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平稳过渡
顾家有子三人,次子顾苗和王瑞等年纪相仿,在经营方面颇有建树。正是因为他的坚持,顾家才会进入交易所买股票,否则以顾思之的想法,是不可能碰股票的。
说话这人,便是顾苗的好友,顾思之气得太阳穴青筋蹦跳,咬牙切齿,但终是没有当众发作,回家的次日便病倒了。次子来探望,也被他拒之门外。
交易所如火如荼时,危机也在隐现。就像顾思之说的那样,在新鲜劲过去之后,大家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自己投资的股票,到底值不值那个价钱。股市在一轮疯涨后,进入了瓶颈期,虽然没掉价钱,但是也停滞增长了。看这个情况,大概用不了多久,就真的昙花一现了。
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相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股价,铜钱的本体价格还是坚挺的。投资者们对于铜的储存意愿,还是大于把钱投资到流动性的资产中。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途径,那便是打破人们对铜的固有观念。
大唐商报适时地,把会宁发现巨大银矿山,以及倭国发现巨大银矿山,并且已经付诸于开采的消息,完全公布了出来。这次消息的披露是详实的,不但介绍了储量和未来的预计产出,甚至现在的产量有多少,都全部公开了。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朝廷这是在抢!
这年头,谁不知道朝廷穷?若是没有横空出世的李牧,国库到现在还揭不开锅呢。出来一个李牧,搅动得天翻地覆,帮朝廷赚了全天下的钱还不够,这又挖出来俩银山。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赚钱,那是要本钱,要投入,要经营的,您可好,直接从土里挖,而且还是那么大矿山,几辈子都挖不玩的矿山。这些钱流入了市场,物价还能稳住么?
这可是银啊,银比铜贵,如果这么多银流入市场,铜钱势必大幅贬值。到时候贮藏在家里几代的铜钱,岂不是要一文不值么?
银矿的消息,像是涨了翅膀一样不胫而走。引发了一轮巨大的恐慌,各地的士绅惶惶不可终日。有人试图铤而走险,但此时的大唐,也不是隋末的时候,朝廷兵强马壮,是你想铤而走险就能铤而走险的?
况且,在消息发出来之前,兵部内部就已经通传过了。明年大唐要逐步推行募兵制,已经是府兵的军人,享有优先待遇。成为了募兵之后,当兵就有粮饷了。在这个前提下,想股东军士造反,简直是痴心妄想!
造反不可能,那就只能接受了。
钱越来越不值钱,想要保值的最佳办法,就是把它花出去,趁它还没太不值钱的时候,把钱都花出去,变成保值的东西。
什么东西保值?头一个,土地!可是贞观土改的新政正在全国推行,土地的私相售卖,与大唐律完全抵触。想要囤积土地保值,已然是一条绝路了。
第二个,铜钱贬值,白银贬值,那把铜钱变成黄金不就成了?
大家也都是这样做的,一时间全国的首饰店都遭到了疯抢,黄金一天一个价,最终有价无市了。显然黄金的储备量,也不足以抵挡这次的冲击。
就在此时,洛阳交易中心宣布,与扬州交易所一样,接受民间资本的入住。手里拿着钱没地方花的人,立刻像是找到了臭肉的苍蝇一样,全都扑了上来。
既然钱没地方花,我开个买卖总行了吧?朝廷对此也是默许支持,只要是能容纳劳力,对社稷有利的买卖,米面布油煤炭矿石等等等等,只要是生意,审计了之后全都允许挂牌。无数民间资本流入,洛阳交易中心竟然在三日内,创造了净流入资金百万贯的壮举。
扬州这边也不敢人后,作为江南唯一的交易所。资金储量并不比洛阳那边少,如王瑞所说一样,大势所趋势不可挡。终于也在交易所成立二十日后,达到了单日交易额过百万贯。
这一轮一轮的融资,不知造就了多少腰缠万贯的富豪。同时,一个买卖一个买卖的诞生,也诞生了无数的工作岗位,吸纳了无数劳力。但凡是有点手艺的人,都遭到了疯抢,随着物价的上涨,这些工人的工钱也在上涨,一个月之内,工钱翻了一倍。现如今在扬州城,一个普通的劳力也要二百文一天了。
物价上涨,引起了李世民的担忧。但是关注了一阵,他发现物价虽然上涨,但是市面上并未引起骚乱。原因是虽然物价上涨了,但是百姓的收入也上涨了,即便产生了一些抵消,但总体上来说,百姓可以支配的钱财相对于从前变多了。
而且随着收入的增加,以物易物的情况得到了改善。从前百姓之间的交易,喜欢以物易物,而有些东西不便分割,让交易很难进行。现在则不一样了,做一天工就有百文钱入账,一切东西都可以进行量化,交易也更容易了。
李世民想不通问题的所在,便把李牧叫来,让他解释。
“陛下,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物价上涨,原因很简单,市面上的钱多了而已。但陛下想想,市面上的铜钱变多,只是因为臣放出去银矿的消息么?便是一座金山银山,数量也是有限的。更何况这钱还没炼出来,还在石头里。归其原因,是因为天下人担心,朝廷会因此而得利!”
“担心朝廷得利?”李世民愤然道:“他们怎敢如此?难道只有他们可以得利,朕就不可以得利么?这是什么道理!”
“陛下,这其实也不能怪天下人。凡是人啊,对待钱财的事情,都有一个朴素的道理。那便是,如果这钱是辛苦得来的,那就是正当的,即便有人嫉妒,也不会说什么。但若是像这样,从石头里挖出来的,而且是一大笔钱,他们就会觉得心里不平衡。但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于是只能被动的接受。”
“他们明知道,这铜钱日益贬值,为了抵消贬值,就一定得把这些钱花出去。而之前朝廷推行土改,已经堵死了他们囤积土地的可能性。而其他的投资,也不足以容纳如此短时间内庞大的资金,恰好此时,臣开放了洛阳交易中心,给北方的门阀们一个投资的渠道,他们自然而然,不管想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了。”
“这天下根本就不缺钱,只是这些钱,统统都在世族的府库里,人人都在藏钱,流通的钱却是凤毛麟角,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钱多了,自然物价上涨,铜币贬值了。”
“但是凡事,都要回归一个根本。根本就是,银矿还在石头里,咱们开采的银,还没进入流通。那么,实质上,让铜币贬值的要素其实是不存在的。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人们有了贬值的预期,于是……那本该是藏在府库中的钱,统统流通起来,人们不敢藏钱了,市面上的钱增加了无数倍,更多人为了将钱换成柴米油盐甚至布匹以及一切民生物资,自然而然……这些东西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所以当他们回过神来发现,其实铜币没有他们预期的贬值那么多,而他们手里的现钱却实打实的少了,疯狂的投资就会停止。物价上涨也会停止,一切会慢慢回到原有的轨道,铜币也会再次升值。”
李世民皱眉道:“这样说,交易所岂不是要关门?”
李牧笑了笑,道:“自然不会,首先,交易所催生的是无数的商铺,牵扯无数的产业,这些产业发展起来,肯定是赚钱的,他们既然投资了,能随便的撤回么?有很多的牵扯。另外,臣也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当市面上的铜币即将升值的时候,臣就会把储备的白银投入到市场,这样一来,铜币就又有了贬值的实质,市面上的流通的钱也会增多。而这样投入的钱,才是能为陛下所用的额外的钱!”
李世民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是说,用这些本不在市面上的钱,投入到市面上里面买东西,那岂不是说,朕在空手套白狼?”
“呃、”李牧脸色尴尬,其实这个道理,跟后世开动印钞机没有啥区别,不要脸是有点不要脸,但是有效啊!
李牧咧咧嘴,道:“事儿是这么回事,但话不能这么说呀,陛下富有四海,怎么能说是套呢?臣断然不许陛下这样说自己!”
“不是朕,是你!”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陛下这样说臣,可真是冤枉了。臣有什么办法?陛下又要休养生息,又要征伐高句丽,钱从哪儿出啊?臣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陛下怎能说臣是好算计呢?”说罢,李牧一脸决绝之色,道:“若为陛下效忠,为江山社稷,为百姓谋福是算计,那臣就是算计吧,这个罪名,臣认了,就让史官写在史书上,让后世唾弃臣吧!”
后世唾弃?怕不是万世景仰吧,李世民懒得跟他纠缠,道:“总之如今市面上,还是有一丝担忧的情绪,马上就要过年了,朕要你在过年之前,让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朕指望过个消停年,过了年,朕也得回长安了,承乾年幼,处事还是少些分寸,朕久不还朝,恐出乱子。而且,皇后的病,朕也十分忧心。”
说道长孙皇后的病,李世民眉头紧锁:“三年前,孙神医说要去找雪莲给皇后治病,一去音信皆无。朕派人寻找,也没有一丝消息。想来是指望不上了,日后扬州港通联四海,若是有什么对症的好药,要替朕和皇后细细留意。”
李牧答应下来,李世民有些乏了,便让李牧告退了。
……
安置村里,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生活的突厥人们,也即将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大唐年’。
每个民族都有各自的风俗,突厥人是没有‘年’的概念的。严格来说,突厥人都没有准确的历法,他们的历法,是根据四季变换的,冬天来得早些,春天来的晚些,上下差个半月一个月的,对普通百姓来说都是正常的事情。也没人在乎这个。
但是在中原,却不能这样,中原人一向都很注重节令。过年,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对于突厥人要不要过年这件事,负责安置的‘白领子’们也有过讨论。最终还是议定,为了让突厥人更快地与本地人融为一体,要过年,而且要好好地过。在层层汇报之后,最终上面批复了下来。过年的时候,休假七日。所有安置村的管事们,要把过年的礼仪,都教授给突厥人,但是不可强制。给予其选择的权力,并且过年的时候,要组织一些联欢活动。要考虑到突厥和本地人的差异,求同存异,欢度春节。
过年都想乐呵,联欢正好对了所有人的心思。突厥人虽然说汉话还不甚利索,但是在能歌善舞的方面,却是一点也不输的。几乎是个突厥人,都会一点舞蹈。他们的舞蹈贴近自然,律动也不似中原音律刻板,带有特殊的异域风情,尤其是那些来到江南两个月,每天都吃得饱,脸上去了菜色,已经恢复红润的突厥少女们,舞蹈起来更是有别样的魅力,把本地的小伙子们迷得都找不着北了。
当天,就有不知道多少人,拜托到了管事的头上,想求他们保媒。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没有什么门第之见的,不会因为姑娘是突厥人,就看低人家一层。
管事也乐得保媒,因为上头说了,促进融合是第一要务。能有什么比联姻更加促进融合的事儿了?在询问之后,只要两家彼此都有心思,管事的也是乐见其成,赶着春节,又是娶媳妇儿,安置村里透着喜气洋洋。
年后初八,李世民终于踏上了返程之路。
第975章 定海印
李世民临走之前,给了李牧一道圣旨,授他江南都督,水路总管之职,允许他四品以下先斩后奏,任命六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如此权柄,在本朝还是从未有过的。
李牧本想推辞,但是李世民的态度坚决。以扬州路远,遇事请示太费周章,李牧如今处理的事情,朝中大部分人也都不明白,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来,给予他权柄,也是为了便宜行事。
李牧只好接受。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世民没提侯君集带来的大军的事儿,李牧也没提,君臣二人像是都忘记了一样。
……
侯君集的大军,驻扎在了距离明州港十里外,此地现在仍是一片荒芜,但是未来是规划建立军营的。只是现在工程队还倒不出手来,这边工程还没开始。两万人都在住帐篷,虽说军营艰苦已是习惯,但如果能条件好一点,谁不希望能住得好一些呢?
送别李世民回来,侯君集跟着李牧回到了顾园,落座,看茶,李牧看向有些局促的侯君集,笑道:“大将军有话便直说,何必扭捏呢,不似大将军的性格啊!”
“唉,实在是张不开嘴。”侯君集这不是假话,一直以来,他没少麻烦李牧,去年的预算的事情,兵部少的部分,还是李牧给想办法补的亏空,每次他开口,李牧都没有让他闭不上嘴过,这次还来麻烦,确实是有点面皮薄。
但是如果他不想说,他也不会来,扭捏了一阵,还是开口道:“驻军的两万人,现在还住在帐篷里。倒不是不能住,只是这帐篷挨着帐篷,下点雨,潮气很大,有时候看管不住,屎尿——”侯君集叹了口气,道;“不知能不能拨付一批工匠,先把营房赶一赶,我知道现在港口那边工程也吃紧,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拨付你三千士卒,充当力工。这样也不至于耽误进度,营房这边,想想办法?”
“这事儿啊,容易。”李牧笑道;“其实瓦匠,木匠,都不是很难学,大将军回去挑选一些机灵聪敏的军士,让他们跟着学几天,基本上就能上手了,毕竟是营房,又不是雕梁画栋。”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不如索性成立专门负责基建的营,推广全国折冲府,也是大大利好。在军可以省下大笔开支,等这些军士荣归的时候,也有一门手艺傍身,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侯君集一拍巴掌,道:“这敢情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李牧送侯君集到门口,目送他走远,对身旁的独孤九道:“去通知一下江南十二家的主事人,让他们晚上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他们。”
独孤九道:“顾思之抱病在床,恐怕是来不了,他的两个儿子,都不能做主。”
“呵呵、”李牧笑了一声,道:“来不了,那以后也别来了,跟他们说,今日商议的事情,将决定他们以后的命运,谁敢不来,后果自负。”
独孤九点点头,传达去了。李牧看着远方的云,扭身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傍晚的时候,他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黄色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十二家的主事人,无一缺席。顾思之也来了,他是被抬来的。其实他虽然有病,只是心病而已,不至于抬过来,但是之前他装得太投入,对外宣称病的严重,忽然好了,就有点太假了,所以还是抬着过来了。
没有酒宴,只有茶。
李牧让下人,给每个人面前摆了一壶茶。茶气缭绕之间,他观察众人表情。除了少几个,敢坦然面对他之外,其他大部分人,包括顾思之在内,都在躲闪他的目光。
李牧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抿了一口茶,道:“你们中的一些人,令我有些意外,也很失望啊。”
此话一出口,立刻有人呛了茶,众人看过去,正是‘病入膏肓’的顾思之。
“不过也有人,令我很满意。”李牧看向王瑞,王瑞立刻把胸脯挺了起来。
“侯爷——”顾思之想要说话,但是被李牧挡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解释的话,就没必要再说了。本侯也没想追究你们、”他哼了一声,道:“毕竟你们能给本侯造成的麻烦,也是有限的。若是我做什么事情,连你们都能影响得了,那这事儿不做也罢。”
语气中充满着不屑与霸气。
李牧拿出锦囊,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这里面有七彩琉璃印十二枚。”众人看去,果然是七彩的琉璃,月光映衬之下,光彩夺目。当世琉璃本就不多,价值以‘彩’来定位,色彩越多越正越艳丽,价值也越高。而七彩琉璃,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想买也没地方买去。
像是这么工整的七彩琉璃,根本是不存在的。李牧能一下子拿出十二枚,也无形中印证了传闻李牧会制造琉璃的传言。
李世民临走之前,给了李牧一道圣旨,授他江南都督,水路总管之职,允许他四品以下先斩后奏,任命六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如此权柄,在本朝还是从未有过的。
李牧本想推辞,但是李世民的态度坚决。以扬州路远,遇事请示太费周章,李牧如今处理的事情,朝中大部分人也都不明白,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来,给予他权柄,也是为了便宜行事。
李牧只好接受。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世民没提侯君集带来的大军的事儿,李牧也没提,君臣二人像是都忘记了一样。
……
侯君集的大军,驻扎在了距离明州港十里外,此地现在仍是一片荒芜,但是未来是规划建立军营的。只是现在工程队还倒不出手来,这边工程还没开始。两万人都在住帐篷,虽说军营艰苦已是习惯,但如果能条件好一点,谁不希望能住得好一些呢?
送别李世民回来,侯君集跟着李牧回到了顾园,落座,看茶,李牧看向有些局促的侯君集,笑道:“大将军有话便直说,何必扭捏呢,不似大将军的性格啊!”
“唉,实在是张不开嘴。”侯君集这不是假话,一直以来,他没少麻烦李牧,去年的预算的事情,兵部少的部分,还是李牧给想办法补的亏空,每次他开口,李牧都没有让他闭不上嘴过,这次还来麻烦,确实是有点面皮薄。
但是如果他不想说,他也不会来,扭捏了一阵,还是开口道:“驻军的两万人,现在还住在帐篷里。倒不是不能住,只是这帐篷挨着帐篷,下点雨,潮气很大,有时候看管不住,屎尿——”侯君集叹了口气,道;“不知能不能拨付一批工匠,先把营房赶一赶,我知道现在港口那边工程也吃紧,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拨付你三千士卒,充当力工。这样也不至于耽误进度,营房这边,想想办法?”
“这事儿啊,容易。”李牧笑道;“其实瓦匠,木匠,都不是很难学,大将军回去挑选一些机灵聪敏的军士,让他们跟着学几天,基本上就能上手了,毕竟是营房,又不是雕梁画栋。”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不如索性成立专门负责基建的营,推广全国折冲府,也是大大利好。在军可以省下大笔开支,等这些军士荣归的时候,也有一门手艺傍身,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侯君集一拍巴掌,道:“这敢情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李牧送侯君集到门口,目送他走远,对身旁的独孤九道:“去通知一下江南十二家的主事人,让他们晚上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他们。”
独孤九道:“顾思之抱病在床,恐怕是来不了,他的两个儿子,都不能做主。”
“呵呵、”李牧笑了一声,道:“来不了,那以后也别来了,跟他们说,今日商议的事情,将决定他们以后的命运,谁敢不来,后果自负。”
独孤九点点头,传达去了。李牧看着远方的云,扭身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傍晚的时候,他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黄色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十二家的主事人,无一缺席。顾思之也来了,他是被抬来的。其实他虽然有病,只是心病而已,不至于抬过来,但是之前他装得太投入,对外宣称病的严重,忽然好了,就有点太假了,所以还是抬着过来了。
没有酒宴,只有茶。
李牧让下人,给每个人面前摆了一壶茶。茶气缭绕之间,他观察众人表情。除了少几个,敢坦然面对他之外,其他大部分人,包括顾思之在内,都在躲闪他的目光。
李牧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抿了一口茶,道:“你们中的一些人,令我有些意外,也很失望啊。”
此话一出口,立刻有人呛了茶,众人看过去,正是‘病入膏肓’的顾思之。
“不过也有人,令我很满意。”李牧看向王瑞,王瑞立刻把胸脯挺了起来。
“侯爷——”顾思之想要说话,但是被李牧挡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解释的话,就没必要再说了。本侯也没想追究你们、”他哼了一声,道:“毕竟你们能给本侯造成的麻烦,也是有限的。若是我做什么事情,连你们都能影响得了,那这事儿不做也罢。”
语气中充满着不屑与霸气。
李牧拿出锦囊,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这里面有七彩琉璃印十二枚。”众人看去,果然是七彩的琉璃,月光映衬之下,光彩夺目。当世琉璃本就不多,价值以‘彩’来定位,色彩越多越正越艳丽,价值也越高。而七彩琉璃,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想买也没地方买去。
像是这么工整的七彩琉璃,根本是不存在的。李牧能一下子拿出十二枚,也无形中印证了传闻李牧会制造琉璃的传言。李世民临走之前,给了李牧一道圣旨,授他江南都督,水路总管之职,允许他四品以下先斩后奏,任命六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如此权柄,在本朝还是从未有过的。
李牧本想推辞,但是李世民的态度坚决。以扬州路远,遇事请示太费周章,李牧如今处理的事情,朝中大部分人也都不明白,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来,给予他权柄,也是为了便宜行事。
李牧只好接受。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世民没提侯君集带来的大军的事儿,李牧也没提,君臣二人像是都忘记了一样。
……
侯君集的大军,驻扎在了距离明州港十里外,此地现在仍是一片荒芜,但是未来是规划建立军营的。只是现在工程队还倒不出手来,这边工程还没开始。两万人都在住帐篷,虽说军营艰苦已是习惯,但如果能条件好一点,谁不希望能住得好一些呢?
送别李世民回来,侯君集跟着李牧回到了顾园,落座,看茶,李牧看向有些局促的侯君集,笑道:“大将军有话便直说,何必扭捏呢,不似大将军的性格啊!”
“唉,实在是张不开嘴。”侯君集这不是假话,一直以来,他没少麻烦李牧,去年的预算的事情,兵部少的部分,还是李牧给想办法补的亏空,每次他开口,李牧都没有让他闭不上嘴过,这次还来麻烦,确实是有点面皮薄。
但是如果他不想说,他也不会来,扭捏了一阵,还是开口道:“驻军的两万人,现在还住在帐篷里。倒不是不能住,只是这帐篷挨着帐篷,下点雨,潮气很大,有时候看管不住,屎尿——”侯君集叹了口气,道;“不知能不能拨付一批工匠,先把营房赶一赶,我知道现在港口那边工程也吃紧,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拨付你三千士卒,充当力工。这样也不至于耽误进度,营房这边,想想办法?”三千士卒,充当力工。这样也不至于耽误进度,营房这边,想想办法?”
第976章 薛延陀
李世民是返程的路上,收到阿史那思摩的奏本的。看完了奏本,李世民久久沉默,随后他把奏本合上,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仰头望月,呆呆地沉默着。
突厥的事情解决掉之后,李世民本以为能至少消停几个月。但是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来了。
薛延陀!
走了一个突厥,又来了一个薛延陀。
薛延陀,原本是铁勒诸部之一﹐由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薛延陀的先民曾与“薛”姓部落杂居,后来又吞并了称为“延陀”部众,因而号称“薛延陀”,官制和风俗,与突厥大抵相同。
隋炀帝大业年间,东突厥强大,居于漠北的铁勒诸部都臣属于它。当时的东突厥处罗可汗征税无度,铁勒诸部颇有怨言,处罗听到这些怨言后勃然大怒,诛杀铁勒酋长一百多人。铁勒诸部于是武力反叛,共推契苾首领哥愣为易莫真莫贺可汗,薛延陀首领乙失钵为易咥小可汗,倒戈西突厥,与东突厥敌对。
李世民刚刚坐上皇帝宝座那年,西突厥内乱,泥孰逃亡。薛延陀首领夷男率其部落七万余户再度臣服于东突厥,本指望东突厥的可汗从处罗换成了颉利能有所改变,万没想到颉利是一个比处罗更加残暴的人。夷男只好率其部众,奋力反抗,颉利派大军镇压,没想到竟然被夷男给击败了,甚至还收编了不少突厥的部族。
此战的获胜,彻底改变了铁勒诸姓对待突厥人的态度。他们第一次感觉到,看似不可战胜的突厥人,其实也是可以战胜的。当年冬天,铁勒诸姓推举铁勒的大英雄夷男成为可汗。夷男不敢应承,坚辞不受。
彼时李世民正在为对东突厥用兵做准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想方设法削弱东突厥。群臣商议,都认为团结薛延陀,给东突厥制造麻烦,牵扯其兵力,附和大唐的利益。于是李世民便遣游击将军乔师望暗里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并赏赐了很多财宝。夷男大喜,这才同意接任大汗位,成立了薛延陀汗国,建牙于大漠郁督军山下,与东突厥分庭抗礼,因为是接受了李世民的册封,薛延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唐在漠北的一个附属藩国。
薛延陀汗国成立后,饱受东、西突厥欺辱的少数游牧民族部落,如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等纷纷归附,薛延陀的领地也越来越大,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人口超过四十万,精兵也有五万人。
随着实力的膨胀,薛延陀行事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对东突厥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多次偷袭用兵。而对大唐的态度,也随着自身的能力提升,变得傲慢起来。李世民顾全灭东突厥的大局,并没有加以阻止或者处罚,反而加多了赏赐,这让夷男产生了,薛延陀对大唐来说,举足轻重的幻觉。
唐灭东突厥时,大量战败的突厥部族无家可归。他们不愿意内附大唐,更没法加入西突厥,只能北上加入薛延陀。而且,战后李世民把东突厥残部,都安置在了河套地区,这样一来东突厥同样重要朔塞地区兵力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大部分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距离大唐边境更近了,此时的薛延陀,有精兵十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
这时的薛延陀,不臣之心显现。对待大唐的使节,也没有从前那般尊崇了。轻慢之举常有,很是不以为意。
阿史那思摩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内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延陀。薛延陀越来越强大,他们也同样觊觎河套的肥美草场,但是这块草场原本就是突厥人的,即便不这么算,从前东西突厥还未分裂的时候,这里乃是人家王庭所在,这赖不去的。薛延陀想抢这个草场,少不得得干一仗。
最近几个月,摩擦常有的事儿。突厥这边一次都没有赢过,反倒是李孝恭和李绩大军逼近,薛延陀收敛了很多,人马都撤回了河对岸,没有与大唐军队产生正面的冲突。
内附之后,这一支突厥人,便是真正的大唐子民了,若是薛延陀再敢骚扰,就等同于和大唐开战。薛延陀虽然强大,但那也只是相对于现在羸弱不堪的东突厥来说的,与大唐对上,阿史那思摩还是坚信大唐一定能胜。
这是阿史那思摩思考事情的角度,但是对于李世民来说,他想的不是这些。
其实作为对手来讲,李世民一直也没把薛延陀放在眼里。不要看薛延陀现在有精兵多少,在李世民的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原因说起来,倒也简单。薛延陀是一个典型的部落国家,而且民族成分非常复杂。它膨胀的速度太快,人员良莠不齐,如果战事顺利,大军呼啸而过,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一旦遇到硬茬,战事焦灼起来,这松散的部落集合式的国家,很快就会土崩瓦解的。
如果打,李世民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思,李绩率领本部的两万人,就足以把薛延陀的十万人挑翻。李世民不怕打,怕的是牵扯精力。
无论是李孝恭也好,还是李绩也好,都是李世民预备着,准备用来打高句丽的人马。在李世民的眼中,也唯有高句丽,算是一个对手。如果此时跟薛延陀打,势必要分出至少两万人去与薛延陀交战,薛延陀的地盘又那么大,如果夷男想要拖,拖个一年半载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明年要对高句丽用兵,少了这两万人,可能就左右了战事能否取胜。
李世民把对高句丽的战争,视为自己一生征战的最后一战也是最光荣的一战,他是不会让薛延陀,坏了来之不易的胜利的。
这是其一,彼时李世民正在为对东突厥用兵做准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想方设法削弱东突厥。群臣商议,都认为团结薛延陀,给东突厥制造麻烦,牵扯其兵力,附和大唐的利益。于是李世民便遣游击将军乔师望暗里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并赏赐了很多财宝。夷男大喜,这才同意接任大汗位,成立了薛延陀汗国,建牙于大漠郁督军山下,与东突厥分庭抗礼,因为是接受了李世民的册封,薛延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唐在漠北的一个附属藩国。
薛延陀汗国成立后,饱受东、西突厥欺辱的少数游牧民族部落,如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等纷纷归附,薛延陀的领地也越来越大,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人口超过四十万,精兵也有五万人。
随着实力的膨胀,薛延陀行事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对东突厥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多次偷袭用兵。而对大唐的态度,也随着自身的能力提升,变得傲慢起来。李世民顾全灭东突厥的大局,并没有加以阻止或者处罚,反而加多了赏赐,这让夷男产生了,薛延陀对大唐来说,举足轻重的幻觉。
唐灭东突厥时,大量战败的突厥部族无家可归。他们不愿意内附大唐,更没法加入西突厥,只能北上加入薛延陀。而且,战后李世民把东突厥残部,都安置在了河套地区,这样一来东突厥同样重要朔塞地区兵力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大部分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距离大唐边境更近了,此时的薛延陀,有精兵十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
这时的薛延陀,不臣之心显现。对待大唐的使节,也没有从前那般尊崇了。轻慢之举常有,很是不以为意。
阿史那思摩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内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延陀。薛延陀越来越强大,他们也同样觊觎河套的肥美草场,但是这块草场原本就是突厥人的,即便不这么算,从前东西突厥还未分裂的时候,这里乃是人家王庭所在,这赖不去的。薛延陀想抢这个草场,少不得得干一仗。
最近几个月,摩擦常有的事儿。突厥这边一次都没有赢过,反倒是李孝恭和李绩大军逼近,薛延陀收敛了很多,人马都撤回了河对岸,没有与大唐军队产生正面的冲突。
内附之后,这一支突厥人,便是真正的大唐子民了,若是薛延陀再敢骚扰,就等同于和大唐开战。薛延陀虽然强大,但那也只是相对于现在羸弱不堪的东突厥来说的,与大唐对上,阿史那思摩还是坚信大唐一定能胜。
这是阿史那思摩思考事情的角度,但是对于李世民来说,他想的不是这些。
其实作为对手来讲,李世民一直也没把薛延陀放在眼里。不要看薛延陀现在有精兵多少,在李世民的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原因说起来,倒也简单。薛延陀是一个典型的部落国家,而且民族成分非常复杂。它膨胀的速度太快,人员良莠不齐,如果战事顺利,大军呼啸而过,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一旦遇到硬茬,战事焦灼起来,这松散的部落集合式的国家,很快就会土崩瓦解的。
如果打,李世民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思,李绩率领本部的两万人,就足以把薛延陀的十万人挑翻。李世民不怕打,怕的是牵扯精力。
无论是李孝恭也好,还是李绩也好,都是李世民预备着,准备用来打高句丽的人马。在李世民的眼中,也唯有高句丽,算是一个对手。如果此时跟薛延陀打,势必要分出至少两万人去与薛延陀交战,薛延陀的地盘又那么大,如果夷男想要拖,拖个一年半载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明年要对高句丽用兵,少了这两万人,可能就左右了战事能否取胜。
李世民把对高句丽的战争,视为自己一生征战的最后一战也是最光荣的一战,他是不会让薛延陀,坏了来之不易的胜利的。
这是其一,
彼时李世民正在为对东突厥用兵做准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想方设法削弱东突厥。群臣商议,都认为团结薛延陀,给东突厥制造麻烦,牵扯其兵力,附和大唐的利益。于是李世民便遣游击将军乔师望暗里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并赏赐了很多财宝。夷男大喜,这才同意接任大汗位,成立了薛延陀汗国,建牙于大漠郁督军山下,与东突厥分庭抗礼,因为是接受了李世民的册封,薛延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唐在漠北的一个附属藩国。
薛延陀汗国成立后,饱受东、西突厥欺辱的少数游牧民族部落,如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等纷纷归附,薛延陀的领地也越来越大,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人口超过四十万,精兵也有五万人。
随着实力的膨胀,薛延陀行事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对东突厥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多次偷袭用兵。而对大唐的态度,也随着自身的能力提升,变得傲慢起来。李世民顾全灭东突厥的大局,并没有加以阻止或者处罚,反而加多了赏赐,这让夷男产生了,薛延陀对大唐来说,举足轻重的幻觉。
唐灭东突厥时,大量战败的突厥部族无家可归。他们不愿意内附大唐,更没法加入西突厥,只能北上加入薛延陀。而且,战后李世民把东突厥残部,都安置在了河套地区,这样一来东突厥同样重要朔塞地区兵力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大部分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
第977章 目的地
历史上的薛延陀是如何覆灭来着?
李牧努力回想,虽说他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不错,但是关于薛延陀的知识,基本上也就一句话两句话,也不是什么重点,记忆不是很清晰。
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还是电视剧的情节,记忆更深刻一些。
印象中的片段是这样的,薛延陀不停骚扰边陲,李世民不胜其烦,便召集百官商量,众臣商议出来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召集十万大军灭掉薛延陀,可保边境百年安定,其二,允许和亲,采取羁縻,这样足以保证边境三十年安宁。
一个是百年,一个是三十年,按说好选,但最终选择了第二套方案,以房玄龄为首的文官,都支持第二套方案。因为若采取第一套方案,耗费的钱粮太多,损失太大,劳民伤财。而第二套方案,只是付出一个公主而已。
恰逢大将契苾何力在回他的部落探望母亲时,被薛延陀扣押,夷男知其勇猛,想劝他归附薛延陀,但契苾何力言词拒绝,甚至割左耳明志。李世民知道后,感动不已,担心他的安危,最终选择同意和亲,答应夷男在契苾何力释放后,就把新兴公主嫁给他。
契苾何力被放回之后,深感被俘屈辱,极力劝谏李世民不要同意和亲。李世民不愿意言而无信,但是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契苾何力说如果公主嫁给了夷男,夷男的可汗之位将在敕勒有更大的合法性,大唐将更加难以控制薛延陀。李世民被说动了,也在考虑放弃和亲,但唯恐师出无名,于是想了个办法,他让夷男到大唐境内的灵州娶娶新兴公主,夷男若不敢来,这样他就有理由拒绝了。但是他显然是低估了夷男和亲的决心,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此计不成,李世民又想了一计,他要牲畜十万作为聘礼,短时间征集十万牲畜,哪怕是薛延陀,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赶上天寒地冻,牲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更加不能完成了。因为聘礼的事儿,和亲最终撤销了。
再后来夷男病死,李世民派人分别封他的两个儿子做了可汗,成功分化薛延陀,薛延陀最终被击败了。
……
如果历史的轨迹按照从前进行,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但是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李牧便想着能不能变一变,至少在这件事上,李世民的所作所为,有点对不起‘天可汗’这三个字。
李牧想维护李世民的名声,绝非虚情假意,完全出自于真心。哪怕他知道,李世民对他的忌惮,他也一样感激李世民,因为李世民的容人雅量,能允许他继续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一些事情,而换成了其他的皇帝,他现在早就死了无数回了。
李牧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造反。因为他始终是觉得,自己是这个时代之外的人,就比如说,这天下本就是李世民的,如果没有自己,历史的车轮还会按照原本的诡计去滚动,而自己一个时代之外的人,为什么要去‘抢’人家的东西?改变了历史,又会出现什么连锁反应?这都是不可预见的,他也不好奇,那是一个什么样子。
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他只想给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做一点什么。而李世民是真正主宰这个时代的人,他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尽力的辅佐他。
李牧思索了一下,提笔写了一个奏折。
“……今薛延陀之患,臣有浅见一二。薛延陀声势虽大,却人心不齐。人心不齐,乌合之众也。当采取分化之计,一面撩拨其民怨,一面册封九姓铁勒,令其分庭抗礼……”
洋洋洒洒数千言,写完之后,命人飞马送去长安。这是一道正式的旨意,而不是私下的飞鸽传书。李牧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朝廷的百官看到他的言论,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办法能不能奏效,还是经过廷议讨论之后,查缺补漏方能稳妥。如果自己的建议被否了,那也没关系,至少提供了一个思路。反正无论用什么方法,薛延陀都不具备撼动大唐的能力,只是时间长短,是否体面,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完薛延陀,李牧的目光继续顺时针往下,在后世的东北,此时还算是个‘不毛之地’,说是不毛之地,但也不是没有人烟。契丹、室韦,靺鞨,不少的小部落,民族生活在这个地方。因为气候的关系,这些部落都没有办法壮大,而且还要受到周边国家,诸如高句丽,薛延陀等的奴役压迫,生活状况非常不乐观。
他们当然对大唐构不成威胁,而且因为实力的孱弱,他们连给大唐朝贡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李牧却很重视这些民族,除了有李重义的关系之外,他知道这些民族,在唐之后的辉煌。
契丹、靺鞨,这些民族,是后世辽、金的祖先。他们只是因为生存的地方,限制了部族的发展,其实就个体战斗力来说,是完全不弱于任何游牧民族的。
李牧凝视这片区域良久,最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什么。
他用的是英文,这个时代还没诞生英文,保准任何人都不认识,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能看得懂。
再往东,就是高句丽和百济了。作为李世民的眼中钉肉中刺,针对它的战略,怕是早就制定了很多个,李牧觉得自己犯不着再浪费脑细胞了。
周边的国家,基本上也就是这样了。李牧把目光投向了广袤无垠的大海,倭国传回来消息,山背大兄王在一休和李重义的帮助下,已经拿下了日本四岛中的两个,与苏我氏平分秋色,基本上算是对峙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如果李牧想要拿下倭国,也非常容易,侯君集的两万大军在此,只要用船运五千人过去,天平就会被打破。
要知道,侯君集的部下,是大唐最精锐的两万人。拥有大唐军队最好的配置,他们面对的,是缺少铜铁,基本没有金属护具,锻造技术也还没发展起来的倭国的矮小武士,五千人登陆倭国,说是所向披靡一点也不为过,除非是中了埋伏,否则没有输的可能。但是李牧不想这么做,拿下倭国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不可能生活在那里,还是维持现有的局面,让山背大兄王一直需要他,他才好继续压榨倭国的资源。否则一旦倭国再度‘一统’,这群忘恩负义的倭国人,难保不会起什么别样的心思。
再往下,李牧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后世中国的第一大岛,现在上面几乎没有多少人烟。大部分的时间,是作为广州往返扬州的停靠港,用以补充淡水,或者躲避风浪。地冻,牲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更加不能完成了。因为聘礼的事儿,和亲最终撤销了。
再后来夷男病死,李世民派人分别封他的两个儿子做了可汗,成功分化薛延陀,薛延陀最终被击败了。
……
如果历史的轨迹按照从前进行,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但是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李牧便想着能不能变一变,至少在这件事上,李世民的所作所为,有点对不起‘天可汗’这三个字。
李牧想维护李世民的名声,绝非虚情假意,完全出自于真心。哪怕他知道,李世民对他的忌惮,他也一样感激李世民,因为李世民的容人雅量,能允许他继续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一些事情,而换成了其他的皇帝,他现在早就死了无数回了。
李牧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造反。因为他始终是觉得,自己是这个时代之外的人,就比如说,这天下本就是李世民的,如果没有自己,历史的车轮还会按照原本的诡计去滚动,而自己一个时代之外的人,为什么要去‘抢’人家的东西?改变了历史,又会出现什么连锁反应?这都是不可预见的,他也不好奇,那是一个什么样子。
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他只想给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做一点什么。而李世民是真正主宰这个时代的人,他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尽力的辅佐他。
李牧思索了一下,提笔写了一个奏折。
“……今薛延陀之患,臣有浅见一二。薛延陀声势虽大,却人心不齐。人心不齐,乌合之众也。当采取分化之计,一面撩拨其民怨,一面册封九姓铁勒,令其分庭抗礼……”
洋洋洒洒数千言,写完之后,命人飞马送去长安。这是一道正式的旨意,而不是私下的飞鸽传书。李牧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朝廷的百官看到他的言论,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办法能不能奏效,还是经过廷议讨论之后,查缺补漏方能稳妥。如果自己的建议被否了,那也没关系,至少提供了一个思路。反正无论用什么方法,薛延陀都不具备撼动大唐的能力,只是时间长短,是否体面,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完薛延陀,李牧的目光继续顺时针往下,在后世的东北,此时还算是个‘不毛之地’,说是不毛之地,但也不是没有人烟。契丹、室韦,靺鞨,不少的小部落,民族生活在这个地方。因为气候的关系,这些部落都没有办法壮大,而且还要受到周边国家,诸如高句丽,薛延陀等的奴役压迫,生活状况非常不乐观。
他们当然对大唐构不成威胁,而且因为实力的孱弱,他们连给大唐朝贡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李牧却很重视这些民族,除了有李重义的关系之外,他知道这些民族,在唐之后的辉煌。
契丹、靺鞨,这些民族,是后世辽、金的祖先。他们只是因为生存的地方,限制了部族的发展,其实就个体战斗力来说,是完全不弱于任何游牧民族的。
李牧凝视这片区域良久,最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什么。
他用的是英文,这个时代还没诞生英文,保准任何人都不认识,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能看得懂。
再往东,就是高句丽和百济了。作为李世民的眼中钉肉中刺,针对它的战略,怕是早就制定了很多个,李牧觉得自己犯不着再浪费脑细胞了。
周边的国家,基本上也就是这样了。李牧把目光投向了广袤无垠的大海,倭国传回来消息,山背大兄王在一休和李重义的帮助下,已经拿下了日本四岛中的两个,与苏我氏平分秋色,基本上算是对峙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如果李牧想要拿下倭国,也非常容易,侯君集的两万大军在此,只要用船运五千人过去,天平就会被打破。
要知道,侯君集的部下,是大唐最精锐的两万人。拥有大唐军队最好的配置,他们面对的,是缺少铜铁,基本没有金属护具,锻造技术也还没发展起来的倭国的矮小武士,五千人登陆倭国,说是所向披靡一点也不为过,除非是中了埋伏,否则没有输的可能。但是李牧不想这么做,拿下倭国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不可能生活在那里,还是维持现有的局面,让山背大兄王一直需要他,他才好继续压榨倭国的资源。否则一旦倭国再度‘一统’,这群忘恩负义的倭国人,难保不会起什么别样的心思。
再往下,李牧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后世中国的第一大岛,现在上面几乎没有多少人烟。大部分的时间,是作为广州往返扬州的停靠港,用以补充淡水,或者躲避风浪。地冻,牲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更加不能完成了。因为聘礼的事儿,和亲最终撤销了。
再后来夷男病死,李世民派人分别封他的两个儿子做了可汗,成功分化薛延陀,薛延陀最终被击败了。
……
如果历史的轨迹按照从前进行,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但是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李牧便想着能不能变一变,
第978章 七姓靺鞨
“我什么时候瞄她了、”李牧矢口否认,嘟哝道:“莫名其妙的,我自己的老婆一个个跟天仙似的,我都顾不过来,哪还有别人的位置。”
“那你还……”
“我这是在观察她!”李牧拉了张天爱一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也知道我那个兄弟,脑子笨,心眼直,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得给他把把关么?这女人可是原本要被靺鞨嫁给葛平王做妃子的,联姻懂不?这样的女人,没有看清楚之前,我怎能让她留在我兄弟身边?”
张天爱瞅了一眼那边,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啊?你得跟她聊啊,这样才能试探出东西来。”
李牧瞥她一眼,道:“可算了吧,我这瞅两眼,你都拈酸吃醋起来了,我这要是跟她聊天,你还不得把我劈了?”说着他又嘚瑟起来,腆着脸道:“再说了,你也清楚你夫君我的魅力,万一多说几句话,她真喜欢上我咋办?”
张天爱直撇嘴,却也不理他。听了李牧这话,她也下意识地觉得有可能发生。家里的这些姐妹,哪个不是受了他的花言巧语?
李牧又瞥了那边几眼,小声对张天爱道:“巧巧跟她倒是很相熟的样子,你有听巧巧说起过么?”
张天爱点点头,回想道:“巧巧倒是说过几次,他说琪格妹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嗯——”李牧颔首,等了一会儿,不见张天爱继续说,呆问道:“就这?”
“是啊,说过这句。”张天爱眨巴眨巴眼睛,道:“其他的或许是说了,但是我没记住啊。”
“……”李牧一阵气馁,心想自己就多余一问,张天爱何时关心过这些。自打成亲之后,她每天的生活重心,就变成了练武巡逻备孕……其他的事儿,她根本就不想操心,家里人多,分工明确着呢,自有旁人去操心,做得还比她做得好,何必浪费那心力呢?
李牧倒是很羡慕张天爱活得这么简单,他也想活得简单一点,奈何事情实在是太多,什么都得操心到位了。可是转念一想,其实很多事,也未必都需要他来操心,就算他不管,也有人去管。就像这个家,他几乎啥也没管,不也挺好的么?
想到这儿,他有点动摇了。李重义这事儿,自己到底要不要管呢?也许自己不管,大个儿也能搞定?
李牧脑海中浮现出了大个儿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行,还是不能不管,自己兄弟在这方面少根筋,让他处理这件事,肯定处理不好的。
在李牧的心中,李重义应当是一个豪杰。何为豪杰,那是做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作为大哥,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还是得帮兄弟多想想才是。
想到这儿,李牧打定主意,清了下嗓子,看向琪格,开口道:“妹子,你是叫琪格是么?”
琪格愣了一下,明明早就通过了姓名,怎么又特意问了?
面对李牧,她多少有点紧张,略带局促道:“回兄长的话,小妹本姓乌素,叫做乌素琪琪格,兄长可以叫我琪格,琪格换成汉话,是林中的鹿。”
“哦,鹿……”李牧看向白巧巧,满眼都是宠溺;“鹿好啊,跟你嫂子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了咱们注定是一家人——”他沉吟了一下,道:“妹子,我和大个儿的关系,相比你也清楚。我俩便是亲兄弟一般,我把他当做是我的亲弟弟。他拜托我照顾你,我理当早就邀请你吃这顿饭的。大哥也不是推脱啊,你也看到了,这一段时间的确是忙,抽不开身也是没有办法。这不,陛下刚走,稍稍得空了,大哥就把你找了过来。”
“一来呢,是熟悉一下。还有就是一件正事儿了——”李牧看着琪格的眼睛,道:“我那兄弟,过了年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想看到自家兄弟立业成家,有个知心的女人照顾他,这样我也能放心。在场都不是外人,大哥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了,你与我那傻兄弟是有婚约的,有道是长兄如父,今儿我就托个大,当面向你提亲了。下个月我就让他就从倭国回来,这不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么?妹子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李牧一副大包大揽地模样,家长地派头摆了出来。他这是故意的,就像张天爱刚刚说的,这是一种试探。
在他的料想中,结果可能有以下几种。
第一种,琪格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琪格是必然有问题。且不说大个儿与她们家的恩怨情仇,就说她要嫁给葛平王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么?
虽说在李牧的眼中,新罗王的王妃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对于靺鞨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大唐皇帝娶了一个番邦的公主,对于这个番邦来说,肯是与有荣焉高攀了的。
李重义把她抢了出来,无疑是等同于毁了她的王妃梦,她是不满,或者是解脱,总得有个交代才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必然是有所企图,
第二种,则是拒绝。明确表示想要回去继续做新罗的王妃,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如果不傻的话,应该能看得出来。自己这边是不会承认葛平王的,有李知恩的关系在,早晚是要打上新罗,把葛平王从王位上推下来,找回场子的。
第三种么,便是把心中的顾虑讲出来。这是李牧最想要的结果,他曾经问过李重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李重义说不明白,因为他当初从未过问过这件事,对他来说,每天的生活就是练武,打猎而已。直到这些事情发生了,他才莫名被迫的接受,至于原因他哪里知道?
李牧想通过琪格之口,帮助李重义了解到当年的真相。至于俩人的婚事么,其实李牧是不太看好的、李重义到现在都没有开窍,若说他多喜欢琪格,好像也未见得。想到这儿,李牧打定主意,清了下嗓子,看向琪格,开口道:“妹子,你是叫琪格是么?”
琪格愣了一下,明明早就通过了姓名,怎么又特意问了?
面对李牧,她多少有点紧张,略带局促道:“回兄长的话,小妹本姓乌素,叫做乌素琪琪格,兄长可以叫我琪格,琪格换成汉话,是林中的鹿。”
“哦,鹿……”李牧看向白巧巧,满眼都是宠溺;“鹿好啊,跟你嫂子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了咱们注定是一家人——”他沉吟了一下,道:“妹子,我和大个儿的关系,相比你也清楚。我俩便是亲兄弟一般,我把他当做是我的亲弟弟。他拜托我照顾你,我理当早就邀请你吃这顿饭的。大哥也不是推脱啊,你也看到了,这一段时间的确是忙,抽不开身也是没有办法。这不,陛下刚走,稍稍得空了,大哥就把你找了过来。”
“一来呢,是熟悉一下。还有就是一件正事儿了——”李牧看着琪格的眼睛,道:“我那兄弟,过了年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想看到自家兄弟立业成家,有个知心的女人照顾他,这样我也能放心。在场都不是外人,大哥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了,你与我那傻兄弟是有婚约的,有道是长兄如父,今儿我就托个大,当面向你提亲了。下个月我就让他就从倭国回来,这不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么?妹子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李牧一副大包大揽地模样,家长地派头摆了出来。他这是故意的,就像张天爱刚刚说的,这是一种试探。
在他的料想中,结果可能有以下几种。
第一种,琪格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琪格是必然有问题。且不说大个儿与她们家的恩怨情仇,就说她要嫁给葛平王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么?
虽说在李牧的眼中,新罗王的王妃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对于靺鞨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大唐皇帝娶了一个番邦的公主,对于这个番邦来说,肯是与有荣焉高攀了的。
李重义把她抢了出来,无疑是等同于毁了她的王妃梦,她是不满,或者是解脱,总得有个交代才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必然是有所企图,
第二种,则是拒绝。明确表示想要回去继续做新罗的王妃,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如果不傻的话,应该能看得出来。自己这边是不会承认葛平王的,有李知恩的关系在,早晚是要打上新罗,把葛平王从王位上推下来,找回场子的。
第三种么,便是把心中的顾虑讲出来。这是李牧最想要的结果,他曾经问过李重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李重义说不明白,因为他当初从未过问过这件事,对他来说,每天的生活就是练武,打猎而已。直到这些事情发生了,他才莫名被迫的接受,至于原因他哪里知道?
李牧想通过琪格之口,帮助李重义了解到当年的真相。至于俩人的婚事么,其实李牧是不太看好的、李重义到现在都没有开窍,若说他多喜欢琪格,好像也未见得。想到这儿,李牧打定主意,清了下嗓子,看向琪格,开口道:“妹子,你是叫琪格是么?”
琪格愣了一下,明明早就通过了姓名,怎么又特意问了?
面对李牧,她多少有点紧张,略带局促道:“回兄长的话,小妹本姓乌素,叫做乌素琪琪格,兄长可以叫我琪格,琪格换成汉话,是林中的鹿。”
“哦,鹿……”李牧看向白巧巧,满眼都是宠溺;“鹿好啊,跟你嫂子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了咱们注定是一家人——”他沉吟了一下,道:“妹子,我和大个儿的关系,相比你也清楚。我俩便是亲兄弟一般,我把他当做是我的亲弟弟。他拜托我照顾你,我理当早就邀请你吃这顿饭的。大哥也不是推脱啊,你也看到了,这一段时间的确是忙,抽不开身也是没有办法。这不,陛下刚走,稍稍得空了,大哥就把你找了过来。”
“一来呢,是熟悉一下。还有就是一件正事儿了——”李牧看着琪格的眼睛,道:“我那兄弟,过了年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想看到自家兄弟立业成家,有个知心的女人照顾他,这样我也能放心。在场都不是外人,大哥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了,你与我那傻兄弟是有婚约的,有道是长兄如父,今儿我就托个大,当面向你提亲了。下个月我就让他就从倭国回来,这不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么?妹子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李牧一副大包大揽地模样,家长地派头摆了出来。他这是故意的,就像张天爱刚刚说的,这是一种试探。
在他的料想中,结果可能有以下几种。
第一种,琪格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琪格是必然有问题。且不说大个儿与她们家的恩怨情仇,就说她要嫁给葛平王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么?
虽说在李牧的眼中,新罗王的王妃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对于靺鞨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大唐皇帝娶了一个番邦的公主,对于这个番邦来说,肯是与有荣焉高攀了的。
李重义把她抢了出来,无疑是等同于毁了她的王妃梦,她是不满,或者是解脱,总得有个交代才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必然是有所企图,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必然是有所企图,
第979章 基地计划
琪格说的话,李牧只信了一半,另一半还需要调查印证之后,他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但是关于她对李重义的感情,李牧觉得有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的。
“这些先搁在一旁,你对我那个兄弟……”
“大哥,我……”琪格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对他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估计他对我也是如此,我看得出来。”琪格苦笑了一下,道:“他一根筋,一直都认为是我爹,害死了他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这件事,他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李牧本想说,如果这件事解决了,说开了,她会不会考虑一下李重义……但是看姑娘这态度,好像对自己兄弟也是不怎么相中,还是别开口了。而且,这姑娘能如此直白地表示了对李重义不感兴趣,也让李牧非常的佩服。要知道,现在李重义对她来说,是一道护身符。毕竟在李牧这儿,如果没有李重义的关系,琪格是死是活,他也不是非常的关心。她能主动放弃这道护身符,让李牧对她刚才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李牧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会去调查,若你说的是真的,我会帮你跟大个子解释。而且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高句丽无臣子之礼,陛下早有征伐之意,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陛下必对高句丽用兵。你们与高句丽的仇怨,届时也可了结了。”
“可是……”琪格欲言又止,李牧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道:“放心吧,这次陛下不会像隋炀帝一样,逼迫藩属国随军了。不过肯定会有一些安排,现在还没完全定下来,等大个儿回来了,到时候再一起商议吧。”
琪格点点头,向李牧施礼:“多谢大哥。”
“既然叫一声大哥,这些礼数就不必了。”说着,李牧的语气略微加重,道:“不过,你若是骗我,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必说了吧?”
“小妹心里明白。”
“靺鞨人都好勇武,你的身手怎么样?”
“小妹会用匕首和弓箭。”琪格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靺鞨的女子多少都会一些搏击之术,而她又是一族之长的女儿,没有学过武艺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牧似乎早有准备,转身进了书房的隔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和一副弓箭。
“这是我闲暇的时候打造的兵器,送给你做个见面礼了,总不好让你白叫这一声大哥。无论你与大个儿成或者不成,相识都是缘分,往后你便是我的妹子了。”
琪格下意识便想要拒绝,但当她看到李牧手里的两样东西的时候,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两件兵器,即便是不会武功的人,都能看出好来,想到李重义曾说过,他大哥乃是天下第一的铸兵大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单看这匕首的技艺,便已经是冠绝天下了。
“兄长赐,不敢辞。小妹一定会珍惜的,多谢大哥。”
“喜欢就好。”李牧把兵器递过去,送琪格到门口,才把目光收回来。回到桌案旁整理了一会儿,魏璎珞又走了进来,一边帮李牧整理,一边说道:“聊得怎么样?”
“不像是说假话,至少从她的语气神态上看,不像。”李牧想了想,又道:“但也不能尽信,人心复杂,当年她岁数夜宵,也许也被蒙在鼓里也不一定。”
“夫君说得有理。”魏璎珞笑笑,帮李牧整理好了文件,都收拾好了,便道:“婆婆给孩子们做了新衣裳,方才碰见我,让我告诉你,若有空早点过去,她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我知道了。”李牧点点头,道:“我写封信,待会儿就过去。”
魏璎珞为他磨好了墨,便又告退出去了。通常这种涉及到私密的东西,魏璎珞都是避开的。倒不是李牧让她这么做,这是她自己的分寸。
……
李牧来到王鸥所在的小院儿的时候,离着老远就能听到欢声笑语。卢夫人很喜欢给孩子们做衣服,几乎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她送过来的。老太太虽然偏爱孙子稍多一些,但是两个孙女也从来不厚此薄彼。做衣裳都是三套,全都是最顶级的绣娘缝制,比上供到宫里的都不知好了多少。
李牧虽然从来也不吝啬,但是看到如此奢侈,还是难免觉得有些没有必要。这孩子的衣服,穿着舒服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尤其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几天就一个模样,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到第二年,何必呢?
但这种话,他说了也不算啊。老婆能听他的,老娘能听么?更不要说直接和间接加起来,天下半数绸缎生意都在继嗣堂的手里。多好的绸缎刺绣没有?家大业大,还差几个孩子的吃穿么?
李牧隐约表达了两次,没有效果,他也就不再说了。后来他自己一琢磨,好像也正常,自己的儿子可是楚王啊,作为王爵,穿戴上讲究一点也是正常的。
“娘,我来了。”
李牧进屋里,跟卢夫人打了个招呼,卢夫人看到李牧来了,把怀里的小李白递给白巧巧,道:“儿啊,忙完了?”
“嗯,还有一点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做也是可以的。”李牧从王鸥怀里把小令月接过来,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是李牧抱孩子的时候,真有一种‘撸猫’的感觉,着实是非常的解压。
尤其是小令月,小丫头随母亲的性子,温顺的很,不管是谁抱着,不出一刻钟都会睡眼惺忪,在谁怀里都睡得着。可不像是小李白那个臭小子,赶着他想淘气的时候,怎么哄都不睡。
这间屋子里,全都是自家人,说话也没什么需要避讳了。卢夫人便直接道;“虬髯客昨天已经南下,准备转道广州港回南洋了。他会聚拢三十六岛的精锐,先一步抵达流求,寻找一个临时的停靠港,等再过一个月,咱们这边准备好了,便可以直接运物资过去,什么都不耽误。”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李牧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虬髯客会走得这么早,他以为得是半个月后的事儿呢。
母子俩又谈论了一些关于建设流求的细节,待到天色渐晚,三个孩子都开始打盹儿了,才总算结束了聊天。送母亲和各位老婆回房睡下,李牧又回了白巧巧这屋,俩孩子在老妈子的看护下都已经睡着了,李牧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把白巧巧揽入了怀中。
轻吸一口白巧巧身上的味道,李牧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娘子,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这淡淡的香味,最是能让为夫入眠了。”
“李牧来到王鸥所在的小院儿的时候,离着老远就能听到欢声笑语。卢夫人很喜欢给孩子们做衣服,几乎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她送过来的。老太太虽然偏爱孙子稍多一些,但是两个孙女也从来不厚此薄彼。做衣裳都是三套,全都是最顶级的绣娘缝制,比上供到宫里的都不知好了多少。
李牧虽然从来也不吝啬,但是看到如此奢侈,还是难免觉得有些没有必要。这孩子的衣服,穿着舒服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尤其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几天就一个模样,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到第二年,何必呢?
但这种话,他说了也不算啊。老婆能听他的,老娘能听么?更不要说直接和间接加起来,天下半数绸缎生意都在继嗣堂的手里。多好的绸缎刺绣没有?家大业大,还差几个孩子的吃穿么?
李牧隐约表达了两次,没有效果,他也就不再说了。后来他自己一琢磨,好像也正常,自己的儿子可是楚王啊,作为王爵,穿戴上讲究一点也是正常的。
“娘,我来了。”
李牧进屋里,跟卢夫人打了个招呼,卢夫人看到李牧来了,把怀里的小李白递给白巧巧,道:“儿啊,忙完了?”
“嗯,还有一点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做也是可以的。”李牧从王鸥怀里把小令月接过来,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是李牧抱孩子的时候,真有一种‘撸猫’的感觉,着实是非常的解压。
尤其是小令月,小丫头随母亲的性子,温顺的很,不管是谁抱着,不出一刻钟都会睡眼惺忪,在谁怀里都睡得着。可不像是小李白那个臭小子,赶着他想淘气的时候,怎么哄都不睡。
这间屋子里,全都是自家人,说话也没什么需要避讳了。卢夫人便直接道;“虬髯客昨天已经南下,准备转道广州港回南洋了。他会聚拢三十六岛的精锐,先一步抵达流求,寻找一个临时的停靠港,等再过一个月,咱们这边准备好了,便可以直接运物资过去,什么都不耽误。”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李牧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虬髯客会走得这么早,他以为得是半个月后的事儿呢。
母子俩又谈论了一些关于建设流求的细节,待到天色渐晚,三个孩子都开始打盹儿了,才总算结束了聊天。送母亲和各位老婆回房睡下,李牧又回了白巧巧这屋,俩孩子在老妈子的看护下都已经睡着了,李牧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把白巧巧揽入了怀中。
轻吸一口白巧巧身上的味道,李牧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娘子,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这淡淡的香味,最是能让为夫入眠了。”
李牧来到王鸥所在的小院儿的时候,离着老远就能听到欢声笑语。卢夫人很喜欢给孩子们做衣服,几乎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她送过来的。老太太虽然偏爱孙子稍多一些,但是两个孙女也从来不厚此薄彼。做衣裳都是三套,全都是最顶级的绣娘缝制,比上供到宫里的都不知好了多少。
李牧虽然从来也不吝啬,但是看到如此奢侈,还是难免觉得有些没有必要。这孩子的衣服,穿着舒服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尤其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几天就一个模样,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到第二年,何必呢?
但这种话,他说了也不算啊。老婆能听他的,老娘能听么?更不要说直接和间接加起来,天下半数绸缎生意都在继嗣堂的手里。多好的绸缎刺绣没有?家大业大,还差几个孩子的吃穿么?
李牧隐约表达了两次,没有效果,他也就不再说了。后来他自己一琢磨,好像也正常,自己的儿子可是楚王啊,作为王爵,穿戴上讲究一点也是正常的。
“娘,我来了。”
李牧进屋里,跟卢夫人打了个招呼,卢夫人看到李牧来了,把怀里的小李白递给白巧巧,道:“儿啊,忙完了?”
“嗯,还有一点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做也是可以的。”李牧从王鸥怀里把小令月接过来,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是李牧抱孩子的时候,真有一种‘撸猫’的感觉,着实是非常的解压。
尤其是小令月,小丫头随母亲的性子,温顺的很,不管是谁抱着,不出一刻钟都会睡眼惺忪,在谁怀里都睡得着。可不像是小李白那个臭小子,赶着他想淘气的时候,怎么哄都不睡。
这间屋子里,全都是自家人,说话也没什么需要避讳了。卢夫人便直接道;“虬髯客昨天已经南下,准备转道广州港回南洋了。他会聚拢三十六岛的精锐,先一步抵达流求,寻找一个临时的停靠港,等再过一个月,咱们这边准备好了,便可以直接运物资过去,什么都不耽误。”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李牧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虬髯客会走得这么早,他以为得是半个月后的事儿呢。
母子俩又谈论了一些关于建设流求的细节,待到天色渐晚,三个孩子都开始打盹儿了,才总算结束了聊天。
第980章 好钢用在刀刃上
王瑞对李牧可谓是没有任何隐瞒了,不但公开了焦炭的秘密,还带李牧参观了正在建设的炼铁炉。
李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由多看了几眼,王瑞以为终于碰见一个李牧不懂的了,介绍的更加卖力:“侯爷请看,这圆筒状的炼铁炉,内壁是用一尺多厚、掺了盐的粘土砌成的,加了盐之后,可以让这黏土更加耐烧,外面这一圈圆木是打桩固定用的,防止倾倒,而最外面这一层熟铁圈,是为了保障炼铁炉不会炸膛。
王瑞告诉李牧,打造这样一个炉子,即便是老师傅,少说得花个把月时间,不能轻率贪快。否则盐泥一旦出现裂缝,就会前功尽弃不说,还有可能引发危险。如果炼铁炉爆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铁水蹦出来,碰到哪儿都是伤亡。
这样一座炼铁炉,可以装铁矿石两千多斤。点火前,先在炉中铺一层焦炭、接着铺一层矿砂和煤粉的混合物,如此逐层铺满后,便自下点火,开始炼制。
在炼铁炉旁,还有一具巨大的鼓风机,炼铁的时候,须得不停往里头输送空气,这个活儿也不是随便能干的了的,送气多少,频率几何,要看火焰的高度和颜色,都需要靠经验来判断。
炼铁的师傅向李牧介绍,里头的矿砂烧熔成铁水后,就会从炼铁炉的腰孔中流出来。这个孔事先用泥塞住。白天每过一个时辰,就捅开泥塞,让铁水流淌出来。
铁水流净后,立即用叉拨泥,再次把孔塞住,然后继续鼓风熔炼,待一个时辰后再开孔放铁水。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所有的矿都融化,才能熄火清理矿渣。
李牧便远远站着,在熊熊炉火炙烤不到的地方,等待下一次开孔。不到一刻钟,左手边就有一个炼铁炉开了孔,李牧虽然离的远,却也能感受到那火红色铁水蕴含的灼人热量。他目不转瞬的看着铁水,顺石制的导流槽,流入了旁边的一口方塘中。
王瑞告诉李牧,这流出来的铁水冷却过后就是生铁。如果要用生铁冶铸的话,直接在这个环节,把铁水将其注入模范中,冷却便可直接取用了。但这种生铁器质量太差,而且非常的脆,几乎没有这样直接使用的。
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铁器,还需把生铁变成熟铁。
那方塘与炼铁炉同样制法,但高度只有一尺半的样子。旁边用砖头砌了个稍高一砖的台子,炼铁师傅和学徒都站在台子上操作,以免这波铁水太多,发生冒溢。
待铁水流入塘内,炼铁师傅便迅速把准备好的细泥粉,均匀洒在铁水表面。
“炒!”
待师父一声令下,几个学徒便用柳木棍猛烈搅拌起来,将生铁炒成熟铁。柳木棍每炒一次便会燃掉二三寸,再炒时就得更换一根新的。
此法称之为炒钢法,可以让生铁中的硅、锰、碳氧化,把含碳量降低到钢或者熟铁的范畴。
做到这一步,基本上就已经可以出厂了。大唐九成以上出产铁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熟铁’制品……一部分铸造成各种工具、兵器和盔甲。一部分直接在塘里划成方块,冷却后拿出来锤打成圆块,便直接出售给铁匠铺了。
这样的铁,用来造镰刀,锄头,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如果想打造兵刃,却是还不够格的。
最终,只有不到一成的优质熟铁,会用来炼‘钢’。
这个时代炼钢,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在折叠锻打时,在熟铁外包裹干草,让干草燃烧,形成草木灰,然后折叠锻打,把草木灰中的炭‘打’进熟铁中,这种渗碳手法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所以钢材十分不易获得。用这种方法打造出来的兵刃,也是极为难得的。每一个拥有兵刃的武者,都把自己的兵器视若生命,因为得来一把太不容易了。
而一旦兵刃有了缺口,基本上也就是报废的状态。所以能修补兵刃的工匠,才会那么吃香。褚大力能得到兵部的订单,不全是靠李牧的照顾,人家着实也是有真本事的。
李牧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有数了。唐时的技术水平,还是很有局限的。
“今儿我也别白来、”李牧参观之后,露胳膊网袖子,道:“最近我研究出一个办法,教给你吧,找几个信得过的熟手铁匠,安排一个铁砧过来。”
王瑞不由大喜,据他的了解,李牧出手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这里是铁厂,铁砧到处都是,王瑞急忙命人清理出来一个,又安排人把周围用草帘子围起来,虽说这里都是自家的子弟,但难保没有吃里扒外的,万一泄露了出去咋办?
王瑞找来了三代都为王家效力的家仆,来为李牧打下手,学他这门手艺。他以为李牧要亲自动手,但李牧却没有,他只是动了动嘴。在外人面前,李牧是不可能使用系统机能的。
李牧先让一个铁匠,把没有经过锻打的熟铁片放到打铁炉内,旁边同样有小工在拉风箱加热。
约莫两分钟后,李牧又吩咐另一个铁匠,用大火钳,钳住一条生铁的一端,斜放在炉口内,同时命小工加劲鼓风,好让炉温不断升高。
不到盏茶功夫,生铁斜搁在炉中的那端开始熔化,不断有铁水滴下。这时,李牧才从铁匠手中接过大铁钳,钳住生铁在炉外的一端,开始左右移动,使铁水均匀地淋到下面的熟铁上,为他们做演示。
因为熟铁的熔点高于生铁,所以虽然是先放进去的,却只是被烧的通红,没有融化的迹象。
同时,李牧的另一手,不停地翻动熟铁片,使其两面都能均匀地淋上铁水。如是淋完两次后,他便将熟铁夹到炉旁的铁砧上,让铁匠抡大锤锻打。
如是两个铁匠反复捶打数千下,他们惊讶地发现,生铁熟铁竟然已经合二为一,变成了钢了!虽然这样做,也很繁琐,但是可比原来的草木灰折叠锻打轻松多了!
王瑞激动得浑身颤抖,有了此法,他的炼铁厂锻造兵刃的速度,将是原来的十倍。十倍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若李牧不把这秘法传给别人,江南钢铁厂将是大唐唯一一个,能够快速量产兵刃的地方,所带来的效益,可不只是钱而已。朝廷、兵部,将会非常倚重,江南钢铁厂会变得不可替代!
琅琊王氏的话语权,会逐渐的提升。家族将会在他的手里,中兴起来!
王瑞现在是彻底的服了,他终于相信,这世上就是有生而知之的人,对李牧的敬畏,更是拔升到了顶点,不敢再有半点轻慢之心!
看到王瑞激动的样子,李牧多少有些无语。就这,就激动了?这才只是一个灌钢法,在打造兵器这件事上,他可不止这一种办法。
系统中,虽然没有明确,锻造兵刃有几种办法,但是打造不同兵刃的过程中,这些基础的手段,就会显现出来。除了灌钢法之外,还有包钢、夹钢、嵌钢等等金属复合工艺。将不同钢材进行整合,产生出不同金属特性的钢材。
比方说包钢,是以相对软的钢材,比如低碳钢或者熟铁为骨架,锻造出刀的基本形状,再用一片高碳钢的薄片包裹住刀的一侧,锻打成刃。这种方法相对简单,但也有一些局限性,首先是很难出双刃,所以一般锻造剑的时候,都不会用这种方法。另外,包钢是硬钢包软钢,打磨的时候如果磨过了头,将里面的软钢漏了出来,这刀可就废了,制作出来的兵刃,相对来说比较不耐磨。
与包钢相反的工艺叫做夹钢,夹钢是以硬质的高碳钢为里,两面夹软钢。这种工艺优势在于可以制造出双刃剑,打磨也不需要小心,生产也相对简单。但是又存在一个问题,夹钢所耗费的钢比包钢工艺多的多,造价上没有什么优势。
而嵌钢技术,则是结合了两者的优点的技术。它是以软钢为骨架,随后在需要刃的地方开槽,然后将高碳钢嵌入其中,相比较包钢,在刀刃性能相同的情况下,嵌钢的时间更短,更适合批量生产,而且可以随意锻造出双刃,也没有打磨时候的担忧。相比较夹钢而言,其耗费的高碳钢更少,更节约材料。
但是这种技术,工艺复杂,可不是随便的铁匠能做到的。李牧还没打算把江南钢铁厂送上大唐第一的宝座,所以这压箱底的技术,他根本就没往外露,眼前的状况,灌钢法已经足够应付了。
因为熟铁的熔点高于生铁,所以虽然是先放进去的,却只是被烧的通红,没有融化的迹象。
同时,李牧的另一手,不停地翻动熟铁片,使其两面都能均匀地淋上铁水。如是淋完两次后,他便将熟铁夹到炉旁的铁砧上,让铁匠抡大锤锻打。
如是两个铁匠反复捶打数千下,他们惊讶地发现,生铁熟铁竟然已经合二为一,变成了钢了!虽然这样做,也很繁琐,但是可比原来的草木灰折叠锻打轻松多了!
王瑞激动得浑身颤抖,有了此法,他的炼铁厂锻造兵刃的速度,将是原来的十倍。十倍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若李牧不把这秘法传给别人,江南钢铁厂将是大唐唯一一个,能够快速量产兵刃的地方,所带来的效益,可不只是钱而已。朝廷、兵部,将会非常倚重,江南钢铁厂会变得不可替代!
琅琊王氏的话语权,会逐渐的提升。家族将会在他的手里,中兴起来!
王瑞现在是彻底的服了,他终于相信,这世上就是有生而知之的人,对李牧的敬畏,更是拔升到了顶点,不敢再有半点轻慢之心!
看到王瑞激动的样子,李牧多少有些无语。就这,就激动了?这才只是一个灌钢法,在打造兵器这件事上,他可不止这一种办法。
系统中,虽然没有明确,锻造兵刃有几种办法,但是打造不同兵刃的过程中,这些基础的手段,就会显现出来。除了灌钢法之外,还有包钢、夹钢、嵌钢等等金属复合工艺。将不同钢材进行整合,产生出不同金属特性的钢材。
比方说包钢,是以相对软的钢材,比如低碳钢或者熟铁为骨架,锻造出刀的基本形状,再用一片高碳钢的薄片包裹住刀的一侧,锻打成刃。这种方法相对简单,但也有一些局限性,首先是很难出双刃,所以一般锻造剑的时候,都不会用这种方法。另外,包钢是硬钢包软钢,打磨的时候如果磨过了头,将里面的软钢漏了出来,这刀可就废了,制作出来的兵刃,相对来说比较不耐磨。
与包钢相反的工艺叫做夹钢,夹钢是以硬质的高碳钢为里,两面夹软钢。这种工艺优势在于可以制造出双刃剑,打磨也不需要小心,生产也相对简单。但是又存在一个问题,夹钢所耗费的钢比包钢工艺多的多,造价上没有什么优势。
而嵌钢技术,则是结合了两者的优点的技术。它是以软钢为骨架,随后在需要刃的地方开槽,然后将高碳钢嵌入其中,相比较包钢,在刀刃性能相同的情况下,嵌钢的时间更短,更适合批量生产,而且可以随意锻造出双刃,也没有打磨时候的担忧。相比较夹钢而言,其耗费的高碳钢更少,更节约材料。
但是这种技术,工艺复杂,可不是随便的铁匠能做到的。李牧还没打算把江南钢铁厂送上大唐第一的宝座,所以这压箱底的技术,他根本就没往外露,眼前的状况,灌钢法已经足够应付了。因为熟铁的熔点高于生铁,所以虽然是先放进去的,却只是被烧的通红,没有融化的迹象。
同时,李牧的另一手,不停地翻动熟铁片,使其两面都能均匀地淋上铁水。如是淋完两次后,他便将熟铁夹到炉旁的铁砧上,让铁匠抡大锤锻打。
第981章 打开枪炮的大门
李牧还有一句话没说,你用我教你的炼钢法,去换人家铁矿,保准你能成为那个最受欢迎的人。但是这话他没说,因为就目前的情况看,王瑞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还指望着这个秘法当做中兴家业的杀手锏呢。
但是最终,该做的交换,他还是一定会做的。李牧并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到了他这个层次,看的都是宏观的事情,所谓些许秘法,谁会他都无所谓,只要能按时造出来他所需要的东西就行了。
再说,他也不是跟王瑞绑上了。如果王瑞不能按时造出了他所需要的兵刃,什么灌钢法,锻钢法,他完全可以随时教给其他人,王瑞还敢呲个牙不成?
傍晚,婉拒了王瑞的再三挽留,李牧执意回到了扬州城。年过完了,李牧的时间又被安排得密密麻麻,所有的行程,都是出自魏璎珞之手,想要临时找他,除非是李世民,其他人谁也没有那个面子。所以说王瑞求到魏璎珞这里,也算是找对了人,毕竟是她管着李牧的每日行程。
没办法,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今天多干点活,是为了明天的早日退休,李牧一直拿这句话鞭策自己,但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放下手里这一摊,躲到流求颐养天年去。
“小九,你看看这个。”工作室内,李牧变戏法似的,递给独孤九一枚寸许的子弹。
没错,子弹。独孤九也认识,他知道李牧有一只被他自己称之为‘枪’的东西,随身带着,使用的时候会发出炸雷一样的声音,杀伤力巨大,李牧对外宣称‘一阳指’的玩意,就是这个叫‘枪’的东西。
只见它跟人的食指差不多长短,整体用纸壳包住,一头尖一头粗。
独孤九皱眉,道:“这东西为何是纸壳做的?我记得你的那把枪,子弹是铜的吧?”
“自是为了节省成本、”李牧弯腰从条案下面,拿出一把长枪来。和他怀里那把精美的短枪截然不同,这把相对粗糙很多。没有那么精致,独孤九接过手里把玩了一下,道:“还是这把实用,少了花里胡哨的东西,省了不少人工。”
他说的很中肯,李牧手里那把,可谓是极尽奢华,枪管用的是黄金,握把用的是象牙,再辅以精致的镂空雕花,旁的不说,就这料,这工时,就值千贯以上。子弹还是铜的,正常人谁用得起?也就李牧这种不拿钱当钱的家伙,才会造这么个东西出来。
“使用的时候,只需用牙把弹尖咬开,将里面的火药倒进火池里。弹丸在纸壳中间,挡住了剩下的火药倒不出来。”李牧对独孤九是可以无限信任的,讲解的非常详细:“然后关上火门,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里就行了。只要火药没有潮湿,发射就不会受影响。”
独孤九来回把玩,眉头微微皱起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若是两军阵前,你还没发一枪,我都已经射三箭了。”
独孤九说的不是扯淡,李牧拿出来的这把‘枪’,还处在很原始的阶段,跟后世的枪来比,几乎全身都是缺点。李牧不是搞不出来更好的枪,能搞,但没有必要。
“你说的对,两军阵前,确实不怎么好用——”李牧说着笑了,道;“但他也不是用在两军阵前的啊,这是用在船上的。”
“船上?”独孤九听得更加糊涂了,道:“船上何用?在海上也会打仗么?”
大唐周边的海域,此时还没有敌人,后世给中原带来巨大麻烦的倭寇,此时还造不出来二百石以上的船,海战就更是多余了,大唐的千石船打旁边驶过,带起的浪花都有可能把船掀翻了。
“凡事都得未雨绸缪,现在没有仗打,难保以后也没有,若没有准备,肯定是会吃亏的。”李牧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对独孤九道:“吐蕃以西这片海港,住着阿拉伯人,他们的航海术也十分发达,与咱们大唐不遑多让。如果以后我们在海上遇到了他们,势必会起冲突。”
独孤九看了一眼李牧所指的位置,距离大唐何止万里,他无法想象,乘船能够抵达那么远。但李牧既然说了有必要,那就一定是有必要的事情,他也不跟着犟嘴。只是端详了一下手里的枪,独孤九还是纳闷,道:“大哥,这玩意的射程,应该不比弓箭远吧,为何不用弓箭呢?”
“好问题!”李牧笑道:“好处有三,其一,弓箭想要射的准,首要是臂力,其次是眼力,二者缺一不可。而这枪,是个人就能扣动扳机,不存在臂力的门槛。瞄准也容易,瞧见这两个豁口没有,对上了,目标就对上了,不存在打不中的可能。”
“其二,弓箭相比子弹,可是要长很多,海上多风浪,弓箭射出去之后,被风刮一下准头就歪了,而子弹则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其三、”李牧又拿出两把枪,放在了手边,道:“像你说的,我打一枪,你能射两箭。但谁说的,我就只有一把枪了?我备上五把枪,都装填好了放在旁边,这样就可以连续不断的射击,速度比你射箭可快朵了吧?而且我这多省力气,射箭时间长了,胳膊不酸麻么?”
独孤九是一个武痴,武痴的好处就是,他不会认死理,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不会因为死要面子不认错。他也乘过船,想想了一下李牧说的话,好像确实有道理,便点头,道:“大哥说得对,这东西在海上,确实是好过弓箭。”
“明日你便去找侯大将军来了,这事儿还是得与他商议一下,虽说随便找个铁匠,都能制造出来,但毕竟是犯忌讳的东西,还是让他以兵部采买的方式,让东厂来造吧。”
“东厂?”独孤九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李牧说的东厂,不是死太监的那个东厂,而是长安东城兵工厂,说起来,东厂设置的初衷,本来是东城兵工厂的保安来着,现在却越俎代庖,顶替了这个名号,想来也是有趣的紧。
“小九,你看看这个。”工作室内,李牧变戏法似的,递给独孤九一枚寸许的子弹。
没错,子弹。独孤九也认识,他知道李牧有一只被他自己称之为‘枪’的东西,随身带着,使用的时候会发出炸雷一样的声音,杀伤力巨大,李牧对外宣称‘一阳指’的玩意,就是这个叫‘枪’的东西。
只见它跟人的食指差不多长短,整体用纸壳包住,一头尖一头粗。
独孤九皱眉,道:“这东西为何是纸壳做的?我记得你的那把枪,子弹是铜的吧?”
“自是为了节省成本、”李牧弯腰从条案下面,拿出一把长枪来。和他怀里那把精美的短枪截然不同,这把相对粗糙很多。没有那么精致,独孤九接过手里把玩了一下,道:“还是这把实用,少了花里胡哨的东西,省了不少人工。”
他说的很中肯,李牧手里那把,可谓是极尽奢华,枪管用的是黄金,握把用的是象牙,再辅以精致的镂空雕花,旁的不说,就这料,这工时,就值千贯以上。子弹还是铜的,正常人谁用得起?也就李牧这种不拿钱当钱的家伙,才会造这么个东西出来。
“使用的时候,只需用牙把弹尖咬开,将里面的火药倒进火池里。弹丸在纸壳中间,挡住了剩下的火药倒不出来。”李牧对独孤九是可以无限信任的,讲解的非常详细:“然后关上火门,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里就行了。只要火药没有潮湿,发射就不会受影响。”
独孤九来回把玩,眉头微微皱起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若是两军阵前,你还没发一枪,我都已经射三箭了。”
独孤九说的不是扯淡,李牧拿出来的这把‘枪’,还处在很原始的阶段,跟后世的枪来比,几乎全身都是缺点。李牧不是搞不出来更好的枪,能搞,但没有必要。
“你说的对,两军阵前,确实不怎么好用——”李牧说着笑了,道;“但他也不是用在两军阵前的啊,这是用在船上的。”
“船上?”独孤九听得更加糊涂了,道:“船上何用?在海上也会打仗么?”
大唐周边的海域,此时还没有敌人,后世给中原带来巨大麻烦的倭寇,此时还造不出来二百石以上的船,海战就更是多余了,大唐的千石船打旁边驶过,带起的浪花都有可能把船掀翻了。
“凡事都得未雨绸缪,现在没有仗打,难保以后也没有,若没有准备,肯定是会吃亏的。”李牧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对独孤九道:“吐蕃以西这片海港,住着阿拉伯人,他们的航海术也十分发达,与咱们大唐不遑多让。如果以后我们在海上遇到了他们,势必会起冲突。”
独孤九看了一眼李牧所指的位置,距离大唐何止万里,他无法想象,乘船能够抵达那么远。但李牧既然说了有必要,那就一定是有必要的事情,他也不跟着犟嘴。只是端详了一下手里的枪,独孤九还是纳闷,道:“大哥,这玩意的射程,应该不比弓箭远吧,为何不用弓箭呢?”
“好问题!”李牧笑道:“好处有三,其一,弓箭想要射的准,首要是臂力,其次是眼力,二者缺一不可。而这枪,是个人就能扣动扳机,不存在臂力的门槛。瞄准也容易,瞧见这两个豁口没有,对上了,目标就对上了,不存在打不中的可能。”
“其二,弓箭相比子弹,可是要长很多,海上多风浪,弓箭射出去之后,被风刮一下准头就歪了,而子弹则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其三、”李牧又拿出两把枪,放在了手边,道:“像你说的,我打一枪,你能射两箭。但谁说的,我就只有一把枪了?我备上五把枪,都装填好了放在旁边,这样就可以连续不断的射击,速度比你射箭可快朵了吧?而且我这多省力气,射箭时间长了,胳膊不酸麻么?”
独孤九是一个武痴,武痴的好处就是,他不会认死理,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不会因为死要面子不认错。他也乘过船,想想了一下李牧说的话,好像确实有道理,便点头,道:“大哥说得对,这东西在海上,确实是好过弓箭。”
“明日你便去找侯大将军来了,这事儿还是得与他商议一下,虽说随便找个铁匠,都能制造出来,但毕竟是犯忌讳的东西,还是让他以兵部采买的方式,让东厂来造吧。”
“东厂?”独孤九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李牧说的东厂,不是死太监的那个东厂,而是长安东城兵工厂,说起来,东厂设置的初衷,本来是东城兵工厂的保安来着,现在却越俎代庖,顶替了这个名号,想来也是有趣的紧。孤九是一个武痴,武痴的好处就是,他不会认死理,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不会因为死要面子不认错。他也乘过船,想想了一下李牧说的话,好像确实有道理,便点头,道:“大哥说得对,这东西在海上,确实是好过弓箭。”
“明日你便去找侯大将军来了,这事儿还是得与他商议一下,虽说随便找个铁匠,都能制造出来,但毕竟是犯忌讳的东西,还是让他以兵部采买的方式,让东厂来造吧。”
“东厂?”独孤九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李牧说的东厂,不是死太监的那个东厂,而是长安东城兵工厂,说起来,东厂设置的初衷,本来是东城兵工厂的保安来着,现在却越俎代庖,顶替了这个名号,想来也是有趣的紧。在却越俎代庖,顶替了这个名号,想来也是有趣的紧。在却越俎代庖,顶替了这个名号,想来也是有趣的紧。
第982章 隐患
随后,他拿出一个皮袋,独孤九凑过去,见李牧从里面掏出来一把小铅子,这些铅子形状不同,都带有锐利的棱角,这些棱角喷射出去之后,可以刮破人的皮肤,而铅是重金属,擦伤之后,伤口不易愈合,严重的情况还会得败血症。当然如果不想下死手,也可以换成铁削甚至石头子,不超过重量即可。
在这层小铅弹上面,李牧又用一个比炮口稍微小一点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填弹的节环就算是完成了。
“点炮!”
随着李牧一声喝,独孤九点燃了捻子,旋即他学着李牧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砰地一声,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面前呈锥子散射出去,最远端距离达到了一百丈以上,这个距离可超过了弓箭了。
独孤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盘算起来,若是自己处在这个锥子型的范围内,能否逃出生天。最终,他判断出的结论是,不可能。这锥子型的范围内,散射而出的铅弹,即便要不了他的命,也必定能够伤到他。战场搏命,受伤即战斗力锐减。如果两军阵前,这一炮发射出去,无论是多么勇猛的骑兵,都只能是惨败的命运了。
“大哥,有此利器,大唐兵锋所指,将所向披靡!”独孤九兴奋道,但他看到李牧的神色,不禁皱眉,道:“大哥不想把此物献给陛下?”
李牧检查完了炮管,对独孤九道:“小九,我来问你,如果我把此物献给了陛下,陛下会如何做?”
“这……”独孤九想了想,道:“陛下应该会立即东征高句丽,毕竟有了此物之后,此战获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后呢?”李牧注视着独孤九,道:“攻灭了高句丽之后,陛下会罢兵休战么?”
“会……”独孤九的语气,变得没有那么确定了。
李世民是好皇帝么?无论是在李牧熟知的历史中,还是现在已经发生的历史中,除了玄武门那件事算是李世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无不彰显出,李世民是一个好皇帝。
年少时,他征战天下,百战百胜,有天策将军之名。做了皇帝后,他通宵达旦,事无巨细,礼贤下士,大唐在他手里蒸蒸日上,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他胸襟如海,能容纳魏征,王珪这样之前与他对立的人,他唯才是举,肯开科举,纳天下贤才为朝廷所用。与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比,李世民都可称道一声贤明。
但是贤明之人,便没有缺点么?李世民自然有缺点,他的缺点便是,他太在意自己的名声,他太想要开疆拓土,太想要完成前人未完成之事。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配得上这个皇帝之位的。
如果这件大杀器,掌握在李世民的手里了,所有李世民认为的隐患,必定都会遭到攻伐。大唐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这一定是好事么?
打仗,不止是有一件大杀器,就可以的。兵马,粮草,消耗的都是民脂民膏。可是,战争机器一旦开动,便身不由己了。启动很容易,但想停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人的欲念,也会慢慢滋长,昏聩和贤明之间的距离,往往也只是一个念头。
独孤九不说话了,李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杀器可以有,但不一定非得用。我不希望大唐变成一个弑杀的民族,更希望的是,周边的民族,仰慕大唐的文化,主动融合过来。征服,永远只是下策,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和国家,能够永远强盛。但我们有了这东西,可以保护我们,薛延陀之流,想给大唐造成麻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独孤九点点头,虽然他也没有太听明白,但他相信李牧的判断不会错。
兄弟俩收拾好了,回到顾园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晚。李牧本想洗漱一下休息,但门房来报,有人已经在此等了一下午了。
等一下午的人,还真不常见。倒不是他这儿门可罗雀,实在是李牧的脾气不好,人尽皆知。赖在门口就以为能叫见到他的面,基本上是一种幻想,所以也少有人自讨没趣。
今日试炮成功,李牧的心情还算不错,便趁着洗脚的工夫,让门房把人叫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事儿。
人来了,李牧头也不抬,继续地洗脚,道:“我洗完脚之前,有什么事儿说吧,你的时间不多,捡重要的说。”
“小人王通,是个大夫!”
“嗯、”
李牧‘嗯’了一声,道:“有事儿,说!”
“侯爷,小人特意来拜见侯爷,是来预警的。如果小人所料不差,不出半个月,一场瘟疫将在鄮县横行。驻扎在明州港外的两万将士,都难逃厄运!”
“嗯?”李牧的动作一顿,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人,身高约莫五尺,一缕短胡,双目囧囧,但除了眼睛之外,也并无半点特殊之处,不像是一个江湖骗子,也不像是个巧舌如簧之徒。
李牧打量完,道:“你叫王通,出身琅琊王氏?”
王通也算机敏,听出了李牧的弦外之音,忙道:“小人赶来预警,与家族无关。实在是看出了问题,不能当做没看见,毕竟这件事儿,涉及到数万人口。而且,一旦瘟疫流行起来,不知道江南各州县又要遭到怎样的浩劫,故此才来提醒,侯爷若不信,小人这边告退……”
“慢着!”李牧擦了擦脚,指着旁边的座位,道:“仔细说说,若说得通,本侯恕你无罪,还要嘉奖与你,但你若不能自圆其说,本侯就要处罚你,任谁讲情都没用。”
王通坐下,身体前倾,只搭了个边儿,对李牧道:“侯爷,小人虽出身琅琊王氏,但因不是本家,故此无甚祖产,祖上三代,皆行医为生。近日,小人在鄮县行医,发现了不少病例,患者咳嗽、胸痛、痰中带血,又伴随发热,痢疾等症状,小人便知道,这是生了大肚子病了。”
“大肚子病,在江南并不罕见。时常便有,病情轻微时,也不难治疗,都有成方,大概分杀虫,吐下、逐瘀、逐水、扶正五类。本地人即便不用大夫,自家也都有传下来的土方。几乎是不死人的,但如果前期没有察觉,或者误诊了,到了病情的晚期,肚子水肿腹胀起来,可就是神仙难救了。”
“这次引起小人注意的,是此病并非偶发个例,而是一个村子,便有四五家。小人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根据小人父亲的手札记载。在前隋炀帝巡幸江都时,带来了工匠十万,这十万工匠之间,就爆发过此病,病死者上万人。”
“小人以为,此病大面积爆发,应与水土不服相关,水源不洁有直接关系。于是小人便想到了明州的两万将士与迁徙过来的三万户突厥百姓。小人走访安置村,并未发现此病爆发。但走到鄮县大营,却听闻了营中将士寻诊的情况,不少将士都腹泻痢疾难忍,人数从数十扩大到数百人……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一旦疫情爆发,情况恐难预料。故此来给侯爷报讯,想请侯爷重视此事。”
李牧微微皱眉,道:“你没有去找侯大将军么?他怎么说?”
王通苦笑,道:“侯爷,小人只是一个行脚郎中,怎能见到侯大将军。便是来这里求见侯爷,也是碰碰运气,没有想到能见到侯爷的面……小人只是想着,尽心而已,若不来这一趟,心里难安,既然来过了,无论见不见到侯爷,也算是尽力了。”
“唔……”李牧点点头,道:“你很好,是个好大夫。但是你说的情况,本侯要核实。这样吧,你先在这歇息一日,待本侯派人去问清楚,再做计较。若你说的情况属实,本侯的赏赐也绝不会吝啬。”
“谢侯爷。”王通道了谢,随门房下去,到客房休息去了。
王通的来意,李牧心里明白。实际上,王通并不是一定见不到侯君集,但是见侯君集,与见他相比,差别可就大了。侯君集虽然是兵部尚书,大将军,但是侯君集并无任免官吏之权。但是李牧现在是江南大都督,总督江南,兼管水运事,又有尚方宝剑在手,是有人事任免之权的。如果情况属实,他这一个消息,等于是挽救了上万将士的性命,如此功劳,不能不赏。至少一个七品官是少不了了,从一个行脚郎中,摇身一变成了官身。鱼跃龙门,也就是如此了。
李牧并不介意王通的小心思,有功之人,他从来都不吝封赏。有本事的人,他更是欣赏。
王通说起的病症,他刚一开口,李牧就知道是什么了。从他说的病症来看,所谓大肚子病,应当就是血吸虫病了。在李牧的前世,大肚子病曾经在建国前后,成为长江流域致死率最高的病症之一。李牧在上学的时候,还曾在历史课本中读到过相关的记载。这种病是由于血吸虫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引起的,所以叫做血吸虫病。大人得了这种病以后,身体慢慢消瘦下去,精神不好,干活没有力气,日子久了,肚子里还会长水,一天此一天胀,因此也叫大肚子病。小孩子要是得了达个病,个子长不大,长到二十几岁仍然象十几岁的孩子的样子,结了婚也不会生孩子。
但是如王通所说,这种病不是不能治疗的绝症。如果发现得早,或者有土方预防,其实是可控的。但问题是,本地人知道如何防治,外地人并不知道啊。因此,从长安调拨过来的两万将士,还有突厥迁徙过来的三万户,他们就成了这个病的危险人群。
王通说得没错,血吸虫病,确实是与水源有关。但他没有说到关节上,准确地说,是与水中的微生物有关。血吸虫的诱虫,会寄生在钉螺中,如果水源不干净,或者有钉螺生存,就很大概率会有血吸虫的幼虫。
人吃了钉螺,或者喝了存在钉螺的水源的水,就可能把血吸虫的幼虫吃到身体里。想要预防这个病,也容易。因为血吸虫是一个单一宿主的生物,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钉螺消灭掉即可。
或者,在没有钉螺生存的水源取水,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大营中会得血吸虫病,大概与将士们的生活环境有关。连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取水自然也没有像样的井了。若是在河沟里面取水,可想而知,免不了钉螺的存在。
想到这些,李牧有些自责,明州港的工程那么大,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打紧。先调拨工匠,把营房建好,打井取水,也不至于让将士们染病了。
好在疫情还没有爆发,现在还来得及。
李牧立即让独孤九亲自带人去大营,核查王通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所属实,则请侯君集过来,商量后续怎么解决。
同时,他也让人去给顾思之传信,让他准备药材。即便这次的事态没有那么严重,准备一些药材也浪费不了。日后舰队出海,药材也是要常备的。
另外,他也飞鸽传书到工部,让现在已经升任工部侍郎的宇文规,不管想什么办法,在一个月内也要凑出一千工匠来支援明州港的建设,这一千工匠到了,第一件事便是把营房的问题解决了。不能再让将士们住帐篷了,这些将士,不但是李世民留下震慑江南望族的,也是李牧发展水师的根本,不容有失。
做完了这一切,已经是月上梢头。李牧仍然睡不着,这件事提醒了他。他做的事情,虽然看似顺风顺水,但是在顺风顺水的表面下,仍有一些隐患。步子走得太快了,很多基础跟不上来,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在江南推行医院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983章 医疗保障
独孤九的脚程很快,半夜的时候,就已经查明了事情,清晨一大早,侯君集和独孤九二人一起过来了,侯君集虽说现在贵为兵部尚书,但他这个兵部尚书的成色,显然没有李靖做兵部尚书的时候足。李世民会提拔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忠诚。
老一辈的将军,年纪都大了,大唐的军方需要一个头面人物,相比之下,李绩显然是更加合适,但是李绩在玄武门事件发生的时候,选择了中立,这让李世民怀疑他的忠诚,而侯君集作为李世民的‘警卫队长’,在忠诚方面,李世民是信任的,所以李世民才提拔他做兵部尚书,他是天策上将,天底下最好的将领,他自然知道侯君集的缺陷,但他以为,这缺陷是可以弥补的,故此他不但自己常常与侯君集探讨用兵之道,甚至还请李靖来亲自传授侯君集兵法。
但是不幸的是,事实证明了,李世民这次很可能是看走了眼。侯君集可谓猛将,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帅才。李靖传授他兵法,他却觉得李靖没有实心实意的教他,反倒去李世民面前打小报告。而李世民与他讨论用兵之道,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处,认为李世民会的,他也都会了,所以听的时候,也未必那么认真。
李世民选他做兵部尚书,本是栽培之意。但他却误解了李世民的意思,把这兵部尚书当成了是一种肯定。认为是自己的优秀,才得到这兵部尚书的职位。
领军用兵时,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进步,依然还是从前在李世民身边做‘警卫队长’时的样子和做派。
若不是独孤九找上门,他还没有察觉,营盘之内大肚子病已经悄然流行。听独孤九说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睡觉自是别想了,匆匆赶到李牧这里,商量办法。
李牧也是一夜没怎么睡,这件事太大了,牵扯的也太多了。除去各方因素之外,两万将士的性命,就不由李牧不重视起来。
侯君集本来还想埋怨两句营房的事,但看到李牧满眼的血丝,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俩人对视一眼,还是李牧说道:“大将军,咱们先把事情解决了,营中现有多少病患?”
“连夜排查下来,约莫五六十人。”侯君集有些羞赧,作为大将军,军中已经有了五六十人患病,他还一点不知道,断他一个失察之过,半点也不委屈他。
李牧却没有提这个茬,而是道;“现在首要的,便是把这些患病的人,与没有患病的人分割开。另外,此病是因水源而起,不能再从河沟取水了,不要嫌麻烦,打井吧,井没打好之前,先运水来喝,或者先把水烧开再喝,万不能再喝河里的生水了。”
侯君集愣愣地听着,发现自己记不住这么多条,连声道:“劳烦写下来,我回去照办。你说得这样快,我怕记不住。”
李牧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道:“昨夜写的,大将军可以参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
“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照办就是了。”侯君集接过来放入怀中,他也有自己的心眼,这是李牧给的章程,他全盘照办,出了问题,也是李牧担待着,他虽然有责任,也是占小头的。
李牧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他并不在意,眼下把事情办了就行,经过昨天的思考,他已经捋顺了思路,大肚子病也不是不可控,没有什么可怕的。
“为了防止疫情流行起来,我决定先停掉明州港的工程,调动全部的物资力量,修建一座医院。”
“医院?”侯君集有点懵,他没听过这个词儿,忽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道:“是不是和长安城刘神威的那个医馆差不多的?去岁我家小儿患病,就是在他的医馆诊治的。”
“差不多,却也有不同。医院要比医馆面对的人更多,大夫也更多。请大将军调拨两千精壮的士卒帮忙,我将亲自督工,争取半月之内,就把这医院给盖起来。”
听到李牧说自己亲自督工,侯君集彻底意识到了重要性。他可是清楚,李牧已经多久没有亲自督建过工程了,他能破例,足以说明此事迫在眉睫,而且非常重要。
侯君集也正色道:“你放心,两千人,待我回营,立刻给你准备好。”
李牧又对独孤九道:“去找王瑞,让他把生产出的水泥,立刻都给我运过来,一袋也不许留。其他地方先都放一放,所有资源,全放在医院这边。另外,给我以江南都督府的名义张贴告示,征召所有江南名医,见告示而不至者,以延误军机罪论处,谁也别跟我讲情面,到时候施以雷霆手段之时,勿谓言之不预。”
独孤九领命而去,侯君集也起身,李牧送二人到门口。又写了一道飞鸽传书发至洛阳,把正在修路的公孙康调过来。他虽然说亲自督工,但是他毕竟还要处理其他的事情,不能事无巨细地守在工地。还得需要一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最重要是能理解他意图的人坐镇,这医院才能建得放心。
……
当日晚间,两千士卒就位。
第二日,两千士卒进山伐木,李牧在明州港与扬州港之间,定了江南第一医院的地址。王通和扬州城内的二十余大夫,被李牧紧急征用,负责熬制预防大肚子病的药物,分发大营将士。
没有发病的安置村,也都派了大夫进驻,按照他规定的章程,各安置村开始剿灭钉螺。
第三日,水泥运输就位。王瑞还带来了二十名瓦匠,支持李牧的建设工程。其余各家也纷纷准备,每个望族,家里都会养一些工匠,这回见李牧都亲自督工了,也都不敢藏私了,在王瑞的带头下,这家十个,那家十个的赶往工地报道。
第四日,木材从山上逐渐运输到位,扬州城的铁匠铺尽数被征用负责打造不知用来做什么的管道。
第五日,李牧终于画完了医院的图纸,建设工程正式开始。
工程开始,所有参与的工匠,都有点懵。他们懵的点在于,这次工程与他们之前参与建设的建筑物,都不一样。在打地基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大的区别,除了正常的打桩,地梁等之外,预埋了不知做什么的各种管道。而且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用水泥建设房屋,也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因此刚开始上手的时候,进度有些缓慢。
李牧虽然着急,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情。而且,用水泥建造,还有一个弊端就是,水泥施工一旦成型,若错了,重修的成本很大,水泥凝固之后,在没有重型机械的情况下,光靠人力去砸,是非常难以撼动的。所以不能着急,着急就意味着出错。
李牧耐着性子,跟所有小工头讲解如何施工,两三天下来,耐心基本被消磨完了。还好,就在李牧差点爆发的时候,公孙康终于赶到了。作为这天下少数能看懂李牧图纸的人之一,公孙康接过了督工的活儿,算是把李牧给解放了出来。
这次建设江南第一医院,李牧是下了血本的。除了那迥异于传统木结构建筑的水泥砖房外,江南第一医院还奢侈地使用了易于冲洗的水泥地面,以及严格分开的供水、排水和排污系统。光是预埋的各种管道,就消耗了不知多少熟铁。看的侯君集一阵阵肉疼,王瑞的钢铁厂,还没等对外营业,所有产能就已经被包圆了。
除了这些预埋的管道之外,一个全天供应热水的锅炉系统,也是造价不菲。为了更快地传导热量,李牧甚至用上了铜,无数的铜钱被融化,做成了管道、暖器,让人不禁担心,这些东西投入使用后,会不会被见钱眼开之人直接偷了去。
公孙康接过李牧的接力棒之后,李牧终于有时间处置一下,受到征召而过来的大夫们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大夫都是被尊敬的人。毕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李牧粗暴的征召令,惹得大夫们集体不满,但李牧大权在握,除非李世民下旨,否则在江南的地界上,李牧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不听话是真的要被砍头的。
李牧对受到征召而来的大夫们,进行了甄别。挂羊皮卖狗肉之徒,被他毫不留情地驱除了。剩下有真本事的,他根据每个人擅长的医术不同,给分了不同的科室。有外科、内科、骨科等,还有用来收治传染患者的传染科,以及专门的防疫科。
这些大夫,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被李牧强制签订了一年的合同。如果实在不愿意,一年之后可以拿钱走人,但是在这第一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在江南第一医院效力。
这样的强制,自然招来不满,但是看到李牧给的酬劳之后,这些不满也几乎没有了。无他,给的太多了。
每个人的薪酬,都不一样。但有一样是统一的,那便是,李牧开出的价格,基本上都是他们原来年收入的三倍左右。这个价钱,除非铁了心的想要作对,否则没有一定要拒绝的理由。
李牧权势滔天,铁了心跟他作对的人,凤毛麟角。如果有,他也不介意碾碎掉。平时嘻嘻哈哈他都无所谓,办正事的时候,谁敢拖后腿,绝对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人命关天,岂容玩笑?
事实证明,李牧如此巨大的动作,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就在医院建设一半的时候,以扬州为中心,附近郡县都开始有大肚子病的病例报告上来。虽然都不多,但是累计起来,也超过了千例。
有病例报告的地方,李牧就在地图上点上一个点,待所有点都点完,他赫然发现,几乎扬州、明州港附近,水系相连的村镇,都没能幸免。
如果没有准备,这些星星点点很可能就连成了片。隋末大乱的时期,江南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当年的惨状,被战争带来的惨状给遮掩了。现在天下承平,如果百姓成百上千的暴毙,将会引起的轩然大波,想都不敢想。
事不宜迟,在江南第一医院只盖好一个会议室的时候,李牧便把所有内科的大夫都召集了过来,给他们讲起大肚子病的成因。
是的,江南所有名医汇聚一处,听李牧这个门外汉讲病因。
要多荒谬有多荒谬,但是没人敢说。谁让人家是侯爷,江南大都督,手持尚方宝剑呢?如果脖子够硬,能硬的过尚方宝剑,当然可以不听,甚至可以嘲笑,但如果对自己的脖子没什么信心,还是老实地听一听为好。
本以为李牧只是大放几句厥词,忍着听完了也就罢了。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尤其是看李牧戴着口罩,拿着被称为‘镊子’的小工具,如临大敌的从玻璃器皿中夹起一个钉螺,然后告诉他们,就是这东西在传染大肚子病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礼貌而无奈的微笑。
你是侯爷,你说的对。
你是江南大都督,你有理。
你给的钱多,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众人面色不一,有些涵养功夫不够的,则面无表情,尽量不把不信俩字表现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
李牧恼了,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们以为本侯在放屁?”
“侯爷,小人们万万不敢。”在场的人,只有王通认识李牧最早,众人都看向他,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搭话:“侯爷的意思是,人吃了钉螺,就会得大肚子病吗?”
“不是因为吃了钉螺,得大肚子病,而是钉螺里寄生了血吸虫的幼虫!”李牧戴着大口罩,但从语气中,也能分辨出,他此时很不高兴,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而钉螺,就是血吸虫的唯一中间宿主。所以只要消灭掉钉螺,就能消灭掉大肚子病!”
“可是……”王通听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禁苦笑道:“但那蛊虫幼时什么样,谁也看不见。而治疗此病,早已有成方,我等皆知侯爷心急如焚……小人斗胆说一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稳妥啊,侯爷的猜想,不如放到日后去证实,现在还是治病救人要紧啊!”
第984章 走进科学
“今天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李牧说着,招了一下手,李泰便抱着一个盒子进来了,众人看到李泰,又是赶紧行礼,但李泰却没有还礼,他的所有精神,都放在了手里的盒子上,倒不是他没有礼数,而是李牧告诉了他,这个盒子价值十万贯。李泰虽然是亲王之尊,也赔不起这么多钱啊。
他小心翼翼将那精美的木盒搁在桌上,所有名医便看到,那紫檀木的盒盖上,还镌刻着一行大气的隶书“显微镜”。
王通凑的最近,看的也最真切,信口念道:“显微镜?”
“这是什么意思?”
“让微小的物体显形,很难理解么?”李牧没好气道,王通不敢接茬,李牧把盒子接过来,继续说道:“此物价值十万贯……”说着他指了指上方,道:“说是天上来物也不为过,凡间本不该出现这等物件,得之不易,极难复制!
众人都听过,李牧乃是天上下界的‘谪仙人’的说法,他如此神神叨叨的,众人不觉有异,反而像是印证了心中所想一样,恍然了起来。
李牧见他们如此,也不解释,接着说道:“显微……显的是什么呢?微生物……微生物你们听不懂,浮游能明白?”
众人点头,浮游,在诸多经典之中,都有涉及。医术之中,也经常用浮游,代指微不可查之物。
“就是肉眼看不见的生物。”李牧给下了一个定义,道:“我将其称为微生物,人之所以会生病,多半就是因为这些看不见的小玩意儿引起的。”
说着,他正色道:“据我的研究,这大肚子病,便是微生物引起的。”
王通不想跟李牧争辩,但是作为一个大夫,他实在是听不了一个外行人在夸夸其谈,忍不住道:“侯爷,这可都是您的猜想啊……”
“不是猜想!”李牧又招了下手,有人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竟然是一坨粪便。李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大夫们却没有,早在秦汉时,就已经有通过观察粪便,确诊病情的诊治方法了。他们知道,李牧让人端上来粪便,必定是其中有什么猫腻。
李牧找来一把长筷子,在粪便之中翻了一下,点指道:“你们仔细瞧瞧,这粪便之中,可有虫子?”
血吸虫的成虫在十二到二十毫米之间,肉眼可见,发现并不是很难。事实上,像王通这样经验丰富的医生,在之前的行医过程中,早就见过血吸虫的模样了。但此物从何而来,如何长成,却是千古之谜。受限于时代,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与微生物有什么相关。
“侯爷,这虫子,咱们是看见了,但是您怎么就能确定,这虫子就是您说的微生物长成的呢?”王通隐隐觉得,可能李牧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家传的医术之中,可是半点没有提及过‘微生物’引起病症的例证,他一时很难接受,但出于好奇心,还是忍不住问了。
王通这一问,倒是正好问到了点儿上了。否则李牧一个人说,还有点枯燥呢。这就像是说相声,总得有个捧哏的才好。
“我这显微镜,便是能让你们看到幼虫的宝物?若没这样的能耐,它怎么价值十万贯?”李牧轻轻抚摸着檀木匣子,笑着反问道。
“侯爷若是能让我等亲眼看到幼虫,我们便信了。”王通也是痛快,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错。”其他人也都点头道:“只要能看见,我们就服了,侯爷说怎么做,咱就跟着怎么做,绝无二话。”
“哈哈,这倒不必。”李牧挖坑已毕,摆摆手,心说忽悠人这事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太费嘴皮子了:“这样,咱们打个赌,若是我能让诸位看到前所未见的微生物虫卵,证明我说得是真的……你们也不用输给我什么,这次疫情过后,你们排好班次,轮流在这医院诊治病患,一起研究医术,著书立说以传后世如何?”
“这个么……”众人有些犹豫,轮流坐诊倒是其次,只是这著书立说以传后世,却是大部分人都不情愿的。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过得都是敝履自珍的日子,谁要是有个秘法,或者有个治病的良方,那是能传下去,养活一家数代人的。如果著书立说,以传后世了,那岂不是说,我家的秘法,所有人都能学了么?若是这样,我的后代子孙吃什么,喝什么?
见众人有些犹豫,李牧皱起了眉:“诸位,本侯好言相劝,莫不识抬举。”
话音渐冷,众人直觉得脖子后面,嗖嗖地冒着凉风。他们这才清醒,李牧这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这就是一个命令。除非他们不要命了,或者说找李世民撑腰,否则在江南的地界上,谁能反抗得了洛阳侯?
王通最快清醒,立刻表忠心道:“小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附和侯爷创举。侯爷著书立说,必将为万世楷模,我等有锦上添花的机会,实乃是与有荣焉呐!”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道:“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李泰听得暗暗激动,心说师父办事果然无往不利,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懂的事情!
王通等人也想明白了,虽然看上去,好似有一些强迫性。但实际上,他们也没搭什么。你贡献了一个秘方,别人也贡献秘方,全都拿出来,也就等于大家的秘方都互相知道了,扯平了。更何况,李牧可是认识孙神医,认识孙神医的徒弟刘神威,他想要什么良方没有,未必看的是自己手里这点东西。
而如果李牧所言不假,他们死皮赖脸也要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全新的微生物世界。
虽然此前他们通过望闻问切来把握病症,也能治疗大部分的病。但能治病,却一直搞不懂真正的病因,只靠思辨去揣度,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眼见耳闻才最真实,能亲眼看一看致病的原因,是每个医者梦寐以求的心愿。
“好,咱们一言为定。”李牧点点头,欣喜的打开了匣子。
众位大夫便看到,那天鹅绒内衬的木匣中,静静立着一具黄铜作的奇怪仪器,看上去像一盏灯台。
“这是个什么东西?”众人凑上去,好奇的打量那精致的仪器。
只见它有一尺多高,圆形底座上铸着一根铜柱,柱上是个方形的砧台,砧台下还有一面小圆镜。砧台上则悬着一根可以调节高度的圆筒。
不错,这正是李牧拿出来的显微镜,系统出品,没有任何精度的误差。
这个显微镜的结构与后世中学生做试验用的光学显微镜大差不差,无非就是还没有旋转光栏和物镜转换器而已。
这对机关术已经冲到高级的李牧来说,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无非就是思量合不合适拿出来而已。
最终,他还是决定拿出来了。毕竟这玩意涉及到的技术,短时间内也看不到什么‘杀伤’。无非是‘眼镜’更早普及,而涉及到军事的,也就是个望远镜而已。
李牧爱抚着那可以伸缩长短的圆筒道:“此物可显微知著,最是神奇不过。”
“称其为显微镜,乃是取自‘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之意也。”
中国文化,就讲究一个‘出处’,听李牧这么一说,众人对这显微镜,又刮目相看了一点。
“正如方才所说,不是每一只钉螺都有虫卵寄生。为了节省时间,本侯先制备了一批切片,选出了有蚴虫的几个。”
然后他拿起一片薄薄的玻璃片,小心搁在了载物台上,将眼睛贴到物镜上,一边调整焦距一边说道:“诸位可以先看一下它的样子,回头可以自己用钉螺制作切片,很快就会从中找到蚴虫的……当然,千万要做好防护,不然会被感染的。”
“嗯。”众人点点头,听李牧说得煞有介事,他们其实已经信了,现在就想看微生物,不想管别的。
“看吧。”李牧调好焦,让到了一旁。
众人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王通先上。
王通学着李牧的样子,将一只眼贴在目镜上,瞪大了眼睛看去。
只见一片混沌的液体中,几只呈梨形、左右对称,周身长满纤毛虫子,在缓慢的游荡着。
“这,这就是那诱虫?好渗人!”王通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他看到过的虫子,可没有这么可怖的。长得也太丑了,不似阳间之物了。
“不错。”李牧点点头道:“这是它放大三百倍之后的样子、”说着他指着显微镜的目镜和物镜,介绍道:“这叫做目镜,可放大十倍,这叫做物镜,可放大三十倍,二者叠加,便可把这幼虫的样子,整整放大三百倍!”
血吸虫的蚴虫在三十到八十微米之间,放大三百倍,就有足足一到两厘米大小了!
非但能看到它,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它邪恶的样子。
“我看看,我看看!”诸位大夫也按捺不住,轮番上阵观看,就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爱不释手,打死不挪窝了。
果然,谁也抵挡不住‘好奇’二字带来的诱惑力。
……
在场的人,都是大夫。虽然没接触过显微镜,但是学起来倒是蛮快的。
只听李牧介绍了一遍切片制备的方法,王通就能用特制的小刀将钉螺肉切成薄如蝉翼的切片,稳稳置放在载玻片上,然后盖上珍贵的盖玻片。
就像是做过多年试验一般,稳如老狗。
没多会儿,仅有的三十个载波片就都用完了。为了尽可能保证覆盖率和准确性,三十个切片出自五只不同的钉螺。
结果运气还不错,其中三片上都发现了那样子邪恶的血吸虫蚴虫。
亲自试验看到了幼虫,终于让大夫们相信,钉螺中确实存在寄生虫了。
如何确定这蚴虫就是致病的血吸虫呢?
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让这些幼虫长大,等到他们长大到成熟体,与那些粪便中的成虫一对比,就什么都明白了。
中医,有史以来,第一次从玄之又玄的模糊区域,走向了清楚明白的科学探索,这是划时代的意义。李牧不禁想,也许因为这一步,一千多年后的网络上,那些说中医无用的喷子们,多多少少能够收敛一点吧。
但也不一定,喷子总能找到奇妙的角度,开启他们的自带喷壶。这是一种绝活,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看完恶心的蚴虫之后,诸位医生意犹未尽,又问起李牧显微镜中的那些无处不在的‘小杆子’还有‘小卷毛’是什么。
还好李牧学过的生物知识没有彻底忘干净,想了想,老气横秋道:“这些、我称之为细菌。”
“细菌?”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王通睁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也是微生物的一种吗?”
“不错。”李牧点点头。
“那么这……细菌也能致病吗?”
“唔……”有点超纲了,李牧的本意,知识想让他们信服自己的防疫措施,可没想开一个生物补习班啊。显微镜搞出来,也是想让他们自己研究,他可没有研究生物的兴趣。
李牧叹了口气,道:“细菌跟动植物一样,也是生物的一种,它无处不在,种类繁多……但从形状上大概分三种,你们看到的那些‘小棍子’是各种杆菌,‘小卷毛’是各种螺旋菌。此外还有各种‘球菌’。”
“细菌如此微不可见,但又无处不在,就比方说酿酒,酒曲之中,便是有细菌的。还有发面,也是一种细菌的帮助,面才能发起来。这是细菌好的一面,也有很多坏的地方。食物腐烂是因为细菌、伤口化脓也是因为细菌,大部分的瘟疫流行起来,都是细菌的影响,不可一概而论。”
王通等人听得越来越糊涂,终于,王通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好奇的问题:“侯爷,请恕小人斗胆,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您早就发明了显微镜,潜心研究多年?”
话一出口,王通便觉得自己蠢了,李牧今年也才十九,他从娘胎研究,能研究多少年?
李牧叹了口气,他早就想到了,会有人这样问。不过没关系,他早想好了解决办法。只见他仰头望天,幽幽一叹:“这都是我下凡之前,数万年漫长岁月里,修行得来的呀。天机不可多泄,尔等凡人,若想知晓……”李牧拍了拍显微镜:“自己研究吧。”
‘
第985章 妇女能顶半边天
李牧这分明是扯淡了,但是又没有人能证明他是扯淡,所以还是有人信的,而且是很大一部分人信。不过,这种话可骗不了明眼人,比如李世民那边,他就不能这样交代。
打发了这群大夫,李牧便把这几日写好的一个奏折,以及另一套显微镜交给了李泰。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你也该回长安去了。把这台显微镜带给陛下、”说着,他又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我送给太上皇的礼物,切记不可忘了。想要说的话,都在这奏本里了。”
李泰点头应下,由衷佩服道:“恩师,您真是太厉害了,您什么时候研究的医术啊,竟已经有如此深的造诣了,看那些江南的名医,都个个佩服您呢。”
李牧笑了,道:“什么造诣不造诣的,谈不上。都是生活中的一些观察,日积月累,连通起来罢了。你难道没听过,触类而旁通的道理么?这显微镜,说起来也没什么。我自发明琉璃之后,在烧制琉璃的时候,偶然发现,琉璃的薄厚竟能放大或缩小物体。上次回长安的时候,见到太上皇,听太上皇提及,他年迈视物不清,便一直在研究,如何通过琉璃的这点特性,发明个东西来帮助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没有停止过实验。最近偶有所得,这不,显微镜和这眼镜一起研究出来了,说白了是一回事儿。具体的原理,也在奏折上了,你若想知道,可向陛下讨来看。”
李牧说罢,拍拍李泰的肩膀,道:“这些日子,我已把提炼银矿的方法传授给你了。你回到长安后,应依据此法,在陛下的允许之下,妥善开发会宁的银矿。会宁的银矿,从挖掘到提炼,不可假他人之手,一切应以秘密进行。所有的银矿,都要运回长安后再做计较,且不能让世家门阀知道具体数额,这对朝廷大不利。”
李泰把李牧的谆谆嘱咐,都一一记载心里,师徒兄弟二人又叙话一阵,李泰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疫情本身也没有扩散起来,再加上几乎集合了所有江南名医的诊治,状况很快就控制了下来。李牧又发出布告,与蝗灾时期一样,高价收购钉螺,所有收上来的钉螺,统一集中焚灭销毁。减少了中间宿主,以后爆发血吸虫病的可能性便会大幅降低。
医院的事情搞定,李牧又跑到了工地上。
为了建造医院,明州港的工匠抽调走了,以至于明州港的工地停工。现在医院已经建设了一部分,可容纳病患了,工匠又调拨回去一些,但是毕竟还是耽误了工期。
为了不延误整体的工程进度,顾思之个人出资,给工人们加了钱,请他们加班赶工期。其实,这些工人,多半之前都是几个望族的佃户,若李牧不在这儿,别说是加工钱了,都未必能给工钱。但在李牧的监督下,现在没人每天上午工作三个时辰,下午工作三个时辰,合计六个时辰算作一天,其余的时间,若想驱使这些工人,都必须得给双倍的加班费才行。
顾思之拿的,便是这加班费。不由他不着急,早一天修建好港口,船队就早一天下南洋,顾家可是选了海上的,未来的一切,都寄托在这海洋上了,港口一日不建成,他们就一日看不到回头钱。这其实也没啥,原本是能预想到的,可谁成想,当初没选海上的琅琊王氏,现在水泥,钢铁两线开花,赚得不要太爽。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所以现在顾思之是心急如焚啊。相比之下,这点加班费就太微不足道了。
入了夜,土堤上火把照天,仍有人在连夜忙碌。
那是公孙康在指挥着工匠们,在调试安装好的吊运装置。
明天开始,石料就要源源不断的送来了。因此,只能加班加点,以免影响明日的工程进度。
工匠们两千年前就知道利用杠杆和滑轮原理来吊运重物,井上的辘轳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初唐时的吊运装置,跟打水的辘轳在原理上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更能承重,更能省力而已。
有了这玩意儿,装在藤筐里的石料甚至不用卸船,直接在甲板上挂上铁钩。
力工们也不用下到河边,直接站在土堤上摇动绞盘,就能把两百来斤重的石料轻易提起。
然后合力将藤筐移到安装在土堤另一侧的吊机旁,将其吊下,直接落在指定的位置。
这些石料,都是临县凿山开采的。之所以需要这么多的石料,是因为李牧想把这明州港修成‘万年牢’。
所谓万年牢,不是牢狱的牢,而是牢固的牢。虽然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能‘万年牢’的东西,但什么都用最好的,最好的料,最好的工艺,最好的工匠,不惜工本之下,修建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够更牢固的。
李牧见顾思之如此积极,特意发明了一种可以转头的吊机,这样能大大节省堤上作业的人工。
顾思之年过花甲,仍守在工地,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激励效果。有他杵在那里,工匠们怎么还好意思喊累?更何况,加班费确实是给的够多了,刚刚脱离温饱线的工人们,到底还是善良的人,钱给到位了,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好干活,对不起领的工钱了。
由于这吊运起重机,存在安全的隐患,因此李牧一直守在这里,直到设备全部调试完毕,确保万无一失了,李牧才悄悄离开,他上了马车,路过顾思之的帐篷的时候,刚好顾思之帐篷里的灯也熄灭了,看来这老家伙也熬不住了。李牧呵呵一笑,拿过一个枕头,也倒头便睡了。独孤九趁着李牧和公孙康忙着的时候,已经找地方补了一觉了,因此特别的精神,他听到了车里细微的鼾声,知道李牧睡着了,便把车驾得更慢了一些,让他可以多睡一会儿。
……
天便蒙蒙亮。
笼罩在山间的浓浓雾气悄悄散去,安置村里也渐渐有了动静。
如今的安置村已经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原先整个安置村都是新建的,除了管事的没有人。建筑虽然对突厥人来说,是顶好了。但其实还是有些简陋,工期实在是太短,没有时间精雕细刻,当然也没有排水排污设施。原本这边的村里,盖房子的时候,也从来没人考虑过排污水的问题。
上千户人,就这样挤在里头。喝着一样的水,吃着统一分发的食物,一旦有一个人生病,基本上就是全村覆没的情况。
在军营爆发了疫情之后,隐患逐渐暴露了出来,在李牧的严令下,安置村就自己的问题,哪里需要帮助,都列了出来,呈交到了李牧面前。李牧根据各安置村的共性,或者说特殊的问题,给出了一个防病防疫的纲要,要求所有安置村都得照此办理。
然后连夜召集一众管事,向他们宣讲防疫的重要性!
管事们大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自然知道李牧并未危言耸听。然后合力将藤筐移到安装在土堤另一侧的吊机旁,将其吊下,直接落在指定的位置。
这些石料,都是临县凿山开采的。之所以需要这么多的石料,是因为李牧想把这明州港修成‘万年牢’。
所谓万年牢,不是牢狱的牢,而是牢固的牢。虽然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能‘万年牢’的东西,但什么都用最好的,最好的料,最好的工艺,最好的工匠,不惜工本之下,修建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够更牢固的。
李牧见顾思之如此积极,特意发明了一种可以转头的吊机,这样能大大节省堤上作业的人工。
顾思之年过花甲,仍守在工地,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激励效果。有他杵在那里,工匠们怎么还好意思喊累?更何况,加班费确实是给的够多了,刚刚脱离温饱线的工人们,到底还是善良的人,钱给到位了,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好干活,对不起领的工钱了。
由于这吊运起重机,存在安全的隐患,因此李牧一直守在这里,直到设备全部调试完毕,确保万无一失了,李牧才悄悄离开,他上了马车,路过顾思之的帐篷的时候,刚好顾思之帐篷里的灯也熄灭了,看来这老家伙也熬不住了。李牧呵呵一笑,拿过一个枕头,也倒头便睡了。独孤九趁着李牧和公孙康忙着的时候,已经找地方补了一觉了,因此特别的精神,他听到了车里细微的鼾声,知道李牧睡着了,便把车驾得更慢了一些,让他可以多睡一会儿。
……
天便蒙蒙亮。
笼罩在山间的浓浓雾气悄悄散去,安置村里也渐渐有了动静。
如今的安置村已经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原先整个安置村都是新建的,除了管事的没有人。建筑虽然对突厥人来说,是顶好了。但其实还是有些简陋,工期实在是太短,没有时间精雕细刻,当然也没有排水排污设施。原本这边的村里,盖房子的时候,也从来没人考虑过排污水的问题。
上千户人,就这样挤在里头。喝着一样的水,吃着统一分发的食物,一旦有一个人生病,基本上就是全村覆没的情况。
在军营爆发了疫情之后,隐患逐渐暴露了出来,在李牧的严令下,安置村就自己的问题,哪里需要帮助,都列了出来,呈交到了李牧面前。李牧根据各安置村的共性,或者说特殊的问题,给出了一个防病防疫的纲要,要求所有安置村都得照此办理。
然后连夜召集一众管事,向他们宣讲防疫的重要性!
管事们大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自然知道李牧并未危言耸听。
然后合力将藤筐移到安装在土堤另一侧的吊机旁,将其吊下,直接落在指定的位置。
这些石料,都是临县凿山开采的。之所以需要这么多的石料,是因为李牧想把这明州港修成‘万年牢’。
所谓万年牢,不是牢狱的牢,而是牢固的牢。虽然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能‘万年牢’的东西,但什么都用最好的,最好的料,最好的工艺,最好的工匠,不惜工本之下,修建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够更牢固的。
李牧见顾思之如此积极,特意发明了一种可以转头的吊机,这样能大大节省堤上作业的人工。
顾思之年过花甲,仍守在工地,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激励效果。有他杵在那里,工匠们怎么还好意思喊累?更何况,加班费确实是给的够多了,刚刚脱离温饱线的工人们,到底还是善良的人,钱给到位了,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好干活,对不起领的工钱了。
由于这吊运起重机,存在安全的隐患,因此李牧一直守在这里,直到设备全部调试完毕,确保万无一失了,李牧才悄悄离开,他上了马车,路过顾思之的帐篷的时候,刚好顾思之帐篷里的灯也熄灭了,看来这老家伙也熬不住了。李牧呵呵一笑,拿过一个枕头,也倒头便睡了。独孤九趁着李牧和公孙康忙着的时候,已经找地方补了一觉了,因此特别的精神,他听到了车里细微的鼾声,知道李牧睡着了,便把车驾得更慢了一些,让他可以多睡一会儿。
……
天便蒙蒙亮。
笼罩在山间的浓浓雾气悄悄散去,安置村里也渐渐有了动静。
如今的安置村已经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原先整个安置村都是新建的,除了管事的没有人。建筑虽然对突厥人来说,是顶好了。但其实还是有些简陋,工期实在是太短,没有时间精雕细刻,当然也没有排水排污设施。原本这边的村里,盖房子的时候,也从来没人考虑过排污水的问题。
上千户人,就这样挤在里头。喝着一样的水,吃着统一分发的食物,一旦有一个人生病,基本上就是全村覆没的情况。
在军营爆
第986章 新的尝试
调动起妇女的积极性之后,李牧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就拿挖井这件事说罢,如果是以安置村的名义,下派的任务,即便是给了工分,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做。因为相比其他同样工分的工作,挖井实在是要累很多。
但是,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是他们自己的女人呢?
不管他们累或者不累,他们都得干。而且还得高高兴兴的干,除非晚上不想上炕睡觉了。
李牧本以为,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影响之下,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但是实际上,男尊女卑更多的是书籍里体现出来,或者高门大姓才如此。对小老百姓来说,讨一个老婆都很困难,能不宠着爱着?她给你洗衣做饭,她给你生儿育女,敢不拿人家当回事,敢不听话么?
而且,女人的攀比心,可是不分时代的。在李牧的宣传攻势下,几乎所有妇女都认同了。得喝井水,不能喝河水的想法。卫生不卫生的,倒是其次,主要是这种生活的行为,区分了档次。
什么人喝河水啊?
从前在草原上才喝河水呢,风餐露宿的才喝河水呢,衣衫褴褛要饭的,才喝河水呢!
现在住在安置村,有家有业的,还喝河水?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后世,邻里邻居的都住楼房了,而自家却住在平房一样。即便住楼房也未必有住平房舒服,但‘大部分的人’都选的,就一定没错。我如果不那么做,就显得很奇怪……这样的思想下,对楼房还是心向往之的。
而男人们,相比婆娘的啰嗦唠叨,干点活儿不算什么。
眼见着效果这样好,李牧自不吝再加一把油。他颁布新的公告,表示如果安置村的防疫工作做得好,会考虑成立妇委会。妇委会可以向县衙反映妇女的意见、建议和要求,代表妇女参与村务等。虽然不是正式的官职,但是也会按照功劳多少,予以表彰。
在权力和荣誉感的双重加持下,妇女们疯狂了。尤其是在探听到,此次防疫工作的表现,会直接影响是否当选的小道消息后,无论有任何指示,完全不用动员,一个比一个更积极。
甚至李牧没有要求的事情,她们都想到了前头,除了打井之外,她们还到处填平坑洼,挖掘排水的沟渠,捡石头铺路,虽然活儿干得不如男人快,但进度竟然也是十分可观。
重点是,农场不用给工分,形成不了任何负担。
孩子们干不了什么活儿,但是可以捕钉螺。为了避免感染,李牧特意定做了一批长柄的架子,可以不用手接触,就把钉螺抓到。全程无接触,自然就不会感染了。孩子们可以用钉螺换到糖块、米面,甚至腊肉,只要付出劳动,最少也能有块糖吃,对孩子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孩子们发动起来之后,钉螺的末日也就到了。所有安置村加起来,孩子足有上万人之多。每天每个孩子抓一个钉螺,那可就是上万的数量,钉螺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抓啊。
从最开始每个孩子一天都能抓个几十只,到后来,一天能抓十个八个都是罕见了。眼见着钉螺即将灭绝,李牧不忍浪费孩子们的积极性,对老鼠发出了通缉令。
老鼠可比钉螺难搞多了,而且它还有攻击性。不像钉螺,一动不动在那儿等你抓。但是已经吃上糖块的孩子们,怎么可能愿意回到解放前?在食物的诱惑下,孩子们的脑力极速地开发着,他们挖坑设卡、掏洞埋笼,掘地三尺,用柳条编夹子,任何好用不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怜的老鼠们登时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眼见抵挡不住,可怜的老鼠们也纷纷携家带口,趁夜搬家……
到了后期,因为实在找不到老鼠,孩子们结伴上山去找,但是山鼠和田鼠长相上还是有分别的,可瞒不过分糖的小吏,严厉呵斥之后,这种不良之风才算是稍微遏制了一点。
李牧还要求她们定期汇报所在村子的情况,发现有忽然生病的百姓立即上报。江南第一医院会第一时间派遣医官去诊治,若是传染病则立即隔离。然后根据大夫的判断,不单会隔离单个病人,还会视严重情况,将病人全家乃至密切接触过的一干人等,全都隔离起来诊治观察。
虽然这样,会让江南第一医院的公费开支增加不少,但是这部分的钱,是李牧愿意花的。在未来的海运贸易中,有专门的份子,用来支出这些公共开支。虽然江南望族们,都觉得这部分钱花得有些冤枉,可是毕竟李牧自己没占份子,这部分的钱,他们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就当是给李牧的孝敬钱了。
在两人或者说两个半人多管齐下、行之有效的措施之下,非但疫病迅速被扑灭,安置村的村民们的健康状况和精神面貌,也在肉眼可见的好转。
还没来得及扩散的疫情,在全员发动的战术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虽然疫情耽误了工程的进度,但让李牧高兴的是,通过这次疫情,他找到了组织群众的办法。这些得到了实践的成熟方案,也被他写了下来,快马呈交给李世民。至于李世民如何安排,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扬州过了一个冬天,有李牧这个苦力在,不用理会奏折,虽然有些惊吓,但日子毕竟过得舒心惬意,回到长安之后,又是堆积如山的奏本,李世民就像是放了寒假又回到学校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照例把长孙无忌找来帮忙,但是却感觉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前长孙无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给出的意见,李世民都觉得还算中肯。可是如今,长孙无忌一样给出意见,他竟然处处都觉得不合心。李世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时不时皱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长孙无忌也察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愈发地小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还能改正,可这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怎么改?
“送国舅……”
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第987章 谏言
提起李泰,李世民更是满面的笑容,道:“朕让青雀去跟李牧学习,真的是做对了。青雀是个做学问的性子,文章,诗文,都是顶好的。但难免有些眼高手低,朕从前担心他过于空谈,反而做不了实事儿。但是现在看来,朕是多虑了。青雀办事得力,深得朕心。”
忽然,李世民意识到了什么,没等高公公说,他自己便苦笑了起来:“朕察觉到问题的所在了,非是辅机变了,而是朕变了。朕的想法变了,看待问题的角度变了,所以辅机的话,朕才听不进去……”
沉吟了一会儿,李世民开口道:“高干,你可还记得,李牧曾提议过的那件事?”
高公公心思急转,想起了李世民说的事情,心里不禁一突,难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跟随朕打天下的老臣、”李世民斟酌词句道:“倒也不是不好,也非没有能力。只是他们的想法,有些固化了。比如说魏征,这个老东西整天挑毛病,朕也承认,他挑的毛病确实存在。但问题是,你倒给出办法来呀?张口闭口挑毛病,却还给不出解决的办法,岂不是徒增聒噪,惹人心烦?”
“陛下说得极对,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高公公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一个好捧哏的,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适时地捧上那么一句。至于皇帝说得到底对不对,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还有……”李世民沉吟一会儿,哂笑一声,道:“你如同朕的影子一般,朕的心思也不瞒你。未登基大位之前,朕觉着,跟朕打江山的这些人,都与朕是一条心思。但是等朕登基之后,朕却慢慢地发现,其实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就连朕的大舅子,看似事事都维护朕,心思其实也不单纯,他想要维护的,真的是朕么?从前年少时,或许真的是。但是现在,他更想维护的,是他背后的长孙家,是陇右的那群勋贵们!”
“朕明白了,为何他说的话,朕不爱听。因为朕能感觉到,他的心思不是为了朕,他的立场,不是江山社稷,不是朝廷,而是他长孙家未来百年的兴盛!”李世民长叹一声,道:“朕需要的人,是把忠君爱国摆在家族利益前面的人。唯有这样的人,他们的想法和做法,才是真正为了这个国家。”
“朕要培养一批这样的人!”李世民眼中爆发出亮光,对高公公吩咐道:“高干,传朕旨意,召青雀,马周,长孙冲三人于朝议之后,太极宫见朕。”
“诺。”高公公肃然应下,虽然马周此时还在洛阳,但有飞鸽传书和驰道在,赶在明日朝议后赶到洛阳,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
……
马周是深夜接到长安的飞鸽传书的,激动得不能自已。这世上,此时,没有比他更清楚,此时召他去长安意味着什么。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李牧在离开洛阳去扬州的时候,曾找他深谈过一次。那次谈话中,李牧曾承诺他,如果把洛阳的事情办好了,他就能得到一份远大的前程。
只是李牧并未言明,这份前程有多远大。直到过年的时候,马周按礼数给李牧写去了拜年帖,收到回复的信,这个疑团才解开。李牧在信中告诉马周,他跟李世民提及的‘内阁’的事情,并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接到长安的飞鸽传书,急召他回长安面圣,多半就是为了此事了。
信中告诉马周,如果他接到了飞鸽传书,便发一道飞鸽传书给他,然后可先回到长安,待陛下安排之后,再交接洛阳城的事宜。所有洛阳城的事宜交接之后,他二人便再无瓜葛。往后马周再做事的时候,如果遇到涉及他李牧的事情,也不必念什么旧情,秉公办理即可。
信中还指点马周,此去长安,若想把官做好,一展胸中抱负。切记不可与任何一个派系走得太近,要做一个孤臣,直臣,只要出发点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无私心杂念,便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便是日后执掌宰辅之权,也不无可能。
信的最后,李牧提醒马周,不要忘记把二人来往的信件烧掉。当然马周也可以不销毁,只是这样可能会害了他。马周想不通,为何会害到他,难不成未来的某天,李牧会造反?但马周还是决定相信李牧,所以他在接到飞鸽传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与李牧来往的所有信件都烧了。然后打点行囊,连夜乘坐驰道的马车,回到了长安。
抵达长安的时候,长安城的城门还没开。马周等候了半个时辰,才进了长安城。等他见到高公公派来接他的小太监,引着他绕开两仪殿,来到太极殿外等候的时候,刚好散了朝议。不多时,李世民的步撵到了太极宫门口,马周赶紧躬身施礼。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李世民的表情,但是他能感受得到,今日陛下的情绪有些不好。马周屏气凝神,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个呼吸不对了,惹得李世民不快。
过了许久没有声息,站在门口的马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内心多有焦灼。就在这时,马周听到身边有脚步声,偷偷抬头看过去,来了两个老熟人。一个是魏王李泰,另一个是现在的大唐银行行长长孙冲,二人被小太监引着,来到马周身边,三人彼此相视,又都老老实实地垂目,显然彼此都有点懵,不知道李世民把他们叫来,到底是所谓何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三人的脚都站得有些麻了。但是又不敢动,只好一点点地活动脚踝,还生怕被旁边的小太监发现了。
忽然,殿门吱呀一声,高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三人,先向李泰施了个礼,然后道:“陛下有旨,着你们三人觐见。”
三人应了一声,以李泰为首,长孙冲次之,马周最末,一起进了太极宫。
李世民余怒未消,但看到李泰,面色稍霁,对高公公点了点头,小太监拿过三个锦墩,三人谢恩后坐了。
“你们可知道,朕今日为何如此生气?”李世民不等他们回答,自顾说道;“朕欲效法汉高祖,命宗室和功臣镇守分封邦国,世代承袭。满朝文武百官,都没有人反对,唯有魏征那个老东西,骂朕是昏君,半点颜面也不给,朕真该杀了他!”
李世民恨恨道:“朕早该杀了他!”
三人不敢言语,按说李世民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暗示得也够明白了,直接站皇帝的立场,痛斥魏征就好了。但毕竟是魏征啊,此公的嘴炮威力,除了输给李牧之外,满朝文武包括李世民在内,还从来没有败绩,以从前的战绩来说,凡事魏征和李世民争执的事情,最终都是李世民妥协。这次魏征既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分封的问题上发表了意见,而且还把皇帝惹得如此暴怒,此事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有后续。
如果现在站了立场,最终皇帝怂了。岂不是里外不讨好?
而李泰不出声,则是因为,他是秦王,也算是当事人之一,赞同或者不赞同,都惹人诟病。若是不赞同,惹亲戚不快。若是赞同,又有为自己讨封之嫌。更重要的是,李泰根本也用不着掺和这件事,他是亲王,又是嫡子,李世民不分封任何人,也不会把他给落下,所以他除非是傻了,否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是肯定不会去做的。
见三人都不言语,李世民的目光巡视了过来,盯住了李泰,道:“你们三个既然来了,就都发表一下看法吧。今日这太极宫内,言者无罪,无论你们说了什么,朕都不加罪,也不会落入他人之耳。青雀,你来开个头,朕想听听朕的儿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父皇……”李泰一张口,便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只得苦笑一声,看到这个眼神他就知道,无论自己多不愿意掺和,也必须得发表见解了,既然如此,那便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到这儿,李泰开口道:“父皇,议论分封之事,儿臣也算是牵涉其中,本不该多言,但父皇既然问起,儿臣便抛开皇子身份,浅谈几句。”
“儿臣以为,分封是没错的,但是要限制权力,藩王也好,重臣也罢,都不能凌驾于朝廷的官员之上,若给予特权,则置大唐律于何处?儿臣想要提醒父皇的,便是这一点,还望父皇三思。”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青雀说得在理,大唐律威严不可撼动,朕施恩于宗室重臣,不是给他们特例,让他们作威作福的。”他把目光移动到长孙冲身上,道:“冲儿,对此有何见解啊,但说无妨!”
长孙冲起身恭声道:“在臣看来,此乃陛下家事,本不应多言……”
李世民烦躁道:“这句话就不用说了,朕既让你说话,你就说就是了,什么多言不多言的,快点说!”
“臣也想到一点,想要提醒于陛下。假设分封施行了,
“父皇……”李泰一张口,便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只得苦笑一声,看到这个眼神他就知道,无论自己多不愿意掺和,也必须得发表见解了,既然如此,那便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到这儿,李泰开口道:“父皇,议论分封之事,儿臣也算是牵涉其中,本不该多言,但父皇既然问起,儿臣便抛开皇子身份,浅谈几句。”
“儿臣以为,分封是没错的,但是要限制权力,藩王也好,重臣也罢,都不能凌驾于朝廷的官员之上,若给予特权,则置大唐律于何处?儿臣想要提醒父皇的,便是这一点,还望父皇三思。”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青雀说得在理,大唐律威严不可撼动,朕施恩于宗室重臣,不是给他们特例,让他们作威作福的。”他把目光移动到长孙冲身上,道:“冲儿,对此有何见解啊,但说无妨!”
长孙冲起身恭声道:“在臣看来,此乃陛下家事,本不应多言……”
李世民烦躁道:“这句话就不用说了,朕既让你说话,你就说就是了,什么多言不多言的,快点说!”
“臣也想到一点,想要提醒于陛下。假设分封施行了,
“父皇……”李泰一张口,便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只得苦笑一声,看到这个眼神他就知道,无论自己多不愿意掺和,也必须得发表见解了,既然如此,那便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到这儿,李泰开口道:“父皇,议论分封之事,儿臣也算是牵涉其中,本不该多言,但父皇既然问起,儿臣便抛开皇子身份,浅谈几句。”
“儿臣以为,分封是没错的,但是要限制权力,藩王也好,重臣也罢,都不能凌驾于朝廷的官员之上,若给予特权,则置大唐律于何处?儿臣想要提醒父皇的,便是这一点,还望父皇三思。”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青雀说得在理,大唐律威严不可撼动,朕施恩于宗室重臣,不是给他们特例,让他们作威作福的。”他把目光移动到长孙冲身上,道:“冲儿,对此有何见解啊,但说无妨!”
长孙冲起身恭声道:“在臣看来,此乃陛下家事,本不应多言……”
李世民烦躁道:“这句话就不用说了,朕既让你说话,你就说就是了,什么多言不多言的,快点说!”
“臣也想到一点,想要提醒于陛下。假设分封施行了,
“父皇……”李泰一张口,便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只得苦笑一声,看到这个眼神他就知道,无论自己多不愿意掺和,也必须得发表见解了,既然如此,那便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到这儿,李泰开口道:“父皇,议论分封之事,儿臣也算是牵涉其中,本不该多言,但父皇既然问起,儿臣便抛开皇子身份,浅谈
第988章 秘书阁学士
此时马周的脑海之中,满是如果此时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李牧,他会以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角度回答。自己又该如何效仿,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来。
马周深吸一口气,道:“命宗室和功臣镇守分封邦国,此法古已有之,陛下效法前朝,未尝不可。但臣请陛下三思,前朝之法,难道就没有弊端么?两汉之间,因藩王权力过大造成的动乱,不知凡几,难道还不够振聋发聩吗?”
马周似乎是找到了节奏,声音也大了一些:“陛下想要封赐栽培的人,必是陛下信任与钟爱之人,想让他们的后代承袭职守而保大唐千秋万代。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施行起来,效果却不一定好。如果陛下想要赏赐这些人,可考虑如何使他们安存,使他们富贵,未必要以官职来代替。”
李世民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没有打断马周。
“官职,乃国家治国安邦的重器,不可轻易与之。贤明之君,当任用贤能,而非任人唯亲。即便是贤德如尧、舜这样的君父,也会生出丹朱、尚均这样的儿子。陛下封赏的臣子,他们的后代未必贤德。”
李世民的脸色从难看变成了深思,静静地听着。
“万一有还提时就承袭父职的,情况会更加糟糕。少了父亲的教导和约束,年少掌权,很容易骄奢淫逸。他们随心所欲,那么百姓就会遭受祸害而国家也会受到破坏。到时候再收回他们的官爵,却也是为时已晚,对百姓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与其让这样的人毒害幸存的百姓,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不如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臣认为封赏有很多种形势,未必一定要赐予官职。才能才是授予官职的唯一标准,唯有这样,才可避免尸位素餐之徒窃取高位。臣知陛下,看重得乃是他们的忠心。但臣却以为,忠心不能保大唐万代,唯有贤才,才能创造大唐的盛世。若世世代代,都任用贤才,何愁大唐不能千秋万世。若世世代代只任用忠心而无才之人,坐享前人福荫,已经灭亡的汉、隋、便是前车之鉴。”
马周一鼓作气说完,背后已经是冷汗淋漓。他从来没有在李世民面前说过如此多的话,今年敢说出来,一是李世民说了不会因言获罪,再就是他想着李牧舌战群儒,侃侃而谈的样子,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可是说完了之后,他想起来自己只是马周,不是李牧,李世民对李牧的仁慈,未必会加诸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儿,马周便觉得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说出这么多诛心的话,就算李世民把他杀了,他也没什么说的。
李世民确实被说懵了,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之人,不出五个之数。李牧算一个,魏征算一个,再也就是眼前这个马周了。区别与魏征的‘豪横’,李牧的‘聪明’,马周说事情的时候,娓娓道来,不疾不徐,确实是最容易接受的。李世民咀嚼了马周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道理不难,一点就透。李世民并非糊涂虫,他会想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想到了李佑。李佑想远赴海外,坐镇林邑、真腊,李世民答应了他,并据此联想到,之前与李牧谈过的一个事情。
他与李牧谈的事情,是关于如何治理国家的。李世民一直有一个开疆拓土之心,恨不能把目之所及,所有土地都收入大唐的麾下。但李牧对此与他持相反的意见,李牧给出的理由是。如果疆域太大,该如何治理?
眼下大唐的政令,除了关中地区之外,落实到地方的时候,都是大打折扣的。原因就是,在地方,世家大族的影响力,还是要远超朝廷。如果大唐无限扩张,即便灭了周边的国家又能如何?能灭,不能治,劳民伤财,却什么都得不到。这样的战争,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李牧的意见是,除非能解决有效治理的问题。否则他不建议无限对外扩张,有那精力和钱财,不如大力发展民生,让百姓过的好一点来得更划算。
当时,李世民是没有想到如何反驳。但是回到长安之后,联想这些事情。李世民觉得,分封制,似乎能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把自己的儿子和对自己忠心的臣子,分封到各地。到时候自己的政令执行起来,岂不是会顺畅许多?
便如李牧在扬州,原来扬州执行新政,也是推三阻四,但是有李牧坐镇之后,扬州一跃成为除了长安和洛阳之外,贯彻新政最彻底的地方。
一个人钻了牛角尖的时候,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李世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能行,所以才在朝议之上,让百官们商议。但是刚开个头,就被魏征给喷了回来。但魏征只是说不行,却没有说为什么。回到太极殿,马周的奏对,详细地解释了为什么这样不行,李世民这才恍然,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事儿,有多么的荒唐。
是啊,自己分封的臣子忠心,不代表他的后代忠心。自己分封的臣子有能力,不代表他的后代也有能力。也许在自己有生之年,这样做能得到一些效果。但是最终留给大唐的,却是无限的隐患。
若这些人时代驻守在某个地方,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他们也许还会忠诚无比。但是如果自己死了,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一定会变成隋末大乱时候割据地方的军阀。
到那个时候,这个国家,还属于李唐么?
李世民长吁了一口气,道:“爱卿说得十分在理,是朕想岔了。此事就此作罢,便不再提了。”李世民生性豁达,说不提了,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他看了看马周道:“爱卿之才,叫朕刮目相看。朕欲改秘书监为秘书阁,置九品学士若干,拾遗补缺,辅佐政务,不知爱卿可愿放下洛阳诸事过来任职啊?”
马周愣住,李泰,长孙冲,也都愣住。
他们愣住,不是因为秘书监改成了秘书阁,也不是李世民要找人帮忙辅佐政务,他们的惊讶来自于,这学士的品阶,只有九品!
九品!大唐最低阶的官员,和小吏相比,无非是多了一个官身,多一点月俸罢了。芝麻绿豆的小官儿,甭说是在这掉个砖头都能砸到四品侍郎的长安城,便是在地方上,也没人拿他当回事啊。
人家马周在洛阳做侯府长史,也是五品的官儿呢。怎么回了长安任职,却变成了九品,哪有这样的?
就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周已经明白了,面露欣喜之色,叩拜谢恩道:“陛下厚爱,臣虽死难报。臣愿做这九品学士,竭尽所能报效陛下。”
“果然是聪明人!”李世民满意点点头,对李泰和长孙冲道:“你们两个,说话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朕给你们记上一过。秘书阁学士,没你们俩的份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还是有点蒙圈的二人,也不敢问,躬身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李世民抬了下手,高公公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马周面前。托盘上面是一只金鱼袋,一枚玉佩,还有一枚印鉴。
高公公笑着为马周讲解道:“这是三品紫袍才有资格佩戴的金鱼袋,陛下恩典,特赐予马学士。凭此金鱼袋,马学士可享有出入宫禁之权。”
马周谢恩记下,双手接过,佩在腰间。所谓鱼袋,其实是盛放鱼符的容器。鱼符用后世的话来说,可以算是一种身份证。是用木头或金属精制而成,其形为鱼,分左右两片,里面刻有官员的姓名、在何衙门任职、官居几品、俸禄几许,出行享受何种待遇等,出入各种机密场所的时候,都要检查。
“这枚玉佩,代表秘书阁学士的身份,一定要收好,不可遗失。佩在人在,佩失人亡。若赶上急用,凭此佩可随时在任何一地的大唐银行领钱千贯,记在内务府的账上。当然,过后是要报备的。”
马周谢恩将诶过,高公公又递给他印鉴。
“你以后的职责,便是辅佐陛下,查阅各地奏折,在陛下所需之时,提供意见以备顾问。所有你看过的奏本,都要用此印鉴。所有奏章都是机密,不可泄露半句。所以,如果带有印鉴的奏折内容外泄,你便难逃其咎。其中利害,你可明白?”
马周忙道:“明白。”
李世民见马周老成持重,心中也高兴,道:“你在长安可有宅邸,你的亲眷,现居何处?”
“回陛下,臣在长安没有宅邸,此前一直住在中郎将常何府中。后臣随侯爷前去洛阳,家眷也接到了洛阳。”
“既在长安无宅邸,朕便赐你一座宅邸。”李世民看向高公公,高公公会意道:“老奴定在三日内办妥此事,还请马学士稍等几日。”
“多谢公公。”
马周心里明白,李世民是让他参与机要。如此重要的位置,必然不可能一点防备没有。自己的家眷,肯定是要留在长安做为人质的。而赐给自己的宅邸,想必也少不了东西厂的眼线。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愿,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免去这一遭,想要一展胸中报复,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咬牙认了。
忽然马周想起李牧要他烧掉信件的事情来,不由佩服李牧的先见之明。以自己往后的位置,与李牧怕是不可能再有密切联系了。若有,他和李牧都有麻烦。
马周谢恩告退,高公公派小太监,送他去了下榻之所。复又回来,束手站在李世民身旁。
“马周此人有大才啊。”李世民赞叹道:“此人朕不是没有接触过,但一年不见,处事风格条理老辣许多,看来在李牧手下,没少磨练啊。”
高公公笑道:“陛下,老奴倒是听闻了一些事情。”
“嗯?”李世民看向高公公,高公公解释道:“据番子们回报,这马周刚到洛阳的时候,整日怨天尤人。认为是侯爷为了报复他,才把他弄到洛阳去,很是幽怨了一阵。但后来侯爷灭蝗,修路,交给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不知怎么,他也不抱怨了,开始任劳任怨了起来。在侯爷离开洛阳时,二人有过一次深谈。番子回报的三言两语中,好似侯爷说过,若马周不愿在洛阳了,可放他回长安去。可是二人谈话如今也过去大半年了,马周并无一次提起过,直到陛下召见他。看来若非陛下召见,马周估计是想死心塌地干下去了。”
“李牧这小子,整治人的本事,从来都是这么厉害。今天来的三个,都受过他的手段。看来朕往后得多派人到他身边才行啊……”李世民笑了两声,起身道:“朕也该休息了,今日便去阴妃那里吧,佑儿又来信了,朕看他说了些什么?”
“诺、”高公公应了声,安排摆驾事宜去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秘书监改成秘书阁,马周被封为九品学士的事情,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一片哗然。
秘书监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在唐以前,秘书监有‘著作’和‘太史’两个局,负责著书载史,是一个很重要的机构。但是在唐立国的时候,这两个重要的职责,都被划分了出去。秘书监就仅仅剩下了校对这一个职责,可谓是闲职一个了。虽然是闲职,但秘书监的品阶却很高,乃是从三品。魏征没有当御史大夫之前,便是秘书监。
但现在改秘书监为秘书阁,主事之人却变成了九品学士。这诡异的操作,透露出一个什么样的信号,让人不得其解。
秘书监改成秘书阁之后,职责仍然只是校对么?若只是校对,他校对的东西是什么呢?又为何,历代都是品阶颇高的秘书监,一拉到底变成了几乎不入流的九品,陛下此举有何深意,是在防备什么呢?
朝臣们议论纷纷,却都猜不出个所以然了。
唯有少数几人,大概猜到了李世民的意思,长孙无忌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的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