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老子曰
魏征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李牧还有这一手!
事实上在李牧提出贞观犁之后,朝野对贞观犁的实用性都非常怀疑,魏征也是其中之一,随后李牧让宇文规用贞观犁做了一展示,才打消了朝堂众臣的顾虑,这贞观犁的效果,魏征是亲眼见过的,若是山东各地用不上贞观犁,损失可想而知。
魏征怒道:“逐鹿侯,你、你怎可如此区别对待,你这是公报私仇!”
李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郑国公,你可知孔子问礼于老子的典故?”
魏征有点楞,他不明白李牧为什么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但若不回答,好像自己学识浅薄一样,还是答道:“当然知道。孔圣问其弟子南宫敬叔,曰:‘周之守藏室史老聃,博古通今,知礼乐之源,明道德之要。今吾欲去周求教,汝愿同去否?’南宫敬叔欣然同意,随即二人请示了鲁国的国君。得到国君的批准后。排遣一辆二马拉的马车,一个书童,一个车夫,由南宫敬叔陪孔子前往东周学礼于老子。正在说贞观犁的事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按你这么说,老子是教了孔子了?
孔子已是圣人,不可轻易评断,魏征不知李牧打的什么主意,认真想了想,才道:“只是问礼,不算师徒名分。”
李牧笑了,又道:“那你可知老子为什么愿意教孔子么?”
魏征隐隐觉察不对,但是还不知道哪里不对,回答得更为谨慎,道:“古籍中没有记载,我不知。”
“我知!”李牧已经要憋不住了,道:“老子愿意教孔子,当然是因为老子乐意。我再问你,为何老子不教别人呢?”
魏征已经听出意思来了,臭着一张脸不出声。
李牧哈哈大笑:“无他,因为老子不乐意!”
“东西是我发明的,秘法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就看山东士族不顺眼,就不给,不行吗?”
魏征气得眼睛直冒金星,深吸了口气,向李世民行礼道:“陛下,您听到了吗?臣若没记错,逐鹿侯曾亲口说过要献给朝廷,让百姓都可以耕种。但如今,逐鹿侯竟然不顾百姓生死,贞观犁也拿来做要挟了。陛下!逐鹿侯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却只是徒有其表,如此自私自利之人,还请陛下明察。”
李世民也有些不悦,李牧要钱他可以理解,毕竟是真金白银垫进去了,但如今李牧连贞观犁也不给用了,虽说只是区别对待山东士族,但是李世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正要开口询问,就听李牧说道:“好一个道德绑架!但是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陛下,容臣解释。臣之前已经向陛下禀报过,贞观犁的犁铧,需要特别的锻造之法,若大批量制造贞观犁,只有两个途径,其一,工部成立工厂,臣在前日的奏疏中提过,陛下若忘记了可以再看看。这工厂目前尚在初创,一时半会借不上力。就算成立了,也供应不了全国。其二,就是有臣亲自教授锻造之法,但是陛下要明白,这秘法传授出去,就没法保密了。现在山东士族视臣如眼中钉肉中刺,臣心眼小,做不到以德报怨。再者,臣早就听闻,山东士族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兼并百姓的土地,臣把秘法传给他们,百姓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因此臣不传,就是不传,说什么也不传!”顿了一下,他又道:“除非……”
魏征一听还有活口,赶紧道:“除非什么?”
李牧扬着下巴,满脸的傲娇,道:“除非昨天骂我的那些山东大儒和学子,还有你郑国公,跪在我面前三叩首,高呼逐鹿侯宽宏大量,我等都是小人,冤枉了侯爷,侯爷大发慈悲,传授我们秘法吧。在皇城门口设置一个高台,磕三个头,喊三声,我心情好了,或许能答应!”
魏征气得三尸神暴跳,怒道:“黄口小儿!你妄想!”
“哎呀哈!还敢骂我,你这老狗,你们一群人骂了我,还想要我的秘法,怎么,要不到改抢了?如此厚颜无耻,请问是哪个圣人的学问?我还真想学学!我只不过让你们给我道歉而已,道了歉,我还是会传授秘法给你们,毕竟谁人不知我李牧最是为百姓着想?如今你们非但不道歉,还再度辱骂我,好!秘法,绝对不给!一切后果,都要由你们来负责,跟我李牧没有相干,谁让你们把脸面看得比百姓的命还重要了?!”
“你、你……”魏征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李牧说不出话,李牧斜睨了他一眼,道:“指着我干什么?生气啊?实在不行,你派几个细作来我府上偷啊,我的府中没什么防备,也许能成功也不一定,偷到了就恬不知耻的用呗,我不介意,反正谁偷谁不要脸。”
“你!”
“行啦,说不过少说两句,万一再吐血死了,也要赖在我身上。”
魏征强忍着胸口要喷出的血,咬着牙根道:“不给就不给,以前没有贞观犁,山东百姓也没饿死,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逐鹿侯,用不着你拿话敲打,我们不用就是了!”
“,这就对了么,别以为激将法只有你会用。我看史书,先看的三国志,诸葛孔明气死王朗那段,我可是倒背如流,运用自如,没事少惹我,气死不偿命!”
魏征知道自己说不过,索性闭上了眼睛,来个不闻不问。李牧白了他一眼,见李世民目光不善,赶紧老实下来,道:“陛下,小子孟浪了,请陛下恕罪。”
“哼!”李世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朕把你们留下,不光是为了这小子的事情。还有一件大事,要跟诸位爱卿说。”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李世民道:“杜相的身体,业已是不成了。杜相已经再三上书,请朕免去他的尚书右仆射之职务,朕心中记得他的功劳,一直没有应允,但是如今国家大事连连,明年又要科举,尚书右仆射之位空悬,只剩下房相一人,也确实捉襟见肘,如今朕已有决断了。”
众人精神一振,看来大唐马上又要有一个新宰相了。
“李靖。”
“陛下。”
“前隋的将领史万岁打败了达头可汗,可是隋朝不予奖赏,因此导致灭亡。朕不会这样,一定赏罚分明。你治军无方的罪,朕已经惩处过了,但你击败突厥的灭国之功,朕还没有给与相应的表示。朕今欲拜汝为尚书右仆射,爱卿以为如何?”
李靖闻听一愣,其他人也都有点愣神,尚书右仆射这个位置,之前听到的风声都是魏征,如今魏征闹出这许多事来,众人心中都清楚,恐怕他要悬了,但是思来想去,谁也没想到李靖。
李靖自己也没想到,赶紧拜下,道:“陛下,臣乃是武将,学问粗浅,如何能担当得起治国的重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爱卿的人品学识,朕心中有数。朕欲以爱卿为宰相,难道爱卿不愿意辅佐朕吗?”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靖拒绝不得了,只好再拜,道:“臣只能尽力而为。”
“甚好。”李世民扶起李靖,道:“朕已命钦天监择选良时,准备仪式,拜相之事马虎不得,爱卿静等旨意即可。”
李靖诺诺称是,李世民又道:“李靖升尚书右仆射,兵部尚书之位空悬,朕已决定任命侯君集接任。另,太子年岁渐长,需要一个朕信得过,可以倚重的长辈进行管束,朕打算让宋国公萧担任太子少傅,教育太子。御史大夫一职,则由……”李世民看了魏征一眼,道:“魏爱卿接任。”
让魏征去做御史大夫?
本以为让李靖做尚书右仆射已经够意外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意外。所有人都震惊了,陛下这是怎么了,给自己找事呢?
魏征也没有想到,赶忙施礼道:“陛下胸襟如海,臣佩服之至。”
李世民笑道:“莫非朕在卿等心中,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么?魏征,你虽然对朕屡屡顶撞,也有不敬的言语,但朕还是容你在朝堂,并且还要重用于你。你敢犯言直谏,朕身边少不得你这样的人。御史台正合你施展,以后遇到事情,也多替朕考虑考虑,朕待你不薄了。”
魏征终于露出了一丝惭愧的神色,道:“陛下,臣一定多多读史,精研为臣之道。”
“好,朕记得这句话了。”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今日朝堂争吵了半日,在这太极殿又争吵了半日,总算是告一段落,可以清静清静了。朕乏了,诸位爱卿,自便吧。”
“臣等告退。”
众人告退,李牧也跟着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就被高公公拉住了衣服,李牧又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李牧回到殿内,高公公关上了殿门,李世民沉着脸目光不善地盯着李牧,忽然拍了一下案几,吓得李牧一缩脖。
“李牧,魏征刚刚说的没错,你怎可因个人的仇怨,让山东百姓代为受过,百姓何辜?还有,你竟然跟朕开口要钱,难道你打算跟朕做买卖吗?!”
第88章 忽悠
李牧本想说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但刚刚弯下腰准备施礼,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话到嘴边改了主意。
“陛下,您猜对了,臣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说什么?”李世民霍然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抓仪刀,高公公赶紧拦着,李牧也做出一副惧怕的样子,赶紧道:“陛下先不要着急动怒,容臣解释啊!”
“哼!”李世民把仪刀扔在地上,冷着脸看着李牧,道:“朕就容你解释,解释不清,你就自己了断了吧!”
虽然知道李世民是在吓唬自己,但是听到这样的话,李牧还是心中微微一寒,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果然是没有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老板可真是暴戾。李牧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努力挤了挤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双目通红,像要哭出来似的了。
“陛下!”李牧颤抖着声音道:“臣以为陛下知臣,但没想到,陛下竟还会如此误解臣。陛下!臣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之人啊,臣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陛下啊!”
李世民看到这样一幕,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退后了两步,道:“有话快说,再故弄玄虚,朕要罚你了!”
“哦。”李牧应了声,收起了表演形态,正经道:“陛下,臣今日虽然是与魏征争吵才说出这些话,但是在说的时候,臣是过了脑子的,绝非意气之争。”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是的。”李牧正色道:“陛下,臣昨日回到家里,一直在想这两天发生事情。臣以为,虽然是因臣闹了一场乱子,但对于朝廷,对陛下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
“哦?”李世民听李牧这样说,心中微动,不动声色问道:“好从何来,朕怎不知。”
“陛下可还记得,臣与孔祭酒第一次争辩之时,臣对陛下说过,若陛下需要,臣愿为陛下做士族公敌。”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有这回事,朕记得,但与此事何干?”
“陛下,臣如今不得不承认,彼时臣狂妄了。门阀士族的力量,远超过臣的估计。”
“你还知道啊!”李世民哼道:“门阀士族传承千年,哪是那么好对付的?若真像你想的那般容易,朕早就收拾了他们,还用得着你来?”
“陛下说的对,臣也是如此想的。在臣发觉了自己的错误之后,臣就开始思考新的办法。臣思虑再三,觉得硬碰硬不是办法,因为皇权与门阀士族之间,有根本的利益矛盾,如果硬来,只会让他们团结得越来越紧密,越来越铁板一块,更加不好对付。还是应该婉转为之,分化,是一个好办法。”
李世民的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如何分化?”
“臣向陛下谏言收归矿藏,就是为了这件事。陛下把矿藏收归朝廷,再进行分配,亲朝廷者,准其特许经营,而远朝廷者,则不予其利。如此一来,得利者为保其利,必对陛下归心,而未得利者就会憎恨得利者,自然分化了。”
“妙!”李世民赞了一声,又叹道:“卿所言甚合朕心,可惜如今被魏征这厮搅和了。”
“不。”李牧认真道:“陛下,臣以为还要多谢魏征。”
“为何?”
“刚刚臣说了,这几日的事情对朝廷和陛下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正应在魏征身上。因为新政还有臣的事情,魏征带着山东士族跳了出来,但他却没想到太原王氏为了煤石之利,带着清河崔氏、赵郡李氏也站了出来。如此,分化已然完成,而且效果更好。臣原本的计策,虽然也能达到分化之效,但是未得利的一方,会因此记恨得利者与陛下。而如今山东自请不施新政,而陛下也答应了他们,这份恨意便没有了。刚刚臣假借意气之争,不给山东贞观犁,又把责任丢给了魏征和山东大儒,如此一来,若来年实施新政的地区过得比山东好,百姓只会憎恨魏征与山东士族,而与陛下无关。陛下岂不是正应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
“原来如此!”李世民露出恍然之色,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深。听李牧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新政本来是要推行天下的,你山东不干,朕允了。你们跟李牧结下死仇,惹恼了人家,不给你贞观犁了。让你道歉又不肯,那怪的谁来?若因此吃亏,又怪的谁来?
李世民乐了,道:“你小子可真是够坏的,处处挖坑给人跳。但是你要明白,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说的新政与贞观犁都奏效,并且得到预期的效果,若你搞砸了,还不如山东,那丢脸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陛下,臣有十二万分的把握,绝对不可能搞砸。”李牧挺直了腰板,自信十足道:“对于赚钱之道,臣还是有点底气的。”
李世民不爱看李牧这臭屁的样子,扯开话题道:“但你也太狂傲了一些,你凭什么考状元,还跟魏征立赌约,你就不怕输了?”
李牧笑道:“陛下,那也是臣故意的,一是为了气他一下,再者,臣觉得魏征在这件事上是有功的,给他点赏钱。听说他家日子过得挺艰难的,臣与他算是同事,怎好意思不伸出援手啊。”
“呵!”李世民冷笑一声,心想朕若信了你,才真是三岁小儿了,你这分明是想折辱人家。李世民肃然道:“你小子大毛病没有,这小毛病实在是太多了。还说不是意气之争,新政和分化之策都是你提的,但你却把官给辞了,明明不用如此。如今你身无官职,如何办事?”李世民叹了口气,道:“过些日子,朕寻个机会,让你官复原职吧,以后少干这种口舌之快的事情。”
“陛下,臣可是真心辞官啊!”
李世民怒道:“你还敢说?”
“陛下,臣说的是真心话,臣年纪小,总被人看不起,唯有科举才能证明臣的本事。现距明年春闱还有半年,臣觉得臣有机会,就算成不了状元,及第应该是没问题的。陛下也看到字据了,臣说的是状元,魏征写的可是及第,这是他自己写的,兴许臣还能省下这一千两黄金呢。”
李世民见李牧说得真挚,不似作假,微微蹙眉,道:“难得你有志气,也好,年轻人多读读书不是坏事。既然如此,朕就让你在崇文馆读书吧,太子也在崇文馆,你与他做个伴读。崇文馆的教授,都是朕选了又选的大才之人,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好请教一二。”
李牧一听,脸都要绿了。他废了这么大的劲辞了官,其实就是看要入冬了,想休一个寒假罢了。至于官职,如今工部少得了他么?早晚他都能回得去,可是如今李世民却当了真,真让他做学生了。李牧当然不肯,上辈子他就最讨厌念书,好不容易穿越了,还得念书,这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陛下,臣觉得以臣的聪明才智,自学就行。”
“胡说八道!”李世民斥道:“夸了你几句,就真当自己是天才了。科举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那是有规矩的,你自己学,如何应考?你虽然有几分才能,但是不可恃才傲物,须知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崇文馆的教授们,赚钱或许不如你,但是经义文章,定是比你要强的,好好学,朕会过问的。”
李牧还能说啥?只好老实应道:“臣遵旨。”
李世民颔首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陛下……让臣说啥?臣都已经说完了呀。”
“少装傻充愣,蒙混不过去!你找朕要钱,还要跟朕做买卖,什么意思,赶紧给朕说清楚了!”
“啊,臣刚刚忽然想到要去崇文馆做学生,有点受刺激了,一下给忘了。”李牧深吸了口气,道:“陛下,关于这件事,臣要先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是否也觉得做买卖是贱业?”
李世民凝眉想了想,道:“天下子民,朕皆爱之,在朕眼里没有贱民,也没有贱业。”
“陛下胸襟如海,臣佩服之至。”李牧小小地拍了个马屁,然后说道:“既然陛下如此贤明,那臣便直言不讳了。臣以为,陛下也可以做买卖。”
“朕?”李世民被李牧的话吓了一跳,道:“朕要管理国家,如何做买卖?而且朕记得父皇要做买卖的时候,还是你劝父皇不要表明身份,否则没人敢跟做他的生意,怎么现在你又开始劝朕做买卖了,难道你觉得朕的威严不如父皇么?”
这是一个必错题,不是得罪皇帝就是得罪皇帝他爹,李牧才不答呢,直接绕了过去,道:“陛下,您误解了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陛下可以用做买卖的思路来处理事情,至于做买卖嘛,如有需要,自然是臣为陛下分忧了。”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先说,朕先听听。”
第89章 内帑令
李牧左右瞄了眼,小声道:“陛下,能赐臣个座不?站得太久,有点脚麻了……”
“你可真是……”李世民从来没听到过臣子有过这种要求,气得想笑,但还是道:“高干,给他个锦墩!”
“诺。”高公公应了声,给李牧搬来一个锦墩。李牧道了谢,坐了下来。跟李世民相处久了,李牧也逐渐摸清了一点他的脾气,这位老板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是能给他办事,或者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他面前放肆一点,他是能够包容的。
无疑,李牧就是一个既能办事,又有利用价值的人。趁着李世民用得着自己,不谋一点便利,不是傻子么?
“陛下可看过臣的奏疏?”
“看了。”李世民点点头,道:“工部改革之事,朕信得过你,已经转给李大亮,让他按你的奏疏去做了。而关于矿产新政,煤地置换法,朕很欣赏,也觉得可行,但是其余的部分,朕没看懂你的意思。治国理政,如何能当买卖来做?若传了出去,天下人改如何评价朕?”
“陛下,为何不行呢?”李牧道:“臣给陛下举个例子,就说马场吧。马场的点子,是臣想出来的,事情是程伯父在做,而地,则是陛下的。因此,咱们三方都占了份子。每个月所得的纯利,咱们三方来分。”
“矿产新政也是一样,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也就是说,这天下矿藏都是陛下的。埋在土中的矿石,就如同马场的地一样,是陛下在这个生意中所占的份子,而地方上的门阀世家等,则如同程伯父一般,是具体的施行者,他们也占他们应得的份子,所得利润,如马场一般按比例分成,这样想不就很简单么?其实用不着提升到家国大事的高度,一个买卖而已,只是这个买卖有些大,利润有些多罢了。”
李牧这样说,李世民倒是听懂了,但他还是犹豫,道:“可是朕若真的如此做了,如魏征者,必会说朕与民争利,天下悠悠众口,朕如何跟他们解释的清?”
“陛下说到点子上了,这件事情,朝廷和陛下绝对不可直接出面,而是需要设置一个民间自发形成的组织,与朝廷对接。因这个组织是民间形成,因此避免了陛下和朝廷遭人诟病。而且这个组织的形成,也可以方便朝廷对承包了矿藏的人统一管理,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哦?”李世民听出意思了,李牧这是在给自己谋差事呢,想了一下,道:“那么这个组织何人管理呢?”
李牧正色道:“必须得是一个精通此道,又不是朝廷官员的人,居中调节,这样双方才能信服。”
“这个人想必就是爱卿你了?”
李牧憨笑了起来,道:“臣敢不为陛下分忧?臣一定帮陛下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
“哼!”李世民冷笑了一声,道:“李牧啊,朕现在都不知该信你哪句话了,你昨日还说不是算计好的,但是如今朕怎么觉得,你还是算计好的啊?”
李牧认真解释道:“陛下,臣只是善于变通而已。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臣总不能死心眼吧。当然是当变则变,争取让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陛下,难道臣做错了么?”
“倒是没错……”李世民想了想,道:“你说得这些,朕听不太明白。朕想知道的是,若朕答应了你,结果会是什么?”
“陛下,于矿产一道,明年臣可为陛下带来三百万贯的盈余。”
“若达不到呢?”
“臣敢立军令状,若臣达不到,臣肝脑涂地也为陛下补上。”
“好!”李世民等得就是这句话,他才不管李牧如何去做,他只想要结果。之前李牧在提议矿产回收朝廷的时候,曾算过一笔账,说新政推行得好,仅煤石一项就能有二百五十万贯的岁入,如今去掉了山东诸地,再加上是第一年推行,若能有三百万贯的盈余,也是非常好的情况了。多了这三百万贯,就等于是多出一万全副武装的骑兵,如今四边未定,多出这一万骑兵,打仗的时候,就多了三分把握。
“你需要朕如何配合你?”
“陛下只需要下一道旨意,让民部设置一个矿税司,多派一些账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臣自会张罗。”
“好,朕这就按照你的意思下旨,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许。”
李牧赶紧谢恩,李世民拿起笔要写圣旨,看到李牧还没走,道:“话没说完?”
“呃……”李牧清了下嗓子,问道:“陛下,臣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当问不当问你都开口了,朕还能不让你问么?问!”
“陛下的内帑……如今有多少钱?”
李世民把笔往案上一摔,怒视李牧,道:“你还是想找朕要钱?朕不是跟你说了,朕没钱!”
“陛下误会了。”李牧赶紧赔笑,道:“臣的意思是,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陛下若不嫌弃,臣捎带手的也帮陛下的内帑宽裕宽裕……”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些心动了。他自登基以来,内帑就一直空虚,还要供养李渊这个祸害钱的老头子,以至于宫中的妃嫔都非常拮据,不然他也不会打马场的主意了。李世民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惭愧。李牧赚钱的本事他是看在眼里的,若他真能帮上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毕竟国库再充盈,也是归户部管,他身为皇帝,总不好意思频繁跟臣子开口要钱。
但是李世民还是没有贸然答应,反而非常警惕,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损公肥私,拉朕入伙吧?若是如此,朕不答应!”
“陛下,臣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臣赚钱的本事,还需要损公肥私么?”李牧的话说得有点大言不惭,但是李世民却放下了心,李牧既然敢夸下海口,必然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果然,李牧接着就说道:“陛下,臣想的办法与矿产新政根本就不相干,臣的意思,是与马场的方式类似。陛下不是有地么,还有各种私产,若臣能运用得当,收入翻倍也不是难事啊。臣只是不知,以往内帑的收入,都是从何而来,而陛下的私产,又有多少,简单来说,就是做买卖的本钱。”
“这个……”听李牧问起这个,李世民有点脸红,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对高公公使了个眼色。宫中的内帑,一直都是高公公辅佐长孙皇后在打点,高公公负责记账,而长孙皇后决定用度。所以这个问题,高公公知道得最为详细。
高公公看到李世民的眼神,开口道:“侯爷,内帑的主要收入来自各地进贡、山泽园池的出产、关税、酒税的收入,还有就是口钱以及每年民部的盈余,只是自陛下登基以来,民部就没有过盈余,相反还要陛下的内帑来贴补,因此才捉襟见肘。”
李牧有点没听明白,问道:“高公公,不知这‘口钱’为何物啊?”
“啊,是这么回事。”高公公解释道:“十四岁以下的稚童,每年要交二十三文的口钱,二十文归内帑,三文归国库。”
李牧有点不能理解,道:“这是为何?”
“这……”高公公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难以解答,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只是说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大唐只是程溪旧制罢了。
李牧没再说什么,打算回头找机会好好打听一下。
“每年内帑的收入么,全都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二三万贯左右。如民部不来拆借,其实是够用的,只是这些年……”高公公说着叹了口气,颇有些吃了亏的感觉。
李牧还真没想到堂堂皇帝竟然会这么穷,一年二十二三万贯,平均下来每个月都不到两万贯。怪不得在跟魏征打赌的时候李世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羡慕嫉妒恨。
李牧正色道:“陛下,若把经营内帑的权力交给臣,臣敢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内帑定然翻一倍。”
“当真?”李世民认真道:“不可损公肥私,能让内帑翻倍?”
主动帮你忙还磨叽上了,李牧把视线飘到一边,道:“陛下若信不着臣,那就算了,当臣没说。”
“信得着!”李世民赶紧说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皇帝也是一样,面对着金钱的诱惑,李世民也是没有矜持得住,道:“明日,我就让高干把皇家财产的清单送到你府上去,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只要不损公肥私,不叨扰百姓,随你怎么做,朕只看结果就是了。”
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朕封你为内帑令,全权掌管内帑事宜。”
“这不好吧。”李牧犹豫道:“臣毕竟刚辞了官,而且还要处理矿产组织的事情,这时有官身似乎不太合适。”
李世民把脸一板,道:“你为宗室之人,是朕的侄子,帮朕管管内帑,有何不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就这么定了。”
行行行,你是皇帝你有理,怎么都是你对。李牧不做声了,起身领旨谢恩。
忽然他眼珠转了一下,道:“陛下,若按陛下刚才所说,臣帮陛下管理内帑,应该不公事,既然不是公事,臣能不能跟陛下讨点好处?”
第90章 官迷(月票加更)
李牧走在皇城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心情非常之好。今天,将是他最后一次走在这条路上,再来的时候,他就可以骑马了。
皇城骑马坐轿,是朝中宿老和六部尚书以上才有的殊荣,而李牧,如今也讨要了下来,作为经营内帑的奖赏。李牧自己是很满意的,他不缺钱,近期也不想当官,就羡慕别人可以在皇城骑马,如今算是心愿得偿。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这个年代又没有羽绒服,想想就知道会有多冷,万一再下点雪,西北风刮着,从皇城门口一直走到宫城门口,那得是什么滋味。
还好,赶在冬天来临之前,讨要下来了这个待遇,可以少吃点苦头了。
走到皇城门口,李牧回头看了眼宫城,这几日虽然风波不断,但到了如今,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上马,回家。
……
李牧从大理寺监牢出来的时候,就想去见一见母亲孙氏,给她报个平安。但是一直也没得空,也就没见成。没想到孙氏竟来了,李牧到家的时候,在府门口看到了莒国公府的马车。
“娘!”
李牧呼喊着来到后宅,孙氏正在屋里跟白巧巧聊天,听到李牧的声音,赶紧从屋里出来了。
“我的儿啊!”孙氏紧紧抱着李牧,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泣不成声。李牧赶紧安慰,看到唐俭也在,不方便见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孙氏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了心情。李牧搀着孙氏进屋,众人重新落座。
“娘,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昨日从大理寺监牢出来的时候,儿子就想去给娘请安,但是宫中召见,未能成行。今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早了,担心会打扰娘休息,本打算下午的时候去,结果一觉醒来又被叫道宫里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不用跟娘解释这么多,娘怎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娘是太惦记你了才来等你的。”孙氏说着,眼泪又要掉,紧紧抓着李牧的手,道:“傻孩子,你可再不要做这么傻的事情了。咱娘俩出身低微,人家说一句就说一句吧,少不了一块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娘怎么活啊。娘用不着你这样的孝顺,记得啊,可再不能这样了。”
李牧笑着安慰,道:“娘,儿子心里有数。你是我娘,只要儿子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娘受了委屈,这是做儿子应该做的。”李牧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也是我给‘李牧兄弟’的交代。
孙氏感动莫名,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重复傻孩子、傻孩子,李牧陪着傻呵呵地笑。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孙氏,做才算是尽了孝。毕竟他不是原来的李牧,孙氏到底需要什么,他不十分清楚。他能做的,真的只是像他刚刚说的那样,尽力去做到一个儿子应该做到的事情。孙氏需要什么,他尽量满足,不让她受了委屈,也就是如此了。
娘俩续了一阵话,孙氏见唐俭似乎有话要跟李牧说,便借口说要去找李知恩说说话,带着白巧巧一起走了。李知恩这个时候要忙印刷大唐日报的事情,一般都不在后院,而是在前院督工。
见孙氏和白巧巧走得远了,唐俭道:“这几日我下了值回家,你娘必缠着我问你的事情。我又不能尽数都说了,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她不懂朝堂的事情,一心只为你,以后有空的时候,可要多来看看她。”
“我会的,如今官职没了,闲暇的时间应该多些,我会经常跟娘见面的。”
唐俭点点头,问道:“我等离开之后,陛下责骂你了吧?你也是够胆大了,竟然跟陛下要钱?陛下怎么说你的?”
“没事、”李牧笑了笑,简单地把事情跟唐俭叙述了一遍,道:“陛下封我为内帑令,没有品轶,专管内帑,特许我皇城骑马,怎么样,厉害吧?”
唐俭苦笑道:“你小子才多大岁数,就有了如此殊荣,真是后生可畏啊!但是你夸下如此海口,万一做不到,陛下必不会轻饶了你。”
“放心吧,我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嗯。”唐俭微微颔首,道:“我跟你娘一起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今日朝议的时候,你不在,魏征和几个御史上书,请陛下把大唐日报收归于朝廷。魏征等人的意思是收归于秘书监管辖,陛下没有答应,但也采纳了一部分,决定把大唐日报收归朝廷,归中书省管辖。此中的深意,你可明白?”
“我明白。”李牧叹了口气,道:“经历了这件事,魏征已经察觉到了舆论的厉害,而如今大唐日报主导舆论,他想把大唐日报收于秘书监,他是秘书监监正,自然这把利刃就归了他。只是他的算盘被陛下识破了,没能成功,又让他改任了御史大夫,彻底断了念想。但是想必陛下心中也有所忌惮了,否则今日也不会一个字都没对我提起,估计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吧。没关系,我创立着大唐日报,本来也是为了国家,若真收归于中书省,也是好事一桩。”
“你倒是豁达。”唐俭笑了笑,道:“还有一事,托你的福,陛下看到了唐观写的那篇为你辩护的文章,赐了他一个正式的八品官身,这小子才疏学浅,能到这一步,我已经知足了。”
李牧随声附和,他没告诉唐俭,其实那篇文章只是署了唐观的名字,内容是他授意,李知恩撰写的,唐观只是提供了材料而已。
忽然李牧想起了‘口钱’的事情,唐俭是民部尚书,总管天下钱粮之事,对此应该是最为知晓的。
李牧便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唐俭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叹,开口道:“高公公说不清楚,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当着陛下的面他不敢说。”
李牧奇怪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是犯禁的事?”
“这事本身不犯禁,但是要是说仔细了,也有那么一点……这‘口钱’之税,古已有之。一个孩子一年二十三文钱似乎并不多,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么简单,二十三文是朝廷的规定,实际上执行起来,从上至下,每一层都要加一点。而且有的地方,一年内要征收多次,数额早已经是规定的数倍。遇逢灾年,有些人家因为交不起孩子的‘口钱’,孩子一生下来就掐死了,若是生了女儿,卖给富户做奴婢的比比皆是。陛下是要做明君的,他若知道了实情,必然心中不舒服。但是内帑本就捉襟见肘,少了这‘口钱’,便要少很大一部分进项,因此是不得不收。高公公不说,想必是为了不给陛下添堵。”
李牧听了,心中有些凄然。因为身怀系统,穿越之后他除了一开始吃了点苦,到了定襄之后的日子其实都还行,至少没挨过饿。因此他对于最底层百姓的生活,并不是非常了解。现在听唐俭说,竟然有人因为交不起‘口钱’,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李牧不禁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成语,易子而食。
这天下,真的会苦成这样吗?李牧原来没见过,其实是不信的,因为他想象不到那种场面,但是听唐俭说起时的语气,他觉得应该是真的,这也让他的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老天爷让他来到唐朝,冥冥中肯定是想让他做点什么,也许这便是其中之一。
闲谈了一会儿,快到坊门关闭的时间了,唐俭告辞,李牧送他到了前院,与孙氏又说了会儿话,一直送到了门口。刚转身要回府,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头过来了,李牧看着好像是奔自家门口来的,就驻足等了一会儿,来到近前李牧才看清,驾车的是二狗,车上坐着的人是白闹儿,这俩人怎么混一起去了。
“贤婿,看到你安全无恙,我的心总算能放下了。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好,胆战心惊,就怕办不好你交代的事情,万幸没出什么纰漏。”
“丈人请进,我也正有事请,要跟丈人说。”李牧把白闹让进了院里,来到大堂落座。
“丈人,这次我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多亏了丈人出力。我心中都有数,今日我见到了陛下,也提起了丈人。陛下对你的义举也是颇为赞赏,如今赐下了两个奖赏,让你择选其一。”
白闹儿一听,乐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皇帝提及,赶紧问道:“陛下赐下了什么?”
“其一,是赐白银一千两。”
“这么多啊!”白闹儿咧嘴笑,正要应下,话都到了嘴边,又忍住了,问道:“其二呢?”
“其二……算是个小官。”
“官?!”白闹儿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了,道:“我选第二个!”
李牧没想到白闹儿会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道:“丈人,这官很小,而且还有附加条件,我劝你还是选白银千两吧,你不是最喜欢钱财么?”
“不不不!”白闹儿激动道:“贤婿,我是喜欢钱财没错,但是我更喜欢当官。钱,我可以不要。官我必须得当,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当官就行!!”
第91章 人各有志
其实李世民哪说过这些话,李牧这是假传圣旨。
这次事件,白闹儿确实出力不少,李牧都没想到,白闹儿跟这些市井之徒打交道,竟然会如此的擅长。虽然李牧对白闹儿一直心里都有个疙瘩,但他不是有恩不报的人,给白闹儿的这两个回报,也算是他精挑细选的。
其一,白闹儿爱财,白银千两等于一千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白闹儿得了,必然会欢喜。至于李牧说那个小官,则是马场附近新市场的市长,这个市长说的可不是后世的市长,而是东市西市的那个‘市长’,简单来说就是管理市场的人。
长安的东西两市,是大唐最大的市场,因此东西两市的市长,都是有品轶的官员,九品。而马场附近的小市场,论规模跟东西两市没法比,按道理这里的市长只能是吏,而不会是官。但是李牧有信心,若白闹儿当了这个市长,他有办法为白闹儿谋一个九品的小官。
当然,这是要钱来换的,而且实施起来有些麻烦。所以李牧宁愿白闹儿选白银千两,而这个市长的位置,他也会给白闹儿,只不过是‘吏’不是‘官’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闹儿竟然对当官如此热忱,看他的眼神,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了。
李牧有些不解,道:“丈人,话我要先说在前面,只是一个小官,九品市长而已。而且有一件事我要先与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当这个官,酒坊的份子可就没有了,你还要当这个官么?”
白闹儿一听,顿时有些急了,酒坊的半成利,可是不少钱啊,一年五六千贯呢,他可舍不得,赶紧追问道:“这是为啥呀?”
李牧满面愁容,道:“还能是为啥,陛下看上了酒坊的利润呗。陛下的意思,让你做马场附近的那个集市的市长,集市的所有赋税都归你,但是你要把酒坊的份子让出来。”李牧说着,凑近了白闹儿一点,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丈人或许不知道吧,马场,被陛下勒索去了三成的纯利!”
“三成?!”白闹儿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难以置信道:“陛下怎么会……”
“内帑空虚啊!”李牧拍着大腿,叹气道:“丈人,说句不敬的话。你本是马邑城的一个酒贩子,哪里来的资格做官?陛下让你二选一,还有附加的条件,打得是什么主意还不明显么?”
“陛下的胃口,可不止是你的那半成啊,若是我所料不错,陛下怕是也想要酒坊三成的纯利啊!”李牧看了看白闹儿,道:“因此我才想让丈人接受第一个赏赐,白银千两不少了,这可是白得的。要是你非要当官,虽说酒坊的份子让了出来,有集市的赋税做填补,但是这集市的赋税能有几个,这买卖不划算啊!而且不光是你不划算,我也得搭进去两成五的份子,里外里这是多少钱了!”
白闹儿一听,心顿时纠成了一团,脸色的褶子都好像多了几道似的。沉默了半晌,白闹儿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贤婿啊……”
“啊?”
“我还是想当官。”白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牧说道,见李牧面色不虞,赶紧道:“贤婿,我知道是坑了你,但是贤婿……那可是官啊,我们白家,祖祖辈辈都是草民,我爹,我爹的爹,还有我,看到了大老爷的马车,脑袋都不敢抬,跟大老爷说话,看都不敢看一眼,为啥?因为咱是民,是草民,是贱民……我这辈子,做梦都想当官,虽然市长这个官不大,但好歹是官啊,是官就比民高一等,我知道自己没啥能耐,能当个九品官,死了都瞑目,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贤婿,你就如了我这个愿吧。”
“可是、”李牧为难道:“那可是两成五的酒坊纯利啊,丈人,你可知道那是多少钱?”
“我知道。”白闹儿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但还是一根筋道:“可是我就想当官啊!”
“这……”李牧重重叹息,不置可否,其实心里已经乐坏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编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真把白闹儿唬住了。若因此能收回白闹儿手上的份子,对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情,绝对是一件好事。他倒不是在意那几个钱,而是之后做的生意,来往都是大门阀,有白闹儿夹在其中,有些事情不太好办。
李牧正要‘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忽然看到白巧巧走了过来,赶紧起身,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再廊下已经听了半天了。”白巧巧绷着脸,看着白闹儿,道:“爹,您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给夫君添麻烦吗?怎么还吵着要做官啊。爹,你怎么总想着自己啊,您这样,让女儿如何做人……”
白闹儿惭愧地低下了头,李牧还怪不好意思的,要说白闹儿之前确实可恼,但是今天是李牧算计了他,还要担此恶名,确实是有点冤枉。
“娘子不必说了!”李牧拉了白巧巧一下,道:“丈人救我是出了大力的,既然丈人想做官,那为夫我就一定要满足他的愿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夫君、”白巧巧急道:“我爹救你出力是应当的,索取回报才是不该,我知你疼我爱我,但是你一直如此迁就我爹,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的傻媳妇哟!”李牧叹了口气,把白巧巧搂进了怀里,对白闹儿使了个眼色,白闹儿会意,悄悄地溜了。李牧见他走得远了些,松开白巧巧亲了一口,道:“娘子,只要你开心,夫君我做什么都愿意,不过就是几个臭钱而已,我根本不在意。而且你也看到了,刚刚你爹也很惭愧,想必这次应了他,也不会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他一辈子就这一个心愿,做晚辈的,能帮上忙,也该帮一把,你也无需为此过意不去,咱俩是夫妻,本是一体,还要我说多少遍?”
“夫君……”白巧巧感动得热泪盈眶,又扑到了李牧的怀中,李牧紧紧地搂着她,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了。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怎么这么舒服呀!
老天爷有眼,再来几回吧!
翌日。
日上三竿,李牧还没起床。今个是个例外,陪他睡懒觉的是白巧巧,昨夜一番旖旎,白巧巧或许是因为感动了吧,竟应了平日不许的羞人姿势,耗尽了力气,实在是没起得来。李知恩在旁边,看得着却吃不着,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天刚亮就气呼呼地起床了。
李牧也是有点腰膝酸软,一连几日都没好好亲热了,昨夜白巧巧又那么配合,一时没刹住车,有点过劲了。李牧躺在床上,呆呆地想,以后还是要节制一些,这个年代又没有蓝色小药丸,这么漂亮的妻妾在身边,要是过几年不行了……那得多么悲惨的一件事情。
李牧忽然想起了制药术,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启系统,第一个学的就是制药术。多亏了制药术制作的劣质迷香,他才逃出了突厥大营。但是此后,这制药术就再也没用过。如今也不缺钱了,看来是时候练上一练了。兴许在制药术的配方中,有能替代蓝色小药丸的东西呢?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就算自己用不着,也可以拿出来卖钱嘛,想来市场应该不小吧……李牧胡思乱想着,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把旁边的白巧巧给吵醒了。
李牧感觉到白巧巧动了一下,侧过头去看她。
白巧巧是李牧来到唐朝,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她很漂亮,但是漂亮得又没那么令人瞩目。她的个性也不张扬,不像王鸥和张天爱,都有非常鲜明独立的个性。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善良,坚韧,睫毛很长,非常耐看,笑的时候露出一点虎牙,非常可爱的样子。
李牧看到白巧巧的睫毛在动,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不好意思昨夜的癫狂,故意装睡而已。李牧翻了个身,好整以暇地等着,白巧巧实在是憋不住了,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老婆,你好像又标致了,比咱俩刚成亲的时候,漂亮的许多。”
“哪有、”白巧巧依偎在李牧的怀里,羞涩道:“我自己照镜子,也没觉得哪里好看了,倒是胖了不少,整日在府里也没事做,有点什么活儿,四个丫鬟都抢着……”白巧巧仰头看着李牧,道:“夫君,上次你说的店铺的事情,还做不做了?我在家里真的待得有点闲得慌。”
“做啊、”李牧笑道:“我没忘呢,就是这段时间事情多,忙不过来。今天晚上太上皇的天上人间开业,过了今日,再过个三五天吧,等我把事情处理一下,咱俩就盘个铺子去,正好我的官也辞了,闲着也是闲着。”
“嗯。”白巧巧抱着李牧,轻轻又闭上了眼睛,呢喃道:“夫君,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挺好的,咱们又花不了多少钱,赚那么多也没有用处,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好。”
李牧听到这话一愣,眼神中晃过一丝惭愧之色,‘嗯’了一声,把白巧巧搂得更紧了一些。
第92章 猫腻
快到晌午的时候,李牧才起床,梳洗完毕,丫鬟们伺候吃饭,李知恩抱着她那只比脸还大的碗,一边吃,一边幽幽怨怨地看着李牧,就像是李牧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李牧的脸皮厚,能扛得住,白巧巧却扛不住了,开口问道:“知恩,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五月十六。”
“哦。”白巧巧听了,用胳膊肘顶了李牧的腰眼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李牧含糊地‘嗯’了一声,白巧巧笑道:“等你明年生辰的时候,我来给你做主。”
“谢谢夫人。”得了这句承诺,李知恩这才开心起来。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李牧非要等她及笄,在高句丽十岁成亲的人都比比皆是,如今大唐的皇后,不也是十三岁就嫁给了当今圣上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再说……
李知恩的脸忽然红了,她想起了学过的那些花样,只是使出来一点点而已,就把李牧搞得神魂颠倒了,若是来真的,李知恩非常有自信能抓住李牧的心。
若论保障,这才是真正的保障。不来真的,心总是在半空悬着。
李知恩越想越觉得羞,也不抬头,埋进大碗里猛吃了起来。
或许是到了长身体的年纪吧,李知恩的饭量最近是越来越大了,李牧觉得自己的饭量就够大了,但是有的时候竟然也要被李知恩比下去,而且她每天还吃那么多零食呢。
看她的身材也不胖,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李知恩吃东西的方式也很奇怪,她有一个大碗,是她在西市买来的胡人用的那种装汤饼的碗,一碗就能装正常的碗两碗的饭。她每次都要把碗盛满,再把喜欢吃的菜都夹来,铺在饭上,然后再吃,开吃的时候,就不会夹菜了,就像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李牧说了她几次,但就是改不了。李牧也就懒得说了,只是觉得奇怪。只是李牧这人很懒,一直也没问,家里又不是供不起,管够了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也不是什么负担。
正吃着饭呢,李思文带着娜扎来了。李牧让丫鬟添了两副碗筷,俩人坐下一起吃饭。其实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拿了碗筷也没吃几口,只是跟着说话罢了。
“哥,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热闹啊?”李思文瞥了李牧一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李牧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夹菜吃饭,李思文有点急了,道:“哥,你别装听不见啊,今天晚上不是天上人间开业么,你带我也跟着凑个热闹呗。”
“你跟着义父去不就行了,这么大的场合,义父肯定在邀请之列。”
“我知道……”李思文拽着李牧的胳膊摇晃,央求道:“这不是还有娜扎么,她孤身一人跟我来到长安,我怎能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啊?再说了,天上人间开业是多大的一个热闹,错过了这次,还不知有没有下次呢?娜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我得让她见识见识。你也知道,娜扎在我爹那儿是见不得光的,我只好来求你了。你是我哥,我的事情,你就说管不管吧。”
“呵呵……”李牧也吃完了,拿筷子反手敲了李思文的脑壳一下,道:“你小子只要叫‘哥’,就准没好事。我倒是能把你带进去,但若是给义父抓着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哎呀,不是有你在嘛!你可以说娜扎是你请来的舞姬呀!”李思文说着,极力推荐道:“哥,不是我吹嘘。你弟弟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长安的大小酒楼,有你弟弟我没去过的么?什么燕来楼啦,春秋阁啦,我都去过。他们那儿的舞姬算什么呀,跳的那叫一个什么东西!娜扎的舞蹈可是一绝,胡旋舞见过没有?娜扎的胡旋舞是我见过跳得最好的!要不你就安排她献舞算了。”
“献舞?”
李牧看了眼娜扎,娜扎见他看过来,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就像什么也没听懂似的,李牧又看了一眼李思文,心中隐隐觉得奇怪,他明明已经提醒过李思文了,可是李思文还极力撺掇娜扎出现在公众场合,倒像是在帮她一样。
而且李牧开始怀疑李思文和娜扎的关系了,如果娜扎真的是李思文的女人,他应该不会想去让娜扎献舞。至少李牧觉得,如果有人想让李知恩去跳舞,他肯定不会同意。李思文就算是纨绔了一些,但是李牧知道他的秉性,也绝对不是那种互相赠送侍妾的人,他如此行事,肯定有猫腻。
李思文既然这样做了,如今再问他,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李牧不动声色,道:“好啊,那就安排娜扎献舞吧。”
“真的?”李思文高兴不已,道:“我就知道,哥你肯定是帮我的。”
李牧却没看他,而是留意娜扎的神色,果然,在李牧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欣喜。
李思文用胡语跟娜扎说了一遍李牧的意思,娜扎赶忙起身向李牧行礼。李牧让李思文把她扶起来,心里却隐隐担忧。今日天上人间开业,到场之人非富即贵。若娜扎在献舞的过程中来一个袖里藏刀,伤了哪个事情都小不了。
到时候不但娜扎的性命不保,就连李思文这个混小子也逃脱不了干系,若娜扎的目标是李世民……整个曹国公府,恐怕都要受到株连。
若换了另一个人,李牧此时必定已经去告发了。但李思文……李牧不觉得他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假定娜扎是一个刺客,她想要行刺的目标,也必定不会是李绩和李世民。李渊就更不可能了,他已经不理政多年。李靖?也不太可能。之前在定襄的时候,李思文可是对李靖大加赞赏过。
排除一个又一个可能的目标后,李牧心里只剩下了一个人选,应该……就是他吧。
差不多同一时刻,大安宫。
李世民刚刚结束朝会,回太极殿的路上收到了消息,便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满地都是箱子包裹,一群宫人也都在收拾清点东西,整个大安宫像是遭了抄家似的,顿时有些脑壳疼。
“都给朕住手!”
李世民高喝了一声,宫人们听到了,纷纷停了下来。
“我看谁敢停?”李渊从内殿走出来,看到李世民,问道:“你管事情都管到大安宫来了?怎么,要把朕幽禁不成?”
“父皇说得哪里话,儿臣怎敢幽禁父皇,只是……”李世民指着满地的箱子和包袱,叹了口气,道:“这是干什么呀,像是被查抄了似的,父皇,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您可以到宫外住,但只是小住,主要还是在宫里,如今您这样……怎么看着好像是不想回宫了?”
“你算是聪明了一回!”李渊坐在一个箱子上,看着李世民,道:“如今朕就把话跟你挑明了吧,朕今日搬家,那就是彻底的搬了,除非买卖赔得精光,否则这宫里,朕肯定是不回了。那个魏征怎么说来着,天无二日嘛,朕给你腾地方,皇宫全是你的,你就是日头,朕去做月亮。”
“父皇啊!”
李渊坐在箱子上说话,李世民总不能让他仰着头,这是大不敬。于是他只好蹲下来,仰着头看着李渊,姿势着实是不雅,不雅又难受,但是摊上这样的活爹,更难受……李世民近乎哀求道:“父皇,魏征那厮……那厮他就是个沽名卖直之人,您还看不出他的心思么?若您真搬到宫外去了,岂不是遂了他的意?您若是生气,儿臣替您收拾他。但是搬到宫外……这不合适,若传将出去,天下人该说儿臣容不下父皇了。”
“哼!”李渊把头扭到一边,道:“你就在意你的名声,就不在意朕是否快活吗?这天下朕如今已经传给了你,朕在这皇宫无所事事,如此下去,用不了几年就憋死了。你若是嫌朕命长,去拿鹤顶红来,朕喝一口死了去。”
“父皇,您能不能不要这样顶着说话,儿臣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咱们有事就不能商量着来么?”
“商量什么!”李渊忽然发怒,吐沫星子都喷到了李世民的脸上,骂道:“你口称孝顺,哪里孝顺了?孝顺孝顺,你得顺呐!朕想做什么你都不让做,与你的囚犯有什么区别?李世民,你要是真想幽禁我,你明说,别找借口。你要是没这个意思,那朕做什么,你也别管!”
“儿臣是担心您的安危……”
“你多派几个人不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从此天下没有李渊,只有陇西李氏嘉诚公。你若是惦记我,多来捧场,算你八折。”
李世民有些茫然,道:“父皇,八折是何意?”
提到这件事,李渊乐了,抬手叫来小陈公公,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张金卡。这可是真正的‘金卡’,上面有浮雕的云纹,正面四个大字‘天上人间’,背面也是四个大字‘贵宾八折’。
李渊把这张金卡塞到李世民手中,道:“你我父子一场,好歹给你点优惠,拿着这个,花十贯付八贯就行,现在明白八折的意思了?”
第93章 开业在即
李世民终是没能阻止李渊,苦笑着从大安宫回到了太极殿。在胡床上坐了,从袖子里掏出李渊给的八折贵宾金卡,苦笑连连。
自李世民十七八岁征战天下之后,他几乎就没有亲手花过钱了。而且就算是花钱,他也从来都是直接付账,没有过讨价还价的时候,他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会收到八折卡这种东西,还是从他的父皇李渊手里收到的。
不用想,这玩意肯定跟李牧脱不了干系。李世民笑了笑,把卡放到了一旁,犹豫了一下,把高公公叫了过来,道:“高干,这个东西你收着吧,也许能用得着。”
“诺、”高公公应了声,把金卡小心收好了。
这时长孙皇后进来殿内,李世民见了,招手让皇后过来,坐在他旁边。
“陛下,臣妾已经整理好了内帑的账册等,是否这就让人给李牧送过去?”
“不急,今日父皇的买卖开业。朕这个做儿子的,怎好不到场……等会跟父皇一起出宫,朕也好安排一下保护父皇的事宜。你也都听说了吧,父皇决定在天上人间常住,不回宫了。”
“是听说了。”长孙皇后犯愁道:“早上的时候,臣妾已经过去劝说一回了。但是父皇这次是铁了心了,无论臣妾怎么说,他都不肯改变主意。陛下,臣妾心中惶恐,是否臣妾哪里做得不周到了,惹恼了父皇,不然怎会如此……”
“皇后莫要多虑了。”李世民拉过长孙皇后的手,道:“朕刚刚也去见过父皇了,以朕看来,这事儿还要算在李牧那小子头上,定是他撺掇的。也要怪朕,忽略了父皇的心思,这宫中生活枯燥,不怪父皇会觉得无聊。”
长孙皇后笑了笑,道:“陛下无需自责,每日朝中的事情已经很多了,陛下毕竟只是一个人,分身乏术是可以理解的,还是臣妾的不是。”
“没有谁的不是,也是情况特殊了一些。好了,不说这个了。皇后今日若无事,不如与朕一起出宫,给父皇捧个场,索性叫上承乾和青雀一起,父皇必定高兴。”
“这……”长孙皇后有些犹豫,道:“恐于礼不合吧。”
李世民苦笑道:“皇后,父皇都已经在两仪殿做了广告了,如今朝野谁不知道天上人间是父皇的产业,不过就是不说罢了。你我同去,谁也不会说什么。如今啊,只要哄得父皇高兴,朕这个当儿子的,在所不辞了。”
“好吧、”长孙皇后起身,道:“那臣妾这就去东宫一趟,青雀那边,臣妾也会派人去知会一声。”
李世民颔首点点头,又吩咐高公公去做准备。帝后一同出宫,算是一件大事,即便这次情况特殊,用不得仪仗,但是保卫工作也是很复杂的,高公公要提前去做准备,而且之后如何保护李渊,也要尽快拿出个章程,挑选人手,勘察地形,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事情。
且不管宫中如何安排,逐鹿侯府这边,李牧一行人已经出门了。今天算是‘倾巢出动’了,李思文都带上了娜扎,李牧自然没理由不带上白巧巧和李知恩,加上李重义和四个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崇仁坊进发。
李牧骑的白马是李世民赏的,今早御马监的人送过来的,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按上一个牛犄角就是独角兽。李牧非常满意,他小时候听三国演义评书,最喜欢的就是赵云的那一段,银枪白马,七进七出,所向披靡。所向披靡他是够呛了,但是七进七出和银枪白马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昨天晚上,他就做到了七进七出,现在有了白马,距离赵云就只差一把银枪了。
李牧低头往夸下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杆枪算不算是银枪,要是算,老子现在就是赵云了。李思文骑着马在他旁边看到了李牧的表情,抖了一下马缰绳靠了过来,道:“哥,你想啥呢?”
“与你无关!”李牧有点恼李思文不听他的话,没给他好脸色。
“干嘛呀。”李思文嘻嘻笑道:“哥,我知道你跟我生气了,但是你放心,你弟弟我做的是好事。现在不能跟你说,你等今晚过了,你就知道了。”
李牧瞅了他一眼,道:“你还挺美?我可告诉你,今天到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真要是出事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放心吧,说了是好事就是好事。你怎么变得如此嗦啊,真是……”李思文拨转马头走了,李牧叹了口气,把李重义叫了过来。
“今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寸步不可离开夫人。”
李重义点点头,对身后的护卫示意了一下,四匹马分四个方向,紧紧地护住了马车。
不多时,来到了天上人间。
李牧从马上下来,小陈公公就迎了上来。他也是刚到,带着第一批太上皇的东西过来安置的,主要是李渊的一些应用之物,随身的细软等会随着李渊一起过来。
“侯爷,您可真是不着急啊,咱家可快要急死了,您瞧,现在手都抖呐。”
李牧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如今到了开业的时候,等着赚钱就是了,有什么好着急的。还没恭喜公公,如今可是这天上人间的经理了?”
早前李牧给天上人间制定章程的时候,已经点出了‘经理’的概念,解释为‘经营与管理之人’,简称经理,倒也符合古人的思维。这小陈公公是李渊身边亲近的奴婢,此前又一直在这里盯着,这个经理的位置自然是他没跑了。
“诶呦,可别提这个了。”小陈公公叹了口气,道:“太上皇口谕,让侯爷您来做经理,咱家只是个副经理。一应事务,都由您来节制。可怜咱辛辛苦苦,还是赶不上侯爷在太上皇心中的分量呀。”
李牧听出了酸味,笑道:“太上皇偏爱罢了,我也不能总在这里,具体的事务还不是你来主持么,早晚这个位置都是你的。”李牧回身从李重义手里接过一个荷包,笑眯眯地递了过去,道:“前日劳烦公公相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这如何好意思!”小陈公公嘴里这样说着,手上却一点不慢,把荷包接了过来,刚一过手,他心中便有数了,至少也有二三十两银子,顿时语气里什么酸味都没有了,笑呵呵地把银子往怀里一收,道:“侯爷真是财神,以后咱家不在宫里了,更要仰仗侯爷了。”
“不在宫里?”李牧不解,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小陈公公把李渊的决定告诉了李牧,苦笑道:“早上皇后来劝了一回,刚刚陛下也劝了一回,谁都没该了太上皇的主意。刚我出宫的时候,太上皇还说呢,从今往后,咱们都是新的身份,新的人了,跟从前不搭边。我也得换个名字,太上皇赐名陈冠,往后侯爷就叫咱小陈就行。”
陈冠?李牧眼皮一挑,脑海里浮现了那个曾经叱咤摄影圈的男人,太上皇真不愧是疑似穿越者啊,起名都是如此的优秀。
“小陈算什么称呼,自然是要叫陈经理。”
“对对对,您也是,李经理。”
俩人商业互捧了一波,小陈公公去安置东西了,李牧笑容一敛,叫来一个服务员,让她把白巧巧等人带去二楼的包间。娜扎也跟了去,李思文没有一起,而是跟在李牧身边。
“哥,刚刚你笑得好虚伪啊……一个阉人而已,你跟他客套什么。”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是太上皇身边的近侍,得罪他有什么好处?花点钱,就当买个门路,你看前天不就用上了么?”
“也是。”李思文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但换成是我,我可没那个耐心。”
“行了,没事自己溜达溜达,我这还忙着呢。”
“嗯、我看看秦怀玉他们来没来,他们若是来了,我也好显摆一下。”李思文说着走了,李牧却留在了一层,如今虽然距离开业尚早,但是送礼的却快来了。太上皇的买卖,朝中有名有姓的大臣,王公贵戚,谁不得备一份礼物。须得有一个知客在此接待,李牧今天早来,就是为了充当这个知客。更主要的是,他也非常喜欢有人送礼的感觉。
正琢磨呢,就有人到了。申国公高士廉,李牧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太庙告祭那天,他也在场。李牧的记性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记住了他的模样。
“申国公,小子有礼了。”
“啊,逐鹿侯。”高士廉笑了,道:“逐鹿侯的名声,老夫这几日是常常听人说起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听说,陛下封你为内帑令,掌管皇室产业,真是慧眼识人。这天上人间,想必也是逐鹿侯的主意吧?”
消息传的是真快啊!
“区区不才,也就这点粗俗的本事了。上不了台面,这不是么,才做了几天的官,就让人赶下来了。”
“怎么能这么说,老夫可听说是你自己辞官的。魏征素来牙尖嘴利,在你面前也甘拜下风,后生可畏呀!”说着,高士廉凑近了一点,压着嗓子道:“李牧,这次为了救你,老夫损失了一个矿山,你要是不给我补回来,老夫跟你没完。”
说完,又笑着拍了拍李牧的肩膀,道:“后生可畏!”
李牧也笑了:“申国公楼上请。”
第94章 不一样
高士廉今天来得早,是有原因的。
当年参与玄武门事变的文臣武将,大多深受李世民大恩,非如此,也不会跟李世民冒如此大的风险。只有高士廉不同,高士廉是李世民的长辈,他与李渊是平辈,在他归唐之后,深受李渊的恩惠,他早知道李世民在谋算什么,却在伴驾的时候只字不提。玄武门事变当日,李渊在宫中听到了吵闹声,问高士廉发生了什么。高士廉先是告诉李渊,是守卫宫廷的千牛卫在操练,随后事情败露,高士廉又阻碍李渊调动人马,极力拖延时间,最后李建成与李元吉惨死。
可以说,高士廉在玄武门事变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如果不是他拖延了时间,凭借李世民的那点人马,未必能成就大事。在李世民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之后,兵马也所剩无几了。而当时手握重兵的大将,还都是听命于李渊的。甚至仅仅是皇宫的禁军,都可以把李世民剩下的那点人剿灭。
李渊没有杀李世民,也是因为高士廉。
高士廉对李渊说,皇子之中,唯有李建成与李世民堪当大任。如今李建成已经死了,再把李世民杀了,大唐江山将后继无人。而掌握重兵的大将们,也将效仿隋末群雄,纷纷自立。突厥又在侧虎视眈眈,大唐危在旦夕。
李渊到底是已经老迈了,不复当年起兵时的雄心壮志。他思虑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有杀了李世民,反而立他为太子。随他后心灰意冷,逐渐让渡权力。即便如此,李世民也是前后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完成朝堂的调换。直到决定征讨突厥之前,他才算是掌握住了朝堂。
而高士廉,自觉惭愧,无颜面对李渊。李世民登基之后,为了感谢他的功劳,拜他为侍中。后来高士廉自污请辞,把侍中的位置让给了王。高士廉数次求见李渊,但是李渊一直不肯见他,二人的关系跌至冰点。
他这次早早地来,就是为了讨好李渊。若有机会能缓和一点关系,他就不虚此行了。高士廉对天上人间没有多少期待,他出身北齐宗室,年轻时候素有名望,与公卿结交,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今日来到这天上人间,却让他产生了耳目一新之感。
先是这些伺候的人的装束,清一色的对襟短打,显得干净利落。而且全都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看着就娇俏可人,令人赏心悦目。李牧把他送到楼梯口,就有一个小丫头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见了他也不害怕,口称‘先生’,这让高士廉心中产生了一种别致之感,长安城的大小酒楼也有百八十家了,高士廉没去过一半,也至少有三成了。旁的不说,就这伺候的人,天上人间就高了不止一筹。
高士廉不是好色之徒,即便他是,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见这个小丫头机灵,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跟着自己,便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跟着我作甚?”
“回先生的话,经理说了,今天只要是他送到楼梯口的人,就都要好生伺候着,我专门负责伺候先生,先生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来帮您安排。”
“哦?这倒是有趣。”高士廉笑了笑,问道:“李牧这小子,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
“这就到了。”小丫头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一个包房门口,道:“经理说了,这是二楼的包间,专门用来款待贵宾。”
“二楼的包间?”高士廉看了眼旁边通往三楼的楼梯,问道:“这三楼是什么去处,一共几层楼?”
“回先生的话,天上人间,一共五层楼。”
高士廉有些不悦,道:“那为何不请我楼上坐?难不成是我不配么?”
小丫头是经受过训练的,不慌不忙,道:“先生莫怪,这是咱们天上人间的规矩。三层楼以上,非收到主人邀请不可进入。但是我可以跟您简单说一说,三层是拍卖场,四层是会所,五层是主人的住处。”
似乎是知道高士廉会问,小丫头接着解释道:“拍卖场,顾名思义,就是拍卖贵重物品的地方,价高者得。有需要的人,可以租赁我们的地方进行拍卖,又或者家中只有一件宝贝,也可以拿过来,我们这儿有鉴定师傅,会为宝贝估价,每月十五和月末两场拍卖会,在拍卖会开始前三天,大唐日报会有专门的版面做介绍,您留意即可。”
“四层的会所,是主人招待朋友的地方。我只是负责招待二层的贵宾,四层的会所我没有资格进入,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但是今日主人会在会所招待朋友,届时收到邀请之人,会有人通知的。”
“是这样……”高士廉听了,心中有些惴惴,他自然知道此间的主人是谁。听说四层只有收到主人邀请方可进入,高士廉顿时觉得自己没戏了。想到今天王宫贵胄,文臣武将都会来此,他高士廉若是只能在二层,而没有收到去四层的邀请,来日再见面时,面上须过不去。
高士廉打定主意,等会一定要找李牧说说,无论如何,也得去四层。
进了包间,小丫头拿来了一个茶壶,娶了些茶,为高士廉沏上了。高士廉看着小丫头一板一眼地沏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茶,他是认得的,也是喝过的。但是小丫头这个沏茶的方法,他没有见过。
事实上,唐代以前,茶是作为药用的。到了隋末,制茶工艺发展,人们意识到茶还可以作为日常生活之用,才遂开启了品饮之风。初唐喝茶,只有三种方法。一曰,煎,二曰,庵,三曰煮。至于后来陆羽的《茶经》记载的茶道,则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
煎茶法,就是在水刚刚开始沸腾时,把茶末放入其中,然后再煮沸一次,就可以进行饮用了,若嫌口味清淡,富庶的人家可以加点盐。这样煎出来的茶,一般都是连汤带水一起吃下去的。
庵茶法,就是在茶瓶中放入一些茶末,然后冲入开水,但是这种方法只能喝而不能吃。
而煮茶法则是模仿熬药的过程,把茶叶和姜、枣等一起放入锅中进行彻底的煮,这样煮好的东西全部喝下去,这就是所谓的煮茶了。
但看这个小姑娘制的茶,却与这三种都不同。她拿出来的茶叶,不是粉碎后的茶末,而直接就是叶子,看样子似乎是晒干过的,又像是烘焙干燥的,直接放进了壶中,冲入了开水,不加盐,也不加姜。
高士廉看得眉头紧皱,这也太寒酸了一点吧。而且这算是什么喝茶的法,三不靠,这样泡出来的茶,真的能喝?
“小丫头、”
“先生请讲。”
“你这是茶?”
“嗯。”小丫头微笑着解释,道:“这是只有天上人间才有的茶。”
高士廉掀开壶盖,看了眼里面已经泡开的茶叶,道:“你给我倒一杯,我尝尝。”
小丫头依言倒了一杯,高士廉摸了摸茶杯,不是很烫,便端起来一饮而尽。
“唔……”一杯茶下肚,高士廉的表情很是复杂,这茶的味道说不好,入口苦涩,却又有回甘,不咸不淡,说不清是个什么味道。他吧嗒吧嗒嘴巴,道:“这种喝法,是李牧琢磨出来的吧?他这是什么意思?”
“经理说,以往的喝法,过于喧宾夺主了。茶叶有君子之风,最适合精行俭德的人,只有如此饮用,方可品味出真正的滋味。”
“真正的滋味?”高士廉觉得好笑,道:“何为茶真正的滋味?”
“经理说,是人生的滋味。”
“人生……”高士廉一愣,回想刚刚茶汤入口时的感觉,心中略有所感,但还是不甚明朗,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经理说,品茶,便是品味人生。入口时苦涩,人生来即苦,没有不苦之人。唯有奋发向上,努力进取,才能成就一番事业。随之而来的是甘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苦尽甜来,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明白甜来之不易。然后便是回味了,人生经历得越多,回味起来便越有味道,回首过往的人和事,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回忆起来,五味杂陈,就像这茶汤的滋味,说不清,也道不明。”
高士廉有些怔忪,小丫头没说这些话,他还没往那地方想,但是听了她的话以后,再联想刚刚茶汤的味道,细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茶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搁在后世也是,年轻人很少爱喝茶。年轻人喝可乐,喝果汁,甚至喝ad钙奶,没有几个会想泡杯茶来喝,而到了一定的岁数,三十出头,四十来岁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都捧起了茶杯。
至于为什么?似乎没人去仔细想过。有些时候,一件事情其实不必去细究,大多数人一起做的事情,必然有其朴素而又无法辩驳的道理。
高士廉沉默了一会儿,自己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看了一会儿,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确如人生。
第95章 人力“电梯”
就在高士廉在品味人生之时,李牧已经迎来了好几波客人,但都是一些四五品的‘小官’,没有资格上楼,只是被安排在了一楼就坐。这些人也都没什么脾气,谁都明白今日来此的客人,阵容比上朝都还要豪华。上朝只是官员而已,而今日公侯贵胄,各大门阀的代表,全都要来,四五品的小官,能在一楼有个位置就算不错了,小于侯爵,根本没有资格踩楼梯。
天色渐暗,逐渐来了一些重量级的人物,吏部侍郎韦挺,民部侍郎卢照龄,工部尚书李大亮,礼部尚书虞世南,都是六部中人。这回李牧没像安排高士廉一样,安排一个独立的包间。包间就那么几个,全都独立安排,自然是安排不开的,六部每部一个,都是一个衙门口的,在一起也不算是很尴尬。
而诸位国公,则视亲疏远近来安排。这些都不是李牧定的,是小陈公公询问了李渊的意思之后定下来的。李渊想起来的人,才有资格单独在一个包间里,至于那些想不起来的,不好意思了,一楼就坐吧。
由此观之,高士廉还算是有点面子的。
接待了虞世南之后,李世民一家子到了,高公公先派人过来知会了一声,李牧自然要迎驾,正好小陈公公那边也忙完了,便接替了他的工作,李牧来到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三辆马车陆续来到,前前后后不少护卫伴随着。李牧对高公公点了下头,来到第一辆车旁恭迎圣驾,结果不是,掀开帘子,是李泰这个小胖子。
李牧没搭理他,接着到第二辆马车旁,结果下来跟李泰年纪差不多的瘦高小子。李牧楞了一下,想起这是谁了。此乃东宫太子李承乾,那日告祭太庙的时候,他见到过一次。
太子,国之储君,怠慢不得。即便李牧心里清楚,大唐的第二个皇帝乃是目前还在吃奶的李治,但是此时见到李承乾,该行礼还是要行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你就是逐鹿侯李牧?”李承乾看了李牧一眼,语气颇为狐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么……听青雀说你有一个身高八尺的侍卫,能使百斤的巨斧,是真的吗?你能不能把这个侍卫让给我……”
“皇兄,我都跟你说过了,不可能的事情。你怎么还是要问啊,李重义是兄长的兄弟!”
“哼,差点忘了,你也入了宗籍。”李承乾下巴微扬,道:“本王可不会像青雀一样,随便认人为兄的,你想让我叫你兄长,得拿出真本事才行……或者你把那个侍卫送给我,我也可以勉强叫你一声兄长。”
熊孩子!
听了几句话,李牧便对李承乾做出了准确的评价。老子二世为人,会上你的当?李牧瞥了眼第三辆车,压低了嗓子对李承乾道:“太子殿下,你要是叫我一声大哥,我给你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说句不谦虚的话,如今这长安城,打造兵器,我是最厉害的。我那护卫的巨斧,上百斤,就是我亲手打造的,怎么样?成交么?”
“真的?”李承乾瞪大了眼睛,那声‘大哥’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警惕道:“你先打造出来再说,休得诓我,我可不像青雀那么好糊弄。”
“皇兄,我如何好糊弄了。”李泰道:“我是为兄长的算学之法所折服,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我运用兄长传授的算法,解了鸡兔同笼之题。”说着话,李泰忍不住瞥了眼李牧,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些震惊。因为鸡兔同笼这道题,和百鸡问是同等难度的,他以为李牧会惊讶。
没想到李牧竟然无动于衷,李泰不由有些挫败,难不成这种程度的题,在兄长的心中竟然不值一晒么?
“你们在聊些什么?”
李世民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长孙皇后,见到三人在说话,忍不住出言问道。
李牧赶紧道:“臣在给太子行礼。”
“给他行什么礼,太子还未成年,你又入了宗籍,乃是他的堂兄,用不着行礼,以后便免了。”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下了车,俩人来到近前,李牧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见了礼,李世民又道:“今日事了,明日你便要来崇文馆读书了。承乾和青雀也在崇文馆读书,你是他们的兄长,当以身作则,好好跟师傅们学习圣人的微言大义。”
李承乾一听,差点没乐出声来,幸灾乐祸道:“明天是孔师傅的课,一讲就是三个时辰,多准备几个垫子,不然屁股受不住。”
“承乾!”李世民竖起了眉毛,李承乾立刻老实了下来,不敢说话了。
李牧却听出了点门道,小声问道:“陛下,不知这孔师傅……”
这回轮到李世民幸灾乐祸了:“正是孔颖达。”
“……”
李牧瞬间非常尴尬,道:“陛下,臣觉得不考状元好像也行,臣打赌输了,明天就给魏征送钱去。”
“不行!”李世民板着脸道:“大丈夫言出必践,朕劝过你了,你不听,现在没有回头路了,明日给朕去崇文馆念书,不去就是抗旨!”
“唉……”李牧长叹了口气,他往李世民身后看了眼,问道:“太上皇怎么没一起过来?”
“东西还没收拾完,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李世民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天上人间,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见这栋楼的模样制式,与长安城的建筑都不一样,也非常好奇,道:“这天上人间,可是你的设计?”
李牧赶紧道:“臣不敢居功,臣只是提了一点建议,具体的施工,乃是工部员外郎公孙康在掌握。公孙家乃是匠作世家,在建筑方面传承有序,诸多巧思让臣也是叹为观止。”
李世民仔细看了看,道:“这楼,是四层么?”
“是五层。”
李承乾闻言,伸手去数,道:“一二三四,四层,哪里来的五层?你别骗人呀。”
李牧笑道:“太子殿下,这第五层就在四层之上,只是范围要比下面四层小不少,站在地面往上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刚好看不见。其实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五层楼,是一层比一层小一点的,只不过这第五层小得多了点。这样设计有两个考量,其一,便是要稳住重心,天上人间建筑庞大,若重心不稳,楼层一高便要倾斜。其二也是为了太上皇的安全着想,天上人间这座建筑,每一层高一丈五尺,四层达到六丈。又有特殊设计过的檐角,让飞爪等无着力之处,攀爬不得。因此太上皇住在第五层,是非常安全的。”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想得够周到的,果然是你撺掇的父皇离宫!朕来问你,这楼大量使用木材建造,若是遇到了火情,该如何处理?”
“五层设计有滑梯,一旦有危险,眨眼间便可从五层滑下来,但从地面,却是爬不上去。”
“还有滑梯?”李承乾乐了,道:“我要去看看!”
长孙皇后笑道:“逐鹿侯想得果然是周到。”
李牧满脸正色,道:“太上皇的安危,就如同臣的性命……不,比臣的性命还要重要,臣岂敢有半点疏忽。滑梯只是保障太上皇安全的一个措施而已,在五层,类似的机关多达十五种,就算有刺客混到了太上皇身侧,想要行刺,也是万不可能!”
“希望如你所说吧。”
李世民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但李牧的话,却无疑让他放心不少。
李牧引着李世民一家进来,在一楼就坐的人看到了李世民,纷纷起身想要行礼,李世民道:“今日朕也是客人,与诸位相同,不必拘礼,各自就坐吧。”
众人这才作罢,但是看到李世民这一家子都来了,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李世民也不在乎,随着李牧登上了二楼。李牧解释了二楼的作用,李世民微微颔首,他是皇帝,自然是要更上一层楼的,但是上了楼梯,李世民却发现直接到了四楼,纳闷道:“为何直接到了四层,三层呢?”
“三层是拍卖场,另有入口。”李牧解释了一下,又道:“陛下,这楼梯到了四层就算到顶了,若想去到五层,还要先下楼,走另一条路。”
“麻烦!”李世民说着,就要转身下楼,他是定要去五层看一看的,不为别的,他得知道李渊以后会住在什么地方。
东边上楼,西边下楼,李牧带着李世民一家子绕了一圈,来到了北边,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有一个木笼,李牧打开笼门先钻了进去,示意李世民也进来。
李世民皱眉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你怎可设置笼子在此?”
“陛下,这是为了保护安全。”李牧从笼子里钻出来,指着笼子上方的粗缆,道:“陛下,此乃工部最优秀的工匠,用麻和铁线编织而成,为当世最坚韧的绳索。陛下再看,上面,这是臣设计的一个装置,名为滑轮。这滑轮上面一个,下面有一组,在旁边的屋子里。当人进入笼中,拽一下这根绳索,绳索黔东旁边屋子里的铃铛,就会有人听到,他们踩动踏板,拉动绳索即可把人升上去。”
第96章 魏征之女
“踏板?”李世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道:“带朕瞧瞧。”
“陛下这边来。”李牧在前头引着,带李世民来到了旁边的屋子,推开门请李世民进去。屋子里有四个人,两个歇着,两个坐在一个奇怪的木椅上,在他们脚下有一个踏板。
四人不认得李世民,但是认得李牧,赶紧起来见礼。李牧摆了摆手,四人中的一人道:“经理,第二组正在值班,不知经理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这位贵客想看看‘升降机’的原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李牧指了指木椅上的俩人,道:“你们俩,先下来。”
“是。”
俩人应了声,让出了位置。李牧请李世民坐了上去,他正要坐上去,旁边的李承乾抢了过来,道:“我来试试!”坐好之后,他冲门口的李泰喊道:“青雀,你进到那个笼子里。你这么胖,能把你升上去,别人肯定都能升上去了!”
李泰顿觉扎心,但还是听了李承乾的话,乖乖地钻到了笼子里。长孙皇后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道:“李牧,不会出问题吧?”
“您放心,已经试验过上百次了,不会有问题。”
长孙皇后还是不放心,来到笼子旁等着。李承乾等得不耐烦了,喊道:“青雀,你好了没啊,我要踩了!”
“好了!”
李泰吼了一声,李承乾立刻踩踏了起来。李世民也跟着用劲,他虽是皇帝,但也不过三十二岁而已。后世三十二岁的人,没有几个收敛玩心的。而且李世民这个人,好奇心大,求知欲强,也好动,李牧又没点出他的身份,当然要趁机玩耍一把。
父子俩一起踩动踏板,踏板运动得飞快,滑轮也转动得飞快,李泰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慢些、慢着些,飞了,飞起来了!吓人!”
李承乾的熊孩子本性发作,李泰越是喊慢些,他便要更快些。李泰就这么嗷嗷叫着,飞速上了五层。终于,笼子到了五层,线缆被机括卡住,踩踏不动了。李承乾这才作罢。
不等李牧解释原理,李世民和李承乾俩人从木椅上下来,飞速地跑出去看结果。
“果然上去了!”李世民哈哈大笑,觉得非常神奇,他指着木笼问道:“这木笼如何能下来?”
“机括在上面。”李牧喊道:“青雀,右手边墙壁上有一个木杆,往下拽。”
李泰刚连滚带爬地从木笼钻出去,听到李牧的话,扶着墙爬起来,摸到了木杆,用力一拉,木笼晃晃悠悠地又下来了。有了李泰这个小白鼠,李承乾也跃跃欲试了,不等木笼落稳,他已经跳了上去。还伸手去扶长孙皇后,长孙皇后刚才看得揪心,目光中还是有几分信不着,看向李牧问道:“李牧,这个木笼一次能运几人啊?”
“回皇后,这个木笼最开始是用来运建筑材料的,一般都是载重七斤上下。若是运人,五六个应当没问题。”
李承乾笑道:“青雀只能运三个!他一人就有二百斤!”
李泰趴在五层门口大叫:“皇兄!你能不能不要说我了!”
“好了,不要吵了。”李世民率先进入笼中,也把长孙皇后搀扶了进来,道:“李牧,你现在下面等着。”
敢情李世民也胆小!
李牧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诺诺应是,道:“陛下先上,臣在下面照应。”
李世民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等了半晌,笼子没有动。他奇怪地看向李牧,李牧指了指笼子外面的绳索,李世民顿时有些窘迫,瞪了李牧一眼,伸手拉了一下绳子。
铃声响起,笼子缓缓上升。李承乾显得很兴奋,长孙皇后也还好,李世民却紧紧地抓着木栏杆,李牧差点笑出声来,千古一帝李世民,竟然恐高?
不一会儿,木笼升到了顶,机括卡死。李世民一家踏上了五层的地板,李承乾去摸木杆,把木笼放了下来,李牧才上去。
李牧上去之后,把木笼放了下去,然后关上了门。李世民刚刚缓过恐高的劲儿,这才有心情看五层的摆设。
这里是李渊的住处,要说出奇,也没有太过于出奇的地方,整体设置与大安宫等没有多大差异,但是由于是在六丈高的空中,给人一种凌云的感觉,而且李世民还发现,这五层由于建筑要比下面四层小得多,因此四周都有一个巨大的缓台,站在缓台上往四周看,全都是比天上人间低矮的建筑,顿时有了一种世间万物都在脚下的豪迈之感。
“天上人间……果然是天上啊!”
李世民感慨了一声,把李牧叫了过来,问道:“这升降机虽然巧妙,但你不觉繁琐么?每次上下楼都要摇铃,岂不是随时都要有人在楼下等着?”
“陛下,下楼是不用的。这五层有滑梯,滑梯可以到达任意一层。至于随时都有人在楼下等着,这倒是必要的。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两个时辰一组人,一组四人又分两伙,每伙人只照应一个时辰而已。累不着,而且其余时间也可以干别的活。臣如此设计,主要是考虑到太上皇年纪高迈,能少走一步就是一步,为此多费一些人力,也是应当的。”
“……”
李世民无语苦笑,心中有些明白为何他爹如此喜爱李牧了,这小子逢迎的本事实乃一流啊。
“陛下,臣带你去看下楼的滑梯,这边请……”
就在李牧在五层为李世民介绍的时候,一楼迎来了国子监一行人,闹出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孔颖达是跟李绩前后脚来的,李绩是大将军、国公、又是李牧的义父,小陈公公见了,自然是楼上请。但是到了孔颖达这儿,虽然小陈公公与孔颖达没有过节,但是他可是知道李牧跟孔颖达的过节,如今他已经出了宫,以后必然是要跟李牧多打交道,当然要多拍李牧的马屁。见到孔颖达带人来了,便有心让他难堪。
孔颖达是带着气来的,今天他来之前,遭到了卢浮宫,郑经等人的嘲讽。由于李渊动手打了魏征,还说了要杀人的话,这次天上人间开业,山东士族已经表态不会参加,不会捧场,就连魏征都没来。孔颖达也是算是山东士族,平时与卢浮宫、郑经等人多有来往。
此前,魏征与李牧几番交锋,孔颖达都没有站出来表态。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要知道,孔颖达可是在李牧手里吃了两回憋了。古语有云,吃一堑长一智,吃两堑还硬着头皮上,那可就是蠢了。而且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孔颖达没有冲锋在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卢浮宫和郑经不管这些,你身为山东士族,没站出来就是卑躬屈膝。还敢去天上人间道贺?呵呵!趋炎附势!
孔颖达有苦说不出,他是国子监祭酒,又是太子的老师,他怎么可能不来给李渊道贺。除非他不想干了,也像卢浮宫和郑经一样,被李世民勒令离开长安,回到老家去做一个‘草民’。
孔颖达不是没有气节,但是他的气节,不足以支撑他辞官。就算他咬咬牙,豁出去辞官了。此时他也不能辞,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旨意,李牧明日就要到崇文馆陪太子读书了。孔颖达两次遭到羞辱,明日就是他报仇之时,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辞官?
刚才他跟李绩前后脚进来,见李绩送上礼单之后,就被人恭请上了楼。孔颖达觉得自己不比李绩差什么,便也有学有样,把礼单交给小陈公公,然后就往楼梯那儿走。
但是没走两步,就被小陈公公给拦住了。
“孔祭酒,您的位置在那边。”小陈公公笑眯眯的,颇得他干爹的真传,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嘲讽之意,但是孔颖达的脸却黑了,那边请?哪边?李绩上楼就坐,你让我坐一楼?
孔颖达心里憋着火呢,他不认为是小陈公公要对付他,只当是李牧的交代,当即就怒了,道:“凭什么李绩可以上楼,老夫却不行?这是什么道理?李牧呢?你让他出来,给老夫一个解释!”
小陈公公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些扎心了:“孔祭酒莫恼啊,用不着咱们经理出面,我这个副经理就能给您解释。咱这天上人间啊,什么人,在什么位置,逾越不得。您刚才也看见了,今日来的客人,可都是贵人。想要上这二楼,有两个标准,要么公侯,要么三品以上,巧了,您都不是。因此,没法子,您只能一楼就坐了。”
“老夫可是孔……”孔颖达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被身后的一个后生给拉住了,后生凑近了道:“孔伯伯,慎言啊。”
孔颖达这才冷静下来,是啊,人家不让你上楼,便要抬出祖宗来么?若真这么干了,就算上楼了,不也应了李牧说得那句话,是靠祖宗庇佑么?
小陈公公见有人拉住了孔颖达,让他从挖好的坑边退了回去,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他是个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当时便笑道:“孔祭酒好雅兴啊,来祝贺还带了一位姑娘,咱能不能问问,这位姑娘是谁呀?”
“回这位公公的话,我是魏征之女,我叫魏璎珞。”
第97章 替父出头
小陈公公眼睛一咪,笑容越发的和煦。这是‘高氏太监’生气的前奏,越生气,脸上的笑容越多。
出得宫墙,小陈公公自己也想开始新的人生,否则他也不会求李渊赐名陈冠,还不是想摆脱太监的身份么?他刚刚把魏璎珞比作孔颖达的侍妾,魏璎珞立刻点出他的太监身份,足见这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原来是魏公之女,果然是人才出众。今日魏公怎么没来呀?”
“家父受小人污蔑,又有家国大事牵心,忧思成疾,正在家中休养。”
“哦、”小陈公公了然般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魏公的贺礼在哪,请把礼单给我,我好记录。”
“家无余财,只有父亲亲笔贺帖一副。”说着,魏璎珞从身后人手里接过来一个画轴,展开一半,正是魏征手书贺帖。如此大的事情,只送了一副贺帖,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但魏璎珞的脸上,却无半点惭愧之色。目光依然澄澈,仿佛‘穷’是光荣一般。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小陈公公暗暗把魏璎珞记在了心里,笑着收下了贺帖。叫来一个服务员,让她带着孔颖达一行去就坐。
这时李牧从楼上下来了,因为太上皇到了,这楼内的机括,太上皇早已经学过一遍了。而且这显摆的事情,李渊最是喜欢,李牧当然不能跟他抢。正好高公公也安排完了护卫也来伴驾,李牧就借机撤了下来。
小陈公公看到李牧,忙走上来说了刚才的事情。李牧顺着小陈公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孔颖达所在的那张桌,一眼就看到了女扮男装的魏璎珞。魏璎珞似乎也发现了他,正与陈丹丘说话,忽然回过头,看到李牧在看她,非常有礼地点了点头。
“经理,这丫头的嘴可利呀,我看不在她爹之下。”
“我知道了,太上皇到了,你去忙吧,这边由我来应付。”
小陈公公应了声,去李渊那儿伺候了。李牧笑了笑,没有理会魏璎珞挑衅的目光,转过身来继续接待新到的客人。
孔颖达恨恨地看着李牧的背影,对魏璎珞道:“看到了吧,多么目中无人,把老夫安置在此处不说,连招呼都不打,真是不当人子!”
“孔伯伯莫生气,今日您也不是为了他来的。”
“这倒也是!”孔颖达得了一个台阶,顺着就下来了,不然还能怎么,与李牧去理论么?连着在李牧手里吃了两次亏,脸面都尽数丢光了,今日宾客如此多,他可不敢再惹事了。
魏璎珞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然。她今日来此,虽说也是站在李牧敌对的立场上,但是就事论事,魏璎珞并不觉得李牧有慢待孔颖达的意思。一来刚刚他人并不在场,再者,这一会儿她也观察了,在一楼就坐的人,确实都是四五品的官员,孔颖达论品轶,坐在这里很正常。
虽说孔颖达有‘孔圣后人’的名头,大家都敬重三分。但是人家不想敬重你这个名头,难道有错么?如果要强行理论,出丑的只能是自己。
其实,刚刚魏璎珞说谎了。她今日来此,不是魏征的意思。魏征有三个儿子,就算身体抱恙,也不会让女儿扮做男装代劳。真实的情况是,魏征也如山东士族一样,选择了不参加。魏璎珞是自己要来的,贺帖也是她模仿魏征的笔迹写的。而她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见一见李牧。
这几日,魏征和李牧的斗法,已经闹得满长安人尽皆知。魏璎珞作为魏征的女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开始的时候,魏征占据上风,她甚至有些可怜李牧,但是随后,李牧连施巧计,竟然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反打一耙,让魏征遭遇了自降唐之后最大的耻辱,这是魏璎珞万没想到的。
作为魏征的女儿,即便她明知在这件事中魏征也有不光彩之处,但她不能指责自己的爹。相反,李牧反戈一击之时,魏征遭到了掌掴,被气到了吐血,她作为女儿,深以为耻。
她今天来,就是想观察李牧,看看能不能寻个机会,让李牧也出丑,为父亲出口气,因此她来了。但是看到李牧之后,却有些出乎意料。她想象中的李牧,应该是牙尖嘴利,尖嘴猴腮之辈,但是看到的李牧,却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他既不是一个尖嘴猴腮,也不是一个莽夫的模样,更不是俊俏的书生,非要形容一下的话,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精神’,除此之外,倒也说不上哪里特别。
忽然,魏璎珞看到有一个罩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李牧看到了她,赶紧迎了过去。俩人交谈了几句,李牧亲自把这女子送上了二楼。魏璎珞微微蹙眉,刚才那位公公说过,可登二楼者,非公侯三品以上不可。这女子是何人,竟也配登上二楼?
“岂有此理!”
孔颖达也一直瞄着李牧呢,见他对一女子如此殷勤,而自己竟然只能坐在一楼,脸面实在是扛不住了,啪地一下拍了桌子,起身直奔李牧。魏璎珞见状,赶紧跟着,陈丹丘刚端起茶盏准备尝尝李牧制作的‘新茶’,看到这样一幕,也只好先放下,忙不迭追了上去。
李牧将王鸥安排在了自家的包间,交代了两句,转身下楼,正好看到孔颖达气冲冲地过来。想到明天就成了这老头的半个弟子了,李牧的心情瞬间有点垮,说起来俩人之间的过节,李牧其实没吃到亏,反而把孔颖达给气得够呛,他对孔颖达也谈不到厌恶,只是觉得这个老头脾气挺倔,而且总想着说教别人,有些烦人罢了。
马上就要上学了,跟校长还是搞好关系为上。这样想着,李牧打起精神,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孔祭酒,多日不见,身体可好些了?”
话一出口,李牧就有点后悔了。这叫什么话,上次在两仪殿,他又把孔颖达气晕过去一回,现在提起身体如何,岂不是打脸一样么?
果然,孔颖达的脸色瞬间黑了,怒气冲冲道:“不劳侯爷费心,老夫不敢当!老夫找你,就是想问问,那个女子是何人?莫不是你的女眷?刚才老夫可是被挡下来不让上楼,你却把自己的女眷安顿在楼上,这是何道理?”
李牧不知怎么,看到这老头激动,就想整蛊他一下。强忍住笑意,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似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小心地瞄了孔颖达一眼,道:“哎呀,这个……还是不说了吧。”
“你必须得给老夫说清楚!”
“当真要说?”
“必须说!”
“唉,孔祭酒,你何苦为难我呢?这事……确实不好说啊,我要是说了,须挂不住脸面。”
魏璎珞一直站在孔颖达身后偷瞄着李牧的表情,见他似笑非笑,虽然做出了尴尬的表情,但是眼底却全是笑意,察觉不对劲,赶紧伸手拉了一下孔颖达的袖子,小声道:“孔伯伯,还是算了吧。”
“不行!”孔颖达挣开魏璎珞的手,道:“逐鹿侯,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了,为何刚才那位女子可以上楼,她是公侯,还是三品?凭什么比我等要高一头?”
李牧长叹了口气,道:“那我就说了。刚刚那位,正是贞观元年黄河水患之时,捐款十万贯赈济灾民的牡丹夫人。她是陛下亲自敕封的一品诰命,不是公侯胜似公侯,不是三品,而是一品。她坐在楼上,乃是理所应当。孔祭酒要是不服气,可以去找陛下理论,或者也捐十万贯出来,钱到了,马上就可以上楼。”
“你!”
孔颖达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刚刚小陈公公拿他与李绩对比,说他爵位低微,官职低微,他还尚且能够忍受。毕竟对比的人是李绩,不算很丢人。但是如今,李牧拿他跟一个女子对比,而且还是比钱财这等恶俗之物,让读了一辈子诗书的孔颖达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正要说话,就听李牧说道:“孔祭酒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脾气啊,是得改一改了。年纪这么大了,还如此火爆,对身体不好啊。刚才我都说了,脸面挂不住,你不信呐,唉……何苦呢?”
“老夫、老夫……懒得理你!”
孔颖达实在是没词儿了,转身就走。陈丹丘尴尬地向李牧拱了拱手,便也要跟着回去。但李牧却叫住了他,道:“陈主薄,明日我便要去崇文馆读书了,以后少不得打交道,还请关照一二。”
“啊,好说,好说。侯爷之才,众人皆知,教这个字是不敢当的,可以探讨,探讨。”
陈丹丘是一个聪明人,上次他和三名御史一起弹劾李牧,为孔颖达出头,没讨到好,及时收敛,没有被处罚。后来孔颖达再度吃瘪,他就已经知道李牧是他惹不起的人了,在那之后,再也没说过李牧一句坏话,哪怕是背后议论的时候,他也不参与。如今果然得到了回报,李牧竟然与他打招呼,这让他觉得与有荣焉。
陈丹丘转身离开,李牧把视线放在了正盯着自己看的魏璎珞身上,笑道:“你是魏公的女儿,来找我报仇吗?”
第98章 以师公的名义教育你!
“家父可当不起侯爷一个‘公’字,侯爷不是说家父是‘老狗’么?前倨而后恭,可不像丈夫所为。”
魏璎珞语气婉婉,丝毫没有怒意,倒像是朋友之间交谈一般,李牧笑了,道:“果然不愧是魏公的女儿,言辞确是犀利些。不过我还是得说一下,我这不叫前倨后恭,这叫做礼数,也是就事论事。我与魏公之间的事情,没有对或者错,政见不同,他觉得他对,而我觉得我对,只是魏公没有容人之量,欲除我而后快,我为自保奋起反击,有何错处?许他骂我,不许我骂他么?”
李牧冷笑一声,凑近了魏璎珞一点,小声道:“我没对他动杀心,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魏璎珞没想到李牧竟然如此狂妄,敢当着她的面说要杀了他爹,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了,脸色微微范白,杏眼一竖,道:“你……你不讲道理!”
“哦?”李牧挑了下眼眉,问道:“我如何不讲理了?”
“我父弹劾你,是因为你杀人,不能说是他要除你。”
“赵元朗辱骂我母亲,我杀他不该么?此为孝悌之义,你不懂?你爹弹劾我是为了什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你心里有数,他欲杀我,乃是因为他怕我,他忌惮我,他怕养虎为患,而我没杀他,是因为……我这个人心胸宽阔,且我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我俩已经当着陛下和六部尚书之面立下了赌约,明年此时,你爹就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你的师公,我对我的徒弟,自然不能举起屠刀了,你说对不对?徒孙……女儿?”
“你……狂妄至极!你以为你能考中状元么?大言不惭!”
“我当然能考中状元了!”李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道:“你没听过那个传闻么,我是有宿慧的人,天纵英才,只要我想考,状元舍我其谁?”
“不可能!”魏璎珞怒道,但是为何不可能,她也说不出来。与李牧见面之前,魏璎珞已经对李牧做了一些了解,但是与李牧说上话,李牧每一句话都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而且一句比一句气人,已然让她乱了分寸。
这也并不稀奇,魏征尚且不是李牧的对手,魏璎珞是魏征教出来的,如何是他的对手?
李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见魏璎珞怒了,他便开心了。十几岁的女孩,装什么心思缜密啊,慌乱,才是正常的样子。李牧自己却忘了,他现在也只不过十七岁而已。他在魏璎珞眼中,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之徒。
“我和你爹的事情呢,你一个小丫头就别掺和了,往边上躲一躲,省得给你爹添麻烦。今天你来这里,是偷着来的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爹的,等会上菜了,你多吃点,知道你家穷,平时吃不着肉吧?等会我吩咐厨子,给你打包带走些,回家藏被窝里吃,小心点,别你爹闻着味再露馅了。”
魏璎珞瞪圆了眼睛,要不是她从小就读诗书,没学过怎么骂人,她真的要骂人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强者总会有人崇拜,我这人长得也很帅,你对我动心也很正常,但是呢,我是你的师公,辈分不允许,收敛起你的小心思,否则,我就要以师公的名义教训你了。”
“登徒子!”这是魏璎珞能想到的,骂人最狠的话了。
李牧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行了,跟你聊会天,我心情很愉快,我这儿还有事情,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哼!”
魏璎珞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忽然有点懵。我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听他的话?我今天是来找他麻烦的呀!
这样想着,魏璎珞又转回身,怒气冲冲地回到李牧身边。李牧见她又回来了,道:“怎么着,想跟我过两招啊?过招换你爹来,我这个人不打女人!”
“我……”
“我什么我,你还要骂人啊?我是你的师公,你敢欺师灭祖?”
“你!”
“你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你看你是什么样子?站在这里掐腰指着我的鼻子?你是个泼妇吗?赶紧一边去,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不要名节,我还要名节呢。我是有夫人的,岂能随随便便?”
魏璎珞赶紧把手收了回来,瞪着李牧,心里难受极了。言语说不过,骂人还不会,打也肯定打不过,就这样走了还不甘心,一时之间,魏璎珞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终于体会到那日魏征宣读圣旨的时候感受到的感觉了,满满的恶意,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
“唉……可怜啊!”李牧见魏璎珞还不走,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魏璎珞抬头看看李牧,却不肯接,李牧直接伸手拽过她的袖子,把纸包放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我刚刚从后厨拿的蜜饯,本来打算给我的侍妾吃的,看你这么可怜,先拿着哄你吧。唉,不是我说你啊,看你这样子,也有十六七了吧,怎么能像是十四五的孩子一样呢?受了一点点挫折,心里就承受不了了,还得让对头哄你,以后如何成就大事啊?谁还敢娶你啊?行了,师公不说你了,拿着吃去吧。”
“我不要你的东西……”
“还不走?那我走了!我走啦?”李牧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魏璎珞还傻呆呆地站着呢,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好样的,很执着,果然是姓魏的,你待着吧,我走了,跟你耗不起。”
说着,李牧真的走了。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他要去点算一下今日的礼一共收了多少,马上就到吉时,他还要主持开业。
魏璎珞呆呆地看着李牧走远,兀自还没缓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纸包,犹豫了一下,用手指拨开了一个角,看到了里面的蜜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李牧有一句话没说错,魏家是很穷的。平时吃不上肉,更别提蜜饯这样的零食了。魏璎珞上次吃蜜饯,还是前过年的时候,李世民赏赐诸大臣,魏征分了一篮子果子蜜饯,那时魏璎珞才十四岁,今年她都十七了。
“我才不吃……”魏璎珞把纸包重新包好,便要丢在地上。但是看着地面石板光洁如镜,若是把这纸包扔在上面,好似作恶一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
“算了,等会见着他,还他就是了。”
魏璎珞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担心被孔颖达等人看到,把纸包塞进了袖子里。还好今日是女扮男装,袖口宽大,否则这么一大包蜜饯,还真藏不住。
……
“怎么才这么点钱!”
库房,李牧接过小陈公公递来的账本,颇为失望。按照这账本所记载的清单,今日这上百桌的宾客,共计礼钱不到两万贯。合计每一桌不到二百贯。
一桌好几个人,每个人平均下来几十贯?大唐的官员都这么穷吗?
李牧再仔细看去,出手最大方的,申国公高士廉,赵国公长孙无忌,俩人都是一千贯。除了他俩,程咬金,李绩等人又是一档,五百贯。再往下,各门阀在长安的负责人,二百贯,再往下就是一百贯,几十贯,甚至还有个位数的。
李牧往下找啊找,在倒数几名,终于找到了孔颖达的名字,他的礼物价值只有十贯钱。李牧真心想骂人,今天的宴席,每一桌都有两坛状元红,十贯钱一坛,这就是二十贯了。按这个账算,孔颖达那一桌非但不挣钱,反倒赔钱。还有那个送了一个贺帖的魏璎珞,李牧本来以为她天真得像个白痴,没想到还真是个白吃,贺帖能干嘛?去厕所的时候当草纸用吗?
这买卖做的!
李牧把账本摔在地上,小陈公公忙弯腰捡了起来,劝道:“侯爷……经理,不必生气。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您不想想,今天的客人,都是什么身份?他们就算有钱,敢多出么?”
“……”李牧楞了一下,恍然大悟。是极是极,今天来的人,大部分可都是官啊,不是官,也是公侯之流。他们就算有钱,敢多随礼么?就拿孔颖达来说,他是国子监祭酒,一下子随礼一千贯,旁人会怎么想?俸禄有数的,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一样,就算长孙无忌有的是钱,但他也要想啊,李世民总念叨内帑空虚,他是李世民的臣子,又是他的大舅子,于情于理,在李世民缺钱的时候都应该帮上一把。帮一把倒不是不可以,但是皇帝的内帑空虚起来,那是一直都空虚,就是一个无底洞。长孙无忌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坑要是他来填,他的家底全填进去,还是填不满。
所以,还是别露富吧。
“一群老狐狸!”李牧恨得咬牙切齿,本想接着开业的机会大捞一笔,没想到失算了。今日的一百桌席面,全都是最最顶级的,顶级到连牛肉都有!不算酒的开销,就已经到了两三千贯,算上酒的开销,六七千贯也有了。想到开业一回只赚了一万贯,李牧的心情就有些郁闷。
现在的钱,真是越来越难赚了!
第99章 群雌粥粥
小陈公公看着李牧的脸色,试探着问:“经理,要不……咱们把菜撤下去几道?”
“不!”李牧大手一挥,道:“虽然这些人抠门到了极致,但咱们是良心商家,不能像他们一样,该上菜上菜,本经理要让他们觉得羞愧!”
“经理果然是大度啊!”小陈公公赞叹连连,虽然已经出了宫,但是作为太监的‘舔狗’本能还在,甭管李牧说得对不对,适当的时候拍个马屁还是必要的。
李牧心里却在想,菜已经做好了,不端上去难道要留着喂猪么?要是菜还没做,他能让上菜就怪了!
“等会上菜的时候,让每一桌的服务员都拿一本菜谱过去,上一道菜,就介绍一道。顺便说一下每道菜多少钱,让这群人心里有点数。”
“……”小陈公公有点想收回刚刚的话了,但还是没敢说,笑笑应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账本,转身出去安排了。
李牧把账本拿了起来,叫人把库房的门锁了,去给李渊报告去了。
……
天上人间的包间少,主要是源于设计。
天上人间的主体是矮趴趴的长方体,高六丈,底面长宽都是十二丈。一二层有天井,有点类似于后世剧场的设计,在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一楼的景象。再往上,则是封了顶的。
因此,二楼的实际面积很小,就像“回”字的边框,一圈而已,一丈宽一个包间,去除转角的楼梯口占用,四边刚刚好是四十个包间。
在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可以移动的‘舞台’,可拆卸并带有滑轮。有需要的时候则设置,例如今天开业、或者以后做活动的时候,平时则可以拆开放到库房里。
李牧把自己家的包间设置在南侧中间,刚好是最佳观赏位置。至于北侧的中间,坐北朝南,那是皇室专用,人再多也得留着。
包间内。
李思文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往左看看,白巧巧和李知恩坐在一处,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再往右看看,王鸥和娜扎正在聊天,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是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却让他觉得甚是尴尬,却又说不明白尴尬的原因。
他看了眼站在白巧巧身后的李重义,咧嘴笑了一下:“兄弟,你站着干啥,坐下咱俩聊会儿?”
李重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唉……”李思文叹了口气,真是无聊啊!他并不放弃,又去跟王鸥说话:“姑姑,没想到你还会说突厥话,真不愧是才女啊。”
王鸥瞧了李思文一眼,道:“你是谁,怎么也叫我姑姑?”
“呃……”李思文尴尬不已,道:“我叫李思文,是李绩家的,李牧是我哥。”
“哦。原来是思文,听李牧说起过你。”
说完这句话,王鸥也不理他了,李思文碰了个软钉子,摸了摸鼻尖,起身往外走。
刚从门口出去,迎面撞上了李牧。李牧看着是他,忙把他拉到了一边,道:“正要寻你,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给我把娜扎看好了,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我知道她是奔着颉利来的,有什么事,别再这儿闹,今天陛下和太上皇都在,惹出事端谁也保不了你们。”
“哥,认亲能有什么事端啊。”李思文嘻嘻笑道:“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实在也是憋不住了。我与娜扎,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不是我的侍妾,也没怀孩子。她是我回来的路上捡的,你猜猜她是谁?”
“啊?”李牧有点懵,李思文却越说越开心,仿佛是做了一件大事一样:“量你也猜不到,她是颉利的女儿!你说巧不巧?我本来呀,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见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总不能置之不理吧。我又一想,颉利虽然以前是咱们大唐的敌人,但是现在不是投降了么,陛下也发还了他的族人,善待于他。他的这个女儿,自然陛下也不会为难。再说……我这不是跟你学的,行侠仗义嘛!”
“我什么时候行侠仗义了?”
“哈哈……”李思文干笑一声,道:“我是领悟到的,总之已经这样了,哥,你就帮个忙,刚才我溜达的时候都看见颉利了,就在楼下呢。等会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你就让他们父女相认,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要是不帮忙,我可就带着去了。到时候出了祸端,我可不管啊!”
见李牧面色不善,李思文赶紧又赔笑道:“哥,你知道我做梦都想当游侠儿,你就满足我的心愿吧。”
这时小陈公公来叫李牧,李牧应了一声,抬手在李思文脑壳上敲了一记,道:“等会再收拾你!”
“知道啦!拜托啦,哥!”
李思文非常中二地喊了一声,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门开了,王虎从门里出来,吓得赶紧钻回包房,他可不想被王虎捉回去。
……
李牧来到中间的舞台上,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扩音喇叭,虽然效果跟后世的电扩音喇叭没法比,但好在天上人间在设计的时候,公孙康就在其中加入了类似太庙的那种聚音扩音结构,站在中间舞台的位置,声音本来就会放大,再加上扩音喇叭的帮助,音量已经非常可观了。
五层有滑梯可以直接到二层的包间,推开窗,直接可以看到一层。随着李牧打了一个手势,高公公把窗户推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出现在了窗口。接着,其他包间也在服务员的帮助之下把窗户打开了,一个一个‘巨头’出现在一层的视线之内。每开一扇窗,李牧就介绍一个人,果然如小陈公公所说的规矩那样,每一个都是公侯或三品,楼底下的人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李思文凑在窗缝看着,心中惴惴,终于到了这个包间了,李思文咬了咬牙,便想把窗户打开,这时左右忽然多了两个人,把他吓了一跳:“嫂子、姑姑,你们这是……”
“姑姑,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巧巧,我抛头露面惯了,无碍的。”
“还是我来吧,这个包间本就是为夫君准备的,夫君正在忙,我是他的夫人,理应代劳。”
“我来吧,我是陛下敕封的一品夫人,旁人说不得闲话,你若出面,怕是朝野又要非议他了。”见白巧巧还要说话,王鸥又道:“你们叫我一声姑姑,就听我这个长辈的吧。”
说着,王鸥看向李思文,李思文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王鸥走过去,站在了窗口。
窗户打开,李牧看到王鸥,楞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为她做了介绍。这还是到场的第一个女性占据单独包间的,楼下顿时响起了阵阵议论。李世民刚好站在王鸥对面,看到这个数年不见的‘故友’,心中五味杂陈,竟然不自觉地看得呆了。长孙皇后在旁边瞧见了,她虽不善妒,但是她也是女人,尤其知道李世民与王鸥这段过往,心里难免吃味,趁着宽袍大袖遮挡,她偷偷把手伸过去,在李世民胳膊上掐了一把。
“陛下,请自重。”
李世民吃痛缓过神来,歉然笑了一下,道:“对不住皇后了,朕……朕别无他意。”
“臣妾知道。”长孙皇后目视前方,语气中似乎没有不快,但是李世民却听得出来,她已然是生气了。心中不禁埋怨李牧,你小子就算想拍朕的马屁,你把王小姐偷着带来见朕就好了,这样大庭广众面对面的,还有皇后在场……这事儿让你办的!
这时,李牧已经把二楼的贵宾介绍完了。至于楼下的人太多了,直接略过不表了。
“……欢迎各位贵宾的莅临,我代替此间的主人,嘉诚公,向各位致谢。”
李牧说着,对着四个方向各见礼一次,然后说道:“在此,我要向各位宾客,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此间的主人,嘉诚公,出身陇西李氏。年轻时……”李牧故意拖长了一点音,然后道:“打下了一片偌大的家业。嘉诚公贤明,并不像其他家主一样,紧紧攥住权位不放,早早便把偌大的家业尽数托付给儿子了。嘉诚公曾对我言,人生最重要的是经历,经历过了就足以,没必要恋恋不舍。如此豁达的胸襟气魄,潇洒人生的态度,真是令人赞叹不已。如今,天上人间开业,嘉诚公开始了他的又一段人生经历,有诸位老友、从前的属下到场庆贺,足见嘉诚公的人缘,必将成为一段佳话,传为美谈。”
李牧这一大段话,可以用‘脱裤子放屁’来形容。他说的是谁,说的是什么事情,众人心知肚明,但是偏偏李牧这么说了,就得按照他说的听,不然怎么办?难道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李世民也是一样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账簿的李渊,见他面色如常,便知道这些话是他跟李牧商量好的。其实这话说得也没错,李渊年轻时确实打下了一片偌大的家业,大到了没边儿,这片江山就是他的家业。他也确实传给了儿子,甭管怎么传的,他也是传了。李世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惭愧,与李渊的豁达相比,他还处处提防着自己亲爹,着实有些不当人子了。
第100章 削发明志
“给大家介绍完了此间的主人,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
见李牧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众人纷纷停止了议论,全都看向了他。
“我叫做李牧,有人认得我,也有人不认得我,还有人认得我但是故意装作不认得我……不过没关系,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让大家重新来认识一下。”
“本人,因寻回了传国玉玺,得封逐鹿侯。陛下慧眼识才,委任我为工部郎中,后因发明有功,升任工部侍郎。因遭到魏征等山东士族妒忌,没完没了地死谏弹劾,我不胜其扰,就把官给辞了。现在有爵无职,蒙陛下信赖,代管内帑,称内帑令。又因家中困顿,在这里打工,负责经营与管理,故此大家也可以叫我李经理。”
众人都知道李牧跟魏征之间的事情,而且他辞官的事,也早已经传遍了朝野,都不觉意外,只是没想到李牧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起此事,不由议论纷纷。
魏璎珞更是气愤异常,在她心中,为臣之典范就是她爹魏征,李牧何德何能,值得她爹妒忌?
李牧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朝着她这边笑了一下,魏璎珞看见了,忽然想到袖子里的蜜饯,不知怎地有些心虚,把视线错开了。
“报国无门啊!心中抑郁!”李牧叹了口气,真像是那么回事儿似的。李承乾见了,便问李世民,道:“父皇,真如他所说吗?”
“事情很复杂。”李世民不忘借机教育儿子,道:“承乾,你是太子,切记不可偏听偏信。”
“哦。”李承乾懵懂地应了声,却听李渊道:“别听你父皇的话,皇爷爷告诉你,做皇帝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肆吾欲’,天下是你的,江山是你的,你喜欢用谁就用谁,不喜欢就不用。你父皇掉‘明君’的坑里了,你以后不能像他一样,寒了忠臣之心。”
“父皇……”李世民苦笑道:“父皇,承乾还小,您就别……”
“怎么啦?我说错了吗?”
“父皇说得对。”长孙皇后忙拦着,对李世民使了个眼色,笑道:“还是听李牧说吧。”
“哼!”李渊哼了一声,给儿媳妇面子,不言语了。李世民也不敢说话,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陪在李渊身旁。
“……我与魏征打赌的事情,大家想必都有耳闻吧,不知细情可以翻一下这两日的大唐日报,我就不多说了。单说一下我与魏征的赌约,我俩赌得是,若我明年能够进士及第,他拜我为师,若我不能,我输给他一千两黄金!”
有人不知道这个赌约,倒吸了一口冷气。李牧看了魏璎珞一眼,继续说道:“此事有陛下和六部尚书作保,已经更改不得了。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本人,天赋异禀,过目不忘。钦天监袁天罡袁道长给我算过,他说我是有宿慧之人,虽然我自己并不明白什么是宿慧,但听说是很厉害。天纵奇才,简称天才。”
“天才,怎么可能考不中进士呢?这个赌约我已经是必胜了。刚才,我还见了我的徒孙女,小丫头很是天真可爱,令我非常欣喜!”
李牧赞叹连连:“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魏征长成了那副模样,能生出这样标致的女儿,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面对李牧如此调侃,魏璎珞实在是忍不住了,霍然站了起来,道:“你还没赢呢,休要占便宜,逞口舌之快!”
李牧立刻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徒孙女,跟他爹一样,没有什么礼数,大家勿怪。”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魏璎珞的身上。魏璎珞何时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烫,脸红的像是被煮了似的,还要说什么,被孔颖达拽着坐了下来,低声劝道:“李牧这厮牙尖嘴利,你如何是他的对手,少说两句,不要被他得逞了!”
李牧笑了两声,忽然笑容一敛,道:“但是今日,我却想对这个赌约做一点补充。大话我已经说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必须要对我说的话负责。最开始的时候,我说的就是状元,但是魏征看不起我,立的赌约只是进士及第,我思来想去,心中甚是不爽,今日高朋满座,我在此宣布,若不能考中状元,赌约就算是我输了!只有状元,方能显出我身为天才的本事!”
此言一出,一层二层全都议论纷纷。所有人,包括李世民、李绩、甚至王鸥等人,都觉得李牧有些狂妄了。状元呐,多少人苦读十年,想都不敢想,你才读书几日,竟敢妄言考中状元?
但是转念一想,众人又觉得李牧够坏的,也许他早就打算认输了。不过就是一千两黄金的事情,他又不是拿不出来。今日出了这偌大的风头,又占了人家魏征女儿的便宜,全都算是白来的,真是算计到了骨头里。
就在众人大多这样认为的时候,小陈公公端着一个托盘上了台,来到了李牧身边,一楼的人看不清托盘上的东西,但是二楼的人却看得非常清楚,托盘上乃是一把剪刀。
李牧把剪刀拿在手中,解开头上的素冠,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剪子把头发剪了下来。
这一下,全场皆惊。
李牧把头发和剪刀放在托盘上,面对众人,道:“《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我与魏征之间的赌约,追根溯源,也是因为孝道。今我削发明志,若不能高中状元,让魏征拜倒在我脚下,称呼我一句恩师,我当一日不蓄发,以铭记耻辱。若我明年不能高中,我输给魏征一千两黄金,若下一科还不中,我就再给他一千两黄金,只要我尚在人世,赌约就有效,直到我高中之日为止。此言乃是从我李牧口中说出,众位便都是见证。”
所有人都被李牧的举动吓呆了,李世民也是一样,他也没有想到,李牧平时嘻嘻哈哈的,竟然如此记仇,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如今看来,他与魏征之间的仇怨,算是解不开了。
二楼西侧第三个包间,是莒国公府的位置。唐俭、孙氏、唐观都在。孙氏已然是泪水涟涟,泣道:“这孩子怎么如此倔强,刚刚来请安的时候一点风声没有啊,怎会如此啊,这孩子……可要了我的命了。”
“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宁折不弯。你也莫哭了,考状元也不是什么坏事,哭什么呢?”
唐观也想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盯着台上的李牧,暗自羡慕,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啊!
自己的事情说完了,李牧对小陈公公挥了挥手,小陈公公退了下去。李牧换上了一张笑脸,继续说道:“对不住,占用了大家的时间。说完了此间的主人,还有我这个打工的经理,我再来说一下我们这儿的规矩。”
“各位请看,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本菜谱。上面详细记录了酒菜的价格,今日的席面,就是这菜谱上的全部。每一道菜,各位都可以品尝得到。”
众人纷纷打开菜谱观看,刚看了第一页,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第一页而已,竟然没有少于一贯钱的菜品,这也太贵了!
“大家应该看到了,价格有些贵。但是我敢说,绝对物有所值。一来,我们这里的酒菜,很多都是其他地方吃不到的。二来,烹饪这些菜肴的大厨,全部都可与宫廷御厨相媲美,换言之,来到这里吃饭,便如同享受御宴一般,贵一点也很合理。”
“这个价格,已经是成本价了。这一点,大家可以在酒品上面看到。天上人间的酒,全部来自灞上酒坊独家定制。灞上酒坊买不到的酒,在这里可以畅饮。尤其是‘状元红’,乃是天上人间独享,标价十贯一坛,今日招待诸位,每一桌都会有一坛,大家也可以尝尝,十贯钱一坛的酒,与你们之前喝过的酒,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也太贵了!什么人吃得起!”忽然有个人嘀咕,因为距离李牧很近,他的话也经由扩音传了出来。顿时引起了共鸣,李牧看了这人一眼,乐了,还是个老熟人,王普,他是国子监教授,正好跟孔颖达等人坐在一桌,之前他在王的包间里,刚刚下楼,因此李牧才看见他。
李牧笑道:“王公子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这么贵的酒菜,什么人吃得起呢?”
“这就要说到嘉诚公的经营之道了。”
“嘉诚公,对于赚钱不感兴趣。他欣赏的,乃是有才之人。但既然是门生意,没有财也是不行。因此这天上人间的顾客,唯有‘才’和‘财’二者可也。文才出众者,可享免单。而没有文才之人,则只能以‘钱财’来弥补,以财养才,便是嘉诚公的经营之道了。”
孔颖达忽然接过话来,朗声道:“何为有才之人,标准由谁来定?”
“有才之人么……”李牧似乎有些为难,孔颖达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中便是一沉,暗骂自己欠嘴,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李牧这小子又要装逼了!
果然,就听李牧说道:“标准不太好说,我来打个样吧。”
第101章 实力不允许低调(月票加更)
李牧说着,又向四方见礼,道:“今日开业大吉,我身为此间经理,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由我个人出钱,每一桌送一坛状元红,大家一醉方休。”
李牧说着话,服务员已经为每一桌都上了酒,伺候着倒满了酒杯。李牧旁边也来了一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摆着十二杯酒,李牧拿起来一个酒杯,道:“本来是该留下墨宝的,但是由于我识字才三个月,也没有怎么认真练过字,这墨宝就算了,直接为大家吟诵吧。”
众人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刚识字三个月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便要作诗,这是何等的嘲讽啊。
李牧看了孔颖达一眼,道:“孔祭酒,为防众人觉得我是预先请人代作,还请孔祭酒出题,我即兴而为,方显本事。”
到了这一步,孔颖达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不出题的道理。他来出题,还有可能难为李牧一下,若李牧自己出题,那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孔颖达看到李牧手里的酒杯,想了想,道:“你既然请了酒,不如就作一首劝酒诗吧。若大家觉得好,自然会与你饮上一杯,若大家觉得不好,你丢了人也莫怪。”
“合该如此。”
李牧让上酒,就是要给孔颖达一个心理暗示。不愧是最佳助攻孔祭酒,真按照他想的来了。
李牧拿着酒杯,沿着舞台的边沿慢慢踱步,一步、两步、第三步的时候,他站定,手中酒杯一举,道:“汉乐府鼓吹铙歌十八曲,其九曰《将进酒》。今日既然是劝酒,我便献丑,为大家作一首《将进酒》吧。”
乐府诗,陈隋两代非常盛行,因为它可以以曲奏和,朗朗上口。唐袭隋制,礼教几乎没有差别,在场都是官员、公侯、贵族,《将进酒》这个乐府旧题,没有一个没听过的。
相对来说,乐府诗要比五言、或者七言难作。因为它不但要合乎韵脚,还要合乎乐谱。王鸥是研究过此道的,听李牧要作一首乐府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是怕李牧做不出来,而是怕李牧做的不好。因为他的态度非常狂妄,如果诗做得一般,倒不如做不出来了,不说别人,孔颖达肯定会出言讥讽的。
正提心吊胆之时,就见李牧转身向东,开口吟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饮下一杯,又换了一杯,慢慢踱步,面向北侧,面向李世民:“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两句诗两杯酒,议论声戛然而止。只凭这两句对仗,便足以笑傲众人了。临时命题,即兴而作,在场数百人,无一人敢说能做得出这两句诗来。
李牧转向西侧,举杯向王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看向自己的家人,但落在王鸥的眼中,却像是李牧在看着自己,一颗芳心顿时悸动不已。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着,李牧看向一楼宾客,又拿了一杯:“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敬孔颖达和陈丹丘:“孔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这俩人浑浑噩噩地,竟然真的举起酒杯同李牧干了一杯。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李牧回到高台之上,朗声继续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李牧又喝了一杯,再拿一杯敬给王普:“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公子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同!同!同!”王普激动得语无伦次,举起酒杯与李牧共饮不足以抒发心中豪迈,竟抢过桌上的状元红,向李牧示意了一下,咕咚咚喝了半坛子。
“好诗!”王普高声大喊,他虽是纨绔出身,但是当了好几年的国子监教授,对诗文一道是非常向往的。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做出来的诗文只能算是末等,根本上不了台面。今见李牧随口吟诵,便是千古绝唱,艳羡之情,溢于言表。仿若后世追星族一般,恨不得放声吼叫才痛快。
王鸥也差不多,她看着李牧,听着他的声音,亲眼见证了这首《将进酒》诞生,激动得扶着窗口的手都在发颤。她最开始想与李牧结交,就是因为他的诗文,一直说要探讨,却一直没得着机会。心中甚至怀疑过,传言不一定为真,李牧的文才,不一定像传说中那么厉害。
但是今日亲眼所见,李牧之才,远超传闻。若那日《把酒问月》算是当世巅峰,那么今日这首《将进酒》,便如神仙所作一般了。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更能让人体会到李牧的心境。他吟诵这首诗的时候,那份自信,那份孤高,那份怀才不遇,被迫辞官的悲愤,那份掩藏在内心深处,希望借酒浇愁的无奈,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但是最让王鸥觉得钦佩的,是李牧那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不正是他这个人的真实写照吗?虽遇逆境,却志存高远,如此男儿,方可称为丈夫!
李牧吟诵完毕,摆了一个造型,眼睛四处乱瞄,心中惴惴。
不对啊,怎么出了王普这个**之外,没人叫好呢?难道这首诗不够应景么?还是李白**失效了?也不应该啊,前后也没差几十年,审美应该一致啊?
突然,不知是谁起的头,叫好声此起彼伏,很快连成了一片。李牧这才把心放下来,原来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把这些人都给吓住了,反应慢了一拍。
李牧把手里的酒杯扔掉,笑意盈盈看着孔颖达,问道:“孔祭酒,可再满饮一杯乎?”
孔颖达虽然心中不服不忿,但是对这首诗,他还是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他深吸了口气,道:“是一首好诗,老夫饮酒。”
李牧看向四周,洋洋得意道:“大家现在知道,什么是天才了吗?”
“但也不要太当回事。我早就说过,诗文终究只是小道而已,这样的诗,我能从现在作到明天早上,不值一提。不过以后我在这里还是不作诗了,我怕我参与进来,这天上人间,就再也没有第二个诗魁了!”
“你太狂妄了!”
“嗯?”李牧正忙着享受装逼的快感,忽然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众人也发现了,一齐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见是魏璎珞。不少人暗暗有了几分期待,魏征之女,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若能给李牧一个下不来台,今晚的热闹才算是得着了。
李牧心有唐诗三百首,半点也不慌,好整以暇道:“徒孙女,不服气吗?那你也来一首,若能压我一筹,便算你厉害。”
“我、我……”魏璎珞憋得脸色涨红,有些结巴道:“我、我是作不出,但是我觉得,你也作不出,至少、至少不像你自己吹嘘的那样,能随便作出来。”
“哈!不信是吧?”李牧连喝了十二杯酒,酒劲儿有点上头了,道:“那你来命题,我再做几首给你见识见识。但是咱们话说在前面,我作诗可以,你得给我斟酒,我是你师公,不斟酒,不作诗!”
“斟酒!斟酒!斟酒!”
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楼上楼下一起起哄。既想看魏璎珞的笑话,又想看李牧做不出诗来难堪。
“斟酒就斟酒,又不会少块肉。”魏璎珞嘟囔着,给李牧斟了一杯酒,道:“我也不出题,你便再作一首来,若也能博得满堂喝彩,就算是我说错了。”
“呵!”李牧笑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到了白巧巧,酒醒了一半。我滴个乖乖,差点就惹祸了,当着老婆的面调戏小姑娘,这回家还能上去床么?
李牧眼珠一转,道:“既然你不命题,那我就为我夫人作诗一首,以表爱慕。《清平调》一首,献于我的夫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啊!”/“好!”
楼上楼下齐声喝彩,李牧看着魏璎珞,道:“服了吗?”
魏璎珞呆呆地看着李牧,她是真没想到,李牧作诗竟然真这么快,真这么信手拈来。
白巧巧也没想到李牧会突然为她作诗,虽然她听不太懂,但是大致的意思也明白了,看到众人的目光,羞得不能自已,躲到了后面。
李知恩和王鸥都露出了羡慕之色,李知恩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喊道:“夫君,你也为我作一首吧,好不好?”
“啊?”李牧听到声音,笑道:“好,再来一首《清平调》。”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望”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李牧这是在调笑李知恩,整天都想着**之事,幽怨得像赵飞燕似的。旁人不明白,李知恩自然懂,含嗔带怨地看了李牧一眼,也逃了。
就只剩下了王鸥,她虽然没说话,但是眼中的期待却像是要溢出来了。李牧心中惴惴,回头看了眼李世民,心一横,道:“附送一首,一样《清平调》。”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