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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一     三国之龙图天下txt下载     三国之龙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二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夜。

    无尽的星空之上,带来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皓月躲在云层之中,繁星消失,只有一片无尽的夜空。

    皇宫大殿,很宽敞,只有一盏油灯在闪烁光芒。

    天子已经在位置上坐了很久了。

    他静静的坐着。

    没有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是最清晰最冷静的,他在斟酌,犹豫自己该不该动一动。

    可越是想,越是心里面没底。

    曹孟德,那是一个让他感觉很恐惧的人,甚至打从心底里面有些害怕。

    “陛下!”

    一道影子出现了,手中的黑色袍子盖在天子身上,张开嘴,有些鸭嗓子般的尖锐声音说道:“夜冷了!”

    “冷子!”

    天子微微抬头,这时候能在他身边出现了,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夜,一个是冷子,冷子陪伴他长大的中常侍,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轻轻的说道:“朕是大汉皇帝,为了大汉江山,哪怕是输了,朕也应该去拼一下,你是说不是?”

    “天下是大汉的,陛下是大汉的主人,这天下,是陛下的,而且奴婢始终认为,天意是眷顾陛下的!”冷子答非所问,却表达出了他对天子的忠诚和信任。

    “所以朕没错!”

    天子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幽冷如冰起来了。

    他是天子。

    大汉的天子。

    他曾经弑杀了兄长。

    有三分是为了生存,更多的是为了大汉的江山,不管是在他心中,在兄长刘辩的心中,没有什么能比大汉江山更加重要。

    为了大汉国祚万年,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朕有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你去让吉本来见朕!”天子轻声的说道。

    “诺!”

    冷子点头。

    夜越发的冷,长廊上,一个中年人,背着厚重的医箱,小步跑起来了,很快就来到宫殿中庭了,推门走进来。

    “太医令吉本,拜见陛下!”

    中年走进来,目光看到皇位上的刘协,连忙行礼,不是敷衍的那种,而是毕恭毕敬的那种,没有丝毫的打折扣。

    “太医令请起!”天子微微一笑,或许这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这天下主人,他的声音很轻,道:“朕近些时日有些病症,还望太医令能除之!”

    “不知道陛下可愿让臣把脉?”吉本闪烁了一下眼眸,问。

    “朕这病在心中,不在身上!”

    天子摇摇头。

    “心病还须心药医!”

    吉本双眸变得明亮起来了,跪膝而下,恭谨的回答。

    “何为心药?”天子再问。

    “陛下的心药,臣如今没有!”

    吉本却摇摇头,然后说道:“不过臣倒是可以为陛下取来,可得陛下这心病非同小可,乃是重症之病,重病需猛药,若治之,无疑乃剜心之痛,还望陛下能承受!”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起来,无非就是成功和失败,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如今天子,都未必能承受得住。

    这就是所谓的剜心之痛。

    大汉的江山,早已经风雨飘零了,是不是拿下一个曹操,就能夺回权力,这一点,别说天子,就算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信心。

    但是他们是大汉之臣,忠心不二,不管前面有路没路,都会走下去。

    “朕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何惧这剜心之痛!”

    天子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了弧度,仿佛在嘲笑自己,也在为自己的下定最后的决定,当你无路可走了时候,其实危险已经不是危险了,不过一死而已,无需畏惧之。

    “臣当为陛下求来此方,治陛下之心病!”吉本拱手行礼,声音很坚定,一字一言之中,充满杀意。

    吉本是太医令,表面上曹操的狗腿子,负责监督皇宫的人,但是其实是汉室的忠臣,他是天子对外的联系渠道。

    刘协其实还算是很幸运。

    不管是灵帝,还是少帝,都给他留下不少的遗产,灵帝虽死,可坐了一辈子的皇位,从危难之中继位,都外戚,平天下,手段自然不简单,他即死,亦给儿子留下来不少可用之才,这些人都是保皇党的主力,不是他们在朝廷上摇旗呐喊,他或许连现身朝廷都没有机会,只能窝在这个不认为人知的宫殿安寂的死去而已。

    而少帝,少帝继位,却和牧山斗了一辈子,虽始终被压得死死的,但是却一场热血,要光复汉室,暗中也收拢了不少人。

    这些人,最后都把汉室的未来,延续在了刘协身上。

    刘协这个建安帝,虽为傀儡,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卧薪尝胆,最后狙杀朝臣董卓,不管是城府还是胆魄,都让不少汉臣感觉有了希望。

    安定许都之后,暗中投靠他的汉臣,亦有不少之数,当然,刘协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的相信这些汉臣。

    除非是他感觉可靠之人,不然他绝对不会给曹操任何机会杀了他,保住了性命,才有机会反夺江山。

    不过吉本不一样。

    吉本昔日在皇宫之中太医院受人欺凌,濒临至死,受少帝一饭之恩,自此把此生许给了大汉,在长安时就多次暗中协助刘协,不然刘协已经被毒死了几次了。

    “甚好!”

    天子微微一笑:“那朕就等着太医令的药了!”

    “是!”

    吉本退下,带着药箱,匆匆的离去,返回太医院之后,乔装打扮一番,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冷子!”宫殿之上,天子仿佛松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也不用这么忐忐忑忑,整个人都舒服多了,至于结果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

    “在!”

    “赵夜呢?”天子问。

    他身边最能信任的,也就是冷子和赵夜了,冷子对内,赵夜在外奔跑,赵夜更加神秘,还掌控天子最后的力量。

    “他去整顿皇陵死士了!”

    冷子道道:“听说还要去会一会老朋友,他说,想要为陛下借一把刀来用一用!”

    “他的老朋友,莫过于我们的刘家的奴婢吧?”

    天子冷笑:“那叛徒,还敢出现!”

    所有的宦官,基本上都是从皇宫里面出来了,昔日雒阳的那个皇宫,所以那都是他刘家的奴婢而已。

    比如十常侍,能有如此威势,那都是天子抬举,天子若不喜,这些宦官,自然就没有任何作用力。

    所以天子其实比较喜欢用宦官,因为宦官哪怕权势再大,也只是他们的家奴,所有的权力都寄托在他们的喜爱之中,只要失去天子的青睐,任何的宦官,权势一夜华为流水。

    十常侍赵忠,乃是汉室忠臣,一辈子为汉室筹谋,但是他的义子却背叛汉室,成为了皇陵死士最大的敌人。

    这就是他刘家奴才的叛徒。

    “陛下,我们有了这柄刀,或许更加轻松一点,毕竟这许都,终究是姓曹,陛下的令,恐怕连皇宫都出不来!”

    冷子解析说道。

    “言之有理!”天子闻言,也冷静下来了:“只是这明贼向来是信不过,此乃大汉之敌人,万万不可的重复当年的赵忠的错误!”

    赵忠的死,对于天子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若有赵忠在旁边,他未必会走到这样的田地。

    “陛下放心,我们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有第二次!”冷子点头。

    这时候,天子从位置上站起来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黄袍,看着窗外,微微的起风:“这皇宫也要起风了,天变的真快!”

    “陛下今日是要回皇后的寝宫,还是……”冷子轻声的道。

    “皇后这时候应该睡下了,不必去打扰了!”

    天子想了想,道:“去西宫吧!”

    后宫虽不大,但是也井井有条,曹操是一个比较注重礼仪的人,虽不给刘协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这么讲究,但是也纳了不少女子为妃。

    后宫的女子之中,除了皇后伏寿之外,还有西宫的董贵人,甚得宠信。

    当然,这董贵人也不是没有根脚的。

    董贵人的父亲,董承也是的保皇党之一,但是自明面上是曹操提拔起来了,也算是天子藏着的底牌之一。

    “是!”

    冷子亲自举灯笼,在前面引路。

    “冷子,这杨司徒之子被在闹市之中行刺的事情,外面可查出什么来了?”走在这长长的宫殿长廊之上,天子突然开口问。

    前段时间保皇党大佬,当朝司徒,数朝老臣,历经雒阳,长安之变,还能在许都立足,也是关中世家的老大,弘农杨家的家主,杨彪的嫡子杨修,在许都闹市之中被行刺。

    这件事情震惊整个许都。

    “陛下,这件事情许都的府尹查了多日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冷子轻声的道:“听说魏王世子在魏王府当着文武大臣直接大发雷霆,还扬言,如果他们没办法保护许都的安危,他就调兵入城!”

    “曹子修!”

    天子幽幽开口:“倒是一个有魄力的人!”

    曹操长子,曹昂。

    这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

    “可陛下,到底是谁行刺了杨司徒之子,我们也没有头绪,也幸亏杨司徒之子福气甚大,旁边的小厮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虽然还是被连贯剑给刺伤了,但是并没有生命之危!”

    冷子道:“不然杨司徒这回可没有功夫上朝了!”

    “是谁,其实朕心里面倒是有些数,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许都乱起来的人而已,浑水才能摸鱼!”天子冷笑:“这天下,想要许都乱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

    这许都,就算他不动,也是一个暗流潮涌的地方,这里毕竟是朝廷之地,他们一天不反,天下还是大汉的天子。

    往这里埋钉子,各路诸侯谁都有嫌疑。

    “当然,有这个能耐的人却不多,谁有这能力,朕也能想到!”天子神色幽沉。

    “陛下说的是明国!”

    “明王此战乃得天命而战,破江东,败袁绍,还击溃了曹孟德的主力,天下诸侯,唯此可灭我大汉也!”

    天子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明国的威胁。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召集天下诸侯,先攻破明国,但是他很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听他的。

    如今明国没有杀到来身边,对他来说,还不是最紧迫要除掉的敌人,在他看来,最大的敌人,还是曹操,这时候明国对于他而言,反而能成为他的帮手。

    曹操把持朝政。

    他就是一个傀儡。

    一天夺不回权力,他一天都睡不着。

    “他们动杨修,更多的是志在杨司徒!”天子冷声的道:“想要斩朕之一臂而已,杨修若死,杨司徒或许也无心为朕奔走四方了!”

    杨彪乃是大司徒,历经数朝,保皇党的龙头老大,国丈伏完也都比不上,在朝堂上,即使曹操,都要忌惮三分。

    这可是他的大依靠。

    而天子更希望能通过他,把曹操身边的一员大臣,号称王佐之才的荀令君给扭转立场,这样他更有胜算。

    但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幸亏杨修躲过了这一剑,不然很多事情就会先崩溃了。

    “这是为什么?”冷子有些想不明白。

    “这样的话,杨司徒就没办法专心为朕谋划,朕少了几分助力,朕如果想要做点什么,就必须靠他们!”天子倒是把明国的心思猜测的一清二楚了。

    “陛下,明国所谋甚大,我们是不是……”冷子有些犹豫。

    “朕认识牧景的时候,年纪还很小!”

    天子突然回忆起来了:“那一天,他带着我和皇兄,游玩了一整天的雒阳,那时候朕才知道,原来我们大汉的天下,是这么大的,而不是只有皇宫那么的小!”

    “这天下变得太快,父皇也死的太早,注定了我们和牧氏之间,只有生死,不然,朕有时候都会感觉,他将会是我们大汉的中兴之臣!”

    其实天子对牧景的印象是蛮好的。

    只是时势变得太快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明国想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天下终究还不是他们的,我们还有机会,但是朕若被困在这皇宫之中,什么也做不到,那么天下早晚是他们的!”

    长廊的青砖上,天子的步伐越发的坚定起来了,但凡想要做大事的人,都自信,天子被当傀儡多年,但是自信不该,他当年连兄长都坑杀了,那是他认为,他能做的比兄长更加出色,他能成为大汉的中兴之帝,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曹操身上,他宁可自己的操盘,输的他最少也能输一个心服口服,而且他绝不愿意再做一个傀儡,一个掌控不住命运的傀儡。

    “正好借他们来扰乱一下魏王府的视线!”

    天子轻声的道:“魏王麾下的夜楼,也盯我们盯的很紧,总需要有人给他们一个目标,你告诉赵夜,让他把杨修的事情,往景武司身上泼过去!”

    “是!”

    冷子点头。

    ……………………………………………………

    就在天子进入了董贵人的宫殿,享受董贵人的温柔的时候,当朝皇后,坐在清冷的宫殿之中,摇曳的灯光映照之下,一张精致的俏脸密云满布着。

    “曹孟德当真败了?”

    她轻声的问,声音仿佛压抑着恐惧感。

    “外面都是这么传着!”

    旁边跪膝着的小宫女宫女是伏家的家生子,从小时候就跟着伏寿,也是伏寿嫁入这皇宫之后,带来的一个贴身心腹:“都说魏王兵败南阳,还有人说魏王已经战死南阳了,整个许都人心煌煌的,另外国丈还让人进宫传讯,说魏王世子已经从城外调兵入城,宵禁戒严整个许都城了!”

    “曹孟德怎么能败呢?”

    她的心中恐慌。

    曹操不败,这许都还算是稳健,但是曹操败了,许都必然起风云,她能信得过谁,枕边人吗。

    那是天子。

    天子是最不能相信的人。

    “娘娘,老爷说,宫中近日有变,让你小心谨慎!”小宫女提醒说道:“他还说,皇上可能变了!”

    “父亲多虑了!”伏寿深呼吸一口气。

    同床异梦,她这个枕边人想什么,其实她都不清楚,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一份被压抑的痛苦。

    她知道,天子绝不会甘于傀儡的,只是天子会怎么做,她也想不透,伏家是汉室历代忠臣,自从她嫁给了天子,就已经是一体了,不管父亲有什么心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已。

    “小然,之前让你收买的御膳房的那条通道,可信任?可能用?”伏寿突然问。

    皇后在这宫闱之中经营了一段年时间,自然也有一些秘密的渠道,只是平日很少用,如今她迫不及待的要出宫一趟了。

    “李玉收了我的金子,他的一家老小也在我们伏家门下当佃户,应该可以信任,这条通道能进出,鲜少有人知道!”

    小宫女回答。

    “那就好,给本宫更衣,本宫出宫一趟!”

    伏寿突然开口。

    “是!”

    小宫女给伏寿换上了一套衣服,长长的黑袍把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其中,巨大的斗篷让人看不到丝毫模样。

    …………………………………………

    半个时辰之后。

    距离皇宫东面,一条横跨许都的长街,街道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店铺,街头上都挂着一个个商铺的名字。

    一个粮铺之中,很幽静。

    笃笃笃!

    有人敲响了门,敲门的声音节奏不一样,有点好像暗号。

    “什么人?”

    里面的缝隙之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要见谭宗!”

    巨大的斗篷之下,传出了清冷的声音。

    里面的人顿时有些惊慌起来了,立刻有人去传信,很快就有回信了。

    “带她进来吧!”

    一道藏在阴影中的身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门外,藏匿在斗篷下的身躯有些颤栗。

    她跟着五六个的黑衣人,兜兜转转,先是走了一段地道,然后好像有转过了几个长廊,肯定已经出了粮店了,但是往哪里走,却不知道,仿佛在这小小的粮店里面迷失了道路。

    最后她出现在一个宅院之中,然后被人引进了一个明月映照之下的亭阁之中。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三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这个八角凉亭建立在一个小池塘之上,亭中没有点灯,但是天上的一轮皓月光芒闪烁,月光倾泻而入,能看到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坐在椅子上,腰杆笔直,放在他案前的是一张琴。

    有琴音传出。

    他正在弹琴。

    只是他的琴音虽然显得愉悦,可并不算是很精致,外行人听不出来,但是内行人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弹琴的人,琴艺也就那样而已。

    伏寿也算是琴艺大家,她能听出来。

    这琴音在技术上来说,虽然不怎么样,身边一个小宫女可能都弹奏的比他好,还有不少弹错音节了,但是却能反应出弹琴人的心情,很愉悦。

    伏寿穿着巨大的斗篷,站在凉亭台阶上,周围的黑衣人都已经全部散去了,她安静的听,并没有打扰弹琴的。

    一直到凉亭里面的人影,自己停下来了,琴音结束。

    “阳春不是这样弹奏的,你不是在弹琴,你这是在糟蹋了上古大贤创造的名曲!”

    伏寿轻轻迈步走进来,然后双手把自己头上的斗篷也放下来了,露出了清秀的脸,一双凤眸闪烁比天上的明月更加明亮的光芒,看着眼前的身影,幽幽的说道。

    《阳春白雪》,来自战国时期的名曲,分为两部分,一为《阳春》,二为《白雪》,学起来不难,但是想要弹奏出那种意境,就需要境界才行。

    刚刚才学会弹琴的人,完全是糟蹋了这一首曲子。

    “我们大王常常说,人做事情,首先对得起自己,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做,我弹琴,那是因为我喜欢,我喜欢弹什么,就弹什么,喜欢怎么弹,就怎么弹,无需对任何人负责!”

    凉亭里面的身影,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一张轮椅,这轮椅在如今的时代看起来,只是一张带着轮子的椅子,他推着轮椅,缓缓的走了上来。

    月色越来越明亮,而越来越靠近的影子,让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庞倒影在自己的瞳孔之中,这让伏寿的瞳孔微微张开。

    仿佛很多已经记忆一下子都想起来的。

    她这一生,所有的不美好,都是来自这个恶魔的,之前她觉得自己不害怕了,但是她的本能,让她的身躯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栗。

    “为何喜欢弹琴呢?”伏寿强压着自己的恐惧之心,她想要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想要把昔日在长安那种记忆都抹去。

    弹琴,对于她而言,终究不一样的。

    在被他囚禁的日子。

    自己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弹琴。

    “我们大王说,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黑暗所污染,所以得学会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不然总有一天,会沉沦在那深渊里面,然后走向毁灭的尽头!”

    这个身影是谭宗。

    景武司左司指挥使。

    他曾经是一个土匪少年,在蘑菇山上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每天都在寻思着,怎么才能吃的饱一顿饭而已。

    一直到有一天,他们打下了蘑菇山,开启了不一样的征途。

    在牧景身边的那些少年,都喜欢打仗。

    他不喜欢。

    他如果可以,他想要读书,他想要做一个文官。

    但是从很久之前,他已经走上了不一样的一条路,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在黑暗之中的攀爬打滚。

    谭宗对于牧景的话,向来奉为圣旨,不会有半分的质疑和犹豫,但凡牧景说的,他都会去遵守。

    牧景让他执掌景武司,执掌明国最神秘的机构,但是却希望他一直保持不被沉沦的心境,就指导了他一条路,希望能借助一些喜爱,来平稳心境。

    他思前想后,最后选择的弹琴。

    或许是因为,当初在长安,他听到的那些琴音都很美,能让他觉得自己能够在愤怒的时候平静下来。

    他请教的很多人,可弹琴这活,需要天赋,他好像没有这样的天赋,所以技术也就那样,但是他依旧坚持下去了,每天都会练习一小会。

    “弹琴,能让我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了,或许就如同大王所说,能让我把那隐藏在心里面的阴暗情绪,也释放出来了!”谭宗很直白的告诉伏寿:“而弹琴的时候,能让我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生不生,死不死的鬼!”

    “阴暗情绪?”

    伏寿闻言,一瞬间脸色煞白,身躯忍不住有些颤栗,别人不知道这人变得凶狠起来是什么样子,她却是已经领教过了。

    “皇后娘娘,你可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是为何某感觉,你好像很害怕我!”

    谭宗笑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一丝丝的儒雅,自从腿脚不便之后,他学会养气,为了养气,他还学会了读书,有时候读书多了,就不经意之间会染上一些书卷的气息,很多人把这种气质,称之为儒雅。

    “你感觉错了,本宫乃当朝皇后,当凤鸣九天,岂会畏惧汝以凡夫俗子!”伏寿抬起头,咬着银牙,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和他对视,丝毫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半分。

    “凡夫俗子好啊!”

    谭宗闻言,依旧在笑,而且笑的很灿烂:“我们都是地上的凡夫俗子,因为地上踏实,最少不用天天害怕着,自己会不会从九天之上摔下来,飞的太高的话,一个不小心,可就是粉身碎骨!”

    “谭宗,你是在讽刺本宫吗?”

    伏寿大怒,双眸氤氲冷厉的火焰:“本宫就是要飞,凤仪天下,飞上九天,就算有一日摔死,那也是本宫的选择!”

    “娘娘可是千金之躯,谭某人不过只是一介匹夫,可不敢有这等胆子啊!”谭宗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这女人,还是那般的能让自己稳定的心境变得浮动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谭宗,你无需在这里冷嘲热讽,本宫既坐的这个位置,也受得起这命格!”伏寿冷漠的说道:“普天下的女人,谁不愿意飞上枝头变凤凰,本宫最少做到了!”

    “娘娘要是真有这等自信,今夜就不会来见谭某人了!”

    谭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来了,他的眸子很锐利,仿佛能看透伏寿的想法:“谭某人在这许都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多次求见娘娘,可娘娘一直避而不见,无非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曾经被我们挟持过吗!”

    伏寿闻言,身躯在颤栗。

    “娘娘要和某撇清关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是如今你自己却送上门来,倒是有些让谭某人意外啊!”谭宗眸光有些冷漠,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仿佛有些嘲讽。

    “哼!”

    伏寿咬着牙,冷然的哼声。

    她不否认这一点。

    谭宗说对了,她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曾几何时,她卑微的求生存,在这个魔鬼的面前,把所有的自尊都丢掉了。

    但是她却不得不来找他,因为许都城这局势,她越发的有些失控了,她怕死,也怕伏家躲不过去。

    她想了很久,却最后只能想到,自己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只有谭宗了。

    这也算是一个悲哀。

    曾经最讨厌最恐惧的人,最后却成为自己最后救命稻草。

    “让某猜猜,今夜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冒着天之大不违,出宫来密会某家……”

    “把嘴放干净点!”

    伏寿忍不住了,她的凤眸萧冷,道:“谭宗,这是许都城,只要本宫愿意,能把你们赶尽杀绝!”

    “呵呵!”

    谭宗还是在笑,他喜欢笑,因为笑容能给自己自信,能让敌人畏惧,他的灿烂,也笑的高兴:“皇后娘娘如果有这般能耐,恐怕谭宗的人头,早已经不在了,先不说你们伏氏一族,有没有能力把我们在许都城之中的据点都清除干净,就说一点,皇后娘娘可舍得和某同赴黄泉路乎?”

    “谭宗,如果有一天,你落到本宫的手中,本宫一定会杀了你的!”伏寿的拳头纂的很紧,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拼命的念头。

    “期望有这么一天!”

    谭宗平静的回应。

    一起死,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收敛了一下心神,然后继续说道:“好吧,不是密会,只能算是夜会吧,怎么都好,既然皇后娘娘来了,或许不是为了见某吧,而是想要在求援了吧”

    他继续道:“你是因为我明军所向披靡,在雒阳击败了袁绍,在南阳击败的曹操,整个中原都岌岌可危了,天子都已朝不保夕了,所以坐不住了吧!”

    “是怕了?”

    他低沉的问。

    “天下的事情,本宫不过一介女子,没有这能力去想!”伏寿的情绪也平静平静下来了:“本宫今日来,是想要求一条活路的,为我伏氏一族求一条能活下去的路,还请谭指挥使指一条明路!”

    谭宗听着她的求援,目光定格了一下,这个女人,没有他想象之中的愚蠢,也没有他预料那般对天子的信任。

    这倒好一件好事。

    他还想这该如何说服。

    谭宗转动自己的轮椅,往池塘的方向走去,走出的屋檐,面对皓月的光芒映照,看着池塘上的碧波粼粼,声音淡然:“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想要什么?”

    伏寿美眸闪烁,幽冷的问:“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谭宗转过轮椅,目光定格在那一张清秀的俏脸之上,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

    “不要太过分了!”伏寿压抑着怒气。

    “生气了?”

    谭宗笑了起来:“亲爱的皇后娘娘,以后拿不出来的东西,不要问别人想要什么,你只是告诉你能给什么就行了,不然这样就尴尬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们就当没有见过!”

    伏寿扭头就要走。

    “你走出了这个凉亭,说不定你们伏家就要被诛九族了!”谭宗冷淡的声音从他背后的传来,让她身躯一下变得僵硬一点。

    她今夜出宫,在这个关头,是很冒险的,为什么要见谭宗,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见这个人,不,应该是这个魔鬼。

    但是她却知道,在这场动乱之中,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了。

    天子,只是一个希望。

    可伏家,是她长大的家族,她所有最挂念的亲人,都在那里。

    “当年就告诉过你,在需要生存的时候,就学会低头,任何的倔强,任何想要维护的尊严,在生存面前,都只是让自己更加耻辱的东西而已!”

    谭宗的声音,又一次唤醒了伏寿那不堪的回忆。

    “谭宗,你真是一个魔鬼!”伏寿转过身,幽冷如冰的眼神盯着谭宗,这人最擅长就是揭开自己所有的伪装。

    “多谢赞誉!”

    谭宗笑了笑,并不在意。

    “当年你为了在天子身边埋下一颗钉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伏寿转过身来,怒瞪谭宗:“本宫承认,本宫怕死,本宫也舍不得这皇后的位置,所以这些年来,本宫给你们当密探,为你们提供了这么多消息,难道还不够吗,谭宗,你真当本宫好欺负的,本宫若真到了不怕死的时候,保证能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这是我的职责!”谭宗耸耸肩:“也是你不幸运啊,这天子非得把你给留在长安的,这不是给我们的机会吗,你说是不是!”

    “废话莫说!”

    伏寿忍着怒气:“到底怎样,你才愿意保住我伏氏一族!”

    “条件你又给不出来,那只能欠着,以后想到了,那就以后告诉你!”

    谭宗懒洋洋的说道。

    “你真能保住我伏氏一族?”

    “放眼天下,好像也只有我们能够保得住了吧!”谭宗自信的说道:“不过你可记住了,我把伏家老小保住之后,你就欠我一个人情!”

    谭宗目光清澈,看着这个凤仪天下的女人,有些玩味的笑容挂在嘴边。

    “可!”

    伏寿绷紧的心,松弛了半分。

    “保住你们伏家没问题,但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谭宗又道:“伏家上下,就算是一条狗,我想要保住,都能保得住,但是唯独一个人,我做不到!”

    “我爹?”伏寿想到了。

    “伏完是当朝国丈,保皇党之骨干,大汉的忠臣,他只要活着一天,注定得为天子尽忠职守!”谭宗点头:“我自问没有本事,劝他回头!”

    伏完,当朝国丈,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忠于大汉,忠于天子,忠心的人,是没办法拉出来了。

    如果天子要做点什么,他就会首当其冲。

    伏寿的心中其实也能想明白,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可让谭宗点的这明了,她也知道,自己的不甘心,不过只是奢望而已。

    “你只要保住伏家其他人就行!”

    她咬着牙,道:“至于我父亲,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如同本宫一样,若是大汉注定要被灭掉,本宫也只能陪葬!”

    她是大汉朝的皇后,大汉朝若是没有了,她这个皇后,也只能的陪葬,为天子陪葬,也为这天下陪葬。

    “如果大汉未灭,你却已亡呢?”谭宗突然问:“那么皇后娘娘可甘心?”

    “谭宗,你想说什么?”

    伏寿的目光很冷,如同刀刃,想要把谭宗戳一千几百刀。

    “没想要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枕边人,未必就好像你想的那样,你以为他只是一头摇尾乞怜的小狗,只是为了生存而顶多变成了一条疯狗而已,却不想到,他本身就是一头狼,吃人的狼!”谭宗提示说道。

    天子刘协,越是了解,越是感觉到一股可怕,当年何太后要杀他,他却反杀,弑母杀兄,夺取皇位,被董卓掌控为傀儡去,却能卧薪尝胆,终杀董卓。

    如今即使为曹操掌控,却依旧不折不挠。

    不管是心性,城府,能力,眼光,这都是一个可怕的人,最可怕的是,他符合的一个帝王的心性,这一方面,他做的比灵帝好,比少帝更加出色。

    为大汉江山,可陨灭一切,在所不惜,从无感情,牺牲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哪怕所有,亦然不在乎。

    这样的人,从来不是一条疯狗。

    而是一头冷血的狼。

    “你们这一群乱臣贼子都已经反了朝廷,难道还不如允许陛下做点什么吗,不管他们做什么,他都是为了大汉江山!”

    伏寿有些猜不透谭宗的心思,也不愿意听谭宗的话,虽然有些怀疑过天子,但是她依旧愿意相信天子:“本宫愿意相信陛下!”

    “希望他能对得起你的信任!”谭宗这话,是真心的,他是景武司指挥使,他知道了比伏寿多得多。

    “这就不劳烦谭指挥使操心了!”

    伏寿有些倔强的说道。

    “私事,我们聊完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聊一聊公事了,我景武左司,第九号天级密探,你来见我这个指挥使,不会是空手而来的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谭宗变得冷漠起来了。

    景武司建立的时间已经不断了,谭宗虽然一开始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有借鉴,牧景写了几本书,他都读的滚瓜烂熟了。

    那都是来自未来的谍战概念,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是圣经无疑。

    发展密探,是景武司的工作。

    把钉子埋在敌人的身边,是景武司最大的成就。

    景武司麾下,密探分三个级别的待遇,天级,地级,普通级别。

    普通级别的密探不少。

    地级的不多,每一个都很珍贵。

    至于天级密探,景武司成立至今为止,十个指头都能数的清楚,都是埋在敌人心脏里面最隐秘的一颗棋子,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轻易启动。

    “许都城兵力布防图!”

    伏寿看着这样的谭宗,莫名了有些恐惧,这个身份,一直都是她忐忑不安的情绪,但是却不得不接受,她既然敢来,也多少有点底牌的,她直接送上了一份图纸。

    “真还是假的?”谭宗没看,而是问。

    “一半真,一半假,但是据我所知,陛下应该是当它是真的!”伏寿道:“陛下最近看是平静,却已经忍不住了,近日,必有动作,只是他做事隐秘,连本宫也瞒住了,具体怎么发动,本宫也不知!”

    你不知,我知!

    谭宗知道,因为他还有更多的消息渠道,但是他不说,有些事情,伏寿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过,她是不会绝望的。

    她还想这天子同生共死。

    既然这样,就应该让她去经历过一次绝望,她才会死心塌地的为景武司效命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四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如果陛下败了,你们明国会出手吗?”伏寿突然问。

    “不会!”

    谭宗很直接的告诉他:“如果是之前,我们乐意把天子带回西南去,挟天子以令诸侯,曹孟德做的,我们大王也能做,天子之名,还是有用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如要了!”

    谭宗笑的灿烂而自信:“如今的明国,已经不再需要披上任何一张虎皮了,因为我们自己就已经是一头老虎了,不惧天下任何诸侯!”

    伏寿心中微微一颤动。

    “他要登基称帝了?”

    伏寿的声音有些颤栗,在魏军兵败的消息传回来,其实她就已经有这方面的念头了,明国既无惧汉诸侯,何须还披着汉朝这身皮。

    能做皇帝,不做诸侯王。

    放眼天下,逐鹿者,都想要往前走这一步,可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都没有这等雄厚的实力和底蕴。

    而明国,却已经有了,这就说明,明国已经先走出了那一步,哪怕还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也已有不畏天下诸侯群攻的实力了。

    “聪明的人,会把想说的话放在心里面,只有把告诉别人的话说出来!”谭宗微微一笑,神色平静,若有趣味的看着的伏寿。

    “不需要你来教本宫如何做人,本宫能在这深宫之中生存,自然有本宫的城府,只是本宫何须在你谭宗面前藏着!”伏寿冷漠的说道,又感觉这话,有几分逾越,想要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也对!”

    谭宗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更加阳光和灿烂,仿佛不含任何一丝的阴邪,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弧度:“皇后娘娘从上到下,从外到里,还真没有能瞒得住谭某的!”

    “谭宗,别逼本宫与你同归于尽!”伏寿有些竭斯底里的叫喊。

    “一炷香了,你改回去了,不然你御膳房的那条通道,要暴露了!”

    “连这个你都知道!”

    伏寿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厮到底在她身边,安排了多少人啊,总让她有一种的提心吊胆的感觉。

    “不然你以为,就你身边一个小宫女,能这么容易收买一个御膳房的人吗,那都是出身魏王麾下的精锐退役将士,他们拿起锅铲就是御厨,放下锅铲拿起刀枪,那就是一群能杀人的兵!”

    谭宗淡然如斯的说道:“不是我给你善后,你现在应该已经被夜楼给盯住了!”

    “不可能!”

    这一刻伏寿感觉自己有些可笑,原来自己做的这么多,不过只是被人看猴子戏一样。

    “下一次,不要自作聪明了,你想要找我,找何姑娘,她会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谭宗警告她说:“汉室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天子也没有你想象的心思缜密,我相信,夜楼早已经把你们盯死了,而且天子想要做什么,魏王府多少是有些踪迹的,只是还没有肯定,一旦让曹昂拿到任何证据,他会毫不犹豫,立刻带兵杀进皇宫,特别是这个敏感的时期,曹昂宁可杀错一千,不会留下一个隐患,他或许不敢杀天子,你说他敢不敢杀你这个皇后娘娘?”

    “所以你是在讽刺本宫一无是处是吗?”

    伏寿的神色有些冷。

    “回去吧!”

    谭宗摆摆手。

    伏寿最后看了一眼谭宗的身影,把斗篷盖上,很快就出现几个黑衣人,带着她,原路走了出去了,但是即使走了两次,她也依旧感觉不到,自己在什么位置,虽然肯定距离那粮店不远,但是她肯定,如果她找人来馊方圆十里,都未必能搜出来。

    谭宗这人,做事情太过于缜密了。

    …………………………

    伏寿离开之后,谭宗让人掌灯,然后摊开了这一张兵力分布图。

    “你觉得是真的?”

    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边的是史阿。

    景武司第一剑客,也是景武司第一次刺客。

    “她没说错,一半真,一半假的!”谭宗平静的谁打。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史阿不明白。

    “因为有人知道一些东西,却也想要保存一些东西,就出现了这样的兵力分布图了!”谭宗微笑的道。

    “谁?”史阿眯眼。

    “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只有荀令君了!”谭宗微笑的道:“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人,他想要当汉臣,却对曹操忠心耿耿,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怎么去做,最后都是错啊!”

    明国也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已经被扭转立场了,当年他们景武司把蔡邕监视了好多年,才撤出了监视,可是即使到现在,依旧蔡邕身边依旧会放着一个暗探。

    就是因为蔡邕曾经的立场,属于大汉忠臣。

    而荀彧,也是大汉的忠臣。

    他忠于大汉,也忠于曹操,他相信曹操能救大汉朝,所以在天子和曹操之间的战争,他是最无奈的人。

    “那能分清楚那些兵力是对的,那些兵力是错的?”史阿道:“摸不清兵力部署,到时候没办法及时撤出来,我们会很吃亏的!”

    “无妨!”

    谭宗早有计算:“就当真的来戒备,这一次,我们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付出点代价才行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甜头,该放弃的据点放弃,另外建立新的据点,这是一次危险,也是一次机会,让夜楼相信,许都里面的景武司力量被扫出了,也可以借用这样的机会,把我们的人,藏得更深!”

    “许都!”

    他看着天际,皓月悬空,繁星点点:“我明军,终有一天会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了,在这之前,我们就藏深一点吧,如同这星空上的繁星一样,藏在那皓月的光辉之下,才有机会绽放自己的光芒!”

    “你不相信天子会成功?”

    史阿皱眉。

    “如果我告诉你,这时候曹操应该已经秘密从昆阳离开,准备回来了,不用几日,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到许都,你认为天子还有什么胜算?”

    谭宗反问的说道。

    “怎么可能?”史阿闻言,忍不住大吃一惊,道:“魏军兵败,前线已经是人心不稳,他们正在不断的收拢残兵,如若没有曹孟德坐镇,军心如何稳固,他曹孟德敢这时候先不说怎么会不会离开军中,即使敢,他会孤身回来许都?”

    “没有什么不敢的,也没有什么不能做,你越是想不到,他反而越是会去做,这就是曹操,咱们大王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谭宗目光悠长,道:“而且曹操这时候冒险回来,这也说明了一点,曹操的心中也很清楚,当他兵败的时候,天子是会坐不住的,这许都是会乱的,他回来,是为了收拾残局,是为了稳固后院的!”

    曹操全凭手握精锐的魏军兵力镇压中原,当他兵败南阳的时候,丢失了不仅仅是民心和威严,更是威慑力。

    他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天子岂会不抓住这样的机会,所以曹操恐怕也清楚,后院会起火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更加危险,他们会不会根本上就是挖坑给我们啊,明面上是对付天子,但是暗地里面,却想要把我们连根拔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史阿这些年可不仅仅只是练剑,他也是景武司高层,单单是剑术是没办法立足的,还需要智慧,所以他近些年来,也在多读书,多磨炼自己的做事情经验和智慧。

    “可能性很大!”

    谭宗倒是不是很在意,这方面他早就想过了,对于曹操而言,天子没兵没人没地盘,一丝侥幸,也难成大器,终究还是会被他掌控的,他真正的敌人,依旧是西南,是明国,所以趁着这样的机会,把景武司的力量引诱出来了,一扫而干净。

    不过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这是好机会,天子不能和曹氏齐心,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是他们在挖坑,最后能埋葬了谁,可就不一样了!”

    谭宗自信的说道。

    现在的许都,兵力空虚,这是最好的机会,不管谁有图谋,没有足够的兵马是难成大事情的。

    即使最后景武司失败了,在空虚的许都,还是有机会能躲过去,要是兵力雄厚戒备森严的许都,谭宗还是要考虑一下会不会动。

    “你安排人,去盯着伏府,一旦天子那边动了,许都必乱,让他们立刻趁乱把所有人接应出去,然后借用商户的渠道,把他们送去西南!”

    半响之后,谭宗吩咐的说道。

    “指挥使,在许都里面,我们的力量本来有限,很多地方已经你跟不上了,真的还要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史阿有些疑惑,谭宗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是一个算计的十分精明的人,为什么会把精力放在这样的事情上,伏寿这一枚棋子,未必值得冒着险。

    “人无信而不立,既然她在为景武司卖命,我就得让她这个天级密探有所价值!”谭宗平静的说道:“让她无后顾之忧,也是我的责任之一!”

    这话,他算是把自己说服了。

    “她未必过得了这关!”史阿提醒说道。

    “她死不了的!”

    谭宗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在他的眼皮下,都能死,那么该死的人不是伏寿,是自己。

    他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派人去琅琊,迁徒伏氏一族,这也是一个名门望族,值得我们拉拢!”

    “诺!”

    史阿习惯了听谭宗的,虽然他感觉,谭宗在这事情上,有点不太理智,但是他不会质疑,论脑袋,十个自己也不是谭宗的对手。

    “你遇上王越了?”谭宗突然问。

    “过了一招!”

    史阿苦涩的道:“师尊就是师尊,虽然我现在不管是功力还是剑术境界,都有所突破,但是距离师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受伤了?”谭宗皱眉。

    “无大碍!”史阿道:“师尊也没有下死手!”

    “燕山剑圣,可是一个麻烦!”谭宗有些叹气。

    “放心!”史阿道:“师尊说了,他不参合这事情,不过他会保护一个人!”

    “谁!”

    “天子!”

    “天子还有这样的后手?”谭宗略为意外。

    “师尊欠汉室太多了!”史阿道:“一直以来,不管他做什么,进入哪一方阵型效命,他的立场都没有变过!”

    “所以不管昔日他是行刺大王,还是如今委身在曹昂麾下当一个剑术教头,却都是在为汉室卖命而已!”

    谭宗冷笑。

    “我是没办法说服他了!”史阿叹气。

    “没关系!”谭宗平静的道:“最少他还不是敌人!”

    这一次,他们也是站在天子这一边。

    反正搞事情就对了。

    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天子把曹操都杀掉了,即使继承曹操的遗产,掌控这中原大地,也没关系。

    说老实话,谭宗了解牧景,如果让牧景选择一个敌人,那根本就不用选择,他一定会选天子,不选曹操这个千古枭雄。

    “师尊这样下去,我怕他回不来燕山了!”史阿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纠结,当初为牧景效命,那是为了师尊王越能离开被囚禁的日子。

    后来牧氏兵败,舍弃雒阳,在焚烧雒阳之前,把他师尊给放出去了,那时候他可以选择和王越一起离开了。

    那时候牧氏大师已去,逃兵很多,根本就不会顾得上那他,他走了也就是走了。

    但是他选择留下来。

    事实上,他的选择没有错,在景武司这个掌控整个明国情报的机构之中,他是位列前五的位置的。

    甚至前三,除了谭宗和赵信,在景武司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号令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和师尊因为立场而对决。

    总以为师尊经过了雒阳的那一次,已经心灰意冷,回了燕山,潜心剑术,可偏偏在这许都,撞见了他。

    谭宗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好像王越这种人,立场不改变,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赵信呢?”

    谭宗突然问。

    为了这一次能顺利,他把右司也拉进来了,对付天子的皇陵军,右司更有能力和渠道,这样能避免左司暴露更多。

    “说去见老朋友了!”

    史阿道:“一个人!”

    “真不怕死啊!”谭宗笑了笑:“你说咱趁机把他干掉了,这景武司是不是就没有所谓的右司了?”

    “指挥使,先不说咱们能不能干的掉他,就赵指挥使这样的人,我们能找到他的踪迹,都偷笑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顺利干掉他了,恐怕指挥使也得陪葬了!”史阿撇撇说道。

    赵信那阴得很的人,就算自己的亲卫都不一定会相信,防备状态将会是百分之两百,根本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捅刀子。

    而且他知道,谭宗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就算有这样的机会,谭宗都不会动,不敢动,因为赵信死了,他也差不多了。

    景武左右两司,争的很激烈,但是底线是不能互相捅刀子,这是谁都不敢突破的下限,不然将会迎来王的狂风暴雨。

    别以为景武司埋钉子最牛掰,其实最牛掰的人,还是大王,不管是谭宗还是赵信,大部分手段,都是大王教出来了。

    谁能知道身边有没有大王的眼线。

    “说的也是啊!”谭宗笑的有些高兴:“这厮我们弄不死,估计皇陵军也没辙!”

    ………………………………

    许都宵禁戒严,一队列一队列的兵卒行走在街道上,沉重的步伐声带着肃严的气息,让整座城变得静悄悄的。

    就连城外,都显得很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藏着一片肃杀。

    乱葬岗。

    这是许都东郊,一个比较乱的地方,就算是白天,都是阴风阵阵的,错落一座一座的土坟。

    “夜,咱们就是在墓里面长大了,整天都对着死人,你还约在这些地方,糟心不糟心啊!”

    赵信腰间别着一柄剑,孤身一人,双手背负,闲庭信步在这坟墓之间,声音倒是显出了他的几分不满气息。

    “我们都是墓中长大的人,熟悉的死人了,也把自己当成死人的,只是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一个活人了吧,让你回忆一下昔日过往,不好吗!”

    一道影子,从树枝上浮现出来了,他全身笼罩在黑暗的斗篷之中,一双眼睛盯着的下面的身影,强忍着自己拔剑的冲动。

    赵信却感受到了杀意,他沿着杀气最强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看着站在树枝上的黑影,忍不住拍手叫好:“好轻功啊!”

    这样的轻功,他做不到。

    当世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赵夜当初能从蓝田杀出来了,最后逃出他景武司上百好手的追杀,靠的也就是这一份轻功的本事。

    “要是没有这点轻功,恐怕昔日在蓝田,我已经和义父一起,死了你的剑下了吧!”黑色的身影飘然而下,身影一闪而过,如同一掠而过的影子,已经站在了赵信不足十米的前方了。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剑柄。

    “让你活下来,是我的错!”赵信笑了笑:“不过老头子的衣钵传的也不错,你比赵钰赵勇他们有能耐!”

    这几年,赵夜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敢一个人来,你也算是有胆子!”

    赵夜瞳孔之中杀意炽热起来了:“不怕我围杀你吗,你不会认为,我会为了所谓大局,而忘记义父的仇吧!”

    他们这一行,可没有什么道义和诚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再黑暗再不讲规矩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夜,咱们兄弟不过只是叙叙旧而已,干嘛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赵信笑了笑,笑容略显得阴柔很多,他找另一块青石坐下来了,抬头,看看天空:“我们也好多年没有坐在坟墓旁边看天空了!”

    赵夜闻言,眸子更冷了,杀意更浓了。

    “你要动手的话,刚才已经动手了,既然空有杀意而无杀心,就这样端着了,很累的!”赵信放缓的目光,看了一眼赵夜,道:“今夜就当咱兄弟聊聊天,不好吗,要打要杀,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赵夜沉默了一下,终究是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径直了走过去了,就在赵信身边的青石坐了下来。

    两兄弟都是赵忠门下,可这样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的机会却不多,少年的时候,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六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赵信和赵夜都是赵忠义子,算是兄弟,从小被赵忠收养,打从记事开始,他们已经就被丢在皇陵那个幽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赵忠是十常侍之一,位列十常侍的第二,巅峰的时候,权力权倾朝野,不逊色张让半分,他自然也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力量。

    他收的义子不计其数,把自己的武艺,把自己的心计,尽数相传,待如亲子,倒还是真让他培养出不少心腹义子来。

    赵忠和张让都是的灵帝身边的心腹。

    张让执掌朝政,在朝堂上和外戚,世家门阀他们斗心眼,而赵忠在暗中掌控皇陵军,掌控大汉的谍报网。

    皇陵军是皇族最后的力量,已有数百年历史,以一代代镇守皇陵的宦官为主,以皇陵为遮掩,暗中培养死士,培养谍者。

    这一支力量,一直都是赵忠在掌控。

    很神秘。

    数量不多。

    但是也视为汉室最后的依仗。

    即使何进逼宫,灵帝都没用调用皇陵军,后来少帝继位,牧山大军围城,逼宫而入,少帝也没有动用,这最后才落到了刘协的手上。

    这也是刘协被挟持长安,却还能挺得过来的原因之一,如果没有皇陵军在暗中保护,刘协根本就扛不住那些的明枪暗箭,早已经死了。

    赵忠一开始最指望的接管皇陵军的人是赵信,不仅仅因为赵信的能力,也因为赵信是他老赵家的血脉,即使已经差了几个辈分,可终究还是老赵家的种。

    所以他把赵信从皇陵军之中弄出来,剥去了死士的身份,在宫中当成一个小宦官,开始让他一步一步的沿着自己的安排,在朝廷之中崭露头角。

    但是赵信从认识牧景开始,就已经不在按照他安排的路去走了,赵信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抱负,他开始追求自己的道路。

    立场不一样,就注定会成为敌人,皇陵军是为了护卫刘汉皇族的存在,而赵信,想要扶持牧景一统天下,就已经是刘汉皇室的敌人了。

    …………

    夜空之下,赵信仿佛很轻松,其实他的手,也有一瞬间按着剑柄,皇陵军是很可怕的敌人,赵夜应该是皇陵军最后的统帅了,如果杀了赵夜……

    不过最后他放弃了。

    不是心软。

    若是没有把握。

    今夜的见面,不管是他,还是赵夜,恐怕都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因为他们都不会信任彼此。

    “皇陵军也死的差不多了吧?”赵信先打破了寂静,阴森森的说道。

    “皇陵军是一种精神,死不绝!”

    赵夜斜睨了他一眼,平复自己的心情:“大汉只要一息尚存,皇陵军就会世世代代捍卫朝廷安危!”

    “这口气,是越来越像义父了!”赵信笑了笑。

    “你没有资格提义父!”

    赵夜的怒气有些的压不住了,一双瞳孔如同毒蛇般的幽冷。

    “知道义父葬在哪里吗?”赵信对赵夜的怒火仿佛视而不见。

    “哼!”

    赵夜冷哼,他让人查探过好多次,但是都没有打听清楚,赵信到底把赵忠的尸骨给葬在哪里了。

    “他当了一辈子汉家的狗,现在死了,自然也得跟着主人的脚步!”赵信若有所指的说道。

    “皇陵!”赵夜一下子眼眸变得明亮起来了,不过很快就有些幽暗,皇族皇陵这么多,他哪知道是哪一座啊。

    不过他迅速的回过神来了,很快想通了:“文陵!”

    灵帝葬在文陵。

    赵忠是灵帝的心腹,所以如果陪葬的话,也是陪葬在的文陵。

    “有时间去看看吧,哪里你应该比我熟悉多了!”赵信微笑的道,他们都是在文陵长大了,守墓的宦官,就是教他们东西的教头。

    立场能决定很多东西。

    但是不能说赵信对赵忠没有任何感情,这父子之情,是割舍不掉的,所以赵信才亲自送赵忠上路,宁可让赵忠死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或许还能全了这一段父子情。

    在赵信心中,赵忠始终是他的义父。

    “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代价把你送去义父墓前赎罪的!”赵夜冷漠的说道。

    “你有这个机会再说!”

    赵信平静的道:“但是即使真让你得手了,我在义父面前依旧是那句话,我没错,我的选择也没错!”

    赵夜深呼吸一口气,他忽然明白的赵忠为什么一定要清理门户了,赵信的主意太正了,他决定了,任何事情都拉不回来。

    虽然早已经死心了。

    但是这一刻,赵夜才真正的决定,赵信是永远你都不可能再回到皇陵军来了。

    “咱们叙旧完了,该谈正事了!”

    赵信目光看着赵夜,道:“约我来乱葬岗,又没有准备围杀我,那就是有事情想要和我聊,你说,我听听,虽说皇陵军和我们景武司向来对立,但是现在的环境,也不是不能合作的!”

    “你们想要诛杀曹操,陛下也想,我可以帮你!”

    赵夜先发制人。

    “帮我?”赵信邪魅一笑,笑赵夜的天真,也笑赵夜的柔嫩,如果是赵忠在这里,绝对不会这么说话。

    “是你们陛下想要我们景武司帮你们吧!”赵信懒洋洋的道:“天子就是天子,即使身在牢笼,依旧奋起反抗,不会妥协,的确是一个人杰,也是一个执着的人,如果用我们大王的话,真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啊!”

    “何为小强?”

    “蟑螂!”

    “放肆!”赵夜勃然大怒:“污秽之物,岂能遇陛下相提并论,明贼可恶,当诛九族!”

    “说的好像我们不做错事,你们不想诛我们大王九族似的,想和做,那是两码事,你们想那是你们的事情,想要做成,也要你们有着本事啊!”赵信鄙夷道:“如果放在之前,我会忌惮你们三分,毕竟四百年大汉的底蕴,成为汉室的敌人,等于被全天下讨伐的机会,但是现在,你不会认为我们明国,还能被威胁吧,诛我们大王九族,谁有这本事,大言不惭而已!”

    赵夜闻言,面容有些铁青,他咬着牙,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己给别回去了,空有一腔的愤怒,却无言以对。

    因为赵信说的没错。

    朝廷亲下诏书,天下诸侯讨伐明国,但是却被明国全部给击败了,江东,河北,中原,都吃了大亏,北方幽州也兵败了。

    天下诸侯,加起来都打不过明国。

    朝廷还真没有底气去压制明国了,就算天子下圣旨,那也是自取其辱,时至如今,明国已无畏大汉朝廷了。

    “咱们大王还说过一句话,想要婊子,别去立牌坊!”

    赵信是内宦,执掌景武右司,主要是成为牧景的眼睛和耳朵,自然是长年更在牧景身边,对他有些新颖的话,能集成一本书了。

    他淡然一笑,继续对着赵夜说道:“天子反水,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杀董卓不也是杀的干净利落,他想要杀曹孟德,其实对于我们明国而言,也是好事,我们也了乐于相助!”

    赵夜有些难堪,感觉处处都被赵信压得死死的,他忽然有些理解赵忠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赵信,赵信真比他们强太多了,不管武艺还是心计。

    但是赵夜也有过人之处。

    他能忍受常人不能忍的,汉室至此,没有什么耻辱是不能接受的,最关键的是能成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赵信,讽刺的说道道:“你也不要说的好听,只是陛下想要诛曹贼吗,你们明国就不想要杀曹孟德,咱们只是合作而已,不是你施舍!”

    “那就简单了,你们把计划给出来,我们配合你们!”赵信说道。

    “赵信,你不会以为我们还天真的相信,明王会的帮陛下吧!”赵夜冷笑:“我前脚把计划给你们,后脚你们就把我们给卖掉了,对于曹孟德死,还是陛下死,对你们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的,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要中原乱而已!”

    “有长进!”

    赵信对赵夜刮目相看:“看来义父小看你了,他早就应该把你们当成继承家业的长子来对待了,赵钰赵勇那些傻子,别说武功,就这智慧,都能让你甩十条街了!”

    “别恭维我,该杀你的时候,我还是不会手软了!”

    赵夜冷声的道。

    “那现在怎么办!”赵信摊摊手:“你想要我帮你,你又不给计划,我们怎么配合,乱打一通吗?”

    “我们自有我们的计划,我现在只是需要景武司帮我做几件事情!”

    赵夜微微眯眼,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任何要求,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赵信善意的提醒说道:“既然是要求我们帮忙,你们想好的付出什么代价没有!”

    “只要能成功,什么代价,我们都能承担,如今陛下处境,你不会不清楚,我们不赌一把,难道等到明王杀进许都的时候,乖乖的投降吗?”

    赵夜冷静下来了,这时候不和赵信兜圈子,话都说的直白很多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以考虑一下!”

    赵信笑了:“这许都城我早晚有一天会杀进来的,而且我们大王很念旧的,虽说当年关东诸侯讨伐先主的时候,天子背后捅刀子,让先主死于雒阳,但是大王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所谓私仇,可以不在意的!”

    这口里面说的大度,但是没有人敢相信这话,天下很多人能够投降明国,但是天子绝对不可以。

    这可是杀父之仇。

    但是天子身边的人,是可以投降的。

    赵夜深深的看了一眼赵信,他知道赵信提醒他什么,可他已经是皇陵军,必须要和天子共存亡的,他淡然的道:“那也要等你们有本事杀进来再说吧!”

    “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已经不远了!”

    赵信看着满天的繁星,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的自信的笑容:“我明国,已经走在了一统天下的道路上!”

    这话,很张扬,却也很真实。

    经此一战,明国已经不是在保生存了,而且在征讨的道路上开始发力,从保守的防御转变为开始向往扩张和讨伐。

    ……………………………………………………………………

    许都算是一座新城,本来只是一座小县城的,曹操迁都之后,这里成为了都城,曹操可是投了不少钱财修建这座城池。

    不管是外面的城墙加固加高了不少,本来城的面积也比原来扩大了两三倍之多。

    修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皇宫。

    重新修筑的街道。

    但是相对而言,魏王府并没有投入太多,还是在之前的丞相府上,打通了一些院落,形成了如今的魏王府,然后加多两个校场,屯兵包围而已。

    魏王府比皇宫热闹的很多了。

    虽然已经入夜了,但是灯光明亮,一排排院落都是官衙,一道道身影依旧处理公务之中。

    而作为曹操亲征之后,监理朝政的世子曹昂,此时此刻也在忙碌。

    坐在他身边是荀彧,钟繇等大臣。

    “荀令君,豫州会有危险吗?”曹昂神色有些憔悴。

    自从曹操兵败南阳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有时候睡着了都会有噩梦,会生生的被吓醒了。

    他的父亲是他最敬仰的英雄,是他的信仰,他从来都相信,他的父亲是最强大的,即使他的父亲在战场也败过,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不管他父亲败的多惨烈,都会站起来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有些害怕了。

    “世子,豫州应该没有问题,各郡各县已经开始抽调青壮,加强城墙防卫了,明军虽在战场上打赢了我们,但是并非绝对的实力,而只是用巧而已,而且他们损失也不会少,不敢轻易的冒进!”

    荀彧最近的日子也过不好,他在汉室和曹氏之间摇摆,但是却不曾想到,曹操有一日会败的如此惨烈。

    曹操调动了二十余万主力,最后能回来多少,恐怕连一般都不到。

    这已经不是元气大伤了。

    几乎是打断了魏军脊梁骨了。

    别说进攻别人,就说能不能保住如今的形势,他都未必有信心。

    如今朝廷执掌四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人口最盛,兵力最强,粮仓最稳,这也是曹操为什么有胆气南征明国的底气。

    可这一战打下来了,战损超过十万精锐,魏军被打的落花流水,不仅仅损失实力,也会损失震慑力。

    镇不住内部,内部必乱,毕竟朝廷在此,并非一个个都是曹氏大臣,保皇之臣,并不在少数。

    当初曹操为了稳定朝廷,让步了不少,他若一直强势,倒是能压得死死的,如今却出现了兵败之迹象,恐怕有人要坐不住了。

    这或许才是荀彧最担心的事情。

    也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一直都希望,天子信任曹操,曹操效命朝廷,若能精诚合作,当有机会能为汉室而崛起。

    可惜,很多事情或许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汝南必失!”

    荀彧轻声的道:“世子最好尽快下令,命汝南各县官吏尽快退回来,最好还把汝南各地人口和粮食都护送回来!”

    “难!”

    曹昂摇摇头:“汝南这么大,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撤回我们的官吏,还有可能,但是想要把百姓还有那些粮仓武库都搬送回来,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而且现在,我怀疑我军撤出来的时候,更多的是仓皇而逃,恐怕汝南要白白拱手相让了!”

    “这些年我们在汝南之上,用了不少心思,希望通过汝南庞大的人口基数恢复生产力,把汝南变成我们粮仓!”

    荀彧苦笑:“现在看来,都成为明国的嫁衣了!”

    汝南,是当初他们从袁术手上夺来的,天下第二郡,人口经济皆为上乘,一郡可能比一个边境州还要的有生产力和创造力。

    所以他们用了很多心思,通过安抚当地乡绅豪族,派遣新的官吏上任,还拨款修筑水利工程,保证耕地收获。

    但是没想到,一转眼,汝南丢了,明军白白的捡了一个恢复生产力的汝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旁边的钟繇轻轻的开口:“现在担心汝南,反而是无用之功的,还是想想汝南丢了,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一个明军驻扎之下的汝南吧,豫州和徐州,都会有危险!”

    “徐州方面,我们可以往萧关增兵!”

    曹昂是曹操最得意的儿子,也是曹操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他或许打仗不算很出色,但是处理政务方面,倒是有点他老子的风格了。

    他沉思了半响,道:“徐州虽然兵力不多了,但是还是能调集万余,进驻萧关,萧关不破,他们进不来徐州!”

    “嗯!”

    荀彧点点头:“徐州刺史车胄,也算是一个可用之人,文武全才,能带兵打仗,亦可处理地方政务,让他亲自带兵防御萧关,徐州还算是稳健!”

    “那豫州呢?”

    “豫州?”荀彧想了想:“这恐怕不需要我们担心,大王会安排好的,我军虽败,但是尚有余力,豫州防线,乃是我们和明国的边界线,必须要重兵驻扎!”

    “也对!”

    曹昂点点头。

    然后他拿出一份奏本:“这是兖州送来的,黄河防线或许有些异动!”

    “什么意思?”

    荀彧皱眉。

    “具体说不好!”曹昂轻声的道:“我中原兵败南阳战场,必受到四方的窥视,河北向来和我们乃是大敌,趁机南下,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袁绍不至于这么的愚蠢吧?”

    钟繇都感觉奇怪,袁本初会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啊,虽然他们中原朝廷是兵败南阳了,但是河北不也在雒阳吃大亏了,这时候还互相捅刀子,真打算给斗一个两败俱伤,然后给明国捡便宜吗。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六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袁本初的确不是很愚蠢,但是也聪明不了多少,特别性格比较执着,他是一个输不起的人,是输起来了,很多东西会蒙蔽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自己的处境!”荀彧眸光闪烁了一下,轻声的道。

    他在袁绍麾下待过,也算是了解袁绍,而且很了解,不然也不会舍弃袁绍,转而投靠曹操。

    袁绍是那种赢得起输不起的人。

    如果他只是输了,那问题不大,即使输不起,他也知道自己输了,但是现在魏军也输了,输的比河北还要惨烈。

    这时候的袁绍,会不会冒险赌一把,把自己的输掉的,从中原找回来了,那就说不定的事情。

    “想要趁我们病,要我们命,趁着如今我们刚刚新败,兵荒马乱,占据中原,最少也能夺取兖州,拿回青州,这样河北就算输了雒阳这一仗,他们也承受得住!”

    荀彧冷然一笑,道:“毕竟我们在北面可没有多少兵马的,他认为是一个机会,即使河北败给了明军,依旧保存了不少兵力,十万大军,要是咬咬牙,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那就麻烦了,如今我们兖州的兵力不多,青州方面更是形同虚设!”

    曹昂有些担心起来了。

    他甚至坐不住了,从中间的位置上站起来了,来回踱步,想了一小会,道:“一旦他们真的兴兵南下,不说让他们打到许都,打进兖州,还是有可能的!”

    “南边新败,措手不及,残局都没有收拾好,明军会不会继续进攻,我们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如果北边真的被进攻,朝廷就真是腹背受敌啊!”

    这一刻,魏王府麾下众臣,都能感觉到一股严峻的形势在笼罩他们。

    关键是他们大王曹操不在。

    曹操才是魏王府的精神支柱,曹昂虽不错,在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名列前茅,有能力,有心计,足够稳重,能带兵能处理朝政,文武全才,但是相对而言,还是少了一份威严。

    “这事情要不要迅速派人去告诉大王!”有人迅速提议说道:“如此大事情,还是让大王来定夺!”

    曹昂闻言,顿时面色难看了许多。

    倒不是对这些大臣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对父亲的位置有什么觊觎,而是一种羞辱感,感觉自己撑不住曹魏的局面,略有自卑。

    他是年轻人,但是论起年轻人,当今明王牧景也是一个年轻人,年纪已经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的。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能力,不能够让曹魏众臣信任。

    “如今南阳惨败,大王正在收拢残兵,重心建立军心,事务繁忙,肯定走不开,另外听说之前还负伤了,身心疲惫,如果我们能解决,我认为还是不需要的告诉大王,最少不要让大王如此操心!”

    荀彧向来仔细细心,他扫了一眼曹昂,再想想如今的局势,便开口说道。

    对他们而言,南方才是大敌,明国才是最大仇敌,至于北方的袁绍,哪怕就算不是一个跳梁小丑,恐怕也成不了所谓劲敌。

    而兵败雒阳的袁绍,其实和跳梁小丑也差不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打得下来。

    “让夏侯渊北上如何?”

    曹昂闻言,顿时拨开云朵见月明,他心情好多了,也冷静了许多,如今的局势,北方还真是要有所戒备才行,他想了想,目光一扫而过,问诸位大臣。

    “也行!”

    “倒是一个办法!”

    众臣沉思了一下,倒是有几分认可,不过最后他们的目光,还是落在荀彧身上,曹昂是监国,真正拿主意处理朝政大事的,还是荀彧。

    曹操虽然对荀彧有几分不满,但是却从不怀疑荀彧会背叛,所以才把这一份信任交给荀彧。

    “虎牢关留下一万兵卒,足够御敌,明军虽连番大捷,但是也连番受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精力进攻,接下来必然是休养生息!”

    荀彧说道:“让夏侯渊带兵北上,镇住官渡,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哪怕袁绍他们当真兴兵南下,有夏侯渊的兵马,他们也打不下来,等到大王班师回朝,再回头收拾他们,也来得及!”

    “那就这样办!”

    曹昂以世子之位而监国,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荀彧等人的帮助之下,他倒是兢兢业业的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处理的不错。

    ……………………

    夜色越来越凉了。

    魏王府也开始从上半夜的热闹变得下半夜的幽静起来了,虽然因为局势变幻而导致朝政忙碌,但是也不能往死里面压榨,该让人休息的时候,还是让人休息。

    这时候已经很少人走动了,只有巡逻兵卒。

    护卫兵卒正在五人为一小队,数百小队分布四方,巡逻整个王府,警戒出现的任何危险,哪怕在这许都城,曹氏对自己安全,也是很上心的。

    正堂的灯光还在闪亮。

    堂上只剩下曹昂了。

    曹昂每天都兢兢业业,都是忙碌到最后的那个人,一是为了对得起父亲打下来的江山,第二是为了能让群臣认可。

    他是魏王继承人,这一点,毋容置疑,但是如果魏王麾下大臣支持,他这个继承人也当不了很久。

    所以他得付出百分之二百的汗水,来换取群臣对他的认可。

    “世子!”

    幽冷的一道黑影从屏风旁边出现。

    “贾中郎将!”

    曹昂拍拍胸口,有些惊魂未定:“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出场吗?”

    这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神秘倒是神秘。

    但是你也把我给吓得不轻啊。

    “世子的胆子还是有些小了,这可不行啊!”贾诩从屏风的有暗处走出来,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阴森的笑脸。

    “不是本世子的胆子小,而是你这种方式太吓人了,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被你这样弄,也不经吓啊!”曹昂撇了一眼贾诩。

    他其实和贾诩相处比和荀彧相处的好,荀令君自己的立场没办法稳得住,相对而言,贾诩更加的明明白白。

    “世子,你刚才是不是接到来自北方的消息了?”

    贾诩入正题。

    “你们夜楼就没有点什么和本世子交代的吗?”曹昂变得严肃起来了:“南阳之战,父亲兵败,其之原因,也有你们夜楼的情报不及时,根本没有打听到明军的新武器,如今北方的事情,要是你们夜楼在没有任何建树,到时候父亲发怒起来了,即使本世子,也保不住你们!”

    “此事夜楼的确需要负责任!”

    贾诩苦笑:“我们在南阳布置,差点全军覆没了!”

    这一战,不仅仅是在战场上输了,在情报战上,他们也输的惨烈,景武司的岳述,绝对是一号狠人,差点没有把朱振他们包圆了。

    “别说这些了,你有没有责任,那是父亲的事情,到时候你们和父亲去交代就行了!”曹昂问:“我关系的是北方,袁绍当真要举兵南下吗?”

    他负责镇守许都,监管朝廷,要是这时候北面的兖州被攻破,他这个世子也是责任难逃啊。

    “确有此事!”

    贾诩点头,然后又安慰的说道:“不过世子不用担心,袁本初自不量力,他在盯着我们,自然也有人盯着他!”

    “什么意思?”

    “世子不要忘记了,在这一场和明军较量的战争之中,不管是我们魏军,河北周军,还是江东吴军,都吃了大亏,但是幽州燕军,却元气不损!”

    贾诩提醒说道:“袁本初在盯着我们中原,而北面的刘皇叔岂会不盯着他,他只要敢有一点点异动,刘备会生吞了他!”

    “刘玄德,倒是很多人把他给忘记了!”

    曹昂眯眼:“这么说来,刘玄德已经做好准备了?”

    刘备虽然这一战没有受损,但是燕军主力也不是这么好调动的,幽州北方,地处边界,一方面要和乌桓部相处,一方面要和鲜卑交涉。

    不管乌桓和鲜卑,都是当世比较有名气的游牧大部,甚至超过的匈奴,匈奴自然被分为南北之后,反而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漠南的草原上,鲜卑部崛起,已经是一个大势所趋,鲜卑部落这些年在边疆的抢掠,是越来越严重了,刘备也多次围剿,却奈何不得。

    另外在东北的白水黑山之中,乌桓部也是对幽州俯视眈眈,时时刻刻想要攻进来,吃掉辽东辽西这些地方,作为部落的生存之地。

    刘备终究不是白马公孙瓒,公孙瓒未必能做中原霸主,但是绝对能做一个民族英雄,他镇守幽州的时候,不管是鲜卑还是乌桓,都别他打的抬不起头。

    这一点,是刘备始终比不上的。

    所以幽州虽在此战之中,保存不少主力,但是在边界上却要投入主力,能调动多少兵力,可真说不准。

    “我打听到,刘玄德已经和乌桓部取得了联合,乌桓部会派兵帮他牵制鲜卑!”贾诩在谍战上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打听出来,不过北面的布局,他终究还是不够力量,所以并没有打听出来具体:“至于刘备答应了乌桓首领塌顿什么条件,就很难说了,可他把北面的游牧民族给抚平下来了,这是一个事实,他有足够的兵力南下!”

    “如此也好!”

    曹昂问:“能打听到具体他南下的步调吗?”

    “目前知道的是,他一方面准备派人南下和我们协商,南北夹攻袁绍,另外一方面,他意图暗中和天子联系起来了!”

    贾诩道:“如果天子有令,他取河北,就名正言顺了,这样他也不用看我们脸色!”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也是一个贪心的!”

    曹昂冷笑的说道:“估计也是看吾父兵败南阳,所以失去了对吾父的敬畏,所以想要和天子接触,是准备把天子接去幽州吗?”

    “他未必有这样的想法,刘皇叔当皇叔倒是当的挺过瘾的,他可不愿意让一个天子在头上作威作福,而且天子也不是善茬,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贾诩轻轻的道:“我估计他最多就是口头上给天子一些承诺,然后利用天子,搅的我们天翻地覆!”

    “这一个个当世诸侯,皆一代枭雄,不可估量啊!”曹昂闻言,倒是有些丧气,很多时候他都感觉跟不上这些人的节奏,他们想什么,做什么,总有一层迷雾似的,包括他的父亲,就算在他跟前,他也没办法猜得透父亲的想法。

    “世子还年轻,日后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放眼天下年轻一辈之中,世子之才,也少有人能比得上了!”

    贾诩拱手说道:“袁绍几个儿子,都乃庸才,若说有能与世子相提并论,莫过于江东孙伯符,可此人虽有勇有谋,却也有如同昔日西楚霸王的性格缺陷,过于自我,早晚不得好死!”

    “要说年轻人的骁楚,你还说漏了一个!”曹昂苦笑:“他一人之光,如同日月横空,让我们都抬不起头来了!”

    “世子,无需要此人相提并论,此人妖孽过头了,过刚易折!”贾诩也有些无语了,只能安慰了一句。

    不说放眼天下,哪怕放眼千年历史的人杰,又有几个人能和明王牧景相提并论,年少上战场,少年之名赫赫,绝地杀出一条血路,称霸一方,到如今已一己之力击败天下诸侯,成长之路何等传奇,非寻常人能相提并论啊。

    “不必安慰本世子,本世子也没想和他比,这点自知之明本世子还是有的!”

    曹昂倒是有自知之明,他深呼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那天子那边,可有动静?”

    “天子?”

    贾诩咬咬牙,看着曹昂,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世子能调兵入城,直接攻陷皇宫,拿下天子!”

    “理由呢?”

    曹昂眸子闪烁锐利的光芒。

    “你不动他,他必然动你!”贾诩道。

    “证据!”

    曹昂冷声的道:“没有他要动手的证据,别人不会相信我,贸贸然拿下天子,别说那些大臣,就算是父亲那边,我也交代不了!”

    他的父亲,心里面多少还是有这个朝廷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一个想法,但是扶持汉室,也是一个念头。

    枭雄都不是以开始就是枭雄的,都不过只是一步步被逼出来的,最少现在,曹操还没有逼得要弑君的地步。

    如果他拿下了天子,父亲肯定会为了平息朝廷的众怒,把他给拿下的。

    “天子长年为傀儡,如今行事已经越发的缜密!”贾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要拿住他的把柄,恐怕很难做得到!”

    夜楼虽然已经用劲了,但是夜楼也是资历不是很深,即使在许都,也没办法绝对的深入,始终未能掌控这座城。

    所以才有了许都里面的魑魅魍魉四处横行的这一幕。

    皇宫明面上是被夜楼监控,但是暗地里面,夜楼的探子,也没办法彻底的掌控,总会有些缝隙。

    天子到底是安分守己,还是要心怀鬼胎,即使贾诩,目前也不能确定,或许说,他就算确定天子会不甘心,会有所动作,目前来说也拿不住天子的把柄。

    “那吾就根本没有调兵入城的理由!”曹昂对天子也有所警惕,但是他也不敢乱动,动一发而乱乾坤。

    “之前杨修被刺杀的事情,世子可有影响?”

    “杨修此人,颇有才干!”曹昂点头:“若非他父亲立场太坚定了,我倒是想要把他收于麾下的!”

    “此先不言!”

    贾诩轻声的道:“杨修身份斐然,乃大司徒杨彪之子,他被刺影响甚大的,当初世子还大发雷霆,曾说一句,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立刻调兵入城,警戒全城!”

    “那只是本世子的一时怒言而已!”曹昂皱眉,目光看着贾诩。

    “若还有人被刺呢?”

    贾诩反问。

    “你什么意思?”

    “我们抓不住天子的把柄,那是天子行事缜密,但是天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也不能不提防天子,既然这样,何必不去造就一个理由,让大军可以顺势入城,咱们可先稳立不败之地,而不是立于危墙之下!”

    贾诩低声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曹昂倒是听懂了,他的眸子也闪亮起来了,不过略有犹豫:“一般人没有这分量,何人合适?”

    “世子!”

    贾诩眼神看着他,很坚决。

    “你不会想要趁机干掉本世子,然后去投二弟的门户吧?”曹昂眯眼,扫着贾诩,信任不信任,都不过只是一线之隔而已,不得不让怀疑。

    “忘记告诉世子了,大王兵败,战死被俘之将无数,其中有一人,乃是二公子!”

    “二弟?”曹昂虽然刚才说的凶狠,但是对兄弟情可是很在意的,他猛然的站起来了,等着贾诩,道:“死了还是被俘?”

    “被俘!”

    “该死!”

    曹昂这一刻才感觉到南阳之战的兵败,对魏军的打击有多大,甚至能感觉到当初他父亲差点都回不来的凶险。

    连他二弟曹丕都被俘虏了,这一战打到了什么地步,已经可以想象了。

    “为何不救?”曹昂问贾诩。

    “没办法!”

    贾诩道:“在明军手上救战俘,夜楼没有这本事,顶多去送死而已!”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七 (五千字大章,两更合一!)

    用了数十呼吸的时间,曹昂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但是依旧有些阴郁,眼眉之间甚至多了几分戾气。

    “当真没有办法?”曹昂目光凌厉,盯着的贾诩。

    “没有!”

    贾诩摇摇头,然后轻声的解析说道:“如若能救,世子认为大王会不给我们下令营救吗,夜楼什么都能做,但是不能做白白送死的事情!”

    “那要汝等何用!”曹昂可不是曹操,曹操在这种情况之下,能稳得住心态,甚至堪比冷血般的平静,但是曹昂不行,曹丕是他的弟弟,他很难做到袖手旁观,任由他死在明国。

    “世子也无需太过放心!”贾诩目光幽幽,晦暗不明的眸子之中藏着不一样的心思:“大王明知二公子被俘,却不让我们营救,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营救也没用,只能白白送人头给明国而已,机会之渺茫,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到,有可能把精锐葬送于此,而这第二方面……

    他没有说下去了,只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曹昂。

    “父亲已经开始做第二手的准备了吗?”曹昂也是一个很聪慧的青年,他看着贾诩的眼神,心中一突,脑海之中划过一道灵感,却能想到了贾诩说不出口的话。

    “当今时势,谁又能有信心,能扛得住明军的进攻,此战之后,牧景称帝,已无障碍,天下非诸侯而立,乃明汉之争也!”

    贾诩叹气:“大王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已经能自己许给了大汉,唯一能为曹家做的事情,只有这件事情了!”

    “某不相信!”

    曹昂浑身的气息暴走,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睛如同铜铃般睁大,拍案而起勃,怒然而驳:“我的父亲,是最自信的,哪怕兵败如山倒,亦不会学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定会如那勾践般卧薪尝胆,卷土重来!”

    贾诩不言,双手放在胸前,静静的看着曹昂,神色很淡漠。

    曹昂怒后,却自己的平复了情绪,他来回踱步,思绪很混乱,他从没想过,连他父亲,都失去了和明军对战的信心了。

    他们还有赢的希望吗?

    “世子,其实你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这件事情!”贾诩这时候,才开口,静静的说道:“或许这样,才能让大王无后顾之忧,奋力一搏,背水一战!”

    曹昂闻言,虽然有心反驳,却不得不承认贾诩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

    天下和家族,总要顾着一个。

    曹操昔日为家族所累,自有保留,如今放下了,却也能全心全力的为这天下争一场,夺一次。

    “父亲既有安排,某就不指手画脚了!”

    曹昂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刚才的提议,某同意了,不能为父亲分忧,已曹昂之过,今唯一可做,乃是为父亲守住许都!”

    “诺!”

    贾诩拱手行礼,领命而去。

    ……………………………………………………………………

    潮起潮落,日落月升,黑夜和白天会交换,黑暗会把光明笼罩,而月落日升,光明也会冲破黑暗的囚笼。

    当黑夜渐渐的过去,朝阳从东边升起,璀璨的光芒会渐渐的把这世界给照耀的明亮起来了。

    不过许都城即使在灿烂的阳光笼罩之下,也有几分阴鸷之气的笼罩,阴沉的气氛让很多人都感觉不对劲。

    很多人能少出门,尽量少出门。

    往日热闹繁杂的街道,市集,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寂寥,仿佛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一样。

    不过再大的风雨,按不住文人骚客的雅致,这时候很多茶肆,酒肆,依旧能看到读书人的身影,高谈阔论。

    曹操虽诛杀边让而让士族不太满意,但是本身曹操文学素养了得,对于读书人也很是礼让,许都城之中还是听优待读书人的,长而久之名声传出去了,也能迎来不少的读书人进入许都。

    许都毕竟是如今的朝都,属于天子脚下,出仕机会最大,一个不小心,在曹操面前露面了,或许被荀彧这些大臣看好了,一句话就能出仕了。

    这自然能吸引很多读书人。

    读书人聚集的多了,少不了谈天论地,煮酒论天下,这是读书人的爱好,这也造成了许都的学术氛围比较浓郁。

    一个雅致的茶室之中。

    两个青年对立跪坐。

    “你这都敢出来见光了,特征这么明显,不怕见光死啊?”左边的青年,略显阴柔,连声音都尖锐很多。

    这是赵信。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而中隐隐于市。

    他们没办法隐与朝堂之上,也不需要隐于野外,越是明显的地方,反而越是能隐藏,市集之中,本身人流多,好隐藏。

    “没事,你死了,我估计还能活着!”

    跪坐对面是谭宗,反讽刺了一句。

    谭宗喜欢喜,不管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都笑的很灿烂,得意的说道:“他们的画师技能太差了,画像与我十万八千里,当面都认不出来,至于我的腿,都知道我是一个残废,但是装上假肢,我也能当一个瘸子的!”

    残废是走不了路的,谭宗就是,他的腿是截肢,这年头的技术,等于是残废了,连动一下都得让人扛着。

    但是很多人没想到的是,明国工艺超群,谭宗让科技院那些大拿技术们,专门定做了一个机械假肢,用大毅力适应了一年多,虽然依旧很难安然走路,但是一瘸一拐的还是能走。

    有时候特征被别人抓住,也是好事,这样会出现灯下黑盲点,反而能更好的把身份藏起来,夜楼以为他这个残废,哪怕来许都,也只能藏在老鼠窝里面,也想不到他敢这么光明正大在这市集之中厮混。

    “胆子够大的!”赵信撇了一眼,虽说有灯下黑的想法,但是也不可否认一点,那就是他胆子很大,一被发现,想逃都难。

    “得出来喘口气啊!”

    谭宗端起一杯茶,闻了一下:“这个许都就是没有什么好茶!”

    “别挑了,这都是从我们明国偷偷运回来的,虽然次品货,但是也是从南中出产的普洱茶,在许都,可是很稀有的东西!”

    赵信抿了一口,淡然的说道。

    明国的经济发展很快,蜀锻本来就是布匹之中的精品,另外茶,盐……除了那些关乎军事物品之外,很多东西都有出口,每年为明国挣下不少的赋税和收入的,而且都是这个时代最好的。

    明国的茶,精品普洱,他们自然喝了不少,如今和一些次品普洱,自然有些不舒适了,不过聊胜于无。

    “和赵夜谈好了?”谭宗放下茶盏,目光从窗口上看着下面的市集,市集虽必平日清净了一些,但是来往的人流还是不少的,许都也是一座很有活力的城池。

    “谈了一些!”

    赵信叹了一口气,道:“这厮今非昔比了,比我想象之中要难缠一点,把我义父的那点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皇陵军虽然被我们打了很多次,几乎打残了,但是也不能小看,小心阴沟里面翻船!”谭宗提醒说道。

    “放心,残阳之光,熄灭不过早晚的事情!”

    赵信自信的说道。

    皇陵出来的,都是一群鬼,这些人见不得光,暴露在光芒之下,就肯定活不长了,以前的老一批还好,但是现在皇陵军很多都是新手,是赵忠后来培养的,能力上差一截。

    他自然不畏惧。

    他看着谭宗,微笑的道:“你让我来许都,不就是让我去对付皇陵军的吗,我熟悉他们,也能对付他们,不过现在,得帮一帮他们!”

    “你确定是帮他们,而不是卖掉他们吗?”谭宗笑了笑,赵信这厮,可比他还要阴险一百倍,景武左右两司本身存在竞争关系,可右司对左司了解很深,但是左司对右司,却了解的不过只是皮毛,这一点上,看得出来的赵信的手段之厉害了。

    “不好卖啊!”

    赵信耸耸肩,不否认有这样的心思,但是赵夜给了他警钟,他衡量了一下,觉得把他们卖了,还不如帮他们来的利益大。

    “怎么,赵夜给了你什么条件了,这么让你犹豫不绝?”谭宗眯眼。

    “没有条件!”

    赵信摇摇头:“倒是给了我一份想要的资料!”

    “说来听听!”

    “荀彧的行程详细消息,我们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赵信说道。

    “他们想要你杀荀彧!”

    “伤!”

    “不想杀,让我们伤了荀彧,明白了!”谭宗道:“这是不想要荀彧碍事啊!”

    “朝廷之上,荀彧本身就是执掌大权的!”

    赵信道:“天子有所动,必然先拿下的荀彧,但是荀彧本身立场有些偏向天子,天子不忍下死手,或许他认为,只要他成功夺回权力,还能用荀彧!”

    “异想天开啊!”谭宗又笑了,这回是讽刺的笑容,笑的是天子刘协的天真,历经这么多,还这么天真,有些幼稚了。

    “我想着,要不就干一把大的!”赵信道。

    “杀荀彧?”

    谭宗猜到了,他看着赵信,道:“能杀吗,有机会杀吗,杀了之后呢?”

    三个问题,让赵信有些为难了。

    “要说能杀,这个不太确定,大王都未必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荀文若是曹操的丞相,王佐之才,非同小可,不过用这样的手段,除掉他们丞相,免不了就会让他们同样的手段来报复,会有一些手尾的,甚至会导致我明国官吏的安危生死,而且对我们明国来说,也不光彩,会让很多人对我们明国有不好的印象,所以有些犹豫!”

    赵信想了想,道:“但是,荀彧乃是王佐之才,大王也说过,他一人,可堪比百万军,此人在曹操身边,帮助太大了,若能除去曹操一臂,对我明国而言,乃是好事!”

    谭宗把玩手中的茶盏,静静的听着。

    “至于有没有机会,如果他们提供的消息确凿,倒是有机会的,他身边的守卫虽强,可我们的力量也不弱!”

    赵信继续说道:“而杀了之后,倒是有些问题,到时候天子肯定翻脸,说不定把脏水直接泼到我们身上!”

    谭宗想了很久,拳头我握起来了,约莫百余呼吸的时间之后,他才开口:“还是按照他们想法,伤而不死!”

    “为何?”赵信皱眉。

    “荀文若是汉室和魏王之间的一个平衡,他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我们手中!”谭宗道:“唯有死在曹操的手上,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我们可以杀人,但是利益必然最大化!”

    “曹操会杀他?”

    赵信问。

    “你觉得天子有机会成功吗?”谭宗反问。

    “成功?不可能,他没机会,哪怕这次让他真的拿下许都,把曹昂这些人杀的一个血流成河,他也没办法脱离曹操!”

    赵信摇摇头:“他想的太简单了,还真以为汉室四百年的底蕴,让他得了许都之后,振臂一呼,就能从者如云,能让豫兖各郡县投奔,想的太美好了!”

    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了。

    天子注定没有任何机会的,哪怕这一次,他成功了,他也没有机会,即使他能杀了曹操,不过也只是落入另外一个诸侯的掌控而已。

    汉室四百年的底蕴,早已经在十常侍乱政,外戚弄权,黄巾之乱,天下纷争,诸侯之战,一点一滴,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就对了!”

    谭宗道:“天子会输,曹操会赢,曹操的心性,你我难料,但是我却觉得,他不会杀天子,因为对抗我明国,他还是需要天子这面旗帜,才能把天下诸侯集起来,联手抗御我明国!”

    “如此以来,荀彧尴尬的位置,又会有很大的作用力,他早晚会惹怒曹操,曹操一怒之下,杀了他,便失了人心!”

    赵信反应很快,迅速就想通了谭宗的心思,不得不说,谭宗这厮,越发深沉,反而心思敏捷,论阴险或许不如自己,但是论大局观,谭宗可是在牧景手把手教出来的,自己还真不如谭宗的厉害,所以谭宗能看到自己很多看不到的未来。

    “我们的任务很清楚,全力帮助天子,天子闹腾的越厉害,曹操就损伤越大,我们要的就是曹操的损伤,是曹魏一系的削弱!”

    谭宗把目的说的很明白。

    “嗯!”

    赵信也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做一点好事,无偿出手,帮帮他们!”

    “你做事情的时候,还得小心一个人!”谭宗道。

    “谁?”

    “杨彪!”谭宗眼眸眯起来,眼眸深处迸射出一抹锐利的精芒,道:“几朝老臣了,能屈能伸,心思敏捷,而且盯了我们很久了,也熟悉我们,当初在长安,他逃的多快啊,弘农杨家的家主,还是关中世家的领头羊,这厮手上有多少能耐,我们都未必能猜得透,而且我认为这一次,他未必会参与进去,反而会……”

    “置身事外!”

    谭宗一字一言的吐出四个字。

    “为什么?”赵信有点难相信,作为保皇党的领头羊之一,杨彪会岿然不动,不太可能吧。

    “我们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得到,世家门阀,哪里有对天子忠心耿耿的,他们关心家族,多过关心朝廷,他身处保皇之中,更多的是一个态度,不是立场,到时候只要曹操给他一个机会,立场可以变的!”

    谭宗道:“而且他置身事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说不定有机会把我们看一个透,然后连根拔起!”

    牧景曾经教育过他一件事情,他记忆尤森,那就是那些能历经数朝还不倒下的老臣,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最不能小看的人。

    所以谭宗不敢有半点小觑了杨彪。

    “可能吗?”赵信有些不敢置信。

    “很有可能!”

    谭宗道:“关中世家的力量,你心里面没有点数吗,他们能调动的死士,加起来能比我们两司都多,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他们不是对手,但是玩这些暗杀,斗心眼的事情,他们可是老祖宗级别的!”

    那些世家,屹立太久,底蕴太深厚,哪怕你把弘农杨家屠了一个干净,也未必能除掉多杀关中世家门阀的力量。

    这杨彪手中,不仅仅掌控关中读书人的根基,还有多少暗探死士在手里面,可真说不清楚啊。

    “这些老家伙,就是阴险啊!”赵信苦笑:“这许都城还真是步步艰辛啊,真是半步都不能走错!”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从渝都叫来,还集结我景武左右两司的力量!”谭宗道:“我就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到时候被他们抓一个现行!”

    他看着远处,看着这座城:“咱们景武司,在这座城之中,是要做点什么,但是不能栽跟头,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小心,再谨慎,再小心!”

    “明白了!”

    赵信收敛起来了轻蔑的心思,反而变得凝重起来了:“凡事我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给你,或许有帮助!”

    “什么?”

    “许都城包括郊外,兵马布防图!”谭宗说道。

    “哪里来了?”

    “我们左司天级密探给的!”谭宗平静的道。

    “左司真牛!”

    赵信竖起来了大拇指,天级密探,左司有,右司也有,出了指挥使和大王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把兵马布防图拿起来了,仔细的看了看:“怎么看了这么别扭!”

    “这里面的数据,一半真,一半假的,你要是看过其他的,比如真的,或者假的,看起来自然别扭!”谭宗说道。

    “不对!”

    赵信把怀中另外一张拿出来,对了一下,然后道:“天子身边也有能人啊,你的应该是一张他们得到原图,所以他们认为是真的,但是有人把这张图改了一圈之后,又丢出来了,这是想要误导我们吧!”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八

    “谁有这一番能力啊?”谭宗微微眯眼。

    如果只是造一张假的图,那问题不大,真假掺半,那就需要精细的心思,逻辑性一定要很强,不然处处都是漏洞。

    这张兵马分布图,即使他这般挑剔的眼光,都看不出多少漏洞,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说不定就当真了。

    “不能小看天子身边的人!”

    赵信叹的一口气,道:“天子身边有多少人,其实我都未必清楚,虽然我也在天子身边安插了一些眼线,可天子防备的严谨,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并不多,而且我认为,他敢这样做,在这种情况之下,反曹操,肯定有一些底牌的!”

    “我没有小看过刘协,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应该低估了四百年大汉的底蕴!”谭宗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一个缺点,道:“咱们大汉皇朝历经四百年,很多读书人都未必绕得过这个坎,见识不到心的希望,他们还是愿意在这艘破船上共生死,同存亡的!”

    “嗯!”

    赵信点头,他的声音有些惋惜:“这么看来,我们得对天子,抱有多一些希望才行!”

    “没用的!”谭宗却摇摇头:“大汉虽有余光,可你我都知道,这余光早晚也得熄灭,汉室底蕴再深,也经不起折腾!”

    不是他贬低汉室,也不是他看不起刘协,而是大势如此,黄巾之乱过去多少年了,如今的天下,一天比一天乱,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汉室就算再多的底蕴,也会被这种日子给消耗的干干净净的,早晚还是要崩盘的。

    “而且曹孟德恐怕已经开始张开网了,就等着的天子钻进去,天子如果不动,他应该还能折腾一段时间,这一次,他动了,注定会被曹操收拾的!”

    谭宗细细的分析:“至于曹操能做到什么地步,难说!”

    谭宗自问自己能猜测一下的天子的心境,但是绝对不敢猜测曹操这等枭雄的想法,越是猜测,越是会让你感觉不出来什么特别。

    反而更加的显得可怕了。

    而且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最后枭雄干的事情,往往都是让你意外的,只有你想不到,永远不可能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猜想了,直接做!”

    赵信低沉的道:“许都越乱,大王的压力就越小!”

    “嗯!”

    谭宗点头,这一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左右两司虽然也是一个竞争的关系,但是在外,绝对是一致对外的。

    “刺杀的事情,你去做,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好!”谭宗道:“许都自然是越乱越好,但是我们也不能本末倒置,景武司是打听消息的,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我们要做的,趁着这样乱,而让景武司彻底的扎根下来!”

    景武司在许都的布局,一直以来,都有些温和,没有显得特别的地方,这和他们在许都根基不稳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包括谭宗。

    “偷天换日?”赵信之前听说过一点的谭宗的计划,但是知道的不多,虽然右司也会埋暗子,但是右司责任对内,更多的暗子,是在自己人身边埋下来了,外面的消息,归于景武左司管理,右司也有涉及,更多的是配合而已。

    “移花接木!”

    谭宗道:“想要做到没有一点痕迹,就要保证原汁原味,最少不能让他们察觉,夜楼的触觉一定是很敏锐的!”

    “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左司自有筹谋,不必右司插手,你们还是专注对付皇陵军!”谭宗道:“另外荀彧的事情,你们也去做好,按照赵夜的计划,在没有翻脸之前,我们配合天子,得让天子感觉,我们靠谱才行啊,不然哪里给他信心动起来!”

    “好!”赵信点点头,看着下面的街道,人流量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热闹起来了,不过他有些感概:“这许都一乱,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天下不能一统,哪里都是腥风血雨!”

    谭宗深呼吸一口气,道。

    他越发的坚定自己的所做的没错,虽然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好像都见不得人的,但是他却沿着一个高尚的目标在前进。

    “此言大善!”

    赵信的眸子也越发的璀璨,阉人的他,光宗耀祖,富贵荣华,其实都没有什么的特别的,若能青史留名,反而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

    许都表面上很平静,可越是平静,越能让人感受到一阵阵的压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早朝。

    天子一直有上朝的。

    曹操不是董卓,董卓粗暴蛮横,而曹操,即使揽权,即使独裁,即使以天子为傀儡,他始终把礼数方面做足了。

    该天子上朝的时候,他是以臣礼而恭迎之。

    即使曹操不再,该上朝的事情,群臣也会上朝的,许都朝廷虽然是新建了,但是加上一些散落四方的臣子,也足够组建一个朝廷了。

    朝堂上,有上百官吏。

    这也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成果,天子在许都,心向汉室的人,自然往许都的奔走,最后投身朝廷,亦等于投入曹操麾下。

    曹操能轻而易举的稳定四州朝政,和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点,牧景做不到,他打下这么地方,都需要的一个个的理清楚,效率不高,所以才迫不得已的启用新政。

    可即使启用新政,也因为人才不够,而始终有所拖延,如今的地方政务,都未必能理清楚,还是比不上中原的效率。

    这就是曹操的优势。

    当然,有优势,就有劣势,这上百朝臣,可有不少是保皇党的骨干,一心想着汉室,向着天子,所以做事情的时候,很多时候会和曹操对着干。

    曹操和他们斗心眼,都斗的头疼欲裂,才算是稳定的许都朝廷。

    早朝也很简单的。

    一般情况跟之下,天子是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的,天子进了许都之后,一直表现得很和善,最少不会明面上和曹操作对。

    朝臣们汇报一些情况,然后天子很多时候就说几个字,朕知道了,后来就没有什么下文了,他想要管,也管不了。

    所谓早朝,不过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不过今日的早朝,倒是有点怪怪的,这种感觉,很多朝臣都能感受到,天子怪怪的,荀令君怪怪的,魏王世子也怪怪的,杨彪伏完他们也好像少了一些话。

    所以早朝没有多长时间就散掉了。

    众臣鱼贯而出。

    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交头接耳,细声聊着今日早朝的事情。

    荀彧和曹昂走在前面,两人淡漠无言,半响之后,荀彧才开口:“世子殿下,大王是否要回来了?”

    “父亲并没有给我消息,我也不知道父亲如今的情况,可前线大败,父亲哪有这么容易走得开啊,想要稳固防线,重新安抚军心,没有一两个月,很难完成!”

    曹昂微微一笑,回答荀彧。

    “是吗?”

    荀彧深邃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曹昂,然后叹了一口气:“魏王乃是大汉栋梁,伤了大汉的根基,他也不好过啊!”

    “荀令君,现在是我们想要挑事吗?”曹昂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彧,道:“现在不愿意放过我们的人,是坐在那张位置上的人!”

    荀彧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大殿上盘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影,却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想要忠心大汉。

    也知道唯有曹操方能让汉室重振。

    可那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都是为了朝廷,何故如此!”

    最后他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快步的离开了皇宫,上了一个马车,然后准备回家,他得回去静一静,想一想才行。

    宫门前放着不少马车,曹昂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他和荀彧刚刚好是对着的方向,荀府和魏王府,在这条皇宫御道的两头。

    当感觉他们离开了,有小宦官把荀彧在门前说的话,告诉了天子,天子只是笑了笑:“大汉的皇朝,朕来守护便可以了,无需依赖任何人!”

    他不认同荀彧。

    曹操能做的事情,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做了,他才是天子,怎么可能一直让人当成一个傀儡,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

    早朝散去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荀彧的马车快回到荀府了,不过荀彧有一个习惯,喜欢在荀府左边的坊市里面,吃点东西。

    马车就转弯了,直接转入了一个坊市的时候。

    可而就在这时候,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了。

    咻!

    一支冷箭,从天而降,直接射入了马车里面,但是被挡住了,一个护卫迅速拔刀而出,劈刀断箭。

    但是第二第三第四……十余冷箭同时射出,先把战马射死,然后还有几个护卫也中箭了。

    “戒备!”

    “有刺客!”

    荀府护卫绝对也是精锐的,这可是千年世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大部分还送上战场历练过,一个个武艺强大,杀伐果断。

    “保护大人!”众护卫迅速围绕着马车,开始形成一个防御的战阵,四面防备起来了。

    “杀!”

    十余黑衣人带着斗笠,从四面的店铺上的杀出来了,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荀彧而去的。

    “挡住他们,响号请援,让执金吾缇骑速速来援!”

    护卫首领是荀氏家生子,荀刚,一个元罡境界的武者,平日如同荀彧随从,名气不大,鲜少出手,但是武艺却不低,善于用一柄长剑,剑有五尺之长,薄如蝉翼,锋锐无比。

    “杀!”

    黑衣人们疯狂冲击。

    “找死!”

    荀刚出剑,一剑伤了三个黑衣人,逼退两个黑衣剑客。

    “荀家的儒道剑法,倒是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气息,可剑终究是的凶兵!”一剑虚空而来了,仿佛看不到剑影,只有一点星光一样。

    “好快!”

    荀刚瞳孔收缩,他能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浑身的罡力燃烧起来了,手中薄如蝉翼的长剑凝聚了万钧之力。

    “破!”

    就在荀刚被缠住的时候,又一个黑衣剑客,剑法生烟,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荀家护卫的防护网,直接一剑破灭了马车。

    露出马车里面那消瘦的身影。

    荀彧很冷静,没有丝毫的恐惧感,他的目光凝聚这些突如其来出现的黑衣人,眸子闪烁出几道诡谲的光芒来了。

    他现在想的问题,不是谁在杀他,而是谁想要杀他?

    “如今我都逃不掉了,你们可否告诉我,何人要杀我?”荀彧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他的剑,快要穿透自己的身体了,但是他依旧执念这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手,为了大汉的江山,他可以死,但是不能因为自己的死,而乱了许都。

    “去问阎王爷吧!”

    黑衣剑客的剑,很快,一剑斩三个荀家护卫,直接刺上了荀彧,剑刃已经划破了衣袍,一道鲜血狂飙。

    “大胆,何方稍小在此放肆!”

    马蹄声疯狂的响起来。

    许都执金吾缇骑到了。

    “撤!”

    一个黑衣剑客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彧,收剑,下令,一气呵成。

    十余精锐的黑衣人,也瞬间撤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最后和荀刚对决的黑衣剑客,眼看要被执金吾缇骑给包围了,在无可奈何之中,使出了一招锋锐的剑法,破开了荀刚的剑刃,还一剑刺穿了荀刚的左臂,然后一个跳跃,从屋檐上消失了。

    执金吾缇骑百余,奔腾而来,但是看到的是满地狼藉。

    “怎么回事?”

    缇骑首领手握长枪,一扫而过。

    “这是荀令君的马车,一群黑衣人突然杀出来,要杀荀令君!”几个荀家的护卫跳上残破的马车上,辅助鲜血淋漓的荀彧。

    “荀令君?”

    这顿时让执金吾众缇骑感觉一股寒意。

    “你们救人,我们追,绝对不让伤了荀令君的凶手在这许都城逍遥法外!”

    上百缇骑马蹄飞扬起来了,狂追消失的凶手了。

    “家主!”

    荀刚挺着伤走上来。

    “回府!”

    荀彧握着伤口,看似流了不少的血,但是其实并没有伤到骨头而已,他感觉杀手是留了半分力,不然这一剑,要他的命了。

    “是!”

    荀刚点头。

    荀府戒严,数百府兵迅速的动起来了,把整个府邸的都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稍,进出不得。

    荀彧被一个荀家养着的大夫仔细的疗养了一番之后,感觉好多了。

    “家主,你这伤口不小,十日之内,必须要静养!”大夫说道。

    “嗯,知道了!”

    荀彧眯眼,深呼吸一口气,道:“别对外说我的伤势!”

    “是!”大夫拱手行礼,才离开。

    荀刚很快走进来了,他的左臂也包扎好了,虽然伤的不重,但是短时间之内,也别想要动剑了。

    “荀刚,你感觉这些黑衣人如何?”

    荀彧问荀刚。

    “武艺很好,行动敏捷,来取自如,非死士,但是精通刺客之术,放眼天下,少有人能做得得道,绝非一般游侠!”

    荀刚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家主,和我对剑的黑衣人,我感觉他藏了自己的剑法,不过最后一剑,我看出来了!”

    “是什么剑法?”

    “昔日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剑法,细雨!”

    “张让?”

    荀彧的瞳孔幽幽而闪。

    “家主!”

    一个荀家护卫冲进来,禀报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在我们遇袭的时候,世子马车也在东街之上,被一群黑衣刺客袭击,生死不知!”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九

    “世子被刺杀?”荀彧的眸子张开,他年少稳重,如今除仕途,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东西能让他神色变异的,可这一刻,他的神情已经变了,变得有些阴沉。

    “具体的情况如何?”

    半响之后,他才开口问。

    曹昂要是被杀了,那这事情,就不是的他荀彧能压得下去的,他很清楚曹操的性格,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允许天下人负我。

    到时候许都城之中,只剩下血流成河了。

    “目前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去查探,查清楚了!”

    “诺!”

    护卫离开之后,荀彧站起来,来回踱步,手指不断的搓弄着自己的衣角,眼眸有几分疑惑。

    事情越来越多谜团了。

    他被刺,天子有嫌疑。

    曹昂被刺杀,天子也有嫌疑。

    可两个人一起被刺杀……

    天子有嫌疑,但是做不出来。

    第一,天子没有这能耐,他要是有这一份能耐,这许都城早就已经是他说了算了,他不至于苟活这么多年。

    第二,天子从来不是一个傻子,不管对他动手也好,对曹昂动手也好,保证不敢一下子对两个人下手。

    但是如果说天子在其中,没有布局,那么他不相信,如今的天子,已经不是当年他见到的那个少年郎的了,城府深不可测,即使是他,也不敢说看透的天子的心思。

    天子到底怎么想,能疯狂到什么地步,这一点,谁也说不准,包括他。

    “让我荀家一系的官吏,立刻前来我的府邸!”荀彧考虑半日,咬咬牙,最后开口说道。

    这潭浑水,他躲不开。

    但是荀家不能碰,不然颍川世家会因为此事情而被牵连,到时候真要惹到了曹操的屠戮之刀,那是谁也救不了的。

    荀彧是如今荀氏一族的扛把子,也是家主,他的命令,在荀家如同圣旨,而且刚刚他被刺杀负伤的消息传出去了,荀家的人本来就担心,听到命令,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跑来了。

    大堂之中,荀氏的大臣,各部皆有,这就是的世家的威力,一家之力,可补朝廷十余官位置,而且都是有足够实力的。

    他们左右列坐,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到,荀彧没有开口,众人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

    荀彧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请假休沐,不得点卯,不得出去,全部给我闭门思过!”

    “家主?”

    一个荀家的官吏忍不住抬头看着荀彧,不解的问:“这是为什么啊?”

    “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这许都城要乱了,我们颍川世家,能避一避,就避一避吧!”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或者颍川世家已经被卷进去了,但是我们荀家,得忍一忍!”

    他能猜透很多人的心思,但是却不能做什么,不是他做不了什么,而且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能按住曹昂,不然曹昂动。

    他也能压住天子,不让天子发疯。

    曹操如今不在朝廷,朝廷之上,不管是杨彪伏完这些大臣,还是曹昂这些曹魏嫡系,都得听他的,他荀彧有一言九鼎之威风,他说不能玩,就是不能玩,

    这就是曹操麾下第一内政大臣的权威,哪怕他在曹操心中,不如郭嘉来的忠心,但是他的地位,始终是排在第一。

    王佐之才,并非白喊的。

    可是荀彧心中很清楚,有些事情的发展,不管你多厉害,都阻挡不住,早晚要爆发,一人之力,阻碍大势发展,必然粉身碎骨。

    不仅仅他要死,整个颍川一系都得死,会被直接碾碎的。

    事到如今,天子不会罢手,曹昂也不会选择放手,他们之间必须要过一场,到底是生,还是死,就看各自造化了。

    他唯一希望的是,在他们分出一个胜负的时候,许都还是能够安稳的。

    朝廷最少还能稳得住,而不是分崩瓦裂。

    而且,相对于天子和曹魏之争,在朝廷而言,尚且属于内部之争,如今放眼朝廷,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那西南之地。

    “我们自己人斗的你死我活,这无可奈何,可总有人要在这里舞弄乾坤,荀某人就顺了他们的心意!”

    荀彧也发狠了,他的眼眸露出一抹冷意:“荀刚,通传颍川各个世家,我要调用他们的家族死士一用!”

    “诺!”

    荀刚点点头。

    “荀溟!”

    “家主!”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平日里面就是一个荀府管家,但是哪怕荀氏子弟,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个人,他和荀家的几个老人是一辈的。

    “盯住天子和魏王府,他们不管怎么争,我们都不管了!”荀彧萧杀的说道:“但是但凡发现第三方的参与,杀无赦,追踪其跟脚,杀一个干干净净!”

    “是!”

    荀溟点头,有些驼背的身躯开始慢慢的站直,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变得锋芒起来了。

    这里是豫州。

    可能很多人忘记了,在豫州之中,颍川世家才是地头蛇,而颍川世家之首的,荀氏一族,是掌控这张情报网的主人。

    …………………………………………………………………………

    这时候的魏王府,肃杀一片。

    堂上。

    “好,他们可真的很好,吾父不过刚刚在南阳吃了败仗而已,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灭了我们了,看来是我们魏王府这么多年的杀戮,都镇不住这些稍小!”曹昂的额头上包裹这包纱布,身上大大小小最少有十余包扎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凄惨,但是一张清秀的脸庞却呈现一个狰狞的神情出来了。

    他的瞳孔散发出来的光芒这仿佛险要吃人:“既然都要见见我曹氏的刀锋利不锋利,那就让他们来试一试!”

    “世子息怒!”

    曹魏众臣连忙俯首而下,纷纷开口说道。

    如今的许都,魏王曹操不在城中,不在朝廷之上,但是魏王世子曹昂,却有能力调动魏王一系的力量,魏王虽在朝堂上当权臣,但是真正的根基在军中。

    魏王曹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因为他执掌百万雄狮,在朝堂上略显劣势,那是因为他还想要这个朝堂,想要一个安稳的朝廷。

    不然祭起屠刀的他,将会把许都城内内外外杀一个血流成河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即使不在,主力也不在。

    但是凭借曹魏一系这些年南征北战,城内外的魏军嫡系,还是有不少了,只要调动起来了,这许都城还是魏军说了算。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很恶劣的,将会把朝廷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甚至让曹操这些年想要维持的朝廷,变得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欺人太甚了,刺杀某家,某能忍,某一死若能平纷争,又何惧,但是他们刺杀荀令君便是挑衅魏王府的底线,某的怒,是没办法息下来!”

    曹昂一双瞳孔酷似曹操,一扫而过,让众臣心寒如冰:“今日他们能刺杀某,能刺杀荀令君,那么明日,说不得他们就能刺杀陛下,刺杀众臣,若是如此,许都必乱,日后某当如何面对父王!”

    他的声音让众臣面面相窥,说不出任何话来了,的确,刺杀的事情,一旦出来了,就会让所有的秩序变得没有任何底线。

    曹昂要调兵,理论上是不允许的,但是他的理由却如此的充实。

    让人没办法反驳。

    “某已经决定!”曹昂冷声的说道:“调遣城外兵马入城,保卫许都安危,保卫朝廷诸臣之安全,亦然保天子之周全!”

    “世子三思!”

    还是有曹魏一系的大臣俯首而下,拱手说道:“许都乃帝都城,除御林军之外,驻扎兵不可规矩,如此一来,容易被朝廷诸臣攻击,如今大王新败,威严受损,免不得会让他们在朝廷弹劾,要是世子在落下把柄,恐怕……”

    “许都都不安全了,还谈什么以后!”曹昂看了一眼此人,冷声的反驳。

    “城中尚有御林军和执金吾……”

    “御林军和执金吾若能捍卫许都,那今日某和荀令君就不会同时预袭,诸位,汝等皆为父王肋骨之众臣,昂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但是即使背负一身罪名,亦要保汝等之安全,否则昂日后还有何之面目,去见父王啊!”

    曹昂这一次,变得霸道了不少:“汝等不必多言了,此事某已决意,日后有什么罪责惩罚下来,某当一力承担!”

    在座众臣,虽有异心者,但是大多都是曹魏一系的大臣,他们反而对曹昂有这等魄力,而感觉到欢喜,反对的并没有几个。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曹昂以魏王印鉴,直接越过了荀彧,现在荀彧被刺杀,就是最好的理由,不用经过荀彧,他可以直接签订了调兵文书,下令:“命令东郊城外虎豹骑第七营八百精锐骑兵速速入城,命令西郊城外西军八千精锐,速速入城,命令北城青州军第六营第九营五千精锐速速入城……”

    他点兵一万三千余,皆为捍卫许都城精锐兵马,但是作为曹魏嫡系,为了安抚朝廷和天子的戒备心,一直驻扎城外。

    现在迅速入城了。

    一旦入城了,许都城都将会在曹昂的掌控之中,他也不用畏惧天子会干点什么事情,不管敢什么事情,都会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钟大人!”

    “世子,臣在!”

    “此番兵马入城,必引起遭乱,唯恐御林军和执金吾缇骑产生误会,你亲自去和他们沟通一下,从城中南北皆然空出一个校场,驻扎这些兵马!”

    曹昂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钟繇,低沉的道:“而且从今日开始,你亲自代领许都府尹,其他人某不相信了,唯汝,父王信任你,某也信任你,你执掌许都之后,许都城门关闭,城中戒严,一直到我们找出行刺荀令君和某的凶手为止!”

    其实曹昂并不知道,为什么曹操对钟繇依旧信任,毕竟当初钟繇出使明国,就被天子拉拢了一次,做了一次违背曹操命令的事情。

    但是他相信曹操,曹操既然最后选择重用钟繇,那么他就相信钟繇。

    “诺!”

    钟繇点点头,眸子闪烁了一下,看了一眼曹昂,但是很快收敛的眼眸之中的疑惑光芒。

    他相信,曹昂一个人未必有这样的魄力,调兵入城,封闭全城,戒严许都,在某种程度来说,已经是兵围天子了。

    曹昂身边应该有一个谋士给他出谋划策。

    他也能想到这个人了。

    不愧是当年董卓身边两大最杰出的谋士之一,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这样一弄,轻则把天子玩弄一番,重则天子日后别想要政令出皇宫了。

    只是他还在怀疑,曹昂能有这般狠心,不仅仅让人行刺自己,居然还敢对荀彧出手,这就显得过分了……

    …………………………………………

    待众臣离开之后,曹昂才瘫坐在座位上,他刚才的一番虎威,那只是狐假虎威而已,更多的是依仗父亲的威严。

    可即使如此,对他个人而言,都是一次挑战,如果强硬不下去,虎头蛇尾的话,他将会丧失世子的威严,把继承人的脸,都丢掉了。

    他额头上一颗一颗的汗珠直流。

    一道身影从幽暗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了,这身影就在大堂之上,却没有人能发现,身影看着曹昂,目光有一抹赞赏:“世子已经有大王之风范了!”

    “还差得远!”

    曹昂抹去额头冷汗:“要是父亲在这里,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说这么多,一句话足以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世子,你若是有这般威严,那么你不应该高兴了,你应该小心!”贾诩若有所指的说道。

    “那倒也是!”

    曹昂心中一突,连忙从刚才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虽然那种感觉很好,但是要是过了底线,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曹操可不是一般的疑心病,真要触及他的底线,那所谓继承人都可以直接废掉,杀伐绝对不留情,这就是一代枭雄的心性。

    曹昂目光看着贾诩,眼眸有些阴沉,他问:“贾文和,你刺杀某,乃是吾等之计划,为了调兵而言,可为何要动荀令君,荀令君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仅仅是你,哪怕是本世子,恐怕都要人头落地!”

    天下总比儿子厉害,荀彧乃是王佐之才,乃是能为曹操稳定内政的人才,哪怕他心意摇摆,立场不稳,可除非曹操下令杀他,不然会敢动他,就等于动了曹操的底线。

    “不是我!”

    贾诩摇摇头,一双细长而阴狠的眼眸发出冷意的光芒:“这是有人和我们的计划碰撞了起来了,没想到我们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动,不过我已经查探清楚了,荀令君并无大碍!”

    “真不是你?”曹昂略有怀疑。

    “世子,吾虽然不聪明,可也愚蠢,自寻死路的事情,绝对不做!”贾诩淡然的道:“谁敢动荀令君,就是等于和大王作对!”

    “那何人有如此大胆子?”曹昂也相信了,毕竟贾诩无路可走,唯有依靠曹操,方能立足天下,他不敢在这时候,闹幺蛾子。

    “难说!”

    贾诩道:“天子的嫌疑最大,但是我们可是盯死了皇陵军,他们很难有这么充足的人手干这些事情,但是我还是怀疑,还是和天子有关系,甚至和天子对付我们的计划有关系,荀令君牵涉进来,这里面的意外,谁也挡不住!”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

    皇宫,静悄悄的。

    本来宫中有御林军的,御林军几个营,虽然稀稀疏疏的,但是捍卫这个宫城,还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御林军突然收拢起来了。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宫墙之外,开始多了一队列一队列的巡逻兵马,一个个身穿重甲,手握长枪,步伐整齐,一看就是精锐兵卒。

    “兵围皇宫?”

    天子跪坐首位之上,一双眸子闪烁冷漠的光芒,嘴角不经意之间,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看来曹子修是按耐不住了,是要谋朝篡位吗?”

    “陛下,世子绝无此心,他只是为了捍卫许都城的安全,也是为了捍卫陛下的安危!”

    钟繇站在堂下,拱手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

    曹昂调兵入城。

    他负责调度。

    大军入城不入宫,但是御林军不得出宫,也就是说,这座皇城,被他给封死了,这也是曹昂要的结果。

    “是为了朕的安全着想啊?”

    天子历经无数磨难,不管是在雒阳,在长安,都九死一生,虽然不一定能变得老谋深算起来,但是城府倒是日益见长了,如今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微微一笑:“那朕还得多谢曹世子才行啊!”

    “陛下,如今魏王不在许都城,多有稍小意欲闹事,如今荀令君和曹世子都险死还生,实在惊险的很,若陛下有什么差池,吾等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忠心耿耿为朝廷征战在外的魏王!”

    钟繇冠冕堂皇的话,粘手就来,他的目的,就是说服天子,只要天子安安分分的,等到魏王回来,那么一切,都折腾不起来了。

    “朕知道了!”

    天子面无表情,这是深深的看了钟繇一眼,这曾经他以为能拉拢大臣,如今恐怕已是曹魏的心腹大臣了,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那陛下歇息吧,臣不敢打扰,这皇城已经被重兵保护,想必没有人能惊扰了陛下的安养!”钟繇拱手说道。

    “朕久居深宫之中,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如今忠心耿耿的魏王不在,也只有魏王世子可依靠了!”天子想了想,道:“不知世子伤势如何,需要朕亲**问一番吗?”

    “世子虽负伤,但是并无大碍,怎敢劳烦陛下御驾!”钟繇也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懂天子,要是放在以前,天子这时候,应该勃然大怒了,但是这么安静的天子,却让他更加有些担忧,越发的有些不安起来了。

    “既然如此,朕就不兴师动众了,让几个太医去瞧瞧,也让朕放心下来了,毕竟魏王乃是我大汉的肱骨大臣,如今他在外为我大汉征战四方,若是世子却被稍小伤之,朕心中难安!”

    天子轻声的说道。

    “多谢陛下的关怀,有陛下福运照耀,世子定能化险为夷!”钟繇这倒是没有拒绝,他不知道天子是想要试探曹昂的伤势,还是有什么想法,但是天子终究是天子,曹操一天不反,他始终还是这朝廷之主,不得太过放肆了。

    ……………………………………

    钟繇离开之后,殿堂变得寂静下来了,外面静悄悄的,平日护卫左右的御林军将士,都已经不见的踪迹,全部归营整顿了。

    倒是能听到不远处,城门外魏军精锐兵卒的那沉重的脚步声。

    天子面容渐渐的变得幽冷下来了,冷的能滴出水来了。

    他再沉稳,也只是一个青年而已。

    计划被打破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发飙,已经是他的忍耐之心了,要不是为了不被钟繇看出来自己的异常,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谁去打草惊蛇了?”

    他压抑着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殿外,但是殿堂之中的人能听得到。

    “陛下,不是我们的人!”

    赵夜走出来,摇摇头。

    天子转而看向了冷子。

    冷子也摇摇头,回答说道:“陛下,吉本他们都有计划,暗中早已经策划好了,他们都明白牵一发而动乾坤,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干掉曹昂,不然打草惊蛇的事情,他们不会做的!”

    “难道是景武司?”

    天子阴沉的面容,冷厉的眼神,看着赵夜。

    “景武司为我们打伤了荀令君,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至于曹昂,应该不是,这时候动曹昂,这对景武司也没有好处啊!”

    赵夜摇摇头:“而且我了解景武司,景武死士,不动则已,一动如雷霆,他们要想杀曹昂,不会虎头蛇尾!”

    他想了想,拱手对着天子说道:“陛下,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曹昂自演自导的一场戏而已!”

    “为什么?”天子闻言,顿时变得有些惊恐起来了,眼眸之中的惊惧都有些藏不住,他看着赵夜,压着声音,问。

    “为了有理由顺利调兵入城!”赵夜回答:“如今魏军嫡系主力在城中,我们不管想要做点什么,都恐怕要三思!”

    “曹子修有如此心计?”

    天子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从不敢小看曹昂,但是也不会认为,曹昂能到达曹操那般老谋深算。

    “曹昂没有,他身边的谋士一定有!”冷子突然回答天子的话:“贾文和,那个曾经辅助董贼,搅乱天下的毒士,阴狠毒辣,没有什么做不出来了!”

    “贾文和?”

    天子的面容有几分惊疑不定,甚至透着恐惧,昔日他在董贼的监视之下,贾诩这个人,他就亲自领教过,面上笑呵呵,心思歹毒,可怕至极。

    “陛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夜突然俯首拱手,低沉的对天子说道:“许都城的变化,瞒不住曹操的,如若惊动了曹操,让曹操提前返回许都,那我们就一切都没希望了!”

    “你说的对!”

    天子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眸子一闪一闪的,思绪也转动的快,他的目光看了看冷子,又看了看赵夜。

    最后把心一横,道:“曹子修虽有重兵,却未必能对付我们,只要我们动的快,先斩了他,收缴了城中兵卒,便可一举定许都!”

    “陛下英明!”

    两人跪膝而下,拱手恭维起来了。

    “既然心意已定,那就无需三心两意!”天子也变得轻松很多了,没做决定的时候,想得太多,做完了决定之后,他倒是变得踏实了,不管成败,他都愿意去承受这样的结果。

    “只是计划有变,我们当如何通知董承伏完他们呢?”

    天子问。

    他若没有点底蕴,也不敢轻易的动起来了,这一次他真是渐渐的说服了不少的保皇党大臣,以杨彪董承伏完他们为主,一旦爆发,将会有无数人暴动起来了。

    其中还有不少带了兵的,包括如今就在城中围皇城的一些将领。

    但是计划虽然做好了,可时间点在变,而且环境也在变,他们必须要做出一些变化,只是现在,曹昂直接的把他们围起来了,动弹不得了。

    曹昂这时候的举动,对他们来说,的确有些致命,不能协调计划,那就是一盘散沙,最后的结果,无疑就是一些人动起来,一些人没动起来了,功亏一篑而已。

    “如今皇宫,恐怕四面皆伏兵,哪怕某,也出入不得,若是失手被夜楼所俘虏,那就一切都完了!”

    赵夜有些为难的说道。

    皇城太小了,没有太多的空子,如今被重兵围困,各门都围的水泄不通了,哪怕他轻功绝世,也不能无声无息的出去,一旦暴露行迹,那必然就是引来一场大围捕。

    “现在恐怕一个小宫女出去,都要被搜身!”冷子也是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曹子修这一招够狠的,明摆着想要把我们围困在这皇城之中,动弹不得!”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天子有些烦躁起来了。

    眼看箭在弦上,就要爆发的时候,却看不到目标,这一下把他们给尴尬在了中间,长时间下来,那就是等死的。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能计划的天衣无缝,唯一的机会就是曹操不在许都,只要曹操返回许都,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

    一道倩影款款而来,穿着宫裙,带着凤钗,迈着小莲花步。

    正是皇后伏寿。

    “梓童,你怎么来了?”天子给冷子和赵夜一个眼神,两人后退半步,躬身垂头。

    伏寿亲自端了一碗汤走过来了:“已过了午膳了,臣妾看陛下滴水未进,便亲自给陛下送点御膳房的上汤千里,还请陛下见谅!”

    作为皇后,她鲜少干政,政权被把持在曹操的手中,天子都没有什么言语权,她一个皇后,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所以前殿这些议政之地,她很少来的。

    “梓童担心朕而已,何错之有!”

    天子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勉强,不是说他讨厌伏寿,要到了一个强颜欢笑的地步,而是他只要看到伏寿,就会有些内疚,他想要创造机会,就必须要那伏寿这个皇后的身份做法,到时候的伏寿,可未必有命活得下去,为了大汉江山,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越是内疚,越是无法面对,所以近些时日,他很少去见伏寿。

    “陛下,那臣妾先告退了!”

    伏寿把汤端下来之后,款款而起,就要转身离去。

    “梓童,坐一会吧!”天子突然开口,叫住了她,轻声的道:“你担心朕的身体,朕要是不能当着你的面,喝了这汤,如何对得起你的苦心啊!”

    “多谢陛下体恤!”

    伏寿在旁边坐下来,一双芊芊玉手,端着炖盅,把这上好的熬汤,倒在了碗里面,香味扑鼻而来:“陛下,这可是臣妾让御膳房熬了两个时辰了,快趁热喝了!”

    “以后这种事情,梓童不需要亲力亲为了!”天子看着伏寿手上了一些痕迹,想必这汤是她亲自熬出来的把,不禁有些叹息的说道:“梓童乃朕的皇后,当母仪天下的,何须做这种事情!”

    “如今宫中,危机四伏,臣妾可不敢假手于人!”

    伏寿摇摇头。

    这让天子微微心痛,他一个天子,却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仿佛如同囚笼一样,没有一点安全,那种感觉,很难受。

    这也坚定了他的心思。

    他必须要动。

    宁可在爆发之中灭亡,也不会在沉默之中如同一个懦夫的活下来,他当效仿高祖,光武帝,要定这大汉的万世太平。

    “陛下眉额紧皱,心神不宁,是否有什么的心事,臣妾未必能为陛下分忧,但是可让陛下倾诉!”伏寿绕过去,一双芊芊玉手,轻轻的捏着天子的肩膀,年轻的天子,却让伏寿感觉,苍老的气息,那种抑郁,仿佛散不去,这让她有些心疼。

    天子闻言,有些欲言又止。

    “陛下若有难处,不必与臣妾言,后宫不干政,臣妾也不好让陛下坏了这规矩!”

    伏寿看出了他的心思,表示理解的安慰了一句。

    “如今天下,哪里还有规矩,也罢!”

    天子松弛了一下精神,没有这么戒备了,他低沉的道:“荀令君和魏王世子相继遇刺,魏王府上下大怒,调兵入城,如今已把全城围的水泄不通了,明面上是抓住刺客,实际上大部分兵力,正在皇城外徘徊着!”

    “魏王世子要逼宫不成?”伏寿俏脸变色。

    “他倒是不敢!”

    天子摇摇头,曹昂有这想法,都没用,很多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了,首先一个,那就是的曹操,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让他杀了自己,他未必愿意,只要曹操不下令,曹昂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所以他还算是有些放心。

    可偏偏,正赶上自己的的计划,等曹操回来了,要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必会雷霆大怒,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汉臣家破人亡,流血不住。

    “只是朕有些东西想要送出去,却没办法,朕乃皇帝,天下都应该是真的,却不曾想,这皇宫之内的一亩三分地,也已经不是朕的土地!”

    天子有些自嘲的说道。

    “陛下,此事亦不难也!”

    伏寿突然道:“他们围城,暗地里面,我们送不出去,那直接从明面上,送出去不就行了,陛下不要忘记了,他们即使敢围城,不敢罢朝吧,只要百官上朝,自然就有机会!”

    她知道天子要送什么东西,但是她不稳,最少到现在,她还是选择信任天子了,所以谭宗说的话,她适当的遗忘了,甚至不愿意去记起来。

    “明面上?”

    天子眸子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了。

    对啊。

    为什么一定要暗地里面。

    曹昂不是以为围住了皇宫,自己就动弹不得了吗,那自己反其道而行,就在他眼皮下,把计划送出去。

    “陛下,百官长年来为朝廷劳心劳力,颇为辛苦,可陛下身无长物,难以犒劳众臣,不如让臣妾等,率宫中女使门,织造出来一批腰带,以表陛下对百官的爱护,散朝的时候,这些衣带可以可送给百官,作为陛下赏赐之物,亦为陛下之心意,想必没有人会拒绝陛下的!”伏寿又建议说道。

    “如此甚好!”

    天子顿时感觉天空都明亮起来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一

    曹昂虽然已经进兵许都,掌控的许都城,但是他依旧不敢有半点的松懈,越是这时候,他反而越是谨慎起来了。

    “天子可用动静?”

    他目光幽幽,看着贾诩,低沉的问。

    “很安静!”

    贾诩道:“皇城里里外外,都已经白我们的人包围了,信不过的基本上,都已经被我们换掉了,就算是一个苍蝇,都飞不出来了!”

    “这就好!”

    曹昂咬着牙,道:“本世子虽不敢杀他,但是在父亲班师回朝之前,最少能镇住他,只要他不闹事情,我倒是想要和他和平相处了!”

    曹昂敬重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和他对着干。

    曹操需要天子。

    这一点毋容置疑。

    当然,这里面曹操也是有私心的,都说曹操是国贼,是权臣,一朝得志,掌控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曹昂却知道,曹操心中,忠于大汉之心,依旧没有熄灭过,只是这个乱世,让他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当不了一个忠臣,但是最少他还是保留了底线,他是不会谋朝篡位了。

    这一点,曹昂很肯定。

    所以曹昂哪怕知道,天子有所行动,他也不能三两下的带兵进攻,把天子给砍掉了,不然第一个交代不过去了,就是他的父亲。

    “未必镇得住!”贾诩可没有曹昂这么的乐观,苦笑的道:“天子剩下的机会不多,一旦大王回来,他只能彻底的沦为傀儡,你说他会不会背水一战,冒险出击呢?”

    “倒是有这种可能!”

    曹昂心中凛然,连忙道:“看来还不能松懈下来,最少不能给他任何机会,但凡他有任何一栋,损失的还是咱们中原,如今父亲新败,我们中原是不能在出什么问题了!”

    兵败南阳,必然会为魏军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只要中原四州稳定下来,曹魏还是有机会重新恢复实力的。

    但是这时候,要是中原突然乱,哪怕是内争之乱,都会导致中原大好局面,直接崩溃。

    “世子是害怕,天子会调动各部郡守来反魏王吗?”贾诩猜测了一下,道。

    “有这种可能吗?”

    曹昂也把握不准,中枢都开始有些乱了,你让地方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呢。

    “这可能性其实不大!”

    贾诩沉思了半响,才开口说道:“世子不要忘记了,除了咱们曹魏一系的大臣,和天子身边的那些大臣,更多的是中立了,他们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的地位,都会保证地方先不乱,不然中原朝廷,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处了,到时候他们也的奔波流浪!”

    “所言甚至!”

    曹昂眸子顿时明亮了一下,他倒是有些一叶障目了,看谁都是敌人,其实朝廷上,虽然对他们曹家怨言不少,但是很多大臣都能想得明白,只有曹操才能镇得住中原,他们就算不会附庸曹魏一脉,也不至于会把整个中原弄得乱起来了,这对他们自己都不是好事。

    “世子!”

    这时候,一个大臣走进来,拱手行礼,然后道:“天子刚刚下令,明日依旧上朝!”

    “明日继续上朝?”

    曹昂和贾诩对视了一眼,看着诏书,曹昂有些不解了:“这时候,他想要干嘛,召集众臣,和我对峙吗?”

    “如此无用之事,天子不会做,不过应该也有些目的!”贾诩还是有些了解天子的,他斟酌了一下:“虽然如今我们掌控了许都城,但是许都城还不能乱,天子要上朝,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果连上朝都不许,恐怕你这囚禁天子的罪名,就怎么也脱不掉了,到时候大王归来,恐怕会有风波丛生!”

    “那就上吧!”

    曹昂冷笑:“本世子倒是要看看,他刘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上朝而已,如果他想要利用文武百官来的逼迫自己撤掉对皇城的封锁,那他就是异想天开了,在曹操没有回来之前,他是不会给天子任何机会的。

    ……………………

    荀府。

    “上朝?”

    荀彧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悠然的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家主,如今曹昂先封城了,陛下在这时候还要召集文武百官上朝,是打算鱼死网破吗?”一个荀系官吏有些想不通:“一旦朝堂对峙,可就什么矛盾都直接暴露在明面上了,到时候朝廷和魏王府,还如何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

    荀彧冷笑:“不管是天子,还是世子,恐怕都没有这心思了!”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对峙,倒不太可能,撕破脸早晚的事情,可不会是在朝堂之上,天子不傻,他很清楚,汉室之威,大不如前,凭借这点手段,是很难逼迫曹昂退步了,曹昂铁了心要封死他,他肯定也有心思!”

    至于什么心思,荀彧也想的不是很明白了,如今的天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而是一个城府深不可测的皇帝。

    如果这城府颇深的皇帝,能在大局观上更有眼光一点,还能胸襟更大一些,容得下曹操这样的权臣,那就更美好了。

    汉室中兴,平定乱世,大有所望。

    可惜,刘协城府深,能力却有些养废了,他能斗心眼,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事情,有成大事之姿,却无容忍之胸襟,也没有处理国家政务的能耐。

    朝廷自从定都许都之后,大小事情都是曹操在处理,天子认为曹操是在夺权,但是他也不想想,哪怕给他,他能玩得转吗,早就一团乱了。

    有些事情,已是无解的结,他也没办法了。

    “我荀氏所有官吏,继续告假不出,这趟浑水,我们不蹚!”荀彧深呼吸一口气,低沉的说道。

    “是!”

    在荀家,荀彧的命令比圣旨要有用。

    …………………………

    一个庭院之中,十余人秘密的凑在了一起。

    “联系上陛下没有?”董承着急如火,他的神色越发的阴沉,在这关头,曹昂带兵入城,天子被困宫中,一切计划,都仿佛都乱了。

    “没有!”

    王子服乃是大将,身为御林军的校尉,他是最能接近天子的,但是魏军入城,一切都变了,他也没办法能接近天子了。

    “要不我直接率长水营杀进去!”长水校尉种辑想了想,说道:“想把陛下接应出来再说!”

    “不可!”

    有人摇摇头:“如今许都,魏军有万余人,皆为精锐,御林不过五千不足,而且武器也不够,除非我们有武库,强行杀入皇宫,反而会至陛下之危难之中!”

    众人一筹莫展。

    最后董承的目光落在了吉本身上,他咬着牙,问吉本:“吉本,你向来为陛下传讯,难道也没办法联系上陛下啊?”

    “太医院已经被封死了,我也进不得宫!”

    吉本摇摇头:“不过陛下应无大碍,我在宫中藏着不少的死士,而且还有皇陵军在左右护驾,除非曹昂大规模进攻皇宫,不然奈何不得陛下,只是如今他断绝了陛下和我们之间的联系,把陛下困在宫中,不知是否得之了我们的计划?”

    “若是如此,吾等岂不危也!”

    众人心中颤动起来了,有些惊恐的情绪在爆发。

    “若是如此,恐怕我们也没办法继续站在这里了!”董承倒是先冷静下来了,他在这个关头,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当贵人,已经把自己和天子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竭尽全力,为天子筹谋,先稳定人心,方为上策。

    他想了想,这种事情,还真拖不得,不管怎么说,先动了再说:“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能联系上天子最少,联系不上,按照原计划来了!”

    “诺!”

    众人互相对视,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们都是已经阔出去了,要么成功,皆为从龙之臣,要么失败,诛灭九族。

    “将军!”

    一个家臣快步的走过来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董承看着自己的心腹慌忙的跑过来,有些不满。

    “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明日正常上朝!”

    “什么?”

    董承闻言,楞了一下,问:“确定是宫里面送来的吗?”

    “将军,你看,此诏书绝对是宫中了,而且是从魏王府送出来的拓本,那就是说,魏王府也是同意的!”家臣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董承看着这诏书,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既然曹昂都允许我们上朝,那么就先按兵不动,各自回去,该上朝的上朝,该回营点卯了点卯,或许有机会和陛下联系上!”

    天子才是最主要的,没有天子,他们这些人,师出无名,很多人都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干的,汉四百年江山,不说根深蒂固了,但是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消耗掉全部的底蕴了,忠于汉室之臣,还是有不少的。

    这些人,他们对天子的诏令,才更在意,而不是董承他们随便说就相信了。

    “是!”

    众人想了想,也只能如此,贸贸然发动,机会不大,如果能有天子诏书,或者代表天子身份的东西来了,他们更有把握动手。

    ……………………

    伏府。

    当朝国丈伏完,算是天子才文武百官之中的代言人,铁杆子的保皇党,地位在董承之上,甚至比杨彪还要有影响力,因为他的女儿是当朝皇后。

    董承他们在暗中密谋,是他掩护的。

    他不能动。

    因为盯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夜楼在他的府邸之中,里里外外布置了多少的眼线,他都不用揪出来,都能感应得到。

    所以他一直以来,显得很安分,上朝,点卯,回家,三点一线,基本上很少有其他的事情了。

    不过最近他却发现,府上有些异常。

    “老林,府上是不是人少不少啊,老四老五最近怎么一点踪影都不见!”伏完是后知后觉,他平日都是上朝下朝,忙着政务,鲜少顾家里面的事情。

    “老爷,皇后娘娘让四少爷和五少爷会老家祭祖了!”

    “祭祖?”

    伏完皱眉:“你确定是娘娘的懿旨吗?”

    “老爷,四少爷和五少爷可是和娘娘乃是一母同胞,夫人忌辰快到了!”管家眸光闪烁了一下,但是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微笑的说道:“娘娘向来惦记夫人,如今她身为皇后,不能动弹,让四少爷和五少爷去祭拜一下,也很正常!”

    “也对!”

    伏完点点头,也就不管这事情了。

    对于他这种世家子弟而言,虽然结发妻子很重要,但是没有什么能必朝政更重要,当年雒阳长安之变,伏家也动荡,他的妻子也因此而亡,伏寿对他还是有些怨言的。

    既然没感觉什么特别的,他就不管了,回到书房,心思已经落在了如今的时势之上了。

    曹昂突然进兵许都,是很多人意想不到了。

    他也措手不及。

    如今天子在宫中,他在宫外,唯一能联系上了,只有皇后的,但是皇后这条渠道,都未必安全,毕竟盯着他们的人,太多太多了。

    他寻思了很久,却没有万全之策。

    不过他很快也接到了来自宫里面的诏书,通知他们明日如期上朝,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同时也让他有些心事沉重。

    时局让他越来越看不明罢了,也把把握不住了,他们当真有办法,能从曹操手中,夺回这大汉政权吗?

    曹操刚刚在南阳吃败仗的时候,他还有点信心,但是现在,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越是这样的关头,魏王府发挥出来的实力,越是让他有些绝望。

    哪怕不是军队,朝堂之上,原来已经这么多大臣,都倾向了曹魏。

    这也更加坚定了伏完,要为天子夺回政权的想法,毕竟继续这样下去,朝堂还是朝堂,可谁当家做主,可就不一定了。

    曹操的威严,是一日比一日重,以前只局限在军中,如今朝堂之上,都有大多的大臣是听从他的命令了。

    ………………………………

    许都城的变化,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的,包括谭宗他们。

    “这魏王府还真不能小看了!”

    谭宗躲起来了,但是他依旧观摩全局。

    “是我们太急了吧!”

    赵信检讨自己。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了!”谭宗笑了笑,倒是没有在意:“我们怎么想到,他们敢用一招苦肉计呢!”

    “曹昂也是真的狠!”

    “有变化才好!”

    谭宗眯着眼眸,看着幽幽的油灯,道:“不管天子赢,还是曹昂赢,对我们都一样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二

    翌日。

    早朝。

    许都的皇城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在,从城门进,沿长廊,入正殿,长长的宫廷长廊之上,让人能感觉有几分的皇宫的气息。

    大殿之上,天子身穿龙纹锦服,跪坐宝座之上,头戴平天冠,眸子狭长,神容平静,仿佛从来没有魏军已经封锁皇城的事情发生一样。

    文武百官,脱靴入殿,恭拜天子。

    然后左右列站。

    站在最前面的也就是几个人,杨彪,伏完,董承,这些都是保皇党的巨头,在曹操的纵容之下,反而位列朝堂大臣之位。

    曹操为什么要纵容他们,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明白,甚至连曹操自己,或许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而魏王府一系大臣,以世子曹昂为尊,曹昂列站最前面,神色有一抹冷意。

    往日他还看到不是很明白,但是自从父亲兵败南阳,许都突然之间风云变幻,很多人变了嘴脸,开始渐渐疏离魏王府。

    这已经让他有所感悟了,今日这一幕,更让他感觉有几分寒意,那些一个个走进来的朝堂大臣,让他越发不放心了。

    父亲怎么想的,他不明白,但是他认为,已经不可以放纵天子一系的大臣继续膨胀下去了,他们曹家用命拼回来的天下,可以是天子的,但是不能对曹家造成伤害。

    曹家,绝不做霍光。

    霍光扶持汉室,风光一世,身为权臣,权倾朝野,数次换帝,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和王莽一样谋朝篡位,可最后他落的一个什么下场,有目共睹的。

    当然,也不一定说让曹家当王莽。

    首先曹操就未必愿意。

    但是,曹昂认为,曹家最少不能束缚了自己的手脚,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天子,这是他决不允许了,哪怕父亲在个跟前,也一样。

    ……

    基本上大臣已经到期了,倒也有不少缺席的,比如最重要的荀彧,荀令君,这才是一言九鼎主宰朝廷,掌控政务的大臣。

    不仅仅是荀彧,包括荀氏的大臣,都告假了。

    还有不少颍川世家的大臣,也纷纷告假,只要平日支持荀彧的很多大臣,都不在朝堂之上,这倒是让人有几分怪异。

    毕竟掌控这朝政的,是荀彧。

    “不知道荀令君为何不上朝?”一番上朝的流程走下来了,几乎每次上朝都是这样的流程,也没什么,天子没有什么实权,这是很多大臣都有了共知,往日上朝,天子不过只是摆在上面的一个吉祥物而已,即使曹操给足了他脸,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不过今天天子倒是略显意外,率先开口了。

    “禀报陛下,荀令君在街市上遇袭,身体受创,卧病在床,无法上朝!”伏完站出来,禀报说道。

    “竟然有如此之事?”

    天子大怒:“荀令君身体如何,可有异样,不,朕得让太医去看看,荀令君乃朝廷栋梁,不可有失了!”

    “荀令君这是受惊了,并无大碍,无需陛下担忧了!”这时候曹昂站出来了虽然他想要看天子表演,但是也不想让天子和荀彧之间有太多的瓜葛,荀彧的处境太微妙了,就连他爹曹操,都很难对荀彧做什么。

    “听闻世子也遇刺,不知道世子身体如何?”天子若有所想的看着曹昂。

    “陛下身在深宫之中,却耳目天下事,是在让昂敬佩,昂不过受惊了一下而已,怎可叨唠陛下,已无大碍!”曹昂有些讽刺,讽刺天子好好在深宫做自己的皇帝不好吗,非要掺合天下。

    “汝等皆为朝廷尽忠,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朕怎可不闻不问!”天子微微一笑,反言回去了。

    他一下,倒是让很多大臣意外。

    往日天子,鲜少有这么刚的一面,如此却在曹昂面前,这么刚硬,难道当真是坐不住了,这让很多大臣都有些惶恐。

    “不过许都为天下之都,却如此让人不安,的确不太好!”天子继续说道:“听闻世子文武全才,曾多次与魏王战场搏杀,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有稍小在许都闹事,必然是想要乱我许都,不如就让世子亲自率御林军,追拿凶徒,肃清稍小,待魏王归来,也好有一个郎朗许都!”

    朝堂顿时沸腾起来了。

    众臣的目光都看着天子,也看着曹昂。

    很多人看不懂了。

    看不懂天子的骚操作,也看不懂曹昂此番的神色,两人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让这些大臣,十分的懊恼。

    “多谢陛下信任,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了!”

    曹昂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位置拿下来了,那就算是他兵围皇宫,也名正言顺了,哪怕有大臣想要在朝堂之上弹劾自己,都已经没有理由了。

    “世子定不会让朕失望了!”

    天子笑了笑。

    董承伏完等大臣,对视了一眼,他们不解天子的操作,但是却不敢说话,这时候时局越来越未眠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了!”

    天子站起来,面对群臣,笑容满面,足以表现出一个帝王的和蔼,他笑着说道:“汝等为我大汉,竭心尽力,朕居于深宫之中,身无长物可犒劳的,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宫女,用了几个日夜,赶出来了一些腰带,虽非贵重之物,但是可聊表朕对诸位大臣的信任和感谢!”

    说着他挥挥手,一个个宫女托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了,然后旁边有小宦官待命,走到了每一个大臣跟前。

    “这可是朕的心意,诸位爱卿不会拒绝吧?”天子笑了笑,看着一脸懵逼的众臣,心里面倒是有些乐开花了,要的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摸不清楚的想法。

    “陛下为天子,陛下所赐,乃上天之福,臣岂能拒之!”

    杨彪深呼吸一口气,站出来,拱手行礼,然后张开双手,解下自己的衣带,旁边一个小宦官连忙把这御赐腰带,系在了他的腰身之上。

    “臣等叩谢陛下的恩赐!”

    众臣俯首而下,相继拜谢。

    曹昂的面容有些难看,但是却摸不透天子的心思,而且这时候,他也不会忤逆整个朝堂群臣,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一条一条的腰带,系在了一个个大臣的腰间,顿时也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希望诸位爱卿,日后能更加用心竭力,为朝廷效命,为百姓谋福,我大汉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的!”

    天子深沉的说道。

    “陛下万岁!”

    众臣行礼。

    很快就散朝。

    散朝之后,众臣一个个从殿堂里面的鱼贯而出,走出了宫门,有些人在宫门前上了马车,回自己的官衙去,也有些直接回府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三

    魏王府邸,正堂之上。

    曹昂跪坐空荡荡的正座侧位之上,微微抬头,看着案桌上摆着的腰带,眼眸有些阴暗不明。

    “世子,腰带肯定有问题!”

    贾诩站立在旁边,一双阴冷的眸子也在看着腰带。

    “本世子知道!”

    曹昂深呼吸一口气:“可天子光明正大的赐予大臣,本世子也那他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本世子真反了,不然天子还是天子,总要给他留下最后一张遮羞布的!”

    看似的优柔寡断,其实是无可奈何。

    如今许都的局面,是他父亲所坚持下来的,所追求的是一个字,稳,稳定许都,才能稳定中原。

    所以哪怕执掌大权是魏王府,可朝堂之上,还有一个天子,而且尚有文武百官在盯着。

    他就算要反了,也不可能当着面来反天子,这样会把魏王府置于一个不利的境地。

    “本以为兵围皇城,就能让天子消停一点了,但是如今看来,咱们的这一位天子,可没打算消停下来啊!”

    曹昂有些叹气。

    什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是。

    他们想要安安分分,可天子非要闹腾,这闹腾起来,就是白刀子红刀子出的事情了。

    他从来不敢小看汉室底蕴,即使如今位置,依旧无数人认为自己的是汉家子弟,包括他的父亲。

    天子还是有很强大的一种影响力的。

    “世子,其实想想也对,天子不甘于当傀儡,他早晚要动的,与其我们压着不让他动,不如就当不知道,让他动起来了!”

    贾诩看着腰带,他本想要去找一些回来,这么多大臣,全部收回来,肯定不行,但是他可以收回来一些。

    但是现在,他听到曹昂这一声叹息,突然改变的主意:“如今大王不在许都,反而是我们的机会,有些事情,大王做不得,但是世子未必做不得!”

    “你的意思是?”曹昂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惊恐。

    “吾并非让世子弑帝,天子是杀不得的,但是天子杀不得,别人就未必了……”贾诩道:“有些人太碍事了,会碍着大王的事情,天子不是还心存幻想吗,若党羽尽灭,他还能有什么念想!”

    “此言倒是有点道理,可……”

    曹昂有些犹豫。

    不是怕杀戮,他作为曹操的长子,在这一方乱世之中,也是从杀戮走出来的少年,不会天真的以为,并不刃血可让人折服。

    这世界,拳头大,还是用来打人的,刀刃锋利,也是为了杀人,所谓震慑,唯有鲜血。

    但是他怕的是父亲的想法,曹昂自问不惧天下人,但是唯独畏惧自己的父亲,他不想做一些忤逆父亲的事情。

    “世子以为,这天下如何?”贾诩突然询问起来了。

    “天下?”

    曹昂苦笑,道:“乱!”

    如今的天下,非一个乱字不可概括。

    “乱世当用重典!”

    贾诩道:“时局已命,明已得半壁天下,中原危难,天下覆灭,不过旦夕之间,如今这时候,若许都继续内乱起来,大王哪怕有滔天之才,恐怕也难挡明军之刀锋,最后不过只是兵败而已!”

    “你说的对!”

    他这么一说,曹昂倒是醒悟过来了:“我太考虑父亲的想法,却忽略了如今的时局,时局已经容不得父亲妇人之仁了,他对大汉有责,对天下有情,从不顾及自己,可不管是为人之子,还是为王之世,我都得把他不能做的事情做好,帮不了他带兵打仗,最少也要帮他稳定后院,让他无后顾之忧!”

    这一刻,曹昂的想法是坚定的,他站起来,目光看着这腰带,笑了笑:“既然这样,由他去吧,命各部将士,小心谨慎,他要乱,也要看着本世子愿不愿意,一群乌合之众,做不得大事,却只能如同鼹鼠一样,在暗中破坏,让他们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曹昂想要引蛇出洞,所以防止腰带的事情不管,但是他或许还是低估了天子的心狠手辣了,所以注定会吃大亏的……

    ………………………………

    许都城的夜晚,非常非常的安静,宵禁之后,全城灯光无几,伸手仿佛都见不得五指。

    一座大院之中。

    堂上,灯光寂寥,只能映照出寥寥数人的影子。

    堂上,为首的大汉,正是当朝车骑将军,董承。

    董承也是有来头的,他是汉灵帝母亲董太后的侄子,曾经从西凉军,为牛辅部曲。

    后来天子发动对董卓的计划,他也算是其中比较受用的一个关键环节,战场带兵。

    后来关中之战,他力战诸侯,始终护卫天子。

    最后天子从了曹操,他也就跟着来了许都,一开始闲置,后来曹操有感朝廷空缺。

    文武百官乃是朝廷运转起来的根基,曹操接手的时候,文武百官死的七七八八了。

    他倒是可以安插自己的人,可没有这么多人啊,唯有用汉室旧臣,虽有点危险,但是还算是能控制之中,而且这是最快稳定中原四州的办法。

    别看这些汉室旧臣随波逐流的,那是乱世,无所作为,可放在盛世,他们的执政经验,能力,都是稳定朝政的最大贡献。

    也因为有了朝廷的这些班底,才让曹操能稳定中原,曹操对这些人,有防备,可也有几分倚重。

    董承被加封为车骑将军,也是将帅之一,当然,空有其名,而无其实,他麾下无兵,不如一个曹魏大将来的踏实。

    可实打实的官职,却让他在朝廷上有一席之位。

    后来他更是嫁女儿于天子,彻底的把自己和天子给结合在一起。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子不过傀儡,当家做主的是曹操,如此还和天子捆绑在一起,相当愚蠢的。

    但是董承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赌徒,他喜欢赌命,这一次他,同样赌命,失败了自然是一了百了,甚至董氏一族的未必能逃得掉覆灭的命运。

    可一旦成了,他将会成为天子最依仗的大臣,真正有权有势的后戚权臣。

    “这是某从衣带里面,掏出来的!”

    董承在曹昂围宫的时候,就准备想要动了,但是天子上朝,压住了他,他耐着心,等了一下。

    还真让他等来了。

    在衣带里面掏出来两份东西,一份是计划书,天子亲自拟定的计划书,和之前的计划有些变异,更多是针对进城的魏军而规划的。

    有了这一份计划书,董承他们发动的时候,就将会更加默契,而不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分散心思,难成大事。

    他们的力量本来不多,唯有凝成一团,才有机会成大事。

    一份血诏。

    诏书已是让人沸腾的东西,血诏,以天子之鲜血,书写在帛书之上,盖上印鉴,乃为血诏。

    血诏一出,天下必然震动。

    “陛下既至如此险境了!”青年吴雍,吴子兰的眼眸有一抹杀意,他本是当年的北军将士,几经周转,如今为朝廷上有名无实的昭武将军,同为保皇党一员,更是一个激进的家伙。

    “陛下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吴硕叹了一口气。

    他是魏将,但是骨子里面是汉臣,这一次带兵入城的将领之中,其实算得上他,不在虎豹骑。

    但是他也是一个校尉,领兵给一千五百有余。

    其实他和荀彧差不多,都是在情与理之间挣扎,这是荀彧想的更明白一点,他反而更加的执着一些。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反曹操。

    “这血诏,要给伏国丈看吗?”种辑微微眯眼,最后问出来了。

    血诏之中,关乎一些事情。

    伏氏,将会首当其冲。

    “不需要了!”

    董承很有野心的,他的女儿董贵人如今正得宠爱,可上面始终压着一个皇后伏寿。

    天子要牺牲伏寿,他不仅仅不反对,还会有些欣喜。

    但是伏寿毕竟是伏完的女儿,没有人会怀疑伏完的忠心,但是也不会低估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

    “先瞒着他,日后吾当亲自负荆请罪,一切都是为了汉室大业,所有人都能牺牲,我们都可以,没有谁会例外,若有罪责,吾当一力承担!”

    董承平静的说道。

    “诺!”

    众将对视一眼,最后他们也不在阻止了,毕竟这件事情,关乎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不能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

    “不过执金吾归伏国丈统帅,没有伏国丈的支持,我们都很那做成事情了!”种辑轻声的道。

    “我会沟通的!”

    董承道:“但是血诏,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只是告诉他陛下的计划,什么时候动就行了,我相信国丈对陛下,是绝对信任的!”

    唯有利用伏完对天子的信任,才能让计划完整。

    “诸位,曹贼当政,祸乱天下,陛下把我们以国士而对,当成最后的依赖,我们决不能让陛下失望!”

    董承眸子闪烁了一下,神色变得一场的坚决起来了:“按照计划行事,此战灭魏王府,斩曹昂,定许都!”

    “是!”

    众人到了这一步,已没有任何退路了。

    ……………………………………

    许都之中,还有不少人在观着朝政,比如景武司,哪怕转入暗中,消息依旧灵通。

    整个许都风声鹤唳的时候,谭宗还在和赵信下棋。

    下的是象棋。

    这是明国独有的,来自明王牧景最擅长的棋艺,背景乃是来源于当年的楚汉之争,乃是军棋,和围棋大有不同。

    楚河汉界之间,刀光剑影厮杀。

    “衣带?”

    谭宗的笑容很淡然,仿佛有几分玩味的让人摸不透:“这招好啊,天子还是有点的心思的!”

    “暗通消息,不如明出令诏!”

    赵信可没有谭宗这么喜欢笑,他一般都是阴沉着脸的:“天下这是算准了曹昂不敢翻脸吧!”

    “当然!”

    谭宗道:“曹昂没有曹孟德的威望,也没有曹孟德的魄力,要是曹孟德,当场就敢揪翻了,还衣带,一条条的查,有问题就找问题,没问题也能塞问题出来了!”

    曹操和曹昂,还是区别很大的,曹昂这个魏王世子,方方面面的来说,火候都差的不是一丁点。

    “你说天子,会怎么做呢?”赵信吃掉了谭宗最后一个大象,兵临城下了,看着谭宗的眼神,多少有些得意了。

    “就好像你这样!”

    谭宗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反而一卒推进,直接将军:“看的见的是别人防守,看不见的是别人的攻势,所以他正在得意洋洋!”

    “我倒是认为,天子筹谋这么久,还是有机会闹出点动静来的!”

    赵信一直都认为,谭宗有些事情没有交代出来,虽然同为景武司,但是谭宗这人,藏的深。

    “动静不会少,但是……”

    谭宗摇摇头:“他对付曹昂可以,对付曹操,差十万八千里,其实他这样做,根本性上,还是在帮曹操,他坚定了曹操先安内在攘外的心思,曹操就是不会手软的!”

    “这倒是!”

    赵信点点头:“魏王曹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这一战,我们明国其实都赢得侥幸很多,如果不是我们的新式武器推出来了,恐怕还未必能吃得下!”

    “所以我们的小心,是没有大错的!”

    谭宗最后把车推进,淡淡然的道:“你没棋了!”

    “难怪大王都说你,人不够狠,但是心思够缜密,下棋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啊!”赵信顿时有些兴致缺缺的。

    “你够狠!”

    谭宗看着他:“但是你坐不到我这位置!”

    “早晚的事情!”

    赵信冷笑的说道。

    “拭目以待!”谭宗笑的笑。

    “皇陵军留不留?”

    赵信想了想,问。

    “不留了!”谭宗道:“如果曹昂他们不能灭杀了皇陵军,你就给他们补刀,此一战,天子已沦为真正的傀儡,也不需要皇陵军了!”

    “好吧!”

    赵信点头:“看来剑还得见血,赵夜啊赵夜,我们终究是难两存的!”

    当初的老人,都被他屠戮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个赵夜,他多少有些不忍心,但是没有选择,人都有命的。

    “小心一点!”

    谭宗嘱咐:“我们盯着他们,未必没有人盯着我们,我总感觉,最近有些乖乖的,或许有人等着我们松懈,对我们动手!”

    “明白!”

    赵信点头:“一击不利,立刻走,我们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四

    国丈府邸。

    幽暗的堂上,一盏油灯的光芒在摇曳,把伏完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伏完一袭长袍,跪坐案前。

    他的目光凝重而锋锐,如同很多大臣一样,同样看着自己从朝堂上带回来的腰带。

    这一条腰带也的确暗藏玄机。

    但是不是来自天子的诏书或者是天子任何的命令。

    他是来自他的女儿,当朝皇后伏寿亲自绣上去的一行字,只有聊聊的几个字,却让他感觉到胆战心惊。

    ——帝已动,父若随,必亡!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个精明的人,她不是温室里面培养出来的花朵,固然有自己把她给推向皇后的位置,但是这里面未尝没有她自己的选择。

    女儿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有些捉摸不透。

    帝已动。

    天子已经动了,这他不意外,筹谋多时,天子是不会的放弃的,这是唯一翻身的机会,哪怕前途凶险,都会奋力一拼。

    他们很多人同样如此,根本没有后路所言。

    身为汉家之臣,他们要为这朝廷,尽忠职守,哪怕流尽最后的一滴血,在所不惜。

    汉家江山,还是有忠臣的。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一定会死,他想的更多,不仅仅是失败,而是哪怕成功,自己也会是,伏寿应该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可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仲达,你说老夫此刻,该如何是好?”他突然抬头,幽幽的询问,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衣,但是头上的斗笠摘下来了,露出那张有些冷漠的脸。

    “国丈大人心里面恐怕已经有了决议,何必问某呢?”青年摇摇头,平静的说道。

    “虽然有决议,可总是不安心!”

    伏完苦笑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浑浊之前,眼睛倒是变得清明起来了,他低沉的道:“问你,不过只是想要找一个安心,当年你父亲怂恿我把女儿嫁给天子,我应了,那是我相信你的父亲,本以为并肩可作战,共扶汉室,成就一番美名,可没想到,他去的这么快,你们司马家也因此没落,你选择出山,游走在天子和曹氏之间,我也没问你向着谁,但是你总不至于害老夫,我们两家,总有一点香火情,若是老夫因此而亡,还望日后仲达能照顾一下我伏家老小,不让我伏家断了血脉便可!”

    他们伏氏一族,也是有跟脚的,数百年的世家了,传承至今,不容易,他可以尽忠,可不希望绝后。

    “国丈大人,请放心!”

    青年拱手说道:“此事生死难知,但是日后不管如何,我司马家和伏家,都当互相扶持!”

    “如此甚好!”

    其实伏完看不透眼前这年轻人,太阴沉了,总让人捉摸不透,不是一个能信任的人。

    但是他还是相信司马家族。

    他和司马防之间,也算是交情匪浅,非生死关头,司马家会对他们身处援手的。

    “国丈至此,依旧信任天子乎?”青年突然问。

    “为什么不相信?”

    伏完反问起来了。

    青年的目光看了一眼伏完,他忽然明白了,伏完这样的人,意志坚定下来,也不是任何人能动摇的。

    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

    “那侄儿在此恭祝国丈,旗开得胜!”青年拱手说道。

    “哈哈哈!”

    伏完大笑起来了:“希望承侄儿此言,望我大汉,千秋万世!”

    “不过我还是提醒一下国丈,小心杨司徒!”

    青年说道。

    “为什么?”伏完不明白,杨彪这个人未必会倾杨家全力支持天子,但是也未必会反水吧,他可是数朝老臣,从雒阳到长安,再到许都,他已经和天子绑在一起了。

    “就凭一点,我父亲死了,他活的好好的!”青年道:“其实忠臣,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如今活着的,要么苟延残喘的,要么就是另有图谋的,大汉,哪怕挣扎,也不会有结果!”

    他的话,让伏完给沉默下来了。

    这句话,还真没错。

    忠臣,都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一次次的动乱,多少人为汉室付出了生命,卢植,皇甫嵩,司马防这些都是忠心不二的汉臣,可最后都没了。

    杨彪却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他当真是幸运,老谋深算,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更或者,他从来没有为汉室筹谋过,明哲保身,或许才是他立足的根本。

    不过这个时候,伏完不会选择去猜忌。

    “不管怎么说,朝廷需要他,陛下也需要,只要他不做让我们失望的事情,他还是我汉室忠臣!”

    伏完淡然的回答的青年。

    青年无话可说,在他看来,很多人都是迂腐而执着的,为了一些没必要的气节,却不愿意去承认一些事实。

    ……………………

    又过了一天,许都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却越来越有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一日,傍晚。

    曹昂处理了好几份的奏本,都是来自地方各郡的,代父处理政务,他才感觉这位置,是这么难坐。

    每一份奏本,都是关乎一个地方的政策,关乎很多百姓的生死,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了。

    哪怕疲倦了,也不敢有半分的放松。

    “世子,歇一歇吧!”一个文吏走过来,又递上了几分奏本,忍不住劝谏说道。

    “本世子也要歇息一下,可地方不等人啊!”

    曹昂苦笑,他问文吏,道:“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多奏本了,为什么这几天会多了这么多?”

    之前还好,但是最近的工作量居然暴涨好几倍以上。

    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他有时候在想,父亲是怎么能承受每天如一日的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务的。

    有时候主公的身份,还真不好做啊。

    “其实这些大部分都是荀令君来处理的,但是荀令君最近负伤抱病,卧床在家,所以很多奏本,就全部送到这里来了!”

    文吏轻声的道。

    “原来如此!”

    曹昂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能容忍一个立场不稳定的人,领如此重要的位置。

    是需要。

    朝廷需要荀彧这样的王佐之才,同样曹操也需要荀彧,荀彧能让曹操安心军务,能让曹操放心下来征战四海。

    “荀令君还没有归衙吗?”曹昂问。

    “荀令君请了数日假,说要调养身体!”

    “那让他休息一下吧!”

    曹昂虽然迫不及待的需要荀彧出来主持政务,但是如击你风头火势,他还是忍住了,让荀彧自己冷静一下,也是好事。

    “世子!”

    一个护卫走进来了,拱手禀报:“宫里面刚刚传来一个口令!”

    “什么口令?”

    “让世子进宫,商讨大事!”

    “天子的口令吗?”

    “是!”

    “这时候?”曹昂疑惑,眸子闪过一抹冷芒,天色马上就要昏暗下来了,这时候进攻,不会是天子想要对付他吧,这也太光明正大了。

    “是!”护卫点头。

    “谁传的令?”

    “中常侍,宫冷!”

    “是他?”

    曹昂知道这个内侍,算得上是天子身边的近卫,也是目前天子能信任的人,为数不多的。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曹昂问,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上朝可以解决,不需要他进宫走一趟。

    “中常侍说,是河北使者来了,他来是怜惜天子,对付大王的,但是天子不愿意,所以邀世子进攻,商讨,如何对付河北!”

    “河北使者?”

    曹昂的眸子散发出一抹冷意,北境才出现问题,这河北的使者就来联系天子了,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他倒是有些相信的。

    袁绍要南下,就必须要有一个名义,最好是天子诏令,天下都说得过去,到时候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南下。

    但是天子当真如此排斥河北吗?

    他有些犹豫了。

    可以推掉的。

    他不进宫门去,天子也说不得什么。

    但是他为什么要害怕。

    如今宫墙之内,非天子的天子,而是他的天子,城外面的护卫兵马,都是属于他魏军精锐。

    就算进宫去了,他也是安全的。

    “准备一下,本世子要进攻!”斟酌再三,曹昂还是决议进宫一趟了,不管怎么样,河北的事情,都是大事情,宁可相信有,不可相信无。

    ………………………………

    入夜的很快,幽幽的夜色迅速的把许都城给笼罩起来了。

    曹昂在宫门前,嘱咐了虎豹骑的两个校尉:“小心守住城门,不可有半分松懈,一旦有事情,不惜代价,冲进去!”

    “是!”

    虎豹骑乃是魏军嫡系,大部分将领都是由曹家夏侯家组成的。

    他们是死忠曹操的将卒。

    也是曹昂目前最信任的兵马。

    有虎豹骑在这里镇守,曹昂才敢进宫城去,不过为了小心谨慎,他身边最少也带了十余精锐剑客。

    曹家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诸侯,身边从来不缺精锐将士,以一当十的精锐武者,并不在少数。

    宫城不大,如同一个囚笼,把天子困在了其中,兜兜转转不过几条宫墙走廊而已。

    曹昂很熟悉。

    在一个内侍的领着之后,他们沿着后宫而去了,这让曹昂有些犹豫:“不是在正殿之上吗?”

    “为避人口目,陛下会在后殿恭候世子!”内宦低眉顺眼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带路吧!”

    曹昂不疑有其他的,低沉的说道。

    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后院庭院之中,这算是皇宫里面唯一湖泊,其实就是一张鱼塘大小,别说和长乐宫未央宫那些皇家庭院想必,就算是很多的普通庭院的人工湖泊,都比不上。

    湖泊上,有一个八角亭。

    天子一系长袍,双手背负,站在亭宇的栏杆旁边,目光远眺,看着小湖泊的波光粼粼。

    他旁边,伏寿宫裙秀衣,头顶凤冠,乖顺的站立着。

    “曹昂,拜见陛下!”

    曹昂走进来,扫视一眼四周,安心了不少,他还是行礼了,但是他不是父亲曹操,没有那一份忍让,对于天子,他根本没有太多的尊敬,所以只是形式而已。

    “世子来了!”

    天子转过头来,温和了笑了笑,他的笑容,让曹昂有些不寒而栗。

    “不知天子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曹昂一板一眼的问。

    “朕不是让人告诉你了吗,关于河北的事情!”天子微笑的回应。

    “河北使臣何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子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勾搭曹昂上钩,他让人把两个锦盒推出来了。

    “这是?”

    “他们意图破坏汉室江山,挑拨朕和魏王之间的关系,所以让朕亲自手刃了!”

    打开看,是两颗人头,但是已经面容模糊了,谁知道是不是的河北的使臣啊。

    这鲜血淋淋的,让曹昂有些不寒而栗,他忽然感受到了几分危险,深信服一口气,拱手说道:“陛下说的对,河北意欲挑衅朝廷内乱,绝不容放过,臣现在就回去,传令朝廷大军北上!”

    说着,转头就要走。

    因为他感受到了危险。

    “世子莫急!”

    天子微微的说道:“何不看完这出戏,再走呢!”

    “看戏?”

    曹昂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目光灼然,凝视着天子,半刻之后,才幽幽的问:“看来是我低估陛下了,陛下这出戏,是为臣而唱的吧!”

    “或许,世子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朕这个傀儡之帝吧!”天子悠然的说道。

    “我想过,陛下会暗着来,没想到陛下倒是反其道而行,是我太不小心了!”曹昂这时候抱有太多的幻想,那就是真的傻了,看着阵型,天子要动了,但是他也谈不上有多害怕。

    “世子不是不小心,而是并不把朕放在眼中,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会选择进宫的!”

    天子自信的说道:“你,没有你父亲的谨慎,他是一个不立危墙之下的人,而你太自大了!”

    如果是曹操,他绝对不会进攻。

    正因为是曹昂,所以他会进宫,因为他认为,自己一个被囚禁在宫墙之内的人伤不了他。

    “陛下想要杀臣?”曹昂退后半步,身边的护卫已经收拢起来了。

    “你必须死!”

    天子说的很坚定。

    “理由呢?”

    曹昂知道,没有理由,天子不敢动自己,哪怕动了,最后也会失了人心,他就剩下这点人心了,在失,他就连皇位都坐不稳了。

    所以,如果天子要杀自己,必须要有一个让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

    皇城兵马都在掌控之中,他有什么理由呢?

    “梓童,世子问朕,朕当如何理由诛之?”

    天子转过来,目光很冷,看着伏寿。

    “陛下心意已决乎?”

    伏寿心冷了起来了。

    “决!”

    天子拔剑。

    咔嚓!

    剑刺过了伏寿的身体。

    “这就是理由!”

    他的剑拔出来,丢给了曹昂,冷漠的说道:“足可让天下人,诛汝全族的理由!”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五

    曹昂的目光有些楞了,甚至是整个人都显得呆滞了起来了,毕竟眼前这么一幕景象太诡谲了,他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最后一双眸子的光芒定格在天子身上。

    那修长的身影,忽然之间变得是那么的可怕。

    这时候天空之上,一轮皓月璀璨夺目,月色很浓,明亮而皎洁的月色倾洒而下,映照在亭阁的每一个身影之上。

    时间犹如已经定格在这里了,而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气氛忽然变得很安静了。

    静的很可怕。

    甚至连每一个人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心跳声都如同擂鼓一般的响亮。

    而当朝的皇后,母仪天下的伏寿,娇柔而青春的身躯,缓缓的倒下去,仿佛如同鲜花在凋谢。

    她的眼神看着每一个人,最后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眼神之中倒不是诧异,也没有感觉意外,而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有点失望。

    没错,就是失望。

    对天子的失望。

    但是那最后的眼神又是显得很轻松。

    仿佛就是在苦海之中挣扎了很久,最后却解脱了一般,那种轻松,是放开了,也是不在意了。

    她最后还是看了一眼天子,或许,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眼前的这个枕边人。

    天家的人,果然是无心的。

    她笑了。

    笑的是那般的灿烂。

    然后,皇后全身最后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眸,仿佛对这世界没有一点的留恋。

    然而,她最后所残留下来的那一幕笑容,让天子冰冷而坚硬的心,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她知道。

    可她并没有反抗。

    为什么?

    不解的疑惑,在他的心中的升起来,但是只是一瞬间,现在的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今晚,这一出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陛下,你可是真的狠!”

    曹昂这时候已经是回过神来了,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前的天子,让他感觉很陌生,非常陌生,从来没有过的陌生。

    当今乃是乱世,人不狠,站不住,他见过无数狠辣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当年从雒阳逃出来的时候,不也杀了自己的恩人吗。

    但是他发誓,天子是他见过最心狠手辣的人,甚至不是人。

    那可是伴他走过最凄惨岁月,相濡以沫的妻子,他也能下得去手,曹昂表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这样做。

    “你这样做,值得吗?”曹昂知道自己要惹大祸了,但是他还是想要问一下天子,为了他曹昂,不惜把自己的皇后都杀了,值得吗。

    “朕乃天子,刘家子孙,为大汉江山,天下皆可舍,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而且这都是你们逼朕的!”

    天子目光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曹昂,阴沉而冷漠的为自己做下的事情,做出了完美的一番解析。

    “今夜,是你曹昂深夜持兵,私闯宫城,见色而其心,辱没了当今皇后,皇后抵死不从,你怒而杀人!”

    天子的手有些颤抖起来了,但是却说的很坚定,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后悔,声音越发的坚定:“朕,目睹此一幕,忍无可忍,起兵诛贼!”

    他也不想这样。

    他也不想舍弃的伏寿。

    但是没得选择。

    师出无名,难成大事。

    他就剩下一个天子的名称了,如果在失了人心,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诛贼之名。

    在这皇城之中,只有两个人的身份,能钉死曹昂,一个是自己,他是天子,刺杀天子,诛灭九族。

    但是如果说曹昂刺杀自己,根本说不过去。

    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曹昂已经兵围皇城了,不会有人相信曹昂这时候脑袋发昏,来除掉自己的,这不注意让人相信。

    到时候很容易适得其反。

    可皇后却不一样。

    皇后本身是青春靓丽,雍容华贵,但凡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必为之倾倒,而且对于男人而言,莫过于权势和美人,自古为美人倾倒者无数,还是征服凤仪天下的女人。

    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情说出来,模糊得来,却能让人愿意相信。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就会有无数人的相信。

    皇后,那是一个朝廷的象征,曹昂这是要被遗臭万年的,单单这一个罪名,足以诛曹昂了。

    再顺理成章的诛曹氏一族,然后占领许都。

    就算曹操杀回来了,也还有一战之力,毕竟如今的曹操,元气大伤,还剩下多少的战斗力,都说不定。

    天子精心的谋划,从很早就开始了,曹操的兵败,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只有一次的机会。

    如果这一次,他不能夺回朝政,那么日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好一个理由啊,好一场谋划,陛下当真是算无遗策啊!”曹昂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真没想到天子为了给自己编制一个罪名,下这么大下血本。

    这一件事情只要传出去,他就真的是名声臭死了,连带曹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初董卓为什么会引发众怒,一因为他出身,二是因为他得权而不尊汉室,夜宿龙床,何等的猖狂,自然而然引起众怒,让诸侯同诛。

    “但是陛下,可你不要忘记了,就算再好的理由,就算你筹谋的在缜密,首先你也传得出去,这宫城,早已经不是你的宫城了,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大不了今天我弑帝又如何!”

    曹昂也被激起了凶性能,身边一个护卫拔出长剑,杀意凝聚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他不会顾及任何东西了,包括他的父亲,有人要杀他,那么他就杀人。

    他的骨子里面,其实是承继曹操的凶狠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曹操最瞩目的继承人。

    如果前面没有路,那就杀出一条路来,他相信,路是可以走出来的,哪怕血流成河。

    “你既敢陷害某,今日某就一不做二不休,斩了你,灭了这朝廷,扶持吾父登基,又如何!”他怒喝一声:“魏王护卫何在!”

    “杀!”

    十余精锐护卫,形成军阵,杀意阵阵。

    “曹子修,事到如今,你当真以为朕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了话,那你就太天真了,朕敢动,就有足够的力量,诛曹氏满门?”

    天子站立亭宇,看似孤立无援,但是周围若隐若现的影子,却告诉所有人,他无惧任何人,他也是有护卫的。

    他在冷笑,笑的猖狂,如同当年他隐忍数年,最后一举斩杀董卓一样,如今他也是得意猖狂,冷声的道:“你曹氏一族,权倾朝野,执掌军权,威风凛然,可以不把朕放在眼中,也可以不把天下人都放在眼中,但是天下并非全都是你们曹家这种的忤逆之臣,忠心之士依旧有了,我大汉江山危难之际,必然有忠臣护驾!”

    “忠臣?”

    曹昂的面色难看许多了。

    他知道,在这许都城之中,其实忠臣还是存在一定的数量的,如果加起来,加上如今许都哪怕他带兵进驻,依旧空虚的很。

    或许,还真会让这些人给翻盘了。

    “曹子修,你听听,外面已经动了,你不会有任何的援助了,今夜,这里将会是你的迈尸之地!”天子双手背负,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这一刻,他才有自己是天子的感觉。

    成败在此一战。

    这时候,外面应该动了,他的血诏,将会成为今夜许都血流成河的一个引线。

    ……………………………………

    夜色茫茫的许都,忽然之间的火光冲天,仿佛四面办法都点燃的火炬,火光把这城池都映红的半边天。

    一座院落里面。

    车骑将军董承,一纸诏书,集结忠臣武将,举血诏而盟誓,今夜暴动。

    “将士们,曹贼忤逆乾坤,犯上作乱,祸乱后宫,辱其皇后,暴而杀之,此之罪,非诛九族而不能洗!”

    这时候,居于院落之中,皆为汉室忠臣,身家性命都已经阔出去了,无所畏惧。

    “陛下愤然,却手无寸兵,得之羞辱,心血抑郁,愤而吐血,点以血而诏书,命吾等,诛曹贼,扶汉室,汝等可愿!”

    “愿!”

    “愿!”

    声势浩荡。

    “好!”

    董承顿时意气风发。

    其实他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少,城中有些世家府兵,已经可为其之所用,平日也有豢养一些兵卒。

    如今的许都空虚,主力南调,基本上能用之兵,不过一万余而已。

    他们有御林军,有执金吾,可一战。

    “诛曹贼!”

    “扶汉室!”

    “诛曹贼!”

    “扶汉室!”

    众志成城,群狼出笼,瞬间许都大乱。

    董承他们今天的战略部署,也很仔细,首先就是要许都乱,乱起来才能要乱魏军的心思。

    不到半刻钟,许都乱了,乱彻底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影,刀兵出鞘,杀气腾腾。

    战场虽然主要集中在的皇城那边,但是波及整个许都城。

    “杀进去!”

    人在乱,民也在乱,这时候一些地痞流氓,也趁机开始出来掠夺。

    大户人家的高墙庭院,护卫强大,倒是守得住,倒是一般的商户,一些普通的庭院,开始不断的遭难。

    “执金吾缇骑,拨乱反正,在此一朝!”

    许都城之中名正言顺驻扎的兵马,执金吾麾下,八百缇骑,率先开战,伏完亲自率领,横扫长街而过,直逼魏王府。

    曹操家小,皆在魏王府,攻其之不备,可得奇效,伏完是铁了心的保皇党,他忠心不二的按照天子诏令而行事。

    然而,此时此刻,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被天子所屠戮,紧紧只是为了嫁祸曹昂而已………………

    “疯了!”

    荀府,荀彧大发雷霆,平日温文尔雅的相貌,此时此刻仿佛有一抹狰狞在神色之上,竭斯底里的叫着:“他们都疯了,一个个全疯了!”

    他一直都关注,明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可他还是放纵他们打一场了,或许他认为,只有分出胜负,才能太平。

    然而他虽不归边,但是他的立场就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要的是一个稳定的许都,而不是乱的许都。

    但是很多事情,确是事与愿违了。

    今夜的许都,注定要血流成河的。

    可这还不是关键的。

    关键是那一份血诏。

    这时候那有什么血诏从宫里面出来了,肯定是早已经出来了,腰带,衣带携着诏书,这一招,这时候,他完全明白天子的心思了。

    只是……

    皇后可惜了。

    天子啊天子,几乎所有人都小看他了,他的凶狠,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界限之外。

    放在太平盛世,此人若是继承皇位,说不得就是一代明君,但凡明君心性都是冷漠的,为天下大局,可舍任何人。

    可惜了,在这个乱世之中,太多野心勃勃的人,是他没办法应付的。

    “家主,皇城那边,魏王府,武库,粮库,都打起来了!”荀溟恭谨的站在下列,禀报说道:“宫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是恐怕也不乐观,喊杀声就是从宫里面先传出来的。

    “某,这算是棋输一着!”

    荀彧叹了一口气,最后摇摇头:“本以为自己可镇压乾坤,可还是高估了我自己,也低估了天子,他的狠,超过了任何的一尊诸侯,连皇后都敢牺牲,他当真是要背水一战了。”

    “那我们……”荀溟皱眉。

    “等!”

    荀彧闭上眼睛,眼眸之中的失望,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得见:“曹昂能不能过了这一关,是他的命,天子能不能赢下这一局,就看他的运,我谁都帮不了,也谁都不敢帮!”

    天子虽狠辣,但是如果说曹昂输定了,那也未必,即使曹昂输了,天子说他赢了,也不可能,他已经嗅到了其他的味道。

    豫州的情报网,颍川世家占据半壁江山,曹孟德能瞒得住其他人,瞒不住的肯定是颍州的世家门阀,只是颍川世家,已有不少人倾倒曹魏了,比如钟繇。

    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手消息,但是不代表他一点察觉都没有。

    其实当他站在边沿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输了曹操的圣眷,也输天子的信任。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的。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不会去帮任何人。

    因为他是荀彧,一个为大汉朝廷,已经耗尽心力的王佐之才。

    只是不管他怎么去努力,他所想要的天下,不会出现了,天子给不了他,曹操也给不了他,天子加上曹操,本来还有一点你希望了,可这两人,已是水火不容,生死而对。

    谁输谁赢,都是汉室的输。

    荀彧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情景,汉室落至如此境界,却还在内斗,希望渺茫,而明国,国力蒸蒸日上,团结一心,发展壮大,或许不用过多久,就是日月换新天的时候,来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天子最后的爆发 十六

    冷寂的宫殿,杀意氤氲,一场杀戮蓄势以待。

    而在这时候,宫外突如其来的一阵阵喊杀声滔天覆盖而来,一片片火光冲天从四面八方而起。

    不仅仅是皇城。

    整个许都,都乱了。

    但是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曹昂不知道,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进宫,还是太过于仓促了。

    但是他有一个预感。

    那就是在皇城之外的兵马,可能会被拖在了皇城之外了,最少一时半会应该是进不来了。

    这样的情况,顿时他自己就陷入危险之中了。

    虽然他们在皇宫也略有谋划,多少有些人手储备,但是天子摆明已经筹谋多时,必然是准备十分充足。

    他要取自己的性命,自然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了。

    这宫里面,已经不够安全了。

    杀机四起。

    曹昂甚至已经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这么的近。

    “我有点后悔了!”

    曹昂缓缓的拔出了腰间长剑,剑芒闪烁,剑锋直指着天子,声音幽幽:“刘协,我就不应该顾忌这么多,一而再的放纵你,如果那一次的早朝,我就应该直接下狠手,把所有的腰带都收起来,不给你一丝丝的机会,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他终究是有些轻敌了。

    或许他打从心底里面,从来都没有看得起眼前这个被一直都当成傀儡的天子。

    天子终究是天子,哪怕是乱世之中扶持而上的傀儡天子,他也是一条龙,不是一条狗。

    当他承受不住这屈辱的时候,那么将会为自己带来的,死亡的危机。

    “曹子修,你乃曹孟德长子,被曹孟德悉心培养,曹孟德能为你遮风挡雨,而我不一样,朕的父皇死的太早了,为了这大汉江山,朕弑杀了兄长,从乱世之中走过来了,我经历的,是你不曾想过的,你太自负了,所以你会输的很惨!”

    天子的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如果没有衣带诏,城外不会爆发的这么快,不会配合的这么好。

    如今的局面,衣带诏占据大半的功劳。

    衣带诏不算高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只是考验的是人心,如果是曹操,哪怕不会明扣,也会暗查,衣带诏恐怕早就已经暴露了。

    奈何也是曹昂太自负了,其实如果他彻查衣带,把衣带诏找出来,自己也奈何不了他的。

    当今朝廷,曹氏的力量,依旧强大,不然自己堂堂一个天子,只要振臂一呼,必有从者,无需如此筹谋,甚至是付出了自己一生最喜欢的人。

    天子深呼吸一口气,心变得冷漠起来了,指着前方曹昂一行人,冷喝一声:“曹昂祸乱宫廷,杀,诛其九族,一个不留,所有人乱刀斩死,不得留其全尸!”

    “诺!”

    上百黑衣人从黑夜之中走出来了,每一个都是杀气腾腾,手中的长剑渐渐的挥动。

    “这就是你最后的力量,皇陵军是吗?”

    曹昂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大汉皇陵军,他听说过,但是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不过只是一群从陵墓之中走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鼠而已。

    可此时此刻,他没想到自己的性命会在坏在这一群见不得人的鼹鼠手上

    “儿郎们,今日是我们尽忠职守的时候了,不惜一战,护送世子杀出去!”

    曹昂的护卫首领率先爆发。

    能为曹昂护卫的,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为首的青年,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将门之子。

    典满。

    典满是典韦长子,典韦乃是曹操麾下,第一勇武之将,典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艺乃是其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在魏王府的年轻一辈之中,鲜有敌手。

    典韦乃是曹操宿卫,而典满,子承父业,少时开始追随曹昂,出生入死,护卫曹昂左右,深的曹昂信任。

    “杀!”

    典满双手持双戟,这一双短戟很重,舞动起来了虎虎生风,所到之处分金断石,无兵戈可抵挡一合之力。

    典韦号称古之恶来,天生神力,典满虽然不如父亲的天赋,但是也遗传不少神力,加上一身武艺,堪比元罡武者的力量,奋力爆发,无人敢靠近。

    “死!”

    一个黑衣青年,从最刁钻的角度出剑,一剑破开了典满的双戟,力虽然巧,但是却也被典满的巨力反噬,后退半步。

    “好强!”

    典满也后退了半步,握着双戟的双手虎口处都有些撕裂。

    “不愧是典君明之子,好强大的力量!”黑衣青年的长剑也在颤抖,他的瞳孔收缩半分。

    他的剑,灵活逸动,可被巨力影响之后,居然失了方向感,很少有的事情啊,哪怕赵信也做不到。

    “世子,此地很危险!”

    典满的瞳孔都爆出一抹冷芒,他双戟在手,护曹昂之前,低沉的对曹昂说道:“对方训练精锐,皆乃精通刺杀之士,若是战场上,我等十余将士,尚能抵挡一二,可如今夜幕之下,这里也是地形复杂,遮掩之物甚多,他们可用行刺植树,恐怕我们挡不住,必须要尽快杀出去!”

    “杀出去?怎么杀出去啊!”

    曹昂看看周围,以前他觉得这皇宫是真的小的可怜,还不如魏王府的面积大小。

    但是现在,他真心觉得,皇宫好大啊。

    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门,最少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可是面对围杀,他们想要杀到城门,恐怕难的很。

    他若是死在这里,那么真的是跳下黄河都洗不掉了,只要把皇后和他尸体抛出去,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不甘心啊。

    “杀!”

    天子步步紧逼,他已经有些竭斯底里的兴奋了,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格杀曹昂,许都就会是群龙无首,他轻而易举的取之。

    “杀!”

    “杀!”

    上百黑衣剑士,步步紧逼,明枪冷箭,交替之下,曹昂十余护卫,仅存不足五个。

    典满也负伤了,浑身浴血,腹部尚且有一支箭镞在插着,鲜血直流不息。

    “难道本世子今夜当真死在这里了?”

    曹昂亲自上阵了。

    他看着宫门外,厮杀声不绝耳,虽一墙之隔,但是却生死之别,虎豹骑进不来,一切皆休。

    ……………………

    皇城外,许都城中。

    保皇党的兵马已经占据上风了,魏军兵力,仅有一万余而已,但是董承伏完,已经集结兵力将近三万。

    汉室不灭,振臂一呼,虽不说从者如云,但是也有不少人附和者,自然就越来越多兵力凝聚。

    伏完在猛攻魏王府,拖住了魏军数千精锐,让他们无法脱身。

    董承等人占据武库等地,然后集结所有兵力纠缠换皇城外的虎豹骑。

    虎豹骑是魏军精锐之中的精锐,骑兵王牌,但是精锐也要看战场的,如今的战场,城中狭隘,根本不利于虎豹骑发挥。

    而且董承亲自率双倍的兵力纠缠,两营虎豹骑主力,被纠缠的动荡不得。

    御林军基本上已经全反了,长水营在种辑的率领之下,开始夺取许都各城门的镇守。

    这一次,他们计划仔细,行事果断,分工准确,动作迅猛,所以短短半夜的时间,就已经赢了大部分的牌面了。

    只要宫里面能格杀曹昂,没有其他意外的兵力介入,今晚上,这许都城将会没有魏王府,魏王一系,将会彻底的崩灭。

    但是意外这些东西,就是你永远都预估不到的。

    伏完率领麾下执金吾缇骑,加上数千精兵,猛攻魏王府,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拿下魏王府,其他的事情,他不管。

    魏王府已经岌岌可危了,他胜利在望,但是……

    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才会称之为意外,就在伏完觉得,胜眷在望的时候,神兵天降了。

    踏踏踏!!!!

    长街在瞬间颤动起来了,整个地表都被敲动了,那如同地龙翻身的声音,让魏王府进攻和防守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骑兵,上千的骑兵而已。

    他们寂灭无声的从长街侧翼出现,然后开始冲锋,紧紧不过只是一个冲锋而已,就已经直接冲垮执金吾的阵型。

    “虎豹骑?”

    伏完认得这骑兵的甲胄,那是魏军绝对的精锐,虎豹骑才有的重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国丈,别来无恙!”

    一道身影,在骑兵的保护之下,缓缓的揭开了头盔面罩,一双瞳孔是如此的冰冷,让人寒意丛生。

    “你真是好胆子,连孤的魏王府,都敢攻打,谁给你的胆子啊!”这正是曹操,当今魏王,中原朝廷一手遮天的权臣。

    他有些消瘦,精气神都不足,南阳的兵败,给他的影响很大,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威严也不是一般人能冒犯的。

    他一出现,整个战场都安静了,包括伏完麾下的执金吾,一个个缇骑将士不由自主的惊骇,不断的后退,连站都站不稳了,别说继续作战。

    “曹孟德!”

    伏完一看,顿时如雷轰顶,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都感觉很吃力。

    “国丈还认得孤,那甚好!”曹操的眸子,轻轻地扫过,锋锐的眼神,如同刀子,让每一个人都惊骇。

    “你怎么会在这里?”

    伏完不敢置信。

    他的心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并非偶然,也绝对不是巧合,这是有预谋的。

    局中局。

    他们在套局曹昂,可曹操何尝不在套局他们,这一次,保皇党明里暗里的实力尽出,一网打击啊。

    “孤为何不能在这里?”曹操勒马,居高临下,看着伏完,冷笑:“是不是以为孤已战死沙场了,还是以为孤在南阳兵败一场,打不过明军,主力消亡,你们就能肆意的放纵了,你们都还没有见到孤的尸体,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伏完面容铁青。

    他冷冷的看着曹操,拳头攥紧,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的,这事情坐下来,无非就是成功和失败。

    成功,扶持汉室,重振皇朝,自然荣耀无比,但是失败了,无非就是诛灭九族,包括宫廷之中的女儿,也活不下来。

    他此时此刻,还不知道,伏寿已经被天子给杀了,不然他会悲痛后悔莫及。

    而曹操,本来就是一个狠人。

    伏完反他,攻打魏王府,等于想要诛灭他一家老小,他岂能这么轻易的让伏完好过。

    他低声叫唤了一声:“元常!”

    “在!”

    钟繇,亲自挂刷,镇守魏王府,如若不是他早有准备,魏王府这点兵马,怎么可能挡得住执金吾的虎狼之兵。

    他就是颍川世家之中,和曹操深度合作,当初他从明国回来,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曹操信任自己,就是他交出了颍川世家的力量,把颍川钟氏寄托在了曹操的身上,才让曹操继续信任他。

    这一次,曹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也是他和贾诩在暗中筹谋,不然各方眼线都看着,曹操怎么可能藏得住。

    “让国丈看看天子的血诏!”

    曹操平静的道。

    “血诏?”

    伏完瞪眼,还有这玩意,为什么董承不拿出来,如有这玩意,他不会这么辛苦的召集兵力,他会有更多的兵力进攻魏王府。

    “国丈,这是血诏拓本,今夜谋逆之人,董承,种辑,王子服,吴子兰……他们都人手一份,唯独你没有!”

    钟繇走上来,递给他一份血诏拓本。

    伏完看了看,眼眸瞪大,最后的眼睛的一道道血丝攀爬,宛如血眸一样,看的有些吓人,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有些竭斯底里的疯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陛下,我伏氏一族,为汝出生入死,为何啊,到底为何如此对我们!”

    一开始他就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女儿会在衣带诏给自己这么一句话,原来是这样。

    不管成功失败。

    他们伏家,必死无疑。

    “国丈,你还不够了解天子的阴狠,自古皇族无情,为求大业,一切可放弃!”钟繇是有些敬重伏完的,立场虽然不一样,但是伏完是有一个值得敬重的忠臣。

    “哈哈哈!”

    伏完状若疯狂,一双瞳仁如同鲜红色的光芒闪烁,冷冷的看着曹操:“天子无情,你曹孟德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引出天子最后的力量,为了扫清楚你最后的障碍,即使你明知道,自己的儿子会身陷入险境,不也是不管不问吗!”

    曹操早就已经回来了,他只要现身,就能制止这一切,但是他却放纵了,他就是要扫清楚内患,扫清楚和他作对的保皇党。

    为此,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任由曹昂踏入天子的圈套,任由自己的儿子死的时候都是遗臭万年。

    “孤虽然心狠,但是还不是畜生,孤的儿子,可比你们金贵多了!”曹操斜睨了看了他一样,淡然的有些冷笑,蔑视的眼神扫过,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天子,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想要杀孤的儿子,他还不够资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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