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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一     三国之龙图天下txt下载     三国之龙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入冬

    大战之后,景平军连夜开始打扫战场,城墙之下和小山镇两方战场同时开始的打扫,不少的将士举着火把,另外的一些将士在收拾那些残破的兵器,战甲,旗帜,还有零落的干粮等等,同时一部分的将士正在抬着一具一具的尸首进进出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战场上,陈到行走之中,目光扫过,看着一个个景平将士的尸首,再一次感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的感叹了,战争就是一场血腥的游戏,代表着生死。

    “这一次我景平军有损失不少啊!”

    张辽与陈到并肩而走,也不禁的感概起来了:“特别是第五营,这才恢复建制多长时间,几乎又一次被打残了!”

    景平军的威名足以镇天下,可这威名是建立在一战一战的战役之上的,从当年汝南战役开始,从不下战场的景平军这些年付出了多少生命,数都数不清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到苦涩的说道:“为了攻战汉中,必然付出的代价,不战而胜,这样的好事,我也想啊,可哪有这样的大便宜啊!”

    “拿下上庸,又斩了张鲁一臂,也算一场大捷了!”

    张辽低沉的说道。

    “尸体要及时处理,敌军的就地掩埋,而我军将士的尸首……运回南阳太麻烦了!”陈到想了想,说道:“就在这里找给地方建墓立碑吧!”

    “也好!”张辽闻言,点点头:“为攻上庸而死,葬于上庸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们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了,倒不是说他们冷血,只是经历多了,悲伤已经学会藏起来了,伤亡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对了,我们拿下的俘虏出来没有?”

    “嗯!”

    张辽点头:“这个上庸县令倒是有点能力,他自刎而死,不少人追随之,加上他们的伤亡,我们俘虏的上庸兵,只有四千不到!”

    “张索,这是一员大将,若非失了先手,我与他对战,谁败谁赢,尚且二话,此獠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若能招降,必会是我们日后攻战汉中的利剑!”

    陈到微微眯眼:“可惜了!”

    “报!”

    一个骑士从远处飞奔而来,立于两人之前,迅速跳下马背,拱手禀报:“两位校尉,景武司传来了消息,刚刚得之,汉中军数万主力,已经抵达上庸西郊,二十里之外的小溪河!”

    “这么快?”

    陈到瞳孔变色。

    这一场上庸战役,打的就是时间差,他在赌张辽的增援比汉中军来的快,他赌赢了,所以这一战他打赢了,但是他也知道汉中军的主力已经近在咫尺了。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抵达了。

    幸好上庸战役已经结束了,要是汉中军主力提前一天时间抵达,都会改变战场的胜败。

    “来将何人,清楚吗?”张辽沉稳的问道。

    “来将乃是张鲁麾下大将杨柏!”

    “看来他们夺回上庸之心很急切啊!”张辽冷笑。

    “该回去布置上庸城的防御了!”

    陈到道:“接下来我们保住上庸,就是胜利!”

    “嗯!”

    张辽也点头。

    他们留下一部分兵马打扫战场,然后率领主力返回上庸城。

    有张辽的主力,加上陈到的兵马,景平军主力已经皆在这里,除非汉中军倾尽主力强攻上庸,不然以他们的兵力,守住上庸,绝无问题。

    一夜的忙碌,清晨之后,上庸城恢复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中,更多的百姓发现,大街小巷之中,多了一些巡逻的兵丁,这些兵丁穿着不一样,但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倒是让他们惊恐了不少。

    不过很快代理上庸县令的叶儒张贴的安民告示。

    这安民告示也很讲究的,第一,以谁的名义张贴,如果以景平军的名义张贴,起效不会超过两成,说到底景平军是外来者,不受上庸百姓接纳,但是以叶儒的名字粘贴,那就不一样了。

    首先,叶儒是上庸人,几千年炎黄,皆为家国主义,国家这个概念是十九世纪之后才有的,在这之前,都是家国,家在前,国在后,家族乡党乃是一体,在这个时代,地方主义很严重的,同为上庸人,更为上庸人劫难,在加上叶儒有很大的声望,更容易被上庸百姓信任。

    所以陈到和张辽举荐叶儒代理上庸县令,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第二,这安民告示也讲究理由的,比如给前任县令张索的定位。

    叶儒就是叶儒,这个纵横汉中半辈子的读书人,一出手就让张索跌落十八层地狱,他以昔日苏固太守的名义,把张索定位为叛贼。

    这么一来,景平军入上庸,就理所当然了。

    自从上一任太守苏固死后,张鲁和张修争夺汉中,现在汉中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守,以苏固之名贬责张索,那是堂而皇之,也等于为景平军进入汉中铺路。

    如此以来,上庸百姓就平静很多了。

    当然,暗中也有不少的民愤,比如战死沙场的那些上庸将士,家里面死了的男人,怨愤之辈自然不少,这也算是一股暗流。

    不过总体来说,景平军在暗中镇压,叶儒站在明面上,上庸算是稳定下来了。

    ……

    ……

    中午。

    上庸城西门之外,汉中军步伐整齐,踏踏而上,一面面旗帜遮天盖地。

    经过连夜的行军,他们兵临城下。

    但是主将杨柏的面色很难看。

    因为他已经看到正面上的城门口之上,以木栏成牢笼,悬挂着两个人头,一个是张卫的,一个是张索的。

    很明显,张卫的三千兵马,和张索的上庸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该死!”

    杨柏阴沉如水的声音嘶哑的发出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尽管他已经急促赶路了,但是西城距离上庸数百里,来到上庸了时候,还是来晚了,看此情景,战争已经你结束了。

    而他们已经输了上庸。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个校尉上前,拱手问道。

    现在是进攻,还是不进攻?

    面对悬挂起来了两个人头,将士们的心情都在忐忑之中。

    “撤退十里,安营扎寨!”

    杨柏深呼吸一口气,城墙之上,列阵而待的景平军他能感受到是绝对的精锐,失去了上庸兵的接应,他没有胆量继续进攻,只有安营下来再说。

    “诺!”

    众将领命,大军开始缓缓后撤。

    “撤了?”

    城头上,陈到和张辽还有叶儒并肩站立,他们的目光凝视城下,看着大军向后撤兵,陈到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还以为他会打一场!”

    “杨柏此人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一点,张鲁在谋略上依靠的是谋士阎圃,但是在行军上,他依赖的是这个杨柏!”叶儒眯着眼眸,道:“当初第一个杀入南郑的人是他,带兵抄的苏家的人也是他,号称张鲁麾下,最忠诚的狗!”

    “终有一日,我斩他头颅,忌惮我苏氏一族!”

    青年苏辛,站在几人之后,目光猎猎,恨意冲天。

    “其他的我没见到,但是此人的冷静,我是见识到了!”

    张辽道:“如果换的是我,我多少会有点不甘心,就算不强攻,佯攻也会攻一攻,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能如斯冷静,还能稳稳的后撤,不简单啊!”

    面对这种状况,一般人都会试探性的进攻一下,但是杨柏干净利落,看到没有任何机会,二话不说的就后撤了。

    “要是他进攻一下,说不定还给我们一个打他们一阵的机会!”

    陈到也笑着说道:“要不我们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一阵?“

    “没有机会了,还是稳住上庸,接应主公进入上庸为主!”张辽想了想,摇摇头,沉声的说道。

    “也是!”

    陈到点头,这时候不能冒进。

    “另外房陵那边,也要掌控好!”张辽道:“我准备把一营主力放在房陵!”

    “嗯!”

    陈到也认可这个决定,他说道:“我认为最好是利用好房陵与南阳的路,把东山栈道挖掘出来,会更加便于我们对南阳的联系!”

    “这还是等主公来了,商议之后在决定!”

    …………

    ……

    初平元年,十月二十四日。

    天降小雪。

    这一场小雪的覆盖之下,汉中郡宣布进入的寒冬季节。

    上庸东门。

    陈到,张辽,莫宝,杜峰,霍绍,叶儒,苏辛,十余人,皆为景平军主将和如今上庸县衙的管理者,列阵而待,目光远眺,看着风雪之中的前方。

    他们在等牧景。

    今天是牧景主力进入上庸的日子。

第四百八十九章 进城

    “废物,都是一群没有用的废物!”张鲁看着杨柏送来的迷信,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整个人如同都在一团火焰的包围之中,浑身萦绕凌厉的罡气。

    作为天师道的天师,他在武道上有常人不可及的天赋,年纪轻轻,已是一尊元罡境界的武者,堪比江湖名宿。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短时间之内一统了混乱的天师道,重新聚合天师道的力量。

    “师君大人息怒!”

    众将俯首,跪膝在下,齐声劝谏。

    此时此刻,哪怕几个强大武将都感觉一股如同重山般的气压在的肆虐,让他们丝毫不敢动弹起来了。

    “息怒,你让本君如何息怒!”

    张鲁阴沉的声音肆虐全场:“一夜之间兵败,不仅仅丢了上庸,八千上庸兵,三千道兵,一个都没有能回来,这是耻辱,天大的耻辱!”

    丢了上庸,他能接手,不就是一个上庸吗,打回来就是了。

    但是张索麾下的上庸兵和张卫的三千道兵,皆为他麾下精锐之一,一夜覆灭,即使不能让他元气大伤,也让他伤筋动骨。

    “师君大人,他们已经尽力了,张卫竭力而战死,张索陷入包围之下,自刎而死,其之忠义,可昭日月,怪之怪我们的援兵没有他们来的快!”

    阎圃拱手,低沉的说道:“如今事已至此,我们恐怕要改变战略了!”

    “改变战略?”

    张鲁冷静下来,目光猎猎,看着的阎圃:“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可以主攻,现在”

    阎圃道:“只能以守为攻!”

    “以守为攻?”张鲁压制下去的怒火又一次爆发出来了:“他们不过是下了上庸而已,汉中九座城池,尚有七座在我的手中,你让我防守,岂不是丢人!”

    “师君大人,我们根基不稳啊!”

    阎圃语气深长的说道:“牧氏余孽在这时候杀进来,正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们已经攻陷的上庸,有了立足之地,我们如果想要把他们赶出去,没有一年半载,难也,可如今我们也只是刚刚得手汉中,掌控五斗米教,清扫张修余孽,安抚民心,都需要时间,一旦开战,南郑出了乱子,日后我们当如何自立!”

    张鲁闻言,一下子无言起来了。

    他的理智还在。

    知道阎圃所说的都是事实,虽他灭了苏固,斩了张修,得了汉中,但是其实他在汉中的根基还不稳固,想要反他的人并不少。

    “就算我愿意撤兵,他们也不愿意善罢甘休,牧氏兵马会止步在上庸吗?”

    张鲁冷声的道。

    “不会!”

    阎圃淡然的道:“但是现在已经十月下旬了,我估计马上就要下雪了,寒冬腊月,汉中之路崎岖难走,他们又有何能力强攻我们的城池!”

    “言之有理!”

    众将纷纷点头。

    “好吧!”

    张鲁想了想,还是吞下了这一口恶气:“传令杨柏,让他撤兵回来,坚守西城,我们准备返回南郑,待我彻底掌控汉中之后,再来与他牧氏一决高下!”

    本想速战速决,奈何马上入冬了。

    在甚者阎圃也没说错,现在他还是以安稳汉中为主,好不容易到手的汉中,可不能在这时候内部出了问题,只要稳住南郑,他才有能力与进入汉中的牧景斗一场。

    “牧龙图,待沙场我们相见之日,便是斩你头颅之时!”张鲁只要想到那个只闻其名的少年,心中就有一股的浓浓的杀意,是这个少年,打乱了他格局汉中的计划。

    牧景率领黄巾一万五千黄巾军将士在风雪之中赶路。

    黄巾军仅存两万多的兵马,黄劭带走了一万,走南路,沿着江河入巴郡,然后从巴郡进入汉中,这是为了达到一个的奇袭的效果,剩下的主力皆在牧景麾下。

    崎岖的山路并没有能挡住他们行军的热情,牧景这时候的心情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已经你早早得到了前线的消息,顺利拿下上庸,算是站稳了汉中的脚步,这本身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哧!”

    小雪落在牧景的背脊上,他感觉一丝寒意,打了一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有些不爽的道:“正方,你说张鲁这厮是不是在诅咒我啊?”

    “主公,他应该在诅咒呢!”李严笑着说道:“这些年此人一直在谋略汉中,好不容易击败了几个对手,眼看汉中在手,却被主公横插一手,他应该对主公恨之入骨吧!”

    “哈哈哈!”

    牧景大笑:“能被人恨,也是一种本事!”

    咚咚咚!!!!

    这时候擂鼓声从远处的风雪突然过来了,一声接着一声,荡然风雪之中。

    “怎么回事?”

    牧景勒马,目光闪烁,凝视前方。

    “禀报主公!”一个斥候骑兵从远处返回,拱手禀报:“前方已经是上庸城门,景平军将领们正在列阵,以战鼓声来欢迎主公进入汉中!”

    “嘿嘿!”

    牧景邪魅的一笑:“鼓声迎客,这是谁的主意,我可不相信张文远和陈到两个楞脑子还会这一套!”

    张辽是降将,沉默寡言。

    陈到年纪轻,身居高位,谨言慎行。

    两人算是楞的那种。

    “应该是上庸代理县令,叶儒的手笔!”李严道:“我看过景武司上奏的卷宗,此人熟读诗书,甚于礼数,有着一套,不足为奇,我估计他还组织的百姓迎接,最少能给主公一个宾至如归的感觉!”

    “好吧!”

    牧景策马狂奔起来了:“那我今天就检验一下他们的礼数!”

    大部队穿过风雪,出现在城门口。

    李严没说错,城门口之下,除了景平军将领,上庸县衙的官吏,左右两列,还有不少百姓在风雪之中等待。

    “末将张辽陈到,莫宝拜见主公!”

    景平军将领上前,拱手跪拜。

    “上庸叶儒,率上庸百姓,恭迎明侯大人入城!”

    叶儒率上庸县衙群臣踏前一步,行跪拜大礼。

    “恭迎明侯大人入城!”

    “恭迎明侯大人入城!”

    百姓们纷纷俯首,声音齐齐吆喝,声波汇聚如雷,惊响九天之上的云彩。

    “诸位,都起来吧!”

    牧景策马一步步上前,勒马城门之下,眸光一扫而过,鼓起体内劲力,声音洪亮。

    城门的这一番景象,更像是做戏。

    但是这场戏做的还真不错,最少牧景很满意,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传出去,他牧景并非强行踏入汉中,而是众望所归,这就已经足够了。

    “进城!”

    并没有在城外耽搁太久,牧景宣布入城。

    当然入城的只是一些跟在他身边的谋士和军官,黄巾军主力在城外扎营,进城驻扎,过于扰民,这是牧景不愿意看到了。

    进城之后,牧景率先走前,说过之处,皆有百姓观望,这倒不算是强迫来的迎接,而是上庸不少百姓都对这个明侯大人感兴趣,所以都来观望一番。

    “这就是明侯大人?”

    “传言明侯大人年轻,果然是如此!”

    “明侯大人能保证我们上庸不受战乱吗?”

    “叶儒大人都说了,明侯大人兵强马壮,自然能让我们上庸太平!”

    百姓们对牧景的观感很薄弱,都是处在一个观望期间。

    牧景一路走过,全程笑眯眯的。

    民心民心,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比如现在,他招招手,笑一笑,都会得到很多民心,这是善意,给予百姓善意,才能让他日后稳坐汉中。

    “明侯大人,明侯府正在修建,这段时日,劳烦明侯大人暂且屈居驿站之中!”

    走到驿站,叶儒站出来,拱手说道。

    “无妨,能住就行,我不挑,也不必修建什么府邸了,日后就安住此地!”

    牧景抬头,看了看上庸驿站,这驿站明显已经翻新了,居于上庸中央,左右街道,占地面积也不合适让神卫军驻扎下来。

    “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们尽快商议一下,尔等堂前休息一下,我去沐浴一番!”

    进入驿站之后,牧景没有理会堂上站着候着的人,他先去洗一个澡,这些天加急行军,为了表彰上下,一视同仁,他几乎连一次都没有洗澡,都快把自己熏死了。

    “诺!”

    众臣点头领命,走进大堂,左右列坐恭候。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洗完澡,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牧景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的头发还是散披着的,还赤着脚,看起来倒是颇为好爽脱俗。

    “主公,天气寒凉,小心生病!”

    李严一看,连忙上前拱手,谏言说道。

    “哈哈,我一介武将,这点寒意,还不至于让我生病!”

    牧景走上去,跪坐案首之上,目光一扫而过:“谁是苏辛?”

    “小人苏辛,拜见明侯大人!”

    青年从叶儒身后站出来,拱手行礼。

第四百九十章 寒冬腊月又如何,该打还是要打!

    苏辛走出来,心情忐忑,他的眼眸在抬头的时候轻轻的略过,在不经意之间抓紧一丝空隙,打量了一眼这个手握大权的少年郎。

    明侯牧景,这个名字在近年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传奇,不仅仅是关中,天下皆有闻名。

    但是他骤然的一看,也没有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出来多出彩的地方。

    “苏辛!”

    牧景这时候也在打量苏辛,这个青年能不能担任起来他的计划,这是他正在考虑的事情。

    他的眸光闪亮如长虹,灼热如火光,盯在了苏辛身上,半响之后,才幽幽的问道:“听闻苏固大人被张修抄家灭族,血脉尽亡,子嗣之中,唯你仅存!”

    “并非!”

    苏辛闻言,摇摇头,说起了一件隐秘的事情,拱手回答:“君侯,其实我叔父尚有一子在时间,今年五岁,名为苏越!”

    “尚有血脉?”

    牧景闻言,微微皱眉。

    这和他打听回来的消息可不一样。

    他到处找苏氏族人,自然会打听清楚当年苏氏一族遇难的前前后后的经过,据他所指,苏固血脉已经被赶尽杀绝,几岁的孩子都被猝死,这个苏辛能逃出来已经是一个奇迹。

    “当初张修率兵,血洗我苏家,苏氏几乎全族遇难,若非舅父等人相助,吾等也不可能逃得出汉中,但是即使如此,我苏氏男丁,括我在内,不过十二人而已,叔父一脉更是受大难,几乎血脉不存,可叔父身边终究尚有一二忠义士,拼着性命,救出了叔父唯一的血脉,苏越为妾室所生,不受器重,旁人少知,方逃一劫!”

    苏辛细细道来。

    “原来如此!”牧景闻言,顿时明白了。

    不管是任何一个屹立的士族都会圈养高手,其中出来几个忠义之辈很正常,面对这种情况,救人就不了多少,可拼命救出一个不受珍重的孩童,还是有机会的。

    “苏越,一个五岁的孩童?“

    牧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还是放在了苏辛身上,沉声的问道:“苏辛,苏越年幼,难担当大任,汝可敢替他承担苏氏一族的荣耀!”

    有一点蔡邕说的很对,他如果想要在汉中安定跪下来了,名分很重要。

    名不正,则言不顺。

    只有名正言顺,才能得民心。

    所以苏家这面旗帜,他必须树立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倾尽全力寻找苏氏族人,没想到他找不到的人,被陈到一头碰上去了,这算是天上掉下的一个馅饼啊,他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了。

    “辛愿意!”

    苏辛俯首而下,磕头之后,声音坚决:“只要君侯能重振我苏家荣光,即使是刀山火海某也在所不惜!”

    汉中苏氏,已经家破人亡。

    现在对苏氏想要赶尽杀绝的人并不少,包括那个益州牧刘焉,所以苏家想要生存,唯有紧紧的抱着牧景的大腿,牧景有兵,这年头,有兵就能生存。

    “刀山火海不必!”

    牧景摆摆手之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言的说道:“汉中少一个太守,你可愿意去担当?”

    “太守?”

    苏辛楞了一下。

    “汉中太守?”

    连旁边叶儒也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辛,然后目光有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折射在牧景的身上。

    “君侯!”

    苏辛抖一抖,反应过来了,他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下,然后对着牧景拱手,用上毕恭毕敬的敬语,沉声的道:“苏辛年前及冠,尚未出仕,何德何能,可牧守一方,还请君侯收回成命!”

    不是他不心动。

    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

    他这个年纪,如果有人举荐他为一县的县令,他或许还有一点点的胆量上任,可作为统帅一郡的太守,他可没有这个胆子。

    “苏辛,我也和你明说了,我率军入汉中,乃是为了一方休养生息之地,这是私心,我从不否认,奈何我之军如汉中乃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得民心支持,难以长久,日后就算击败了张鲁,为了稳固民心,说不得要大开杀戒,这非我所愿意,我思前想后,唯有一策,在今时今日的汉中,只有昔日苏氏之名,方可为我正名!”

    他的目光看着苏辛,把这一切都摊在了台面上直接说开了:“我可以举荐你为汉中太守,不管天下人承不承认,以你苏氏族人的身份,昔日苏固大人的侄子,足以能让汉中百姓认可!”

    “可是”

    苏辛还是有些忐忑,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所以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叶儒,灵机一动,才说道:“其实君侯,你意欲用叔父之名进驻汉中,并非不可,舅父可当太守之位,他昔日在汉中,亦有薄名!”

    “上庸叶家,叶儒,的确颇有声名!”

    牧景闻言,眸光略过,定格在叶儒的脸庞上:“叶明生,那你就说说,这汉中,谁可稳得住民心,谁可安得住民意?”

    “回禀君侯,唯苏家之血脉!”

    叶儒拱手,回答说道。

    牧景一开始要抬举苏辛当太守,他也是大吃惊了,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恐怕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牧景师出有名,这苏固的名字,苏辛可用,而他不可用,因为他不性苏。

    “为什么?”牧景若有趣味的问。

    “苏固大人昔日在汉中仁政爱民,帮过的汉中百姓无数,即使一些地方乡绅或者是那些汉中士族,都要承苏固大人的情分,他得汉中百姓拥戴,虽已战死,可声名流传,父名子承,天经地义,若想让汉中百姓认可,非苏氏族人当太守不可!”叶儒拱手说道。

    “苏辛,你现在明白了吗?”

    牧景的笑容扬起,反问苏辛。

    他喜欢叶儒这样的聪明人,知进退,明事理,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候能克制自己的野心,他不相信叶儒不想成为汉中太守,人无非名声权力,既然出了仕途,岂能不想牧守一方。

    “辛明白君侯苦心,只是辛害怕辜负的君侯的期望!”苏辛苦涩的说道:“辛年幼,尚不成,昔日叔父还说辛才学不足,若是担当一方太守,实在是的无法继任!”

    “我不需要你的能力,我现在就问你,有没有胆量!”

    牧景站起来,他散批的头发迎风飞扬,浑身散发出来一股滔天的压力:“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与张鲁开战的是你,与刘益州交锋的也是你,你就代表苏家,代表汉中,你有胆乎?”

    “男儿有心岂能无胆!”

    苏辛闻言,神情一下子坚定下来了,他拱手说道:“为了汉中,为了雪耻苏氏,苏辛愿为君侯手中剑,还请君侯成全!”

    “好!”

    牧景大笑起来:“这样的你,才让我看到了昔日苏固大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和魄力!”

    “叶儒,李严!”

    “在!”

    叶儒站出来一步,李严也从牧景左边走出来,两人拱手待命。

    “从现在开始,你们协助苏辛,建立汉中太守府!”

    牧景沉声的道。

    “诺!”

    两人点头领命。

    “另外”牧景眯着眼睛:“汉中太守之名得不得天下认可不重要,但是通传出去还是需要的!”

    他低喝一声:“霍余!”

    “在!”

    主簿霍余走出来,拱手待命,这些时日的修养,让他的身体也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随着牧景到处征战了。

    牧景嘱咐说道:“立刻传文书于天下各诸侯,苏固亲侄子苏辛,率军回来汉中报仇了,而且还要以我明侯的名义,上奏长安朝廷和益州牧衙门,举荐苏辛为汉中太守!”

    “诺!”

    霍余点头,执笔开始起草公文。

    这是牧景进入上庸第一件要决定的事情,所以他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当天进了上庸,当天就决议了下来了,很快一份份的公文就从上庸城的四面八方传出去了。

    第二天。

    上庸城没有下雪,但是昨日的一场小雪之后,天气直线下降,有些条件的人都开始的穿上皮袄了,贫苦百姓也在琢磨着如何添加几件寒衣。

    牧景美美的睡一觉之后,一大早就起来了。

    洗刷之后,他没有去巡视上庸县衙的运作,也没有去安抚城中百姓,甚至来不及去看看景平军,他已经开始召集众将,商讨一下汉中战略的部署。

    入冬了。

    汉中这一战的时间已经很是紧迫,根本容不得他浪费一天,哪怕一天都要利用起来了。

    “城外的汉中兵,何时退去的?”

    “在主公主力进入上庸三天之前!”

    张辽回答说道:“末将还追击了一阵,但是杨柏行军谨慎,差点倒是吃了亏,在小溪河被他们伏击一阵,末将不敢再追,任由他们撤兵,后来斥候打听,他们的主力已经撤回了西城!”

    “西城?”

    牧景微微眯眼,看着大殿上已经挂起来的一副屏风地图:“有点意思!”

    张鲁这时候不进反退,摆明了要以守为攻,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的机会了。

    “主公,西城距离我们上庸,起码三百里的距离,如果走山路,四百里有余!”陈到拱手,禀报说道:“如果强攻西城,行军必须要六天以上,如今已入冬,恐怕不好打!”

    “入冬!”

    牧景抬头,长叹一口气,问:“将士们的寒衣,可有充足的准备!”

    陈到张辽闻言,还有黄巾军几个校尉对视一眼,皆然沉默无声,最后摇摇头。

    “我就知道!”

    牧景咬咬牙:“上庸能拿出多少寒衣!”

    “主公,上庸虽为汉中主城,可人口还不如南阳的南乡县城,城中本来不富裕,百姓们尚未能自足,哪怕有叶儒他们支持,恐怕也给不出多少,加上我们从房陵哪里得到了,最多能撑住一营将士寒衣,已经不错了!”

    陈到说道。

    他第一个进入上庸,坚守上庸这些时日,最为了解上庸。

    整个汉中郡的人口还不如一个南阳的领头。

    加起来不过三四十万人口,上庸也只有数万人口而已,这点人口,创造力太低了,无论粮食还是布匹,都储存不多。

    “中恒,去给胡昭写信!”

    牧景想了想,道:“让他从南阳送进来一匹!”

    “诺!”

    霍余点头,挥笔写信。

    “他们退回西城,我估计是想要拖过这个寒冬腊月吧!”牧景看着地图,沉思了良久,最后坚决的说道:“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拖过这段年时间!”

    “可寒冬作战,我们很吃亏的!”

    “寒冬腊月又如何,该打还是要打!”牧景决绝的说道。

    众将闻言,神色有些难看。

    没有人愿意在天寒地冻之中交战,握兵器都握不紧,如何作战。

    他们想要劝劝牧景,可以放慢一点脚步,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并非某家刻薄,是我们没得选择!”

    牧景把一份奏本递给在场的所有将领:“这是戏志才从绵竹送回来的,你们都看看!”

    “刘焉已经兵围成都了?”

    众将看了看,面面相窥。

    “贾龙虽反了,把蜀郡的好几个城池都拿下了,还占据了成都,想要罢免刘焉而自立,奈何刘焉早已经得了风声,提前离开了成都,驻兵绵竹,十余大战下来,贾龙的益州军节节败退,反而是刘焉的东州兵越来越壮大,算是把他打的节节败退,这一场内乱,恐怕延续不了多久了,一旦蜀郡的内乱结束了,就是刘焉翻脸的时候!”

    牧景道:“我和他正在争夺时间,在他平定蜀郡之前,我们要先吃下汉中!”

    刘焉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把牧景身边戏志才和黄忠都要去了,才给了这么一个机会,但是刘焉肯定跟随市变卦的,他绝不会是一个欢迎牧景进入汉中的人。

    所以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拿下汉中,才有和刘焉谈话的资格,不然等待他的必然是刘焉和张鲁的联合。

    在刘焉的心中,他肯定更加信任张鲁。

    所以他宁可张鲁为他牧守汉中,也不会让牧景的牧氏兵马来为他牧守汉中之地。

    “主公意欲何时出战?”

    张辽冷静下来,问道。

    既然战役已经不可避免了,他只能做好准备。

    “也不用太急,景平军攻陷上庸,房陵,已受创不你们还是先整顿一下!”

    牧景想了想,道:“对了,我听说你们俘虏了不少上庸子弟兵!”

    “对!”

    陈到道:“我们想要让苏太守和叶长史为我们劝降,但是进展不是很顺利,昔日的上庸县令张索颇有名望,人虽死,可依旧让这些将士念念不忘!”

    “既然归降了,必有软肋!”

    牧景道:“我允许景平军吃掉他们,但是时间不会留给你们很多,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

    张辽和陈到对视一眼,顿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慎重。

    他们连忙拱手领命:“遵命!”

    “至于西城,我来打!”

    牧景眸光划过一抹冷芒,道。

    “主公要亲自拿下西城?”

    众将吃惊。

    “当然!”

    牧景身上冉冉绽放一抹气势:“不然我亲自如汉中是做什么的!”

    他直接下令:“传我军令,黄巾军第五,第六,第七,三营将士,下午拔营,向西城方向推进,日行五十里,必须在七天之内,兵临城下!”

    “诺!”

    黄巾军三员校尉拱手领命,拿到令箭之后,转身离去,准备拔营事宜。

    “主公,现在出兵,会不会太急了!”

    “急一点有急一点的好!”

    牧景眯着眼眸:“西城想要拿下来不难,张鲁绝不会认为我敢在寒冬天气之下与他开战,主力一旦出现,他必然大吃一惊,但是对我来说,攻下西城,远远不足,我现在更大的野心是吃掉西城的汉中兵,张鲁已经丢了上庸,失去了上庸兵,加上西城驻扎的汉中兵,才能让他彻底的元气大伤!”

    “主公想要吃下西城的数万汉中军?”陈到瞳孔变色。

    “以为我天方夜谭啊!”

    牧景笑着说道:“你别忘了,我可还有一支兵马!”

    “黄劭将军!”

    张辽和陈到猛然一惊,叫喝了出来,他们都几乎忘记了这一路兵马。

    牧景道:“黄劭兵出巴郡,目的是接道巴郡,然后从巴郡北上,从巴郡北上不说路多好走,但是想必也比我们好走很多,如果顺利,十之内,他就应该有消息了,我猜想,张鲁应该不会知道,我把一路兵马放在了巴郡方向吧,他现在防守的是我们上庸,一旦黄劭主力杀上来,那才是攻其不备!“

    从计划进驻汉中,他们就已经做了无数套的战略,这一套是推演了无数次之后,众人觉得最成熟的一套战略。

    虽然寒冬作战,事倍功半,但是筹谋得当,也会变得事半功倍的。

    “主公,景平军虽在休整,但是一旦把上庸兵融合进来,恐怕需要时间来整合,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陈到突然说道。

    “说!”

    “留下伤亡最重的两营将士,整合上庸俘虏,其余的精兵挑选出来,整合为一军,可助主公一臂之力!”陈到说道。

    景平五营主力,其中伤亡大一点是第五营和第四营,景平营和朔方营还有第二营,主力还在,尚可作战。

    “你这么一想,我倒是有一个念头!”

    牧景眸光看了看张辽,在看了看陈到:“景平军分家吧!”

第四百九十一章 黄劭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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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平军要分家是牧景之前就已经有了的预案。

    第一,景平军是一支百战精锐,七营统帅,一直没有系统系的统帅,统帅就过于笼统,不利于战场指挥。

    第二,张辽和陈到都是一方将才,可独领一军,把他们谁放在谁之下,都是一个错误,甚至会压制他们的能力,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牧景一直在斟酌,谁来用景平旗帜。

    按到昔日他所期望的,他自然是想要用陈到来领导景平军的旗帜。

    但是现在的景平军,已经更不是昔日那个默默无名的景平营了,如今的景平将士,莫说闻名天下,最少在中原,关中,南阳,荆州,甚至益州都颇有名声。

    这是一个荣誉。

    而这个荣誉,是他们所有人打出来了,张辽付出了多少,槊方营战死了多少,牧景心中有数,让他们谁来放弃这个荣誉,都不是一件好事。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

    如今这刚好是一个时机。

    牧景就趁机提出来了。

    “分家?”

    陈到和张辽对视了一眼,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其实也预想到这一天了。

    牧景南下之后,一直没有设立景平军主将的职务,无论是陈到还是张辽,都只是校尉而已,景平中郎将依旧是牧景,景平军的主将也还是牧景,但是牧景如今已经领明侯之爵,归为一方势力的主公,再领一军主将的职位,稍有不妥,而且景平军大小事情皆为他们两个来管理,虽无名,却实为将,可一直不得将名,始终是他们两个心中的一个遗憾。

    “对!”

    牧景看着两人,沉声说道:“景平军历经关东关中两场战役,折损过大,七营将士,第一营全军覆没,第三营损伤超过三分之二,几乎被打残,唯有五营主力,但是不断的扩建之下,景平军的兵力还是过于强盛,分家是必然的,并非我对你们两个没有信心,而是无论陈到还是张辽,你们心中清楚,统帅一营,他们绰绰有余,统帅一军,他们相对来说却少点独当一面的经验,所以我决议分家,你们各领一军,景平军一分为二,让你们统帅了也没有这么有压力!”

    景平军一分为二,一军的兵力相对来说就少了很多,他们两个,任何一个统帅一军,都应该可以胜任。

    “如何分?”张辽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新兵和老兵之间的区别,天与地之间而已。

    “如何分?”牧景笑了笑,道:“这个简单,第二营,第四营,朔方营,景平营,归为景平第一军,第一营,第三营,第五营,归为景平第二军!”

    第一军,第二军,皆为景平旗号,这样还能让手下们接受一点。

    “至于谁来统帅第一军,谁来统帅第二军,你们两个自己商议吧!”

    牧景平静的眸光看着两人。

    有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但是他相信两人有足够的智慧去领悟。

    “末将愿意统帅景平第二军!”

    张辽拳头一握,站出一步,拱手请命。

    “想好了?”牧景眯眼。

    “是!”

    张辽点头。

    朔方营的指挥权他早晚都要交出去了,现在交出去,也算是一个时机,毕竟现在他已经更不是刚刚才归降牧景的那个张辽,他是陪伴牧景杀出关中的牧氏元老。

    “好!”

    牧景很是满意的点头,张辽这个人智商高,情商也高,看得懂自己的心思,是他最大的特点,这让牧景对他的未来更加的期待,甚至超过麾下任何一个将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麾下百将,不如一帅之力。

    牧景自问麾下大将不少,可是能培养为统帅全军的帅,并没有几个,张辽是他最看好的一个。

    “上庸战役的俘虏,全部归第二军!”

    牧景道:“我允许第二军在南阳六县,房陵,上庸,公开募兵!”

    景平主力都在第一军了,第二军就是一个烂摊子,空剩下一个营号的第一营,残废的第三营,刚刚历经战斗,伤亡惨重的第五营,这些都是残次品,想要建制成军,他必须要给宽松一点的条件。

    “另外你还需要什么条件,可直说!”

    “禀报主公,末将要一人!”

    “何人?”

    “李严!”张辽狮子大开口。

    “你倒是敢说啊!”

    牧景苦涩的笑了笑,这是明摆着要挖暴熊军的墙角,李严是牧景从暴熊军之中借出来了,要是得之有去无回,暴熊军那群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正方,你如何说?”

    “全凭主公做主!”李严眼观鼻,鼻观心,平静的道。

    其实他也有心思从暴熊军跳出来。

    但是这话他自己不能是火。

    “行!”

    牧景沉思三分,他倒是多少有些明白李严的心思,又看了张辽一眼,最后还是应了他,道:“李严可以暂借给景平第二军,任景平第二军司马一职,坚韧景平第二军第一营的校尉之职,但是第二军上正轨之后,你要还的,还有,这暴熊军找上门,你自己解决!”

    “是!”

    张辽暗喜,现在人才难得,借就借,进了自己的囊中,他看谁有本事掏出去。

    “叔至!”

    “在!”

    “既然文远主动请缨主政第二军,那么第一军归你统帅,你算是捡便宜了,得让人家看看成绩,给你五天的时间,整顿好第一军的实力,五天后,拔营西去!”

    牧景说道。

    “遵命!”

    陈到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辽,这一局是张辽退让了,但是他也失去了心腹第五营,景平军算是彻底分家了,如今看来,景平主力在第一军,但是他不敢小看张辽的能力,第一军还是第二军谁能担任景平旗帜的荣誉,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巴郡北部。

    大巴山,这就是一条起伏不定的山脉,东西延绵,如同一条天险,隔开了巴郡和汉中郡的界限,不过这条山脉不如秦岭凶险,这山脉进出口多,山路虽崎岖,可四通八达。

    山谷之中。

    一支兵马,约莫万人左右,正在扎营休整,隐秘的峡谷从上而下看到了都是一片绿幽幽的树藤,但是树藤之下,却能发现一个个简易的营帐。

    中营主帐。

    黄劭卸去了战甲,萦绕一个行军图来回行走,一边走,还看着手中从景武司渠道不断送过来的消息。

    “将军,外围的兵马藏不住,斥候杀了数个查探的人,发现他们的身份都是巴郡的郡兵,恐怕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惊动巴郡了!”

    这时候,一个将士走进来,禀报说道。

    “巴郡?”

    黄劭闻言,瞳孔微微变色:“看来还是惊动了他们了!”

    他自从南阳而下,沿路进入江河,南阳下来,往南是南郡,往西就是巴郡了,他往西行军,走江河和小路,不走官道大路,就是为了避开巴郡的视线。

    他只是借道巴郡,并非想要惊动巴郡的兵马。

    “一万大军,南下而来,也算是招摇过市,终究是瞒不住的!”

    黄劭想了想,开口叫了一声:“樊孝!”

    “在!”

    大将樊孝乃是黄巾军的老将,他拱手待命。

    “你率军一千,绕路西面的山谷,引开巴郡的兵马,我率主力迅速北上,然后我们在这个位置汇合,汇合之后,直扑西城县!”黄劭指了指北山的一条河流。

    “岚水河?”

    樊孝目光一亮。

    “没错!”

    黄劭道:“沿着岚水,可北上西城,我已经接到的主公的密令,陈到张辽攻下了房陵上庸,为我军稳坐汉中做好的充足的准备,现在主公要进攻西城,必须要我们来配合,所以我决议,五天之内,必须北上西城!”

    “会不会太急了!”

    樊孝道。

    “急是急了一点,可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路已经探了差不多了,唯有加快行军,现在主公在争分夺秒,冒雪出击,倾尽主力兵围西城,如果我们不能杀一个出其不意,此战必然是僵持状态,甚至会让我军伤亡惨重!”

    黄劭平静的面容有一抹灼热的神色,他坚决的道:“景平军能做到的事情,我黄巾军也能做到,现在该是我黄巾军显威的时候了!”

    黄巾起义虽失败了,太平道也已经没落,连太平圣女都舍弃其名,他也不再抱有幻想,自从当初在洛水渡口臣服牧景之下,他已放下了很多执念。

    但是他终究是黄巾渠帅,黄巾之名,与他而言,总是不一样了。

    景平军可以扬名天下,他黄劭麾下的黄巾军也可以。

    他要以不一样的方式,来让黄巾之名流传百世,黄巾军,不一定是乌合之众,也可以是一支精锐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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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大雪中,兵临城下!

    十一月初旬,天降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飘然而下,让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不用一夜的时间,就为西城县裹上了一层银装。

    县衙之中。

    杨柏披着大袄,站在屋檐下,看着庭院满地的雪花,三寸之厚,他低喝一声:“杨旭!”

    “在!”

    “军中儿郎,御寒冬衣可足?”

    “寥寥无几!”

    杨旭拱手,汇报说道:“今年的寒冬来的太快了,我们一直在应对抵挡牧军进攻,对于这一点毫无准备,不想到风雪至如此快,现在军中只有千余冬衣,将士们都冷的发抖!”

    “既然知道儿郎们冷的发抖,那就去找冬衣!”

    杨柏冷冷的道:“我不管如何,必须找到足够的冬衣!”

    “将军,并非末将不愿意,末莫将士担心引起民愤,西城之地,本乃五斗米教之众,昔日将军斩西城县令于荒野,已让将军之名恶于西城,今我们驻扎西城,不得民心!”

    杨旭拱手细说:“一旦欺压过于紧张,恐怕引起民愤,再有祸心之五斗米众暗中挑事,岂不是西城大乱!”

    “某手握雄兵,今会畏惧他们乎!”

    杨柏冷冷的道。

    他乃是天师道徒,从来就看不起五斗米教,五斗米入教,小道也,道之博大精深,岂会是小民能领会。

    “将军,不可不防!”

    杨旭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万一西城作乱,将军固然能平乱,可无形之中便会折损实力,如今我们大敌,乃是的上庸牧军,当今之策,不可对西城百姓压迫过于紧张,当顺民也!”

    “那冬衣如何办?”杨柏问道。

    “不如写信函求助师君大人!”

    杨旭说道。

    “也是一策!”杨柏想了想,点点头,道:“希望师君大人能解决,如此大雪之天,也算是有几天安稳日子了!”

    “将军,大事不好了!”

    他话音没有落下,一个戎装将士冲外面从进来,直接扑下,拱手禀报:“五十里之外,发现敌军踪迹!”

    “什么?”

    杨柏闻言,面容一边,瞳孔变色。

    他对上庸防备甚严,虽然寒冬之下,上庸的敌军不会进攻,但是也提前做好的准备,在五六十里就建立了岗哨,摇摇盯住上庸。

    “敌军多少?”杨旭站出来,赶紧问斥候。

    “他们行军很快,最少有上万兵马!”

    斥候回答:“而且他们的旗帜还是黄天上神!”

    “黄天上神?”

    杨柏和杨旭对视一眼。

    杨柏幽幽的道:“黄巾军?”

    “不足为奇!”

    杨旭想了想,说道:“将军,汝可记得牧相国出身?”

    “南阳渠帅,牧三锤!”

    杨柏想了想:“我都差点忘记了,昔日的牧氏,还是黄巾军出身,恐怕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忘记这一点,因为谁能想到堂堂相国,会曾经只是一个黄巾渠帅呢,这牧氏若非兵败关中,当得天下尔!”

    “将军,冬季作战,乃是天下的惯例,但是没想到牧军居然敢出兵,他们这是要寒冬死战啊!”杨旭道。

    “他们想战,某家自然奉陪到底!”

    杨柏冷冷的道:“有这西城在手,某何惧他们,哪怕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想要破我西城,根本不可能!”

    说归说,他还是重视起来了。

    “立刻传令,各部集合!”

    杨柏返屋,穿好战甲,迈步而出,直奔军营,开始做好战前的准备。

    …………

    ……

    两天之后,黄巾军第五营,第六营,第七营,三营主力冒着风雪,兵临西城县东门之外。

    “各部就地扎营!”

    黄巾大将费力抬头,看看蒙蒙风雪之中的城头,下令说道。

    “诺!”

    众校尉领命,开始就地取材,安营扎寨。

    将士们的冬衣不多,但是急促行军反而让他们活动的气血,倒不是很冷,开始劳作起来,将士们也活动活动筋骨,砍了不少柴火,待晚上取暖。

    “风丘!”

    “在!”

    “谨防城内趁着我们立足不稳,出城攻击,你率兵前方列阵!”费力指着护城河之前的位置,说道:“盯住了他们!”

    “诺!”

    风丘是第六营校尉,他拱手领命,率一营出来防御。

    其余将士开始风风火火的扎营。

    “好嚣张!”

    城头上,杨柏看着这一幕,神色铁青,这是在他眼皮下安营扎寨,何等嚣张。

    “将军,请容许我出城一战!”

    不少将士请战起来了。

    “不用!”

    杨柏摇摇头:“他们立足不稳,必防备森严,除非我们倾巢而出,不然难伤其,一旦倾巢而出,风险太大,我们还摸不清楚他们背后有多少兵马!”

    “可是我们也不能容许他们如斯嚣张!”

    一个将领冷冷的说道。

    “也对,当灭一灭他们的气焰!”

    杨柏想想,对着这个将领说道:“甘荣,你亲自率一营将士,出城进攻,杨旭,你亲自率兵压阵,点到即止,不可强攻,试探为主,不可强攻!”

    他以两个不可强攻强调,就是告诉他们,只是试探的战役,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撤兵。

    “诺!”

    两人拱手领命。

    将领甘荣率一营将士,足足四千有余,打开城门,奔袭而出,直扑黄巾军迎敌:“儿郎们,杀敌!”

    “杀敌!”

    “杀敌!”

    将士们倒是被这热血驱散的寒意,嗷嗷大叫起来了,冲锋向前。

    “嘿嘿,果然来了!”

    黄巾军第六营只有三千二百将士,但是他们列阵为守,倒是占领的主要优势,校尉风丘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浑身的血气冲天而起:“黄金儿郎,准备迎战!”

    “御!”

    “御!”

    一个个菱角分明的三角阵型建立,这种三角阵型是黄巾军的主要防守阵型,三角对应,交替防御。

    “轰轰轰!!!!”

    短兵交接,血染白雪。

    “那厮,上来送死!”甘荣手握一柄战刀,刀长一丈,重三十六斤,劈力破空,杀意惊鸿。

    “滚!”

    风丘丝毫不示弱,举重矛而迎上。

    两人交战十余回合,都没有能奈何得了对方,当下分开了缠斗。

    “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甘荣冷厉的问。

    “颍川风丘!”风丘回答。

    “某家乃巴郡甘荣,今日一战,甚是畅快,但是他日再战,我必斩你头颅!”

    甘荣斜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这一战只是试探,不可久战,军令如此,他唯有罢战,率兵而回:“儿郎们,撤吧!”

    “撤!”

    “撤!”

    汉中军听从军令,缓缓后撤,越过护城河之后,收起吊桥,然后归城而去。

    “校尉大人,要追击吗?”

    黄巾将士迎上来,看着扬长而去的汉中军,有些愤愤不平。

    “不用!”

    风丘压压手,目光看着远去来的身影,冷冷的道:”现在我们扎营要紧,穷寇莫追,收拾战场,继续列阵防守四方,保护主力建营寨!“

    “诺!”

    众将领命。

    风丘站在前方,看着城门关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甘荣,是一员悍将,他日战场上再见,那就是生死之战了!”

    ……

    又过了两天,城外建立起来了一座营寨,虽有些简陋,但是看起来了颇有形状,屹立如山,让城中的杨柏感觉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般难受。

    “杨旭,你认为牧军是虚晃一击,还是的铁了心要进攻我西城!”

    杨柏有些摸不透牧军意图。

    “尚且不知!”

    杨旭想了想,道:“但是将军,我认为很快就知道了,五日之内,他们若有兵马后续来到,必然是一心进攻我西城,若非不是,那就该我们出击了,他们这一支兵马,休要安安全全的离开,挑衅我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说的好!”

    杨柏嘴角扬起一抹萧冷的笑容,道:“那就再等等!”

    虽张鲁带走了不分主力,但是他如今尚有一万八千精锐镇守西城,城外虽有万余兵马,但是他想要战,绝对能一战平之,但是他并不知道后续还有多少兵马进来。

    他现在防的是主力。

    若有主力进攻,他固守为上。

    可若没有……

    那就莫怪他反击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戏志才之谋

    南郑城,汉中郡城,作为汉中的经济和政治中心,这一座古老的城池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修筑,外围城郭高大,远远看去看起来的宏伟壮阔,巍峨如山。

    城中。

    纵横两条驰道把这座成分为无数的区域。

    天师府居于中央。

    这一座府邸占地无数,围墙入城,院落深纵,骤然之间看起来,如同一座山,镇压在的南郑城的中央。

    张鲁并非以朝廷方式来控制汉中,其实他更多的是以天师道的信仰来控制自己部下,所谓的汉中别驾身份根本不起作用,他不下大部分都是天师道的信徒。

    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掌握天师府,比掌控城中任何一个地方都重要,大大小小的命令都是以天师府发出的。

    “阎圃,幸好听了你话,及时从东面率兵回来,要是继续与牧军纠缠,南郑还真要出乱着了,这些士族,果不可信也!”

    殿堂之上,张鲁一袭道袍,神色有些后怕,没想到才离开南郑没有多久,差点被架空了,幸亏回来即使,回来之后,他立刻整顿汉中郡府,连续数日以来,他已斩了十余人,汉中的政权几乎崩裂,若非他有重兵镇压,南郑都乱起来了“若是我们强行与牧氏开战,恐怕这汉中不少人都会反我们,终究是我们自己的根基不稳,还需好好镇压一番!”

    他与张修争夺汉中,才刚刚分出胜负,正在清理张修余孽,本身得到汉中的时间不长,自然是人心未稳,甚至连五斗米教都不能完全的执掌,突然之间出征,后院起火,那是必然的。

    若非他听从的阎圃的建议,提前率兵返回的南郑,恐怕这一次麻烦就大了。

    南郑才是的汉中的根基。

    汉中九县,其余八县加起来不如一个南郑,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是鲜明的对比。

    要是南郑丢了,他才真的是腹背受敌。

    “师君大人,此事虽有他们的错,但是我们杀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足可震慑他们,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阎圃斟酌了一番,拱手说道“这些士族,尚有用处,主公想要治理汉中,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可他们现在对我倒是怨念十足!”

    张鲁一想到自己差点阴沟里面翻船,连汉中政权都拱手托出,他就有些愤怒,冷冷的道“本君如今真想要下一道令,直接把他们抄家灭族!”

    汉中虽士族不多,但是也有一些,这些士族举足轻重,在汉中的分量太重了。

    “万万不可!”阎圃连忙俯首劝谏。

    “本君知道不可行!”

    张鲁深呼吸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杀意。

    当年天师道内乱,他与母亲孤儿寡母不容与天师道,也算是尝尽了天下苦楚,后来还是他母亲献身刘焉,方换回一个让他掌权的机会。

    忍让数年之中,他学会的让自己的如何冷静,做事变得老辣起来了,性情也变得忍让起来了。

    这点小小的愤怒,他能忍得住。

    他沉声的道“本君不会如此糊涂,本君要汉中之地,就必须要用他们,南郑唐氏,越氏,钱氏,等等皆为汉中盛传百年的士族,论起影响力,他们不比当年苏家差,想要动他们,自然要从长计议,最少也要本君稳坐汉中之后!”

    “师君大人英明!”

    阎圃松了一口气。

    “现在最关键的是,五斗米教掌控的如何?”张鲁想了想,问道。

    “目前五斗米教的几个长老都已经愿意归顺我天师道的统治,当年他们毕竟都是跟着张修从天师道出去了,想要说降他们,并不难,不过了解之后,我才发现,张修确是天纵奇才,他所建立的五斗米教,上至士族官吏,下至贩夫走卒,教徒无数,若非同样是供奉太上之尊,我们想要让他们认可,颇为困难,不够终究是同出一脉,张修也死了,我没想要掌控,并不难,就是需要时间!”

    阎圃到“只要彻底掌控五斗米教,这汉中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皆可掌控!”

    “那就尽快去掌控!”

    张鲁抬头,目光猎猎“我总感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也就是这个冬季,若有五斗米教的教徒为耳目,汉中动静,必不能瞒得了我一丝一毫,此为重中之重!”

    “明白!”

    阎圃点头,道“我会亲自掌控,绝不会让此事有任何意外!”

    “成都可有消息回来了?”张鲁想了想,问道。

    他现在更关系刘焉什么时候能平乱,之前他把巴不得益州大乱,他稳坐汉中,可以坐地起价,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期望刘焉能尽快平乱。

    牧军在短短时间之内,连下两城,还斩他一个胳膊,让他器重的武将的张卫战死,让他依赖的兵力上庸兵全军覆没,这让他感觉很大的压力。

    虽然还没有正面和牧军交锋,但是牧军能从关中数十路兵马的围剿之中杀出来,声名远播,让他压力山大。

    他有一种直觉。

    如果刘焉不出手,他可能会兵败汉中。

    “消息倒是不少!”

    阎圃回答“如今刘益州的大军正在围困成都,贾龙可能支持不了太久了,听说益州士族之中,赵氏和黄氏先后与贾家决裂了,现在都率兵拥簇刘益州!”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张鲁笑眯眯的道“如此一来,恐怕待明年开春,益州的内乱就平定了,届时刘焉恐怕会插手,虽他未必会如同以前一般支持我,但是想必,也不会对牧氏余孽有什么好态度!”

    说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倒现在还是不明白,牧氏到底以什么条件说服了刘焉!”

    “恐怕这个条件,必然刘益州抗拒不了的!”

    阎圃说道。

    “抗拒不了的?”张鲁沉思了很久,还是想不透,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师君大人,西城急奏!”

    这时候,外面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一个士卒匆匆跑进来了,拱手送上一份木筒。

    汉中之地,并没有普及纸张,这里都是以竹简和木简传递消息居多,以一个木筒裹起来,然后背在背上,八百里加急。

    “西城急奏?”

    张鲁皱眉,他亲自拿起木筒,一边打开,一边道“阎圃,你说这杨柏是不是又要叫苦了!”

    “可能是冬衣的问题吧!”

    阎圃道“这方面属下已有了准备,两万套冬衣凑足了,随时可以送往西城!”

    “给他一万便可,其余让他自己筹措!”

    张鲁摇摇头“现在哪里都缺乏冬衣,都给杨柏了,张英,杨昂他们可就不高兴了!”

    除了西城之外,他麾下兵力,分布两地,一个是南郑,驻扎南郑的乃是精锐,乃是以杨昂为主将,杨松为副将,数万精兵,乃是张鲁的底气所在,另外就是阳平关,阳平关的主将是张鲁的堂弟,张英,兵力一万五千有余。

    其实本来他计划的很好了,张英在阳平关,杨柏稳居中军,上庸有张索,张卫杨昂等人率兵互相接应,兵力可覆盖整个汉中,不出数年,便可把汉中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但是他没想到,牧军杀进来了。

    打开了木简看了一眼,张鲁当之面色惊变,瞳孔微微变色,神色变得的阴沉下来了,猛然之间,怒喝一声“可恶!”

    “师君大人,怎么了?”

    阎圃诧异的问道。

    “牧军进攻西城了!”张鲁把手中的木简递给了阎圃,阴冷的道“这牧龙图还真是的不怕死,寒冬腊月之下,冷的哆嗦,还想要强攻我的西城,果然是的不知足啊,得上上庸房陵,尚不知满足,以为我退兵,就是怕了他!”

    “在这种天气作战!”

    阎圃扫过几眼,冷冷的道“他们找死!”

    他想了想,对着张鲁拱手“师君大人,我们认为只要下令让杨柏死守西城,稳守不出,西城变无恙,西城乃是汉中一座主城,城中可自给自足数月有余,就算牧军围困一个冬季,也无妨!”

    “嗯!”

    张鲁立刻点墨,铺开了一份木简,写了一份密函,然后盖上印鉴,递给了阎圃“派人送回去,我已经再三吩咐了,杨柏稳重,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师君大人,既然牧军进攻如此凶狠,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阎圃领过木简,递给手下人,让他们送出去之后,才拱手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也要整军备战了,所以和士族之间,也要和解了,这些日,师君杀了他们不少人,适当了也该给他们点面子!”

    …………

    ……

    在张鲁正在和麾下谋士阎圃商讨着如何整军备战,远在成都,同样的是小雪纷飞的日子,城外十里连营,一顶一顶的营帐都覆盖上了白皑皑的雪花。

    营寨的北侧,是大军的北翼。

    这里的旗号,上竖‘白波’‘黄’。

    他们就是的白波军,黄忠亲自率领的白波军。

    主帐之中。

    一个青年捧书而读,他喜欢在闲时读书,很多自己读过的书籍,重新读一遍之后,能有一种温故而知新的感觉。

    “呃!”

    一个长长的饱嗝响起。

    青年抬头一看,黄忠正红着脸,揭开门帘从外面走进来了。

    “又喝了?”

    戏志才眯眼。

    “盛情难却!”黄忠盘坐下来,喝了一口气案桌上的清茶,摇摇脑袋,道“差点又让他们套话了!”

    “看来我们的刘益州对你还真是的青睐有加啊!”

    戏志才笑了笑。

    冬季围城,那是一件无聊的事情,贾龙现在握益州兵,死守成都,刘焉虽然大势在握,但是想要强行进攻成都,伤亡太大,只能围困。

    营帐之中的大将自然找点乐子,刘焉治兵没有怎么严格,这时候允许营中聚宴。

    黄忠就成为了刘焉麾下各路大将的目标,逢宴必请之。

    “哼!”

    黄忠冷喝一声,一双虎眸爆出一抹精芒,浑浊的神色浑然不见“他们什么心思,某家心中可清楚了很!”

    “无需如此!”戏志才摆摆手“该亲近的时候,还是要亲近一下,我们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翻脸?”

    黄忠问道“现在刘焉那厮,摆明了要以我们先锋,一旦攻打成都,必用我们攻城,攻打成都,可是损伤惨重了!”

    他不怕战死,也不怕战损。

    但是前提是为谁而战。

    他效忠的乃是明侯牧景,不是益州牧刘焉。

    “再等等吧!”

    戏志才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眯着眼眸,道“现在汉中的情景还不明朗,如果我们想要出剑阁,就要充足的准备,除非主公已经大势在握,不然都不是和刘焉翻脸的时候!”

    他们要的是汉中。

    汉中一天不到手,他们就没有机会和刘焉平起平坐的谈判,只能屈之之下。

    “张任防着我啊!”

    黄忠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他功力深厚,体内的酒精会被他的罡力炼化,倒是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他低声的道“张任此獠,与我大仇,当初我败童渊于夕阳亭,虽为江湖争斗,可童渊之死,我有脱不开的责任,张任乃是童渊大弟子,他盯着我,恐怕不仅仅是刘焉的命令,更有甚者,他有公报私仇的意思,一旦我有什么不对劲,他会直接出兵,届时想要脱离益州,就麻烦很多了!”

    “张任?”戏志才眸光划过一抹冷芒“你认为此人能力如何?”

    “论武艺,他不是我对手!”

    黄忠想了想“但是论排兵布阵,他绝不在我之下,甚至在我之上,此人很危险,我甚至都有好几次冲动,想要除去此獠,不然日后要是我们和刘焉打起来,此獠必为最难缠的对手!“

    “对他这么高的评价?”

    “这评价只低不高!”黄忠实诚的道。

    戏志才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道“能得如今刘焉之信任,轻易还是不能动他,不过,倒是可以给他添乱一下,让他别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他和黄忠虽入益州为质子,但是他不过在这等一个机会。

    只要汉中顺利到手,他和黄忠立刻脱离,提前做好准备,自剑阁北上,只要在汉中的战役没有传出去之前反应过来,他们就有机会离开。

    但是如果被张任盯住了,很多计划就无法实现了。

    “有办法吗?”黄忠问道。

    “办法还是有的,但是不太想出手!”

    戏志才摇摇头“就怕一出手是错啊,我们现在的处境,什么不做,才是正道,刘焉注意力在成都,要是我们做了什么,引起来了刘焉主意,那就不是一个张任的事情了!”

    他想了想“不过也不能这么让他盯着,这样,我有一个方法,明日你去东州兵大营,主动挑战张任,武将切磋,他没有理由拒绝,你当众击败他,要狠一点!”

    “这样做有效果吗?”

    “不知道,总要试一试!”

    戏志才道“我在等汉中的消息,在这之前,怎么胡闹都不过分,现在虽入冬了,但是主公不会停止脚步了,主公兵临南郑,就是我们脱离,届时也是我献策进攻成都之日,两边同时进行,计划一步都不能错,这个张任,该打压一下,还是要打压一下!”

    “明白了!”

    黄忠点头。

第四百九十四章 破西城 上

    十一月的中旬,天地一片寒意滔天。

    牧景自从上庸整兵之后,拔营向西城进军,历经数日之赶路,亲自率主力之兵,汇合黄巾军先锋,集合所有主力,正式兵临西城之下,打响了进攻西城的战役。

    这一次的战役,黄巾军为主力,景平军以陈到率领的景平第一军为辅助,足足有三万两千的精锐。

    大军列阵与城外东郊,十里连营,旗帜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汹而来,覆盖了西城县城的半个东郊,他们宛如一头巨兽在匍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西城县城给吃掉了。

    “汉中有九个县,西城也算是一个主城了!”

    城下,牧景一身戎装,站在旗帜之下,目光凝视这看着西城城高墙厚的城墙,有些感叹的道:“我们要是对这一座城强攻,这个鬼天气,起码付出三倍的代价,和十倍的时间,最后都未必打得下来!”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空之上阴沉沉的,寒风不少,而且汉中已经连续下了几天雪,在地面上可以堆积三寸之高,天地之间的寒意已经积聚起来了,站在哪里都有些的寒风刺骨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让将士们出兵强攻城池,无疑是自寻灭亡。

    寒冬腊月,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在暖暖的被窝之中抱着娇妻取暖。

    可正是因为如此季节,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不能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唯有出兵。

    可攻城,这样的天气,是在有些为难这些士兵了。

    “主公,要不我们可以缓一缓,大军在城外围城,对他们形成一个震慑,待开春之后,再来强攻,毕竟冬季开战,大雪封天,将士们连兵器都握不住,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费力走上来一步,低沉的说道。

    作为先锋军,他先抵达城下,已经和西城的汉中军打了几场,互相之间皆有伤亡,但是这并不是他的劝谏牧景缓一缓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将士因为这天气的影响,不少人已经开始生冻疮,手脚爆裂,甚至有人倒下,住进了伤兵营,士气虽一直维持的不错,可战斗力觉也就是平日的六成。

    六成的战斗力,发挥不出多少,相对往日而言,那就是徒添伤亡的战争。

    “没办法!”

    牧景闻言,楞了一愣,斜睨了一眼费力,最后摇摇头,道:“不是我急,也不是我不想估计将士们的生命,而是城中的他们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啊!”

    他有两个原因在城外耗不起。

    第一,时间很紧迫,他正在与刘焉争分夺秒,必须抢在刘焉面前,拿下汉中,所以他耗不起。

    第二,粮草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他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都要耗费天文数字的粮草,上庸供不起,南阳方面也供不起,必须要速战速决,一旦断粮,问题就大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进攻!”

    牧景下令:“传我军令,现在各军将士,立刻打造攻城器械,三天之后,正面主攻!”

    “诺!”

    众将领命。

    ……

    巡视一番整个军营,然后沿着城墙观摩了一下西城的环境之后,牧景才离开前线,返回中军营寨,回到了中军主帐,让亲卫为自己卸下沉重的战甲,然后盘膝跪坐,拿起案桌上的几个文卷,看了一看。

    他作为一个主公,政务军务都不能放弃。

    哪怕在战场上,南阳和上庸都会送来不少的奏报,让他亲自过目。

    虽然他已经能让蔡琰模仿他的笔迹,南阳六县的很多事情在南阳的明侯府就已经解决了,但是上庸建立的汉中太守府虽为初建立,送到他案前的奏本还是不少的。

    他看了其中几份,有南阳了,有汉中的,最后挑出了几分,对着旁边正在记录的霍余说道:“中恒,这些奏本都打回去!”

    “主公,你还没有批阅!”

    “批阅个屁!”

    牧景冷冷的道:“建立明侯府系统,就是为了让他们各司其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承包商来,昭姬不懂,他们还以为某也好欺负不成,这些奏本无非故意送到某家面前,告状来了,给我原路打回去!”

    明侯府建立,以明侯府统帅地方,大大小小事情自然不少,可下面的主官不少,要是什么事情都让他来解决,他还当个屁主公啊,当苦力得了。

    牧景冷声的道:“胡孔明和刘子余这两混账明显是看出了某家让昭姬出面主明侯府,心中有些脾气了,原路打回去就行了,他们明白某家的意思!”

    蔡琰的那首字乃是模仿他而行之,能瞒得住不少人,可瞒不住蔡邕,蔡邕提几句,足以让胡昭等人明明白白。

    虽说为了瞒着南阳的方面的眼线,他们不敢发怒。

    但是自古以来的理念,让他们绝对是接受不了一个女子主政的。

    “诺!”

    霍余点头,他想了想,提醒的说道:“主公,还有一件麻烦的事情,之前我们想要以战养战,但是上庸粮草虽然不少,可维持不了我们大军的消耗,粮草方面,越来越吃紧了!”

    “放心!”

    牧景深呼吸一口气:“不出数日,西城必破!”

    他目光爆出一抹灼热的光芒:“听闻汉中在西城屯了不少粮草,得西城,我们就能解决眼前的困难!”

    “要是他们兵败之时,把粮草一把火烧了呢?”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牧景说的很决绝。

    军营之中征召了不少工匠,打造器械很迅速,三天时间一到,十余井阑车还有数百云梯就已经营造出来了,其中还有几辆简易的抛石机。

    ……

    十一月十二日,清晨。

    这一天,天气还算不错,一改数日的阴沉气息,东面浮现了一轮朝阳,阳光十分暖和,把地面上的积雪都融化了。

    西城东郊之外,牧军列阵,一个个方阵凝聚,蓄势以待。

    “起鼓!”

    牧景戎装,站在在一个刚刚修筑,足足有三丈高,可以与城中城墙对视的一个观战台上,发号施令。

    “咚咚咚咚!!!!”

    两军十营,一营一面雷霆战鼓,鼓声滔滔而起,重叠交错,汇聚如雷,惊响九重天之上。

    战鼓声的响起,代表着战役的爆发。

    ……

    城头上。

    “看来我小看他们了,以为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牧龙图还真敢亲自率主力前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吃掉我们的西城!”

    杨柏神色有些阴沉,他俯视着城下漫山遍野的敌军将士,心中阴沉,他虽无惧,但是始终想不透,牧军哪里来的自信,在这寒冬之日,敢进攻西城。

    真当他麾下的一万八千有余的汉中将士的是死的吗?

    正因为想不通,所以心中抑郁,压制着一口怨念,死死地看着战场。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倒是想要睁大眼睛看看,牧氏龙图到底有何之厉害,能连下我们数城!”

    他的面色阴沉无比。

    “将军,只要我们按照师君大人所嘱咐的,死守城中,不主动出击,不上当,不贪心,守城对我们而言,必然能万无一失!”

    杨旭站在旁边,拱手说道。

    这话他说的很自信。

    本来冬季之下作战,进攻一方,必然是很艰难,发挥不出战斗力,事倍功半,哪怕耗费人命,也未必能得偿所愿,反而守城一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如同他们现在,有将近两万兵马,哪怕城外有十万大军,他们也自认为能坚守这座城,区区数万兵马,他们还真不畏惧。

    “放心,我不会贪心上当的!”

    杨柏点头,他下了一道军令:“传我军令,各部严防死守,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主动出击,违军令者,杀无赦!”

    “诺!”

    众将拱手领命。

    ……

    “先破护城河,兵临城下!”牧景把令箭丢出去:“费力,你率军进攻,陈到,你率军掩护,必须跨过护城河,在河对岸结营!”

    “是!”

    两人领命,转身离去。

    “弓箭手,弓弩手,全体准备!”

    陈到集合景平第一军所有的弓箭和弩床,列阵最前面,对准了百步之外的城墙,弓箭和弩箭都昂首六十度以上。

    这就仰天射,无差别落箭。

    这些弓箭向天而射去,经过角度的方向划过一条弧度,然后落在对面。

    无法瞄准,也减弱杀伤力,但是这是远程射击最好的方法,数百步之外,哪怕黄忠的臂力和准星,也无法射中一个目标。

    “第一轮进攻,放!”

    陈到下令。

    “咻咻咻咻!!!”

    第一轮弓箭射出,有大半数覆盖在了城墙之上。

    “防守!”

    “铁盾!”

    “小心躲避!”

    城墙之上,杨柏压住了想要反击的念头,下令让将士们躲避。

    躲避这种箭矢并不难,但是有些狼狈,也让墙头上的阵型变得有些乱了起来了。

    “第二轮进攻!”

    陈到继续下令:“准备……放!”

    “咻咻咻!!!”

    又一轮弓箭射出,这一次他们调整了不少角度,约莫两千箭矢,落在城墙之上的,已经有了七成左右,其余落空了。

    “趁这个时候,儿郎们,渡河,抢夺吊桥!”

    费力趁着陈到的弓箭压制,迅速的率兵进攻,进攻他们破城的第一道防守,护城河。

    西城的护城河其实不大,河水很冰,介于一个结冰和不结冰的状态之间,冷的让人发抖,但是河流不大,强渡过去,对于的费力来说,并不困难。

    “我们的弓箭手何在?”

    城上的杨柏也是经验老道的大将,他一看到这个情景,二话不说,立刻准备反击。

    “在!”

    弓箭手列阵出来。

    “给我狙击城下护城河,不要让他们渡河!”杨柏大喝。

    他知道阻止不了他们渡河,最后的战场必然是城墙上下,但是抓住这个机会,应该能让敌军付出点代价。

    “是!”

    城头上的弓箭手意欲还击。

    “第三轮进攻,放!”

    但是的陈到的掩护很到位,他第三轮的弓箭进攻,压住了城头上的反击。

    一个时辰之后,费力率领两个营主力,渡过的护城河,抢夺了吊桥。

    大军源源不断的进入城下不到五十步的地方。

    中午休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开始进入下午了,牧景亲自下令,对于西城城墙的正面进攻爆发。

    “儿郎们,杀!”

    “黄天上神在上,庇护我登城而上!”

    “撞,给我狠狠的撞,撞开城门!”

    黄巾军压上了四个营的主力,正面进攻。

    “守住!”

    “砸石头!”

    “桐油呢,烧了他们的云梯!”

    虽然黄巾军进攻猛烈,但是对于城上的汉中军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压力,城头上的垛口建立的很整齐,为他们的防守带来的天然的优势,加上城中准备充足,石头滚木不要命的砸,自然能挡住进攻。

    两个时辰的进攻,牧军连城头都没有摸到,反而折损了数十云梯,还有伤亡近乎上百士卒,在落日之前,牧景鸣金收兵了。

    ……

    入夜。

    牧字战旗在星空下飞扬。

    军营中帐。

    众将列站左右,牧景背着中间而站立,看着屏风上的地形图,着重落在了西城东面的这一段城墙之上:“明日进攻,沿着城墙,再张开一里,黄巾军全部压上去!”

    “全部压上去?”

    黄巾军众将闻言,面面相窥。

    一个校尉站出来,拱手说道:“主公,按照今日情形,就算我们压上去,也难破城墙,如此城墙,又高又厚,而且城中准备充足,我们强攻,付出伤亡会很大的!”

    “没有让你们破城,我只让你们强攻!”

    牧景转过身来,冷眸如鹰,一扫而过:“记住,是强攻,把他们所有兵力都吸引在我们身上的强攻,哪怕付出代价,也要做到,明白吗?”

    “是!”

    黄巾军众将浑身一肃,拱手领命。

    “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我可不想在战场上看到一群精神疲惫的黄巾将士!”

    牧景摆摆手,说道。

    “诺!”

    众将领命,转身离开。

    “叔至!”

    “主公!”

    “晚上打一阵!”牧景道。

    “夜袭?”陈到眸光一亮。

    “对!”

    牧景嘴角微微扬起:“就是夜袭,但是袭击必须进退有度,你不能陷入战场之中,打一阵,就立刻撤兵!”

    他就要日夜进攻。

    只有这样,才能让城中的将士精神绷紧,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至于剩下的……

    就看黄劭了。

    黄劭是昔日的黄巾渠帅,也是一员老将了,当初在汝南的时候,他差点一手葬送了南阳郡兵,也差点把自己和父亲都埋葬在了汝南,此等人物,不可小觑。

    此人会藏拙。

    但是这一次,他喜欢看到一个进攻的黄劭。

第四百九十五章 破西城 下

    夜色凉凉。

    张宁打了一盆热水,揭开门帘走进来,对着牧景,柔声的道:“累了一天了,洗洗脚,早点睡去吧!”

    “嗯!”

    牧景放下手中的毛笔,使劲的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

    张宁走上来,伸出一双玉手,给他捏捏肩膀,然后揉揉脖子:“其实很多事情他们都可以独当一面的,你可以留在上庸等消息的,不用在这天寒地冻之中与他们同行,每天与他们商讨军武之后,还要处理政务,你不累吗?”

    “累啊!”

    牧景过上了一把土地主的生活,闭上眼睛享受着张宁那柔软的玉手:“但是我不想等,等消息是一种煎熬,我知道自己的作用何在,冲锋陷阵,我不如张辽陈到,谋算局势,戏志才他们比我强多了,但是我有我的作用力,我出现在战场上,能让将士们的士气提升一个档次!”

    “西城很难打?”张宁试探性的问道。

    “难!”

    牧景苦笑:“打三个月,都未必能打下来!”

    如果没有黄劭这一支奇兵杀出,他说的都是实话,周围地形山峰峦叠,城高墙厚,加上一个寒冬腊月,进攻的难度太高了,就他们这点兵马,根本破不开西城。

    “神卫军放出去查探地形的探子,救了一个人,或许,我可以帮你破西城!”

    “谁?”

    牧景问。

    “五斗米教少主,张宇!”张宁俏脸上有一丝蠢蠢欲动:“西城乃是五斗米教的老巢,张宇颇有作用力,不过五斗米教毕竟是道教,信徒之间对外人防备很大,但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对太平圣女有戒备之心!”

    “世上只有神卫军大统领,没有太平圣女!”

    牧景摇头。

    一个女孩子封神,不是一件好事,张宁好不容易跳出这个坑,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在跳回来。

    “太平圣女也可以回来的!”

    张宁有些拧,她执意的道:“只要我进城,说服城中五斗米教的道徒,便可里应外合,破西城之关键,而且我相信,以太平道之名来对付天师道和五斗米教,是最好的选择!”

    她跟着牧景身边的时日不断了,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了不少东西,加上她本身出身与太平道,对于道教的信仰,知道的很清楚,更知道如何去利用信仰。

    “我,牧龙图是一个男人!”

    牧景抬头,目光栩栩,看着张宁:“还不需要出动一个女人去战场上拼杀,破西城,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治理汉中对我们来说也不难,我不需要一个太平圣女,我只需要能站在我身边的张宁,明白吗!”

    “我知道了!”

    张宁眼眸之中有一抹润意。

    “放心吧!”

    牧景笑了笑,散去脸庞上的严肃,沉声的道:“最多五天,西城必破!”

    ……

    ……

    连续三天时间的强攻,牧景先后把黄巾军,景平军,一一压上去,数百云梯,数十井阑车,不断的压上城墙之上,外面还有一些粗略简易的抛石机接应。

    攻势如火如荼。。

    云梯对于城墙来说,倒是毕竟好对付。

    但是井阑车对于城墙来说,压力就大很多了。

    一辆一辆的井阑车,推进城墙,等于和城墙并肩立足,井阑车里面一个个将士与城头上的将士是站在同一水平上作战了。

    这让杨柏不得已,把自己的主力开始一一拉上城墙之上。

    ……

    西城的东城门打的热火朝天,可西城的西城门却幽静如斯。

    西城县这一座县城建立在两个山丘之间,东城门和西城门直线的距离不远,但是想要从城外绕路,那就要翻山越岭,起码要翻阅五六做山岭,才能翻过去。

    因此在布防西城的时候,杨柏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主力压在的东城门。

    对于西城门这个后防之地,他只留下了一个部曲,不足五百将士而已,这个部曲的军侯名为唐唯,寒门出身,年轻气盛,一行想要建功立业,却被丢来守后门了。

    “也不知道东城门的情况如何?”

    站在城墙之上,叶唯远眺城内,而不顾城外,他看着东面的方向,眼睛之中有一抹不忿:“哼,什么守住西城门至关重要,无非就是不想让我上战场而已!”

    “军侯,听说东城门那边连那些运粮兵都上战场了!”

    一个小青年走上来,吊着一根草,有些懒散的道。

    “理这么多干嘛!”

    唐唯耸耸肩,道:“小土,陪我喝酒去!”

    “军侯,军中禁酒!”这个名为小土的屯长提醒说道。

    “有何关系!”

    唐唯的声音有些萧瑟,道:“就算你我喝酒,杨柏那厮还会处罚我不成,他不会的,就算弃文从武,还是唐家的少爷,想要建功立业太难的,上了战场,也不过是被人保护起来的废物而已!”

    一心想要在乱世大有作为的唐唯,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他每一次,不是当运量兵,就是被安排防守后方,向往战场的他,越感觉战场离他越来越远。

    ……

    在西城郊外,一座隐秘的峡谷之中。

    “将军,东城门打的很激烈,主公把所有兵力都压上去了,城内好像也把一些屯兵都压上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动了?”

    “等!”

    黄劭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眼神,听到手下校尉的话,只是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谁也想不到,这一座隐秘的峡谷之中,藏匿着上万将士,这些将士以草叶藏身,任由风雪加身,巍然不动,仿佛一头在黑暗之中窥视猎物的野狼,等待一个最好时机出击。

    这上万将士,自然就是从大巴山里面走出来的黄巾军。

    “将军,我怕这么等下去,会让我黄巾将士伤亡惨重,主公这一次,可是以黄巾军为先锋,已经强攻了三天有余,西城坚固如山,在这么打下去,我黄巾将士,残余多少啊!”

    校尉樊孝低沉的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黄劭道:“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击的时候,城中兵力还没有到一个极限,必须让城中兵力到了一个极限,我没才有可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伤亡,破城而入,我们要么不战,要战,此战必胜!”

    “明白!”

    焚孝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不过他多少有些不甘心,问:“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先等两日再说!”

    黄劭抬头,目光看了看周围落下的一片一片雪花:“主公步步为营,已经把城中压得喘不过去来了,两日时日,足以让他们把自己最后的兵力都压上去!”

    他想了想:“外面的斥候能收回来的都收回来,记住,决不能暴露踪迹!”

    “是!”

    “还有,你派些人去官道上看看,有没有的从南郑来的使者!”黄劭眯眼,眸光猎猎:“或许能借力一下!”

    “官道?“

    樊孝突然想起的一件事情,拱手说道:“就在办个事车你之前,有几个斥候好像说看到几个人快马加鞭的向着西城而去,这些的人身上好像还背负令旗,应该是行令之人!”

    “在哪里?”

    “距离我们十里不到,正在去城门的方向,我担心斥候暴露,就让他们收敛行踪,所以没有动他们!”

    “老天爷助我,去把他们抓回来,小心保密,不可泄露身份!”

    “遵命!”

    ……

    ……

    城中。

    雪,越下越大,从一开始的小雪花,到后来的鹅毛大雪,这雪花已经开始覆盖了城中。

    “这牧龙图到底发什么疯啊!”

    杨柏在挠头,他本以为只是小大小闹,占不到便宜,牧景就应该撤兵才对了,毕竟这样消耗下去,吃亏了人绝对不是他,一定是牧景。

    但是事实告诉他,他猜错了。

    牧景还真疯狂了,连续数日,每天都在增兵,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城中的屯兵都让他摆上城墙上了。

    “传闻牧龙图乃是一个天才少年,文武全才,甚知军略,如今看来,他急功好利,自大无比,明知道冬季不可战,却非要战,明知道西城不能破,却不惜牺牲麾下将士,看来也不过如此!”

    文士杨旭冷冷的说道。

    “不对!”

    杨柏摇摇头,他的目光透过的风雪,死死地看着战场,战场上,云梯搭起,井阑推动,牧军将士前赴后继的冲击城墙,但是他越看越有些不对劲。

    “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小看这个从关中都能杀出来的少年君侯!”

    杨柏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他如此强攻,必有诡计!”

    “可战场我们一目了然,他有何之诡计!”

    杨旭拱手说道:“而且将军,只要我们不出击,稳如泰山般,不管他们有什么诡计,也不可能破的开我们的西城啊,我认为将军太高看此人了,此时此刻,我们就应该把所有主力都压上来,给他们重重一击,最少能让城门数日安宁下来!”

    “非我高看此人!”

    杨柏摇摇头:“而是他们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我们如何丢的房陵,我们如何失去了上庸,上庸兵马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张卫的三千兵马更是全军覆没,有了这个教训,我们如归对牧军还不警惕一点,那某就不配师君大人器重!”

    “那将军的意思是?”

    “不管如何,谨慎一点没错的!”杨柏想了想,说道:“留下一营,以防不测,其余的兵马压上去,击退他们!”

    “诺!”

    杨旭立刻去传令。

    ……

    “城中又增兵了?”牧景听闻战场的禀报,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也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增啊?”

    “主公,城中兵力,不可小觑,我们刚刚本可以夺取缺口,攻入城墙之上的,但是突然就杀出来的上千敌军,一下子把我们杀退了,还折损了一辆井阑车!”

    “现在城中在城墙上,投入多少兵力了?”

    “将近一万五千左右!”

    观战台上的一个书记官立刻翻阅记录,然后拱手回答:“我们四次加强攻势,他们就四次增兵,按照如今估算,在城头上,汉中军最少已经有一万五千的将士了!”

    “一万五千?”

    牧景抬头,眸光凝视前方,看着城墙上下的战场,道:“准备的倒是充足,要是他们的这个兵力,我们想要强攻,那就是没戏了!”

    攻城本来处于劣势,唯兵力呈现优势,才会进攻。

    如果按照城上下攻防法则。

    最少要有四五倍的兵马,才行围城之策。

    古有言,十而围之。

    以如今西城的规模,虽然有险要城墙,可也并非什么绝世恢弘城池,想要围城而战,十倍兵力就有些过分了,但是四五倍兵力还是要的。

    现在牧景的兵力,如果正面对战,想要破西城,那还真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没戏归没戏,态度还是要有的!”

    牧景低喝一声:“陈到!”

    “在!”

    “把你景平第一军最后一营主力压上去!”牧景剑指西城:“从现在开始,传我军令,今夜不收兵,强攻一夜,死战不休!”

    “是!”

    众将浑然一肃,当下感受到牧景身上的那一股锋芒之意,一个个连忙的变色严肃起来了,拱手领命。

    “我亲自为尔等擂鼓!”

    牧景把手中长剑抛给了亲卫,走上战鼓旁边,拿起鼓棒,深呼吸一口气,气走全身,劲力集聚双手。

    咚咚咚!!!!!!!

    一声一声的擂鼓,颇有节奏。

    “随主公擂鼓!”

    一个个战鼓手激动起来了,他们敲打战鼓的节奏开始的跟着牧景而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种富有激情的鼓声重重叠叠在一起,声波如雷霆,冲向九霄云巅之上,回荡在的整个西城的方圆十里之内,让城内,城外,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

    ……

    “主公,既然你已经尽力了,剩下了,就交给了某家吧!”

    站在山谷口,黄劭能听得很清楚这鼓声的声音。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给他可以进攻的信号。

    他知道,牧景绝对是已经能把城中的兵马都引向了东城,如果他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他就不是黄劭了。

    “两位,借用一下你们的令旗!”

    黄劭看着两个战战兢兢的传令兵,把他们的身上插着的令旗拿过来,看了看,插在了自己身上,他翻身上马,道:“儿郎们,藏匿数日,我知道你们都已经不耐烦了,现在就是我出征的时候,尔等可愿意随我夺此城乎?”

    “愿意!”

    “愿意!”

    众将压着声音叫喝起来了。

    “好!”

    黄劭亲自挟令旗而出:“马上天黑了,天黑之后,我亲自挟令旗而去,以传令兵而破城门,但是一旦城门打开,必不能藏匿,樊孝,能不能接应上,看你本事了!”

    “遵命!”

    樊孝拱手待命。

    ……

    入夜。

    白天下了半天大雪,雪花到处都是,不过入夜之后,一直在下的大雪反而停下来了,大雪之后的气息很清新,天地之间倒是透着一丝丝的清凉的空气。

    踏踏踏!!!

    西城县城的西城门之下,马蹄飞奔而来了。

    “军侯,城下有人来了!”

    小土闻声而醒过来,连忙摇晃一下的旁边端着睡着的军侯唐唯。

    “有人来了?”

    唐唯虽然对杨柏让自己镇守西城的西城门很不满意,但是为人倒是很警惕,他连忙站起来了:“快,让他们都起来了,小心防备!”

    “军侯,这是西城门,防备什么,而且城下来来的不过几人而已!”

    “说的也是!”

    唐唯叹了一口气,他走上来一步,向着城下问道:“城下何人?”

    “师君大人的密奏,速速打开城门!”

    城下一人仰天大喝:“某家要见杨柏将军!”

    “原来是师君大人的使者!”

    城头上的将士顿时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我们汉中的口音,西面而来了,必然是师君大人有什么命令,开城门吧!”唐唯说道:“我亲自迎之!”

    “是!”

    几个屯长领命。

    城下,五个人,五匹马,他们在黑暗之中,死死地盯着城门。

    “咔嚓!”

    城门打开了。

    “哈哈!”中间的男子露出一抹笑容,对着身边刚才那个喊话的男子说:“老涂,你立大功了,你这一口汉中口音,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是二十余岁离开汉中,从不曾想过回来汉中,没想到这一口汉中话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老涂是一个中年男子,黄巾军主将,黄劭亲卫之一。

    “谁是传令使!”

    唐唯举着火把,出城门迎接,他看了一眼几人,莫名都有些不对劲,在斜睨了两眼,这几人的衣服装扮还有背负的令旗都没有问题,但是当他的目光略过几人的鞋子之上,瞳孔猛然变色。

    “我是!”

    黄劭笑眯眯的站出来,他一手握着剑柄。

    “快关城门!”

    唐唯突然往回跑,对着城门口大喝起来了。

    “被发现了?”黄劭有些的摸不着脑袋,他模仿这声音挺好的,怎么就被识破了呢。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城门已开。

    “你快,还是我的剑快!”黄劭出剑迅如风,身影一转,剑夹在了唐唯脖子上,眸光冷厉的扫视四方:“谁敢异动,我斩了此人!”

    “怎么回事?”

    “军侯被挟持了!”

    “他们不是传令使吗?”

    城门口十余兵卒顿时蒙了。

    “杀!”

    城外黑蒙蒙的一片,一声怒吼响起:“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把大地践踏的如同地震一般。

    “敌军?”

    “西城门怎么出现敌军的?”

    “怎么办?”

    守城将士面面相窥,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城门已经沦陷了。

    一夜过去了。

    东城门的战斗打了一夜。

    战局僵持。

    但是在清晨的光芒照耀大地的时候,谁不曾想到,西城早已经被攻破了,一支兵马出现在了汉中军的后面……

第四百九十六章 绝境中爆发的杨柏 上

    整整一夜时间的激战,从天黑打到了天亮,从城头上打到了城头下,汉中军,牧军,加起来数万的将士,皆然在高强度的厮杀之中消耗了所有的体力。

    战场上站着的将士,此时此刻都已经筋疲力尽,疲惫无比。

    按道理城下早已经退兵。

    可是城下的牧军如同疯狂了一般,他们还在进攻,进攻的趋势越来越强烈,甚至那一位少年明侯都已经露出身影来了鼓舞士气。

    “儿郎们,某家牧景,某家今日要进城,要在从这一座城最华贵的地方进食,尔等可能为我完愿!”牧景亲自站出来,就是激励将士们最后的力量。

    斗志能让一个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的现身就是激励这些将士的斗志。

    “进城!”

    “进城!”

    无论黄巾军和景平军的将士,此时此刻都已经耗尽了力气,但是当他们在战场上发现了牧景的身影,一个个有癫狂起来了。

    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爆发。

    “黄劭,这已经是我能做到了极限了,剩下就看你的了!”

    牧景此时此刻心情其实也很紧张。

    他已经倾尽一切。

    如果还不能攻破西城,那等于他想要趁着冬季刘焉无暇兼顾他的时候取下汉中的计划流产了。

    当他进攻西城的时候,汉中方面必然会俯视眈眈。

    增兵是早晚的事情。

    这是他最后一个能击溃西城防守线的机会,也是他彻底长驱直入拿下大半个汉中的机会。

    “牧氏龙图,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汉中军的主将杨柏屹立城头上,神色疲倦,声音竭斯底里的在怒喝。

    他一双眼眸已经呈现血红色,一丝一丝的血丝在眼眶之中攀爬,死死地瞪着城下的牧军将士。|

    这一场战役,已经打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城下的牧军可谓是倾尽全力而战。

    他自然也不能软弱。

    面对强悍的进攻,城中守军没有后退颁布,奉陪到底,他已经几乎倾尽全军而抵抗。

    战争的惨烈,在场的将领无论敌我都清楚。

    但是即使打的再狠,牧军也难进颁布。

    这西城,牧军是攻不破了,这一点他很坚信。

    可自从城下的苦战开始的,他的心中始终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笼罩,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仿佛生了根,让他越发恐惧,至于恐惧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城下的牧军将领面对如今的战况,只要不是眼睛瞎的,心中都很清楚一件事情,这事情那个号称当时最为瞩目的少年明侯也应该清楚,西城的坚固防守吗,哪怕他们耗尽这些兵马,他们都不可能攻破西城的城墙。

    但是牧军明明知道的,却还是进攻,不惜代价的进攻,前赴后继的冲杀,在战场上已经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

    这就是他不安和恐惧的源头。

    “将军,将士们太疲惫了,不如……”杨旭想要劝一劝。

    “我们累,他们难道就不累吗?”

    杨柏摆摆手,冷酷的说道:“他们还在进兵,我们还不能退,传令将士们,就说某家杨柏,与他们生死与共,这城在,杨某在,这城亡,杨某亡!”

    牧景要亲自上场稳定军心,他也要用魄力来稳住自己的将士。

    这时候,拼的就是魄力和军心。

    “将军,我感觉有些不对!”杨旭受伤了,但是伤势不大,只是在黑夜之中,被流失擦过,上了胳膊而已,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紧全局。

    这一次的战役,让他越看越不明白了。

    “何止你感觉不对,我也感觉漏掉了那个地方!”杨柏指着城下前赴后继对着城墙进攻的牧军将士,苦笑的说道:“他们不应该是这个状态了,如此苦战,却明明没有希望攻破西城的,但是他还是打了,而且一大就是倾尽全力,1他们的斗志,何等强盛,一夜苦战,不讨不避!“

    他顿了顿,道:”要么两个理由,一个是牧龙图疯了,第二个,他们必有阴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

    ……

    城下的牧景,一夜未眠,虽没有和将士们一起冲锋战场,但是他一直在的观战台上看着这一场战役,最后激励人心,还装模作样的冲锋战场,幸好被几个亲卫压住了。

    “主公,黄劭让我传来密令,西城门已经攻破!”

    一个骑兵冲锋而来,带着黄劭的密函,冲进了中军主营之中。

    “好!”

    牧景一直绷紧了一根弦,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小起来了:“哈哈哈,某就知道黄劭能成!”

    他知道,这一场战争结束了。

    “现在我们的伤亡多少?”

    牧景看了一眼四横遍野的战场,咬着牙问道。

    “几乎人人带伤,阵亡的将士已经将近三千有余!”一个将领混身染血,正在旁边养伤,听到牧景的问题,立刻回答。

    他每天都在清点,清点那些离开自己的老朋友,所有对事情清除无比,立刻就能回答出来了。

    “传令,鸣金收兵!”

    牧景下令:“城门前扎营,每一个将士兵器不离手,战马不离身!”

    既然黄劭已经进城了,他就不需要在这里耗费太多的精力,战场是血腥的就好像是一头吞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他的将士,也被吞噬了。

    所以,他要停下来了。

    “铛铛铛铛!!!!”

    鸣金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来了。

    “撤!”

    “今日先放过尔等!”

    “哼,一群蛮夷而已,今日战的果然痛快!”

    牧军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

    留下的仿佛只是一个废墟。

    城墙上下,已经被战争摧毁的差不多,一个个孔眼,落下的青砖,已是摇摇欲醉。

    “退兵了!”

    “哈哈,他们终于怕了,他们退兵了!”

    “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城头上的守军皆然是有些愣了一楞,但是看着牧军撤出,他们还是兴高采烈。

    “他们撤兵了?”

    杨柏有些难以置信,目光凝视前方的敌军,看着他们的队形整齐的后撤,心中一突:“难道他们又有了什么计谋?”

    “将军,不管r如何,他们撤兵,对我们说首先能松一口气!”

    杨旭低沉的说道。

    这一天一夜的进攻,让他压力山大,残酷的战争,浓厚的杀意笼罩,几乎精神有些崩溃了,这战场上的惨烈,少有能承受的住了。

    “也是!”

    杨柏点点头:“让将士们立刻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诺!”

    杨旭拱手领命。

    “将军,将军,不好了……”

    一个身上染血的,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将士从城头下冲上来,不顾不管,一心冲到来杨柏身边。

    “方屯长,这是怎么了?”

    杨柏眼眸一看,有些楞了,这他留守在县衙那个部曲的一个屯长,他认得,但是他又不上战场,咋么弄成这个样子呢?

    “将军,全死了,镇守城中的方营,一共两千三百将士全部战死了!”

    “什么?”

    杨柏闻言,失神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了,血涌上了心头,怒声的大喝起来了:“这根本是不可能,方营乃是留在城中驻守,根本就没有上战场,怎么会全军覆没了呢?”

    “将军,两个时辰之前,夜色笼罩之下,敌军进城了!”这个染血的屯长艰难的说道:“他们从西城们进城的,一口气杀进了县衙,先后冲杀了米仓,武库,然后袭杀军营,好多好多兵马,军侯大人虽然奋力激战,奈何寡不敌众,战死当场,全营将士奋力抵抗,才掩护我杀出来,向将军报信,将军快走……走!”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晕厥过去了。

    杨旭走上前,探探他的闭口,然后摇摇头:“他身上伤口太多,奔走之间,血流不止,力衰而亡!”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他们的兵马如何绕过了左右大山,从西城门进攻的……”

    杨柏彻底的相信了,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他回头,看了看城中,咬着牙,瞳孔爆出一抹厉色:“齐豫!”

    “在!”

    “你立刻率领一百精锐,查探城中消息!”

    “诺!”

    斥候校尉齐豫领命,率领斥候将士的离开而去。

    这时候杨柏才走到垛口,目光凝视城外,心中忽然一片清明起来了:“原来如此,牧氏龙图,你根本就是在做诱饵,引我瞩目,然后让奇兵袭我西门,破城而入,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声东击西。”

    这一切仿佛都能解析的通透了。

    牧景进攻如此的凶狠,并非是要破城,而是把他所有的主力将士都引诱在这里,然后布置一支奇兵,从西城门杀进来。

    这就是声东击西。

    他虽参透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城破了。

    他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被困在了东城墙,进不是,退不是。

    这一刻,杨柏知道,他和他麾下一万四千的将士已经陷入了一个绝境之中……

    ……

    ……

    一个时辰的时间,斥候齐豫回来了。

    “并报将军,城中已经被敌军掌控,东城门进程的三条主干道,中央大道,王月街道,望柳坊,截然被布置的不下合计七千以上的主力,他们利用房舍和街道,营造关隘,除非我们用人命拼杀,不然根本过去不,他们这是要堵死我们归城,而城中的粮草,武器,皆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齐豫一一汇报了城中的情况。

    “该死!”

    杨柏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城墙上。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旭也没了主意。

    “集合各部将领,立刻前来我面前!”

    这时候的杨柏,开始显露他的大将风范。

    一个字,稳。

    出色的将领和失败的将领,最大的一个差别,就是应变,战场上的应变,是所有将领的要面对的一个情况,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冷静了,才是杰出的将领。

    各部将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集合起来了。

    杨柏没有兜圈子,他把所有事情一下子抖出来,然后目光扫视一张张的面孔。

    “什么,我们被包围了?”

    “这怎么可能?”

    “该死,城中的将士和西城门的将士都是废物吗?”

    “现在该怎么办?”

    “……”

    一个个将领慌乱起来了,他们面面相窥,看看对方,看看自己,全然都是六神无主起来了。

    “乱什么!”

    杨柏对自己的麾下的将领有些失望,不过这时候,他不会容许军心崩溃了,适可而止,他眸子的光芒一扫而过,冷厉而锋锐:“乱能解决问题吗?”

    “将军,吾等唯你马首是瞻,还请将军明示!”

    一个将领站出来,拱手说道。

    “事至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们中计,就要承受失败!”

    杨柏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沉重起来了:“但那是我们还不至于败一个彻底,内外夹攻,的确会让我们全军覆没,但是我们还有机会突围,趁着他们包围网尚未合拢,立刻突围!”

    “立刻突围?”

    “可一夜激战,我们的将士已经伤亡惨烈了,那里来的体力突围!”

    “对啊,我们的将士,现在站着都能睡着,如何突围!”

    众将反对。

    昨天一天,作夜一夜,如此高强度的作战,将士们早已经耗尽了体力,这时候突围,怎么可能突围的出去。

    “你们可以等,我也可以等,等到将士们恢复体力,可我们恢复体力,城外的牧军是不是也恢复体力了,届时我们还有机会突围吗?”

    杨柏冷冷的道:“此时此刻,生死存亡,我们想要活,就要用尽最后一口气,我们战了一天一夜,他们也打了一天一夜,不过看谁能熬得住,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就问一句,你们想活吗?”杨柏怒喝。

    “想!”

    众将被他这么一喝,全部鸦雀无声起来,一个个面面相窥之后,生存的**超过的恐惧,让他们变得的坚定下来。

    “想要活,那就听我的!”

    杨柏直接下令:“一个时辰之后,向城外,东南方向,突围!”

    “东南方向?”

    “那是大巴山!”

    众将面色微微变了。

    “将军?”

    有人想要质疑。

    “只有东南方向,我们才能冲的出去,一切冲出去再说!”杨柏摆摆手,道:“立刻去做准备!”

    “是!”

    众将三思之后,还是相信杨柏,立刻去准备。

第四百九十七章 绝境之中爆发的杨柏 下

    中午,东郊城外。

    牧军大营。

    营盘上空,一面面的战旗迎风而飞扬,前后左右一共建立四方营寨,萦绕着中央主营,进退有度,布置妥当,周围皆是一人高的围栏之下,还有尖锐的木桩,另外一座座的瞭望木塔,让人不敢接近。

    这营寨虽然建立的时间不长,但是稳固性还是不错的。

    鸣金收兵之后,牧军全军迅速的撤出来,离开了城墙的这个绞肉机战场,甚至放弃了护城河对面的营地,全军归营整顿。

    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的将士们归营之后却听到了一个如此的军令。

    “所有将士,兵器不许离手,战甲不许卸下来,不许归营帐休息,不许生火做饭,只能就地吃干粮,然后闭门养神。”

    这军令是牧景亲自下的,很多将士不明所以然这时候上至校尉,下午至伙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他们最大的希望生火做饭吃一口热的,然后就是能丢开战甲放下兵器好好睡一觉。

    但是牧景也不解析,军令就是军令,哪怕这些将士很不满这一个军令,可军令如山,他们只有捏着鼻子受下来。

    牧景安排了各营的休整之后没有立刻回营径直的去了伤兵营

    “啊,我的腿!”

    “大夫,轻一点,轻一点!”

    “痛煞我也!”

    一个巨大的伤兵营在医护营的旁边建立起来了,这传出来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哀嚎遍野。

    这一场是进攻的血战,乃是牧军一场倾尽全力的大战,大战只中,城上城下仿佛如同一个绞肉机,牧军的确骁勇,可是城中的汉中军也不简单。

    这一仗下来,不仅仅让城中的汉中军喘不过气来了,伤亡不少,而对于牧军来说,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不说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了,就说回来的将士,就已经超过了一个整编的个伤兵营之多。

    “几位大夫,受伤的儿郎就拜托您们的,他们是我牧军将士的骄傲和英雄,无论如何,能救下来的要救,伤重残废的将士也要救,我不放弃任何一个将士。”

    在伤兵营他又耍一场,为低落的凝聚力加强起来。

    走了一圈之后,牧景匆匆忙忙的回到营帐只中。

    中军主帐。

    牧景没有卸甲,他站立营帐的中央,目光俯视,把一张地形图收归眼底之下。

    “主公,一天一夜的激战,你肯定累了,不如去休息吧!”

    霍余走上来,小心翼翼的劝声说道:“我替你这卸甲。”

    “我很累,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不是休息?”

    霍余皱眉:“这战役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未必结束”

    牧景摇摇头:“黄劭既然已经拿下了城池,那么着一股被困在东城之上的汉中军必然已经无路可走,他们肯定要突围,我必须要想清楚他们往那个方向突围?”

    “他们有胆量突围吗?”

    霍余闻言,瞳孔的颜色都有些变化起来了。

    “生死之间,没有什么不敢的!”牧景眯眼,眸光闪烁一抹精忙。

    越是把敌人压力在了绝境之中,越是不能小看敌人的能力。

    “既然主公认为他会突围,那主公认为他们会从哪一个方向突围?”

    “不知道!”

    牧景挠挠头,眼袋越来越重,思绪也越来越烦躁。

    一天一夜的激战,他已经很累了,但是他强撑着,就是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护城河而出,无非就是南北两个方向了,他绝对不可能从正东面突围,正面可是走上庸的,他没有这么傻!”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道:“向北,一马平川,顺着官道能顺利离开,只要走得快,逃出去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只要被缠上,他根本挡不住我们的追杀,而向南,过去六七十里就是大巴山,大巴山反而一道屏障,可……”

    这敌军主将杨柏他摸不透,所以判断上有些困难。

    虽然景武司也传回来一些消息,可是这些消息无法让他分析出杨柏的性格。,所以他只能猜测。

    “主公,如你所料想,他们出城了!”就在牧景苦思的时候,陈到大不步走进来,拱手禀告:“汉中军先锋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在抢吊桥,强行越过护城河,向着我们方向而来。”

    “现在吗?”

    牧景闻言,瞳孔猛然的变色,浑身一遍颤,阴沉的说道:“看来某家还是小看了这个杨柏,如此决断,魄力非凡,此人我决不能让他离开。”

    他虽然猜测到了杨柏面对这种包围圈有突围之意,但是一天一夜的血战早已经耗费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他以为汉中军怎么也要修整一番,恢复体力之后才会突围。

    如果他们能花费时间修休整,自己也可以休整,只要给自己一天的时间,他就有决定的信心可以把这个包围圈的口袋给牢牢扎紧了。

    可没想到杨柏如此精明,反应如此迅速,刚刚知道自己被包养,没有任何侥幸,也没有任何的固守待援的心思,也不顾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疲倦,直接就突围了。

    “霍余,你立刻召集各部,所有休息的将士都叫出来,将士列阵,固守营盘,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外出。”

    二话不说,牧景直接的戴上战盔,然后迫不及待的奔走出营:“陈到,你随我上瞭望台!”

    “诺!”两人领命。

    上了一座高大的瞭望台,放眼看过去,营盘的偏方已经出现了黑压压一片。

    这是汉中军将士,看起来约莫一万五千左右,气势昂昂。

    “这阵型,三才阵,天地人三角三军,互相的接应,进攻和防御一体,随时变阵。”

    牧景最近读兵书,对于冷兵器的战阵研究了不少,所以他一眼就已经看出来这个战阵了。

    在冷兵器的战场上,军阵很重要,只要战阵不破,就还没有输。当然战阵并没有引起了牧景诧异,这是一个但是另外有一点已经引起了可牧景的诧异。

    “我还以为他会分兵突围,了没想到他居然合兵一处而突围,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吗?”牧景看着迎面扑过来的汉中军,冷幽的说到。

    “主公,其实他们向着城兄突围不是优势更大吗?”陈到突然说到:“在城中他们本来就有地理优势,西城是他们一直在掌控,大街小巷他们都熟络,还能借用城中的百姓掩护,另外我们在城中不过一万余的将士,兵力来说也算势均力敌。”

    按道理说,汉中主力在西面,牧军在东,他们的优势在西面的所有城池,他们向西面突围是最好的。

    “不!”

    牧景摇摇头,沉声的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丝毫怀疑我的判断,他们没有什么骑兵,按道理不合适野外战争,向我方突围,的确最好是放在城里面,叔至,不要忘记了一点,我们现在和他们之间的状态算是一个半斤八两,可城中将士确实是生力军,任谁都会选择我们的方向突围。”

    “原来如此!”陈到猛然的领悟,连忙的点点头,又道:“他在和我们拼命,拼的是一股斗志,只要斗志谁撑不住先,谁就会兵败,不过他不会认为我们还不如他们吧!”

    …………

    ……

    汉中军的突围,大战不过一个时辰不到,让人某些措手不及。

    他们一口气过了护城河之后,开始面临突围要面对的关隘,一座简单的营寨,这一座营寨如同一座重山,已经挡住了他们的活路,想要离开,必须要搬掉这座大山。

    “进攻!”

    杨柏策马前方,身先士卒。

    他在拼命,在这个时候唯有自己拼命,才能激励将士们拼命,也有只有拼命才有机会活下来。

    “杀!”

    “杀!”

    汉中军的将士们经过杨柏的激励,加上对于生存的渴望,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随着杨柏的冲锋而冲锋。

    谢谢将士凝聚起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仿佛是滔滔不绝的巨浪覆盖而来。

    “放箭!”

    黄巾军大将费力亲自领军镇守营寨的前行营房,他沉着应对,然后就下令将士们还击。

    虽然经历苦战之后的将士们状态不太好,但是他们依奋力反击。

    “放箭!”

    “再放!”

    “弓弩,上弓弩!”

    费力竭斯底里的大喝起来,随着他的声音,从辕门到营盘的数百步之间,不断的射出箭矢。

    咻咻咻……

    箭矢如雨水,覆盖了汉中军的将士。

    一轮一轮弓箭的狙击虽然让汉中军出现了不少的伤亡,可是也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依旧前赴后继的向着营盘冲锋。

    “杀进去!”

    “顶住!”

    “前进!”

    “冲锋!”

    汉中军将士杀进了前营。

    “撤!”费力一看辕门已经是被打破,立刻下令说道。

    “校尉,我们还能挡住!”有些军侯感觉憋屈,不愿意撤。

    “我说撤!”

    费力怒喝,他也想打,但是军令如山。

    “诺!”众将唯有咬着牙领命。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汉中军击破前营的营盘正在长驱直,他们越战越是勇猛。

    瞭望台上。

    牧景屹立,他目光凝视着,嘴角微微的翘起一抹玩味笑容:“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打算往那一个方向出去?”

    他主动放下一个口子,有两个考虑。

    第一,困兽而斗,必然受其伤,围城都会围三缺一,为什么,正面硬抗拼命想生存的人,哪是愚蠢。

    第二,他们想要突围,不是南就是北,他既然猜不透杨柏的心思,你就看着他做抉择。

    “主公,你认为他会如何选择?”陈到有些犹豫不决,自己的主力应该放在那一个方向,他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如果是我突围一定走东南。”牧景想了想,道。

    东南是大巴山的山脉,虽然凶险,但是算是一条活路。

    向北,看似道路好走,根本没有可以掩护的地方,一路厮杀足以让他们无法脱离战场,被活活的缠死。

    “那我去南营布防!”陈到公告首先行礼,转身离去。

    …………

    大营前营。

    “哈哈,杀退他们了!”

    “前面就是官道,我们有机会逃出去了!”

    汉中军的将士高呼起来。

    杨柏也没想轻而易举的就已经是攻破了牧军前营,打通了这一条路他现在可以选择南下或者北上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大军高兴,面容反而很阴沉。

    “看来他也看出来了,我军士气,正面可用,可一旦破围而出,必然心散急跑,士气大乱。”

    杨柏抬头,看着远处隐约显露的身影,死蛇的咬着牙:“届时军不成军,必败无疑!”

    他无论是选择南,还是选择北,都是死路一条,一旦逃出去,自然被追击,没有骑兵,将士们又逃跑心切,最坏的结果是一路逃,一路被追杀,要是被掩杀三十里,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将士。

    他拳头一握,声音萧冷而果决起来了:“牧氏龙图,你以为某家要突围,某家偏偏就不走!”

    既然横竖都是死,这样,他就不逃了,拼上一命,或许还能为师君大人除一个大敌。

    “儿郎们,他们不堪一击,现在我们已经攻破了他们的营寨,看到前方没有,那是他们的主将所在,只有斩杀他们的主将我们才能反败为胜,是我们乘胜追击的时候了,为了师傅君大人,为了汉中,杀过去!”

    杨柏在冲锋,他没有向着南或者北,他向着牧军的中军主营前进了。

    汉中将士一下子楞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他们不是要突围吗?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个气血沸腾起来。

    牧军主动放弃前营的营盘,意图是要避开锋芒,放开一道口子让他们逃出去。

    但是战场上的就让汉中军的将士有一种牧军不堪一击的感觉。

    “冲!”

    “乘胜追击!”

    “杀过去!”

    汉中军将士猛烈的爆发出来了他们最后的力量,他们追随杨柏的身影而冲锋起来。

    “怎么回事?”

    “他们居然不逃?”

    “这是……”

    瞭望台上,牧景的眼眸凝视这一幕,面容瞬间煞白,瞳孔都变色了:“不好,他的目标是中营,他想杀我!”

    千算万算,他还是算漏了一点,当他打开了前营的辕门的时候不仅仅是放开了官道,还放开了进入中军主营的的道路。

    中营只有三千兵马,左右营盘想要救援最少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三千将士,如何挡住这一群如狼似虎的汉中军?

第四百九十八章 阴沟里面翻船

    瞭望台上,牧景看着这一幕,面容煞白,浑身的冷汗。

    在这一瞬间的时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但是他知道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想要冲杀出去,根本有些困难,敌军已经冲进来了。

    他同时一个也感觉今天的战役之中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轻敌。

    一直以来汉中的战役太过于顺利了。

    如此的顺利,连续攻下房陵,上庸,直破西城,坐拥了汉中东部大部分的疆域,如此胜果,对于牧景这个主公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冲击。

    几乎到把他的警戒心都给放松下来了。

    在他看来张鲁虽有些根基,但是麾下并没有什么能与他麾下并肩的名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本能之中,忽略了一些人的决心。

    在这一场攻取西城的战役之上,牧景虽然已经精打细算了无数次,还安排了黄劭这一杀招,按道理就不会出现这种变数,但是当黄劭率兵进城之后,此战役已经算是稳胜不败了。

    在这种情况下,牧景还是感觉了些许的松懈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发现的这一幕。

    “杀!”

    “冲进去!”

    “斩杀敌首!”

    “汉中儿郎们,给我撕裂他们!”

    “……”

    杨柏身先士卒,汉中军一万余精兵顿时气势如虹,他们的冲锋将如同一阵阵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直入中军主营,连下百步范围,直接摧毁了一切防守器械。

    他们所踏过之地,宛如废墟。

    不用半刻钟的时间,他们已经越过了前营,彻底的冲入了中军主营帐之中。

    “该死!”

    牧景现在没有任何的后悔时间,他必须要保命,这一战役,直接关乎他的生死存亡,他慌乱之中跳下了瞭望台:“快,召集四方的将领,前来围剿他们!”

    在逃难和召集人围剿,他选择了后面这个。

    因为这么近的一个战场,根本就难以

    “诺!”

    好几个精锐的神卫军将士的冲出去了。

    “主公,你带着神卫军从后面撤出去,我来挡住他们!”景平营主将霍绍嘱咐了一句之后,没有等到牧景给他的回复,直接率景平营冲上去了。

    护卫中军的,正是景平第一军的主力营景平营。

    景平营数千将士,布置了一条防线,挡在了最前面,作为牧景嫡系,从亲卫营而改编过来的景平营不一定是景平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但是绝对是最中心的。

    “杀!”

    “保护主公!”

    “实战不退!”

    “景平所在,死战不惜!”

    景平营结阵,阵型覆盖中营。

    “哈哈,这一次算是我作对的决定!”

    杨柏仰天大笑起来了,中军越是慌忙,越是让他感觉自己是猜对了牧军中军的情形,牧氏龙图就在这里,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斩了此人,汉中才能救。

    “儿郎们,冲锋陷阵,杀灭他们!”

    杨柏悍勇无敌,所向披靡。

    “冲锋陷阵!”

    “杀灭他们!”

    汉中军憋屈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牧军围城的时候,他们不敢出战,却一直压着怒气,这一刻,他们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景平营节节败退。

    “我错了,我不应该放开一个口子!”

    牧景瞪大眼睛,眸光冷冽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好一个杨柏,居然抓住了如此大好机会,将我一军,很好,这一次算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让你杀一个措手不及!”

    他轻敌之下,犯了一个大错。

    他不应该放开前营的那道口子。

    本意是让他们闯出去,然后在后面追杀,这种赶杀的方式,能让汉中军的士气崩溃,也能大大的减弱了牧军的伤亡情况。

    可他没想到的是……

    杨柏。

    这一方汉中大将俊然有如此胆魄。

    他在赌命。

    拿着自己的命,和牧景赌了一命。

    “主公,我们撤吧!”

    张火低沉的道:“我神卫军定能护送你撤出去!”

    “撤,肯定是撤不出去的!”

    牧景缳首四方,目光闪烁,沉思半响,最后摇摇头:“先不说被他们追击之后的情况,一旦我撤了,景平营就没有任何希望了,现在景平营还能撑住,但是失去士气的景平营,必然全军覆没,往小的说,那只是一场局部失败,但是一旦引发连锁反应,那就是兵败全军!”

    他不是不想撤出去,但是不能。

    这是他造就的。

    战场上是很讲究士气了,士气强悍,必然会让将士们的战斗力强悍,同心协力之下,所向披靡。

    一旦引起了战败反应。

    那就是兵败如山倒。

    “而且……”

    牧景头顶天脚踏地,冷冽如斯:“某家是堂堂一代明侯,岂能在战场上贪生怕死,他杨柏不是想要取我头颅吗,某家大好头颅就在这里,看他能不能来取之!”

    这是关乎一股进入汉中的士气。

    他若是胆怯了。

    他的将士们也会跟着胆怯,日后如何攻破南郑,如何攻破整个汉中。

    他绝对不能退。

    “取我兵器来!”

    牧景翻身上马,所有人肯定都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武将,在战场上,他也能杀人。

    “是!”

    神卫军把牧景的盘龙槊拿过来了。

    这一柄呈现暗金色的长槊在牧景的手中沉重无比,但是却有一种与他血脉相连的感觉,这是他的武器,在战场上的赖以生存的依靠。

    “儿郎们!”

    牧景举长槊,仰天长啸:“某家牧景,一时不察,连累尔等中计,责任在我,但是此战我们还没有输,挡住他们半个时辰,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歼灭在这,尔等可愿意随我杀敌!”

    “杀敌!”

    “杀敌!”

    “杀敌!”

    景平营数千将士的齐齐开口,声音怒如狂雷。

    “杀!”

    牧景亲自杀上来了,他率领的神卫军都是的骑兵,神卫军将士虽为游侠出身,但是每人装备绝对是最强的,所有人配马,而且要马术娴熟。

    “斩!”

    牧景的长槊挥舞而过,斩落一颗人头,血溅三尺之上。

    “威武!”

    “威武!”

    景平军将士一看,士气大增。

    “牧氏龙图?”

    杨柏抬头,眸光一掠而过,把那一张脸庞收之眼中,他的厮杀更加的卖力,横中直撞,把景平营的军阵冲的四分五裂,他的兵器直指牧景:“杀此獠者,为大功,官升三级,赏粮食万石,黄金万两,杀!”

    “杀了他!”

    “冲上去斩他头颅!”

    “灭了他!”

    一个个汉中军将士如同癫狂了起来了,前赴后继的向前扑过来了。

    “想要我的头颅,来取啊!”

    牧景飞马越过一道鸿沟,马蹄落入主战场之中,挥动手中长槊,连续斩了六七个的汉中军将士,而无人能靠近他的半步。

    他的武艺虽不算勇武。

    但是他的防守周围有神卫军,张火亲自防御,数十神卫将士把他周围的防守的滴水不漏,自然没有人能靠近他的身边。

    战争越发的惨烈。

    虽双方士气都很强,但是在兵力上,景平营差的太远了。

    双方在战场上厮杀,汉中军的兵力是景平营的三四倍以上,最重要的是景平营是整顿之后的一个新营建制,里面有很多的老兵没错,可也有很多新兵,没有经过了战场磨合,他们不算是最精锐的兵马,在强而有力的厮杀之下,景平营的将士开始节节败退。

    牧景也在退,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但是大势如此,景平营的兵力太少了,被数倍以上的兵马围困,他根本无法应对。

    随着厮杀,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

    景平营将士也在不断的倒下。

    一开始景平营还能防守,可当杨柏不惜生命的撕开了一道口子,景平营就崩溃了,现在已经沦为的围杀的对象。

    “主公。”

    霍绍乃是牧景亲兵出身,他对牧景的忠诚,天地可鉴,他反手之间的斩落一员敌将,然后转过身来,对着牧景说道:“景平营肯定挡不住他们,快走!”

    景平营的将士越来越少,虽然他们的拼杀之下,敌军的伤亡是他们的两倍,可是敌军的兵马太多了,是他们的三倍以上,一下子把他们都冲垮了。

    一个个的景平将士倒下。

    越来越少的景平将士的还能站起来的。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在中营之中,景平将士仅存不足一千,人人负伤,他们转变的阵型,保卫者牧景而向着后面撤兵。

    “这一回真算是阴沟里面翻船,关中这么危险都留不下我,却被一个默默无闻的武将给算计,某家不甘心啊!”

    牧景扫视前方,他的双手已经在战斗,这一战之中,他斩杀不下五个汉中将士,但是他的功力根本无法驾驭盘龙槊,才一回时间,功力几乎耗尽,双手酸软。

    汉中军推进了太快了。

    景平营哪怕拼命厮杀,可依旧被杀溃败了,死伤惨烈,更被挡不住汉中军的猛烈进攻。

    或许,他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杀过去!”

    相对来说杨柏很兴奋,因为他的目光已经看到了牧景,距离他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所以他倾尽最后一口气,冲锋陷阵起来了。

    “杀!”

    “杀!”

    汉中军将士完全是杀的疯狂起来了,看到杨柏冲锋,他们毫不犹豫的随着冲锋。

    仅存的一千余的景平营将士被覆盖在这些将士之中。

    牧景也被覆盖其中。

    尽管他们很努力的厮杀,但是他们还是一一的倒下去了,还能护卫牧景的将士越来越少,张火虽罡力强大却杀不出这万军的包围圈,他受伤了,神卫军虽然一个个都是的内劲武者,可也无法带着牧景杀出去。

    所有人被冲散了,在战场上厮杀,上千上万人的拼命,周围都是敌人,那种情况之下找不到队列,哪怕强悍如张火,厮杀之中也会忘怀。

    牧景不仅仅落单了,还负伤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失,贯穿了他的小腹,但是他不敢惊叫,甚至连箭镞都不敢拔出来,他必须忍住,他的身边已经仅存不到五百将士了,要是士气在没有,他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哈哈,牧龙图,受死吧!”

    杨柏癫狂如斯。

    他看到了牧景,近在咫尺,与他不过是一个兵器的距离,而且身边没有多少护卫,他瞬间变得灼热起来了,从他冲进来开始,他就知道,他已经无法活着出去了,只要能杀了牧景,一切就值得了。

    “你就是杨柏!”

    牧景抬头,眸光如灼热的火焰,凝视着杨柏,他举着盘龙槊当下了这一击,然后冷冷的说道:“某小看你,在这战场上,小看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某付了,你给了某一个很大的教训,某若能活下去,得多谢你来的教训,保证日后绝不会轻敌!”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杨柏兵器出手,再来一斩,泰山压顶。

    “想杀某,你还没有能力!”牧景爆发,手握长槊,横扫千军。

    这一击,让他体内的气血翻滚,也让他腹背的伤口裂开,血流不止。

    但是还算是挡住了。

    “没想到还有点能耐!”

    杨柏倒是吃惊了,他没想到堂堂的少年明侯还是一个武将,而且功力不弱:“但是没用,你们都要死!”

    他说着,大手一挥:“儿郎们,一个不留!”

    “杀!”

    “一个不留!”

    汉中军的将士更加的疯狂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候,牧军的主力已经从南北和正东后面给返回了,来势汹汹。

    “该死,你们都该死!”

    陈到是气急败坏的冲杀回来了,他率领的景平第一军将士每一个都怒火如雷,这一战,对他们来说,耻辱,在眼皮下被杀了一个溃败,这是一个抹不去的耻辱。

    “杀了他们,某不要俘虏!”

    费力率领的黄巾军也凶猛的扑杀过来了。

    汉中军本是强弩之末,能杀进来,已经是奇迹,把整个景平营杀了一通,算是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体力,面对景平第一军和黄巾军之间的夹击,瞬间崩溃。

    “哈哈哈!”

    牧景大笑,看着周围冲杀进来的牧军将士,他知道这一场战役过去了,他的危险也过去了,他蔑视了看着的杨柏:“杨柏,你想要杀某,某现在告诉你,你不行,老天爷都杀不了我,就凭你,你也配!”

    “我定能斩你!”

    杨柏再此出手,凝聚身上最后的力气而出手。

    “小贼,死!”张火的剑劈开了杨柏的兵器,长剑贯月,贯穿了杨柏的胸口,也幸亏他从混乱之中杀出来,把牧景从杨柏救了回来了。

    “我不甘心!”

    杨柏浑身的气血在流失,直勾勾的倒下,但是他的眼睛在闭上的时候,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近在咫尺。

    就差一点。

    他失败了。

    这时候,牧景也倒下了,他身上有伤口六七处,能扛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奇迹,当他感觉安全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整个人晕眩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醒来

    当牧景从幽幽的黑暗之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城中一座宅院里面,西城的战争已经借宿,城内外驻扎的都是的牧军将士。

    “水!”

    他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了一道倩影,这身影让他异常的放心,他轻轻的张开嘴,喃喃的叫起来。

    “张嘴,来,慢一点!”

    张宁跪膝床榻之前,一双的玉手把牧景轻轻的扶起来,然后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一手拿着一碗水,一手拿着木勺,用木勺一勺一勺的把温水喂食给牧景。

    牧景喝完水之后,又昏昏的睡过去了。

    “小心照看他,我去去就会!”

    张宁把牧景安置在床榻上,对着几个军医说道。

    “诺!”

    几个军医本身就是游侠出身,精通岐黄之术,能来当军医,靠了是太平道的号召力,更是信服张宁的圣手之能,所以对张宁的命令莫有不从。

    张宁这才从走出了厢房。

    厢房外面,十余将领正在恭候,急躁的等待着里面的情况。

    “大统领,主公的情况如何?”

    陈到一看到张宁,迅速迎上去。

    他整个人憔悴,从大战结束之后,他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候在房门之外,等待牧景的消息。

    这一战,打是打赢了。

    但是无论对于景平军还是黄巾军来说,都是一个耻辱。

    主公差点在眼皮下被斩杀,这就是耻辱。

    “既然醒过来了,算是撑过去了!”

    张宁走出来,俏脸阴沉,声音阴郁,她的声音要多不满就已经有多不满了:“全身上下六道伤口,小腹的伤口差点要了他的命,那箭镞留在他的身体里面,取出来花费了不少功夫,也算是幸运,射偏的一点,不然就算救回来,内脏也会损伤,日后必留下旧伤!”

    “幸好,幸好!”

    陈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的气力都没有了,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校尉大人!”

    几个亲卫把他扶起来。

    “体力消耗太大,并无大碍,扶他去休息半日便可!”张宁看了一眼陈到的这个模样,也无法责骂了,她走上去给把脉了一下,然后对着左右亲卫说道。

    “诺!”

    几个亲卫连忙把陈到扶出去休息。

    张宁眸光一扫而过,看着景平军和黄巾军的一张张面孔,半响之后,才道:“从现在开始,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决断不了的,自己商量,不许来烦躁主公,主公需要修养!”

    “诺!”

    众将浑身一肃,连忙点头。

    作为主将之一的黄劭听到牧景并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他站出来对着众将士挥挥手,对这众将说道:“诸位散去,主公负伤,必影响军心,诸位需要好好安抚将士们的心情,另外西城之事,我立刻传于上庸,交给汉中太守府来处理,让他们派人管理,城中粮仓我已全部接管,粮食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尔等要做的是,尽快恢复,莫要这一仗打灭了将士们的战意!”

    “是!”

    一众将领转身离去,鱼贯而出。

    “大统领,主公就拜托你了!”黄劭说道,现在刚刚攻略下来西城,牧景就倒下了,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和陈到两个主将来处理,陈到也竭力而昏迷,军中唯有他一方主将,他必须要坐镇大军,不能守卫在此。

    “将军去吧,我会照料好他的!”

    张宁点点头。

    黄劭离开之后。

    张火走了进来了,道:“大统领,我已经安排好周边的护卫了!”

    “哼!”

    张宁冷哼一声,眸光斜睨,眼直直的看了一眼张火。

    “对不次,这一次是我们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他知道张宁这是在责怪他没有保护好牧景,神卫军的责任已经从一开始护卫张宁变成护卫牧景了,这一战,也算是损伤惨重了,但是没有能保护好,就是没有能保护好。

    “火叔,从我决定放弃圣女之位,当人神卫军大统领的职位,我就已经把生死绑在了他的身上,也把太平道绑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次我不怪你,但是下一次,我希望你能把他当成我,这样,你或许会更加用心一点!”

    张宁说完,拂袖而去。

    “副统领,大统领这是不是怪责我们啊!”

    “我们可死了十七个兄弟!”

    “这一战并非我们的错,我们神卫军尽责任了!”

    “……”

    几个神卫军将士走上去,有些愤愤不平,低沉的道。

    “大统领说的没错!”

    张火沉默半响,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苦涩:“我们是尽责任了,尽力,但是没有拼命,没有尽心,如果护卫的是大统领,那我们神卫军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都不会允许她受伤的!”

    神卫军,全名太平神卫军,这么多年在神卫军那些将士的心中,只有一个太平道的信仰,所以护卫牧景,始终有些的尽力不尽心。

    虽说这一次不是神卫军的错误,但是也算是敲响了警钟。

    …………

    ……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院的时候,张宁才进入厢房之中。

    牧景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身上好几个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小腹的伤口缝合了不错,整个人看上去出了苍白一点,气息还算是平稳。

    张宁把几个军医都赶走了,亲自来服侍牧景。

    “你还真不让人省心,一会没看见你都能弄得这么一身伤!”

    她轻轻的跪坐下来,以一条润了温水的湿毛巾轻轻的为牧景擦身。

    “你说你,明知道战场危险,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

    “留在上庸等消息也是一样的!”

    “你一个当主公的,又不是先锋大将!”

    “非要来战场!”

    “就你那武艺,连我都打不赢,还想要驰骋战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这回吃亏了吧!”

    “我就不应该去理那五斗米教的事情,或许留在你的身边,还能为你挡下这一箭!”

    张宁的絮絮叨叨半个时辰,这才为牧景穿好衣袍,盖好被子。

    她环视厢房四周,只有一个火炉,身上还有一丝丝的冷意,想了想,低喝一声:“来人!”

    “在!”

    几个外面守卫的亲卫走进来。

    这一座宅子本来是一个乡绅的,算是西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是在张鲁灭掉张修的时候,抄家灭族了,空了下来,以为地理位置比较合适,所有变成了牧景在西城的临时住宅。

    这个宅子是空的,没有侍女小厮,而且为了安全期间,里里外外都是景平军将士在驻扎,厢房周围更是神卫军最精锐的将士在护卫。

    “你们去多烧两个火炉,主公现在的身体受不得寒!”

    “诺!”

    几个亲卫迅速去准备,不到半个时辰,厢房之中价了两个火炉,袅袅的热气蒸腾,让厢房之中的气温迅速的涨起来了不少。

    约莫傍晚,天黑之前,牧景再一次醒过来了。

    “我昏迷了多久!”

    牧景挣扎了坐起来,但是很快就被张宁压下去了,他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轻声的问道。

    “已经一天一夜了!”

    张宁阴声的回答:“我还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

    “有你张宁的圣手在,我哪能这么轻易的死了!”牧景顺了一口气之后,感觉气息顺了很多,看着张宁那阴沉的俏脸,连忙小小的拍马屁起来。

    “你可知道,要是那箭矢在射偏移上面的半寸,哪怕我有神仙之手,也救不回来你的命,你就这么不珍惜你的生命吗?”张宁发狠了,声音如冰。

    “这不是意外吗?”牧景讪讪一笑,他知道张宁生气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胜利在望,本以为轻轻松松的一场的围杀战役,谁能想到被一条疯狗咬了一口……”

    说着,他想起了现在的处境,连忙问道:“现在西城的情况如何!”

    “你还是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不要管了,你这身体,这些年连番受伤了,现在还不算什么,要是日后,必有后患,所以从现在开始,伤势必须要养,不能操劳!”

    张宁勒令的说道。

    “是!”

    牧景可不敢招惹着正在暴走的张宁,连忙他说什么就应什么,没有第二句话,然后可怜兮兮的卖萌:“我饿了!”

    他的确饿了。

第五百章 寒冬腊月

    十二月,二日。

    进入了腊月之后,汉中的气温剧烈下降,西城的上空连续飘大雪三日,大雪把不少房舍都压塌了,而且外面的护城河已经开始结冰,厚厚的一层冰能让人从上面走过去。

    城中。

    一座大宅府邸。

    “这些天都闷死我了,总算能出来走走了!”

    牧景裹着厚厚的大衣,走在了长廊之上,看着周围的落雪,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有些感叹的说道。

    经过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休整,牧景这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这其中,他因为伤口愈合的不太好,还有一点点感染的情况,两次高烧,都烧晕厥过去了,差点把张宁吓的六神无主了。

    大伤之后就是大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就是这两天,他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这一次的阴沟,可把他这条船差点就给揪翻过去了,很惊险啊,差一点,就差一点,要是杨柏手起刀落,他可就是变成一个死人了。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这才又让他活下来了。

    “主公,黄劭陈到他们在府外求见!”霍余走上来,拱手禀报说道。

    “张宁呢?”

    牧景周围扫视了一番,问道。

    “大统领早上说要亲自去采摘几味药材,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了!”霍余小声的说道,要不是张宁离府,他可不敢来禀报这些事情。

    “这就好!”

    牧景也松了一口气,低声的道:“把他们叫到偏殿见我!”

    “诺!”

    霍余点头。

    “中恒,霍绍的事情……”牧景看着霍余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主公!”

    霍余转身,拱手道:“霍绍他能为了护卫主公而战死沙场,那是荣誉,是我们霍家的荣誉,也是整个中阳镇的荣誉,主公不必介怀!”

    景平营以一己之力,硬抗汉中军数倍的兵力,大战之惨烈,可想而知,几乎全军覆没,校尉霍绍,七大军侯,无一存活,连屯长级别的将官也只是活下来两个,最后能活下来的将士不足三百,这一战役的惨烈,堪比关东大战。

    “说不介怀是假的!”

    牧景叹了一口气:“战场上见惯的生死,我连父亲战死都接受下来了,可也不知道是我太过于妇人之仁了,还是看不得一个个儿郎躺在战场上回不来!”

    说着,他又有些自嘲的说道:“而且这一战,本事就是某的失误,若非某犯了一个轻敌的错误,错误的放开了前营,错误的以为他们会求生突围,或许景平营就不会灭,霍绍也不会死!”

    “这并非主公的妇人之心,乃是主公的仁义!”

    霍余低沉的道:“主公有此仁义之心,乃是吾等部将之福气也!”

    “至于战略部署的问题,主公,你是人,非神,这世界哪有这么多的算无遗策,能做到这个地步,主公已非寻常人所能,战场上变化莫测,非事事如心,主公万万不可因此而妄自菲薄!”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

    “看来还是尽快把戏志才那厮召回来!”牧景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自问有三分眼力。

    可行军布阵,他终究技高一筹,很多事情无法面面俱到,才导致了这一战的纰漏,差一点了连自己都埋葬了。

    …………

    ……

    大院西厢,一个偏殿之中。

    黄劭和陈到左右跪坐,恭候牧景到来。

    半响之后,牧景才姗姗来迟,走路走的太急,牵引了肺腑之伤,让他忍不住咳嗽的几声:“咳咳!”

    “主公,你身体如何?”

    陈到急躁的问道。

    “无碍!”

    牧景摆摆手,让陈到回去做好,自己走到的上位,跪坐下来,这才说道:“身体还有些虚弱,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主公,那我长话短说!”

    黄劭想了想,连忙说道。

    他是来汇报情况的,虽说有些事情他和陈到商量之后可以决议,但是牧景为主公,必须要过目,其他事情可以拖延一下,军中大事,不可拖延。

    “西城一战,杨柏麾下一万八千多将士,全军覆没,战死一万六千有余,俘虏的不足两千!”

    “怎么会这样?”

    牧景眯眼。

    这可是大开杀戒了。

    那是一万多人,攻取一城,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伤亡数字了。

    这又不是和异族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内战之下,打不赢就投降,死伤难免,但是除非深仇大恨,不然不会赶尽杀绝,都是汉人,没有必要杀绝了他们。

    能俘虏最好是俘虏,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民族仇恨,说降的机会很大的。

    人口就是生产力。

    这是中原所有诸侯都认可的一个道理。

    所以这一战来说,牧军做的过分了。

    “主公这也怪不得我们,主公遇险,几乎被斩杀,将士们的心中当然愤怒,当夜一战,黄巾军和景平军都打开杀戒,不杀绝不封刀,最后杀了谁都收不了手,杨柏率领突围的兵马,被两军将士杀了一个通透!”

    黄劭说道:“俘虏的将士都是城中的将士,我部所俘虏!”

    “杀心还是太重了,不过情有可原,此事就此罢休!”

    牧景也知道这事情不好追究,说到底还是他差点死在战场上闹腾出来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的放下就行了,他转移话题:“我军伤亡情况呢?”

    “我部远攻西城,奇袭而入,伤亡忽略不计!”

    黄劭说道:“而黄巾军费力率领几营,也统计出来的一个数字,攻取西城战役,伤亡折损在一千五百左右,八百将士折损在进攻,后来围杀杨柏,杀的太过惨烈,也自损了不少,总体来说,还是能接手,但是……”

    他看了看陈到,沉默不语。

    “我景平军伤亡就惨烈了!”

    陈到阴沉的说道:“景平营残兵二百九十一,终身残疾七十二个,剩余的皆然负伤,几乎是全军覆没,之前在进攻的时候,朔方营就折损了五百有余的将士,后来率兵返回,全军上下,折损过千,这一战,我们伤亡在近乎四千五百多将士!”

    “是我想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牧景叹息了一口气:“这一次算是被杨柏狠狠的咬下来一块肉!”

    他想了想,问:“杨柏全军覆没,南郑方面没有点动静!”

    “有!”

    黄劭道:“据探子挥兵,张鲁气急败坏,甚至把阳平关的兵力都抽空了,全力来防守我们,把南郑一代捍卫的滴水不漏,随时防备我们进攻!”

    “阳平关的兵力他都抽空?”牧景眸光划过一抹冷意:“他就不怕西凉军南下吗?”

    “他现在应该是顾不上了!”

    陈到道:“我们连破上庸西城,估计吓的他不轻!”

    “既然防守如此谨慎,那我们就缓一缓吧!”

    牧景思考之后,沉声的说道。

    他是想要一鼓作气。

    但是被杨柏死命的咬了一口之后,他也算是元气大伤,想要继续进攻的南郑,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一年之中最冷最冷的寒冬腊月正式来临,这时候进军南郑,不太理智了。

    “传我军令,各部休整,可在本地征召青壮,补充兵力!”

    牧景站起来,看了看外面飘雪:“西城这一战,本以为简单,主力完好,便进军南郑,兵临城下,可计划不如变化,现在被他杨柏临死反噬了一口,我们必须要休整了,这个寒冬腊月,我们罢战!”

    “诺!”

    陈到和黄劭拱手领命,表示服从。

第五百零一章 请援

    南郑城。

    鹅毛般的大雪在的飘荡,空气仿佛都能凝结成冰块。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要冷很多!”张鲁站在屋檐下,目光凝视这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沉声的说道:“汉中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花了!”

    汉中虽然处于西北,可地理位置已经偏中原,往年也会下雪,但是都是小雪花,可今年从十一月开始,就已经是鹅毛大雪,连续的大雪下个不停,这可是少有的事情。

    “瑞雪兆丰年!”

    阎圃站在他的旁边,低声的说道:“这是再告诉我们,明年会有大丰收!”

    “是吗?”

    张鲁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本君还以为这大雪是老天爷在为本君而送行的,或许太上之尊认为本君根本没有资格当这天师,降我如此灾难!”

    西城的消息传回来,他即使养气功夫再深,也大发雷霆,几乎把堂上的东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才顺了一口气。

    连失上庸西城,他丢失了汉中半壁江山。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张索张卫和杨柏的全军覆没,让他不仅仅失去了两员最为之依赖的战将,还折损了近乎一半的主力兵马,无论是上庸兵,张卫的道兵,杨柏的主力兵马,都是他不可缺乏的兵力。

    现在的他,可谓是元气大伤。

    “大丰收?本君已经不期望汉中有什么大丰收了!”

    张鲁抬头,眸光凝视着远方:“本君只希望本君这数年之间的筹备和谋划不会付之流水,天师道的基业也不会败在本君的手中!”

    这些年,为了天师道的崛起,他做的很多。

    每天天不亮就开始练武,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俯首认刘焉为父。

    出兵征讨汉中,讨伐苏固,算计张修……

    这一切一切,他都是为了重振天师道的未来了。

    但是自从西城的消息传回来,他仿佛就迎头受到了一锤,几乎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让他的精气神都变得一蹶不振了。

    “师君大人,我们还没有输!”

    阎圃想了想,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说,最后他才低声的说道:“南郑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汉中虽大,可南郑一城就已经是半壁江山。

    只要南郑还在,他们就不算是输。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张鲁在质问,不仅仅是质问阎圃,也在质问自己。

    连番的打击,把他的自信都打压下去了。

    “有!”

    阎圃坚定的说道:“师君大人,牧军虽凶狠,可他们为了攻克上庸和西城也伤损惨重,上庸兵的全军覆没,他们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杨柏,师君大人,杨柏的能耐你最清楚,想要吃掉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一战虽说因为他们兵出巴郡,偷袭了一个突然,但是我可听说了,杨柏的反击还差点就把牧龙图斩杀在马下了,西城传来的消息,现在牧龙图都还躺在病榻上修养,足以说明,他们伤损也惨重!”

    “杨柏是一员悍将,只是可惜了,最后还是差一点,没有能斩了那牧氏小贼!”

    张鲁道:“若是斩了他,本君何来之患!”

    “师君大人,事已至此,说多没用!”

    阎圃道:“接下来我们应该面对的倒是轻松很多,我猜测牧军该休整了!”

    “之前我们就是猜测牧军不会在寒冬腊月的情况之下进攻,才会让杨柏孤立无援,才会让他战死西城,才会让我们失去了对整个汉中东部的制衡!”

    张鲁摇摇头:“牧氏小贼此獠不简单,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测此人!”

    “本君认为他还会进攻!”

    丢失的西城,他幡然醒悟过来了,牧景并非一个可以常理推测的人,敢在寒冬腊月之中悍然进军,这到了他自信,他必须要接手这个失败,重新去推测牧景的性格和想法。

    “不!”

    阎圃却不赞同,他拱手说道:“师君大人,牧军进攻西城,那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布置了一番,以杨柏的兵力,镇守西城绝对没有问题,哪怕牧军主力尽出,也奈何不了他,若非牧军早已经安排一支兵马从巴郡穿过来,气息了西城门,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攻破西城,可此招只能用一次,接下来,他将会面对的是我们南郑!”

    “南郑城,乃是汉中城墙最高,防守最强大的城池,加上我们现在尚有数万兵马镇守,他们牧军如果敢在这种天气之下强攻,必然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一定会停下来休整,最少,他们要巩固了所得城池之后,才会兵出我们的南郑!”

    “我们还有时间!”

    阎圃说的这么多,这句话才是根本,他们还有时间去应对。

    “可即使拖到的明年开春!”张鲁阴沉的道:“刘焉就一定会出兵相助吗?”

    “刘焉未必会出兵相助!”

    阎圃道:“但是我们可以请出援军!”

    “援军?”

    张鲁抬头,目光猎猎,问:“哪里来的援军?”

    “师君大人,我汉中之地,又不是紧紧毗邻巴蜀,师君大人可不要忘记了,无论是我们的北面,还是我面对西面,都有不少的兵马在驻扎!”

    阎圃幽幽的道。

    “长安朝廷吗?”张鲁皱眉:“还是你想要我归降西凉军?”

    “并非归降西凉军!”

    阎圃道:“如今长安朝廷乃是天下唯一,是大汉正统,主公又不是乱臣贼子,若是朝廷能出兵为我们驱赶贼寇,我们就算归降朝廷,有何不可!”

    他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师君大人不要忘记了,牧氏和西凉董氏,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当初牧贼被董太师焚于京城之中,对于牧氏小贼来说,那是杀父之仇,后来牧氏小贼强行杀出关中,对他穷追猛打的,恰恰好就是西凉军,我想,西凉军不会放过这心腹大患吧!”

    牧氏与当今长安朝廷第一大权臣董太师之间的仇怨,并不是什么秘密,天下都知道,其中牵涉朝权变幻,过程细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曾经权倾天下的牧党,就是陨落在了董卓的手中。

    对于牧景来说,董卓是杀父仇人。

    对于董卓来说,强行杀出关中的牧景是心腹大患。

    自从西城被攻下,汉中就已经岌岌可危,阎圃作为张鲁麾下第一谋士,这些天也绞尽脑汁在考虑对策,最后他心生一计,想要来一个驱虎吞熊。

    牧景是那头小熊,那么……

    董卓就是那头老虎。

    “归顺朝廷?”张鲁喃喃自语:“好像并无不可!”

    他并非志在地盘,一方诸侯非他所愿,只是迫于无奈,他需要发展自己的信徒,才会夺取汉中这地方,在他心中,他更在意天师道的传承。

    如果归顺朝廷,能让他发展天师道,他也不介意把汉中献出去。

    “师君大人,如若刘益州得之朝廷兵马南下,他还会坐视不理吗?”阎圃看到张鲁有些心动了,顿时再给他加了一把火:“只要他们的兵马都进入了汉中,恐怕谁也不容谁,届时他们斗一个你死我活,最后坐拥汉中的,不也还是我们的吗?”

    “说得好!”

    张鲁顿时想到了那美好的情景,大喝一声:“牧氏小贼的敌人如此多,何须我们与他死战到底,那就让朝廷与他拼一个生死,我们,坐收渔人之利便可!”

    他想了想,目光看着阎圃:“这样,你亲自去一趟长安,持我名鉴,以我之名,归顺朝廷,请求朝廷出兵,剿灭叛贼!”

    “是!”

    阎圃闻言,拱手领命。

第五百零二章 偷袭冠军 上

    寒冬腊月,白皑皑的雪花也飘荡在南阳郡的天空之上。

    冠军县。

    这一座县城规模不是很大,平日也并不是很受到关注,但是自从牧景率军进入南阳之后,这一座城池就成为了一个边界。

    牧军和袁军之间的分界线。

    南阳袁军如今坐镇以宛城为中心,最富庶的县城皆在手中,以其为粮仓,可供应袁军数十万精锐的粮草,所以对于南阳,袁军也很重视。

    而牧军居于西部荒野之地,可终究是在南阳一郡之中,哪怕上面显得平静,下面也会打生打死。

    冠军,就是攻防战的一个战场。

    冠军如今驻扎暴熊军的先锋营。

    先锋营主将雷虎。

    雷虎是一个善攻不善于守的大将,但是先锋营之前折损过于眼中,所以一直在休整,哪怕一营加起来也不足两千的将士,其中还有些是青壮添补的。

    所以雷虎虽善用,却无兵可用,也只能以守为攻。

    有他镇守冠军,才让明侯府上下放心一点,毕竟冠军一旦丢失,明侯府在南阳的根基就会岌岌可危,南乡更是直接暴露在的袁军的兵锋之下。

    这一天,一大早,雷虎先去了校场,校场上有一群新兵。

    这新兵并非本地人口。

    而是掠夺而来的人口,然后从其中挑选出青壮,集合起来了,先期训练,训练出一定的底子之后,就会填补在暴熊军这个缺口之中。

    暴熊军,在关中战役之中,几乎被打残。

    暴熊有七营。

    暴熊,弓弩,平山,三营全军覆没。

    阳山营悬乎在外,早已经脱离的暴熊军的体系之中,现在还归南阳太守刘劲所统帅,维护六县的治安,基本上对内而不对外。

    所以暴熊军仅存三营主力,先锋,飞骑,重甲。

    “钱明!”

    “校尉大人!”一个副将连忙走过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脸庞上有一道疤痕,约莫十**岁,但是看起来老成,谁能想到如此年轻的小将,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

    雷虎麾下,最善用的无非是当年武备堂出来的那群学子,当年武备堂出来的学子,一部分被牧景补充进入了景平营,如今大部分可独当一面,另外一部分,就是被雷虎给截下来的那一批,如今仅存十余儿郎,皆为雷虎心腹。

    “大雪封天,天气太冷了,这些都是新兵青壮,又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见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不必要如此苛刻!”雷虎嘱咐说道:“训练半日,休息半日,另外既然以屯田兵招之,那就要参与屯田,要是明年冠军县没有开垦两天,南书房那群人又要罗里吧嗦的说我们的了!”

    “大人,其实他们在训练一段时间,可以补填进去了!”

    “没有这么容易!”

    雷虎道:“况且就算训练出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吃掉,周仓可盯得很紧!”

    “大人,不是说都是我们先锋之兵吗?”

    钱明急了起来了:“我五百青壮,可是当初我们千辛万苦才掠来了!”

    “飞骑营出力没有?“

    “出力了!”

    “那不得了吗!”雷虎道:“现在别说重建暴熊营,弓弩营,平山营,就算我们几个保存主力下来的大营,想要恢复实力,都需要添补青壮,吃独食可是会惹忠粉了,别说周仓,到时候李严那厮都会和我们闹!”

    “哎!”

    钱明叹气:“早知道我们就不这么大张旗鼓的挑衅武关了!”

    当初为了掠夺这些人口,他们可挑衅了一番武关的关中军,才从南阳,关中,三十余的村庄,掠来了数千人口,补充南阳西部的人口基数。

    这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是也冒险很大啊。

    “算了!”

    雷虎说道:“等到主公拿下汉中,我们何尝没有青壮添补兵力!”

    嘱咐了一番钱明之后,雷虎向着城墙的方向,上了城墙,从城墙往外面看过去,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看不到什么。

    “最近好像对面有些安静啊?”

    雷虎沉思半响,对着守城了几个军侯说道。

    自从他驻扎冠军县城之后,和冠军县城正东面,隔水而对的穰县打了不下数十战,虽然规模小,但是也互有死伤。

    驻扎在穰县的可是袁术封的南阳都尉雷薄部下第一猛将,陈兰。

    “校尉,最近雪下的很大,所以我估计对面是有些消停了!”

    军侯于墨说道。

    于墨是老兵的,当年从蘑菇山下来的老兵,五十出头,性格稳重,乃是先锋营之中最老练的一个军侯。

    先锋营以雷虎为首,各部将领年轻的十五六岁皆有,年纪大一点的也就二十出头,年轻化,血气冲,是进攻最凶猛的一营,可正是因为如此,也过于莽撞,当初牧山把于墨这个身边亲卫级别的将士放下来,就是希望中和一下雷虎的气血。

    “这倒是一个理由!”

    雷虎想了想,道:“但是不能轻视,还需要小心防备!”

    “嗯!”

    于墨点头。

    ……

    入夜!

    夜幕之下的冠军县因为大雪覆盖的关系,也呈现灰白灰白的色彩,并没有让黑暗完全占领这一座城池。

    在城外,一个林子中。

    一员魁梧的战将屹立。

    这一员战将目光凝视这前方的城池:“查探清楚在冠军县之中有多少兵马了吗?”

    “都尉大人,我前前后后与他们交手无数,对他们的兵力,甚是清楚!”

    陈兰站出来,拱手禀报:“此县城之中,兵力不足三千!”

    “确定?”

    “确定!”陈兰坚定的道。

    “那就打!”

    魁梧的战将爆发出一抹凶狠的气息:“子时一到,破城而入!”

    “诺!”

    周围数员将领迅速拱手领命,然后各自归队。

    树林下,白皑皑的雪花之中,站着足足三万精兵,他们都在蓄势以待,等待进攻的军令,便会直接爆发。

    “都尉大人,之前主公不是还说暂时不要理会牧龙图的吗?”

    寂静下来,都尉雷薄站在前方,陈兰站在后面,两人都凝视前方的城池,陈兰有些担心,道:“除非从豫州调兵,不然就凭我们这点你兵力,未必是牧军的对手!”

    之前是小打小闹。

    冠军县是一条界限,未曾越过,两军还算是保持安静。

    陈到吃不掉冠军。

    雷虎也出不来冠军。

    可就在三天之前,南阳都尉雷薄突然亲自率兵数万,直入穰县,目的就是要偷袭的冠军。

    “以前是,但是现在……“

    雷薄冷笑:“牧军的主力根本不在南阳,我三万精兵,加上后面还有两万主力,足以破他六县之地!”

    “什么?”

    陈兰吃惊。

    牧军主力居然不在南阳。

    那他们去哪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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