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家有戏精奶奶
“妈妈，姐姐，我吃完了，吃的好饱呀！”小雪打了个可爱的饱嗝，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懂事的收好自己用过的碗筷放进洗碗盆里。“我去看场了，顺便叫爸爸回来吃饭！”
“别慌着走，先帮妈去看一下几点了。我再给你包两个饼子和咸鸭蛋，你带过去给你阿盛哥吃！”吴秋玲叫住小雪，还一边撇了凌月一眼。
凌月被妈妈这一眼看的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没说出来的内容似的！
“哦！”小雪听话的屁颠屁颠的跑到堂屋门口，推了推爷爷奶奶那间锁着的堂屋门，额头抵在门缝中间往里看了看转回头报点。
“妈妈，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看到妹妹这番熟悉的动作和看表方式，凌月感觉即好笑又心酸。
“噢，好，我知道了！”吴秋玲在厨房回了一声，从锅里拿出两块饼子放在盖帘上。
爷爷奶奶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的老式座钟，是奶奶当年最得意的嫁妆之一，被她宝贝的很碰都不能碰一下。
平时她们要想知道个时间啥的，都只能到堂屋门口往里面瞄两眼，要是碰到铁将军把门就会像小雪刚才这样透过门缝瞧。
等小雪折返回来，吴秋玲把用干净帕子包裹着的两块饼子和一个咸鸭蛋塞给小雪。
并叮嘱她小心点，这会儿正午头上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毒辣看场的时候多在树荫底下躲躲别满哪儿的疯跑，不然一身白皮子都给晒黑了。
小雪平时最爱臭美，一听会晒黑自然无比乖巧的应着，跟两人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跑的没了影。
“秋玲，小月，我回来了！”
小雪刚走了没几分钟，凌伟就回来了。
站在院子里喊了声，然后便弯腰在压水井旁边的一个豁了口子的水缸边开始洗手脸。
“大伟，你回来的挺快啊！吃饭正好！好好洗洗，不然身上那么多麦芒刺挠的慌。”
吴秋玲看到凌伟，脸上便不自觉的展现出妻子见到丈夫的温柔笑容，顺手从晾衣绳上抽了条干净的毛巾走过去递到他手里。
“哎！洗干净好吃饭！”凌伟接过毛巾，在水里投了两把拧了拧水，往脖子上和身上一擦，感觉舒服了很多，晒了一上午的热气仿佛都给赶跑了。
“路上碰到小雪了吧！”
从他们家到打麦场差不多快要有两里路，走路大约要十分钟左右。就这一会儿功夫，小雪那么短的腿脚估计还没走到半道呢！
“是啊，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小雪那丫头一蹦一跳的还哼着歌。咱爹说他看一会场让我先回来吃饭，她去了正好能换咱爹回家吃饭！”
在农村许多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却已经能帮着大人做不少轻省的活了，看麦场这个活是最受小孩子欢迎的。
“小月奶奶走亲戚去了，家里谁做饭？我回来一会了也没听到那边厨房里有啥动静，也没见小月她姑和她二婶，咱爹回来吃啥？”
“啊？咋回事？”凌伟听了有点傻眼，就连擦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小月二婶不是早就回来了？听爹说她有点难受，说要先回来做饭的。还有小妹，估计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家里这么忙也不知道帮把手，一天天的就知道个玩！唉！”
吴秋玲往凌月二婶一家住的那间屋瞧了瞧，没见有啥动静，小声的说。“不知道她二婶在不在家，要不等爹回来让他在咱屋里吃吧！就是一顿饭，没有啥好吃的不过能管饱，我今天做了一锅白面饼子呢够吃的了！”
“那行，秋玲，谢谢你了！”凌伟满脸憨笑，觉得自己媳妇懂事又孝顺让他感觉很得劲。
“傻样！”吴秋玲忍不住笑着嗔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点羞涩。“两口子还那么外道说啥谢不谢的，那是咱爹！”
“爹年纪大了比不得我这年轻力壮的，吃完饭让他在家多休息一会，等下午太阳不太毒的时候再让他去干活，我多干点他就能少累点！”
“知道了，你也要注意干活悠着点别那么猛。再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再说你也不算年轻了，前几年挖河道你伤着了腰可要多注意点！”
“嗯，我知道了，会注意的！我饿了，小月估计也饿了，咱去吃饭吧！”
“你先回屋，我去厨房把饼子掀出来把菜端过去就能吃了。”
凌爸前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正好从娘家走亲戚回来听到消息的老太太孙巧珍后脚便也跟着迈进大门。
臂弯里还挎着个竹篮，上面盖着块藏蓝色的粗布。这篮子里估计装着她从娘家带回来的吃食，来不及放回到她自己的屋里就急匆匆的往东屋这边冲过来。
孙巧珍一进东屋的门，看都没看凌月一眼，就扬起她那独特的大嗓门开始讨伐。
“现在这才几点，一个个的就早早的跑回家来偷懒耍滑的。连地里的麦子和打麦场的粮食都不管了？日头那么大，地里的麦穗子再晒下去就要掉到地里了。要是老天不开眼再来一场大雨给浇了，一家人还不都得去喝西北风啊？不就是摔破点小口子流了几滴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死丫头片子也就你们才拿来当宝！”
听了奶奶一连串质问的话，凌月不禁嘴角一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老太太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自然不是来关心她这个大孙女身体怎么样的。
虽然再次见到年轻了许多又精神抖擞的老太太，她却没有产生多少的亲切感。
在她的记忆和认知里这个奶奶是个既会装又爱演的，妥妥的戏精一个。
在老太太的眼里和心里，地里的庄稼只有变成粮食收进家里的粮仓才能让她放心！
粮食是能换钱的，有了钱才能充实她的钱匣子，要是受了损失可要心疼死她。
至于一个死丫头赔钱货，在她心里哪有她的粮食和她的钱重要！
就算是摔死了那也是自找的，少了一张嘴吃饭对她来说还是好事呢！
【017】开启表演模式
因此每到农忙的时候，老太太孙巧珍就恨不得凌伟两口子长在地里。
凌月没受伤之前，要么是她做好饭给爸妈送到地里去吃，要么是妈妈抽空回来把饭做好带去地里吃。
两口子中午一般不回家，就算日头再毒辣吃完饭也是汗流浃背的接着干，就是想着早点把活干完做到颗粒归仓早安心。
因此每次农忙一圈下来，爸妈都会因劳累被造的又黑又瘦，浑身都要脱掉一层皮。
这次两口子之所以会中午回家来吃饭，还是因为不放心大女儿。毕竟伤势那么严重，放她一个人在家哪能不挂心。
“娘，这不是小月今天早上出事了嘛，我带孩子去镇上的卫生站给她看伤了！”
凌伟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好脾气的跟老太太解释着。
为了这个家他天天任劳任怨累死累活的忙，却从来没见他娘说过一句关心安慰的话。今天不过是因为担心孩子早回来一会，就被他娘满腹埋怨和指责。
吴秋玲正在厨房忙，听到婆婆的大嗓门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默默的站到女儿床边，深怕婆婆一个‘不小心’碰到凌月的伤口。
“又死不了人看啥看！一个臭丫头片子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也值当往卫生站跑？捏点锅底灰糊上不就完事了，还非得浪费那个钱！”孙巧珍撇着嘴，眼皮一翻不痛不痒的满脸嫌弃道。
“娘，孩子伤的挺厉害，又不是小伤口抹点锅底灰哪里行。伤口那么长流了好多血，缝了十多针呢！”
凌伟听的脑门直跳，从她娘进屋就没见问过孩子一句也没正眼瞧上一下，一开口就是质问与不满，他的口气就有些不太好。
“哼！我可告诉你们，别想跟老娘要钱还账，那是一分没有。谁花的让谁还去，我是不给你们填补这个窟窿！为了个死丫头片子还跑去借钱，真是吃饱了撑的，脑子让门给挤了！果真是赔钱货，还不如摔死了干净！”
“娘，你，你咋能这样说孩子？”吴秋玲觉得心口就像被扎了一刀，哆嗦着手气恨的眼圈都红了。
这还是一个做奶奶该说的话吗？
心咋就那么狠？嘴咋那么毒？
你可以不喜欢，但也别这样咒孩子啊！
听了这话，让她这个当娘的心怎么受得了。若是外人说这话，她能跟人拼命！
“娘！你说话注意点啥死不死的，就算是闺女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样当眼珠子疼！”
凌伟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他知道娘不喜欢孙女，但一个做奶奶的这样说孩子也太不应该了。这也就是他娘，换个人说这么不中听的话看他不给狠狠的怼回去。
“你吼啥吼？啊？我可是你娘！你个当儿子的不知道啥叫尊老，还跟我急眼！还有你个臭娘们，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想吃了我不成？我们娘俩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给我滚一边呆着去！”
老太太就是个心狠嘴毒的，真是没理也要给她咬出三分理来。
“就算你是我娘也不能说这种话！要是有人这样说我妹子小云，你乐意不，心里会是啥滋味？还有，借二堂叔的钱……不用你还，我自己想办法还就是了！我不跟娘你一样狠心，只会心疼钱不心疼孩子，为了孩子，就算背债我也乐意！”
凌伟是个孝顺的老实人不假，但老实人说话向来比较耿直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会弄虚作假。
就算这个人是他娘，那也不该那样恶毒的说他孩子！
你个当奶奶的平时不疼爱也就算了他可以不计较，但要是这样说孩子死啊死的哪个当爹的会乐意！
今天因为老太太没在家，所以他才找二堂叔先借了二十块钱给孩子看病用，想着回头等老太太回来了就能把钱还上。
可眼下看来，老太太明打明的就是不想给出这个钱。就算是她当时在家，也别想从她手里抠出一分钱来。
凌伟的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们两口子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默默付出，如今却因为二十块钱让他看透了人心的自私与凉薄。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娘，就算心里郁闷也难受的说不出口。
孙巧珍听了大儿子的话，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变幻莫测一番后换成一副大苦大悲的脸，擦了下没有一点湿意的干涩眼角，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就开启了她胡搅蛮缠无与伦比哭天唤地的表演模式。
“好啊！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我没黑没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跟我抬杠顶嘴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哟……
你是不嫌弃丫头片子，可娘这样操心巴肝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将来没有个传宗接代的给你养老送终！
可怜我这老婆子的一片苦心啊……还要被人嫌弃！哎呦喂……我滴个老天爷呀，你快点睁开眼看看吧，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不能活了……”
这老太太战斗力真是杠杠滴，不愧为戏精，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台词与肢体语言无缝连接，嗔怪怒骂灵活切换。
一番痛诉声情并茂、唱作俱佳、拿腔捏调、余韵悠长，完了一转脸接着又把炮火对准吴秋玲继续开喷。
“啊呸！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给害的！我们家娶了你，可真是倒了那八辈子的血霉了……就会偷奸耍滑好吃懒做，还把我一个好好的儿子给带坏。
你个不要脸的臭娘们，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要把我儿子哄的跟我离了心，你可真是不安好心啊……这是想让我儿子断了香火啊……你说你，咋就那么黑的心啊……啊！”
被炮火无辜牵连的吴秋玲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招。她骨子里是个性格柔软却又坚强的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戏码她都不会也不适合她的形象。
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婆婆，在她的观念里就算明知老人不对但却不能忤逆。而且该尽的孝道一点都不会少，更加不可能用那些污言秽语去还击。学不会泼辣的她，因此只能任由别人一欺再欺。
【018】羊屎蛋好吃吗
老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柿子专挑软的捏。所以吴秋玲这个就算吃亏也不会说出来的性子，让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不说，还是常常被拿捏的那一个。
哎，看来妈妈这种软性子一定要好好给她改造改造才行，不然在这个家里岂不是要被憋屈死！
看着一边跳脚一边连唱带骂跟唱大戏似的老太太，凌月真想拿双臭袜子把她的臭嘴给堵上！
这心歪嘴黑的老太太，就会逮着老实人欺负还欺负上瘾了。
“奶奶，你要是再跳下去的话篮子里的那只烧鸡和饺子可都要掉出来了！”
“呃……”老太太就像忽然被人按住了暂停键定在了那里，嗓子里一下哑了火，就连手脚也不乱舞了。下意识的紧了紧臂弯上的篮子和那块粗布，一脸防备的盯着凌月。
“你，你怎么知道篮子里……死丫头，就会胡说八道，篮子里哪有什么烧鸡饺子的！就是几块老咸菜疙瘩，啥也没有！”
差点说漏嘴的老太太撒起谎来，那可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凌月勾唇一笑，毕竟有上辈子的事摆在那儿，她当然知道篮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不就是老太太从娘家带给她那对双胞胎孙子，还有女儿和小儿子的一只烧鸡跟一碗饺子！
记得那时候分到一只鸡腿的小叔，还兴奋的悄悄把她和妹妹小雪领出去藏在草垛子里面。然后偷偷的一起轮流着，啃那只沾满了他们几个人口水的鸡腿。
凌月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鸡腿了，里面有小叔满满的亲情与爱。
后来她的生活条件虽然渐渐好了很多，而且想吃多少鸡腿随时都能吃到，可是却觉得再也没有吃过那般香美的鸡腿，以至于常常令她缅怀。
“我当然是闻到味道了呀奶奶！要知道，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凌月眯着眼睛，故意吸了吸鼻子面露陶醉。
“唔，真香啊！一闻就是芹菜猪肉大葱馅的饺子，还有一股香香的烧鸡味道。跟镇上高家烧鸡店的味道一模一样，每次上学路过那里闻到就会让人流口水。这肯定是老姥娘让你带回来，给我们几个孙女和孙子分着吃的对吧奶奶？”
凌月嘴里的老姥娘，也就是爸爸的姥姥，老太太的亲娘，那真的是一个温柔贤良知书达理为人公正又明理的大好人。
老太太眼神闪烁，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也是为了让凌月死心，气哼哼的把手伸进篮子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两块咸菜疙瘩。
“瞎胡说，哪有什么烧鸡饺子的，你个死丫头做梦的吧！看看，没有骗你吧！这里边就是几块咸菜疙瘩，想吃就给你一块！”
说完不甘心的狠狠的把两块黑咸菜疙瘩啪的一下，拍在凌月床头边的桌子上。
那饺子和烧鸡可是留给她那两个大孙子和女儿跟小儿子吃的，给个贱丫头吃那就是浪费！
“奶奶，我的鼻子不会出错的，这咸菜疙瘩上都有一股烧鸡味了。真的，不信你闻闻。要不你还是把篮子上的布掀开让我看看吧，如果真的是我冤枉了奶奶，我一定会给奶奶赔礼道歉的好不好？”
哼！偏心又刻薄的老太太，这么拙劣的障眼法，还真是把她当傻子看呢！
你不让看还不是心虚怕打了自己的脸，你那么喜欢骂我们，我也要给你添添堵才行！烧鸡饺子她不稀罕也不馋，不过要是能给小雪争取点福利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啥看，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给你个臭丫头片子吃的，给我消停点。一个两个的都是赔钱货吃什么吃，没有饿死你们都是好的了！”
老太太的样子更加心虚了，双手护着篮子往身后藏，凌爸在一边看的甚是无语感觉既可气又无奈。
凌月都要被老太太的无赖行径给气笑了，不知道她的脸皮是咋长的，真想给她量量究竟有多厚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奶奶，上次过年去走亲戚的时候，老姥娘还问我呢，说八月节让你给我们姐妹带回去的烧鸡，月饼和板栗好不好吃？可我们根本就没见着那些东西，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烧鸡我们只在镇子上闻过味道从没吃过，月饼小雪倒是跟奶奶要过一次。可惜奶奶却跟她说，都放坏了长了毛不能吃给扔掉了。唉，没想到奶奶你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怎么能把那么好的东西给放坏呢！真是可惜，早知道还不如拿出来给大家伙分分吃了。
我和小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板栗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的。哦，对了，我记得去年中秋节的时候，你给过两个堂弟那种有点黑的硬壳子东西。看他俩吃得眉开眼笑挺香甜的，小雪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问奶奶他们吃的是什么东西。结果，呵呵……”
凌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有点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但那笑里，分明有着无奈的酸楚在里面。
“当时奶奶是怎么跟小雪说的来着？哦，想起来了，奶奶没好气的使劲拧了小雪的腮帮子，跟她说那是羊屎蛋不好吃。奶奶，我竟然不知道原来还有羊屎蛋长成那个样子的。更想不通的是，不好吃的东西两个堂弟还吃的那么欢快！奶奶那么疼爱他们，怎么舍得把不好吃的东西给他们吃？
既然堂弟们那么喜欢吃羊屎蛋，我记得咱们村原来的生产队那里羊屎蛋最多了。回头等我脚好了就和小雪去那里专门给两个堂弟多捡点羊屎蛋回来给他们当零嘴，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喜欢吃新鲜的还是干的。
奶奶，羊屎蛋好吃吗？你吃没吃过？喜不喜欢吃？又不是啥好东西，你常说做孙女的应该孝敬奶奶，要是你也喜欢吃的话我们就多捡些回来。反正我和小雪是不喜欢吃那玩意的，说白了不就是羊羔子拉的屎？还真没听说有几个人喜欢，两个堂弟的口味可真事奇怪啊！”
【019】做人要善良
“你个死妮子才吃羊屎蛋呢！你吃牛屎，吃狗屎……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被孙女这样毫不留情的给揭了短，老太太差点气炸，脏兮兮的手指头差点戳到凌月的脸上。脸上一会红一会黑一会白的，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臊的，冲着凌爸吼道。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你是个死人呢！让这妮子胡说八道什么？看看你教养的啥玩意，竟敢这样跟长辈说话。我可是你娘，还不快给我撕烂她的嘴！”
“小月，别瞎说！”凌伟虎着脸，语气却不严重，可见也是做做样子并不想真心吵孩子。
“爸，我真没瞎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那时候二叔家的两个弟弟在吃东西，小雪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问了一句，奶奶就是说两个弟弟吃的是羊屎蛋。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奶奶，这话你是不是说过啊奶奶？”
凌月才不管老太太脸色好看还是难看，满脸无辜与委屈的看着老太太。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说话自然是口无遮拦有啥说啥的。
“娘，小孩子就是随口说说，都是有口无心的。再说，她说的这些都是实话，谁让娘那样骗孩子的。二弟家的孩子是你的孙子，我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孙女了？”
“哼！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给我两个大孙子吃那是我乐意，谁让她们两个丫头片子是赔钱货呢！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还想吃我的东西，就算是扔了喂狗都不会给你们吃！”
老太太倒是干脆的承认自己的偏心，说完还冷冷的看着吴秋玲，自己肚皮不争气还有脸怨怪别人！
凌伟两口子平时都只顾埋头干活，很少有空闲理会家里的这些小事。
心里一直知道老太太对孙子和孙女的待遇不一样，但想着应该也没太大差别。可今天若不是听了女儿说的这一番话，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对他的女儿竟是这般差，两个女儿受了这么多的不公与委屈。
同样都是孙子辈，老太太这样做也不怕寒了他这当儿子的心。其实，说实话这会儿他心里还真是对老太太有所埋怨，因此也就没有阻止凌月说话。
凌爸的反应没有让凌月失望，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爸爸都是那个会疼爱孩子的好爸爸。
至于凌爸所说的有口无心，呵呵……对不起，她就是秀儿派来的魔鬼！
“咦？奶奶你气什么？不是你说的给堂弟吃的是羊屎蛋么？那时候我们倒是想跟着一起吃羊屎蛋，可你不是也没舍得给呀！老姥娘还说，每次奶奶你回娘家，她都会把好吃的先留出一半然后让你带回来分给我们吃。可是，我和小雪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也没吃到过那些东西呢？
奶奶，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是你忘记了，还是老姥娘她骗我的？不对，老姥娘她人最好了，即善良又和蔼可亲，她很疼爱我和小雪的，从来不会撒谎。每次过年去老姥娘家里的时候，她都会一个劲的往我跟小雪的衣兜里面塞零嘴，还偷偷给我们压岁钱。
不过，那些零嘴都被二叔家的两个弟弟给抢走了。他们也有还偏偏要来抢我们那一份，真是跟个土匪一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可是奶奶你不但不吵他们，还反倒过来骂我和小雪不懂事是馋鬼投胎，有啥东西就该都让给堂弟吃才对。就连压岁钱你也给我们要走了，还说我们是赔钱货更不该花钱！
奶奶，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问你了，你是不是我们的亲奶奶？为啥只疼二叔家的孩子，一点也不喜欢我们？村里大春的奶奶就不是亲生的，听说是她爸爸的后娘，所以才会天天打大春跟她弟弟，整天让她姐弟俩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村里人都说，亲奶奶才不舍得这样对孙女，只有不是亲生的才能这么狠心！”
凌月还从来没跟老太太说过这么多的话，这次把上辈子就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还真是一吐为快。
上辈子她一直倔强的坚持要有骨气，根本就没有计较过这些。现在想想这些所谓的坚持就该丢掉，谁让她是奶奶的孙女呢？所以吃奶奶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嘛！都是做孙子辈的，凭什么别人可以她和小雪却不可以？
这奶奶可不是白当的，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有她和小雪的份，凭什么不争不要而便宜给了别人？你不争人家还更高兴能多吃几口，吃完了不但不会念你一个好字，说不定还会在心里骂你是个大傻缺。
所以，这一世她不会再那么傻了，该争的时候就要争。虽然这些东西她并不会看在眼里，可属于我的东西要不要那是我的事，但你若不给那便是你的不对了。就不能惯着他们，让他们习以为常理所当然觉得自己好欺负。
既然她回来了，那么改变首先便要从这个家开始。她要带着爸妈和妹妹一起打翻身仗，改变一家人的家庭地位。携手打造幸福小家庭，欢欢喜喜奔小康，走向自由美好的人生巅峰！
“呃……你，你个死丫头片子，我要不是你亲奶奶，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按尿桶里给淹死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肚子的歪心思，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咋不吃死你！今天可不就是因为馋嘴惹出的祸，我看你摔成这个样子就是活该！看看你那个贱样，跟你娘那个下贱的**玩意肯定没学好！”
凌月脸色一沉，目光冰冷的盯着老太太。
骂她还可以忍一忍，谁让她也姓凌呢！但是老太太却一再的捎带着骂吴秋玲，身为她的女儿这个是凌月不能容忍的。
“奶奶，劝你做人要善良！说话要多留点口德！老姥娘曾教过我，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说，哪有一个做奶奶的像你这样整天不盼着自己孙女好点的？哎，为啥老姥娘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摊上你这样……”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又混不吝的女儿呢？
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余下的话凌月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不妨碍老太太自己会脑补！
【020】祖上缺德
老姥娘出生在民国，听说曾经是个大家闺秀，不但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还念过私塾上过女子学校有才有貌。可是这么多优点，咋就没有一个能遗传给老太太的呢？
想来肯定是基因问题了！
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奶奶那个早死的爹就是个混不吝的孬人。
“你个臭……哔……妮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哔……没良心的小贱货，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爬到老娘头上来拉屎，反了天了！……哔……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逼嘴！”
恼羞成怒的老太太张嘴就是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要不是怕手臂上挎着的篮子会打翻，估计真的会扑上来撕凌月的嘴。
这该死的玩意，从前连屁都不爱放一个，没想到摔了一下之后竟然胆大的敢跟她唱反调了，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句接一句的挤兑她，都不知道这个一向不大吭声的死丫头嘴巴还有这么利索的时候。以前不管她咋说咋骂，这个死丫头片子都是闷不吭声扭头就走安安静静的躲回自己屋子里去。
今天却是她说一句她堵十句，还专门往她心口上添堵点火。可真是邪门了！以至于她一开始的时候发懵没有反应过来，才会影响了她的吵架水平没有发挥好。
不过，她还偏偏就不信这个邪，论骂人打架她自认还从没输过谁。更何况她一个当奶奶的就算是把孙女给打死打残喽，说到天边去外人也说不出个啥！
凌月气定神闲的看着老太太口角挂着白沫张牙舞爪的骂，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娘，你这是干啥，这么大年纪了咋还跟个孩子计较！就算孩子有啥错，你一个做奶奶的也不该骂的这么难听啊！”
凌爸一看老娘那凶狠的拼命架势，立刻紧张的跟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张开双臂挡在床前，不让老太太靠近女儿半分。
刚才女儿的那些话说的他这个当爹的听了都觉得有种心酸感，他娘那个心可真是偏到咯吱窝去了。
要是再眼睁睁的看着闺女挨打，那他这个爹真就白当了。
“你个不孝子，熊玩意，我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心里就只有赔钱货，不要娘了。老天爷啊，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孙巧珍仰天长叹，哭声悲切却不见丝毫眼泪。
凌月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屋顶，看来她还是太高估老太太的素养了。真是什么脏话恶毒的话都往外冒，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亲孙女。
从前不理睬她的打骂，是因为那时候的凌月不想跟老太太变得一样粗俗不堪，所以不愿多做纠缠。
现在嘛，她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妞还是多接接地气比较好！既然老太太那么喜欢耍嘴皮子功夫，那她就奉陪呗！
“奶奶，你还是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吃药不花钱啊！要说我这样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人家都说跟着啥人学啥人，奶奶你那么厉害做孙女的也不能甘拜下风啊！我随了你这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你后继有人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再说，我妈可是个讲文明的人，不像奶奶你这么厉害能骂出那么多花样来还不带重样的。还是老姥娘眼光好，给我爸挑了我妈人品这么好的媳妇。要是换个人试试，看看会不会吃你这一套！奶奶你就别不知足了，摊上我妈这样孝顺又懂事的儿媳妇你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不是人人都跟我妈似的那么老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哼！不气死你也要气炸你！
骂我就算了还骂我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瞎胡作。反正你骂我夸，你越是骂，我就越跟你对着干！
“好，好个屁！她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是祖上缺德了，才会摊上这么个不中用的丧气媳妇！”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凌月暗嗤了声，心说你可不就是祖上缺了德，要不你是咋来的？
哦，这个祖上说的是老孙家，反正她姓凌！
当年要不是老太太那个不要脸的爹用了强，那么好的老姥娘怎么可能未婚先孕不得已而嫁给那么一个混人。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特殊年代，为了保住家族产业和后继有人，老姥娘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准备乘坐洋轮去国外避难。不幸的是准备登船时，由于人太多老姥娘在拥挤慌乱的人群中被挤的跟家人失散，以至于最终没能挤上船。
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流落异乡，为了能活下去将来有机会跟家人再团聚，老姥娘只能无奈的回到老家守候。可在那个年代里，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身女子想要生存是很难立足的。
几经辗转后，老姥娘最终从城里跑到乡下找了个村子落脚。后来嫁给村子里一个无才无德，还死过三个老婆的一个老混混。
那老混混也就是凌月的老姥爷，家境原本是个不错的地主家少爷。祖上留下来不少家业，可他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东西。
不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特别爱打老婆，据说他的前三任老婆都是受不了他的暴行，要么跳井要么上吊死的。好在他后来染上了抽大烟，败光家产后没几年就把自己给抽死了，留下老姥娘孤儿寡母的带着两个孩子过活。
至于当年老姥娘嫁给老混混的原因，是凌月从村里的老人坐在一起讲古的时候，断断续续听来的。
老姥娘家就在十里河隔壁的村子孙菜园，走路去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事。
原来老姥娘刚落脚到孙菜园村的时候，便被死过三个老婆的老混混给盯上了。听老人们讲老姥娘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几日老混混便找了个机会，趁半夜没人的时候跳进了老姥娘所住的院子里，撬开门后在老姥娘的拼死反抗中硬是成了事。
老姥娘几次寻死都被老混混安排的人给救了回来，后来一想死了倒是干净可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失散的家人了，就忍辱苟活了下来。
【021】地主家小姐
老姥娘原本是想着一辈子都不嫁人的，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一见家人就知足了。
谁知道没过多久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个女子在这个乱世上都难以生存，更何况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没办法，在老混混多次纠缠后老姥娘终于含泪答应嫁给了她。而那个意外之下来的孩子，就是凌月的奶奶孙巧珍。
那一年老姥娘也只有十六岁的年纪便做了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鳏夫给毁了。
“奶奶，既然你这么嫌弃女孩，咋就从来没见你嫌弃过我姑和你自己？难道你们自己不也是个女的？听人家说老姥爷活着的时候可疼你了，老姥娘也没有因为你是个闺女就嫌弃过你！”
“你个混账玩意，看把你给能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地主家小姐出身，你就是个贱命丫头怎么能跟我比，你配吗？”
说起自己高人一等的出身，老太太晃了晃脑袋，脸上带着几分洋洋自得。却不知凌爸听见这话，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见老太太自挖自埋跳进坑里，凌月心里真是乐不可支，她觉得自己可以顺便帮忙添把土。
“哎呀奶奶，你这个思想可是要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地主家小姐，要是早几年这话被人听见奶奶你可落不到好果子吃。我这贫民出身的穷丫头当然没法跟你这大小姐的出身比，不过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就是根正苗红的五代贫农。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会非要嫁给我爷爷吧！奶奶你忘了，早些年就是因为你的出身问题，我爷爷可是没少被牵连。还有你那大小姐的做派，让爷爷和我爸受了多少累吃过多少苦你心里没数啊！天天干最累最苦最脏的活，却拿着最低的工分还要养活一家人，爷爷和我爸那时候可真是苦巴巴的不容易啊！
还有，要不是因为你地主小姐的出身，当年我爸爸就能继续读高中上大学了。就算读不了高中大学，前些年也能被招进城里当工人有个铁饭碗。可就是因为奶奶的出身我爸啥也没捞着，只能像现在这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干活。而且干了活挣了钱自己还做不了主，连给闺女看病买药的钱都拿不出。
听人讲我爸当年可是学校里品学兼优最有希望上大学的好苗子。可惜就因为奶奶的成分问题，才十四岁就辍学回家顶个壮劳力常年下地干活了。其实，我爸爸才是最无辜最辛苦的那一个。”
凌月说着，还一边轻声叹息脸上一副戚戚然的表情。其实她心底是真的替爸爸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却无所回报而抱屈。
“哎呦……你个天打雷劈的小畜生，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是要戳我的心窝子不想让我活了哇！”
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老太太气的眼角直跳，往地上一坐双腿蹬地，一边用力的拍打着凌爸的腿撒起泼来。就算是这样，那臂弯里的篮子也没舍得撒开，而是紧紧的揽进怀里。
“大伟，大伟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今天就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个屙尿不懂的好闺女，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揍她！”
老太太不幸被凌月戳中痛脚，恨不得撕吧撕吧吃了她。她这辈子最为得意的便是自己的出身，总觉得处处高人一等似的。可最为害怕的恰巧也是自己的出身，毕竟前些年因为她的出身问题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对于自己的出身，真是又怕又爱啊！
凌爸像座山似的稳稳站在那里，他当然不会如老太太所言动手打自己的女儿。别说是往死里揍，女儿受了伤的柔弱样子就是动一指头他也舍不得啊！
这辈子没能有机会读高中上大学，何尝不是他心里不愿对人说的痛和遗憾？
其实当年他本可以继续读高中的，毕竟出一颗好苗子不容易。爱惜人才的校长和老师帮忙，学校里本来政审都已经过关了，毕竟他的父辈和爷爷辈们是实实在在的贫农。
可惜坏就坏在他那个出身地主家小姐的亲娘做事太高调了，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处说地主小姐出身怎么了？我儿子不是照样能读高中，将来还要上工农兵大学的。
结果被眼红心气的人一封举报信给捅到了上面，他的高中自然是上不成了，大学梦也就此断送，一辈子只能被埋没在农村出苦力再难有出头之日。
他娘自知闯了祸，吓得一溜烟跑回娘家躲起来。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姥娘骂她缺心眼就是个猪脑子，第一次动手把老太太给锤打了一顿。
他爹把人接回家后又狠狠修理了一顿，骂她真是祸从口出，打的他娘三天没起来床。
他虽然对自己的娘也心有怨恨，可事已成定局无法挽回再多怨恨也无用。而且这个人毕竟是对他有生养之恩的娘，就当是自己没有那个命吧！
反倒是他娘因为挨了打事后不但不知道反悔，还把这个仇记到他的头上。觉得一切都怪他是他引起来的，就是因为他才让自己挨了两顿打。从那之后，他娘几乎就没给过他啥好脸色。
他八岁之前都是在姥娘跟前长大的，母子之间本来就不像二弟他们那般亲昵，这下子那份情更是淡薄了许多，母子俩心里也慢慢有了隔阂。
他觉得大概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老太太才会对自己老婆和孩子诸多不喜百般挑剔。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如今他早就从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大成人并且成了家有了老婆和孩子，心里那点怨恨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淡了。
可如今这事再次被女儿提起，他才发现，心里的那份遗憾不是那么轻易便能释怀的。
“月，快别说了，你还是……跟你奶奶道个歉吧？”
吴秋玲被丈夫沉默的黑脸和婆婆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轻轻扯了扯凌月的衣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022】告状
说实话，刚才凌月连番的惊人表现和那一串串顺溜的话真是震惊到吴秋玲了。
一向秉承着孝道大于天的她从来不敢跟长辈顶嘴，女儿今天的表现真是把她的三观都要给震碎了！
这，这性格大变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怎么变得……这么泼辣这么厉害！
同时心里也感到分外难受和愧疚，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没有本事护住孩子，才让她们跟着受了这么多委屈！
吴秋玲心里对于女儿的变化除了觉得有些惊讶之外，竟然还有着莫名的开心痛快和认同。
女儿做了她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说了她憋在心里想说而又不敢说出口的话，让她觉得爽快又过瘾。
她虽然性格柔软，但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像她一样是个软柿子，谁见了都想捏两下。其实，还是变厉害点好，这样就不能像她一样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了！
“妈，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要跟奶奶道歉？难道，实话实说不对？可你和爸爸不是一直都在教我们，要做个诚实善良不撒谎的好孩子吗？”
凌月知道想让性子柔软多年的妈妈一下子变硬变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个要循序渐进着急不得。
今天她之所以毫无俱意的直接跟老太太杠上，就是想要让妈妈知道，面对强势的人不能一味的软弱逆来顺受。
而是要像弹簧一样狠狠的给它反弹回去，要让对方知道反弹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不去惹事但遇事也只会选择躲开或做个鸵鸟。
这一世她要迎难而上，谁要是给她找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到怀疑人生。
她要护住至亲的人和在意她的人，变身为泼辣的小辣椒谁咬辣谁。
“这……”吴秋玲一下被问住，正不知如何回答女儿时便看到公公黑着一张脸，背着手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干啥呢这是？又瞎叫唤啥？离八里地都能听见你的叫骂声了，一天天的也不怕人笑话！闲的你，既然有那力气，下晌你还是跟着一起下地割麦子去吧！”
准备回家吃饭的凌红军还没走进家门，离老远便听见院子里传来自家老婆子那中气十足又高亢的叫骂声，不禁一个头变的两个大。
正农忙的时候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人干活，她倒好一天天的幺蛾子不断整一出是一出的，不好好做饭还想招来亲戚邻居们看笑话咋的？
这麦子才割了一半不到，剩下的几亩还在地里撂着，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除了他就是大伟两口子。
老二那两口子就不是干活的料，俩人懒得就像那推磨的老驴鞭子都抽不动，干一天加一起还没人家一个人半天干的多。
唯一的女儿虽然已经二十岁的人了，但是娇气的不敢指望。小儿子整天到处疯跑乱窜的不给惹祸就不错了，更是指望不上。
今天因为出了凌月这一档子事已经耽搁了不少活计，这天气说变就变，再不加紧点就怕忽然来上一场雨让粮食泡了汤，那今年一家人都别想吃饱肚子了。
偏偏这四六不分的老婆子不好好待在家里做个饭送点水帮忙分担一下，这从娘家一回来就开始哭天嚎地的真是闹心。
“呃……”割麦子？怎么可能，她可做不惯那些粗活。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大儿子揍闺女的老太太听到自己老头子的喝问，嗝的一下停住嗓子里的干嚎声。
凌红军在这个家里还是比较有威信的，就算老太太混不吝的一个人见到他发火心里也是非常胆怯害怕的。他那拳头可不长眼睛，真要揍起人来是哪疼打哪，能让她记一辈子。
“哎呦，老头子你回来的正好，我正骂这个不懂屙尿的死丫头……”
老太太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恶人先告状，凌月怎么能让她抢了这个先机。
“爷爷，你别生气了，奶奶是在骂我呢！”声音清脆开口便堵住老太太想说下去的话，并且直接切中要点，说的又快又顺溜不见半点停顿。
“我不该跟奶奶顶嘴，刚才奶奶说我就是个贱命的丫头！不配跟她这个地主家小姐出身的身份比，我要是不还嘴奶奶也就不会这么生气的骂我了。唉，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再忍一下就好了……”
后面又挑了些刚才说过的重点，顺便帮爷爷忆苦思难想起那段难熬的艰苦日子。
老太太嘴巴张了两下，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凌月就已经吧啦吧啦说完了。
凌月泪眼汪汪的看着老爷子黑沉沉的脸，满脸的委屈却又努力做出一副强颜欢笑表示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在幸灾乐祸，老太太你待会还是自求多福吧，爷爷这是想发怒的前奏啊！
要知道孙巧珍这个地主家小姐的身份，是老爷子这辈子最不愿意提及的，也恰恰是他的痛脚与不能说道的憋屈。
因为这个他曾经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与羞辱就不说了。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不少年了，如今的形式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个而磋磨他了，可压在心底里多年的那份憋闷感与火气却始终没有发泄出来。
这下子好了，凌月一席话瞬间就把老爷子埋藏多年的火气给挑了出来。而老太太就是那个发泄口，谁让她那么没脑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让她以后投鼠忌器，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软弱好欺负的。就算以后再想来找茬拿捏她们一家，也要先掂量掂量后果再说。
“啥？地主家小姐？”
凌红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眼凌厉的一瞪紧盯着孙巧珍，整个人已经处于发飙的边缘。
老太太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冒汗，腿脚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这老头子平时不发火的时候看着和风细雨，但要是发起火来能赶上好几级的暴风雨吓人！
她也知道在这个家里老头子最烦的就是地主家小姐这几个字，可刚才自己脑子一热得意过头嘴上没把住门给秃噜出来了。
还有凌月那个死丫头片子，竟然学聪明知道告黑状了！
【023】老爷子的心结
“没，哪有的事！老头子，你可别听这个死妮子瞎胡咧咧……”
可老太太那咕噜乱转的眼珠子和她死鸭子嘴硬的心虚表情却出卖了她，凌红军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她是在撒谎推脱。
“没说你心虚个什么劲？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贱命丫头，这是你一个当奶奶的该说的话？还地主小姐，你忘了前些年因为这个一家人跟着你丢脸吃的那些苦了？我看你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也不嫌害臊，刚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就又想翘尾巴了！
念念不忘你地主家小姐的身份，是不是觉得嫁给我这个三代贫农的老头子，这些年委屈你了？要是觉得在这个家里委屈了，我们家庙小也留不住你这尊大菩萨，咱俩现在就去镇子上敲个离婚证，以后你去当你的地主小姐，我做我根正苗红的老贫农！
哼！你委屈，我比你还委屈呢！孙巧珍，老子当年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因为啥娶的你你自个心里还不清楚？早知道娶个三天两头就爱找事还会骂人的地主小姐，老子还不如娶个贫穷百姓家的闺女省事呢！”
当年孙巧珍可是哭喊着非要嫁给他的，而他本来都有定好的一门亲事，媳妇都快领回家门了，却被孙巧珍联合他那个眼皮子浅的娘给搅合了。
孙巧珍虽然长着一副好相貌，可惜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落下了不少麻子。
而且那时候因为身份敏感，没少跟着她娘一起被人折腾。
受不了经常要被拉着到处去挨批斗的日子，她为了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便想着不如找个老实的贫农嫁了。
不过因为她的身份和要强又混不吝的性子，其他人见了她那是有多远就躲多远都不愿也不敢娶她。
凌红军却成了那个倒霉蛋，还不全都是因为他娘贪图孙巧珍许给她的那份丰厚的嫁妆，一下子就被说的动了心。
听说是孙巧珍她爹还没死的时候留给她被她藏起来的，都是些值钱的好玩意。
于是他亲娘便帮着孙巧珍设计了他。因为头天晚上喝了点酒，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早早睡下了。
谁知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就发现孙巧珍睡在自己的被窝里。还哭叫着嚷嚷着要让他负责，不然就要去告他耍流氓。
流氓罪可是要蹲牢房被劳改的，逼不得已他只好娶了她。
却因此辜负了跟自己两心相悦的那个姑娘，害的那姑娘没脸面继续呆在家乡只能匆匆找了个人远嫁了。
这是他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不能对人说道的愧疚和心结。
每回想起来心里都跟针扎似的难受的不是个滋味，觉得遗憾又憋屈的慌。
至于孙巧珍当初许给他娘的什么嫁妆财宝根本就没有，只是为了能嫁给他而哄骗他娘的。
她家那些值钱的东西，早些年就被他爹那个大烟鬼给败坏完了。
好在岳母是个要脸面顾全大局的人，知道自己闺女用的手段不光彩还亲自登门给他赔了不是。
后来又偷偷用自己的一套金首饰，找人换了两个柜子两床被和一些盆架子子孙桶啥的当陪嫁。
而他那个被孙巧珍哄骗了的财迷娘也是自作自受。因为那没见到影子的嫁妆，跟孙巧珍婆媳俩棋逢对手，不对付的在一个锅里吵吵闹闹过了十多年，直到他娘生病去世才消停下来。
他以为日子自此后就能安生的过了，谁知道是他想的太过美好了。
就孙巧珍那拔尖要强又混不吝还爱挑事的性子，哪里是个会安分过日子的人。
他有时候也懒得跟一个婆娘争长论短的计较，便养的她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拉都拉不回来。
说真的这日子他也是过够了，没啥意思。
要不是俩人生养了一堆儿孙，他又是个黄土快埋脖子的人，早就拔腿走的远远的不跟她玩了。
“老头子，我没觉得委屈。看你，说啥离不离婚的，咱俩都这把岁数了，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多年，孙子都那么大了，你就因为这屁大点的事说离婚，这，这不是成心给人看笑话嘛……”
孙巧珍被老爷子一番话给怼的皮笑肉不笑的，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更是被他说出的离婚俩字给唬了一跳，此刻她心里真是把凌月都给恨上天了。
心想着等这事过了，回头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得收拾她一顿。这哪里是孙女啊，分明就是上辈子的冤家来寻仇呢！
都是这个小贱货害的，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老头子这样下面子。
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他过了大半辈子儿女也生了好几个，如今还让他当着自己不待见的儿子，媳妇和孙女面前提离婚，这脸都被打的啪啪响。
年轻那会都没人敢要她，这会都年纪这么大了要真是离了这个家，她难道还要改嫁再走一家不成？
这年岁就算是有人愿娶她，那也都是些死了原配的老鳏夫。给人当后娘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事她可不干，所以她是死活都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其实孙巧珍年纪也并不算太大，才四十七岁比凌红军还要小五岁，搁后世那就是正当年。
只是她嫁人早，十六岁耍心计用手段爬上凌红军的床，十七岁生了凌爸，三十八岁那年就升级做了奶奶。
其实那个年代女子大多嫁人都比较早，婆婆跟儿媳妇一起生孩子坐月子都不算稀罕。
但她这个人实在是懒的出奇，不出门的话一般都舍不得洗把脸，眼角常常粘着一堆黄白的眼屎。又不爱收拾自己整天一副邋里邋遢窝窝囊囊的样子，所以看上去跟六十来岁的农村老婆子没多大差别。
也难怪老爷子平时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的，连眼皮子都不愿抬起来正眼瞧她一下。
凌月觉得老姥娘那么爱干净利索又讲究的一个人，跟她可真不像是母女俩。记得以前她曾就这个问题好奇的问过老姥娘，老姥娘回答说随了她那个大烟鬼爹。
大烟鬼老姥爷这个人虽是地主家少爷出身，生活习性却及其懒惰，不爱干净整天窝窝囊囊邋里邋遢。
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就是，“穷干净，富邋遢，窝窝囊囊好人家！”
【024】飙演技
虽然他曾经娶过三个老婆，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所以他对身为长女的孙巧珍是极为疼爱，说当成眼珠子爱护也不为过，就算是喝酒失了理智也从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老姥娘说他之所以这么疼孙巧珍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继承了父亲的相貌，两人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版似的。
其二是因为当年怀了她，老姥娘才会答应嫁给他。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有福气的，能给自己带来好运道。
孙巧珍在这个混人爹的疼爱与教养之下渐渐的便给养歪了，性子也跟她爹越来越像。就连对自己的亲娘都不太亲近，等她十岁的时候大烟鬼爹去世。
老姥娘再想把她的性子给掰过来好好教养但为时已晚，人常说三岁看老就是如此。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句话说得果真不错！
所以孙巧珍跟老姥娘之间除了维系的那点母女情分，一直都不是太亲近，但却喜欢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回娘家打秋风搜刮东西。
“呵！你还怕被人笑话？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不是骂鸡就是打狗，老子这辈子因为你被人指着鼻子笑话的还少吗？”
老爷子冷声呵呵，对着孙巧珍那张相貌不错却坑坑麻麻的脸，他却觉得咋看都不顺眼干脆一扭头不看。吃饭的时候他都从不看她的脸，就怕自己倒胃口吃不下饭。
看着老爷子对老太太百般嫌弃的眼神，凌月不禁想起一句话。
他若喜欢你，你脾气再大都叫个性。他若不喜欢你，就算你温顺的像只猫，他都嫌你掉毛。
而老太太不但脾气大还不得老爷子喜欢，说白了俩人就是凑合过日子，不合心意的人硬凑到一块，所以咋看她都不顺眼。
“笑话啥，谁家没有打骂过孩子的时候，小孩子不听话那可不就得打。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不立规矩那一个个的还不反了天？哪家没有个鸡毛蒜皮的事，吵吵闹闹的才显得家里有人气日子过的旺……”
老太太就是个常有理，啥事都能给掰扯出一堆理由来。到这会了还恬着个脸不会看人眼色，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瞎摆道理。
“屁！你还有理了？你这从娘家回来才多大会功夫就撒泼打滚的叫骂上了，孩子今天受了伤哪里就惹到你了？你一个做奶奶的都不知道心疼，还骂孩子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
看她这副不痛不痒一点没有悔改的样子，老爷子都想脱下鞋底抽她丫的。虽然孙子是传家接代的，孙女那也是自己传下来的血脉。
还没等老太太再次开口推脱狡辩，凌月就及时的见缝插刀火上浇油。
“爷爷，我才没惹奶奶！是奶奶一进门就跑进屋里来骂我爸妈，嫌他们借钱带我去看伤了，还说我这点小伤也死不了人。就算死了也是个丫头片子，没啥可惜的。我爸说给我看病的钱不用奶奶出，他自己会想办法还的。
我从早上就带着妹妹去看场，还没顾得上吃饭有点饿了。闻到奶奶提的篮子里有烧鸡和饺子的味道。所以，就顺口问了她一句是不是老姥娘让给带的，有没有我跟小雪的？
谁知道奶奶一听就开始骂人，说有也不给我吃，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吃也不怕吃死我！奶奶是长辈怎么骂我都可以，谁让我是奶奶的孙女呢！可是，听到奶奶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我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多嘴问奶奶篮子里的烧鸡和饺子有没有我和妹妹的份？更不该让爸爸因为给我看病去跟人借钱？是不是应该像奶奶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女孩子赔钱货，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凌月委屈的说完，眼泪也配合的恰到好处，顺着长长的眼睫毛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不就是飙演技嘛！她也会，随便演演也不比老太太差吧！
这幅可怜至极委曲求全的样子，让做父母的凌爸和吴秋玲看的心口跟着一揪一揪的疼。老爷子也觉得蛮不是个滋味，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凌月觉得该补刀的时候就不能手软，再说她说的都是事实不怕对证。
凌红军默默看了凌月一眼，这个孙女果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一转变还挺大让人不觉得奇怪都难。
而且这变得都敢跟老太太对着干了，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人在经历过大是大非或者劫难啥的之后，就会性情有所转变。
所以，孩子今天受到惊吓摔了这么一下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嗯，看来应该就是这样的没错！
凌月保持着镇定，忽闪着乌黑清澈的大眼睛，用孩童单纯的目光跟老爷子对视。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和转变跨度有点大，跟以往大不相同让爷爷有些产生怀疑了，但她却一点也不退缩。
她还是她，但却不是前世那个遇事只会躲开或隐忍不发的她。
这一世她不要再给人欺负自己和家人的机会，因为躲开是无能的表现，而隐忍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
反正她以后的为人处世和性情早晚都要转变，不如就从她重生回来的这一天开始。
虽然她现在有个成熟的灵魂，但住在自己九岁的身体里真是好处多多啊！
所以她说出这些听着是陈述事实，实则却是委曲求全以退为进的话也不会让人有所猜疑。
小孩子嘛，说话不会藏着掖着都是直来直去，哪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呢！
老爷子看着大孙女那单纯无害的眼神，觉得刚才是自己多想了。
孩子现在这样嘴巴能说会道不肯吃亏也挺好，以后在外面就能少受欺负，总比她以前那样闷不吭声有啥话都憋在心里的性子要好的多。
凌红军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他摊上个不省心又爱挑事的婆娘呢！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哪天要是不整出点幺蛾子啥的那一天都过不去似的！
【025】揭穿老底
“月丫头，你没错，错的是你奶奶，年纪一大把了还不如个孩子明事理！她不该说那样难听的话，你是个好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想吃鸡肉咱家养着鸡呢，回来让你爸忙完给你宰一只补身子！”
老太太一听老爷子的话，立马不乐意了。
“宰啥宰？我拢共就喂了那么几只鸡才开裆没几天，还指望着它们下蛋换钱补贴家用呢，吃什么吃，不吃也死不了！”
凌红军觉得自己刚刚安抚好孙女，老婆子却没脑子的跳出来在背后专门拆他的台挑战他的话语权。
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要不是看几个小辈在这里，估计他早就忍不住一鞋底子抽过去了。
娶了这么个蠢妇，抠搜无赖邋遢又蠢笨，真是家门不幸啊！
“爷爷，我不吃，不要让爸爸杀鸡了，还是留着下蛋换钱吧！再说，那些鸡都是我和妈妈还有小雪喂的，看着它们一天天一点一点长大也舍不得杀它们。
而且当初奶奶让我们喂鸡的时候说过，等下了鸡蛋换了钱就给我和小雪买本子铅笔和新书包！
可咱家的鸡蛋都已经卖过好几茬了，也没见奶奶给我和小雪买本子铅笔和书包。不过现在我不想要那些了，奶奶还是把买东西的钱给我爸爸让他把我看病借的钱还给二爷爷家吧！
人家愿意借钱给我们急用是情分，我们不能欠了人情再拖着不还钱。那样我爸爸出门的话，肯定都不好意思看见二爷爷他们一家人了。”
她知道老太太那样说其实就是哄着她跟小雪做白工，空口许诺根本不会兑现的。
不过她现在可是当真了，既然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当回事，那她就好心提醒一下。爷爷是个明白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犯糊涂的。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她根本不想计较，现在嘛她可不想做白工被人当傻子哄，当然还是要说清楚讲明白让老太太兑现诺言的好！
身为孙女，怎么能让老人家做出言而无信失信于人自打自脸的事呢！
老爷子恨恨的瞪了老太太一眼，要不是凌月说出来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出。
他这人别看没啥本事，但说话做事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也要说话算数才行，不然一张老脸往哪搁？
“看看，一个孩子都比你懂事，还是做人奶奶的呢，也不觉得臊得慌。丢人现眼的，一把年纪可真是白活了！你这奶奶当得真是跟甩手掌柜似的，就会红口白牙日空弄棒槌的说空话，连给孩子看病的那点钱都舍不得出。
在你眼里把钱看得比孩子的命还重，我可不行，这是流着我凌家血脉的孩子，你不当回事我还在乎呢！待会吃完饭你给我拿钱出来，我去给二堂弟家送去。借这点钱都不想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常言说娶妻娶贤，看来这话说的一点不错。但这个不贤淑的媳妇不是他想要的，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娶回家来的。
老太太气恨的用眼睛狠狠剜着凌月，这个死丫头片子上辈子肯定跟她有仇，拱着老头子跟她生气！
“拿啥拿？我没钱！家里拢共就那么点钱，还要管着一家人的吃吃喝喝和开销只出不进的。眼看着闺女就要找婆家了，将来结婚嫁妆啥的不用花钱啊！还有老儿子长大了不也得娶媳妇，这哪一样不需要花钱的地方？
反正大伟刚都说了，那钱他自己会想办法还的，你就不要多事了。一个丫头片子金贵的她，又是吃鸡又是要钱的，你们还真是把她给当块宝了！”
一提钱，抠门的老太太立刻拧巴着不干了。
刚才要杀她的宝贝鸡，现在又想支使她往外拿钱，想的美！
总之，今天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
也是，她向来就是个有进没出的主，给到她手里的东西想再要回来那可真是不容易！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老太太最为疼爱的二儿子和她最喜欢的女儿。但凡这两个人跟她张嘴要钱啥的，多少总能从她手里抠出来，然后老太太会再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钱的魅力还是挺大的，让老太太都忘了惧怕老爷子。
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反驳老爷子的面子，恰恰更会让老爷子想要拨乱反正给她拧过来，宣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和威严。
所以凌月一看形势大好，便再接再厉的给推波助澜了一下。
“爷爷，奶奶说的对，家里现在肯定是没啥钱了。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前两天，奶奶刚在镇子上给二叔花了一千五百块盘了个小餐馆。你也别怪奶奶不肯拿钱出来还账，谁让我和小雪是没用的女孩子赔钱货。家里剩下的钱还是让奶奶留着等姑姑嫁人的时候准备嫁妆，还有小叔结婚的时候再用吧！”
哼！偏心眼的老太太，让你偏心，让你不公，看我不把你的老底给揭穿！
为了二儿子，宁愿把家底倒腾干净都不愿意拿二十块钱出来给大儿子还账。
都是一个娘生的，这待遇也差的太多了。
更何况在这个家里出力最多的，就数她那对老实肯干又不懂得耍滑偷懒的爸妈了。
这个家里每年地里的收获和钱，有一半都是靠凌月的爸妈没黑没白起早贪黑日复一日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赚来的，凭啥不给花？
“啥？盘个二手的破餐馆竟然花了一千五百块？你个老婆子这是疯了吧！你不是跟我说，只花了不到五百块？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们是不是让人给骗了？就那镇子上又小又破的餐馆咋能要那么多钱？不行，你个傻老娘们肯定是被人给骗了，赶紧的去给我把钱要回来！”
老爷子一听竟然花了那么多钱，不禁有些急眼，恨不得一脚将老太太给踹出门去。
一千五百块在八十年代中期的农村，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种庄稼吃饭，除了卖点家畜粮食啥的增加经济来源的农民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购买力很强大，能盖两间新房娶个媳妇，那也是毫无压力的！
【026】有婚约在身
老爷子当然不会知道之所以花了这么多钱，其中是另有一番隐情的。盘那个小破餐馆连带桌椅家伙事啥的，的确只用了不到五百块。这一点老太太也算没有跟他撒谎，但关键的是她却谎报了实际花用的钱数，支出和汇报不成正比。
一般家里的大事都是老爷子拿主意，至于家里的钱财都是交给老太太管着的，老爷们一般不太爱扣算钱的事。家里具体有多少钱掌握在老太太手中他是不知道的，所以老太太才敢对他欺上瞒下的撒谎。
他更不会知道另外一千块的用途，其中的八百块被二叔拿去用来还他欠下的赌债了。剩下的二百多块给二婶买了衣服鞋子和擦脸油，俩人还去城里吃吃喝喝潇洒的玩了一圈给霍败完了。
凌月之所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和那些钱的去处，当然是因为她上辈子的时候有一次肚子疼请假提前回家，偶然间听到二婶跟二叔躲在屋子里背着人叽叽咕咕算账扣算花销知道的。
凌爸和吴秋玲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只是听说老太太出钱给老二在镇子上盘了个餐馆，具体的没问多少钱。就算是问老太太也不会跟他们说的，但凡这个家里和钱财有关的事，老太太的嘴巴对他们夫妻一向都是严严实实的。
他们本以为盘个餐馆也就是三四百块钱的事，却没想到老太太能舍得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凌爸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这待遇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太太这心原来早就偏的没边没沿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今天的事对他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不得不认清了这个事实。
十个手指头永远不会一般长短，一碗水如果端歪了那是端不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会被握起来护着所以受伤的都是手背……
“没，哪有那么多，也没有被人骗。老头子你不知道现在做生意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有多少人都挤破脑袋想把那家餐馆给盘下来。
这不还是多亏了二小子跟那餐馆原来的老板关系不错，人家才愿意低价盘给他的。
就是那餐馆也开了有几个年头了，东西啥的都用的太破旧了，二小子那不是想花点钱重新搞一下嘛！
还有那些桌椅家伙事啥的也都破破烂烂的，就算是不换一批新的，修整修整不也得花钱找人？回头要想开业不还得买些食材啥的备着，这哪一样不用花钱？”
老太太被老爷子质问的时候，的确是心虚了一下。但一想到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真相，后果肯定严重。
马上就眼珠子一转找出一堆理由来搪塞凌红军，期间还不忘恨恨的又瞪了凌月一眼，那恶狠狠的眼神真是能把胆小的孩子给吓哭。
“死妮子，啥也不懂就会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我花恁些钱了？看我不去撕了他的臭嘴！
要是让我知道是你自己睁着眼说瞎话，看我不拿针线先把你的嘴巴给缝上！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会乱嚼舌头根子。一个丫头片子牙尖嘴利的也不怕嫁不出去，看看将来还有谁敢娶你！”
具体花了家里的多少钱这事只有她跟老二两口子知道，说的时候也都是悄悄的背着人的，就连老头子那里都被她给瞒的死死的，这个死妮子咋会知道的？
想了一圈都觉得她没这个机会也没可能知道，说不定就是她信口胡诌八扯的，正好瞎猫碰见死老鼠让她给蒙对了。
不管了，反正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老头子也不知道，她只要咬紧牙不承认就行了！
不过，这次给老二一下子拿出那么老些钱的确是大出血，都快把她的老底给掏干了。
可要是不给的话，人家收赌债的可是说了，要么直接拿着欠条去找老头子要，要么这次收完麦子直接把他们家的粮食给拉走抵债。
那样不就什么都露馅了，老头子最是恨赌博的了，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把老二的腿给打瘸。
好在老二跟她保证过了，以后再也不赌钱了，盘了小餐馆就踏踏实实的赚钱，而且赚了钱也会给她把窟窿给补上。
这事她一定要瞒的死死的不能让老头子知道，所以这会被凌月给捅出来能不恨死她。
“你吓唬孩子做什么？一个当奶奶的嘴巴这么缺德！盘那个餐馆到底花了多少钱你给我说清楚，再不就把老二去给我找回来，我好好问问他！”
看她一个做奶奶的这样编排孙女，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颇为凌厉的瞥了她一眼出声阻止。
“不是说了么，真没花多少钱，我跟二小子又不傻，咋会被人给骗了，你就放心吧！”
都说一个谎言的诞生会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老太太这会说起谎话来眼不眨心不慌的底气十足，估计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老太太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练得炉火纯青舍她其谁！
不过被老太太刚才那样一说，凌月忽然想起来一个快要被自己忽略掉的问题。
自己好像，有个小未婚夫的。
所以说……她现在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只要两人不退婚的话，这辈子就不存在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
至于那个婚约的对象，的确是个小未婚夫。
一个比她还要小三岁的小屁孩。
是她八岁的时候，爷爷和未婚夫的外公做主给两人定下的，虽然只是个口头约定。
“奶奶，你忘了，爷爷都给我定过娃娃亲了。所以你就别担心啦，我肯定能嫁出去的。
奶奶只要到时候想着给我准备一份嫁妆就行了，好赖我都不挑，就算是一根草那好歹也是奶奶的一份心意！”
哼！就你这样的都能嫁出去，我这样的还怕会嫁不出去？
她当然更不指望将来有一天老太太会给她添嫁妆，就是想多给老太太添点堵。以她那自私又吝啬的性子，肯定要炸毛。
果然！凌月的话一落地，老太太就差点跳起来。
“想的美！你的嫁妆凭啥让我给出，谁生养的谁出，你爹娘都是死的啊！
这么小就知道嫁人嫁人的，还要不要点脸啦，一看就是没学好。”想从她身上榨油，那是门都没有，想都不要想！
【027】继续怼
既然亲奶奶能做到老太太这么刻薄寡情的份上，那凌月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继续开怼揭发黑幕就对了！
“奶奶，你别总是说我不学好什么的，那可真是冤枉死人了。人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可都是从小耳濡目染受奶奶你的熏陶才这样的啊！
之前奶奶不是问我，听谁说的给二叔盘餐馆花了恁多钱吗？
就是有天晚上，我去支书家喊看电视的小雪回家睡觉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正准备去隔壁村耍牌的二别筋还有三狗子他俩说的。
当时天黑他俩也没看见我，不过我正好走在他俩后面所以就给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说……”
“闭嘴！你给我闭嘴！”老太太唬了一跳，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她觉得要是再让凌月继续说下去准没啥好事。而且，之前老二确实一直跟二别筋和三狗子他们几个耍牌才会输了那么多钱。
所以这会她恨不得伸手去捂住凌月的嘴，不让她再乱说。只可惜她的手不够长，只能干着急。
“他们说啥了？不用管你奶，你继续说你的！”
老太太越不想让她说，可老爷子却开了口，示意凌月继续说，让她的算盘落了空。
这正和她意，就算没有老爷子开口。她也不能再让爷爷被他们联合着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毕竟一个人战斗还是挺孤单的，相信有了老爷子的加入就会变得更有意思些，揉搓老太太那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
“噢，他们说二叔这个人虽然平时爱偷奸耍滑的，不过还算讲信用。输给陈胜天的八百块钱都快跟他要了一年了，这次终于要回来了。要是二叔再不还钱，陈胜天都准备派他俩找爷爷要或者是直接来拉咱们家今年收的新粮食了。
还说二叔那个脑子还挺好使，这么容易就骗爷爷奶奶说盘餐馆搞到那么多钱。不但还完赌债还盘了个小餐馆真是一石二鸟，他们以后还会常常带二叔一起玩！反正二叔已经盘了个餐馆，以后只要做生意每天就有活钱进账，不怕他再欠赌资了。”
凌月一字不带停顿的一口气说完，老太太想打断都没有机会。其实这些话并不是她听那俩人说的，那俩人不过是个借口。不过也跟事实差不多，所以借着那俩人的口说出来也不怕他们对质。
再搬出那个债主陈胜天，这事就是板上钉钉跑不掉。那个陈胜天一般人是惹不起的，不单是隔壁村的村霸，在镇子上甚至是县里都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听说他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很吃得开。
“你，你个混账玩意，狼心狗肺黑心肠子的东西，今天咋没摔死你！啊？咋就这么见不得你二叔一点好？你说说，你的心咋就这么歹毒呢？”
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变了，颤着手指头指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百个窟窿。
如果之前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只是嫌弃加恼恨，那么这次的眼神可以用布满冰冷的杀意来形容了。
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凌月估计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用她的眼睛把她给反反复复杀了几百回了！
即便老太太的眼神再厉害，对于现在的凌月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没有什么杀伤力的。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今天这样做狠心，如果老太太是个好的她当然会对她敬爱有加。
可这老太太就是个死偏心还不肯安生的主，上辈子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二叔和姑姑他们。
而那些外债和人情往来的钱却全让凌爸一个人背，一有事就首当其冲的把凌月他们一家人给推出去顶着。凌月他们家一出事，却是最先被抛弃的。
还记得那时候二叔已经开了餐馆，生意挺红火收入还不错。
有一次因为结账数目不对跟客人起了争执，二叔脾气一上来就捅了人家一刀。幸好对方穿的厚实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划了个口子，但事后人家却报了案。
二叔一听说便吓得偷跑了，公安去家里抓人，奶奶嚎叫着说不是二叔干的，更让人寒心的是竟然推凌爸出去给二叔顶罪。
因为那时候凌红军跟老太太闹离婚，老太太死活不答应所以离家出走了没在家。
最后是二堂爷爷看不下去了，给出面解决的。
经过协商受害人答应私了，不过让赔一笔钱。那笔钱在当时不是小数目，而老太太又以家里没钱为由让凌爸想办法。
说他要么去坐牢顶罪，要么出钱。
老实憨厚的凌爸尽管心里不愿与寒心，但毕竟父亲不在家，而自己又身为这个家的长子，所以便到处筹钱解决了这事。
但这债却一背就是多年才还清，以至于凌月他们家后来的日子一直过的都是紧紧巴巴……
一想到过去那些种种，凌月就觉得对老太太没必要心慈手软。
若是以后她带领爸妈他们把这个小家的日子经营的富裕红火起来，以老太太的性子岂不是要蹦的更欢快。
不但如此，恐怕还会想方设法的帮她的二儿子扒拉东西。
为了以后的安生日子考虑，她要把这一切不好的因素与可能都给扼杀在萌芽状态。就算一下杀不死，挫一挫老太太的锐气也是好的。省的让她整天自以为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慈禧太后。
只有把后顾之忧解决了，她以后才能更好的施展拳脚持家创业两不误。
不过，首先她得想个办法让爷爷把这个家给分了才行，这样以后爸妈就不用再那么辛苦的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当然，对两位老人该尽的孝道是一分都不会少的，只是不会再养二叔他们一家子那样的蛀虫，当然小叔除外。
因为她也是个恩怨分明懂得感恩的人，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的回报！
“你个死老婆子，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敢瞒着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啦？今天要不是孩子说出来，你还想瞒我一辈子吧！”
凌红军怒睁着双眼，抬脚脱下一只鞋子用力一扔啪的一下就甩到老太太的胸口上。
【028】巧嘴二婶
听了凌月的话再加上孙巧珍的反应，老爷子就知道这事没跑。
没想到啊，这娘俩竟然还是干大事的人，背着他都敢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那心和胆量可真够大，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把这娘俩按在地上给锤死。
孙巧珍没有防备，胸口一下被鞋底砸得生疼，忍不住叫唤着。
“哎呦，你个死老头子，你做什么……那个死妮子就是胡说八道，你咋能听信她的话……”
“给我闭嘴吧你！你个不让人省心的，事到如今还想死鸭子嘴硬。还有老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敢去给老子赌钱，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好的不学净学些败家的，都是你个死老婆子给惯得！大伟，去把老二给我找回来，今天要是不扒了他一层皮打断他两只手，我就不是他老子！快去！”
凌红军最恨的就是赌博，老二不但赌博欠了那么多的钱，老婆子还帮着那个孽子一起跟他撒谎，这是最令他气愤与不能容忍的。
“大伟，你要是敢去，以后就别再叫我娘！”
孙巧珍见事情暴露，知道以凌红军的脾气今天真能把老二给收拾的褪一层皮，便着急的叫住凌伟威胁他。
“大伟，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爹的话，今天就听我的，去把老二给我弄回来。”
老爷子也是毫不相让，气势凌然的再次吩咐。
凌爸却是两头为难，他愣在女儿床前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听谁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其实他这会儿脑子嗡嗡直响，心里就跟塞了一团麻似的乱的很，谁的话也不想听就想好好的静一会。
他那个好二弟凌辉，别的本事不大，惹祸的能力倒是一次比一次厉害！
没想到，竟然敢背着爹娘去赌钱还欠了那么多。最气人的是他那个偏心的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但知情不报，还帮着二弟还债隐瞒事实。
这是把他们一个个都当傻子待呢！
是人，都会有私心。
可是从小他娘就一再的跟他讲，他是家里的老大身上就要多担点责任。要多帮家里干活，多让着点弟妹，多照顾弟妹，多为弟妹考虑。
成家后，又让他们夫妻两个对这个家里不许藏有私心。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几乎成了这个家里的奴隶！
可是，他的无私付出和辛苦努力换来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一场笑话！
更是让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被家里人无视！
让她们挨打挨骂被排挤！
现在想想，他可不就是个傻子，从里傻到外的大傻子。
一直都被他娘牵着鼻子走，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心骨。让媳妇和孩子跟着自己受了多少说不出的委屈，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跟刀割似的闷疼闷疼的。
要是这个家里以后再有啥事不说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糊弄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
反正，他现在心里被堆了老大一个疙瘩，解也解不开，还堵的他难受。
“大伟，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把老二给我找回来！”看凌伟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凌红军忍不住又催促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的西边那一间正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紧接着，二婶冯爱英身姿慵懒的走了出来。
看她一脸惺忪的模样，就知道是刚睡醒没多久。
冯爱英故作不知家里的吵闹，面对众人脸上挤出几分笑来。只是那笑一看就太假，让人看了都替她觉得累。
冯爱英长得并不算好看，黑黝黝的椭圆脸，一双吊梢眼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最大的优势是长了个大高个，就是身材曲线太平板，走路时那腰扭的跟水蛇似的。
逢人便先笑，尽管那笑容没几分真诚，但伸手不打笑人脸不是。所以便先入为主的给人几分错觉，觉得她这个人应该不错。
“哎呀，爹娘，你们回来了，大哥大嫂也都在家啊！看这时候不早也该做饭了，我这不身子不舒坦就跟爹说了声提前回来休息一会。没想到这一挨着床就睡过头了，我这身子不争气干点活就受不住累，都是生那俩淘气小子的时候差点难产落下的毛病。爹娘都饿了吧？我这就洗手做饭去，一会就能吃了。”
还真是会说话，一开口即表明了自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会早回来休息的，同时又重点点出她是因为生了两个儿子身体才会不好的。
生了两个儿子让冯爱英在这个家里腰杆子够硬说话底气足，时不时的就会挂在嘴边显摆一下还常常以功臣自居。就算是偷奸躲懒耍滑，那也是理由一套一套的。
凌月才不相信家里都吵吵这么久了她才舍得出门，肯定是听到爷爷让凌爸去找二叔回来接受教训，她才终于忍不住出来救场子的。
二婶冯爱英这个人，就是个典型的两面三刀的笑面虎。惯会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伎俩，阴人最拿手。
吴秋玲跟她做妯娌这些年，可没少在她的手里吃了闷亏。
她和二叔两口子真的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人都爱偷懒耍滑还自私。
可胜在俩人都有一张好嘴，一个嘴巧能说会道，专门挑你喜欢的话说。
一个口甜的就像抹了蜜，哄起人来比吃了那蜜糖还甜。
偏偏老太太还最喜欢吃这一套百吃不厌，所以一直对他们一家子那是疼爱有加。
其实老爷子也比较喜欢他们两口子，人的通病估计都是爱听好听的话喜欢嘴巧的，再说他们还给生了两个男孙。
就是不知道通过这件事之后，他们在老爷子的心里会不会改观一下。就算一下子改变不了，能给老爷子心里种根刺也算不错，一碰就闹心！
“娘，这篮子你一直提着也怪沉的，还是给我拿吧，我先帮你拎到厨屋去。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屋歇着躺会去，等做好饭了我再叫你！”
这冯爱英不但嘴巧，还长了一只狗鼻子。
睡了一上午早就有些饿了，这会儿闻见篮子里的烧鸡和饺子的味道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很自然的顺手从老太太臂弯里拿过篮子，想着先提回厨屋去趁做饭的机会偷吃两口解解馋。
【029】狼狈为奸
“等等！老二家的，你先别忙着去做饭。爹问你个事，老二是不是在外面跟人赌牌欠钱了？
欠了多少？你娘是不是给拿钱帮老二把赌债还了？
还有那个餐馆，到底花了多少钱盘下来的？
到底是个啥情况，你也别瞒着我，就跟我说个实话。爹就想知道，月丫头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老爷子又不傻，本来心里就有那么多疑问，咋能这么轻易的就被她岔过去。见冯爱英提着篮子打算闪人，立马出声阻止了她。
冯爱英心里的算计没有得逞，脸上的假笑一滞微垂着头眼神闪烁不定。
她刚才故意装作不知道情况，就是为了转移话题企图蒙混过关的。这会儿被老爷子当面问出来，她再装不知道就不好了。
不过就是老爷子张口问了她也不怕，谁叫自己心眼子多的用不完呢！
于是眼珠一转，立刻又换上一副甜腻的笑，其实她笑的越甜证明心里越是发虚。
“呵呵……爹，这话咋说的，我哪敢骗你老人家呀！辉子干完活的时候，是爱在外面跟人玩两把解解乏。但那都是没有啥彩头的，最多就是用唾沫在脸上贴几张纸条头上顶个臭鞋篓子啥的。
就算是有那玩钱的场子，辉子兜里干净的连个毛票都掏不出来，人家也不肯跟他玩呀是不？
还有盘的那个餐馆，总共啥都算上也就是花了四百五十块钱。娘给拿了五百，还剩下几十块。
我跟辉子打算等开张的时候还要操持些东西进点货啥的，这些钱也不宽敞还不知道能不能够。
要是实在不够的话，到时候我再回娘家跟我哥借点。再说，就是借给我们两口子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贪公账上的钱啊！
就是这盘餐馆的钱也算是我们先跟娘借的，回头等赚了钱我们也是会还给娘的。
所以爹，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说啊，啥赌钱欠钱的那都是没影的事。肯定是有人看我们盘了个餐馆，心里头见不得我们好才故意在背后抹黑我们两口子这样说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娘？”
冯爱英说着，还悄悄对孙巧珍眨了下眼。
这事牵扯到婆婆的财政大权问题，她肯定也会跟自己统一立场的。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一问三不知的糊弄过去，就不信老爷子还能把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咋样。
再说，她可是一口气给老两口生了两个大孙子，理所应当是这个家里的功臣。
老大家只有两个闺女又没有个儿子，家里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他们的份。
唯一的一个小姑子这两年就要找婆家出嫁，就算婆婆疼她也不可能把家里的东西都给她带走。
至于最小的小叔子还小，等他结婚还不得要个十年八年的。
所以，他们二房可不就要趁着没分家前能往自己口袋里多扒拉点是一点。
还有那盘餐馆的钱她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会还，可已经吃到嘴里的东西让她再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还有辉子的赌债，那就更不用说了，婆婆都不敢过明路，到时候他们两口子只要咬死不承认不就完了！
而且，那天婆婆给他们两口子往外拿钱的时候，她可是斜着眼偷偷瞧见了，老太太手里剩下的那一叠钱也得有大几百块的样子。
老爷子平时就是个甩手掌柜又不爱多管事，肯定不会知道家底到底有多少。
这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的，就算是他想查账也查不出个啥来。
所以，只要她和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孙巧珍也不是个傻的，接收到二儿媳妇递给自己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婆媳间的小动作凌月看的分明却没有开口，就想看看这狼狈为奸的婆媳俩接下来会怎么演。
“噢，对，对对！爱英说的对！老头子你可别偏听偏信，我是给二小子他们两口子拿了几百块盘餐馆不假，但那都是借给他们的本钱，等他们的餐馆赚了钱就会把钱还给我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鬼，犯了眼红病在那里挑拨离间。哼！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这么烂心肠子，看我不挠死她！”
看见婆婆的表现，冯爱英满意的笑了，这个笑可比她之前的假笑发自肺腑真实的多了。眼珠一转，战场便转移到凌月这里了。
“月丫头，你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啥情况也不知道，没凭没据的咋就能红口白牙的信口胡说啊？
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可不能跟着长舌妇学那些嚼舌根子的事。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人家会说你没教养，长大了也不好嫁人，就算嫁了人肯定也不会被婆家人待见，那样多给咱家人丢脸呀！
这要是换做你是我闺女，看我不狠狠的先揍上一顿看看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啦。哎，可惜二婶就是没有那个生女儿的命，就只会生儿子。”
冯爱英说着，还一边满脸自得的呵呵笑着。
这才真正是个黑心烂肺又不要脸的臭婆娘呢！
凌月不禁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会生儿子似的。不就是生了两个儿子，看看她那副烧包的瑟样子都快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且让她得意，她现在越是得意，往后余生就过的越是失意。
孩子不在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而在于人品和三观正不正，只有孩子成材又正直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若是没有品行端正的父母作为榜样，是很难教养出好苗子的。
上辈子，她那两个好堂弟可都不是有啥大出息的人。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一个因为好吃懒做犯了诈骗罪坐了十多年的牢。
一个因为手里有俩臭钱穷瑟，学人家吸毒搞得妻离子散，最后落得孤家寡人流落街头靠到处捡垃圾为生。
冯爱英上辈子可没少干过那些黑心烂肠子又缺德带冒烟的事，当然最后她也没有落得啥好下场。
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家人尤其是妈妈跟着受到牵累。
凌月眸色莫名的看了眼吴秋玲的肚子，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做好措施防患于未然才好。
【030】所谓一家人
“二婶，就你这样的都能嫁给我二叔，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冯爱英长得真是不怎么好看，她就属于那种乍看一眼还凑合，可却是越看越难看不耐看型的。
而且长了一双不大的三角眼，皮肤又黑，还偏偏爱往脸上抹一层劣质的白粉，就跟那驴屎蛋挂了层白霜似的。
凌月这人就喜欢说大实话，还专门往冯爱英最在意的短处上说。
看她的脸一点点变得扭曲，总算是帮妈妈先讨回一点利息。
要说起来，冯爱英之所以能嫁给凌辉，跟老太太嫁给老爷子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冯爱英的爹和大哥在城里的棉纺厂里面当工人，在农村那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条件家庭。
因此，当年她找对象的时候可没少挑肥拣瘦，高不成低不就的来回折腾，挑来挑去的都快变成老姑娘了。
直到媒人介绍她跟凌辉相看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他并跟家人说这辈子非凌辉不嫁。
凌辉虽然吊儿郎当的不是块干活的料，却胜在有一副好皮囊。
双眼皮大眼睛嘴皮子又能说会道的比她还小两岁，那就是个具有诱惑力的肥嫩小鲜肉。
不过凌辉那时候可没有看上她，嫌她长得黑不说还大长脸三角眼，就算她家里条件好也不愿意娶个丑媳妇。
可被冯爱英盯上的鲜肉，哪有那么容易松口。
于是她给了媒人不少好处，花言巧语的把凌辉骗出来说要跟她再相见一次。
不管成与不成的，都会帮凌辉在棉纺厂里找个活干。
有这样的好事，爱占便宜的凌辉自然不会放过，爽快的去赴约！
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具体过程怎么样家里人都不得而知，因为凌辉打死也不肯说出原因嫌丢人。
回到家里后就是大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却跟爹娘说要娶冯爱英。
还是多年后，凌月偶然间听那媒人跟人讲笑话时说出了真相。
当时冯爱英早就做好了套，就等着凌辉往里钻呢！
她提前跟几个哥哥交代好，等凌辉进屋后就让她哥在外面把门锁上。
然后再让她哥把她爹娘叫来一起来抓奸，因为家人也想把她这个老姑娘早点嫁出去，便欣然同意了她的计划。
几个人闯进屋里后，不问原因就直奔目标把凌辉给扒的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
并威胁他不答应娶冯爱英的话，就将他绑在镇子口的大树上让过往的人都看看。
一开始凌辉还颇有气势的不肯答应，后来实在顶不住他们一家人的纠缠和折磨。
最后被逼无奈只能认倒霉松了口说会娶冯爱英，一家人才把衣服还给他放他走。
至于冯爱英的长相老太太也是不满意的，但因为冯爱英的陪嫁比较多在村子里属于头一份，她看在财物的份上也就没那么计较。
进门不到一年，冯爱英又争气的一胎生了俩小子，老太太就对她更为满意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重男轻女的老太太眼里和心里，尽管冯爱英长得不尽人意，可能生儿子那就是个好的。
吴秋玲倒是长得怪好看，可只会生闺女生不出儿子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
“还有啊，二婶放心吧，你也会生个女儿的，所以不用羡慕我爸妈有两个小棉袄！”
凌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冯爱英，用不了两年她也会有个女儿的。
不过，是和奸夫生的。
只不过那时候冯爱英掩藏的好，大家都被她蒙在鼓里不知道。
所以就连重男轻女的老太太，也把她生的那个女孩看的像个宝贝疙瘩似的疼爱。
直到那孩子十岁以后，长得越来越像她那个奸夫亲爹。
而冯爱英的奸情，又被奸夫的正牌老婆偶然间给发现。
并且从娘家喊来了几十口子的人，把冯爱英的衣服给当众扒掉往身上浇满迎风臭十里的大粪。
大闹了一场将此事彻底曝了出来，惹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凑热闹看大戏。
一直风光无限的冯爱英从高处跌落下来，自此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
凌月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前世那一场接一场的大戏了。
到时候说不定她还可以好心的助那个假堂妹一臂之力，早点帮她认祖归宗呢！
这样想好像有点不太地道哎！
可她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加万分期待怎么办呢？
上辈子就因为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假堂妹，老太太还找人借钱给交了一大笔的超生费。
凌辉和冯爱英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字不提还钱的事，老太太便去压榨老实孝顺的凌伟两口子来补这个大窟窿。
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人，有好事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到她们家，而是将她们排除在外。
但凡一有点不好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她们家。
凌月爸妈为了孝道，把人生大好年华的数十年光阴几乎都用来赚钱还债了。
过度的辛苦劳累和生活重担，让他们过早的便弯了腰白了发，面容苍老眼眸低垂满身沧桑。
孝顺善良又懂事的妹妹小雪更是为了帮爸妈一起还债，中学没读完就过早的退学走入工厂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赚钱。
后来，单纯貌美又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妹妹小雪，却被一个老男人忽悠着英年早婚，谁知从此却跳入了大火坑！
那就是个心胸狭窄又多疑的家暴男，十多年的婚姻里，妹妹小雪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和他的铁拳之下，却从来不敢对家人说出实情。
若不是后来被那男人打的差点一尸两命，他们都还一直被小雪报喜不报忧的瞒在鼓里。
那时候凌月虽然也想要多帮父母分担一些，可她大部分时间都要求学。
即便是利用假期和节假日打工赚来的钱，也只能够维持自己的学费和简单的生活费后便所剩无几了。
因此她比别人都更要拼了命的努力学习，每天忙得像只不会停歇的陀螺转啊转。
因为她知道，只有知识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最大的心愿与梦想就是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赚很多的钱在城市买套房子安定下来。
然后把父母家人都接到城里来，再也不回那个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温暖与美好回忆的农村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