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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官之道

    “奶奶的!”李牧怒不可遏,回头吼道:“都给老子停下,抄家伙上!出事有我顶着,谁敢怂立刻给我滚蛋!”

    说完,李牧催马向前,李重义听到命令,大喝一声,声若奔雷,一马当先就冲进了人群,他的四个小弟见状,赶紧催马跟上。旁边工地的工匠们一看,也顾不得多想了,抄起锹镐,拎起榔头木棍,没有家伙的捡起一块砖头,发了声喊,也跟着冲了上来。

    工部的工匠,在册的就有七八百人,工匠坊这边干活的有三百来号,乌泱泱冲出来,好似打仗一样。凑热闹的人群见了,赶紧躲避,让出了一条路来。

    衙役们不能躲,为首一人刚要说话,被李重义伸手拎了起来。其他衙役拿着棍子来打,被他伸手扒拉一下,四五个棍子都抢在了手里,再一抡,衙役倒了一片。

    李牧看到这样一幕,心中大喜。买李重义这个买卖是真的划算,就算吃的多点,关键时刻是真给力啊。

    被李重义夹在胳肢窝下面的衙役头大喊:“你等是什么人,竟敢殴打衙役!聚众闹事,是要造反吗?!”

    李牧拨马来到前面,手里的马鞭一扬,衙役头的脸上多了一条血印子:“胆子不小,本侯的夫人都敢抓,殴打你又怎么了?来人!把这群贼人给本侯抓起来!”

    李牧一声令下,工匠们看到衙役不太敢上,李重义等人却没什么不敢的,当下一起动手,把馥春阁的王掌柜等十来个伙计,以及崔玉言和他的俩个随从,全都捆了起来。崔玉言看到李重义,想起了西市之事,刚要开口,被李重义一个嘴巴打掉了五颗牙齿,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工匠们虽然不敢动手,但听命干活还是没问题的,工匠坊的坊门刚搭起架子还没完工,李牧命人拿来绳子,把这二十来个人倒吊着,全都挂在了坊门上。

    围观的人见此状况,都不敢靠近,但也没走,远远地看着。李牧跟白巧巧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心中更是有底。这件事自己这边没有错处,那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他看了眼倒吊在坊门上的崔玉言,心中冷笑。就连长孙无忌的面子他都没给,一个纨绔子弟,他岂会放在眼中?

    李牧让人搬来一把胡椅,大马金刀地坐下,对几个衙役道:“该报信报信,该叫人叫人,本侯就在这等着,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

    说完,李牧叫来一个随从,耳语了两句。随从上马离开,几个衙役看到也不敢拦着,衙役头捂着脸,对旁边的衙役道:“快去请县令大人!”

    衙役去报信,李牧也没拦着,叫来一个随从,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他,道:“打!一人一鞭,从头打到尾,从尾再打到头,只要不打死,怎么疼怎么打,给他长点记性!”

    “领命!”

    这个随从是负责保护白巧巧的四个随从中的一个,刚刚对方人多,吃了不少亏,现在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得了这个命令,心中喜不自胜,接过鞭子先在崔玉言身上来了一下子!

    崔玉言嗷嗷惨叫,因为牙齿被打落了,说不出话来,眼泪和这嘴里的血水一起从脸颊倒流下来,好不凄惨。

    长安县衙。

    长安县,作为京县,县令是正五品官。武德五年,大唐举行第一次科举,状元孙伏伽,榜眼崔文生,探花王仲远。孙伏伽被授官大理寺少卿,榜眼崔文生被授官吏部郎中,探花王仲远被授官长安县令。

    三人同年,关系莫逆。其中崔文生与王仲远还是同窗,孔颖达避祸虎牢之时,设立私塾,二人曾去跟孔颖达学‘五经’,有一段师徒情分。孔颖达晕厥的消息传出后,今日崔文生与王仲远都去探望过了。王仲远这是刚回到县衙,正在翻阅卷宗,突然闯进来一个衙役,吓了他一跳。王仲远见这衙役慌慌张张的,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道:“发生何事如此慌乱啊,站好,先喘匀了气再说。”

    衙役跑了一路,已经吃了一肚子的风,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吞下一口口水,道:“大人,不好了!有个人自称侯爷,打散了衙役,抓了崔公子,吊在坊门上了!”

    王仲远听得迷糊,道:“你把话说明白点,哪个侯爷,抓了哪个崔公子,吊在哪个坊门上了,你说得如此混乱,本官岂能听懂啊?”

    “大人,那人自称本侯,面生的很,实在是不知哪个侯爷。崔公子就是崔家的崔玉言公子,他今日在东市与人发生争斗,双方打了起来,有人来报信,头儿就带着我们去帮忙了,本来都已经把对方抓了,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这伙人,不由分说就打,他们人多,咱打不过,报了衙役的名头也不管用,头儿脸上还挨了鞭子,那个侯爷命人把崔公子的人吊在街那头还没完工的坊门上了,现在正拿鞭子抽呢!还让咱带话‘该报信报信,该叫人叫人,本侯就在这等着,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实在是嚣张的很。大人,咱们点起人马,跟他干吧!”

    “闭嘴!”王仲远听完衙役的话,心中便知道这位自称本侯的人是谁了。面生,能命令工匠,脾气还这么暴躁,几项一对,只可能是逐鹿侯李牧了。

    怎么遇到这个煞星了!王仲远脑壳嗡嗡直响,虽然在探望老师的时候,王仲远拍着胸脯说早晚找个机会帮老师找回面子,但那只不过是安慰之语,真让他去找李牧的麻烦,怎么可能。

    做官,要用脑子。他的老恩师孔颖达,昨天为什么会被气晕过去?李牧牙尖嘴利固然是原因,但往深了想想,还不是皇帝没站在他这边么?要是皇帝向着他,李牧就算再怎么牙尖嘴利,也得服软啊!

    作为长安县的县令,这长安的地界上发生什么事情,王仲远比任何人都早知道。李牧建工匠坊、发配工匠,他都有耳闻,虽然摸不透李牧的底细,但连长孙无忌的面子都没给的人,是他能得罪起的么?

    思及此处,王仲远心中暗道,老友,对不住了,你这宝贝侄子,我是爱莫能助了,你要是有办法,你自己想吧。

    心中计议已定,王仲远清了下嗓子,悠悠道:“事情是发生在东市吧,东市归万年县管,跟咱们没关系,传本县的令,把人都撤回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把事情闹大(1)

    衙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忙道:“大人,被抓的可是您的好友崔大人的侄子啊,还有,咱们的人都挨了打了……”

    “蠢材!”王仲远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骂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本官用你提醒?愣着干什么,去呀!”

    “诶,……”衙役连应了两声,头一声是被砚台砸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县令大人不是吩咐过要照应崔公子么,怎么忽然就不管了呢?

    衙役连跑带颠的回到现场,双方的对峙还在持续,鞭打已经停了,因为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人命了,吊在坊门上的十几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血葫芦,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围观的人见到这样一幕,吓得直闭眼睛,不敢看,又好奇,偷偷看上几眼,赶紧又闭上。就连李牧这边的工匠也都回避目光,不敢直视。宇文规本来想上前劝一劝,但看到这样一幕,也不敢出声了。悄悄地退了出去,他这回学乖了,没去找李大亮打小报告,上次打小报告没落得好,还被骂了一顿,长了记性了。

    衙役来到近前,凑近衙役头儿耳边嘀咕了两句,衙役头听完把手一挥,道:“弟兄们,走了!”

    “站住!”李牧见人要走,出声喝止。李重义带着随从靠过去,挡在衙役们面前。八个衙役刚刚被李重义一个人揍了,看到他腿肚子都转筋,不敢妄动。衙役头转过身来,道:“这位侯爷,我们不管了,走还不行么?”

    “当然不行!”李牧道:“你们把我的夫人带到这里来,随随便便就想走?不要以为本侯不懂,长安东城归万年县,东市出了事情要拿人,也是万年县的衙役拿,你们是长安县的衙役,隔着一条朱雀大街,挨着你们什么事儿了?本侯有理由怀疑,尔等与这些冒犯了我夫人的人沆瀣一气,你们是一伙儿的!现在想走?没门!”

    衙役头实在是忍不住了,热血上涌,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哎呀哈!敢如此对本侯说话,你是何人,什么官职,什么爵位,谁给你的胆子?”

    衙役头听到这话,如一盆冷水浇头,呆愣当场。其他衙役见状,纷纷跪地求饶,李牧充耳不闻,让李重义拿来绳子,把衙役也都捆了起来。刚刚他没有借口,只是捆了崔玉言和他的狗腿子,现在这个衙役头被他抓住了把柄,也没逃了被捆的命运。只不过坊门上已经没地方了,无处可吊,只把他们像西市的奴隶一样首尾捆做一团,嘴巴塞上了破布,放在烈日下暴晒。

    李牧看向围观的人,道:“去个人给长安县令捎句话,让他来给本侯一个解释,否则明日本侯就要进宫,当着陛下的面参他一本,看看最后是谁倒霉!”

    真有那个好看热闹的,听到李牧的话,扭头就往县衙跑。这时李牧看到他派出去的随从带着王虎过来了,对王虎使了个眼色,王虎没靠近前来,只是带着他的人混在了人群之中。

    李牧派人送信,是留了个后手,万一长安县令打算硬碰硬,带人过来,有王虎带着他手底下的一队曹国公府亲兵,绝对吃不了亏去。但长安县令没带人来,他也不想让王虎掺和进来。不到必要时,他不想带上李绩。

    王仲远在县衙内焦急等待,没等来衙役,等来了一个报信的百姓,听到李牧让传过来的话,王仲远一拍大腿,赶紧让人备马,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来了。

    他想把人撤回来,就是怕李牧来这一手。不管怎么说,长安县的衙役跨界去东市拿人,就是一个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李牧要抓着这条不放,王仲远怎么也逃不了干系。他本以为李牧初来乍到,不懂这长安城中的规矩,不会想到这一点,万没想到李牧知道这条规矩,还把衙役扣下了,这下王仲远想躲在后面也躲不了了。

    王仲远从马背上下来,离着老远就向李牧行礼,道:“下官长安县令王仲远,来迟一步,还望逐鹿侯见谅。”

    他的官职虽跟李牧一样是五品,但是爵位比李牧低,他只是一个男爵而已,李牧是侯爵,大了他两级,先行礼也没什么错的。

    李牧抬手回了个礼,道:“本侯当然能够理解。”说着他用带着血的马鞭指了一下衙役们,道:“东市发生的事情都要管着,长安县够忙的呀。本侯明日要上奏一本,告万年县怠政,请陛下嘉奖你。”

    这是明着威胁了。王仲远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靠近了一点,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借,要说就在这儿说。”

    王仲远看了眼血葫芦似的崔玉言,暗道这逐鹿侯年纪轻轻,下手够黑的,硬着头皮道:“这么多百姓看着……不方便呀,还是借一步。”

    “不方便就别说了。”

    “这……”王仲远就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人,被噎得喘不上气,好半天才低声道:“侯爷,那下官就如实说了。这个人叫崔玉言,他的伯父是下官的好友,吏部郎中崔文生的侄子,这小子总在西市出入,有时候惹事了,下官看在他伯父的面子就照顾一下。今天可能是惹了事了,就还想像往日一样,来找衙役帮忙,没想到惹的是尊夫人。侯爷,您看这事儿能不能咱们私下了结,博陵崔氏必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原来如此!”李牧突然升了八个调门,道:“长安县,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这个冒犯我夫人的小子是博陵崔氏的人!你跟他的伯父吏部郎中崔文生是好友,所以他在东市出的事,你长安县派出衙役不问缘由抓了我的夫人!好呀,好一个官官相护!”

    “还想威胁我私下了结?没门!本侯坚决不能纵容这种不正之风!今日幸亏是本侯的夫人,有本侯为她出头,要是寻常百姓,岂不是被你们欺负死了?”

    李牧说着,满脸悲戚,道:“高门大姓又如何,官官相护又如何,本侯今日就是要有你们斗争到底!虽死而无悔矣!”

    李牧虽然没有李重义那么大的嗓门,但是扯着脖子喊,也足够让围观的人全听到了。众人一听竟然是这么回事,顿生同仇敌忾之感,辱骂之词不绝于耳。王仲远已经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牧会把他说的话公之于众,这可如何是好,引了众怒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把事情闹大(2)

    王仲远急急去捂李牧的嘴,李重义想要拦,被李牧递了个眼色,没有上前。李牧躲开王仲远的手,高呼道:“威胁不成,就要动手灭口么?百姓护我!”

    喊完了,李牧便往百姓人群中钻,王仲远想要追时,百姓们一拥而上,虽然没人动手,但也把他给挡住了,再想走,已经走不了了,被百姓们堵在中间,与那些衙役一起,成了瓮中之鳖了。

    “哎呀!”王仲远懊恼地跺脚,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不如不说话,就算上达天听了,把事情推到衙役头身上,抵死不承认,也就是一个监管不力之责。现在可好,李牧嚷嚷出去,这么多百姓都听到了。唐律有言,三人可为证,这围观的人岂止三百呀,怎么都说不清了!

    现在走也走不掉,只能盼望着崔文生那边能想出办法来,博陵崔氏在朝中底蕴颇深,要是真发动起来,就算是皇帝也要忌惮三分。只是……

    王仲远看了眼被吊在坊门上的崔玉言,心中暗想,博陵崔氏会为了这么个纨绔子弟,动用经营多年的人脉么?

    王仲远的担忧,不是无稽之谈。吏部官署内,崔文生接到消息后,便陷入了挣扎之中。

    像博陵崔氏这样传续千年的门阀,家族内部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如陇西李氏有十三望,博陵崔氏内部也分了很多支。哪一支人才多,对家族的贡献大,阀主便出自哪一支,其他人都要听从阀主的调遣,不得违背。崔文生这一支,三代以前还很没落。当时正值隋初,家中男人参战,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崔文生的太爷一个男丁,还瘸了腿。在家族里没少收到欺负,彼时光景,想起都令人泪目。

    但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崔文生的太爷虽然瘸了腿,但是某种功能却好似得到了加强,只有一个媳妇,却生了六个儿子。而其他支脉要么生不出儿子,要么就一个两个,到了崔文生的爷爷这一代,崔文生这一脉已经重新掌握了崔家,现在的崔家阀主,便是崔文生的父亲。

    可是因果循环,到了崔文生这一代,又遇到了生育难题。崔文生一共只有哥俩儿,他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崔文景。崔文生年过四十,膝下无儿,生了九个女儿。崔文景比他强一点,也只有一个儿子。换言之,他们这一支,就崔玉言一个男丁!

    可把崔阀主急坏了,要不是他年纪实在太大,都恨不得再纳几房妻妾,再生几个儿子了。虽然博陵崔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五宗七望中,隐隐已经排到前列。但没有人来继承,也是为别人做嫁衣啊!

    俩儿子实在不争气,生不出孙子来。崔阀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唯一的宝贝孙子崔玉言的身上。在他那个东西刚能用的时候,就给送了他四个丫鬟,指望能给崔家添丁。崔玉言好色如命,与此多少也有些关系。可惜崔玉言的东西更不好使,虽然每天都在女人身上使劲,但是好几年过去了,愣是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

    捱到崔玉言成年,崔阀主便做主把他送到了长安,指望着宝贝孙子能够科举应试,进入仕途。但崔玉言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来到长安几年了,一直也没考上。无奈,只好运作举孝廉为官。但李世民登基以来,对举孝廉为官的态度是越来越严格,崔玉言本来也不算什么人才,所以一直也没运作成功,只好把他养在这儿,等待机会。

    谁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崔文生乃是榜眼出身,又在吏部为官,审时度势的本领不知高过王仲远多少。王仲远能想到的事情,他岂会想不到。如果他这一支还有另一个男丁,崔文生肯定不会去管崔玉言的死活。但眼下的局面,他不得不管。李牧不一定敢把崔玉言弄死,但如果他下手黑一点,落下个残疾什么的,他这一脉可就断了根了。老爷子尚且能支撑几年,可是几年之后呢?这一脉要是没了后,这家主之位岂不拱手让人了么?

    “李牧……李牧……”

    崔文生念叨着李牧的名字,心中愁肠百结。今日他刚刚去探望过恩师孔颖达,得知了昨日之事。李牧的所言所行,令他非常忌惮。作为门阀中人,又是吏部郎中,崔文生其实一直都知道皇帝对门阀世家的态度。从昨日孔颖达之事,就可以看出一二。虽然皇帝派了撵送孔颖达回家,又赐了不少补品。但对肇事者李牧,却连一丝一毫惩罚都没有!

    今日之事,错都在崔玉言身上,就算当堂辩论,也毫无道理可辩。李牧的嘴皮子,孔颖达已经领教过了,崔文生实在是没有信心能说得过他,要是皇帝抓住此事借题发挥,弄不好他的官职都保不住。

    从为官的角度思考,这件事不能管,应该极力撇清才是。但从家族的角度考虑,崔文生没有选择。

    “罢了!与他拼了就是!”崔文生终于下定决心,迈步往外便走。刚走出数米,迎面跑来一个人,崔文生定睛一看,是家里的一个家丁,赶紧叫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家丁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不好了。王大人为了公子的事情去跟那逐鹿侯说项,没想到那厮直接把王大人说的话公开了,小的站在人群后面都听得真真的,现在惹了众怒了,王大人被百姓堵在中间,逃脱不得啦!”

    崔文生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家丁赶紧扶着,崔文生站定,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叹道:“王兄啊王兄,你这是出了一记昏招啊!苦也!”

    崔文生让家丁再去现场守着,踟蹰了一会儿,跺了跺脚,又返身进了官署。

    长孙无忌正在看州郡的官员考评,忽然看到崔文生闯了进来,把手里的卷宗放下,微微皱眉,道:“崔郎中急匆匆闯进门来,有何要事啊?”

    崔文生一躬扫地,道:“大人请恕下官失礼无状,事出紧急,下官是来请尚书大人救命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1)

    崔文生把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是避重就轻,崔玉言的过错是肯定逃不掉了,但是这其中还有可以商榷的地方,例如:冒犯的对象。

    《名例律》中记载了五刑制度,由轻到重分别为:笞、杖、徒、流、死,五刑。崔玉言当街调戏女子,仅在言语之间,没有身体接触,不算是一个很重的罪。如果对象是普通良家妇女,最多也就是苔刑,拿鞭子抽,再罚款而已。但白巧巧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当从重判刑,受仗刑,再罚款,不涉及到‘徒、流、死’。

    李牧身为县侯,为自己的夫人出头,把崔玉言吊起来打,已经算是用了‘苔刑’,而且是动用了私刑,按律来说,是不合规矩的。如果崔玉言因此被打死了,李牧则要受到惩罚,虽不至于死,但至少也要被判‘流刑’,这也是崔文生不担心李牧会打死崔玉言的原因。

    但若崔玉言调戏的对象是李知恩,情况则要反转了。李知恩是下人,奴隶,贱籍。唐律规定,贱籍的奴隶,等同于牲畜。就算崔玉言调戏了,甚至非礼了,也仅需要赔钱而已。不涉及到动刑,这样一来,李牧鞭打崔玉言致伤,就是他的不对了。崔文生可以据此反告,李牧就惹下了麻烦。

    崔文生来找长孙无忌,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他知道几日前李牧发配工匠的事情,认为长孙无忌心中对李牧存有怨恨。如果长孙无忌能出手帮一把,李牧就算擅动起了民愤,最后也必将一败涂地。以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势力,不用多说什么,稍加暗示,大理寺的官员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

    在崔文生口中,崔玉言调戏的对象是李知恩,而不是李牧的夫人白巧巧。他打得正是倒打一耙的主意,想借长孙无忌的威势,反给李牧一个教训。但他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长孙无忌听到之后,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道:“老夫猜想逐鹿侯断然不会无故殴打你的侄子。这件事情,孰是孰非,还是让大理寺来定夺,老夫也帮不上什么,你下去吧!”

    崔文生目瞪口呆,还想要说话,被长孙无忌眼神所慑,没敢开口。转身走出官署,心中不安了起来。他本以为,长孙无忌一定会出手相帮,但是现在看来,长孙无忌竟好像怕了李牧一样。

    这绝不可能,没有道理呀!崔文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登时吓得冷汗淋漓。

    这天底下能让长孙无忌不敢招惹之人,只可能是皇帝要保的人。李牧近些日子圣眷正隆,难道连日来他身上发生的诸多事件,其实都是陛下在主使?

    难道陛下要对门阀世家下手了么?

    越聪明的人,脑袋里想的事情也就越多,产生的联想也就越多。崔文生脑袋里浮现出李世民的影子之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现在崔玉言在他心里,已经变成了陷阱中的诱饵。如果他去救崔玉言,就会踏入李世民的陷阱,会引发出什么后果,他想都不敢想。崔玉言虽然重要,但他只是一个人,在门阀世家和皇权之间的博弈中,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崔文生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做了,踟蹰了半响,他还是上了马车,打算到现场去看看情况,探听一下李牧是怎么想的。对抗他是不敢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尽量满足李牧的要求,看看能不能换下崔玉言一条小命了。

    长孙无忌来到窗旁,看着崔文生远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本来他还当崔文生是一个人才,但今日一事,让他对崔文生的看法一落千丈。崔文生竟然把他的气度,想成如市井小民一般。认为他会因为与李牧之间的一点矛盾,就会心生怨恨,还妄想借此拉他下水,一起对付李牧。

    且不论气度如何,崔文生也不想一想,博陵崔家乃是山东士族一系,而长孙无忌是关陇军事贵族,两股派系争斗不断,长孙无忌怎么可能出手去帮对头。

    再者说,没有人比长孙无忌更了解李世民对山东士族的忌惮,寻机会打压都找不到呢,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他会傻到去与李世民的意愿相悖,去帮助山东士族?

    长孙无忌能做到两不相帮,都是出于他对李牧的忌惮,否则换了一个人,此时他已经去见李世民,落井下石了。

    李牧跑出人群外,与王虎等人汇合,等着崔家来人。但是左等右等,人也不来,眼看着日暮西垂,李牧有些着急了。崔玉言现在被吊在坊门上,出气多进气少,要是真死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儿。他不死,错都在他身上,打了也白打,他要是死了,错可就在自己身上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就在李牧想着要不要找个台阶,先把崔玉言放下来的时候,崔文生赶到了。有了王仲远的前车之鉴,崔文生没有过来与李牧当面交谈,而是让家丁传话,问李牧这件事如何才能了结。

    李牧等得就是这个,其实今日之事,白巧巧压根就没有被冒犯,崔玉言上来就奔着李知恩来的,调戏了两句双方就打起来了,还挨了不少拳脚,着实也是倒霉。李牧把事情闹这么大,一是要立威,二也是看崔玉言不顺眼,三,他看上了崔家的店铺。他早想在东市盘一个店铺了,嫌贵没舍得,今天有人送上门来,不讹一个他都觉得对不起这么大的声势。

    当下李牧也没客气,反正是传话,就算崔文生想要倒打一耙,他大可以不承认,没有关系。李牧把条件摆了出来,一,崔玉言可以放,但是崔文生必须承认管教不严,登门道歉,然后把崔玉言赶回博陵,不得再出现在长安城中。二,就是店铺的事情,房契拿来,此事了结,否则就大理寺见。李牧有信心,抓住长安县派出衙役跨界抓人,还有门阀世家子弟品行不端这两点,足够王仲远和崔文生喝一壶了,不怕他不答应。

    果不其然,崔文生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买卖即将成交之际,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2)

    却说李牧与崔文生达成了交易,崔文生命人去取房契,事情即将了结之际。忽然大路东方烟尘滚滚,一伙骑兵杀到,由远及近,铁蹄铮铮。百姓们见这架势,热闹也不敢看了,纷纷作鸟兽散。

    李牧也有点懵了,这可是长安城中啊,哪里来的骑兵?难不成是有人造反?

    等人马近了才看清楚,来得都是禁军,李牧心中暗道糟糕,难道是动静太大了,引起了李世民的不满?

    禁军迅速包围了坊门附近,一员老将驱马缓缓从阵中踱步而出,扫了一眼,沉声道:“何人聚众堵塞道路?程咬金在此,上前答话!”

    围观百姓听到‘程咬金’三个字,都窃窃私语。人的名树的影,程咬金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大唐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程咬金毕竟不经常露面,他们虽然是长安百姓,也难得一见,今天见着了,都伸着脖子看。

    李牧看到程咬金,忽然想起那日与李绩谈论程咬金的时候,李绩曾说过,程咬金目前校检禁军屯营兵马,负责长安城的守卫。但他出现在这里,还是很奇怪,就算长安城内有人聚众闹事,随便派个都尉处理一下就是了,区区小事,何须劳动他这位左卫大将军出马啊?

    心中虽然疑惑,李牧还是得出面。

    李牧来到近前,施礼道:“程伯父,可还记得小侄么?”

    “啊?贤侄怎会在此啊?”程咬金从马上下来,热络地与李牧把臂交谈,趁人不注意,小声道:“事情我已知晓,特意来帮你,贤侄放心,今日有老夫替你出头,谁也欺负不了你!”

    李牧这才明白,原来程咬金是特意为他而来。这份人情他可欠不起,赶紧道:“不劳程伯父,实不相瞒,小侄其实已经……”

    “跟我还见外?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程咬金根本不给李牧解释的机会,跟他用得招数一样,李牧根本没说什么,程咬金忽然‘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好一个博陵崔家,真当天下无公道了么!今日我宿国公程咬金,就要主持这个公道!来人呀!”

    “有!”

    禁军齐声应和,声若奔雷,胆子小的听到这声喊都已经吓尿了。

    “给我把这些宵小之辈拿下,送去大理寺问罪!”

    “领命!”

    禁军应了一声,一拥而上,把几个吊在坊门上已经半死不活的倒霉蛋摘下来,捆成一团,夹在马上,直奔大理寺去了。

    程咬金拍拍李牧的肩膀,笑眯眯道:“此事我替你一力担之,贤侄把心放在肚子里,回家歇息去吧,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哈哈哈……”

    程咬金大笑上马,带着人离开奔大理寺去了。李牧呆愣愣地看着尘土飞扬,差点哭出来。老流氓啊,这就是老流氓啊!眼瞅着房契马上就要到手了,你来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啊,我用不着你帮忙啊!

    这下好了,店铺飞了,还欠了好大一个人情。程咬金的脾气,几次接触之下,李牧已经了解了,这个人情,恐怕轻易是难还上了。

    看到崔玉言被程咬金带走了,崔文生急急从人群中跑过来,抓着李牧的袖子,道:“逐鹿侯,你怎能这样啊,都已经谈妥了,我都叫人去拿房契了,你还让宿国公带人来,这……怎能出尔反尔啊!”

    李牧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此人是谁,苦笑道:“你当我想让他来啊?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崔大人,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吃亏,我欠下这么大个人情,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说罢,李牧甩开崔文生的拉扯,也不管他作何感想,钻进白巧巧的马车,带着随从回家去了。做了一天的局,累得满身大汗,午饭都没吃,结果什么都没落下,还搭上一个天大的人情,早知如此,把崔玉言揍一顿回家多好,唉……

    李牧走了,当事双方都没了,百姓们也都散去了。工匠坊的工匠们出来收拾了一下,街道又恢复了原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崔玉言和王仲远都被程咬金送去了大理寺,崔文生赶紧找到了他的同年好友孙伏伽。孙伏伽现任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实际的二把手。崔文生想通过他的关系,探听一下消息。现在人已经到了大理寺,想不闹大是不可能了。唐时的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还是程咬金亲自送来的人,肯定会传到李世民耳中,就算孙伏伽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崔玉言等了好一会,孙伏伽才出来见他。俩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孙伏伽开口便道:“此事已上达天听,一切要等陛下旨意,我帮不上忙。”

    崔文生叹了口气,道:“都怪我那不肖的侄子,连累了王兄……孙兄,不知我那侄子,现在如何了?”

    “我已经找了大夫,帮他上了金疮药。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没有性命之忧。”

    崔文生咬牙道:“可恨的李牧,要是给我抓到机会,我必……”

    “崔兄慎重!”孙伏伽打断崔文生的话,道:“崔兄,你我为同年,又为好友,我就多说一句。令侄品行不正,为崔兄计,还是与他划清界限为好,否则此事很可能牵连到崔兄。”

    崔文生惊惶道:“我都没有出面,也会牵扯到我?”

    孙伏伽没有过多解释,道:“圣心难测,皆在陛下一念之间。崔兄,此地交谈不便,崔兄还是快些回府,做些准备吧。”

    说完,孙伏伽便又进了官署。崔文生心乱如麻,但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好先回府,等明日消息再看情况。

    李世民没有让崔文生等太久,次日旨意下来。崔玉言品行不端,举止轻浮,冲撞勋贵女眷,仗责二十,罚五十贯,流两千里,居役一年。长安县令王仲远,御下不严,罚俸一年,留用以观后效。衙役等仗责三十,削职,不得再用。崔文生纵容子侄,疏于教导,难辞其咎,贬官一等,改任吏部员外郎。其余参与殴斗者,仗二十。

    逐鹿侯李牧,滥用私刑,影响恶劣,禁足十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曲辕犁与印刷术(1)

    “侯爷请回,您不能出府。”

    “我要去督工,这可是陛下的吩咐,耽误了你们吃罪的起么?”

    “禁足令也是陛下的吩咐,侯爷请回。”

    “……”

    这是李牧第七次试图出府被禁军挡回来了,李世民的旨意下达之后,当日就来了一伙禁军,把逐鹿侯府前后的门都守了起来。旁人出入没人管,唯独李牧,想要出去是万不可能。

    李牧两世为人,终于尝到了蹲监狱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说来也奇怪,前世李牧也算得上是宅男一个,要是不用上班,有吃有喝,他能在家里待到天荒地老,也没觉得哪里难受,但是来到这唐朝,只是在家里待了三天,他就有点坐不住了,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李牧回到后宅,倒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轻轻晃着,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云朵发呆。白巧巧带着李知恩来到跟前,李牧看了她们一眼,道:“抱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觉得抱歉的话,去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嗯!”白巧巧欢欣答应,李知恩却快哭出来了,她不会做饭。李牧斜楞她一眼,道:“不会做饭啊?”

    “嗯……”李知恩低头蔫蔫地应声。

    “那还不去学?!”

    “哦、哦,我这就去学。”

    打发走了老婆和净惹麻烦的丫鬟,李牧又无聊了起来。没被禁足之前,他每日一大早就出门,一天逛荡下来,回来还有精力敲敲打打,升一升锻造的熟练度。但是这忽然闲下来了,有时间给他升级了,他突然就懒了,倒在躺椅上什么也不想干,脑袋里只有一个心思,想要出府,想要自由!

    “老大,宇文员外郎来了。”李重义走过来说道,李牧睁开眼睛,懒洋洋道:“他来干嘛?”

    “你让他找会雕刻的工匠,他找来了,在大堂等着。”

    “啊,对!”李牧想起来了,那天他想到了一个可以不用练书法的好办法,印刷!

    李牧之前在做《大唐群侠传》这款游戏的时候,虽然他负责的是数据平衡,但是游戏背景设定部分,他也看过一些资料。其中有一段,就是关于印刷术的。因为看到的内容让他有些意外,所以记忆比较深刻。

    印刷术是唐朝时期的发明,在唐朝中后期普遍使用。现发现的最早的雕版,是梵文陀罗尼经咒单页,刻印于武则天时期,也就是说,初唐时期,没有印刷术这个东西。

    这让李牧非常惊讶,在他的潜意识里,印刷术是一个很基础的玩意儿。找一块木板,雕刻上字,涂上墨汁,拿张纸刷一刷就印上了,多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到了唐朝时期都没有呢?

    然而事实就是没有。

    另外一件让李牧觉得惊奇的事情是,雕版印刷术的进化版,活字印刷术。在中唐发明了雕版印刷术之后,过了将近三百年,人们才意识到其实不用每次印刷都刻上一块板,可以刻成一个个单字,然后排列组合就行了。在后世看来如此简单的事情,古代人民竟用了将近三百年才积累总结出来,这让李牧多少有点理解不了。

    但或许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这样,有时候需要一个契机,然后才会带来飞速的发展。这就像近代,三百年的时间,人都能飞到太空中了,而此前的三千年,人类过得都是差不多的生活。好比一张窗户纸,你不捅破了它,永远看不到窗户里面的景象。

    李牧为了偷懒,想起了印刷术。而且他决定一步到位,直接搞活字印刷术。找宇文规要了几个擅于雕刻的工匠,打算刻一套常用活字出来。

    宇文规找来的都是石刻的工匠,李牧让他们用硬木雕刻,虽然材质不同,但也很快就上手了。他们都不明白李牧让他们刻字的原因,李牧也没解释太多,找来一本千字文,让他们一人撕下一页开刻,刻完了再撕一页,刻一个字给十文钱,工匠们都高兴坏了。以他们的雕刻速度,一天至少刻二百个字,两贯钱到手,谁能不乐?

    李牧蹲在旁边看,心里暗暗叫绝。真是不能低估古代劳动人民的能力啊,就拿这些工匠来说。他们不认字,但是刻出的字,竟能与千字文上的字体一模一样。这种能力,李牧是佩服的,至少他自己肯定做不到。

    “老大,大将军来了,还带来两个人。”

    “两个人?”

    李牧心中一动,赶紧起身奔向大堂,远远就听到李世民的声音,暗道果然,加快了脚步。

    “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李牧躬身施礼,李世民本来还高高兴兴地,看到李牧来了,脸登时耷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逐鹿侯好大威风啊,当街把博陵崔氏家的大公子吊在坊门上鞭打,果然是盛气凌人。”

    李牧听出来李世民的调侃之意,但还是配合演戏道:“陛下容臣一辩,事出有因……”

    “打住!你可别辩了,朕懒得听你说。”李世民现在听到‘容臣一辩’四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李牧把孔颖达气晕的一幕,耳朵里面嗡嗡的响,实在是不想听,道:“事情的经过,朕已经知道了。若非情有可原,朕岂会只罚你禁足十日?”说着李世民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长孙无忌,道:“你要好好感谢赵国公,他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

    李牧赶紧向长孙无忌施礼,道:“多谢国公美言。”

    长孙无忌笑道:“我只是叙述了实情而已,谢就不用了。只是你以后做事要冷静一些,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小侄知道了。”

    李世民道:“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朕今日来是听茂公说,你已经把那新式耕犁做出来了。朕想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那般,可提升两倍的效率。”

    李世民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来到臣子的家中。但新式耕犁的事情,关乎国本,李世民甚为关心。而李牧又在禁足之中,没法入宫去为他演示,李世民这才来了一趟。要是李牧把事情搞砸了,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李牧早有准备,闻言忙道:“陛下,确实已经做出了一套,请移步臣的工作室,让臣为您演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曲辕犁与印刷术(2)

    “工作室?”

    对于这个后世的名词,李世民听着有点迷糊。李牧也是说顺嘴了,好在不难解释,道:“工作室就是臣平日里干活的地方。臣干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收拾出来几间屋子打通了,就在这旁边。”

    李牧在前面引路,带着李世民三人来到了他的工作室。几个雕刻匠就在工作室门口,看到李世民等人,也不认得,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干活了。他们只是工匠,除了工部的官员,什么官儿都没见过,而且今日李世民等人都是寻常服色,看不出身份,只是从气度上能判断出是达官贵人而已。

    工匠们都往墙边靠了靠,唯恐惹了贵人不高兴。

    李世民虽然是为了新式耕犁来的,但看到这些雕刻匠敲敲打打,也觉得十分好奇,就站下了脚步。他这一停,其他人也跟着停,李牧刚把工作室的门打开,回头一看三人都在看雕刻匠刻活字,赶紧走过来道:“陛下,工作室在这边,您来这边。”

    几个工匠听到李牧称‘陛下’,才知道眼前这位贵人是皇帝,都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跪在了李世民面前。

    “尔等平身、”李世民指了指地上刻好的活字,道:“你们这是在刻什么?”

    一个工匠结结巴巴答道:“回、回禀陛下,我等只是按照侯爷的吩咐做,不知道侯爷要用来做什么。”

    “李牧?”

    “啊,陛下,这个……”李牧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这是臣的一个小小发明,它的主要作用……呃,您不是让臣练书法么?臣想着练书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唯恐三个月内练不好,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有了此物,臣不用练书法,您一样能看懂臣的奏折。”

    “哦?”李世民微微蹙眉,道:“这东西怎么用?”

    “臣为您演示。”李牧蹲下,捡出几个刻好的活字,正是千字文的第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李牧按照顺序摆好,然后回工作室拿出纸张和墨,把墨涂在活字上,然后把纸覆盖到上面,轻轻一按,八个字清晰地留在了纸上。

    “这是拓印!”李世民恍然,初唐时虽然没有印刷术,但是碑文于南北朝时便盛行,早有拓印的技术了。李世民指了指李牧,道:“看你懒的,让你练书法,你净想着投机取巧!”

    “陛下可冤枉臣了!”李牧立刻叫起了屈,道:“陛下容禀,臣那日把孔祭酒气晕之后,回来反思此事,觉得陛下说得有道理,文教之事也是国本。臣就想,臣能为文教之事做些什么呢?臣胸无点墨,不懂经义,像孔祭酒那样高徒满天下是不可能了。但臣不甘心,不愿就此放弃,思来想去,臣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臣以为,若想兴盛文教,首要的是‘书’。”

    “书?”李世民不解道:“怎么忽然提起书来了?”

    “陛下您想,为何科举考中之人大多都是士族?皆因为士族从小就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家有藏书,还是稚童之时,就能读到书,而寒门子弟则没有这个条件。若能改变这个局面,让寒门子弟也能提早读到书,寒门子弟的成才几率就会变大。”

    “臣发明的这个东西,可以改变书只能靠抄写的窘境。您看这些活字,虽然是按照千字文来刻制,但臣可以通过改变它们的顺序,变成任何文章。只需要涂上墨,再这么轻轻一刷,想拓印出多少张,就能拓印出多少张。可以拓印四书五经,也可以拓印千字文。有了此物,可以打破士族垄断书籍的局面,让天下的寒门,人人都有书读!”

    李世民听懂了,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这小小的活字,竟能有这么大的用处,道:“你说得极对,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李绩笑道:“这小子专能动这种小聪明,陛下您忘了马蹄铁之事了么?”

    “对对对!”李世民抚掌道:“此物与马蹄铁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长孙无忌笑道:“陛下,臣没有看错吧,这个小子确实是一个人才。以后谁想读书,都要指望他,又要发财了。”

    “不不不。”李牧连连摆手,道:“您误解我了,我没有想着要拿来印书赚钱。”

    “哦?”李世民颇感意外,道:“这又是为何?”

    李牧肃容道:“陛下,我将这一套东西,取名为活字印刷术。这个活字印刷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印刷出大量的书籍。这是好的一面,但它也有不好的一面。陛下您想,若有那图谋不轨之人,利用它来印制一些不利于陛下,不利于大唐的东西,广泛传播开来,会带来什么影响?”

    “臣以为,活字印刷术,应该掌握在朝廷手里。朝廷应专门设立一个衙门,来管理此事。陛下想印刷什么,都由这个衙门来完成。不但可以印刷书籍开启民智,还能让陛下的政策传播于四方。更无须担心门阀世家等利用此术蛊惑人心,唯有这样,才能利用好这活字印刷术,让它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长孙无忌,道:“辅机以为呢?”

    谈到正事上,长孙无忌也认真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道:“陛下,李牧所言虽然没错,但这活字印刷术,就如那马蹄铁一般,非常容易仿制。就算成了衙门专管,恐怕也难以保密啊。”

    李牧道:“这很好解决。活字印刷术既然难以保密,那就不保密。但是可以传旨天下各郡县,任何人不经官府允许,私自刊印书籍等,皆视为违法。如果民间有印刷需求,官府可以帮忙印制。这样一来,朝廷也可因此多一项收入。”

    长孙无忌颔首道:“此为万全之策也。”

    李世民大喜,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设印务监,归在你工部司之下,专门负责此事。你拿出一个章程,明日上道奏折来,具体事宜,还要请房相,刑部、民部等一起商讨。”

    “臣领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得授勋官

    说完了‘印刷术’,该到了今日的正题,李牧把李世民等三人迎入了他的工作室,给他们看做好的曲辕犁。

    进到屋里,三人都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李牧的工作室,平日里除了李重义之外,就没人进来过,李绩都是第一次来。看到这满屋子的工具和原材料,三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佩服的,李牧能搞出这么多东西,看来不是没有原因,暗地里他确实钻研了。

    曲辕犁摆在工作台上,李牧把它搬下来,放在地上为李世民演示。

    “陛下请看,此新式耕犁与原来的耕犁相比,最明显的区别在于犁辕,原来的耕犁都是直辕,经过臣的试验,改进成了有弯曲的曲辕,这个改进可以大幅度地节省畜力。”

    “其次臣增加了三个部件,犁评、犁箭和犁盘,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而犁盘的作用是让犁身可以摆动,加强机动性。”

    “旁边这个部件叫做犁壁,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

    “重点是这个犁铧,这个犁铧是双层犁铧,前段的小犁铧可以便于破土,后面大犁铧可以把破开的土进一步扩大,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省力。臣在空地做过试验,用这种双面犁铧,成年男子就能够拉动。这样没有牲畜的农家也可以使用这种新式耕犁,大大提升耕作的效率。”

    李世民虽然听不太懂原理,但是李牧所说的话他听懂了。这种新式耕犁,不但牲畜可以拉动,人也能拉动。这可太好了,要知道现在大唐可没有多少耕牛,而且耕牛不是一年半载能大量繁衍的东西,若是人能够替代耕牛,那岂不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么?

    李世民确认问道:“这种新式耕犁,人真的可以拉动么?”

    “臣确定可以,臣亲自试过。”

    “带朕找块空地,朕要亲自试。”

    长孙无忌忙道:“陛下不可啊,您贵为天子,岂可做如此低下之事。”

    “朕为百姓做事,何来低下?”李世民叫李牧一起,俩人把耕犁抬了出去,前院就有准备种花的地方,李牧把耕犁放在地上,拿来绳子看着李世民,道:“陛下您真要亲自试验么?”

    “当然,朕与你说笑么?”

    李绩道:“陛下,还是臣代替您……”

    “休要废话,来!”李世民示意李牧上手,李牧只好领命,拿着绳子代替牛轭把李世民绑上了。长孙无忌在旁看着直皱眉,在他看来,堂堂天子作比耕牛,实在是太过不像话了。

    “陛下,您可以拉动了。”李牧扶着犁梢,对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听到李牧的示意,学着耕牛的样子往前用力,果然可以拉动。虽然明显能够感受到阻力,但对于成年男子来说,的确不算是很难完成。

    李世民往前拉动了大约十米,回头看了开垦出来的垄沟,非常满意,道:“李牧,果然如你所说,非常省力,又非常灵活。以此看来,别说两倍,就算是三倍也有可能啊,这回你可真要发财了。”

    李牧帮李世民把绳子解开,道:“陛下,臣没有打算以此赚钱。”

    “哦?”李世民不解道:“印刷术你不打算用来赚钱,朕能够理解。这新式耕犁,你还不打算赚钱,难道你不爱钱财么?

    唐时人的思想,还没有受到程朱理学的洗脑,就算是帝王也并不觉得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对于个人的发明,无论是君主还是朝廷,亦或是社会环境,都是非常尊重的。秘法、秘方等是私有的,他人窃取算作违法。因此无论是印刷术也好,这新式耕犁也罢,李世民都承认是李牧的私有,没想过要他无私奉献出来。

    “臣爱财,但臣又不爱财。”李牧戏精上身,满脸义正言辞道:“没有钱财,臣无法给家人优渥的生活,故此臣是爱财的。但臣并不想做什么都为了钱财,利国利民之事,臣以为若借此谋取钱财,实乃卑鄙之行径。有悖于臣为人的原则,也有悖于臣看待钱财的态度。”

    “陛下您请回想一下,臣发明的这些东西,至今为止,至于酒是用来牟利的,因为酒不是必须之物,百姓不喝酒对生活也没有影响。喜欢喝酒的人,能买得起酒的人,也不算是普通的百姓。而臣赚到了钱,也没有自己花,臣拿出来修建工匠坊,没有向朝廷请求款项。其他如马蹄铁,印刷术,新式犁这些东西,都是对国家有用处的东西,臣并非不知其利,但臣只想献给陛下,壮我大唐,不想拿来赚钱。”

    李牧言辞恳切,而且事实摆在眼前,不容李世民不信。李世民感动不已,拉着李牧的手,道:“爱卿年纪轻轻,能有此等想法,朕心甚慰。你所献的这几样东西,皆有功社稷,功劳不小,朕心中有数。有功不能不赏,你不要钱财,朕就只能赏你官职爵位了,可你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居县侯,再往上封赏实在是……”

    “陛下,臣不要官职爵位,臣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不缺什么,无需赏赐。”

    这样的臣子谁不喜欢?李世民非常高兴,李牧越是这样说,他越觉得应该表示一下,思忖了一会儿,道:“有功不赏,非明君也。你献给朕三样东西,朕也给你三个赏赐。马蹄铁利于军队,朕特进你为护军,赐你禁军一队作为护卫。印刷术利于文教,朕命你为国子博士,你可不去任职,只为表彰你的贡献。至于这新式耕犁么……朕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赏你了,便以你名字命名此犁,叫天下人都承你的恩情,如何?”

    李牧赶忙道:“臣不敢接受如此多的赏赐,陛下若非要赏,臣就接受第一个吧。至于国子博士,臣还是不要了,实在是不敢误人子弟。另外新式耕犁,臣以为用陛下年号命名最好,唯有陛下,才当得起天下百姓的感谢。”

    李世民有些心动,但又不好意思沾李牧的光,故作矜持道:“这样不太好吧。”

    李绩察言观色,赶紧劝道:“陛下莫要赏赐太过了,李牧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赏赐,一次赏赐太多,会引起他人妒恨的,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长孙无忌也附言劝说,李世民这才应了下来,道:“既然卿等都如此谏言,那朕就纳之,就这样办吧,就叫‘贞观犁’。”

    “陛下圣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债主上门

    时近中午,李牧张罗备宴,李世民却没这个工夫,李靖大军凯旋在即,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带着长孙无忌告辞走了,去哪儿李牧也没敢问,临走的时候,还把放在工作间的那把摇椅带走了……

    “看着啥新鲜就要,一点也不客气,还不给解禁足。”李牧嘟嘟囔囔的,拿了个馒头塞进嘴里,忙活了一个上午,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绩坐在他对面,闻言道:“休得胡言,枉费了陛下一番心意。”

    “心意?”李牧不解问道:“禁足算哪门子心意?”

    “你可知这回你惹下了多大的祸么!”李绩道:“你这孩子,做事太过冲动了,热血上头,不计后果。你鞭打的那个人是博陵崔氏阀主独孙,长安县令王仲远,出身太原王氏。吏部郎中崔文生,出身博陵崔氏,是崔阀主的长子。你为了一件小事,一口气得罪两大门阀,还不算大祸么?”

    李牧喝了口汤,道:“陛下不是发落他们了么,足见道理在咱们这边。”

    “道理?”李绩笑了一下,道:“道理不分哪边,只在于决定道理的人怎么想。你这回是赶上了时机,陛下早对门阀不满,一直逮不到机会。加上这次犯事的崔玉言,劣迹斑斑。王仲远又着实犯了错,自辩不得。陛下正好顺水推舟,杀鸡儆猴。你当真的是你自己这么大的面子么?”

    李牧嘿嘿笑道:“甭管谁的面子,反正我没吃亏。”

    李绩道:“陛下罚你禁足十日,是为了让你避避风头。别看你赢了一回,但这是侥幸。王、崔两家为五姓七望之一,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而且门阀势力同气连枝,要是真的激怒了他们,串联起来对付你。凭你的根基,绝对抵抗不得。这次两家吃了一个闷亏,岂会善罢甘休?以后你再行事,可要多加谨慎,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李牧点头答应,心里却道,要分什么事情,欺负我老婆,管他天王老子,还是一样!

    李牧不想听李绩说教,岔开话题道:“义父,刚刚陛下说的‘护军’,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太听明白。”

    “护军是勋官,是一个称号,代表着荣耀。通常只有立下军功之人,才能被授勋,你算是一个例外,所以陛下才说特进。勋官一共有十二转,护军为第九转,比从三品,与你的爵位是相符的。”

    李牧眨了眨眼睛,道:“有什么用处么?”

    “还有什么用处么?”李绩没好气道:“有爵无勋,你就只是一个爵而已,有爵有勋,你就是军侯,可以养私兵,可以带护卫,明白用处了?”

    “啊,嗯嗯!”李牧恍然地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

    李绩看着李牧的吃相,无奈道:“陛下对你实在是爱护的紧,你发明了马蹄铁虽然是有功,但却不足以得授护军,陛下这样安排,还不是担心你以后再与人发生冲突时吃亏么?年纪轻轻就身负皇恩,以后你当更加努力,为陛下分忧才是。”

    “嗯嗯,陛下皇恩浩荡,小子必肝脑涂地以报之。”

    李牧嘴上说得好,但配上他往嘴里塞咸菜的动作,实在是看不出一点可信度。李绩叹了口气,道:“不与你说这些了,这几日你没去督工,太上皇没派人找你么?”

    “找了,怎么没找。”李牧吃得快,两个馒头下肚也差不多了,再喝口汤,道:“派了小陈公公来了两次,还说要来找我,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工地那边无需担心,有公孙康和宇文规在,他们做得都挺好……”

    正说着话,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别拦着老夫,老夫来这儿还用通报吗?大个子,这么快就不记得老夫了?那日可是老夫带兵救了你家主人!”

    听到这个声音,李牧与李绩对视了一眼,俩人齐齐叹了口气。

    李牧放下汤碗,刚刚起身,程咬金已经到了月牙门。李牧赶紧行礼,道:“几日未见,程伯父好啊。”

    程咬金满面红光,道:“好好好,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吃饭呢啊?怎么没点肉食啊,馒头菜汤有什么好吃的,正好昨日我那庄园里有一头牛不小心跌下悬崖摔死了,待会叫人给你送一条牛腿来!”

    李绩听到这话道:“你们程家的牛怎么总能摔死?”

    “你也在啊。”程咬金像是刚看到李绩似的,微微眯着眼,道:“为什么总摔死,那要问牛啊,老夫怎么会知道。它就是摔死了,骨断筋折,我还不能吃了啊!”

    “我看是你打死的。”

    “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眼见俩人又要吵起来,李牧赶紧和稀泥,道:“义父,程伯父,你们二位不要吵了,坐下吃饭。那个……小兰啊,在拿一副碗筷。”

    “是。”旁边伺候的小兰去拿了一副碗筷过来,程咬金却没有动。他在家里刚刚吃过牛肉,面对馒头菜汤怎么下咽。

    “老夫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小子,老夫是来要人情的。你看怎么还吧!”

    “呃……”还没等李牧说话,李绩听不下去了,道:“老匹夫,你不要欺人太甚,用得着你帮忙么?本来是一件小事,让你搅和成了一件大事,现在惹得李牧成了王、崔两大门阀的眼中钉,你是帮忙还是害他?”

    “自然是帮忙啊。”程咬金若无其事道:“徐茂公,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这个人,打仗还能算是有一点点本事。但是这为人处世方面,太过怂了一点。两大门阀怎么了?怕他们作甚!堂堂一品国公,拿点底气出来!你看我怕么?”

    “懒得与你说!”

    “说不过我!”程咬金得意地笑了起来,又看向李牧,道:“大侄子,想好怎么谢我没?”

    李牧两世为人,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直白地要人情的,多少有些犯愁。给钱?少了程咬金看不上,多了,自己也拿不出。而且程咬金的目的,李牧也能猜到八分,他不是想要一锤子买卖,他是看到灞上酒坊的利润了,想分一杯羹。

第一百三十章 赛马(1)

    李牧装傻道:“不知伯父想要什么报答?”

    “爽快!”程咬金笑道:“徐茂公,你这义子可不像你,比你痛快多了。”说完他又看向李牧,道:“那酒坊……”

    “不行!”李牧没等程咬金说完,便出言否决了。李绩顿时露出欣慰的神色,程咬金恼羞成怒,道:“你问我要什么,说了还不给?小子戏耍我不成,别忘了老夫帮过你!”

    李牧道:“小子谨记伯父援手之情,但君子言出必践,那日我说过,酒的生意,是我与思文我们两兄弟的合作。我宁可不做,任何人插手不得,就连太上皇我也回绝了。除了酒的买卖,伯父还想要什么,小子一定允诺。”

    程咬金没办法,气囊囊道:“我不管,我可是知道你那个酒坊一年赚多少钱,一年十万贯都不止。你不让我参与,那你再给我想一个利润差不多的买卖出来。”

    李绩闻言道:“老匹夫,我记得那日李牧主动说可以跟你合作别的生意,是你说得要品品他的能耐再说,怎么,现在品好了?”

    “与你何干,这是我与李牧之间的事情,不要仗着你是他义父,就什么都指手画脚的,我看你不适合当他义父,老夫才适合,李牧,你给我磕三个头,我来当你义父,不要他了!”

    “老匹夫还有点规矩没有!”

    “徐茂公,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程咬金么?我什么时候有过规矩!”

    李牧哭笑不得,赶紧劝道:“伯父玩笑了,义父哪有随便认的。承蒙伯父看得起,小子倒是还有别的点子,这个买卖除了伯父之外,还真没合适的人。伯父要是愿意的话,小子就把这个点子说出来,伯父您可自己去做,小子一成份子都不要。”

    “还有这等好事?”程咬金打量了李牧一下,眼珠转了转,道:“不成!你这小子奸猾似鬼,你这么说肯定有猫腻,你不占份子不成,就与徐茂公一样,你出点子,你来经营。老夫出人出力,你占五成五,我占四成五,只要能保证一年十万贯的利润,你说怎么就怎么!”

    李牧苦笑道:“伯父,小子是一番好心啊,我把点子给你,你自己也能做,何苦分我一半呢?”

    “老夫信不着你,再说你的点子,老夫也不懂,万一搞砸了,谁给老夫钱呐?就得你来做,老夫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要本钱有本钱,你必须得参与,还必须得挣钱!”

    李绩听不下去了,道:“你这老匹夫还要点脸皮不要了?我这义子是欠你的么?白给你点子都不成,非得把他带上,你是何居心啊!”

    “你懂什么,老夫这是帮他!有老夫在,谁想动他不得掂量掂量?难道要指望你这个怂蛋义父还有唐俭那个后爹么?这次出事,也没见你俩出头!”

    “那是因为用不着!”

    “放屁,就是怂蛋!”

    李牧头都大了,赶紧道:“二位,不要吵了,我答应就是了。咱们能不能歇一会儿,好好说一下正事啊。”

    “说!”

    李牧让丫鬟把残羹撤了,拿来了笔墨放在桌上。李牧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四周画上阶梯,很快,一个简易的马场示意图就出来了。

    程咬金看不明白,瞅了瞅李绩,李绩也没见过,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做马场!”

    “马场?”程咬金拧起眉头,道:“马场周围为什么要筑城?”

    “这不是城,这个是看台。”李牧道:“我的这个点子叫做‘赛马’。”

    “赛马?”程咬金皱眉道:“赛马算什么稀奇,军中常有赛马,这也能赚到钱?”

    “伯父莫急,细听小侄道来。”李牧解释道:“军中的赛马,自然是赚不到钱。但是我说的这个赛马,却可以赚到钱。”

    “首先我们需要一块地,修筑一个这样的马场。然后我们发出公告,要选出长安城最好的马,头名奖五百贯,次名三百贯,第三名一百贯……”

    “这就快一千贯了!老夫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钱举办这种比赛!”

    李绩不耐烦道:“你这老匹夫,你要是不想做,就别来缠着,给你出主意还总打断,令人生厌!”

    程咬金张嘴想要反驳,看了李牧一眼,咽了回去,道:“继续说。”

    李牧继续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近一千贯的赏金,必然会有很多人报名。二位请想一想,有马之人本就在少数,有好马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李绩思忖了一下,道:“门阀世家,勋贵子弟。”

    “对了!正是勋贵子弟。”李牧道:“为何要出这么多的赏金,就是为了吸引他们。如果出的少了,几十贯,他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五百贯就不同了。他们家里本就有马,只是参加一个比赛而已,万一中了就能得到五百贯,何乐而不为?”

    “是极是极!”程咬金也点头,道:“就算是老夫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忍不住想要参加一下。可是老夫还没明白,这个钱从哪出?总不能自己赔本吧?”

    “钱有人出。”李牧眯起了眼睛,道:“咱们可以开赌啊?”

    “开赌?赌什么?”

    “赌名次!”李牧把前世知道的赛马规则一股脑拿了出来,道:“我们可以设置一个投注点,分为不同种的玩法。只要算计得当,绝对稳赚不赔。”

    李绩谨慎道:“牵扯到赌字,就有赢有输,怎么能稳赚不赔呢?”

    “这就要算计好了。”李牧拿起笔,在纸上写字,虽然他的字令人不敢恭维,但好在李绩和程咬金都是武将,没有挑他毛病:“我们可以设置不同的玩法,让参与的人分散下注。例如他可以猜最后跑第一的马驹,也可以猜他看好的马驹最后跑到第几名。他也可以下注猜最后三个获得奖金的马驹是哪些,要是顺序也猜对了,奖金更多。”

    “依照难易程度不同,分别对应不同倍数的奖金。这就像科举猜状元,科举之前,学子们各具才名,好像谁都能中,但是放榜之后,有中的也有没中的,最后谁都搞不清谁能中。只要运营的当,绝对稳赚不赔。”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赛马(2)

    程咬金听得头大,道:“我就说得这小子来吧,就老程这脑子,上阵杀敌尚可,算计人可不在行。”说着他看了眼徐茂公,道:“我看你倒是挺合适的,你就喜欢算计人!”

    李绩冷笑道:“那这个买卖你就不要做了,让给我来做吧。”

    “美得你!”程咬金道:“老夫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让这小子给出个主意,能便宜了你?李牧你继续说,都需要什么?老夫记下来、不行,我这脑袋不好使,记不住,你都写下来,我马上去办!”

    李牧点点头,边说边写,道:“先是场地,然后是宣传,不说满长安都知道,至少这主要的门阀世家勋贵等都要让他们知道。这头一回么,咱们就谁都可以报名,先试验一下,从第二回开始,咱们就得采取注册制了,成立一个马会,只有注册过的马,才能参加比赛。”

    “这是为何?”程咬金不解道:“咱们开门做买卖,不是人越多越好么?”

    “非也。”李牧道:“这是为了风险考量,咱们挣的钱,是下注的人的赌资。这些来参赛的人,并不是咱们赚钱的对象。咱们成立马会,是为了让他们加入咱们这边,跟咱们成为一伙。这样……”

    “这样就可以骗那些赌徒的钱,聪明!”

    李牧赶紧摆手,道:“程伯父,不是骗,绝对不是。咱们不能骗,骗能骗一次两次,谁都不傻,不会一直上当。买卖若想长久,就要立规矩,大家在规矩中做事,就如同律法一般,得是所有人都认可才行。”

    “我要成立马会,一是想拉拢这些参赛的人,再者是想形成一种环境。让这些参赛的人,养马的人,骑马参赛的骑士,大家都赚到钱。唯有这样,这个买卖才能持久,而且这样还有利于缓解我大唐缺马的情况。”

    李绩不解道:“这又是何道理?”

    “举个例子来说,我们举行比赛。需要马,那么为了得到好马参赛,就会有人想尽办法去找马,商人逐利,就会想尽办法贩马过来,而能参加比赛的马毕竟是少数,他们带来的其他的马,也要卖出去,这样一来,长安的马就会增多。还有比赛淘汰下来的马,也可以由军中购置,这样总比自己去找马要省事得多。而且若是我们举行的比赛形成一种趋势,长安城附近养马的人也会多起来,这样繁殖出来的马也不在少数。”

    程咬金笑道:“真不是一般人啊,还能想到那么远去。”

    李绩泼下一盆冷水,道:“长安城中的这些门阀勋贵,关系复杂,互相之间都有来往。若是有人心生歹念,串通好了,让出头名,甚至安排好前三名,随即偷偷下注,岂不是要赔死了?”

    “他们敢!”程咬金怒道:“谁敢这样针对我程家,不要命了不成?!”

    李牧道:“程伯父莫要生气,做生意和气生财。关于这种情况,我也有所预防。”李牧停顿了一下,又在纸上边说边写,道:“这也是我要求马匹注册的原因,从第二场开始,我们只接受注册过的马和马主参赛。每一个马主,最多可以持有三匹注册的马。而每一场比赛,同时参与马匹数量暂定为二十,每次开赛前一天,我们抽签决定可以参赛的马。先抽选马主,然后让这马主从他的马匹中选择一匹马。开赛当日再让他来挑选由我们安排的骑士,这样一来,义父所说的情况就不可能发生了。”

    “妙啊!”程咬金拍手笑道:“太妙了,赛前不知道谁的马可以出战,骑士和马主又不是一伙的,我们也不能确定哪位骑士可以出战,就算马好,也许骑士不行,骑士行,马又不一定好。这样一来,谁都决定不了结果。比赛胜负真要由天而定了。”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只需要做的是计算好赔率,例如每次收赌资一万贯,拿出一半兑付出去,再支付了奖金,纯利润也有三千贯以上,岂不是稳赚不赔么?”

    “对对对,稳赚不赔!”程咬金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李绩就看不惯他这副样子,道:“别高兴太早,这个主意虽然好,但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他人也不难模仿。”

    “谁敢!”程咬金瞪眼睛道:“谁敢抢我的买卖,我与他不能善罢甘休!”

    李牧笑道:“这也是我说只有程伯父能做这个买卖的原因,若无程伯父坐镇,这买卖肯定做不得。”

    “那是!”程咬金得意不已,道:“贤侄,老夫不是蠢笨之人,这个买卖我听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说的赔率,这东西老夫是弄不来了,还是要靠你,其他的东西,无需你操心,你且休息几日,等你的禁足解了,事情也差不多了。”

    李牧想了想,又道:“程伯父,我建议这个马场尽可能还是要修建在城中,最好是东城,那里勋贵多,离得近。要是在城外,来往就要半日,效果就不好了。”

    “这你放心,老夫有的是办法。你且把大小标记一下,这个场地需要多大,我好安排。”

    李牧在图上做了标记,道:“一圈四到五里为佳,太长不利于冲刺,太短了看着不起劲。我都标记好了,工匠一看便知。”李牧不忘推销自己的工匠,道:“伯父要是用人,工部有很多工匠,明码标价,力工一日百文,技工一日一百五十文,技师三百文。前些日子赵国公府修院子,我也按照这个价钱收的。”

    “想挣老夫的钱?没……”程咬金‘没门’俩字差点脱口而出,忽然想起还要用到李牧,赶紧改口道:“要是我府里人手不够时,再去工部雇人,暂时还不着。”

    说罢,程咬金把李牧写了字的纸收了起来,放入怀中,道:“待会让人给你送牛腿,要是遇到难处,老夫再来找你。”

    “好。”李牧满口答应,李绩也一起告辞,李牧送俩人到了门口,两位大将军各自上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李牧苦恼不已,李绩的家也在东边,他往西去,分明是不想与程咬金一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军还朝

    李牧禁足的第七天,李靖大军终于还朝了。长安城举城欢腾,李牧在府中都能听到外面的呐喊声,李牧被禁足不能出去看,趴在墙头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到大军,只是看到了百姓们。巧巧带着知恩在李重义的护卫下倒是出去看了,可是也没挤进去,只是远远看了眼。

    作为后世之人,李牧没去凑热闹也知道,李靖此番回朝,等待他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责备……只是他有点忘了,李世民是用什么借口责备他,电视剧的情节他有点记不住了。

    但是没出一天,消息就传了过来。是李弼过来的时候说的,之前他来过一次,与李牧商议送李靖大将军一百坛酒庆功。这次来也是说这个事的,庆功酒是送不成了,因为李靖被李世民训责了。

    听李弼说起,李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御史大夫萧弹劾李靖治军不严,在袭破颉利可汗牙帐时,一些珍宝文物,都被兵士抢掠一空,请求严查。李世民因此极为严厉地训斥了李靖,李靖一句话也没有争辩,于大殿之上叩头认罪,被李世民勒令闭门思过。

    发生这么一件事,庆功酒自然是送不得了。李牧听得心中悲凉,都说帝王无情,伴君如伴虎,从李靖的遭遇就能看出一二了。九死一生平定突厥,回来寸功未得,先接受一番调查,这心里得是一个什么滋味。同时他也极为佩服李靖的心胸,蒙受如此冤屈,竟然一句话也不分辨,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李牧赶紧打听细情,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御史大夫萧,出生于后梁帝王之家,高祖父是南朝梁武帝萧衍,父亲名岿,是后梁明帝,萧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郡王,后隋朝建立,后梁归附。开皇七年,萧随兄长萧琮入隋,他的姐姐就是萧皇后,隋炀帝是他的姐夫。

    萧可以说是在隋炀帝的眼前长大,标准的皇亲国戚。但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非常有才干。在隋炀帝时,他就身居高位。但或许是跟出身和与皇帝的关系使然,萧的脾气非常刚烈执拗,而且对帝王也缺少尊重,经常聊着事情就吵了起来。所以在隋炀帝时,他就经常被贬官,被贬了,他也从不求饶。等什么时候皇帝的气消了,又想起来他,就又起用了。

    也多亏了经常贬官的福,隋炀帝被困江都之时,正好赶上他被贬为河池太守,侥幸逃过一劫。随即天下大乱,大家都在逐鹿中原,也没人管他,萧想救姐姐萧皇后,也没有那个能力。平安无事待了好几年,直到李世民带兵进攻薛举时候,路过河池,萧和妻子独孤氏设家宴款待,才有了后来投奔大唐之事。

    要说这人投胎确实是一个技术活,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出身后梁皇族,出生就是皇子。后来国家灭亡,他姐姐嫁给了隋炀帝,他摇身一变成为国舅了。等到隋灭唐兴,他还是贵戚。因为他的妻子是隋文帝皇后独孤氏的娘家侄女,而李渊是独孤氏的亲外甥,李渊与萧之妻是姑舅表兄妹,俩人在隋朝同殿为臣时,相交莫逆。轮到李渊当皇帝了,自然想起了好友萧,李世民攻打薛举路过河池,李绩特意写了封信邀请他入朝为官。

    萧自是无不应允,李渊也非常善待他,等他到了长安,立刻授萧为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为民部尚书,也就是唐俭的前任。

    照此来说,萧应当是李渊的铁杆。玄武门之变后,理应遭到打压才是。但是没有,李渊在位时的宰相,只有萧一人保留了下来。原因是萧是当时的几位重臣中,唯一一个提出立贤不立嫡的人。当时李世民与李建成争夺皇位进入了白热化,朝中重臣要么是支持李建成,要么不表态,唯有萧一人明确支持李世民,还因此受到了李渊的训斥。

    等到了李世民当了皇帝,自然要报答这份恩情,特进萧为尚书左仆射。还作诗送给他,就是那首许多人不知名字,但是都听过的:“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

    命好,眼光好,位极人臣,说的就是萧了。要是放在小说里,这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但也不知是命太好了,还是觉得自己资历太深有恃无恐了,已经到了李世民当皇帝的时候,萧作死的毛病还是没改了。

    李世民刚封他为尚书左仆射不久,一次朝议,萧与一位大臣吵了起来,李世民都喝止不住。气得李世民当场罢了俩人的官职爵位,让俩人闭门思过。

    另一个官员倒是老实思过了,但萧觉得憋屈竟然一病不起,李世民无奈,只好派人去安慰,勉励,不久又起用了他,这事才算解决。

    现在变成御史大夫,是因为他被人给告了。萧跟唐俭的关系好,得知唐俭要出使突厥的时候,写了一封家书,想让唐俭交给萧皇后。姐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多深自不必说,写一封信按道理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坏就坏在,唐俭路过李靖大营的时候,曾逗留过一天,李靖设宴款待唐俭,席间唐俭说了此事,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长安某位御史的耳朵里。御史都是没事找事的人,听闻此事,匿名写了一封奏折,告萧私通亡隋皇后,有通敌造反之嫌。

    这件事证据确凿,李世民只好罢了他的宰相。但李世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他也知道这位御史的动机,随后就让萧做了御史大夫,是为了震慑,还是为了给萧出气就不可知了。

    萧当了御史大夫,却没有公报私仇。因为他把这仇记在了李靖身上,觉得是李靖泄了密。赶在李靖大军还朝,最风光的时候,他上奏本告李靖治军不严,纯粹是为了给李靖添堵,让他难受。

    正巧李世民不知如何封赏李靖,担忧他功高盖主,时机刚刚好。李世民借此机会训斥了李靖,又免去了封赏的难题。李靖心知肚明,故此才一言未发,回家就闭门谢客了。

    长安城中对此议论纷纷,支持哪一方的都有,只不过都不敢拿在明面上说罢了。至于程咬金、李绩、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个级别的人物,更是一个表态的都没有。帝王心思,谁敢乱猜啊,现在表态了,明天李世民又嘉奖李靖了,岂不是两面不讨好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告祭太庙

    最后的三天禁足转瞬即过,李牧终于重获自由,刚好赶上告祭太庙。李牧作为从三品的开国侯,自然有他的一个位置。而且位置还相当靠前,,唐初时候的封爵‘公’这个级别是最多的,因为立下大功之人实在是太多。其次是子、男,而侯爵反而是最少的。

    李牧作为侯爵,刚好是高不成而低不就,位于队列中间的位置。李牧回头一看,后面跟着的子爵男爵没有一个比他岁数小的,前面的倒是有比他岁数小的,例如李世民的几个儿子,其余之外,也全都比他年纪大。

    承天门大开,队列鱼贯而入,旋即关门,李世民带百官来到太庙,登上顺天楼,陈列仪仗侍卫。百姓们奔涌过来,把承天门堵的死死的,即便看不到,也等着听声音。古代的工匠虽然不懂得声波之类的东西,但凭借天才般的智慧,竟然做出了原始的‘扩音器’,李世民只要站在特定的位置,他的声音就能够被扩大,传出几里不成问题。

    禁军押送颉利可汗前来,李牧偷偷瞄了一眼,只见颉利虽然衣着干净,也是可汗服色,但整个人已经像是丢了魂般,面色蜡黄,早已不复在突厥大帐时的神采。李牧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颉利也算是一代枭雄了,自他当上突厥可汗以来,统一了突厥诸部,让突厥达到了百年来最兴盛的时候,屡屡入侵中原,逼得李世民忍辱签下渭水之盟,如果他能果敢一点,也许大唐现已不复存在。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今日突厥已灭,颉利到底是没有殉国的勇气,做了李世民的俘虏。被押解的这一路,在大唐军民人等的注视之下,他的心里该比死了更难受吧。

    李牧寻思的工夫,禁军已经押着颉利跪在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轻轻摆了摆手,道:“颉利虽战败,但不当此辱,松绑。”

    禁军闻言松绑,颉利拜服于地,不敢抬头。

    李世民俯视着这位曾经的劲敌,心中快慰。忍辱多年,今日他心中所有戾气都消散了。就是这种感觉!劲敌覆灭,江山在手,这便是天子,这便是帝王!

    虽然李世民很想拔剑斩下颉利的人头,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已与朝中重臣商议过多次,颉利不可杀。盖因突厥国家虽灭,但是西域突厥人口还有很多。若杀了颉利,群龙无首。这些四散的突厥人,下马是民,上马是兵,滋扰边境,再想治理就难了。而且漠北还有一个薛延陀,得把这些突厥人聚拢起来,加以控制,作为中原的屏藩才行。这些事情,都少不得要利用颉利这个可汗。

    因此,颉利不可杀,还要善待。

    但即便如此,亡国之君,败军之将,也必然要受到一些折辱。就算李世民宽宏大度,不愿做这种事情,当下也必须得做,渭水之盟人尽皆知,他要顾脸面,且要给大唐百姓一个交代。

    李世民沉默半响,沉声说道:“你有五罪:过去你父亲国破,依赖隋朝得以存立。但当隋朝有难时,你却一兵之力都不帮助,以致隋朝覆灭,此其一;与我为邻而背信侵边,此其二;连年征战不止,致使部落生怨,此其三;掠夺我国中百姓,践踏我庄稼,此其四;许你和亲而迁延逃走,此其五。朕要杀你并非没有理由,只是渭上的盟约未忘,朕不愿做失信之人,所以不想苛责。朕赐还你的家人,让他们免受为奴之苦。择郊外良田,给你盖一座府邸,以后的日子,官府供你用度。朕待你不薄,望你好自为之。”

    声音扩散,承天门外百姓听得一清二楚。虽有非议,但无不赞颂李世民胸襟宽阔,有容人之量。

    颉利泣不成声,只是不住叩头,心里到底怎样想的,就不得而知了。有禁军将他带下去,随即李世民焚表告慰天地祖宗,百官也随之行礼,一套流程下来,李牧累得是腰酸背疼。

    就在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阶梯之下竖起一座华盖,高公公唱喏道:“恭请太上皇。”

    自李世民以下,皆鞠躬行礼。御撵抬着李渊来到台阶之上,站到了刚刚李世民讲话的地方。李世民见到李渊,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眼圈通红,李牧见状,心里一惊,暗道,这该不会是要哭吧?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哭?这戏可有点过了呀!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李世民见到李渊,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是荡气回肠,哭得是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抱着李渊的大腿,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父皇,儿子履行了诺言,灭其国,擒其人,大仇得报,终有颜面对父皇,面对祖宗了!”

    李渊轻轻扶起李世民,面对满朝文武,承天门外的百姓,道:“诸位卿家,诸位臣民,今日我儿太庙告俘,朕心甚慰。多年心结今日也解开了,朕很高兴!朕生了堪当大任大任的好儿子。朕没有看错人,他是一个好皇帝。”

    “有一件事,今日朕要说与尔等。昔年朕传位之时,世民立下誓言,不灭突厥,绝不入太极宫。朕虽觉得胡闹了些,但毕竟是他的一份孝心,兼之也算是一种激励,便应允了他。今日突厥已灭,颉利已降,当日誓言也履行完毕。朕决定明日搬出太极宫,迁居于大安宫,以度晚年。”

    李世民闻言‘大惊’,哭泣道:“父皇,可是儿子有未尽孝道之处?!还请父皇明示,儿子当改之!”

    “非也,太极宫乃是皇帝的寝宫,你既已登基为帝,当居太极宫。朕心意已决,毋庸再议。”

    李世民‘无奈’道:“既然父皇决心已定,儿子不敢不从。儿子当另择福地为父亲修建新宫,迎父皇居住!”

    李渊‘怒’道:“为君者,怎可为一己之私而劳民伤财耶?修建新宫所费不知几何,今天下初定,当休养生息,岂能重蹈前朝覆辙?你当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若国泰民安,朕看在眼中,便是你最大的孝顺了!”

    李世民拜服于地:“儿子谨遵父皇教诲!”

    群臣山呼:“谨遵太上皇谕示!”

    承天门外百姓高喊万岁,只有李牧注意到了,李渊在说话的时候和李世民父子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换。

    李牧不禁摇了摇头,这便是天家父子之情,也太累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加冠入籍

    仪式结束,百官列队而退。李牧也跟着人流往外走,忽然有人拽了他一把,李牧看过去,发现是太上皇身边的小陈公公,赶紧停下脚步,拱手道:“小陈公公叫我有事?”

    “是太上皇叫你,跟我来。”

    说罢,小陈公公在前面引路,李牧跟在后面,绕过人流,来到了太庙侧门。从侧门进去,只见李渊和李世民都在,除了他俩,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李绩、唐俭、程咬金,这是他认识的,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李牧猜测,应该也都是朝中重臣。

    相比之下,李牧只是一个小虾米,赶紧低下头,跟在小陈公公身后,来到了李渊身边。

    “把头抬起来。”李渊看到李牧这副怂样,皱眉说道。李牧抬头瞄了一眼,头倒是抬起来了,只是眼神还是在地上,气得李渊加重了声音,道:“把头给朕抬起来!”

    李世民知道李牧是不敢,道:“太上皇让你抬头,你就抬头!”

    “,臣领旨。”

    李牧把头抬了起来。

    李世民问道:“父皇,您留下儿子和朝中的重臣,又叫李牧过来,所为何事?”

    “啊,也没多大的事情。”李渊轻描淡写道:“朕与李牧投缘的紧,想更进一步,认他做个义子!”

    “什么?!”李世民闻言差点晕过去,各位朝臣也是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太上皇想认干儿子?就眼前这个小子?太荒唐了!

    李世民本来正因李渊给面子而高兴,瞬间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刚刚还在奇怪,今日老爹怎么会如此的配合,把一场戏演得是淋漓尽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要是寻常事情,即便过分一点,李世民忍一忍也就答应了。但是这件事,他实在是答应不了。李牧自来到长安起,爵位,官职,一升再升,别说是大唐,就算往前数几朝几代,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荣宠至极了,现在李渊要认他做干儿子,这还了得,若真答应了,以后他跟李牧岂不是要称兄道弟了?

    李世民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道:“父皇,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您可不能说笑啊!”

    李渊把脸一板,道:“你看朕像是在说笑么?”

    “太荒唐了!”

    见李世民生气了,李牧不得不开口了,道:“太上皇,实在是不合适。臣已经有义父了,臣的义父是李绩,没办法当您的儿子。”李牧求救地看向李绩,李绩站出来道:“太上皇,确有此事,李牧与犬子李思文结拜,臣是他的义父。”

    李渊看了看其他重臣,道:“你们也不支持朕么?”

    群臣都躬身施礼,道:“请太上皇收回成命,此事有违礼制,实在是不合适。”

    “哼!太上皇就是没皇帝管用啊,说的话都没人听了。”李渊冷着脸道:“朕喜欢李牧,引为忘年之交。但是有一些人,仗着自己出自高门大姓,不把我这小友放在眼中。冲撞他的家眷,欺负他没有根基。这件事,让朕非常生气!”

    “父皇,容儿子解释……”

    李世民还没说完话,李渊便打断了他,道:“朕没说你错,你身为帝王,考虑的事情多,判罚也合乎律法,没错。但朕很生气,高门大姓?呵!谁给他们的胆子,敢不把朕放在眼中?”

    李世民还要说什么,被长孙无忌眼神阻止了。李世民一愣,旋即也明白了过来,李渊这是一石二鸟,明着是为李牧出头,实则是找高门大姓的茬,给李世民日后的政策做铺垫,明白了此节,他便保持缄默,没有言语了。

    “朕要收李牧做义子,你们都不同意。好啊,朕如今已经是太上皇,说的话你们不听,但朕总归还是陇西李氏的人吧,李牧不被高门大姓放在眼中,是看不起他出身卑微。朕今日要将李牧纳入宗族,这可与朝政无关,尔等还要阻止么?”

    群臣都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父皇若执意,那……那便赐李牧入陇西李氏。”

    “好!”李渊不等群臣说话,直接道:“今日朕便要把李牧纳入宗籍,来人,笔墨。”

    小陈公公端上笔墨,请来宗籍,李渊拿笔把李牧的名字填上去,忽然问道:“你加冠了没有,可有表字?”

    “啊?”李牧压根连听都没听过,李绩赶紧道:“太上皇,李牧出身边城,那里没有这许多规矩,应该是还未行冠礼,不如改日再……”

    “改什么改,朕已想到了。”说着对身边小陈公公示意了一下,小陈公公转身取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梁冠。

    李世民与群臣一见,心中皆苦笑不已,原来太上皇早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今日双喜临门,一、李牧加入陇西李氏宗籍,二、也是李牧的加冠之礼。李牧,加冠之后就是大人了。大人当有表字,朕今日便赐你一个表字,你且来说说,平生有何志愿么?”

    “志愿?”李牧楞了一下,他本想说些例如‘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忽然有些哽咽,半响吐出一句:“臣的志向有很多,但若只能从中选择一个,臣只期盼与家人一起安度此生,无忧无虑,自在逍遥。”说着李牧苦笑道:“臣臆想了,太上皇莫当真。表字您随意取吧,臣没有什么意见。”

    “无忧无虑,自在逍遥……”李渊念了一遍,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自在逍遥,好一个无忧无虑。朕也盼能做一个这样的人,但朕这一生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但是你还很年轻,朕期盼你能做一个自在逍遥之人。既如此,朕就赐‘逍遥’二字做你的表字,从此之后,你便是李逍遥了!”

    李渊边说,边把李逍遥三个字,写在了宗籍之上。

    李牧呆若木鸡。

    李世民皱眉道:“还不谢过太上皇恩典?”

    “啊!臣李牧谢过……”

    “嗯?”李渊不悦道:“还自称李牧?可是对朕给你取的表字不满意?”

    “不不不,臣满意,满意。”李牧赶紧道:“臣李逍遥,谢太上皇赐表字。”

    “好!”李渊亲手给李牧带上梁冠,上下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道:“诸位都是见证,今日之后,李牧便是陇西李氏的人了,替朕传出话去,列位高门大姓,做事掂量着些,朕虽然已是太上皇,但还没驾崩呢!”

    群臣应诺,李渊大笑数声,拉着李牧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忌惮者何?

    从太庙出来,李牧跟在李渊身后,愣愣地打量着他。小陈公公瞧见了,问道:“逐鹿侯在看什么?”

    李渊闻言站住脚,回头看了李牧一眼,道:“怎么了?”

    “啊、”李牧摇摇头,道:“没、没事。太上皇,要是没别的吩咐,臣就先回家了。”

    “回什么家,今日便歇在宫中,陪我这老头子喝酒吧。”

    “这……”

    见李牧面露犹豫之色,李渊立刻皱起了眉头,李牧哪敢惹他生气,赶紧答应了下来。

    三人继续往前走,李牧忽然冷不丁问一句:“太上皇可见过飞机么?”

    “飞鸡?”李渊懵道:“还有会飞的鸡么?”

    李牧长出一口气,道:“臣在草原时候见过,肉可好吃了,等以后有机会,臣抓来给您烤着吃。”

    “什么东西没头没脑的……”李渊没听明白,摇了摇头,上了撵,几个小太监抬着,奔太极宫去了。

    李牧跟在后面,心里暗道,太上皇不知道飞机是什么,应该不是穿越者,可他怎么比我这个穿越者还穿越啊,前有李嘉诚,后有李逍遥,难道只是巧合么?

    东宫。

    李世民回到殿中,长孙无忌跟在他身后。与众臣作别之后,李世民的脸色便十分难看。长孙无忌瞧见了,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便跟了过来。

    他有他的打算。

    李牧近日太过于出挑了些。殴打了博陵崔氏的长孙,仅仅是禁足十日,反观其他涉及之人,都大小不等地遭到了责罚。这已经引起了门阀世家的不满。长孙无忌当时帮李牧说话,并非是因为李牧,而是他知道李世民的心思,而李牧那边,自有门阀世家去针对,也用不着他做恶人。

    在长孙无忌彼时的盘算中,李牧是绝对斗不过门阀世家的,就算有李绩和唐俭的帮衬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唐俭做了多年的老好人,自保有余,但若论争斗,他不是这块料。而李绩虽然智谋超群,但他生性谨慎,所虑甚多,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不一定会为了李牧去得罪门阀世家,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家族。

    长孙无忌就是看到了这些,所以才决定不出手,借刀杀人。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见识了李牧演示的印刷术与新式耕犁之后,即便是心中对李牧有所忌惮的长孙无忌,也不得不承认李牧是一个奇才。印刷术尚且不论,就单新式耕犁一项,就足以让李世民保他。

    农事,千百年来都是国之根本。李牧能发明出两倍效率的耕犁,对百废待兴的大唐来说,重要性无需赘言。

    更重要的是,李牧才十七岁,未来他还能发明出什么,无人知晓。可以这样说,凭借着新式耕犁,李牧只要不犯大错,未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如果说原来的李牧,在长孙无忌心里的忌惮是一分,新式耕犁一出,至少也有六分了。虽然目前,还不至涉及到打压,但是必须防患于未然。

    但李牧又没有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虽然他做事莽撞些,但都误打误撞地合乎李世民的心意,令长孙无忌多少有些头痛。就在这个时候,李渊闹了这么一出,正中了长孙无忌的心思。他跟过来,就是为了给李牧上眼药。

    “陛下,可是为了李牧动气?”

    “非也。”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是气父皇,怎可如此荒唐啊!李牧是个人才,这朕心中有数。对他屡屡加恩,这满朝文武也都是看在眼中的,他才十七岁,就已封侯,朕还特进他护军,恩宠已极了!那些门阀世家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朕的意思,谁敢轻易对付他?”

    “父皇可好,要认他为义子!让朕与他称兄道弟么?这岂止荒唐啊!且不论年齿,他曾是茂公义子,辈分也对不上啊!”

    长孙无忌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悠悠道:“臣也觉得奇怪,太上皇怎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没能实行,但也将李牧加入了宗籍,这太不寻常了。也许其中……陛下,臣曾听闻,昔年逐鹿之时,****召民间女子侍寝,这……”

    说到这长孙无忌停了下来,李世民蹙眉看过去,长孙无忌躬身道:“臣不敢说。”

    “呵!”李世民拿起桌上的一个折子,丢给长孙无忌,道:“要是没这封折子,朕怕是会跟你有一样的想法了。你看看吧,朕派出去的人,八百里急传回来的。”

    长孙无忌把密折打开,从头至尾看完,合上,双手放回桌案,道:“臣胡言乱语,诽谤朝臣,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什么,此处又没有外人,你也是替朕着想。”李世民道:“朕派出的人到了马邑,找到县令,查问出李牧三代,皆是马邑本地人。再寻访他的邻居,与他同龄者,与他父亲同龄者,马邑城中比比皆是。还有关于他婚约之事,马邑城中也是无人不知。又在马邑县查到了他的父亲李敢做执戟长的记录,与他所言一分不差。昨日朕犒赏三军时,还特意问了游骑将军苏定方,他所言也与李牧所言吻合。诸多证人,足以证明,李牧没有撒谎,是朕多疑了。”

    长孙无忌一听这个话音儿,知道今天的眼药是上不得了,道:“天降奇才与陛下,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李世民凝眉道:“朕只是想不明白,一个边城僻壤的蠢笨少年,缘何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难不成真如袁天罡所言,这世上有宿慧之人么?”

    “这……臣便不知了。”长孙无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臣以为,陛下无须忧虑。李牧即便天赋其才,也是为我大唐效力,得遇明主,也是他的福气。陛下不是常言,疑人不用,用人而不疑么?”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长孙无忌道:“辅机所言有理,胸襟宽阔,能思己过,实乃宰相之才也。只是皇后那边……”

    长孙无忌赶紧道:“臣并不看重官职高低,能为大唐尽力即可。”

    “朕必不负你。”李世民打了个哈欠,道:“今日折腾了一天,想必你也乏了,早点回去歇息吧,父皇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明日朝堂之上,又该热闹了。”

    “诺,陛下也早些休息。”

    长孙无忌施礼而去,李世民怔怔地呆坐了会儿,拿起桌上的密折又看了一遍,然后就着烛火,点燃烧成了灰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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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