,却让葛氏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和沈雄私奔。”
梁定昌一边说,梁俊一边看,知道的这是蓝田令写的沈云的生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扑街作者写给网站编辑的小说大纲。
“这葛氏生了沈云就去世了,沈雄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积劳成疾,去年也去世了,这沈云悲痛欲绝,哭死了过去,再醒来,您猜怎么着,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大冬天能发绿菜,原本穷的叮当响,为了葬沈雄差点卖了家养的丫头,短短一年,因为才学出众破格参加科举,结果中了状元。”梁定昌越说口气越阴冷,好像把沈云看穿了一般。
“原本将沈雄踢出家门的沈氏被沈云教训一顿,沈云母亲娘家葛氏也被沈云施计吃了大亏,葛氏小辈还因此入了大狱。”梁定昌贴近梁俊,肯定的道:“这人背后一定有问题,殿下,他昨日又冲您发难,不可不防啊。”
梁定昌能想到这,足见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头脑简单,相反,这小子还真没看起来这样简单。
果然,现实和小说还是有差距的,这个沈云穿越而来,完全按照小说套路行事,怎么会不招注意?
连梁定昌这样一个武将,都能看出这些,庙堂上那些人精中杀出来的大佬们想不到么?
“定昌,你觉得这背后,会有什么?”梁俊此刻改变了对这个莽汉的看法,反而耐下心来,不急着去见那位穿越同行。
梁定昌一瞪眼,道:“我的太子爷啊,还能有什么原因,别人的刀都架在咱们脖子上了,沈云那獠必是别人推到前面试探太子爷的人。”
梁俊呵呵一笑,终究还是受时代限制啊,梁俊拍了拍梁定昌的肩膀,倍感欣慰。
不管如何,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真心担忧自己的,即使这人是因为利益与自己捆绑。
但,这天下大事小事,谁人不是因利而聚,因利而分?
“这事,我心里有数。”梁俊说完,转身就要进入监狱,梁定昌急道:“殿下,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
梁定昌道:“殿下,此獠关了一夜,满朝文武一人未来,这中间大有文章啊。”
“你说,继续说。”梁俊鼓励道,手下莽将能思考,不管思考的东西让人发笑不发笑,总是好事。
梁定昌道:“殿下,此獠背后必然是有帮凶的,而这帮凶一定是朝中大人物,陛下最恨做臣子的攀援私门,暗存党见。此时,谁去见他,必定会被陛下当成此獠的同党啊!”
梁俊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梁定昌终究是世家纨绔子弟,又是武人,想不通也情有可原。
“定昌啊,这沈状元的同党为啥把他推出来,陛下会怎么想?”
“这还用问?他们要害殿下,他们想好事!”
“对啊,既然陛下会认为他们是为了害我,满朝文武谁去都会被怀疑是同党,我去,却不会。”梁俊笑了笑,大步转身走去。
梁定昌一皱眉,一琢磨:“嘿!可不是这个理!殿下,殿下,等等我,我要护着你周全。”
梁定昌想明白其中关键,快步追了上去。
梁俊一进监狱,就见沈状元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看了梁俊一眼,又闭上了。
“殿下,我看你印堂发黑,面带大凶之兆啊。”沈云闭着眼,悠悠说道,一片超凡之气。
“凶你奶奶的兆!”梁定昌快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沈云脸上。
沈云突逢变故,反应不得,一下子被扇倒在地,吃了一嘴土。
“狗一样的东西,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目无君上!”梁定昌还要再打,梁俊赶紧拦下,看着有些懵逼的沈云,梁俊有些哭笑不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第十二章 给你戴个白帽子
沈云挣扎着要站起来,他嘴角被梁定昌这一拳直接打出血,瞬间红肿,沈云细皮嫩肉,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到哪里都是被当大佬供着,印象之中,还没有挨过这样的打。
斗诗会上出了风头,反而被莫名的关在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冷风一吹,酒倒是醒了,但是其中的缘由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说也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为什么一怼太子,反而让皇帝这般气愤,不是都说太子眼瞅着就要废了么?
沈云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他是个聪明人,又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自己挖空心思憋的那些大招,什么玻璃制造法、军队训练法等等技能,还没有施展。
若是施展开来,皇帝就算再喜欢太子,也不可能把自己一直关着,最重要的是,次相那边可是对自己很赏识,明里暗里不少给自己暗示,自己虽然不想卷入党争之中,但是这靠山门庭该结交的还得结交不是。
沈云进了监狱就坐在一处不透风的地方裹紧衣服,琢磨这些事。
正琢磨有点眉目,那边要了手书的梁定昌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上来指着自己就吆五喝六的要打人。
说自己要造反,目无君上,冲撞太子,犯了大不敬的罪,咋咋呼呼的闹了半夜。
对于这种低级打脸配角,沈云早就不把他们放在了眼里。
不理会梁定昌的辱骂,沈云也懒得想到底咋回事,反正会有贵人相助。
毕竟自己穿越而来,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主角光环还是有的。
一场意外,穿越而来,父母双亡,有妹有房,秀才功名,体质不行。
松花皮蛋,咋卖咋赚。睡了丫鬟,入仕为官,打脸堂叔,脚踩舅父。
加上最近自己又比较关心边关情报,发现北边的蛮夷,这个世界叫做山蛮的游牧民族最近好像有些异动,看起来又要日常对中原大地意图不轨。
这条信息朝中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放在心上,正好也是自己的底牌之一。
毕竟自己还憋着改良版马镫、马蹄铁三件套这冷兵器时代大杀器没放呢。
想到这,沈云翻了翻身,这破地方真是四面漏风,初秋的天夜里凉意已经很重了,从墙缝里钻进来的冷风让沈云裹紧了衣衫。
“保险起见,军训练兵的法子也得赶紧写了。”沈云迷迷糊糊,耳边伴着梁定昌的骂声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听到门外几个士卒在聊天扯淡。
能进拱卫京师十六卫的士卒,无非两种:能打的和家里有权有势的。
更不要说是梁定昌手下的天子近卫了,在宫中,人多眼杂,要守规矩不得交头接耳,但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管得了这帮大爷。
加上这帮人亲戚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透露点什么宫闱辛秘或者军中趣事,都能议论一夜。
沈云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是些粗俗离谱的传闻,但是听到太子梁俊的到来,让沈云心中活动起来。
这个太子比较废,该怎么才能一下子征服他呢?
昨天皇帝莫名关我,应该不是和太子有关系,毕竟斗诗会上无大小,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皇帝再昏庸,也不会用这个来打我。
应该是皇帝惜才,怕我年纪轻轻持才傲物,惹来别人眼红,因此才故意打压我,实则是保护我。
沈云越想越有道理,最后自己都觉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真是老天无眼。
就在这位状元郎想好了以后的剧本:征服这位废柴太子,然后做太子的老师,辅助废柴太子改变日后被废的命运,登上皇位,成为帝师。
准备先声夺人,以殿下你有大凶之兆,先一步掌握话语权的时候。
万万没想到啊!
梁定昌这个太子门下走狗一巴掌扇乱了他的节奏。
梁俊也不嫌弃,挥手示意刘胜走开,自己扫干净一段残垣断壁,坐了下来。
沈云也不把嘴上的伤放在心上,毕竟梁定昌在他心里,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得罪了穿越者还想活?
“状元公。”梁俊看着端坐在地上,屁股下塞着一团杂草脸色如常却红肿半边的沈云,忍着笑道:“此话如何讲?看不出,沈状元不仅精通诗书子集,对这面相还有研究。”
沈云无视梁定昌的怒目,微微一笑,嘴角一动,扯到痛楚,却又不能咧嘴发声,心中对梁定昌更恨三分:“殿下,臣幼时曾在家门口遇到一个老道,那道士教给臣一些相面之术,颇有些门道。”
梁定昌冷笑道:“什么鸟杂毛老道,全都是江湖骗子,这种骗子落在爷手里,鸟蛋给他捏碎了!”
沈云听了这话,下身隐隐作痛,刘胜皱眉道:“梁将军,殿下面前,有你称爷的份?这可也是大不敬。”
梁定昌一听,瞪着眼,看着梁俊辩解道:“殿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这,这!”
梁俊摆摆手道:“别废话,都出去。”
梁定昌还想说话,被梁俊不耐烦的挥手制止,和刘胜德喜退了出去。
“殿下。”沈云见梁俊将周边人都赶了出去,有些摸不到头脑,心中有些惋惜,毕竟刚刚刘胜明显为自己说话,他这一出去,自己面对当朝太子,沈云被梁定昌这么一打,心里还真的是没有底。
梁俊从进来就观察沈云,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眼神却锋芒毕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恶狼困在笼子里。
能穿越过来的,都没有一个简单的啊。
心中感叹归感叹,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状元公。”梁俊大袖之下,用手用力一掐大腿,面露痛苦,站起身来,冲着沈云躬身道:“俊,究竟做了何事,得罪状元公,以至于让状元公如此相逼。”
说着就要拜下去,涕泗横流,唬的沈云哪里还有心思如何忽悠太子,穿越以来头一次失了分寸。
眼前这位可是当朝太子啊!就算自己是穿越者,但这位是这个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嗯,表面是这样。
“殿下,殿下,折煞罪臣了。”沈云根本不给梁俊弯腰的时间,上前跪倒托住他哭道:“臣罪该万死,殿下莫要如此!”
梁定昌听着动静,探头来看,见如此情景,呸了一嘴,道:“我当是什么样的人物。”
刘胜在一旁道:“什么样的人物,见了未来的君父,岂有不跪之理?”
梁定昌与刘胜本就不对付,两人私下里很少见面,见了面,基本是刘胜说一句,梁定昌顶一句,此刻梁定昌听到刘胜说这话,心里舒坦,难得和他站在统一战线,没有顶他。
梁俊被沈云扶住,拜不下去,也不拜了,沈云诚惶诚恐的说着告罪的话。
“昨夜罪臣喝多了酒就忘了行,冲撞了殿下,实属罪该万死。”
“罪臣不知好歹,冒犯天颜,陛下罚臣入狱已是对罪臣格外开恩,烦请殿下奏禀陛下,罪臣愿以死谢罪。”
“殿下,罪臣罪该万死啊。”
梁俊见他也编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话来,赶紧上前一把将沈云扶起来,道:“状元公乃是国之栋梁,就算有些许唐突,也是无意之举,不用放在心上。”
沈云略有些尴尬,被梁俊扶起,坐在一旁,心中又盘算起来,梁俊也沉得住气,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愣了许久,沈云突然叹了口气,道:“殿下,难道您一点都没有危机之感么。”
“来了。”梁俊心中一颤,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会一会这个同为穿越者的沈云,如果说在来之前,梁俊对沈云穿越者身份还有一些怀疑,但是,此刻却是一点疑问都没有了。
魂穿,绝对是和自己一样的魂穿,从沈云身上散发出来精气神,这种颇有些亲切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而他穿越之前所在的时代,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
梁俊一见到沈云就克制自己,不断的催眠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炎朝人,不能说骚话也尽量不说成语,以免让沈云起疑。
而沈云压根就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富贵逼人,看起来却窝窝囊囊的太子居然也是同道中人,说话做事自然不会收敛。
只是一个回合,梁俊有心算无心,抢先了一步。
“小王愚钝,不知状元公此话何意?”梁俊面带呆色道。
沈云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拼了:“殿下,请恕臣冒失之罪,殿下这太子之位,怕是有易主之险。”他说完,绷紧了神经,从额头到脸颊,有冷汗流下,沈云并未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梁俊。
梁俊面色一僵,像是被人击中痛处,却又无可奈的叹了口气,道:“哎,状元公多虑了,哪有此事,这话,我只当没有听到,状元公以后切莫要再说了。”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话说到这份上,沈云哪里会让他走,也顾不上君臣之仪,沈云快步上前,一把拦住梁俊,低声道:“殿下,沈云一片诚心相告,殿下今日若是走了,明日只怕连今日沈云都不如啊。”
“你!”梁俊恼羞成怒,指着沈云气的浑身发抖,说话结结巴巴:“状元公!我敬你才华出众,又屡次对国家有大功,昨日冒犯不和你一般见识,谁知今天又说出这种无君无父的话来,你莫要再说,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此地!”
说着,梁俊快步就要走出去,沈云突然厉声道:“殿下!”
梁俊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
沈云沉声道:“殿下,臣有腾龙之才,亦有屠龙之术,臣有一顶白帽,殿下不要,莫非要送给秦王?”
“终究还是年轻啊。”梁俊心中舒了一口气,不由的悠悠叹道:“看来,这是个宅男穿越过来的。”
就在沈云志得意满,准备接受太子大礼告罪的时候,梁俊叹了口气,径直走出了监狱,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沈云纳闷。
怎么我这王霸之气一散,太子咋就没有倒头就拜呢?
第十三章 倾城巾帼苏大家
出了监狱,梁俊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没来之前,梁俊想过很多,杀了沈云?和沈云公开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然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但是这些计划和想法在见到沈云,并确定他也是同行之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梁俊本能的反应就是要隐藏自己,常年海盗的生活,让他很信任自己的本能。
走在山林中,刘胜和德喜在后,梁定昌在前开路。
太子看起来心情不愉,谁也不敢此时前去惹他不开心。
梁俊不开心是装出来的,装给谁看?自然是装给沈云和刘胜还有周围皇帝的眼线看的。
刘胜明面上就是皇帝的人,就算他不说,只怕自己刚刚一进监狱,那边皇帝就已经得了信了。
也好,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做个耳聋眼瞎的富家翁,只要不主动暴露身份,皇帝再怀疑也不会把自己怎么着。
先稳定稳定再说后路,梁俊这样一安慰自己,还别说,这人呢只要一没有上进心,当个混吃等死的太子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梁俊是天生乐观主义者,这边一想开点,反倒觉得,如果自己真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最后连跑都不需要跑,直接当皇帝了。
昨天在宴会上头一次见到自己那些兄弟们,从瞎子老大算,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锋芒毕露的六皇子天生一副当皇帝的样,痴迷修仙的七皇子也不是个善茬,虽然没和自己说话,但是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聪明劲。
至于德喜给自己说的,被皇帝称作大炎麒麟儿,从小就立志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十六岁留书一封,私自出京师,一人一马去边境长城,隐姓埋名一年内就混到长城守卫军紫衣都督的八皇子梁凤皇。
这个八弟,梁俊都不用问他其他的事,就这个名字,都不可能是一般人,更不要说真刀真枪的在边境长城靠着军功一年内从一个士卒爬到十二大都督之一了。
大炎朝建国后,北方的山蛮趁你病要你命,隔三差五就南下打秋风,逼急了太祖,御驾亲征要和他们死磕,结果你来我往打了大半年,因为粮草消耗实在是太大,不得已只能和山蛮老哥们签了城下之盟。
班师回朝的太祖越想越憋屈,但是打又打不过,只能一边憋屈一边卧薪尝胆,第二年,也不知道是又听了哪个忠臣的建议还是自己天天舔苦胆舔的心理扭曲了,将全国死囚犯和判刑十年以上的犯人全都调到边境上修前朝没有修完的长城。
前前后后修了十年,十成犯人累死了八成,导致那几年大炎朝治安超级好,州州县县几乎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长城修好之后,驻扎军队吧,可是边境线太长,兵卒不够,太祖又一道诏书,把全国的犯人,不管死囚不死囚,也不管判几年,只要犯了罪,一窝蜂的全部都发配到长城上去守长城,抵御山蛮。
刚实行的时候,每个州县都有名额,有些州县治安太好,根本没人敢犯罪,就连民风彪悍的关中那几年都一反常态的治安好。
时常能看到两个膀大腰圆腰间挎刀的大汉站在大街上骂街,骂一上午,把对方祖宗十八辈都拎出来问候一遍,面红耳赤像是斗鸡一样,眼瞅着就要死人了,但是俩人就是不打。
没人犯罪,就没有罪犯,没有罪犯就完不成吏部的考核任务,逼的县官只能将偷鸡摸狗的判刑三个月的送过去,往往是人刚那边刑期就结束了,得了,自己跑回来吧。
时间一长,州州县县都施行重刑,治安是好了,但是走在路上瞪人都犯法,谁也受不了,加上日常有贪官浑水摸鱼,缺钱花了,就去街上随便捉人,然后让人拿钱来赎,轻则让百姓倾家荡产,重则妻离子散。
就这样逼反了几个州县,捅到了皇帝那边,皇帝一怒,杀了几个贪官,治标不治本啊。
吏部和刑部又一商议,拿出来了个章程,死刑犯在长城边境上服刑二十年,就可以恢复良人身份。
判三十年的,服刑十年就可以恢复良人身份。
刑部又修缮了下大炎律法,才慢慢的将此事平息下来,经过这百年来的沉淀,长城守卫军才正式成型。
大多犯人到了边境长城服刑期满了之后,基本上也都不回来了,落户在那边从了军籍,摇身一变,从十恶不赦的犯人成了拿军饷保家卫国的军人,只是脸上的刺青去不掉,只能戴面具。
时间一长,长城守卫军中由将军各个面带各种不同的面具,倒是成了长城守卫军的标志。
当初德喜给梁俊说的时候,梁俊都以为这他娘的是哪个大佬穿越过来写的故事,自己又去里扒拉这块的书籍,再三验证的之后,才不得不相信,大炎朝居然还有这档子事。
长城守卫军由于底子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组成,因此这支军队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强悍,而当年管着这支军队的是跟着太祖打江山,大大小小一百多场战役,未曾一败的亲弟弟,大炎建国之后被封为胜王。
但这位爷出了名的桀骜不驯,打仗身先士卒不说,治军之严,太祖见了都心疼。
后来封了胜王没两年,觉得胜王这封号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军功,自己把胜王改成不败王。
但这事又不合理数,礼部并没有将不败王这封号登陆在册,除了皇帝,满朝文武谁也不敢称呼其胜王,谁当着他的面不叫不败王,这位爷朝脸就是一鞭子。
这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二字王比一字王还尊贵风光的王爷。
而那位立志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八皇子梁凤皇打小就崇拜这位不败王。
梁俊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顺着林中小路不知走到了哪里。
忽而一阵琴声响起,在早晨安静的山林中,格外引人注意。
“哪里来的琴声。”梁定昌警觉的看着四周。
德喜寻着声音看去,忽而欢喜道:“殿下,是苏大家,是苏大家。”说完才想起,太子殿下这会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赶紧低头认错不敢再说话。
梁俊也伸长脖子冲着琴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山林中有一处亭子,亭子不大,很是精致,亭中三个人,一白衣女子坐着抚琴,身边站着一个丫头模样伺候。
亭子外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站在亭旁边看着一头驴子吃草,腰间别着一根深红色的短棍,很是醒目。
“好,琴美人更美。”梁俊点头笑道,德喜见太子喜笑颜开,心里也跟着乐呵,哪里管那白衣女子明明用白纱蒙面,笑道:“殿下,您去年开春一直念叨想参加苏大家的琴会,今日苏大家便来了,岂不是天意。”
梁俊一听,是么,还有这档子事?刚刚自己说琴美人更美,只不过是见刘胜刚刚听了琴声不住的点头,寻思刘胜待在深宫半辈子,又做到了太子东宫内务总管的位置,想必也是一个有品位的老太监,他点头称赞,那应该是不会差的了。
梁俊五音不全,对于音乐来说,也是听不出好赖了,自己算是穿越来头一次见到宫外的女子,一般能在这里弹琴的必然是有背景的女子,德喜又叫人苏大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看过那么多穿越三国的小说,固定女主之一,蔡文姬蔡大家可不就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想来这苏大家也差不到哪去,就是不知道这苏大家又是哪个楼的花魁。
正好梁定昌这位京师著名纨绔子弟在身旁,梁俊也没过脑子,顺嘴问道:“定昌,这苏大家是哪个楼的花魁啊。”
这话一问不要紧,不光梁定昌愣住了,连刘胜也有些蒙。
“殿下,这,这苏大家。”梁定昌挤眉弄眼,有些尴尬,道:“殿下,这话以后可别在外面说。”
“咋了?”
“这苏大家乃是当朝御史中丞苏信苏大人的独女,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对殿下威名有所损伤。”梁定昌斟酌在三,憋的脸通红说道。
这也就是太子爷说这话,长安大街上谁敢当着梁定昌说这话,鸟蛋都能给打打扁了。
苏大家名叫苏浅烟,乃是苏信中年得的独女,苏信乃是当世大儒,仕林泰山北斗般的存在,苏大家打小就受各大教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性情贤淑,苏信虽然顶着个御史中丞的位子,但是喜好游山玩水,广交高贤,苏大家从十三四岁就跟着老爹周游天下。
见惯了民间疾苦,心中不忍,等到十五岁的时候,琴艺大成,每到一处便广开琴会,所得钱财全部赠予穷苦百姓,哪里闹了灾哪里就有苏大家的身影,四五年下来,刚满二十岁的苏浅烟就有了苏大家之称,民间更是称她为苏观音。
虽然每次琴会,苏大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京师纨绔圈子里有传言说苏大家长的极美,因此若问谁在京师纨绔中人气最高,那自然是苏大家。
平日里谁敢说句苏大家的不是,别说百姓们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就算是那帮子遛鸟斗鸡的纨绔子弟们也得和他拼命。
德喜一边夸苏大家,一边顺势把她的身份捋了一遍,梁俊听了恍然大悟:“是我,额,是本王失言了,苏大家今日怎会在此?”
梁定昌道:“不知道谁给苏大家说雍州连续三年大旱,有些地方闹了灾变,闹的很厉害,但是朝廷并没有收到陇右道关于大旱的奏表,我听说苏中丞倒是让户部问过雍州刺史,得到的回信是陇右道并无旱情,想来,苏大家打算是借着为陛下奏琴趁机说此事。”
“巾帼不让须眉啊。”梁俊看着不远处白衣似雪的女子,心生佩服。
一旁的刘胜走过来道:“殿下,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什么事?”
“陇右道瞒报灾情的事。”刘胜若有所指的道:“雍州太守,可是六皇子的门下。”
第十四章 什么?朕的大清,亡了?!
骊山宫殿
六皇子是出了名的孝顺,在宫中的时候,每日一早就给皇帝问安,就算是在骊山这里,依旧如此。
六皇子来问安,就见皇帝面色不快,简单的说了两句,退下来。
问周围的内侍,都说不知道,圣人昨晚回来之后一夜没睡,就这个表情,有个宫女晚上咳嗽了一声,被拉出去杖毙了。
六皇子若有所思的出了宫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帝一夜不愉,自打穿越以来,乾隆爷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睁开眼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待在极其不熟悉的环境里。
这虽然也是宫殿,却与自己住的地方差别很大,不够敞亮、
身为古玩书画大家,乾隆爷自然能看出周边这些玩意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看了看镜子,镜子里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难怪之前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没有了,周围的宫女虽然姿色算不上倾城,却能让自己有反应。
这是咋了?借尸还魂?
内心深处没有任何恐慌的乾隆爷反而还有点兴奋,为啥兴奋说不出来。
暗中观察了一天,乾隆爷才稍微有些惊慌,他得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
亲娘来,朕的大清,亡了!
不对,好像大清从来都没有过,南北朝之后没有隋唐,直接就是炎朝了,这究竟是咋回事?
朕现在是炎朝的皇帝?
兴奋加些许惊恐中,乾隆爷终于接受了自己是梁三爷的事实。
自己到底咋过来的呢?
乾隆爷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朕受命于天,是天子,上天最独宠的天选之人!
不管到哪里朕都是一国之君,朕都是皇帝。
要祭天。
对,要祭天。
想通了的梁三爷叫来礼部尚书,把这个任务安排了下去。
礼部尚书一脸懵逼,这没啥大事好端端的祭什么天。
但是不管怎么着吧,皇帝说了,那就祭吧。
梁三爷为表诚意,前天晚上就去祭祀的宫殿里跪着去了。
跪了一夜,想了很多,最后叹了口气。
可惜了和爱卿啊,没有这个福分,不能跟着朕一起和爱卿估计这会子该被抄家了吧。
心中有些不忍,唉,如果能一起过来,咱们再做君臣,岂不美哉。
折折腾腾过了祭完天,梁三爷打算好好规划一下,这大炎朝的制度和前世唐朝差不多,虽也有些差异,但是无伤大雅,虽然用着不舒坦,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也没人发现皇帝换了个人,挺好。
梁三爷也不怕别人发现,自己是天选之人,又是皇帝,谁敢质疑朕?
去后宫看看吧,一看皇后,纵然是见惯了美人的梁三爷也是震惊了,这他娘的皇后可是真好看。
长的又好看,身材又好,说话让自己很舒服不说,听起来还很悦耳。
但是自己和她相处,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为啥毛,说不清。
不管了,先搂着皇后睡一觉再说吧。
这一觉睡完,梁三爷也不上朝,适应小半个月,开始捋自己的儿子,一捋不要紧,头都大了。
大炎这种玩法,还没有把自己搞完蛋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自古以来,储君乃是国本,国本不可轻易更换,换则天下大乱。
大炎朝可好,换太子比换衣服还勤。
自己的太子都换到老五了。
不行,得改,上天让我来这,必然是要中兴大炎,朕前世就是千古一帝,十全老人。
要不然为啥不让秦王汉武,唐宗宋祖来?非选自己?
查一查太子资质如何吧。
这一查不要紧,梁三爷的脑袋又大了。
难怪要换,这太子简直就是个废物啊。
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其他的一无是处啊。
而且这小子最近好像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怪?
梁三爷也没多想,太子的事是大事,不能着急,自己调教调教,凭我梁三两世为帝的经验,让一个太子成为合格的君王,还不是易如反掌。
实在不行,就废掉,老六老七,还有那个老八不都挺好。
过了没多久,梁三爷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这个世界奇人异士那么多。
不过也算正常,毕竟自己都能借尸还魂过来当皇帝,能人多点也算正常。
就是那个废物太子最近不仅没有长进,反而看自己眼神越来越怪,莫非这小子发现了什么?
不等梁三爷好好琢磨,一下朝,太子居然亲自来找自己,一张嘴开口就说自己不是皇帝,是江湖骗子,还质问自己把真皇帝藏哪里去了。
晴天霹雳啊,看不出来这个废物还有这种眼光。
梁三爷千古一帝,啥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你这个?
情急之下,抓起手边的花瓶,冲着太子的脑子上就是一瓶子。
倒也不是怕自己身份被拆穿,而是大失所望,导致怒火攻心。
这个废物太子,心中既然确信自己不是他亲爹了,不搞政变,不带兵,就这样直愣愣的冲进来和自己当面对质。
这样的人,自己还挖空心思调教成一国之君。
自己以后经营好的大炎江山要交给他?这不是毁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威名么?
谁知道这一瓶子下去,太子直接昏了过去。
不行,这废物不能当太子,必须废,马上废。
气急之下,也不管什么国本不国本了,这边就要下诏。
谁知道这边六皇子和满朝文武就来劝,又逼死了一个老头子,把梁三爷又是一顿气。
哎,看来不光得换太子,这制度也得改一改了,朕说话居然还有顶嘴的。
任重道远啊。
看清楚现实的梁三爷只能暂时屈服,心里边已经把太子和这帮子劝自己的官员都记下来。
找个机会,先把三省换了,换成军机处,还是军机处用着顺心。
就在梁三爷日常作诗一边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御医来报,说废物太子醒了。
醒了之后,咋听御医描述咋觉得这太子变成了傻子。
自己又暗中派人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却让梁三爷有些心惊肉跳。
太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梁三爷不傻,太子为啥能够发现自己是假的。
自己自从过来之后,从来没有研究过之前的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怎么说话,兴趣喜好是什么。
本着天选之人的念头,梁三爷从没有掩饰过什么,自己还是按照前世的性格喜好说话做事。
比如,每天雷打不动写三首诗,之前的梁三可没有这个才华,一辈子都没写过什么诗,也是个废物皇帝。
之前的皇帝沉迷道术炼丹不可自拔,那玩意是好东西么?
明朝的嘉靖、自己的老爹不就是修道吃药丸子吃死的么?
重佛禁道,可是当年自己的政策。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重佛禁道,感动了佛陀,才让自己重活一回?
梁三爷就在那瞎琢磨。
反正咋琢磨咋觉得,自己给别人的感觉也是换了一个人。
太子发现自己不对劲,恐怕也是察觉出来了。
太子不会往借尸还魂上想,只能想现在的这个是假皇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面貌和之前的皇帝相似。
废物太子都能发现,那么其他人,和皇帝同床共枕多次的皇后能发现不了?
皇后发现了没有任何异常,废物太子却要来逼宫。
这中间有问题啊。
这太子是个废物,皇后可不是啊。
梁三爷看着密探的奏折,心慢慢的沉了下来,莫非,这太子也借尸还魂了?
一想到这,梁三爷整个脊梁骨从头凉到尾,又从尾凉到头,出了一身冷汗。
不,朕是天选之子,天选之子只有一个。
梁三爷开始真正的慌了。
但是太子的行为越来越说明了问题。
自打太子被自己禁足以来,他干的事几乎和自己刚借尸还魂之后的事差不多。
什么事也不记得,整天不是逛东宫,就是扎在中看史书,看的最多的还是本朝的,这不是借尸还魂了,还能有什么?
刚想找个法子把太子弄死,梁三爷又冷静下来。
怕什么?自己是皇帝,他就算是秦皇汉武借尸还魂,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朕终究是天子,还是上天最垂怜的人。
再说了,这太子是借尸还魂,那么也就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如今自己在暗,他在明,蹦哒不起来。
梁三爷甚至琢磨,如果是秦始皇帝借尸还魂来作自己的太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里里外外试探了几次,梁三爷看不懂了,这孙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借尸还魂,怎么干的事全都是不入流的破事,哪个皇帝会干这种事?
莫非自己想多了?不该以己度人?还是说这太子真的被自己砸傻了?
想了很多的梁三爷宽慰自己,太子应该是真傻了,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需要大功德,哪能那么轻易,人人都可以做到?
心情稍微有些好转,户部尚书程经求见,不知道从哪弄来王羲之的兰亭序,进献给自己。
问问户部的事,聊聊诗词歌赋书法等等,梁三爷和这个程经越聊越投机。
这个程经说话做事让自己十分舒坦,而且没有皇后那种让自己感觉很不安的状态,反而很轻松,有种相处很久的味道。
好像当初和和爱卿在一块。
一想到和,梁三爷猛的一机灵,再看程经就没有刚刚那种舒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
程经也是吓坏了,不知道皇帝老子这是咋了,刚刚不好好的么?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也没有了聊天扯淡的心情,程经就退下了。
梁三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周围人都像是借尸还魂了。
连续一个月没睡好觉,杖毙了几个毛手毛脚的太监,梁三爷这才缓缓的恢复了心境。
不断的宽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太紧张,要淡定。
千古一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快到中秋了,出去玩玩,听说骊山不错,散散心。
就在梁三爷终于调整好心情,打算过了中秋就好好处理国事的时候。
好嘛,李商隐和苏轼、李白都来了!
作为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梁三爷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三位?
三个人都借尸还魂到一个人身上?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个沈云的身体里藏着的必然是宋代之后的君王!
若是抄别人的诗词也算是作诗的话,那么自己可以将世上所有的诗词写尽!
无耻!
身为君王,就算是借尸还魂也不能做这种无耻抄袭之事。
那个借沈云尸还魂的一定是亡国之君!没出息!
而确定了借尸还魂的不止自己之后,之前那些猜想全部都涌上心头!
梁三爷放眼过去,周围全都是借尸之人!
昨晚梁三爷做梦都梦到,总有刁民想害朕!
第十五章 太子不似人君
六皇子刚走没多久,内侍总管常欣走了进来。
梁三爷正在那作诗呢,听到声音,头也没抬:“有事啊?”
常欣听出梁三爷的不开心,不敢隐瞒,低声道:“陛下,太子,太子。”
“太子怎么了?”梁三爷放下手中的毛笔,眼如利刃,面无常色,声音之冰冷,吓得常欣扑通跪倒在地。
常欣颤抖道:“太子,太子在怡然亭,公然,公然,调戏御史中丞之女,苏浅烟。”
“反了!”梁三爷正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听到这个消息,怒声喝道:“谁让他去监牢探监的?”
常欣一愣,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事吧,但这个时候谁敢触这霉头。
被朝廷内外,文武百官称作内相的常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梁三爷诗路全无,刚刚他哪里是在写诗,拿着毛笔一直琢磨太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借尸还魂。
如果太子也是借尸还魂,一定是没有什么政治觉悟的昏君,着急严明沈云的正身,根本没想自己为啥听到那两首诗之后勃然大怒。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昏君也不该是这样啊,应该是真傻了。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常欣一提太子,梁三爷火压不住,直接发了出来。
“去,将太子叫来。”
“是。”常欣不敢抬头,应声退下,不多时,梁俊在前,常欣在后,二人进了书房。
“父王在上,为儿臣作主啊。”梁俊一见梁三爷,刚刚还正常,突然拜倒在地,嚎啕大哭,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常欣一愣,不对劲啊,太子这是咋了,怎么哭的像是他被调戏了一样。
梁三爷面色严肃,道:“堂堂一国储君,成何体统。”
他现在看梁俊是越看越心烦,也不管他是真的和自己一样借尸还魂还是被自己砸傻了,一门心思就想把这太子废掉,就算废不掉,也不想看到他。
跟在最后面的苏浅烟正准备给皇帝行礼,被梁俊嗷唠这一嗓子吓了一机灵,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梁俊打刘胜给他说,让他去查雍州太守的事,就感觉心烦意乱。
自己前世只是一个卧底海盗,你让他冲锋陷阵,倒是还能让他有用武之地,让他去查案子和六皇子死磕争帝位,可拉倒吧。
本来梁俊打算皇帝要换自己或者皇帝快死的时候一走了之,就是想过几年安稳日子,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如今自己的内侍总管撺掇自己去惹事,梁俊也算是明白了,太子这个位置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
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作一把,惹了皇帝不高兴,再把自己关三个月。
每天看看书钓钓鱼,做做饭,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进了怡然亭,这边说完话,上去一把就把苏浅烟脸上的纱巾给摘了。
一个字,美。
两个字,真美。
梁俊两世为人,啥美女没见过,但是像苏浅烟这样美的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一摘可不要紧,苏浅烟的侍女和那个牵驴老汉可是乱了套了。
不管他们慌了,连刘胜和梁定昌都蒙圈了,一旁的德喜直接昏了过去,昏之前心中不断大叫,完了完了,太子这下也是废了。
梁三爷这边说完成何体统,梁俊像没听到一样,哭嚎着往前爬,说话间就到了梁三爷脚前。
“起来,起来。”梁三爷一国之君,也是两世为皇帝,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父王,儿臣一世清白,就这样毁了,父王要给儿臣作主啊。”
梁三爷无奈道:“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当着那么多人面,梁三爷也不好发作,而且看梁俊的样子,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怎么着,这小子终究是朕的太子,要打要罚也得是自己来。
护犊子心一起,也没之前那么烦梁俊了。
终究是血浓于水,这两具身体的灵魂虽然是俩陌生人,但身体上终归还是父子。
梁俊一听皇帝口风软了,心中有些得意,看来前世看的网络小说诚不欺我。
那些个小说哪次主角犯了错误,都是恶人先告状,把水搅浑了,完事最后反客为主,让反派有苦说不出。
梁俊越想越带劲,常欣上前赶紧搀扶起他,梁俊虽然不哭了,但是越演越入戏,满脸的委屈,憋着不哭,谁看了谁都心疼。
梁三爷也心疼,一旦乾隆爷接受了这个设定,潜移默化的就身魂合一了,看着梁俊,头一次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略带怒气的道:“常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让太子这般委屈?”
苏浅烟也不傻,终究是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闻琴音知雅意,上前躬身行礼,道:“陛下,民女无知,冲撞了殿下,恳请陛下降罪。”
她说的不卑不亢,让梁三爷心中连连点头,果然是个奇女子,口中道:“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
苏浅烟纵然是玲珑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事本来就是太子的锅,自己才是苦主,但是这事的当事人又是一国储君,纵然是一时轻薄了自己,这事苏浅烟心里也只是吐槽下,太子不似人君,就算了结了此事,不知怎么让内相常欣知道了,说是陛下召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现在皇帝问自己,按事实说吧,有损太子威仪,自己的亲爹虽然开明,但是个死硬的太子党,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让太子的名声有损,只怕少不得念叨自己半年不说,严重了还得让自己禁足。
但是不按事实说吧,又是欺君,就在苏浅烟左右为难的时候,梁俊一听,不对啊。
咋现在梁三好像要为自己出头啊,苏浅烟怎么还请起罪来了,忽然恍然大悟,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就是奔着犯错误来的,结果恶人先告状,还真把这水搅浑了。
想到此,梁俊蹭的站直了,也不哭了,道:“父王,儿臣万死,一时兴起,揭了苏大家的面纱,冲撞了苏大家,此事都是儿臣之过,肯定父王罚儿臣禁足太子府三个月,不,三年。”
他说的一本正经,和刚刚鬼哭狼嚎截然相反,让众人一时难以适应。
梁三爷第一个反应过来,难得拍起桌子:“荒唐!”
心中忽而警觉起来,太子这收放自如的演技,连自己的都蒙骗了,这!这可不就是帝王之术么!
难道,对,一定是了。
想到此点,梁三爷面色又阴沉起来,看梁俊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儿子,心道:“太子这孙子,好像没有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