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小娟的心结
等到小娟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昏暗下来，想起睡觉之前阮阮还说让自己陪她去个地方，小娟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唐阮阮正坐在桌子前。
听到动静，唐阮阮回头一笑：“醒啦？”
小娟翻身下床，也许是因为睡得时间太久了，脸有些红彤彤的，歉意道：“阮阮，真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唐阮阮摇摇头，说道：“没事，咱们什么时候去都行。”
“那你等我洗把脸，咱们就出发。”
小娟匆匆的穿鞋说道。
唐阮阮点点头：“别急。”
小娟洗好了脸，穿好棉衣，两人一起出了门。
坐公交，步行。
小娟迷迷糊糊的跟着唐阮阮来到一个四合院门口。
这里正是西春胡同十五号，换句话说这里是唐阮阮家。
“这是哪？”
王小娟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
唐阮阮拉着她进来，说道：“先进来吧。”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女人们在共用厨房进进出出。
看到唐阮阮回来了，站在门口挺着大肚子的薛守琴立刻大声笑道：“小唐回来了。”
“哎，薛姐这是我同学。”唐阮阮拉着王小娟说道，“我记得你快到预产期了吧？”
薛守琴摸摸肚子说道：“快了，就这两天，这不我婆婆从老家过来伺候我月子了。”
薛守琴说着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对唐阮阮笑笑。
“小唐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家做了疙瘩汤，给你送去一碗？”
高奶奶端着锅说道。
“不用了高奶奶，我哥估计也做好饭了。”
一路跟大家寒暄着到了后院，后院住的另外一家郭澍远冯慕华夫妇也正在做饭。
郭澍远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外面套着鸡心领的毛衣，手里端着盘子走在院子里，看到唐阮阮回来，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刚才看到小叶在院子里杀鱼呢，今天小唐你又有大餐吃了。”
唐阮阮哈哈笑道：“一会儿给你们送一碗过去。”
郭澍远点点头说道：“好啊，刚好今天慕华做了他们老家那边的糯米糍粑，我一会也给你们送点。”
郭澍远和妻子冯慕华都是知识分子，郭澍远是报社的编辑，冯慕华在一所中学当老师，他们两个都很年轻，结婚不到两年，还没有孩子。
所以两个人的工资足够他们生活的很自在。
平时叶淮生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送一些给他们，郭澍远夫妇也会会送价值差不多的回礼。
“回来了，快进屋暖和一会儿，饭一会儿就好。”
叶淮生带着围裙，手里拿着炒菜铲站在厨房门口说道，说完后又对王小娟笑着点点头。
唐阮阮拉着王小娟进了正房。
“这是？”
小娟问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在外面有个房子吗，就是这里。”
唐阮阮说着给她倒了一杯白糖水说道。
“不用，我喝白开水就好。”
唐阮阮没有听她的话，将水杯放到她面前。
“放寒假我和淮生哥哥都要回西疆去，但是天寒地冻的，如果没有人住进来烧烧火什么的，房子很容易老化的。”唐阮阮故意朝着房子的角角落落打量了一遍说道，“小娟，我能拜托你寒假住进来帮我照顾房子吗？”
刚才听唐阮阮说冬天需要人照顾房子的时候王小娟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现在听到唐阮阮说出这样的话，小娟不禁热泪盈眶。
“阮阮，你、你都知道了？”
原来这段时间让小娟一直忧虑不安的是她没有钱买回家的车票，不能回去大不了住在宿舍就好，虽然寒假断了暖气，但也冻不死人。
但是一放假食堂就再也没有免费的饭菜可以吃，王小娟甚至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被冻死饿死也无人知晓。
唐阮阮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她捧着水杯的手：“你遇到了难事怎么不说，也怪我前两天才发现。”
王小娟连连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好，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还害你为我担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
唐阮阮摇摇头，“刚才我讲的事情你愿意答应我吗？帮我照顾房子。”
王小娟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房子，却缓缓的摇摇头，咬牙道：“阮阮，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就是一把火的事儿，你这些邻居谁都能抽出时间帮你烧，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我住在这里不要紧，可是每天烧的煤，吃的东西怎么算，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唐阮阮心里感叹王小娟有志气，一学期下来她早就明白王小娟是个不愿意占便宜的女孩子，就算吃了别人的，哪怕价值不完全一样，她也要尽力还回去才能安心。
所以她早有准备，笑道：“我可没说让你白吃我的东西。”
王小娟不解的看向唐阮阮，难不成阮阮说道就是照顾房子吗？这可不行，这明显就是阮阮为了帮助自己的一个借口。
唐阮阮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别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淮生哥哥认识一位朋友，他那里过年的时候会比较忙，需要人帮忙，给的钱也不少，只是这活有些风险。”
唐阮阮说罢低声在王小娟耳边说了两句。
“还是看你自己，要是你不愿意也没事。”
唐阮阮最后说到。
没想到王小娟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点头了：“我愿意去，谢谢你阮阮。”
“具体做什么怎么做我也不清楚，不过淮生哥哥请了他来吃饭，一会儿我帮你仔细问问。”
喝了一杯水暖了暖身子，王小娟就坚持要去帮叶淮生做饭。
唐阮阮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一起来了厨房。
“你们回去坐着说会话吧，这边很快就好了。”
叶淮生正在切姜丝停下刀说道。
“没事的，叶大哥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王小娟说着挽起袖子，开始洗菜。
王小娟洗着菜低声在唐阮阮耳边咬耳朵。
“叶大哥对你真好，我爹还有我哥在家从不进厨房，说做饭都是女人的事。阮阮，你赶快和叶大哥结婚吧，等你和叶大哥结了婚就擎等着享福！”
叶淮生耳朵很尖，听到王小娟的话，无声的笑了笑，觉得阿阮这个朋友做的真到位。
你看，好朋友不就是这样吗，就应该在关键时刻给出一些正确的建议。
至于叶淮生自己给刘晓晗和王小娟送出的零食之类的贿赂，这时候被叶淮生选择性遗忘了。
129 宴请
饭碗很丰盛，让王小娟看了心里很不安。
因为她认为肯定是给自己找个挣钱的活的事情很难做，不然阮阮和叶大哥也不会做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
小娟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饭菜刚刚短上桌，就听到前院的薛守琴大声喊：“小叶，有客人找你。”
唐阮阮和叶淮生相视一笑：“来了。”
叶淮生出去迎接。
王小娟闻言将袖子撸下来，又拽了拽衣服，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唐阮阮看了发笑，说道：“小娟你别紧张，我们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才请他的，本来也会请。”
王小娟当然不信唐阮阮的话，平时请个朋友吃饭，怎么会如此大手大脚。
又是鱼，又是鸡，还有排骨，羊肉汤，肯定是为了自己。
不多时叶淮生就待着一个桃花眼的男人走进来，正是孟宪承。
孟宪承一进后院，就看到正房门口站着两个女孩子。
一个英气妩媚，就像夏日里浓艳炽热的红芍药，另一个瘦弱清纯，就像是初夏荷塘里还未盛开的荷花。
“这位应该就是孟大哥吧，快请进来。”
唐阮阮热情说道。
“这是我、对象，唐阮阮。”
叶淮生介绍的时候时时刻刻观察着唐阮阮的表情，生怕唐阮阮不高兴，但是唐阮阮一直都带着热情的笑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这让叶淮生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
“这位是阿阮的同学，王小娟同志。”
“你好，孟同志。”
王小娟有些拘谨道。
“你好，王同学。”
四人围坐一桌，谈天说地，很是快乐。
“对了，孟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叶淮生放下筷子说道。
“淮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孟宪承也放下筷子说道。
“是阿阮的这位同学，王同学放寒假不准备回家，想在京城找点事情做，我想问问你那边还缺人吗？”叶淮生十分温和的问道，语气不会让人有半分的为难之处，“如果不需要也没关系，只希望不要给你带来麻烦。”
孟宪承又仔细看了一眼王小娟，指着叶淮生笑道：“好你个淮生，明知道过年的时候我最忙，你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巴不得多几个人来帮忙呢，只是淮生跟我做事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孟同志您放心，叶大哥都跟我说过了，愿意跟着您干活。”
王小娟连忙说道。
“哈哈哈，这就好。”孟宪承笑道，“你也是大学生吧，学什么的？”
“会计。”
王小娟回答道。
孟宪承的脸上露出喜色，一拍大腿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正缺几个会算账的人呢，王同学你就帮我算账可以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王小娟闻言大喜，算账可比走街串巷冒着风险去散货好多了，既不辛苦，还能锻炼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
吃过饭后唐阮阮和王小娟在厨房洗碗，叶淮生在正房陪着孟宪承说话。
女同志一不在，孟宪承就立刻变得吊儿郎当起来，全然没有刚才那一脸正气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里间的拔步床对着叶淮生挤眉弄眼道：“可以啊你，艳福不浅，没想到在这里金屋藏娇起来了。”
叶淮生放下水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啊？”
孟宪承故作不知的问道。
叶淮生真是那这个新朋友没办法，人前装的一本正经，人后一副厚脸皮。
“别开玩笑了，我还有正经事情跟你说。”
叶淮生说道。
“那你说吧。”
孟宪承盼着二郎腿说道，虽然脸色严肃了一些，但是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过完年就要去红华上班了。”
叶淮生的话音未落孟宪承就变了脸色。
要知道这两个月他凭借着叶淮生给自己的供给可是大杀四方，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黑市掌控者，现在叶淮生说要离开，这可不秒啊。
看着孟宪承突变的脸色，叶淮生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讲完，我走之后我们的生意也不会断。”
孟宪承闻言皱眉道：“你那边有信得过的人嘛？”
“阿阮。”
叶淮生轻声说道。
“你女朋友？她……”孟宪承本想说她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行吗，但是想起叶淮生的能力，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既然叶淮生相信她对象，拿自己也要相信她一次。
似乎是明白孟宪承在想什么，叶淮生继续说道：“你放心好了，她只会做的比我更好，不会比我坏。”
“希望如此。”
孟宪承喝了一口茶说道。
“我们过两天就回西疆了，下次过去把货给你补齐了。”
“多给点，过年了，大家都要置办年货。”
孟宪承忍不住说道。
“放心！”
………………
今晚唐阮阮将小娟留下跟自己一起住。
两个女孩子坐在一张大床上。
王小娟拿着毛巾慢慢的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感慨道：“阮阮，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我突然就有了住的地方，还有了工作，不用担心被饿死或者冻死了。”
唐阮阮用手将湿发拨到而后，白了她一眼：“本来就是你傻，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会饿死在学校呢？留校地同学还有很多呢，而且就算你快饿死了，难道不会去找晓晗吗？她家就在京城，难不成会眼看着你饿死不成。”
唐阮阮的一番话说的小娟泪水涟涟，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阮阮你对我真好，晓晗对我也好，除了我娘，只有你们对我这么好。”
唐阮阮轻笑着抱住她，拍拍她瘦骨嶙峋的后背，说道：“你对我们也很好啊，你想想你是不是经常帮我和晓晗打热水，去图书馆帮我们占座位，下雨了帮我们收衣服，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你其实一直都在照顾我们，为我们做了很多，只是你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
王小娟抱住唐阮阮的肩膀哭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想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但是我为你们做的事情真的不算什么的，打水占座位，这都是顺带做的呀。”
唐阮阮从高台上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这样我都后悔让你去给孟宪承帮忙了。”
“为什么？”
“因为你太实在太傻了，我又担心你帮孟宪承赚不到钱，还会把账算错。”
“噗嗤！”
130 惩罚
安排好了王小娟的事情，唐阮阮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火车票早就已经买好，还有两天就要离开，在此之前，唐阮阮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去做。
惩罚叶修礼！
打了叶淮生，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更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要出去啊？”
叶淮生看到唐阮阮穿上了棉衣围上了围巾。
“对啊，之前跟晓晗约好了出去吃饭呢。”
唐阮阮笑着点点头。
“那注意安全。”叶淮生走到唐阮阮面前，伸手将围在唐阮阮脖子上的围巾打了一个结。
“放心好了，真有不长眼的敢找我麻烦，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唐阮阮攥着小拳头故作凶猛的说道。
叶淮生笑着摸了摸唐阮阮的发顶。
走出门的唐阮阮笑笑，很好，现在叶淮生没有起疑。
唐阮阮没有立刻上门去找叶修礼，因为那样的话太失礼了，虽然唐阮阮也并不觉得叶修礼值得她以礼相待。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礼不下庶人的意思，就像是叶修礼这样的伪君子，是不值得以礼相待的，但是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唐阮阮还是要给他们准备一份礼物。
她先来到百货商店，也许是因为快要过年的愿意，百货商店里的人比平时又多了几分。
唐阮阮毫不吝啬的买了一条好烟，又去了副食品商店买了五斤大肥肉，看到副食品商店里还有几个已经蔫吧的小苹果，卖水果不需要另外的票据，但是价钱不低。
拎着烟，肉，还有水果，唐阮阮再次上了叶家的门。
这一天是周天，叶修礼也在家里休息。
之前动手打叶淮生的事情，他也很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让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给儿子道歉吧。
更何况小凤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叶淮生根本没有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跟自己完全不亲近。
否则也不会宁愿跑到红华去工作也不愿意留在京城，这不是明摆着要逃离自己吗？
逃离自己？
叶修礼突然想到这个念头，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叶淮生的母亲，林琳，那个才华出众的女人。
当年，她跟自己离婚，然后毅然去了港城，是不是也想逃离自己。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周小凤一脸笑容的进来，“老叶，阮阮来看你了。”
唐阮阮！
叶修礼心中一惊，紧接着就有些心虚，自己心虚什么？
可能连叶修礼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唐家对叶淮生的抚养，可能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动手打了淮生。
面色复杂的从书房走到客厅。
唐阮阮正巧笑嫣然的坐在沙发上，和自己的女儿说这话。
看到他走出来，唐阮阮立刻站起来，礼貌的说道：“叶叔叔，过两天我就要回家了，所以提前过来给您拜个早年。”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人过来就好了，还买这么多的东西干什么？”
周小凤假笑道。
回家。
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再次刺痛了叶修礼的心，叶淮生这个逆子也要回家，但是会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别人的家。
想到这里，他对面前这个女孩儿就有些喜欢不起来，
哪怕她长得如此好看，哪怕她很礼貌。
唐阮阮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叶修礼对他态度的该表。
在心里嗤笑一声，伪君子终究都还是伪君子。
将责任都推给旁人算什么大男人。
“淮生没有跟你一起来？”
叶修礼在心里纠结了半天开口问道。
“啊？您问淮生哥哥啊。”唐阮阮故作疑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淮生哥哥，之前听他说要忙一个实验课题，也许真是很忙吧，都没时间来找我玩了呢。”
叶修礼闻言安心了不少，叶淮生不愿意见唐阮阮就说明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否则的话，叶修礼还真的怕唐阮阮今天突然质问他为什么要打叶淮生。
似乎唐阮阮今天真的是来给他们拜个早年的，没有坐多久，唐阮阮酒婉拒了周小凤留她吃饭的建议离开叶家。
至于回礼，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早已经习惯了，总而言之，周小凤又忘了。
不过唐阮阮也没有在乎，因为他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林琳，林琳，你等等我。”
一个穿着旧式新四军军服的男人在山坡上奔跑。
“叶修礼你来追我啊。”
前面的女子同样穿着新四军的军装，扎着两根辫子，回过头来对着他笑，嘴角隐隐露出两个小酒窝。
叶修礼再次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追到了林琳，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男人一把搂住了林琳。
那男人得意的看着他：“叶修礼，你有什么资格追求林琳，林琳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叶修礼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用力看，终于看清楚了，那男人的脸。
竟然是周玉金。
林琳哈哈的笑了起来，看着他嘲笑道：“叶修礼，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周玉金。”
“不、不、不，你骗我，你骗我，你明明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明明说过等到过年的时候我们就结婚，你还说要请真给来给我们当主婚人。”
“我那都是骗你的，哈哈哈，大傻子！”
“不、不、林琳！”
叶修礼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
坐起来后才意识到这都是梦，转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周小凤，不是林琳。
叶修礼深呼一口气，擦了擦汗水，叶修礼下床喝了一口水，继续睡觉。
本以为这次会一觉到天明，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晚上都被梦境纠缠着。
他又梦到自己和林琳吵架。
梦到林琳抱着刚刚出生的叶淮生大声说道：“我没想到你的思想竟然如此的狭隘，我同周玉金只是战友，你心里竟然把我们想的那么不堪。”
“我没有那样说，你只是想让你换个地方工作而已，去根据地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待在文工团里，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
叶修礼的脸色有些红，却振振有词的说道。
林琳没有在说话，只是冷静的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叶修礼在梦中突然看明白了林琳眼中的意思。
除了失望，竟然还有怜悯。
怜悯，真是可笑，自己有什么需要她怜悯的。
画面再一转，林琳抱着怀中的孩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皮箱站在码头，船就快开了。
叶修礼想要大声的喊她，想要挽留她，但是林琳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一脸爱慕的望着林琳，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皮箱，笑着逗弄林琳怀中的孩子，远远看去，就好像要出远门的一家三口。
131 半路劫道
解决了叶修礼的事情，唐阮阮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到京城的第一天叶淮生带她去吃的姚家私房菜。
后天就要离开了，不如去买些带回去。
想到这里唐阮阮转身往私房菜那边走去。
因为唐阮阮来的时间有些晚了，这边只剩下两支猪蹄，一条不大的鱼。
“我给你做个红烧猪蹄，再把鱼给你炖了行不？”
也许是做厨子的都不瘦，姚大哥的身材是现在少有的肥胖。
他一脸弥勒佛似的笑道。
“行啊，反正姚大哥的手艺好，怎么做都好吃。”
唐阮阮点头道。
姚大哥最喜欢听人家夸他的手艺好，笑得合不拢嘴的进了厨房。
张大姐正在院子里洗碗洗盘子，坐在小凳子上笑着跟唐阮阮聊天。
“学校该放假了吧？”
唐阮阮点头：“已经放了，后天回家。”
“呦，那回西疆得好几天吧？”
张大姐继续问道。
“是得好几天呢，差不多一个星期。”
“那你们可得多准备点吃的。”
张大姐唏嘘道。
拎着两个饭盒走在路上。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唐阮阮觉得自己要紧快回家了。
不然淮生哥哥在家里一定会担心的，想到这里唐阮阮加快了步伐。
因为天气寒冷，现在又是吃晚饭的时间，外面的人不多，大多匆匆来去。
有的人捂着耳朵，有的是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有的人不断往手上哈着气取暖。
唐阮阮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走到一个小胡同时，唐阮阮突然停了下来，胡同里站着三个男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唐阮阮感知了一下附近的人，突然就无声的笑了。
因为天色暗淡，所以那几个男人并没有看到唐阮阮脸上的笑容。
不然一定会觉得诧异，一个女孩子晚上被几个男人拦住，不觉得害怕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笑出来。
“小妹妹，大晚上怎么一个人出来啊。”
一个猥琐的男声传来。
唐阮阮都懒得出声应答。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说道：“告诉哥哥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啊，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这小妹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们吓坏了。”
“别害怕，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三个男人说着离唐阮阮越来越近。
但是唐阮阮并没有出手的意思，现在就把他们打趴下了多没意思啊，后面还有人没有登台表演呢。
其中一个男人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就要动手来摸唐阮阮的脸。
看起来唐阮阮似乎是真的被吓坏了，连动都不动了。
“住手！”
胡同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主角登场了。
“你小子谁啊，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就是，小心哥几个把你给花了。”
唐阮阮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见东西。
她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人，正是李汶徽。
她小时候演过戏，现在看看李汶徽戏演的怎么样。
唐阮阮看着皱起了每天，李汶徽演的不好，太浮夸了，根本就不用心。
看到李汶徽与那三个男人打作一团，唐阮阮悄悄的躲在一旁。
经过一番“鏖战”，李汶徽终于将他们三人打到，他一把抓起唐阮阮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到有路灯地地方才停下来。
李汶徽看向唐阮阮，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唐、唐阮阮，怎么会是你？”
看着李汶徽浮夸而又虚假的表情，唐阮阮总感觉有些想笑。
李汶徽期待从唐阮阮脸上看到后怕，感动等等的情绪。
可惜他想象中的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在唐阮阮的脸上，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阮阮，你……”
“呵”
唐阮阮突然轻笑一声。
完蛋了，唐阮阮不会被吓傻了吧。
李汶徽心中一跳，如果傻了的话，李汶徽看向唐阮阮那张摄人心魄的脸，那……
“呵”唐阮阮又笑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
李汶徽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觉得我有事还是没事。”
唐阮阮突然说道，李汶徽心中一跳，“我当然希望你没事了，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还好我今晚从这里经过，不然……”
“你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么？”
唐阮阮冷冷的问道。
李汶徽看着唐阮阮那一双英气的眉眼，在此刻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当、当然啦，今天我刚好去一个长辈家里回来时路过这里。”李汶徽稳下心神解释道。
“有意思吗？英雄救美的戏码。”
唐阮阮满是嘲讽的说道，说完后她就提着饭盒准备离开。
刚才在胡同就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再晚点回去，淮生哥哥恐怕要着急坏了。
看着唐阮阮那丝毫不掩饰的鄙夷，李汶徽脑袋一热，一把拉住唐阮阮的手。
“哈！既然你知道了，那么我也不瞒你了。”李汶徽的表情带着意思疯狂，“没错，今天这出戏是我安排的，为的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看上你了。”
唐阮阮甩开李汶徽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真恶心。”
“是啊，我恶心。”李汶徽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那又怎么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后他两只手用力的拽住唐阮阮。
“你要干什么。”唐阮阮皱着眉问道。
“你看看这里，多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你猜我要干什么。”
李汶徽邪恶的说道。
唐阮阮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灿烂笑道十分开心，李汶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是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多么安静。”
看着唐阮阮的笑容，李汶徽突然打了个冷颤。
……………………
等到唐阮阮回到家后，叶淮生果然都要急疯了。
“你怎么才回来。”
叶淮生紧紧的抓住她得双手问到。
唐阮阮歉意的笑笑：“去了一样姚大哥那边，炖鱼汤花费了点时间。”
说着唐阮阮提了提手中的饭盒。
叶淮生深呼一口气，将唐阮阮抱在怀里：“以后别这样了好吗？我好害怕，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唐阮阮心中一颤，他从未听到叶淮生这样的声音，脆弱而又卑微。
轻轻的放下饭盒，抱住叶淮生的背，“好，我答应你，保护好我自己。”
132 李家
一口气解决了叶修礼和李汶徽两个烦人的家伙，唐阮阮心情愉快的和叶淮生一起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她十分愉快，但是有人不愉快了。
此刻京城一所医院里。
李汶徽满脸通红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他的病床前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正在低声哭泣。
走进了还能听到她的咒骂声：“杀千刀的小贼，天打雷劈，把我儿扔在街上一晚上，叫我抓住了你，把你千刀万剐。”
护士端着白色的托盘进来量体温。
李汶徽的母亲孙宝珍两只哭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小护士。
“量量量，都量了多少次了，我儿子怎么还在发烧，没用的东西。”
护士被孙宝珍吓得一哆嗦，说道：“同志，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话似乎又惹了孙宝珍不开心，她站起来插着腰瞪大眼睛说道：“你这话啥意思，你是说我儿子好不了呗，我呸！你知不知道我男人是谁，我能立马让你走人你信不信！”
给旁边病床病人打针的老护士听到后加快速度用白胶布把输液管粘在病人手上，手里拿着装针管和输液管的白盒子走过来护在小护士前面。
“你吼什么吼！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后院，你要是不想看病，行，带着你儿子现在就给我走。”老护士说完后拉着小护士说道，“小宫，跟我走，想要你走人，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就拉着小护士出了病房。
孙宝珍简直被这个护士气炸了，跺着脚骂道：“什么狗屁玩意，老娘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回家！”
孙宝珍用最恶毒的语气将两个护士从头骂到脚，顺便还问候了一下人家全家。
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气，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病房门口。
孙宝珍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很快讨好的冲着她笑笑。
那漂亮女孩手里提着两罐麦乳精，就好像没有看到孙宝珍刚才在骂人一样，温和的笑道：“听爸爸说汶徽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人醒了吗？”
孙宝珍立刻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摇摇头抹抹眼泪说道：“还没有，这都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一直高烧不退。”
说完之后孙宝珍又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来，抓住李敏君的手，说道：“敏君，你一定要跟你爸爸说，抓住那个害汶徽的王八蛋，可不要便宜了他，我非得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敏君眼中露出一抹厌恶之情，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孙宝珍手里抽出来，说道：“您放心吧，公安局的同志们都很尽力。”
孙宝珍得到这样一个官方式回答，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是她不敢得罪李敏君。
李敏君在病房又待了一会儿，问了几句关于李汶徽的病情就离开了。
一出病房李敏君的脸就拉了下来，坐着公交车一路回了陆军总区家属院。
“敏君回来了？汶徽那小子怎么样了？”
李家老爷子穿着半旧的军装正坐在壁炉前带着老花镜看报纸。
李敏君将包放到沙发上，倒了一杯茶递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放下报纸，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爷爷。”李敏君本想把今天在医院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还是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老爷子取掉眼镜，叹了一口气：“人还没有抓住吗？”
李敏君摇摇头：“事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附近也没有目击证人，汶徽自己也昏迷不醒，没办法录口供所以人还没有抓住。”
“确定是抢劫？”
老爷子又问了一句。
李敏君想了想，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汶徽身上的贵重财物一样都没有丢失，而且……”
李敏君说着犹豫了一下。
李老爷子从鼻子哼了一声：“而且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而且医生也没有在汶徽的身上找到伤痕，内伤也没有，看起来就好像是汶徽突然在街上睡着了似的。”
李敏君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奇怪，但事实如此。
“你的意思是汶徽这小子大冷的天自己在街上睡着了？”
老爷子问道。
“爷爷，我总觉着这次汶徽的事情出的蹊跷，还是看我爸爸那边怎么说吧。”
李敏君温和的说道。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多催着点你爸爸，唉～”
听到李老爷子的叹息，李敏君知道自己爷爷肯定又想到李汶徽的爷爷了。
想到这里李敏君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厌烦。
没过多时，负责照顾老爷子的家政人员就挎着菜篮子回来了。
“高阿姨。”
李敏君看到她回来，笑着过去帮她做饭。
“敏君，你别沾手了，今天中午就咱们三个人吃饭，一会儿就好了。”
高阿姨推着李敏君说道。
“没事，高阿姨，咱们一起动手快点。”
看到自己孙女在厨房里帮小高做饭，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想起李汶徽的事情，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李敏君陪着爷爷吃过午饭就离开了陆军总区家属院。
她和父母一家三口并不住在这里，他们另外有一套房子，这里只有大伯一家还有爷爷，以及高阿姨居住。
回到家后，李敏君看到母亲孟盈春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今天你爷爷怎么样啊？”
看到女儿回来，孟盈春问道。
“妈，你先别拖地了，我有话跟你讲。”
李敏君夺过孟盈春手里的拖把说道。
孟盈春一笑，坐在李敏君身边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敏君把今天在医院的所见所闻给孟盈春说了一遍。
“妈，您不知道这些年李术才一家人在外面打着我们李家的旗号做了多少事情。”李敏君气呼呼的说道，“再这样纵容下去，我看总有一天他们会给我们李家招来祸患。”
听到女儿的话，孟盈春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说道：“这些年对于他们打着你爷爷和你爸爸的名头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本来想着只要他们不过分我跟你爸就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是还了他们家当年对你爷爷的恩情了，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得寸进尺，看来必须得给他们点教训了。”
“妈，我看爷爷就是太念旧情了，说句不近人情的话，当年李汶徽的爷爷本来就是我爷爷的警卫员，救爷爷也是他的职责所在，现在他们看准了爷爷念着过去的情分，才有恃无恐的打着李家的旗号做事。”
孟盈春听到女儿的话，拍拍女儿的手说道：“你先别急，反正都纵了他们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等李汶徽的事情了了，我好好的跟你爸爸谈一谈。”
133 真相
李复禅想到今天调查到的内容，就觉得心中一阵气闷。
自己从沪市掉到京城也有一年多了，中央把自己安排在纪委主任的位置上，是因为明年部里的一位副部长就要退了，现在把中央把自己提早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压压担子，提早了解部里的工作。
眼看着老部长就要退了，谁成想现在竟然出了这件事情。
自己老父亲早年警卫员的孙子被人送到公安局，冻得半死不活的。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抢劫案，虽然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只要做了，公安局用心查总能查到点什么。
自己给分局下属下了命令，一定要尽快破案。
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查到这么个结果。
李汶徽这小子竟然跟几个流氓混混串通好了调戏一个小姑娘，自己再跑出去英雄救美，结果就成了这样。
按照现在查出来的事情，李汶徽肯定是被人家姑娘给弄成这样的。
想到今天分局局长把调查结果放到自己桌上的表情时，李复禅就恨不得现在冲到医院去把李汶徽弄醒再打晕过去。
什么狗屁玩意儿！
回到家看到妻子和女儿已经做好了饭等着自己，李复禅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怎么跟老爷子说，毕竟老爷子还挺在意这事儿的，还专门让敏君来自己这里探问情况。
在饭桌上，李敏君想要说话，孟盈春隐晦的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温和的给丈夫夹了一筷子菜，问道：“老李，汶徽那孩子的案子有进展了吗？我看老爷子似乎挺关心的。”
李复禅听到妻子问起，索性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正在想怎么跟你们说。”
李敏君闻言眼中一动，说道：“爸爸，李汶徽的案子真的有内情吗？”
“这孩子，唉～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李复禅叹了口气说道。
李敏君心中一喜，看来爸爸是调查到他以前做的好事了。
孟盈春柔声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复禅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汶徽这波操作把李敏君和孟盈春都听呆了。
孟盈春愣了愣，问道：“那现在……那个姑娘还要查吗？”
“查什么查，我看不用查了，这件事情本来是李汶徽不对再先，难不成还要把那个姑娘抓起来吗？”
李敏君皱眉道，语气重充斥着对李汶徽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复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暗中查一下，明面上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过两天结案的时候就说是外地的盲流抢的，料想李汶徽醒来之后也不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爸爸，你还不知道吧，这些年李术才仗着爷爷对他们的照顾，故意在外面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李家的人，好打着离李家的旗号做事情；我前两天刚回来，和婉清他们聚会，他们都问我李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孙子，还、还有人在猜测李术才是爷爷的私生子。”
李敏君说着脸上露出委屈之色。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孟盈春诧异道，“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打着李家的旗号做些事的。”
“爸，妈，你们想想，如果不是他们故意误导别人，外面的人怎么可能都这么猜测呢。”李敏君说着脸上露出愤慨的表情，“当年爷爷把他们找到，他们就说爷爷把他们带来京城对他们有大恩，非要他们儿子改名字，大哥叫李汶国，二哥叫李汶家，他非要给自己儿子改名叫李汶徽，谁不知道咱们老家是徽州的，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告诉别人他们是咱们李家的人吗？真够无耻的！”
听了女儿愤愤不平的话，李复禅皱皱眉毛没有讲话。
当年李术才一家人被老爷子找到的时候，他还在沪市，大哥来信说这一家人行事作风不像是脚踏实地的人，但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还是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现在看来，他们当时一来恐怕就打着用李家的身份去蒙骗别人。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了，会尽快跟老爷子讲的。”李复禅想了想说道，“敏君你好不容易回家，多去陪陪你爷爷，人老了就喜欢晚辈承欢膝下，有什么想买的就跟爸爸妈妈说，钱不够了也不要不好意思，只管跟爸爸妈妈要。”
李复禅跟女儿讲话的时候满眼都是柔情和爱意。
李复禅和孟盈春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在那孩子三岁的时候李复禅和妻子孟盈春地下党的身份暴露，孟盈春迫不得已带着孩子连夜出逃，却在湖面上被东瀛人的子弹打中，孩子当场毙命，生那个孩子时孟盈春伤了身子，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那几年孟盈春整日以泪洗面，如果不是还没有将东瀛人赶出去，李复禅甚至怀疑孟盈春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杀死在自己面前，这种痛苦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李复禅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没想到过了几年，孟盈春突然查出怀了孩子。
他们夫妻大喜过望，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是李敏君却是他们夫妻的心头肉，一点都舍不得委屈。
当年李复禅被调去沪市工作，妻子孟盈春留在京城照顾老爷子还有敏君，李敏君十三岁的时候，又因为身体柔软被选入文工团，所以父女两个相处的时间不算多，每次李复禅见到女儿都不会跟女儿说一句重话。
“对了，你在沪市那个同事的女儿不是在京城上学，改天让她来家里玩，也让敏君多认识几个朋友。”
孟盈春说道。
李复禅听到孟盈春说起女儿的事情，索性将李汶徽那烦人的事情抛在脑后，笑道：“那还真有些不巧，敏君刚回来，唐阮阮那丫头就回西疆了，不过这次敏君休假时间长，说不定等过完年能见到。”
“什么同事的女儿？爸爸之前不是在沪市吗？怎么回西疆了。”
李敏君不解道。
李复禅把唐德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说唐阮阮得事情。
“爸，你说的那个唐阮阮真的那么漂亮吗？比我还漂亮？”
李敏君睁大了眼睛问道。
“那小姑娘来家里拜访过一次，我见过她，真的很漂亮，你们俩嘛，各有春秋。”
孟盈春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说道。
“不光长得漂亮，而且很优秀，人家在西疆那么偏远得地方还不放弃学习，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敏君你想想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
李复禅语重心长道。
133 终于醒来
在唐阮阮踏上火车的第三天，昏迷了三天三夜的李汶徽终于醒过来了。
普通的发烧当然不会让他昏迷三天三夜，唐阮阮直接给他施了一个昏睡诀，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他昏到的地方到了白天人来人往，肯定会有人发现他，不至于会冻死，但是至于具体冻成什么样，那就跟她无关了。
看到儿子醒来，孙宝珍抱着儿子又哭又笑。
“留根，留根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可是娘的命根子啊。”
孙宝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李汶徽眼中闪过一丝对母亲的厌恶，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声音沙哑道：“娘，我没事，你先放开我。”
孙宝珍连连点头：“好，好，娘这就给你叫大夫。”
孙宝珍说着就要高声呼喊，李汶徽又说道：“娘可别在外面叫我留根了，我是李汶徽。”
对的，他是李汶徽，是京都李家的子弟。
李汶徽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
自己就是李老将军的孙子，才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警卫员的孙子。
这样的话他从来到京城，进了那层层检查的洋楼时告诉自己。
时间久了，有时候他竟然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大夫过来，给李汶徽做了全身的检查，结论是除了有些虚弱没有任何的问题。
大夫一走，孙宝珍就扑倒李汶徽身上说道：“儿子，娘这就把你二伯叫来，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你二伯说一遍，你二伯一定会把凶手抓到，我一定给他好看！”
孙宝珍恶狠狠的说道。
说起凶手，李汶徽的眼神有些闪躲。
想起那晚的事情，他只记得唐阮阮对着自己笑。
笑道那么好看，那么美丽。
但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还有一丝诡异。
自己到底是如何倒下的，李汶徽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但是头都想痛了还是想不起来。
似乎自己就毫无征兆的躺在了地上，被冻个半死。
没过多久，李复禅就穿着公安装带着几个公安一起过来了。
很快孟盈春带着女儿李敏君也赶到。
看着优雅大气的孟盈春，李汶徽对于自己土气粗俗的母亲越发的厌恶。
要是自己托生在孟盈春的肚子里多好，要是自己真的是李家的亲孙子多好。
在看威武高大，浑身上下散发着气场的李复禅，这位二伯自己只见过几面，之前他一直都在沪市，去年来了京城也不常见。
李复禅却位高权重，不像自己那相貌猥琐让人一看就是泥腿子的父亲，有了李家的扶持，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粮食局主任。
李汶徽心里正想着自己的父亲，李术才就来了。
他一进来看了一眼儿子，确定儿子醒来了，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然后又满是谄媚的看向李复禅，夸张道：“汶徽昏迷了好几天都没醒过来，我说怎么今天就突然醒了，原来是二哥来了，看来二哥跟我家汶徽真有缘分。”
李复禅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我是听你媳妇说李汶徽醒了才过来的，先说正事吧。”
说着李复禅看向李汶徽，说道：“这两位是杨公安，吴公安，你想起了什么就跟他们说。”
两位公安对着李汶徽敬了个礼，其中一个就掏出了笔记本。
“他二伯亲自抓那杀千刀的小贼？”
孙宝珍着急道。
“你懂什么，二哥是多大的领导，还用二哥亲自出手，只要吩咐一声，自然有人亲自去抓，对吧二哥。”
李术才假装训斥完自己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谄媚的笑容看向李复禅说道。
“我今天在这里不是什么领导，只是来看我远方亲戚的晚辈”。
李复禅正色说道。
刚才在外面他已经嘱咐过两位公安了，两位公安自然不会被李术才这一口一个二哥蒙蔽。
李汶徽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知道是自己父母太过于夸张和急切的讨好让李复禅心生反感，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可是现在不是继续讨好李复禅地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把公安应付过去。
“那天晚上你看到是谁袭击你了吗？”
李汶徽皱起眉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说道：“记不太清了，但是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男人，你还能想起来多高多胖，什么体型，或者别的特征吗？”
就在李汶徽说出是个男人的时候，李复禅就给妻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我就说这小子不敢说实话吧。
李敏君闻言对李汶徽更是厌恶。
“应该比我高吧，但是其他的真的记不起来了。”
“那李同志还记得他是怎么袭击你的吗？”
“好像是用棍子打我的头。”
李汶徽猜测道。
“你确定吗？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给你做过检查，你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外伤。”
公安直视着李汶徽说道。
“什么？！”
李汶徽诧异道，接着就假装很痛苦的样子抱着脑袋说道：“我想不起来了，我头好疼啊。”
“你这是干什么，我儿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不去抓打我儿子的人，还抓着我儿子问东问西，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小心我叫我二哥扒了你这身皮。”
孙宝珍看到儿子头疼，愤怒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大脑，当下也不管李复禅就在现场了，立刻威胁道。
威胁完公安她还一脸愤怒的小鸟看向李复禅：“他二伯你看看你的手下，竟然这么对汶徽，这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不把咱们李家放在眼里，他二伯比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李复禅没有讲话，站起来带着妻女离开了病房。
两个公安跟着离开。
“小杨，小吴，真是对不起，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
李复禅一脸歉意道。
“没事的李主任，都是为人民服务。”
看着两个公安离开，李复禅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爸爸，你现在看到了吧，我昨晚说的话可一点都没有夸张，他们现在在外面可一直以李家自居，不知道还以为他们真的能代表李家呢。”
李敏君噘着嘴说道。
“老李，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孟盈春抓住李复禅的胳膊说道。
“我今天下午再去找婉清他们打听一下，看看他们还打着我们李家的旗号做什么了。”
135 归家
写在前面
昨天粗心大意又把章节序号写错了，昨天更得最后一章应该是134章，不过内容是对的，不影响大家看书，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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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阮阮当然不知道因为自己随手教训了李汶徽，会让京城李家的人下定决心和李术才一家人划清关系。
更不会知道李汶徽所依仗的李家人中，就有自己父亲的故识李复禅。
现在她和叶淮生刚下了火车。
此时库山正在下雪，雪花飘飘扬扬的从天空中落下来，来往的行人匆匆。
出了火车站他们两人就往公交车站走，现在已经开通了从库山到兵团和机械厂的公交车。
开往机械厂公交车破破烂烂，走起来甚至左右摇摆，不大的车身上顶着一个煤气包，本来蓝白相间的车身被污垢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车停在公交车站台，上车的人寥寥无几，坐这趟车的人主要是去兵团，机械厂或者农场，上车的人不多也是正常。
车上人不多，所以叶淮生和唐阮阮一上车就有空位置。
车里很冷，有几扇车窗户似乎是关不严了，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时不时的还夹杂着片片雪花。
在车上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机械厂，真是要把他们给冻成冰棍了。
背着行李走到家属区，路上还看到了正在修建的新住房。
唐阮阮和叶淮生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楼下邹旭家里似乎很热闹，等回到自己家里，发现自己家里也很热闹。
不大的客厅里全是人，烟雾缭绕，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礼品。
“大学生回来了。”
“可不是，唐厂长有福气啊。”
“谁家能培养出来两个大学生。”
“谁说就两个，我可是听我们家孩子说肃辰这孩子小小年纪学习也很优秀呢，等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学生。”
“可不是。”
唐阮阮和叶淮生一进家门各种阿谀奉承的话语就将他们两人淹没。
“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林红绣不动声色的说道。
让那些还想拉着他们说话的人都自觉的打消了念头，是呢，从京城回到西疆，光是火车就要七八天，可不是辛苦了。
“当然辛苦了，妈妈你可要给我和淮生哥哥做点好吃的补补。”
唐阮阮撒娇道，然后对大家说道：“我和淮生哥哥是在是疲惫，今天可就招待不周了。”
“你这孩子。”林红绣摸摸唐阮阮的头发嗔怪道，然后对大家歉意道，“我们家这孩子从小被我和老唐娇惯坏了，大家见谅。”
“哎，林主任哪里的话，阮阮这孩子听话着呢，是吧？”
“可不是，倒是我们也该回去了。”
大家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人家孩子许久没见了，当然要好好的说一番话，他们在这里不是碍眼吗？
“这样快到饭点了，留下吃饭吧。”
林红绣挽留道。
“不了不了，林主任。”
“把东西带走啊。”林红绣将礼物一件一件的塞回他们手上。
他们哪里会把好不容易带进门的礼物再带回去，但是好像是架不住林主任说话，等大家出门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不禁苦笑。
自己怎么这么无能，连礼都送不出去。
这当然是唐阮阮在背后捣鬼了。
“肃辰跟乔乔呢？”
叶淮生将行李放好问道。
“乔乔在里面睡着了，肃辰那小子又跑出去野了。”
林红绣指指卧室说道。
唐阮阮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进到卧室。
刚才外面吵翻天，这小丫头睡的还挺沉，这样都没有吵醒她。
小半年不见，这小丫头又胖了一些，两只小手不听话的露在外面，嘴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泡泡。
唐阮阮第一时间检查了她体内的那一股妖气，发现那股妖气已经深入她的五脏六腑，跟她本身的元气融为一体，很是温和，也就放下心来。
唐阮阮在京城时最担心的就是乔乔体内的妖气肆虐，给乔乔带来伤害。
轻轻的将小手塞回被子里，在乔乔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抬头就看到叶淮生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这个时间点浴室的人不多，你们快去洗澡。”林红绣低声说道。
“妈刚才怎么回事啊？我上来的时候看邹旭家人也挺多的。”
林红绣提起这件事脸上又隐隐有几分怒色：“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新建的房子吗？就是房子闹得。”
这两年厂里的住房也十分的紧张，这件事情也让唐德恺和邹志鑫操碎了心，急白了头发。
机械厂里本就以男工人为主，人家大小伙子总要结婚的吧，结婚就要有房子吧。
总不能让人家小两口都结婚了还住单身公寓，这不像话吧。
还有最初来到厂里的老工人们，最初修房子的时候因为经费还有没有考虑周全的原因，房子修的都不大，现在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大小伙子跟大姑娘不能再住一间房子了吧，还有的家里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不能一家三代挤在一个小屋子里吧。
秋天唐德恺邹志鑫还有后勤主任以及左青青算了下这笔账，要是一次性解决厂里工人的住房问题，说实话，把厂子卖了都不可能。
那怎么办呢，只能先解决一部分十分困难的工人的住房问题。
可是谁更困难呢，是一家七八口甚至十几口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的人困难，还是即将结婚还没有房子的人困难，各有各的难处，无法抉择。
这段时间因为厂里分配新住房的问题，邹志鑫和唐德恺已经被烦的不得了了，几乎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说这件事情。
在厂里说不了，他们又追到家里来说，无非是希望能让唐德恺或者邹志鑫给他们撑撑腰能分到新房子。
“要我说，有些人家里困难是困难，但是能有人家年轻人困难？现在厂里有些年轻人结了婚还住单身宿舍，两对小夫妻住一间房，你说说，这纯属就是看别人分了房子觉得自己吃了亏，无理也要搅闹三分。”
唐阮阮和叶淮生闻言惊讶，两对夫妻住一间房子，那估计连夫妻生活都不能有了。
林红绣最后说道，“这都是怎么了，咱们刚来的时候多困难呐，住的是地窝子，喝的是碱水，也没有人喊苦喊累啊。”
唐阮阮听后默然，毕竟时代在变化，再大的壮志也会被时间消磨。
十年前大家还是理想主义者，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家都变成了现实主义者。
十年的清贫时光早就让大家看清了现实，口号和理想是不能当饭吃的。
你清高，你伟大，你把住房让给别人，那你一家老小就挤在鸡窝里住；你将升职的机会让给别人，那你的妻儿老小就吃不饱肚子。
十年前，十年前什么都没有，想要争抢也没得争抢，现在什么都有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136 浴室
“哥哥，姐姐，姐姐！”
肃辰跑进来扑倒叶淮生身上。
“还晓得回家啊你。”
林红绣嗔怪道。
唐肃辰嘿嘿一笑：“我听别人说哥哥姐姐回来了，我就回家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玩也不怕把手脚冻坏了。”
唐阮阮抓过肃辰的手说道，唐肃辰的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还好没有冻伤的痕迹。
“姐，你给我带烤鸭了吗？”唐肃辰丝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的手期待的看着唐阮阮说道。
“带了也不给你吃。”唐阮阮点点唐肃辰的额头说道。
“姐～”唐肃辰抱住唐阮阮的腰撒娇道。
“谁让你不在家里看着妹妹，还跑出去玩。”
唐阮阮教训道。
“姐，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在家里乖乖看着乔乔，你给我吃吧，给我吃吧。”唐肃辰说着看向叶淮生，“哥，你快帮我求求情啊。”
叶淮生笑着坐在沙发上，摊摊手道：“爱莫能助。”
看着唐肃辰被唐阮阮逗得快急了，林红绣拍拍唐阮阮说道：“行了，别逗你弟弟了，快去洗澡吧。”
唐阮阮笑着对唐肃辰说道：“等着，姐给你拿去。”
说完唐阮阮进入卧室，从空间里拿出了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
除了唐肃辰心心念念的烤鸭，还有驴打滚、豌豆黄等小点心，还有回来之前专门去友谊商店给乔乔买的奶瓶，进口奶粉，女式内衣。
零零散散一大包，唐阮阮拿到客厅里交给林红绣，就拿着要换洗的洗衣和叶淮生一起出门往浴室走去。
刚下了楼就看到邹旭和邹玲也端着盆。
“阮阮，好巧你们也要去洗澡啊，一起去。”
邹玲快走两步说道。
邹旭那边直接把手搭在了叶淮生身上。
“学校什么时候放寒假的？”
邹玲初中毕业的时候没有选择考高中，而是考了师范中专。
上半年毕业后被分配到库山一所小学当老师，周一到周六邹玲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只有周日能回家看看。
“已经放了一个星期了，可算能休息一下。”邹玲感叹道。
“怎么？在学校当老师很累吗？”
唐阮阮问道。
“在学校当老师不累，但是带着孩子们下乡学农很累。”
邹玲抱怨道：“结果回了家天天家里来那么多人，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
唐阮阮抿嘴笑笑：“我刚才进家门也被吓了一跳呢。”
“要我说啊，看谁闹腾的最厉害，直接把他名字记下来，就不分他房子。”
邹玲噘嘴说道。
“你快闭嘴吧，你在多说两句回头有人听见了直接把咱爸还有唐叔叔举报了。”
邹旭笑着呵斥道。
“行了，不说这事了，反正也轮不着咱们操心。”
唐阮阮转移话题，现在马上就到浴室了，人来人往的，他们四个走在一起本就惹人注目，现在又是关键时期，还是不要在外面讨论这件事情为好。
“对了阮阮，你在京城过得怎么样啊？”
邹玲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立刻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这时候工人们还没有下班，来洗澡的大多都是家属，人还不算很多。
洗澡票是厂里自己印的，纸质非常差，唐阮阮都感觉用点劲都能把纸捏碎了，厂里的工人洗澡不花钱，家属和外来人员洗一次澡除了要洗澡票还要一毛钱。
交了钱和票之后唐阮阮和邹玲一人领到一个小钥匙，钥匙上贴着的白胶布上面写着数字。
进入浴室外面的更衣室，就已经雾气腾腾的了，按照钥匙上的数字找到挂着锁的小柜子，脱掉衣服放到里面将柜门锁好。
两人一起走到浴室里面，外面的更衣室就已经雾气腾腾，里面更是犹如仙境一般，入眼的都是一片白茫茫。
“阮阮，你身上穿的内衣真好看，是在京城买的吗？”
邹玲小声说道。
“对，我还带回来几件新的，你要吗？”
唐阮阮点头道。
“算了吧。”邹玲想了想又沮丧的摇摇头，“我在学校里穿这个不太好。”
唐阮阮低头看了看，这种在友谊商店买的外国来的内衣，跟大家平时穿的小背心确实不太一样。
穿起来显得身材更挺拔一些，邹玲的胸本来就不小，要是穿上这个，冬天还好，夏天确实不太合适。
虽然唐阮阮本身觉得这种说法就是狗屁，认为女人就应该把娇好的身材展示出来，但是架不住现在人都这么认为，有些女人恨不得把胸拍扁塞回去，稍微前凸后翘一点，别人就会说这个女人有伤风化，不守妇道。
打开淋浴，这会的水温刚刚好。
要是等到晚上洗澡大高峰的时候，后面烧锅炉的工人就怕热水供不上，使劲儿添煤，那时候水温就太高了，烫的皮肤疼。
唐阮阮侧着头开始洗头发，邹玲看到后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笑道：“阮阮，你把头发留着么长洗头累不累啊？而且还浪费洗发膏。”
唐阮阮也很无奈，长头发是很美，但是洗头真的麻烦，冬天洗了之后半天不干更麻烦。
在学校的时候，每次她洗完头发都坐在暖气跟前烤着，直到把头发烤干了才上床睡觉。
好不容易洗好了头发盘在脑后，唐阮阮揉揉有些发酸的脖子，认真思考要不就干脆把头发剪了。
“要我帮你搓背吗？”
唐阮阮问道，以前她和邹玲一起来洗澡的时候，也经常互相搓背。
“好啊。”
邹玲说着背对着唐阮阮转身过去。
唐阮阮从盆里拿起丝瓜瓤刚准备转身就感觉脚下踩了一块滑滑的东西，情急之下抓住了淋浴的管子才没有滑倒。
“阮阮，你没事吧？！”
邹玲余光看到唐阮阮一个踉跄，紧忙转过身来扶住唐阮阮问道。
唐阮阮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说着唐阮阮低头看向脚下，是一块用了一半的香皂。
“香皂，谁的香皂掉在这里了？”
邹玲也看到了这块香皂惊呼道。
但是周围并没有人应答。
邹玲刚想再问，唐阮阮对她摇摇头说道：“别问了，兴许那人已经走了，不是要搓背吗？我现在就给你搓。”
“可是……”
邹玲刚想说香皂明明就是刚刚掉过来的，人怎么可能走掉了。
“别可是了，说不定你哥还有淮生哥哥现在已经洗完在浴室外面等我们了，我们再不快点他们可就要冻感冒了。”
唐阮阮开始给她搓背说道。
邹玲点点头：“这倒也是，那我们还是快点吧。”
唐阮阮一边给邹玲搓背，一边放出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的人。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熟人，白玉娜。
她怎么会在机械厂的浴室里洗澡？
唐阮阮心中不解，但是看她那是不是往这边瞟的眼神，唐阮阮心中确定这块香皂果然不是一个意外，只是这里面雾气蒙蒙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对了，声音，一定是刚才邹玲叫自己名字被她听到了。
137 女中豪杰
等她们从浴室出来，叶淮生和邹旭果然已经等了好久了，看他们的头发都已经半干。
“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洗个澡都要那么长的时间。”
邹旭端起盆子摇头感叹道。
“你竟然敢说女孩子麻烦，有本事你一辈子不结婚啊。”
邹玲凑到哥哥面前说道。
回去了路上邹旭和邹玲兄妹一直吵吵闹闹，笑声不断。
唐阮阮问道：“对了邹玲，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浴室的时候好像看到了白玉娜，她怎么会在我们厂里？”
“你看见她了？”
邹玲惊呼道，然后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神色。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唐阮阮不解道。
“就是，到底怎么了？”
就连邹旭也好奇道，他也一直在外地读大学，不了解厂里的事情。
邹玲前后左右看了看，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都凑过来，低声说道：“现在白玉娜在我们厂工作。”
“啊？她怎么进来的。”
“她不是在农场吗？”
“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他们三个人同时问道。
“嘘，小声点。”邹玲把手指放到嘴唇边说道，“你们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跟你们讲。
这小半年咱们厂里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白玉娜的事情。
她是三个月前进到咱们厂上班的，现在在车间做计件员。你们刚走了没多久，二八五的武绍华被人写了举报信举报了，说他收受贿赂，暗中打击农场干部，还说的十分详尽，很快他就被带走调查了，有人说，那封举报信就是武绍华的干儿子艾中立写的，艾中立你们还记得吧？就那年跟你们打架的那个小流氓。”
叶淮生和唐阮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他们虽然从老古哪里知道了艾中立一直对养育他长大的武绍华心怀怨恨，但是没想到艾中立竟然这么狠，直接一封举报信把养父给扳倒了。
“能确定是他写的吗？”
邹旭满脸兴奋之色的问道。
邹玲摇摇头说道：“这谁能确认啊，但是就在事发前几天有人看到艾中立去了市里，更何况要不是艾中立，武绍华的那些事谁能这么清楚，据说举报信上连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收了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写的清清楚楚。”
“可是艾中立为什么要举报武绍华呢？”
邹旭还是不理解。
“我们可能知道原因。”叶淮生说道，然后将老古告诉他们的艾中立父亲与武绍华的渊源说了一遍。
这出涉及两代人，冒领军功，认贼作父，卧薪尝胆最终大仇得报的戏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过这和白玉娜有什么关系？”邹旭又继续问道。
“你听我继续说呀，武绍华被抓之后，艾中立就提出要娶白玉娜，但是白玉娜不同意，说自己已经和万家柱订婚就是万家的人了，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万家良突然提出要白玉娜和自己弟弟退婚。
白玉娜起先死活不同意，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改口同意退婚了，不久她就被安排到我们厂上班了。”
邹玲说着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很明显，白玉娜和万家良达成了协议，用一个工作岗位交换白玉娜同意退婚。
“然后呢，然后呢。”
唐阮阮也情不自禁的催促道，实在是这个瓜太香了，忍不住啊。
“艾中立看白玉娜有了正式的工作，对白玉娜就更加穷追不舍了，就在大家都觉得白玉娜只能嫁给艾中立时，谁都没想到白玉娜竟然一个转身去了公安局告艾中立耍流氓，还说他强奸未遂，似乎还拿出了证据，然后艾中立就被抓了。”
听了白玉娜的这一波操作，就是唐阮阮也不禁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先是未婚夫家退婚，又是小流氓纠缠不清，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吧，但是没想到白玉娜竟然这么狠，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也懂得取舍。
放弃一桩看起来很不错地婚姻换来一份工作，然后又不惜搭上名声告了艾中立，是个女中豪杰。
但是唐阮阮和叶淮生都知道，艾中立绝对不是强奸未遂，他们都勾搭在一起好久了，艾中立看起来狠，但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
“而且不止如此呢。”邹玲说着又看看四周小声说道：“白玉娜的事儿还没完。”
“还没完！”
好嘛，这下子就连叶淮生都惊讶了，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事。
“嘘，我刚才说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接下来说的，是只有我一个知道的。”邹玲说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看到邹玲这幅模样，唐阮阮心里……更好奇了。
“上个月我有个学生生病住院了，我去医院看他，你猜我在医院看到了谁？”
邹玲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白玉娜。”
唐阮阮忍不住扶额说道。
“你怎么一猜就知道。”邹玲诧异道。
唐阮阮：……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说白玉娜的事情吗？”
“对哦，你们猜我在哪里看到她的？”
看来邹玲今天是卖关子买上瘾了。
唐阮阮看到她两只眼里燃起的熊熊八卦之火，试探道：“妇产科？”
邹玲一拍大腿：“你又猜对了，没错就是妇产科。”
“咱们厂不是有医院吗？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库山？”邹旭后知后觉的问道，紧接着又好像反应过来了，“而且她为什么要去妇产科？哪里不是生孩子的地方吗？”
叶淮生闻言脚下挪开两步，离这个傻子远一些，免得把自己也传染了。
邹玲白了自己哥哥一眼说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一脸苍白，捂着肚子，一看就是……”
唐阮阮和叶淮生都了然的点点头，只有邹旭在一旁抓耳挠腮，妹妹和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懂？
“最关键的是，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你们猜是谁？”
又猜，唐阮阮倒，邹玲今天似乎爱上了这个你猜我猜的游戏。
“谁？”唐阮阮略到紧张的问道。
这种紧张中带有一丝期待的语气大大的取悦了邹玲，满足了她的分享欲。
“是金泽霖，他一脸关心的扶着白玉娜。”
唐阮阮和叶淮生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我不是记得金泽霖的妻子和白玉娜是好朋友吗？”
叶淮生挑眉问道。
“是啊！所以我才惊讶啊。”
邹玲又一拍大腿说道。
唐阮阮转过身，太乱了，让我捋捋。
白玉娜的第一个男人是艾中立无疑了，不过那时候艾中立是个混不吝，白玉娜拿他没有办法，还得想办法巴结他以图在农场生活的更好，所以他们保持了纯洁的奸/夫/***的关系。
等到白玉娜想要摆脱艾中立的时候她正好借助好朋友杨佳丽认识了杜权，但是杜权的段位太低，她跟杜权谈朋友也只是打着骑驴找马的主意。
所以当她遇到叶淮生之后就立刻把主意打到了叶淮生身上，甚至不惜和万家柱联手设计叶淮生。
可惜被叶淮生和唐阮阮提前识破，并且将计就计把万家柱和白玉娜绑在了一起。
白玉娜当机立断，抓住了万家柱，和他订了婚，一脚瞪了杜权，但是同时和艾中立依然保持着纯洁的奸/夫/***的关系。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艾中立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提出要娶白玉娜，白玉娜拒绝，同时和万家柱退婚，以此获得了一份工作，并且反手将刚刚大仇得报，以为能够抱得美人归的艾中立送进监狱。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闺蜜的丈夫搞在了一起，甚至暗结珠胎。
掰起手指头数数，一共五个男人，白玉娜周旋在五个男人之间，最终还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不简单呐！
138 红华往事
虽然知道白玉娜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是既然她敢暗害自己，唐阮阮也没有放过她的道理。
回到家后唐阮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不想对普通人出手，但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唉～命运弄人啊。
唐阮阮坐在火炉旁烤着头发，两只手还撑在脸颊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红绣正在做饭，顺便跟他们讲这段时间厂里发生的事情。
至于唐肃辰这个小吃货，抱着烤鸭吃的满嘴流油。
“回来了？”
唐德恺带着一身严寒推门进来说道，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惊喜。
唐阮阮忙的站起来抱住唐德恺地胳膊：“爸爸，我好想你啊。”
唐德恺看着自己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鼻头一酸，用刚才骑车回来冻僵的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都这么大了，还想爸爸啊？”
“不管我多大了都是爸爸的女儿，永远都想爸爸。”
唐阮阮蹭蹭唐德恺地胳膊说道。
女儿的贴心话一下子就把唐德恺那颗刚在外面冻凉的心暖热乎了。
还是女儿好啊，臭小子除了惹自己生气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唐德恺就瞪了一眼还在大吃特吃的唐肃辰，然后又瞪了一眼叶淮生，嗯，干儿子也是儿子。
但是再叶淮生不解地眼神中，唐德恺又瞪了自己一眼。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阿阮的主意。
虽然对于叶淮生和唐阮阮的事情唐德恺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不代表唐德恺就会让叶淮生顺利的把自己宝贝女儿骗走。
一想到多年前还是自己亲自将叶淮生带回了家。
唐德恺就后悔不迭，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想他唐德恺叱咤风云半辈子，从来不吃亏，没想到平时吃一次亏就把自己女儿陪进去了。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把他赶出去？
不说自己都舍不得，恐怕女儿和老婆也不会同意吧。
想到这里唐德恺的心就酸酸的。
林红绣因为知道他们今天到家，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今天的饭菜了。
所以今天的饭菜十分的丰盛。
小乔乔在爸爸到家后没多久就醒了。
唐阮阮和叶淮生小半年没有回家，但是小乔乔竟然还没有忘记她们。
一看到唐阮阮就扑倒了姐姐身上，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二哥说你回来会给我带好吃的，好吃的呢？”
唐肃辰顿时神情一僵，唐阮阮瞪了他一眼，笑着对乔乔说道：“好吃的当然有了，不过要先吃饭，吃完饭才能吃好吃的。”
已经三岁多的小乔乔比同龄人高半个头，身体也十分的健壮，反正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生过病。
家里人也都知道是乔乔出生的时候唐阮阮出手造成的，但是也没有多问。
而且乔乔还特别能吃，已经可以自己拿着勺子吃饭了。
林红绣将菜夹到她自己面前的小碗里，就不管她了。
“淮生啊，你爸爸的身体还好吧？”
唐德恺给叶淮生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道。
“他身体好着呢。”叶淮生随口说道，然后父子两人就不再提起他。
嗯，唐德恺提起他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有丝毫的诚意。
叶淮生自己也不在乎。
“红华这地方不错，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唐德恺缓缓说道
“爸爸现在也不老，走出去一样迷人，是个中年帅大叔。”
唐阮阮啃着羊排还不忘给唐德恺拍马屁。
听到自己女儿的话，唐德恺的脸顿时露出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笑容。
这要是让唐德恺以前的手下看到了，定然会吓得三魂去了两魂，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神枪恺爷吗？
“嗯～迷人，迷谁？”
林红绣顺手夹起一块炒鸡蛋放到小女儿碗里温柔的问道。
唐德恺脸色一僵，正色道：“这不是女儿夸我吗？我这都把年纪了，还能迷谁。”
林红绣上下看了唐德恺一眼，冷哼一声，算是绕过了他。
唐阮阮和叶淮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唐德恺擦擦不存在的冷汗，继续说道：“嗯，我记得那时候红华有几个大家族，那时候红华还不叫红华，叫济北，霍家号称霍半城，除了霍家，还有常家，王家，一共三大家族，几乎垄断了济北的工商业。”
叶淮生听的很仔细，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是那些大家族的底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等自己去了红华，这些关系说不定还能帮到自己。
“解放的时候，王家家主王定希果断的站在了正确的这边，积极迎接解放军进城，还主动配合上交了工厂和店铺，得了一顶红帽子。”唐德恺回忆着当时自己得到的消息说道，“至于霍家，他们一直和英国那边有联系，据说刚解放的时候许多子弟都去了英国，常家嘛，我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但是想来现在也不会过得太好。”
叶淮生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爸爸，就这些吗？那红华有没有帮派什么的？”
唐阮阮问道。
“红华这个地方大运河穿城而过，以前倒是有漕帮，跟青帮毕竟系出同源，也有几分香火情，红华漕帮的老舵主叫龙佩林，道上人称龙三爷，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龙三爷是否还活着，要是活着，算算年纪也快七十了。”
“那您对红华矿了解多少？”
叶淮生问道。
唐德恺沉吟了片刻说道：“红华矿的书记周恒孝和矿长雷光鹏我去京城开会的时候都见过，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讲过几句话而已，雷光鹏这个人想必你也听说过了，从部队专业到地方单位的，我听别人说雷光鹏这个人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个两头冒尖的人。”
所谓两头冒尖，就是要装备待遇冒尖，成绩冒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而且吃得开。
叶淮生想起之前有人说雷光鹏在部队的时候就敢跟大首长拍桌子，心里了然了几分。
“至于周恒孝。”唐德恺说其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虽然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这人不简单，待人有礼温和，而且心里很有成算。。”
待人有礼温和，心里又成算，那么另一种角度来说，是不是也说明这人有可能是个笑面虎一类的人。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两个人的性格也是互补的。”
叶淮生悠悠的说道。
139 撒泼
这段饭一直吃到华灯初上。
吃过饭后，肃辰和乔乔围着叶淮生和唐阮阮从京城带回来的稀罕物件看个不停。
看到自己小女儿嘴里含着一块进口的夹心软糖不舍得吃下去的样子，唐德恺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当初带着一家人避祸到西疆真的是对的吗？
自己的孩子窝在这满天的黄沙之中，见不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随即，唐德恺又想到这几年的政治形势，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一切，都要以活着为前提。
肃辰和乔乔一直玩闹到晚上十二点，实在熬不住了，才去上床睡觉。
等到弟弟妹妹睡了之后，叶淮生和唐阮阮才和唐德恺和林红绣说起这小半年在京城里的见闻。
“我感觉这两年京城里的氛围越来越紧张了。”叶淮生皱眉说道，“之前我们一位从德国留学回来的教授讲课时，总是会拿欧洲的例子为我们举例，或者拿我们的工业水平和欧洲作对比，又一次上课时，有一位学生站起来说他言必称外国是崇洋媚外，于是现在他讲课只能照本宣科，再不敢提起外国一个字。”
“爸爸，我们学校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也已经有了这个苗头，有几位激进的同学成立了革命进步社，天天在学校里喊口号。”
唐阮阮也说道。
唐德恺闻言说道：“那你们在学校要低调一些，阿阮就要先委屈你那些好看的新衣服恐怕都穿不成了。”
唐阮阮摇摇头：“爸爸，这算是什么委屈啊，这风波会波及到这边吗？”
唐德恺闻言一笑，说道：“放心吧，就算是风**及到了这边，机械厂也会没事的。”
“爸”唐阮阮刚想说什么，看到唐德恺那神秘莫测的笑容，就想起了这几年厂里的古怪之处。
先是从厂里修了一条铁路，直接通到沙漠深处去，有时候半夜还会有火车通过，以及三年前厂里突然新建了一个车间。
想到这些，唐阮阮心中有所明悟，看来这就是唐德恺确保机械厂无事的保障了。
随即叶淮生和唐阮阮又说起了他们在京城做黑市生意的事情。
“你们两个胆子怎么这么大？京城可不比库山，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就算人家坑了你们，再把你们推出去当了替罪羊你们也无法辩解。”
林红绣一听他们说做黑市生意就变了脸色说道，“要我看干脆别做了，万一出了事可了不得。”
唐阮阮听了妈妈的话之后看向唐德恺，唐德恺的脸色倒是很轻松，对林红绣说道：“孩子们都大了，再说了咱们家的孩子有多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历练历练也不错，但是只一点要记牢了。”
唐德恺看着他们严肃道：“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能以身犯险，千万不要被表面上的利益和好处蒙蔽了双眼，还有做任何事情都要留一手，千万不能让退路握在别人的手里。”
叶淮生和唐阮阮都郑重的点点头，这都是唐德恺用鲜血和兄弟的生命得出的教训啊！
好不容易在家里睡了一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叶淮生已经做好了早饭，肃辰和乔乔在客厅玩。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唐阮阮站在卧室门口问道。
叶淮生一挑眉：“睡饱了就醒了。”
说着叶淮生将早饭端上来，说道：“快去洗漱，马上吃饭了。”
“你做的什么呀？”
唐阮阮刷着牙问道。
“粥，还有带回来的包子。”
这包子是专门在京城买的津门特产。
嗯，毕竟津门和京城离得近，在京城卖的津门狗不理包子也很正宗。
出了包子和粥，叶淮生还特意给乔乔蒸了鸡蛋糕。
四个人在家里玩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给林红绣还有唐德恺送饭的时候，乔乔也闹着要跟去，紧接着肃辰也要跟着去。
无奈，只好四个人一起出行。
当走到小红楼附近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小红楼门口。
“发生什么了？”
叶淮生说道。
肃辰看到这么多人，就要冲上去看热闹，刚拔腿跑了两步，就被叶淮生拽住了后脖领。
“大哥。”
肃辰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叶淮生，“前边那么多人，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
等走近了，唐阮阮就看到人群中间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张牙舞爪，最重要的，林红绣正一脸为难的站在她面前。
“肃辰，你先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把妹妹带到爸爸的办公室去。”
唐阮阮推了肃辰一把说道。
虽然遗憾不能在这里看热闹了，但是唐肃辰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姐姐让他带着妹妹上去，他就乖乖的带着妹妹进了小红楼。
叶淮生和唐阮阮再走进一点，有些认识他们的人还特意给他们让了路。
走到里面，就听到那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正大声叫喊着。
“林主任，我们家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呀，再不给我们分房子，我儿子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黄大姐，我知道您家困难，但是你现在拦着我也没用啊，现在房子怎么分配还没有个章程。”
林红绣一摊手面色苦色说道。
“林主任，我求您跟唐厂长说一声吧，我求您了，只要唐厂长说一句话就行。”
黄月英说着竟然要对着林红绣磕头。
林红绣只能匆忙躲开。
叶淮生和唐阮阮见状直接走上前去拉住黄月英。
“这位阿姨，您看你这是干什么？现在都解放了，可不兴这一套了。”
唐阮阮满面笑容的说道，“更何况刚才我妈不都说了现在章程还没定下来，再说了房子分给谁不给谁，也不是我爸说了算的。”
“就是，老黄，你现在拦着人家林主任也没用啊。”
“老罗，还不快过来把你家婆娘拉走。”
工人中有起哄的说道。
唐阮阮看到在一棵树下背对着林红绣和黄月英蹲着的一个男人，想必这就是黄月英的丈夫了。
罗金财被人点了名，迫不得已慢悠悠的站起来，走过来苦着脸道：“林主任我们这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就求您看在我这些年为厂里做的贡献分给我们一套房子吧。”
140 暗夜贿赂
唐阮阮听到罗金财的话就黑了脸，这分明就是故意趁着人多的时候来找林红绣闹，要是能得到房子最好，得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
反正他只是一个一线工人，唐德恺也不至于出手整治他。
“我爸呢？”
唐阮阮走到林红绣身边低声问道。
“刚才还在开会，应该快完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了唐德恺的声音：“怎么回事？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话跟我说。”
罗金财看到唐德恺严肃的声音心中一颤，他之所以让妻子来找林红绣而不是唐德恺，就是因为吃准了林红绣一个女人家那他们没有办法。
罗金财心里对唐德恺十分惧怕的。
“那啥，没事儿，没事儿，唐厂长。”罗金财讪讪道，“就是我家婆娘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她，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给林主任添麻烦了。”
说罢罗金财就对自己妻子黄月英暴喝一声：“臭婆娘，你还坐那干啥呢，还不赶紧回去做饭去！”
唐德恺似乎一直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们，但是罗金财却被唐德恺的笑容看的心里发毛，急匆匆的拉着妻子回家了。
“都散了吧。”唐德恺继续笑呵呵的跟大家说道。
唐厂长都发话了，谁还敢留在这里看热闹，再说了也没什么热闹看了。
“老唐，厂里分房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觉得再拖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邹志鑫满脸忧愁道。
唐德恺闻言也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尽快定下来吧。”
“妈，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落单了，今天他们只是拦着你撒泼，万一哪天有人恼羞成怒伤害你怎么办？”
唐阮阮忧愁道。
虽然不相信有人有胆子在厂里面伤害她，但是林红绣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
“万主任。”
夜幕降临，一个手里提着网兜的中年男人敲响了万家良家的房门。
（本来称呼是万主/席，但是这两个字会被屏蔽，所以用了主任。）
张莲莲打开门，看了看邻居家门上面的玻璃，都是黑着的，说明大家都睡了，张莲莲放心的将来人放进屋里来。
“嫂子，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来人叫做潘宏伟，在厂里专管一线工人的补助问题，平时油水也大的很。
潘宏伟说着将网兜递到张莲莲面前。
潘宏伟今年起码四十多岁了，万家良还不到三十岁，但是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称呼张莲莲为嫂子，足以看出这人的品行。
张莲莲没有贸然去接潘宏伟的礼物，而是看向自家男人，征询他的意见。
万家良对着张莲莲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张莲莲这才伸手接过潘宏伟手里的礼物，笑道：“潘组长下次登门可不要在这么客气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张莲莲将网兜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条腊肉，看起来起码有两三斤，还有一瓶白酒，这礼不算轻。
但是要凭这些东西就妄图分到一套房子，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潘宏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张莲莲一离开，潘宏伟就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放到桌上，说道：“万主任，您也知道我家的困难，要是房子的事情成了，我另有报答。”
万家良眼睛落到桌面上的钱上，都是十元的大团结，这一小卷，起码有一百五十块钱。
潘宏伟这职位，油水当真大啊，想到这里，万家良对潘宏伟承诺的事后心意多了几分期待。
万家良笑道：“这事嘛～老潘你也知道不好办呐。”
“那是那是。”潘宏伟陪笑道，“但是再难办的事情到了万主任您的手里那也不算事啊对不对。”
万家良心里对潘宏伟的恭维很是满意，脸上自然就多了几分的笑意。
潘宏伟敏锐地察觉到万家良的笑容，继续说道：“咱们厂里谁不知道万主任您才是最有本事，最关心爱护我们普通工人的。”
潘宏伟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夸奖万家良。
“不是我要奉承您，我老潘可是从不说假话的，在我和许多工人地心中，那什么邹书记唐厂长跟您比起来可差远了，要不是您上边没人，也不会屈居主任之位啊。”
万家良听到潘宏伟踩着邹志鑫和唐德恺来恭维自己，心里更是开心。
但是他还没有到失去理智地地步，摆摆手打断潘宏伟那令人听了忍不住作呕的恭维，说道：“老潘呐，刚才的话可不要再说了，领导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议论的明白吗？上面既然把邹书记和唐厂长放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定有领导的考量，你这样在我面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嫉妒他们呢，这可不好。”
看着万家良这一本正经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嘴脸，潘宏伟心里很是不屑，但是嘴上却说道：“我可是我的心里话，我也就在您这里说一说。”
“好了，不说这事了。”万家良拍拍大腿说道，“老潘，不是我不帮忙，这事真的不简单，你也知道现在全厂上下上万双眼睛都盯着这几套房子呐，要是稍微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我都能被那些人给撕了。”
潘宏伟知道这是万家良不满意自己给的好处想再多要些的意思。
心中越发厌烦这个贪得无厌的人，但是事情还要求他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潘宏伟继续说道：“万主任，您的意思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您白忙活一场的。”
万家良得到了潘宏伟的承诺，心下满足。
这桩交易也就算是达成了。
将潘宏伟送走，张莲莲面带忧色的从卧室里出来，小声说道：“老万，不会出事吧？”
万家良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不耐烦道：“能出什么事？女人就是胆小。”
张莲莲知道自己因为嫁给他多年都没有孩子，所以万家良对自己也越来越不耐，要不是看在自己姑父这两年职位越来越高的份儿上，说不定自己在就被他扫地出门了。
想起刚结婚时万家良对自己的好，张莲莲不由得一阵悲凉。
这些年她把能看的医生都看变了，能吃的药也都吃了，可就是怀不上。
万家良将钱收到自己口袋里就不耐的上床睡觉了。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万家良，张莲莲的心里突然出现一阵危机感，似乎，自己和丈夫已经很久没有行房里。
141 开会争论
分房子的事情耽误不得了，这些日子厂里的大大小小的领导都被这件事情折腾的不轻。
当然，也有不少像万家良这样暗中发了一笔横财的也不少。
所以第二天一上班，厂里的主要领导就到了会议室开会，争取提出一个章程了，不管怎么样，不能再拖了。
“我还是那句话，有困难的人多，房子少，狼多肉少，怎么分才能最大程度的解决工人的困难，怎么分才更公平，就怎么分，大家畅所欲言吧。”
邹志鑫说完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透过热水的烟雾他锐利的双眼看向在座的各位。
“我先说两句吧。”
高成华拿着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这里有个统计，年轻工人已经结婚了还没有分到住房的一共有一百五十一对，另外，还有两百多人预计明年结婚的，这些都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年轻工人是我们厂里的新生力量，逐渐挑起了大梁，所以我认为应该优先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高主任你这样说不合适吧，难道我们厂的老工人就没有贡献了吗？我的观点与高主任恰恰相反，我认为在我们厂建设发展的过程中，每一位老工人都是做出了卓越贡献的，现在他们的困难并不比年轻人小，一个三四十平的小房子，住了十几口人，有的甚至三代人住在一起，我认为我们应该优先解决老工人住房紧张的问题，我们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呐。”
说话的万家良，昨夜来送钱的潘宏伟就是这样的老工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成华听到万家良的话有些急了，“我没有否认老工人的贡献，我只是觉得相对于老工人，年轻工人地困难要更大些。”
“何以见得呢？”
万家良抓住高成华紧咬不放问道。
“起码相对于结了婚了年轻工人，他们好歹有自己的家。”
“高主任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住单身宿舍的年轻工人平均住房面积是要大于老工人的。”
“这……”高成华还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眼看着高成华就要败下仗来，唐德恺和邹志鑫对视一眼，开口说道：“好了，都先别说了。”
听到唐德恺阻止，高成华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是跟技术型人才，对于辩论耍嘴皮子这种事情真的不在行，哪里是万家良这个天天喊口号的人的对手呢。
“高主任和万主任说的都很有道理，其他的同志还有补充的吗？”
唐德恺继续问道。
“我有一个想法。”
“老张，说。”
“我们可以将家里人口比较多的老工人安置到新房子里，毕竟新房子的面积比较大，然后空出来的小房子再分配给年轻工人，这样一套住房就解决了两户人的问题。”
等他说完，大家面面相觑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就算是这样做，供需还是极度不平衡。
最关键的是如何决定住进去的人，这才是关键。
“我觉得要不干脆就按在厂工人分配算了，家里的工人越多越优先。”
有人直接说道。
“这更不可取了。”万家良急忙阻止道，毕竟年轻工人大多都是双职工，相反的，许多的老工人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其他的都是家属，最关键的，昨天晚上的潘宏伟家里就潘宏伟一个正式工人。
他去年通过给万家良送礼给大儿子要来了一个临时工岗位。
但是临时工在分配福利的时候是根本不算数的，更别说分房子这么打的事情了。
毕竟人家正式工都没得住，凭什么给你一个小小的临时工。
“家里工人多的条件好一些，相反那些家里只有一个工人而且人口多的负担大，我们应该优先照顾这样的工人。”
虽然根本是为了自己的好处，但是万家良表面上还是把理由说的大义凛然。
“就拿劳保小组的潘宏伟来说，他家就他一个正式工人，家里却又七八个孩子，房里面人挤人，连个翻身的空间都没有，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我们应该照顾安排的吗？”
“哼！又是这个潘宏伟，我记得去年万主任就特别关注这个潘宏伟，还说他家困难，帮忙解决了一个临时工编制。”
刚才提议按照工人数分配的人被万家良堵了回来心中自然不爽，便对万家良冷嘲热讽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这、就差明说万家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
其实作为领导收到好处，帮别人办点事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自古就有千里做官只为财的说法，谁都不傻，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即使要做，大家也都是隐晦一些，像是万家良这样直接把人家拿出来举例子要好处的还真不多。
谁收了好处不悄咪咪的，就你胆子大.。
怎么样，这下子直接被揭了老底了吧。
但是意料之外的万家良并没有心虚，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平静的说道：“潘宏伟的困难大家都是有有目共睹的，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反问倒是把那人将住了。
潜规则之所以被叫做潜规则，就是能做不能说。
“行了，咱们今天开会是为了解决房子的分配问题，不是为了说某个工人的问题。”邹志鑫沉声道。
“我来说两句话。”唐德恺放下水杯正色道，“我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困难根本原因就是狼多肉少，那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多建几套房子呢？”
万家良本以为唐德恺会有什么高见，却没想到他却说说出了一句废话。
要是能多建还能不建吗？还用得着他们在这里吵吵嚷嚷。
其他人也都觉得唐德恺是在说废话。
“唐厂长，你这话不等于没说吗？我们谁不想建又大又好的房子。”
“可不是，唐厂长，我记得我们当时算账的时候您也在的啊，光是这些房子都把厂里的资金掏干了，这过年的福利都还没找落呢。”
唐德恺看着在座的每人除了老邹之外，都不信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要是我说，我有办法呢？”
会议室里的各种议论声戛然而止……
142 解决之道
“他真这么说？要先借用工人的钱修房子，然后再还？”
一间办公室里，一个抽着烟目光阴冷的男人沉声问道。
万家良连连点头，假惺惺的忧色道：“曹领导，我现在认为唐德恺他犯了路线上的错误，，最可怕的是我们厂里还有很多的人支持他，所以才来找您，希望你能给我支持，让我及时的纠正这种错误，把我们库山机械厂带领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曹易桥没有立刻说话，一支烟吸完，他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急，回到厂里多注意唐德恺和邹志鑫的动向，我先去请示一下黄书记再说。”
万家良听了曹易桥的话，心中一喜，曹易桥这样说就是十拿九稳了。
哼！这次看唐德恺还怎么跟自己斗！
“老唐，你这次可是放了一个大炮啊。”
在唐德恺家，邹志鑫和唐德恺相对而坐，桌上有几道下酒菜，邹志鑫手里啃着一只羊蹄哈哈笑道。
唐德恺夹起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说道：“放大炮不好吗？把那些牛鬼蛇神全都炸出来。再说了，我这可是群众路线，人民群众喜欢支持，他必输无疑。”
这个他指的是谁，唐德恺和邹志鑫都心知肚明。
“哈哈哈，你这个老唐啊，搞阴谋诡计还是你在行。”
邹志鑫又大笑道。
唐德恺这可不能忍，说道：“你这话可不对啊，我这哪里是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阳谋好不好？”
“阳谋，对！阳谋！”邹志鑫连连点头，“这下可看他怎么办！”
等到邹志鑫喝到微醺时离开，林红绣略带忧色的说道：“老唐，这个办法能行吗？”
“妈，我问你，如果你是普通的工人，现在厂里问你借钱，只要你借了就能分到房子，你会不会借？”
唐阮阮没等唐德恺说话，直接问道。
林红绣直接点头说道：“那我当然会借，这笔钱是国家借的肯定不会赖账，就等于我晚点拿到工资，但是却能分到房子。”
“你看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肯定就没有问题了。”
唐阮阮一摊手说道。
“你这孩子，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件事情对于厂里的人来说自然就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是我就是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对你爸爸不利。”
林红绣的脸上还是有些忧虑。
“我要的就是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唐德恺沉声说道。
“外面越来越乱了，借这个机会把厂里的人捋一捋也好，省得到时候再起风浪。”
叶淮生说道。
唐德恺对叶淮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叶淮生的说法。
而此刻唐德恺提出的向工人借钱修房子的事情也已经传了出去，现在厂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老吴，这事你咋看，咱家要不要出钱？”
一户普通的工人家庭，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被称作老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要是出钱，咱家这两年可都不好过了。”
妻子也叹了一口气，“咱家存了这么多年的存款，拢共就三百多块钱，也分不到大房子。”
老吴轻声说道：“要真是做这件事情，砸锅卖铁，借遍亲戚朋友也得多拿点，到时候能分到大房子。”
“妈，我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
屋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睡，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妻子低声呵斥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三岁了。”
小儿子不服气的说道，“现在厂里房子那么难分到，说不定只有这一个机会能分到房子了。”
老吴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家好几个孩子都在打地铺，小儿子都十三岁了，还在自己屋里打地铺，咬牙道：“借钱，只要这事定下来了，就去拍电报问老家借钱。”
“真借啊？”妻子迟疑道，“要是真借了，那老大的婚事可得晚几年定了。”
“你懂什么，没钱了还能赚，但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分房子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只要有了房子，还怕老大娶不上媳妇？”
老吴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再次召开会议。
这次会议的重点就是探讨上次唐德恺提出的办法的可行性。
“我反对，我觉得唐厂长你的根本路线已经出了问题，我们库山机械厂作为国有大厂，本应该是为了工人们着想，福利房也是为了提升工人的生条件，怎么可以反过来问工人要钱呢，这样做的话，我们跟原来剥削压榨工人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呢？”
万家良认为有了这个把柄和曹易桥的帮助，唐德恺铁定是要被扳倒下台了，所以今天对唐德恺说起话来竟然也有些不管不顾，上纲上线的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吧，万主任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
高成华皱眉道，“我们又不是白拿工人的血汗钱，说的明明白白的是借钱，我们会还的。”
“万主任，你说我跟原来的资本家一样剥削工人，那不如我们现在出去找几个工人问问愿不愿意被我这样剥削。”
唐德恺冷笑一声说道。
万家良脸色一青，他当然知道现在厂里的工人对唐德恺的这个提议十分的赞同和支持。
现在出去问，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这不光是我的意思，市里的曹领导也是这个意思，曹领导也觉得这样做不合适，人家领导总没有错吧。”
万家良直接搬出了自己的靠山曹易桥。
他的话一出，在厂的许多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其中脸色变化最明显是邹志鑫，之间邹志鑫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沉声道：“万家良，我希望你能够搞清楚，我们库山机械厂是部委直接领导的单位，不接受地方政府的领导，你也不必拿他曹易桥来压我。”
万家良看着邹志鑫的脸，说道：“邹书记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咱们厂在人家库山的地界上这总没错吧，要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人家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能给我们找点麻烦。”
“我们在谁的地界上，我们在国家的土地上，怎么？他曹易桥已经能跟国家划等号了吗？如果你是这个意思，那我下次去开会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
众人都被邹志鑫的话惊呆了，毕竟上纲上线一向都是万家良的专利，现在邹志鑫用同样的的办法来反击万家良，让大家从心底里就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看着万家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种痛快又大大的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