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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盛唐崛起txt下载     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击(4/5)

    “是盖家二郎!”

    马越来越近,管虎突然开口道。

    这时候,杨承烈也看清楚了马上人的长相,眉头不禁一蹙,便长身而起,拦住了去路。

    “二郎,是我。”

    盖嘉运跨坐马上正在飞奔,忽见前方有人拦路,下意识就举起大刀。

    不过,伴随着杨承烈那一声沉喝,盖嘉运也分辨出来,收刀勒马。战马希聿聿长嘶一声,仰蹄直立而起,在原地打了个转,随后前蹄落地,稳稳的停了下来。

    只是这个‘稳’,是相对而言。

    如果盖嘉运是那种骑术高明的人,自然很稳。

    可惜,他的骑术很普通。毕竟他生活在县城里,骑马的机会不多。再加上马背上还横了一个人,战马仰蹄直立起来后,先把那马背上的人摔下来,而后连盖嘉运也给掀翻在地。

    诶呦一声惨叫,盖嘉运躺在地上,唐刀脱手。

    这时候,杨承烈连忙跑过来,把盖嘉运扶起来,“二郎,你怎在这里?兕子呢?”

    盖嘉运呲牙咧嘴,看上去有些痛苦。

    杨承烈这才觉察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再仔细看,手上都是血……盖嘉运的衣袍被鲜血浸透,后背上、胳膊上的伤口清晰可见,甚至有些恐怖。他咬着牙道:“回叔父的话,二兄和大兄追击慕容玄崱去了,他们抓了个俘虏,让我带回来。”

    “俘虏?”

    “大兄说,这厮好像是堇堇佛尔衮。”

    “啊?”

    杨承烈露出茫然之色,扭头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人的家伙看去。这家伙身材短粗,一看就是个凶悍的货色。不过,一只胳膊没了,脸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堇堇佛尔衮是谁?”

    仗打到了现在,昌平县城的人还不知道堇堇佛尔衮的存在。

    他们只知道攻打昌平的獠子,好像是靺鞨人。但究竟是哪一支靺鞨人?他们的首领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也难怪,这时代虽然也重视情报,但不可能传送到县城一级。似杨承烈这些人,在唐代也就是最基层的官员。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建立情报体系。打探对方虚实。

    “二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承烈有些糊涂,特别是当他听说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跑去追击慕容玄崱,就更加不安。

    盖嘉运喘了一口气,慢慢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

    时间。要倒退大约半个小时。

    杨守文等人趁着叛军大营混乱杀出重围后,足足跑了十里,才停了下来。

    身后,没有追兵。

    杨守文这才留意到,那匹马的背上绑着一个人,而且少了一只胳膊,醉醺醺不省人事。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家伙是号室人首领,堇堇佛尔衮。

    原来,阿布思吉达和杨守文等人分开之后。潜入大营之中。不过,他摸到了堇堇佛尔衮的大帐里,还找到了一个清醒的家伙。虽然吉达不会说话,但是用手势,还是让那个号室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号室人不但说出了堇堇佛尔衮的身份,更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了吉达。

    堇堇佛尔衮受伤后,直接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得知自己的人马要被撤换下来,顿时大怒。还跑去找慕容玄崱吵闹了一顿。

    昨日,慕容玄崱突然让他把号室人推上战场,堇堇佛尔衮也没有多考虑。

    在他看来,昌平破城已为时不远。

    可没有想到。即便是有慕容玄崱攻城器械的掩护,号室人最终也未能攻破昌平县。

    好在,慕容玄崱并没有嘲笑他,反而让慕容明玉送来酒肉,犒赏号室人。

    堇堇佛尔衮一来是伤势疼痛难忍,二来是因为损失惨重。昌平却依然没能攻破,心情烦闷。再加上慕容明玉的劝说,堇堇佛尔衮认为静难军会帮他们看守营地,所以干脆让手下的号室人一同饮酒。

    号室人嗜酒如命,再加上伤亡太大,所以心情都不太好。

    慕容玄崱送来的酒肉足够让他们食用,这些家伙也就放开了肚子,一个个酩酊大醉。

    吉达比划完,就盯着杨守文。

    他两手飞快的比划着,意思是说:我没有找到什么慕容明玉,只发现了一些静难军的伤者。慕容玄崱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趁着堇堇佛尔衮喝醉后,撤离了昌平。

    现在,咱们怎么办?

    杨守文沉吟良久,目光转到了盖嘉运身上。

    刚才盖嘉运在突围时,被号室人打伤,身上鲜血直流。

    “三弟,你带着堇堇佛尔衮回昌平。”

    “那大兄和二兄呢?”

    “我们要继续追击慕容玄崱……幼娘还在慕容玄崱的手中,如果不抓到慕容玄崱,就无法救出幼娘。我答应过婶娘,一定要把幼娘救回来……你现在已经受伤,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堇堇佛尔衮就交给你带回去,交给我父亲来处置。

    请转告我爹,就说我去追击慕容玄崱。

    请他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如果不能把幼娘救回来,我绝不会返回昌平。”

    “可是……”

    盖嘉运还想争辩,但杨守文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和阿布思吉达各自上马,然后又牵了一匹马,沉声道:“回去吧,把消息传给我父亲。”

    说完,他和阿布思吉达便打马扬鞭,趁着夜色向居庸关方向追去。

    +++++++++++++++++++++++++++++++++++++++++++++++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本来想追上去,可我的马驮了两个人,实在是追不上。”

    盖嘉运一脸懊悔之色,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杨承烈等人,则面面相觑。

    慕容玄崱已经跑了?

    此前,杨承烈等人的确是觉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却没有想到,慕容玄崱会如此果决。

    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临走,他还丢了一个麻烦在这边。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杨守文他们冒然行动,那些号室人一旦发现慕容玄崱逃走,也会四处逃逸。这帮家伙,原本就是一群土匪。到时候,一定会给昌平制造很多麻烦。而这样一来,慕容玄崱就可以从容撤退。

    杨承烈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兕子这个混帐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怎么能,怎么敢就这么大的胆子,两个人就跑去追击慕容玄崱?

    经过今天这些事情,杨承烈对慕容玄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

    这家伙,不愧是妫州灵狐。

    此人的警惕性很高,而且也非常小心,足智多谋。

    这样一个对手,只凭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两个人,真可以成功吗?

    杨承烈这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他突然站起来,伸手把盖嘉运的那匹马牵过来。

    “老虎,敬奉宸,你们立刻派人回去通知城上,让老军和卢子山调集所有人马出城,阻击截杀那些獠子。这一场大火,獠子就算能逃出来,人数也不会太多,更不会有什么战斗力。尽可能把这些獠子捕杀,这样我们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管虎久居幽州,对獠子的性情也多少有些了解。

    他立刻明白了杨承烈的意思,招手唤来一个勇壮,让他和盖嘉运一起,压着堇堇佛尔衮到昌平调集人手。他则与敬虎带着四十九名勇壮,准备立刻前去截杀溃兵。

    “县尉,你呢?”

    “我要去把那两个混帐东西追回来。”

    杨承烈咬着牙,恶狠狠道:“这两个混帐东西,胆子也太大了……两个人就想追杀几千静难军?慕容玄崱的实力并未受损,他二人就算追上了,也是自寻死路。”

    话说到这份上,管虎和敬虎也不好再阻拦杨承烈。

    “县尉,那你可要速去速回,县城里还需要你来主持局面呢。”

    “我知道!”

    杨承烈不再废话,两脚一磕马肚子,那匹马希聿聿长嘶,便朝着居庸关方向追去。

    看着杨承烈的背影,管虎突然道:“敬奉宸,你以为县尉能追上吗?”

    “盖二郎不是已经说了,杨兕子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

    我想杨县尉怕是追不上他们……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只是想要试一试,尽人事吧。”

    马蹄声,渐渐远去。

    管虎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看样子,就算杨县尉追上,也无法让杨兕子回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大战落幕(5/5)

    天,亮了。

    山谷间,萦绕着薄雾。

    昌平城外则是一片狼藉,叛军大营经过一夜焚烧,在天亮前终于熄灭。整个大营,化为一片灰烬,不少地方还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更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以及人肉焦熟的恶臭气息。那些从火场中逃离的无主战马,在废墟中徘徊,发出一声声凄婉悲鸣,也为这个宁静的清晨,凭添一丝悲意。

    两千靺鞨人,有一大半藏身于火海。

    剩下的逃出火场,又遭遇到管虎等人的截杀。

    靺鞨人的数量虽多,可一来宿醉未醒,二来惶恐不安,更失去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战马,战斗力自然可想而知。管虎等人并没有和对方短兵相接,而是不断用弓箭射杀。

    后来,盖老军等人带着援兵抵达,也使得靺鞨人再无抵抗之力。

    一夜过后,逃走的靺鞨人大约也就是一百多人,剩下的要么被杀,要么就做了俘虏。

    已经是深秋,气温很低。

    那些靺鞨人一无战马,二无粮食,再加上服侍明显,很容易被抓到,早晚会被消灭。

    不过,盖老军等人却并不轻松。

    他们在城门口神色焦急的等待着,一直快到辰时,从远方驰来一匹战马。

    那匹马,看上去疲惫不堪,周身大汗淋漓,蒸腾着雾气。

    而在马背上,杨承烈神色黯然。

    他来到城门口翻身下马,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盖老军连忙上前搀扶,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有人取来一囊酒,杨承烈二话不说拿过来,拔掉塞子后,对着壶嘴咕咚咕咚一阵狂饮,而后把酒囊恨恨摔在地上。

    酒囊里的酒,洒了一地。

    “文宣……”

    “别说了。就当我杨承烈,没这个儿子。”

    杨承烈咬着牙,低声说道。

    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杨承烈虽然嘴巴上说的狠。但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情感。

    “没追上?”

    “嗯!”

    杨承烈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

    他旋即一脸的颓然,轻声道:“子山、老军,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们……我现在脑子很乱,要回去静一静。”

    杨承烈说完。谁也没理睬,牵着马径自入城。

    盖老军拦住了卢昂,叹了口气道:“子山,这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他现在这状况,的确不适合再主持大局。若是换了我,恐怕比他还要难堪呢!”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笑了。

    “不过杨兕子那小子可真有种。”

    卢昂一怔,也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都没想到,这小子的胆子会这么大……就算是加上一个吉达。他们两个人,就敢去追击慕容玄崱?子山,我有一种预感,弄不好那慕容玄崱会倒霉。”

    “哦?”

    卢昂诧异看着盖老军,在确定他并非是讥讽之语后,忍不住道:“老军,你在说笑吗?

    那慕容玄崱如果好对付的话,就不是灵狐了!

    那家伙非常谨慎,亦或者说很胆小。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变得很小心。此前李尽忠作乱时。他有好几次,凭着他这份小心躲过伏击,而后又后发制人,大获全胜。

    杨兕子或许武艺高强。在同龄人中堪称翘楚。

    可如果对上慕容玄崱……呵呵,我实在不太看好。年轻人,终究是太过于冲动了。”

    “我们打赌如何?”

    “嗯?”

    “如果我输了,杨兕子回不来,我就做你卢家家奴。”

    卢昂一怔,旋即笑着道:“好。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盖老军哈哈大笑,拍着卢昂的胳膊道:“子山,我这次赢定了。”

    说完,他转身往城里走去。卢昂站在城门口,看着盖老军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盖老军说的是杨守文回不来,算他输;反过来,只要杨守文能活着回来,就算他赢了。看得出,盖老军也不是很看好杨守文能够刺杀慕容玄崱。不过以他的身手,再加上吉达的协助,从乱军中突围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老家伙,竟然算计我!

    卢昂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旋即又笑了。

    内心里,他又何尝不希望杨守文能活着回来呢?

    ++++++++++++++++++++++++++++++++++++++++++++++++

    圣历元年九月十日,战局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厥大军兵临赵州城下,赵州司马唐般若意图开城献降,却不想被赵州刺史高睿看出了破绽。

    他秘密调集陈令英所部,埋伏在城门口。

    是夜,当唐般若带人准备打开城门的时候,高睿突然出现,令唐般若猝不及防。

    不过,唐般若却不死心,命家臣强攻城门,试图把城门打开。

    哪知道那城门口,却跳出来了一个杀神,手持一对铁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生生把唐般若的手下击退。同时,陈令英率部杀出,唐般若大败。见大势已去之后,唐般若只得拔剑自刎。临死之前,他对高睿说:千般算计,般若实不得已。”

    同日,武则天在洛阳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下诏,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入主东宫。

    随后,武则天拜李显为河北道兵马大元帅,狄仁杰为副帅。当然了,李显不可能亲自前往河北主持大局,如此一来,自然是由狄仁杰坐镇邺城,并招兵买马。

    此前,武则天曾多次招募兵士,但响应者不多。

    此次在封李显为太子之后,以李显之名出面招兵,一时间从者如云。

    狄仁杰得知赵州未失守,也时非常高兴。急忙调集各路兵马,前往赵州驰援高睿。

    突厥人在得知之后,立刻弃赵州北上。

    不过在临走之时,默啜下令把他们从定州裹挟而来的百姓。近万人斩杀于赵州城下。

    随后,突厥人试图从五回岭退回塞外,却不想被张仁亶率部伏击。

    此一战,默啜虽然最终成功撤走,却付出了数千突厥人的性命。同样是损失惨重。

    张仁亶在阻击了突厥人之后,立刻返回蓟县。

    等待他的,是一个个令人振奋的喜讯,也使得张仁亶的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一时间,捷报频传。

    洛阳更一扫笼罩在神都上空两个月的阴云。

    武则天闻听喜讯之后,也极为高兴,更派人赏赐了太子李显,使得李显长出一口气。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人们好像在这一刻。把昌平遗忘在了角落里。

    不知不觉,入冬了,一场初雪趁夜而来,在一夜之间,把昌平染白,宛如银装素裹。

    县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县丞李实暂领政务,一时间意气风发。

    而杨承烈,则孤零零站在城门楼上。他看上去佝偻了一些,精神似乎也不是太好。

    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头戴一顶冬帽。

    他站在门楼上,手扶女墙,翘首向外眺望。

    杨承烈这已经不是第一天如此。从叛军退走之后,他每天都会这样子,一个人登上城楼,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站就是一整天。

    风雪,飘扬。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杨承烈并没有转身。

    “父亲,娘亲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俏生生的呼唤声,把杨承烈从沉思中唤醒。他低头看去,就见青奴吃力的拎着一个食盒,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子。在她身后,四只圆嘟嘟,胖乎乎的小狗在城头上追跑,嬉戏,看上去似乎非常开心。驰道拐弯处,盖嘉运正偷偷摸摸的朝这边观望。

    “青奴,这么冷的天,怎地一个人过来?”

    “三哥陪我一起来的……阿娘说,父亲很辛苦,一定要吃饱肚子,所以让奴奴送饭来,还要我监督父亲吃完。”

    说着,杨青奴打开了食盒。

    里面放着两个菜,两张饼,还有一壶酒。

    杨承烈连忙让人帮忙,把食盒放在桌上。他拿起酒壶,打开来,一股酒香扑面……

    “这是?”

    “嘻嘻,是阿娘酿的酒,说是按照大兄留下来的配方所造。”

    杨承烈心里没由来一抽,看了一眼酒壶,犹豫片刻,伸手把那酒壶拿起来,抿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道!

    他转过身,忍不住翘起脚尖向城外看去。

    兕子啊,你造的酒,你阿娘已经酿出来了,还说要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推广。

    眼睛,突然间有些发酸,眼角变得有些湿润。

    “父亲,你快吃饭啊。”

    杨青奴娇憨的声音,在杨承烈耳边回响。

    他连忙转身,顺势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然后低下头,揉了揉杨青奴的小脑袋瓜子。

    “父亲,大兄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奴奴想他了,还有悟空它们也想他了……刚才奴奴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杨婶娘在哭。大家都想大兄,为什么大兄一直不回来呢?”

    一句话,击中了杨承烈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他鼻子抽了抽,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杨青奴的胳膊,轻声道:“大兄也想奴奴,只是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没回来。等他办完了事情,就会回来陪奴奴玩耍。”

    “嗯,那我等大兄。”

    杨承烈仰头,把那一壶烈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就很冲,让他一阵剧烈咳嗽。他脚下有些踉跄,来到了女墙边上站定:兕子啊,你何时能归?

    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奕剑传人(1/5)

    清晨,皑皑白雪映得天际发白。

    上党县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一户人家打开了房门。

    从屋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头青丝,用一方黑底红碎花布制成的方巾包裹着,穿着一件厚厚冬装,足下是一双黑色的暖学。

    往脸上看,确是一张颇有异域风情的面容。

    白皙的肌肤,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如果仔细观瞧,就会发现她的眼睛里透着一抹绿色。高挺的鼻梁,嘴唇有点薄。总体而言,这是一个美人,但是却让人感觉难以亲近。

    把庭院积雪扫开,清出了一条小径。

    女人走到马厩里,牵出一匹白马和一头大黑驴。

    黑驴背上放置两个筐,一大一小。女人把马放开,任由白马在庭院中游走。她牵着黑驴走到门前,把缰绳拴在了门前的柱子上,而后走进屋子。不一会儿,她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裹,手里还牵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童。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好像白瓷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童,眼神显得非常空洞。

    “幼娘,咱们走啦。”

    “嗯!”

    女童点点头,顺从的任由女人把她抱起来,骑在黑驴背上。

    “我家幼娘,可真听话。”

    女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暖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童的脸颊,然后把披在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狐皮大氅紧了紧。她从门口拿起一顶帷帽,戴在头上,青纱垂下来。

    “等到了江南,就没这么冷了。”

    女人说着,把手指放进口中,嘬口一声口哨。

    原本在庭院里打转的白马,立刻跑了过来。

    那是一匹西域大宛良驹,高在150公分靠上,身长近160公分。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

    这匹马,有个名目,叫做照夜玉狮子。

    有唐时节。中原虽然不缺马,可这样一匹照夜玉狮子,仍旧是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

    女人把大黑驴的缰绳系在马鞍上,然后牵着马走出小院。

    此时,天还未大亮。村民们也大都没有起床。

    她牵着马,脚下冬靴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回荡在小村的街头。

    行出村庄,女人翻身上马。

    “幼娘,坐稳了,咱们出发。”

    “知道了,姨娘。”

    一马一驴,沿着官道缓缓而行。

    大约走出了二十里左右,忽见前方有一队人马。路旁凉亭中。走出一个少年,站在路边,面带微笑,向女人招手示意。

    女人催马,走了过去。

    “三郎,你怎么来了?”

    女人在少年身前勒住马,而后甩蹬离鞍,从马上下来。

    那少年一副温雅气度,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受。可若是仔细感觉,又会发现那温雅之中。似有一股子令人难以靠近的傲慢气质。他样貌俊美,面颊瘦削,给人一种棱角分明的阳刚之气。个头不高,也就是170公分偏下。一身衣服极为华美。

    “闻梅娘子南下,身为地主,怎地也要相送,否则岂不被人说我李三郎不懂礼数?”

    “三郎这么说,奴家可是愧不敢当。”

    女人一边说,一边微微欠身。“这次未能帮到三郎,以至于功败垂成,梅超风实在羞愧。”

    梅超风?

    这女人,叫梅超风?

    李三郎哈哈大笑,“梅娘子,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次梅娘子能北上相助,三郎已经非常感激。至于失败……三郎却以为不然。太子入主东宫,终究是一桩好事。武氏未得如愿,现在怕是正恼怒的很,我又怎会因此责怪梅娘子?”

    说完,李三郎朝坐在黑驴上的女童看了一眼。

    “倒是要恭喜梅娘子,此行喜得高徒啊。”

    “是啊,奴家也很开心……我家那死鬼阿郎生前独创一门奕剑之术,要求甚高,以至于到死都未能找到传人。这次我北上昌平,意外发现幼娘根骨清奇,正适合学那奕剑之术。我这次返回江南,短期之内不会再北上,要尽心传授幼娘剑术。

    若三郎再有差遣,可以派人去苏州找我那姐姐,亦或者可以派人往巴西县请我兄长出山。幼娘剑术未成之前,奴家不会再走出天柱山一步,还请三郎多多见谅。”

    李三郎点点头,表示理解。

    “公孙先生剑术绝伦,父王此前犹自感慨,说公孙先生故去之后,那超凡绝伦的剑舞之术就不得再见,常引为遗憾。今奕剑术喜得传人,相信父王得知,也会为之开怀。”

    说完,他走上前,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

    “尚未知奕剑传人,如何称呼?”

    “她名幼娘,如今既然要得我阿郎奕剑真传,自然要随阿郎的姓,就叫公孙幼娘。”

    “哦,以后还请幼娘多为关照。”

    李三郎说着,把手中玉佩递了过去。

    大黑驴背上的公孙幼娘,顿时露出了慌乱之色。

    依稀间,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面孔浮现,并伴随着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这是送给幼娘的礼物,这是我们的秘密。”

    幼娘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了痛苦之色,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更有一种奇异的光彩。

    “姨娘,幼娘头好痛。”

    梅娘子大惊,连忙上前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又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轻声道:“幼娘不怕,把药吃了就好不头痛了。”

    “忘情丹?”

    李三郎心里一动,下意识打量了幼娘一眼。

    而幼娘则听话的把那药丸吞下,在梅娘子怀中,慢慢放松下来,不复之前的挣扎。

    “这孩子根骨极好,且天赋秉异。

    只是有些头痛症……等我回去之后,再慢慢为她诊治。三郎,时间不早,奴家还要赶路,就不再耽搁了,告辞。”

    说完,她把幼娘放进驴背上的大筐里,又取来一张裘皮盖在幼娘的身上。

    幼娘看上去昏昏沉沉,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梅娘子朝李三郎欠身一礼,而后上马牵着大黑驴走了。

    看着梅娘子的背影,李三郎那英俊的面庞,突然浮现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奕剑传人吗?”

    李三郎冷哼一声,回身对旁边的仆从道:“立刻派人前往昌平,着人打探那幼娘的来历。岁寒三君虽说是父王手下,可惜却不听我差遣。我已成人,更需帮手。

    待奕剑传人出世,正好可以为我所用,说不得还会成为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支利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在滦河观风景(一)2/5

    滦河,古称渜水,因发源地有众多温泉而得名。

    后因讹而改名为濡水。随着胡汉交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入,到了唐代已经变味滦河。

    滦河,是一条独流入海的河流,直入渤海。

    而在其上游,也就是后世的围场地区,此时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圣历元年十一月,一场暴风雪突然来袭。大雪整整持续了两天才停下来,厚厚的积雪可以没至膝盖,千里莽原冰封,只见白皑皑满目苍茫,令人顿生寂寥之意。

    滦河已经结冰,河面上甚至可以行驶马车。

    坐落在滦河东岸的一个部落里,草原上的牧民们正穿着厚厚皮袄,清扫着积雪。

    “杨大郎,歇歇吧。”

    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非常健壮的女人穿过部落,来到河边的一个帐篷外。

    那帐篷不是很大,只能容两个人居住。

    帐篷外的拴马桩上,系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

    那马体高在五尺向上,也就是一米五以上的高度。身体呈管状,胸部窄,背部长,肋骨架浅,趾骨区长而不显,后区则略窄,但强健有力。臀部略长,肌肉发达,呈正常的倾斜角度。

    耆甲高过普通的战马,长且肌肉发达。

    肩宽,弧度良好,皮毛亮泽而皮很薄。这匹马的体型极为饱满又没,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它体形优美,在衬以高昂弯曲的颈部,更凸显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线。

    此刻,这匹黑马正静静站在那里,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弱的响鼻。

    而在距离黑马不远处的帐篷门口,则插着一根鹅卵粗细的大枪,通体黝黑,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帐篷旁边,有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垒砌了一个火炉。

    一个身高大约在176公分上下。体形单薄的少年,正光着膀子,抡锤敲打通红的铁块。

    那柄大锤,约摸着有十几斤重。但是在少年的手中,却轻若无物。

    他头发披散,在身后用一根黑色带子扎起来,好像马尾一样拖在身后。光着膀子,挥舞着铁锤。每次铁锤敲砸在铁块上。都可以看到那单薄的身体,竟分歧曲线柔和的肌肉。

    “杨大郎,这么早你就开工了?”

    女人站在棚子外面,笑呵呵与少年招呼。

    少年停下锤,转过身来。

    他生就一副清秀的面容,脸上的线条很柔和,还带着一种呆萌的气质。

    “原大娘,你来了。”

    少年,赫然正是杨守文。

    而站在棚子外面的女人,也是他的熟人。那个当初在孤竹托付了杨茉莉的原大娘。

    “狼矛又去打猎了?”

    “是啊,反正呆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原大娘口中的狼矛,就是阿布思吉达。

    吉达,在突厥语里本来就有长矛的意思。加上他性子坚韧,沉默寡言(哑巴),且出手狠辣,一如草原上的孤狼。所以,这部落里的人们,都称呼吉达做‘狼矛’。

    杨守文和原大娘相遇。也是一个偶然。

    那日,他和阿布思吉达从昌平一路北上,追踪慕容玄崱的叛军。

    他要抓住慕容玄崱,打听幼娘的消息。可慕容玄崱却非常小心。而且为人很机警谨慎。他坐镇中军,身边总跟随着一个三百人之多的卫队,守卫可称得是森严。

    杨守文艺高人胆大,却不代表他会莽撞行事。

    那三百卫队,号称灵狐卫,据说是慕容玄崱从静难军中千挑百选出来的锐士。一对一。乃至一对十,杨守文都不会畏惧和退缩。可一对三百,就算是有吉达相助,也不可能取胜,更不要说抓住慕容玄崱。慕容玄崱机警如狐,一旦失败,再想动手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对付这个家伙,杨守文和吉达都认为,需要一击必中。

    慕容玄崱撤离昌平之后,出居庸关,过妫州,一路向北。

    他先是收拢了清夷军的溃兵,而后攻占广边军,强渡潞水之后出长城继续东进。

    一路上,他不断收拢溃兵,袭扰那些弱小的部落。

    等到了滦河的时候,原本只有三千多人的静难军,竟然壮大到了七八千人,声势颇为骇人。

    杨守文眼看着慕容玄崱的兵马越来越多,也不禁暗自叫苦。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阻止,期间他和阿布思吉达几次暗助小部落,试图进行偷袭。只是,草原上本就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世界。小部落见慕容玄崱势大,所以抵抗也就不甚激烈。杨守文两人虽然杀了近百名静难军,但却无法阻止慕容玄崱的势力越来越大……刚开始的时候,杨守文以为这回事一次速战速决的追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玄崱东出长城,杨守文意识到,这将是一次漫长的追击。

    这,需要耐心和时间。

    杨守文不断适应着这种追击的过程,耐心越来越大。

    在十月中,他们于滦河下游,也就是武列水和滦河交界处之处,遇到了原大娘一行人。

    原大娘他们是从孤竹逃难而来。

    靺鞨人偷袭居庸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于是把原大娘他们也都卷入了战乱之中。

    一开始,原大娘等人在观察局面。

    可随着慕容选择败北,原大娘等人也不敢在孤竹继续居住。

    天晓得,朝廷大军回来之后,会不会对孤竹进行报复?毕竟,那些靺鞨人出自孤竹。

    乍遇杨守文两人,原大娘也非常惊讶。

    不过,她没有询问杨守文两人的目的,甚至还为杨守文掩饰身份,让两人在部落中落脚。

    可是,那武列水和滦河交界之处,兵荒马乱,且荒凉贫瘠。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要面对来自于奚人的袭扰。这里,依旧是大唐治下,名为饶乐都督府。不过,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力度,几乎为零。生活在这里的游牧民族,以奚人为主。这是个喜欢蛇鼠两端的民族,即归附朝廷,同时又与突厥人交好。

    武则天登基之后,对外战事接连失败,令奚人渐渐向突厥靠拢。

    万岁通天元年的契丹人之乱,奚人同样也有参加。只是他后来见情况不妙,又马上和突厥人联手,从背后狠狠捅了契丹人一刀。之后,奚人靠着突厥人稳住阵脚。

    奚人的不断袭扰,令部落也无可奈何。

    无奈之下,部落的人们在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继续北上,前往赤山落脚。

    赤山归属于松漠都督府,同时又是契丹人控制的地区。如今的契丹人虽然已不复早先李尽忠时期的强盛。但盘踞赤山,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无人敢去轻视。

    最重要的是,赤山契丹与突厥和靺鞨人交好,正不断招拢契丹子民。

    部落里,以契丹人为多,投靠赤山,自然能够得到关照,也是大家最终同意的原因。

    杨守文本不愿意同行,可是后来听说这支队伍会路过滦河,也就是如今慕容玄崱盘踞之地,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只是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抵达滦河的时候,一场暴风雪突然袭来,令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在滦河畔安营扎寨,等待风雪停息。

    “大郎,我们要出发了!”

    原大娘看着杨守文,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但我想你不会和我们一起走吧。”

    杨守文犹豫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县尉之子,又怎会随我们同行?”

    她说完,上前拍了怕杨守文的肩膀。

    天气很冷,几乎是滴水成冰。可杨守文身上却汗涔涔,更冒着一股白色的雾气。

    “帐篷就留给你,待会儿我让人再松懈酒食。

    再过几日,还会降温,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长留的话,最好找个妥当的地方安顿。已经是隆冬了,天晓得暴风雪何时会再来。这帐篷撑不久,你们要早作打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在滦河观风景(二)

    杨守文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原大娘自己的真实目的。可是这一路走来,杨守文相信,原大娘一定看出了端倪。可她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关照。

    “大娘,你这一去赤山,就不回昌平了吗?”

    原大娘苦笑道:“我倒是想回去,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

    你们汉人,本就对我们有提防。这次又出了那种事情,估计你们的女皇不会善罢甘休。除非能确定安全无事,估计我会在赤山住上一阵子。如果大郎有空闲的话,可以来赤山看我……嘿嘿,赤山的姑娘或许没有你们汉人娇嫩,但很热情呢。”

    原大娘一番话,说的杨守文满脸通红。

    “好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等你回去了,代我向乌力吉问好,就说有机会的话,让他来赤山,我请你吃最好的牛肉。”

    说完,原大娘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杨守文目送原大娘走远,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抄起铁锤,又开始敲打铁片。待一个马蹄形状的铁片敲出来之后,他将烧红的铁片放进一旁铁桶里,融合了马尿和雪水的液体中,吱的一声响,窜出一股白色气雾。棚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令杨守文连连蹙眉。

    他走出棚子,从柱子上拿下一件厚厚皮袄,穿在了身上。

    然后,杨守文回到帐篷里,坐在暖乎乎的兽皮毡毯上,拿着小锉子,把已经打好的马蹄铁锉平。

    帐篷外,那匹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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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是一匹汗血宝马。

    事实上,那天晚上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从大营里冲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一直到天亮,杨守文偶然间发现胯下战马的肩胛上好像在流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战马受了伤,于是连忙下来查看。这一查看。杨守文才发现,那所谓的‘血水’,其实是战马流淌出来的汗水。这匹马,竟然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其实,这也不奇怪。

    阿布思吉达是从堇堇佛尔衮王帐后面的马厩里找到的这几匹马。想必此前是佛尔衮的坐骑。

    马鞍,是用黄金打造,甚至连马镫上都镶嵌着绿松宝石。

    杨守文此次追击,也是临时决定,身上没有带什么盘缠。

    他后来在广边军把马鞍卖掉,换上了一副上等的马鞍,但看上去很不起眼,更谈不上奢华。

    这匹马,因为头顶有一撮金黄色的毛发,故而杨守文唤之为‘大金’。

    说起来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起名的天赋。后来和原大娘说起来的时候。原大娘又给大金起了一个突厥名字,叫做阿拉塔,也是黄金的意思。对此,杨守文并不在意。

    就是个名字,又有什么问题?

    阿布思吉达的那匹马,同样来历不凡。

    虽然不是什么汗血宝马,确是纯正的河曲马,也是雄壮威武。

    但吉达却给它取了一个‘苏赫’的名字。苏赫,在突厥语之中,就是‘斧头’。吉达不说话。可是能和马用眼神和手势沟通。只是这‘斧头’……那‘大金’也就算不得什么。

    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等待,寻找机会。

    杨守文担心战马受伤,于是就打了几副马蹄铁出来。

    他的手艺不算好。但曾跟随老胡头学过一段时间。所以马蹄铁出来之后,式样虽然丑陋,但基本的要求,都可以达到。杨守文把马蹄铁挫好,正准备出去,忽听得外面一阵人喊马嘶。

    原来。是原大娘派人东西过来。

    她们马上要动身启程了,原大娘送来了两匹突厥马,还有一些衣服和酒食,以及两百枝鹰翎箭。

    原大娘的好意,杨守文没有拒绝,直接把东西收下。

    突厥马可以做驮马,在某种程度上,更方便杨守文他们行动。

    向对方道谢之后,杨守文便来到了河边。只见营地里人声鼎沸,部落的人们已经把行囊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远远的,杨守文就看到了原大娘,骑在一匹马上。

    她冲着杨守文挥了挥手,“杨大郎,早点离开这里,估计天黑之后,还会有风雪。”

    “原大娘保重!”

    杨守文拱手,朝着原大娘躬身一礼。

    原大娘则摆了摆手,拨转马头喊道:“走了,出发了!天黑之前,咱们必须要渡过鹦鹉河,今晚在河源宿营。”

    “走喽,上路喽!”

    部落的人们高声喊喝,车马缓缓在雪地上行进。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歌声渐渐变得模糊,杨守文心里突然间有一丝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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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一片狼藉,只剩下杨守文他们住的那顶帐篷,孤零零立在河畔。

    杨守文想起了原大娘的话,转身回到帐篷里。他把东西收拾起来,用一块兽皮包裹,扎好之后,便从帐篷里拿出来。从地上反手拔出那杆虎吞大枪,杨守文紧走两步,来到棚子下,一枪把火炉捣毁。他从水桶里,取出那块打好的马蹄铁装起来,走出棚子的时候,大枪舞动,啪啪两下打断了两边的木头柱子,棚子轰然倒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阿布思吉达纵马行来,马背上还驮着一头血淋淋的小鹿。

    看到空荡荡营地,吉达一愣,翻身下马走到杨守文的身边,比划了几个手势。

    “嗯,他们要去赤山,已经出发了。”

    “我们?”杨守文搔搔头,一边比划手势一边道:“原大娘说,今天晚上可能还会有风雪,让咱们换个地方宿营。你这几天四处狩猎,可曾发现能藏身的地方?”

    阿布思吉达想了想,而后用力点头。

    他比划着手势,意思是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过距离有些远。

    但是那里,距离叛军很近,而且不会被他们发现。如果我们要藏身,那边是最好。

    距离叛军很近?

    杨守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他把那头小鹿的尸体,连同酒食一起,放在一匹突厥马身上。

    然后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另一匹马的身上。两人擎枪上马,杨守文看了一眼帐篷,而后纵马从正在燃烧的棚子废墟里抄起一根燃烧的木头,便丢在了帐篷上面。

    游牧部落为了防止雨雪,所以在帐篷上会涂抹牛油。

    一碰火,那帐篷立刻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

    阿布思吉达骑着斧头,一只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看杨守文回来,于是用手一指前方。

    “你带路,咱们出发。”

    杨守文挥手,从吉达手中接过一匹马的缰绳。

    两人四骑缓缓而行,身后那帐篷的火也越来越大,发出噼啪的声响,冒起滚滚黑烟。

    风,从雪原上吹来,卷起偏偏雪花,在空中飞舞。

    杨守文两人在天黑前抵达四道沟。

    这里距离慕容玄崱的叛军营地,大约有十里左右。周围山峦起伏,地势颇为险要。

    慕容玄崱选择这里,正好可以背靠突厥,东联祚荣。

    这里距离奚族王帐大约有八十里,也方便联络。慕容玄崱如今,手下有兵马七千人,一路上更裹挟了近万人前来。看他的意思,是想要在这里建城,而后站稳脚跟。

    吉达带着杨守文,在四道沟找到了一个山洞。

    这山洞很深,面积也很大。最重要的是,洞口很隐蔽,仿佛与洞外的冰天雪地隔绝。

    洞里有一条地下河,水质清澈。

    而在山洞的深处,还有一个天然温泉,水汽蒸腾。

    杨守文牵着马进来,也不禁发出一声赞叹:“吉达,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在滦河观风景(三)4/5

    夜幕,将临。

    一如原大娘所说,快到戌时的时候,暴风雪袭来。

    叛军大营延绵十数里,在风雪中,依稀可以看到火光闪烁,人影晃动。

    在距离大营约百余步的一处疏林中,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身上都用白棉布制成的大氅把身体包裹起来,脸上带着风巾,透过林木的间隙,仔细观察营地的动静。

    隐隐约约,从营地里传来犬吠声。

    杨守文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才起身示意阿布思吉达跟上。两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进,围着那营地转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快到寅时,两人才返回四道沟的山洞里。天气太冷了,一进山洞,杨守文就脱的赤条条,跳进温泉。

    阿布思吉达把洞口的痕迹清理干净,在温泉边上点上篝火。

    这里位于山洞的深处,即便是点上火,外面也无法看清楚动静。他旋即也跳进温泉里,从地上拿起一个酒囊,递给杨守文。冰凉的酒顺着喉咙流进肚中,杨守文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感觉舒服很多。把酒囊递给吉达,他靠着温泉的边缘,闭目沉思。

    “吉达,能混进去吗?”

    阿布思吉达想了想,点头表示可以。

    一万多人的营地,如果只在外面打转,恐怕很难接近慕容玄崱。

    只有混进去,才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消息。吉达生就突厥人的面孔,又不会说话,而且武艺高强,足以自保。如果他能混到营地里的话,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而杨守文,混进营地的用处不会太大。

    慕容玄崱手下的兵马,多来自静难军和妫州。别看只隔了一座居庸关,这口音上区别不小。杨守文一口昌平口音,糊弄普通人还行,若是遇到有心人。就很难瞒过去。虽然说那些被裹挟来的难民也很杂,可万一露出马脚,就会功亏一篑。

    相比之下,吉达那张突厥人的脸。就有天然的优势。

    “你混进去之后,设法打听一下慕容玄崱的动静。

    不要太心急,咱们可以等。我会在这边接应你,每两天咱们设法碰一次头,这应该不难。”

    吉达点头。表示明白。

    篝火熊熊燃烧,把山洞照映的忽明忽暗。

    杨守文靠在温泉的边沿,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一转眼,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他们从昌平一路追下来,行程近千里,可是幼娘却杳无音讯。这让杨守文也有些心急!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自己和幼娘,似乎相隔越来越远。

    但愿得,能有收获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温泉里出来,换了一件干爽的**,然后铺开两张兽皮毡毯,便靠着篝火躺下。

    吉达很快也走出温泉,在另一边和衣而卧,发出均匀鼾声。

    杨守文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着,目光直勾勾盯着山洞顶部的那些形象各异的石钟乳,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了幼娘那纯真动人的小脸。他闭上眼。心里默默念叨:幼娘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

    “兕子哥哥,快来追我啊。”

    杨守文仿佛又回到了虎谷山,只见满山遍野枫红似火。

    幼娘在红枫中奔跑。菩提跟在她身边,不时停下脚步,扭头冲着他吠叫两声,似乎是在催促。

    杨守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很多。

    他跟在幼娘和菩提身后奔跑,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和幼娘的距离越来越远。任凭他如何发力,始终无法拉近两人的距离。这也让杨守文感到心慌,连忙高声喊道:“幼娘,慢点跑。”

    可是幼娘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越跑越远。

    杨守文急的满头大汗,眼见幼娘的背影只剩下一个黑点,嘶声喊叫道:“幼娘!”

    哐当!

    杨守文不小心,踢倒了放在脚边的虎吞大枪。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

    身上的**,已经被冷汗湿透,心跳的也格外急促。

    又在做梦!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才发现篝火已经熄灭,而阿布思吉达,也不见了踪迹。

    他的枪还在,不过衣物却没有了。

    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赤脚往外走。

    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照射进来,四匹马正悠闲的在洞口游荡。

    他来到洞口,就见外面雪已经停了,天也亮了。骄阳当空,阳光普照,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让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让吉达设法混入营地。

    这家伙,还真是个行动派!

    杨守文回到洞内,穿上衣服鞋袜,然后把长发简单的扎成一个马尾巴,垂在身后。披上大氅,带上帷帽。他提枪走到洞口,牵着大金往外走去。斧头很老实,如果没有吉达,就不会乱跑。同时,它还会看着那两匹突厥马,也不必杨守文费心。

    杨守文在洞外骑上了大金,踏着积雪离开山洞。

    他围着四道沟转了一圈,用铁丸弹弓射杀了一只傻狍子。

    这里,应该就是后世的木兰围场,千年后,这里将会变成满清皇帝的御用猎场。

    只是现在,这里还很荒凉。

    他纵马上了一座山丘,举目向四周眺望。

    白茫茫一片,不见一个人影……慕容选择倒是有眼光,选择这里作为他立足的据点。

    可以想象,这家伙如果真的能够在这里建城成功,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西北,是突厥人的地盘。

    东北,则是契丹人的松漠都督府。向东,他可以与祚荣结盟,联手打压奚人;同样,他也可以和奚人合作,联手阻止祚荣向西挺进。如果祚荣和奚人联手,慕容玄崱可以选择和契丹人结盟,也能够向突厥人求援……这里,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想到这里,杨守文不禁蹙了蹙眉头。

    慕容玄崱为什么不直接去投靠突厥人,却带着手下跑来这荒山野岭里自立门户呢?

    按理说,他帮过突厥人,而且手里有兵。

    如果投靠突厥,肯定能获得重用,好过现在自己打天下。

    亦或者说,他有野心,想要在这塞北之地另起炉灶?这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杨守文觉得,慕容玄崱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

    难道说……他还想着回中原吗?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名单,以及那封用突厥文书写的信件。虽然杨守文并不清楚信件里的内容,但他能猜出,那信来自何方。

    看样子,这朝堂里面恐怕也不会太平静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遗忘的名字(上)5/5

    洛阳,东宫。

    太子李显一大早就入宫请安,太子妃韦氏正端坐梳妆台前画眉。

    已过而立之年的韦氏,依旧美艳动人,丝毫不显老态。她本是名门之后,乃京兆韦氏之女。李显第一次做太子的时候,韦氏因为姿色美艳,被封立为太子妃。

    之后,她为李显剩下一子四女,更得李显宠爱。

    本来,韦氏身居高位,注定了一声享受荣华。特别是李显在嗣圣元年登基之后,韦氏立刻被册立为皇后,可谓母仪天下,风光无限。可就在这人生最巅峰的时候,李显得罪了武则天,被武则天罢黜,贬为庐陵王,而后又被赶出长安,前往房州。

    在房陵被幽禁期间,韦氏和李显经历了种种苦难。

    而他的家族,更在李显被废黜之后,境遇惨痛。韦氏的父亲韦玄贞流放钦州,并死于钦州;母亲崔氏,乃博陵崔氏之女,却随着韦玄贞一同发配,被钦州首领宁承杀害。

    四个兄弟,客死容州。

    只有两个妹妹,因逃窜而获免,但却下落不明。

    时隔十四年,韦氏重返神都,已不复当年的轻佻姿狂。她深知,李显虽然被册立为太子,但位置并不稳固。外有武家兄弟蠢蠢欲动,内有自家兄弟在旁虎视眈眈。

    你道李旦,果真就甘心吗?

    当年李显被贬,李旦随后登基。

    但没过多久,武则天登上皇位,李旦不得已禅让。失去皇位的李旦,为了讨好武则天,甚至把自己的姓氏做了更改。他改名为武旦,而后在东宫整整居住八年。

    谁料想,八年之后,武则天的确是复立了太子,但人选并不是他。

    虽然李显回来的时候,已经改回原来名字的李旦表现的非常亲热。更没有一句怨言。可韦氏能看得出,李旦眼中流露出来的不甘,以及那极力掩饰的浓浓恨意。

    这,也让韦氏变得更加小心……

    “母亲。母亲!”

    韦氏梳妆完毕,正准备出门,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看年龄当在十七八的模样,相貌俊美。姿容不凡。只是他此刻却显得非常慌张,走进房间之后,甚至顾不得见礼,便开口道:“母亲……”

    “卢舍那,注意仪表。”

    不等少年开口,韦氏脸一沉,厉声喝道。

    这少年正是李显的长子李重润,小名卢舍那。

    之所以是叫卢舍那,也是为了讨武则天的欢心。因武则天崇佛,故而李显和韦氏干脆给李重润起了一个佛家的名字。李重润闻听。心里一咯噔,连忙闭上嘴巴。

    李显,性情温和。

    而韦氏,对孩子却非常的严格。

    所以李重润不怕李显,但是对母亲韦氏,却颇有些畏惧。

    韦氏见他稳下来,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皇太孙有话要说。”

    “是!”

    宫女连忙一福。躬身退出房间。

    韦氏走到门口向两边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回身道:“卢舍那,我与你说了多少次。要注意姿容仪表。你如今是皇太孙,他日你父登基,你便是太子。

    似你刚才那样慌慌张张,若被皇上看到,定要说你不懂礼数……以后,要千万注意。”

    李重润是李显的长子。早在李显第一次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就被册立为皇太孙。

    听了韦氏的话,李重润一吐舌头。

    “母亲,孩儿记下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怎地还这样顽皮?”

    韦氏的眼中,透出一抹慈爱的光芒,轻轻掐了一下李重润的脸颊,而后坐在榻上。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刚才慌慌张张,到底何事?”

    李重润闻听,立刻收起嬉笑之色。

    他又走到门口向外面看了一眼,这才返回韦氏身前,轻声道:“母亲,可还记得杨守文?”

    杨守文?

    韦氏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那家子弟?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太子让你随国老前往邺县,是要你跟随国老学习。你不老老实实待在邺县,怎地跑回来了?杨守文又是什么人?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我就知道,母亲已经忘了此人。”

    “怎么,我应该记得吗?”

    李重润有些无奈,轻声道:“母亲还记得,均州武当山下,那对救了咱们的祖孙吗?”

    韦氏闻听,骤然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

    李重润用力点了点头。

    韦氏那美艳的面庞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已经十二年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你才五岁。对了,你为何提起这个名字呢?

    当年你父亲到了房陵之后,也派人去打听过。

    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说,那一家人已经离开均州,下落不明。十二年了,若你不提起这个名字的话,我险些忘了这件事。这么多年,想必他们都已经死了吧。”

    最后一句话,韦氏的语气有些阴冷。

    李重润咬咬牙,摇头道:“母亲,我在邺城看到一份战报,杨守文的名字就在其中。”

    “啊?”

    韦氏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淡定笑道:“就算是,也可能是同名同姓,不是一个人呢?”

    李重润却沉默了,让韦氏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卢舍那,不会那么巧吧。”

    “那战报上说,杨守文年十八岁,与孩儿同岁。他父亲名叫杨承烈,是昌平人……我记得,母亲当年派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也说,那人的父亲叫做杨承烈,对吗?”

    “可一个是弘农杨家,一个是……”

    “弘农杨家,已经把他除名了。”

    韦氏顿感一阵头大,坐在榻上,呆呆发愣。

    “你真的认为,是同一个人吗?”

    李重润用力点了点头,“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有一个杨守文同名同姓也就罢了,又恰好有一个名叫杨承烈的父亲?母亲,这种巧合,你能够相信吗?”

    韦氏苦笑摇摇头,站起来,在屋中徘徊……

    “那封战报,国老可曾看过?”

    “国老身体不适,所以当天休息。那封战报只我一个人看到,然后就藏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遗忘的名字(下)

    “藏起来好,藏起来好。”

    韦氏点点头,目光一闪,盯着李重润道:“卢舍那,你可以解决吧。”

    李重润道:“我已经抄录了一份,不过那战报里关于杨守文父子的消息,全部抹消。”

    “这样最好!”

    韦氏露出赞赏之色,轻声道:“太子重回神都,但根基不稳。

    圣人喜怒无常,随时都可能把我一家赶回庐陵。卢舍那,娘不想再回去了……太子显然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就不要再让此人出现在太子面前。前些日子,梁王在圣人面前提出请求,有意和太子结为亲家,想要裹儿嫁给他的儿子武崇训。

    圣人对这桩婚事,似乎也颇有些意动。

    娘以为,这对于太子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太子能够和梁王结亲,有助于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要知道,太子离开中枢多年,在朝中全无根基。虽说有国老支持,但是……如果太子能早回来五年,不!三年也行,都不至于如此。”

    说完,韦氏重重叹了口气。

    李重润已经明白了韦氏的心意,但脸色却更加难看。

    “卢舍那,有困难吗?”

    李重润点点头,“杨守文的生母,是荥阳郑氏女,而他的舅舅,就是河南校尉郑灵芝。”

    韦氏闻听,顿时一阵头大。

    一个被弘农杨氏开革出去的杨守文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还有一个荥阳郑氏。

    虽说五姓七宗这些年被打压的厉害,但底蕴犹存。

    而郑灵芝,更不是那被禁婚的七姓十家之内,他的妻子出身清河崔氏,母亲则来自于太原王氏。这一下子,就卷进来三姓大族。交好武三思固然重要,可若是得罪了三姓豪门,同样是麻烦不小。郑灵芝为人低调,但其背后的实力可不小啊。

    “那杨守文流落昌平这么多年。郑氏都没有联络,难道他们改主意了?”

    李重润苦笑道:“改没有改主意孩儿不知,但孩儿知道,高睿派人护送杨守文同父异母的弟弟前往荥阳去了。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抵达,并且见到郑灵芝。”

    “高睿,怎么他也卷进来了?”

    李重润轻声道:“说来也巧,据说是杨承烈在昌平遇到了麻烦,让杨守文的弟弟代他去拜见郑灵芝。不想那杨瑞在赵州意外遇到了高睿。还破坏了突厥人的阴谋。高睿因此非常喜爱他,于是收杨瑞为义子,还让高仲舒亲自把他们送去荥阳。”

    高仲舒,就是高睿的次子,博通经史,在关陇地区名声极大。

    韦氏这下子是真头痛了!

    一个小小的杨守文,竟然把这么多人卷进来。韦氏也是个果决的女人,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也不得不小心处理。一个不谨慎,她就会激怒整个关陇贵胄。以及中原世族。

    “母亲,孩儿以为,也不必太在意杨守文。

    他父子这么多年在昌平隐姓埋名……孩儿就不相信,他不知道太子身在何处?若他有心投奔太子,早十年他就可以去房陵。可是十几年来,他一家宁可躲在那苦寒之地,也没有和太子联络,说明他本就没这个心思。孩儿派人去盯着他们,只要阻止他们和太子相见就好。等裹儿婚事完成,他就算有心捣乱。也没有用。”

    韦氏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李重润说的很有道理,“那这件事,可千万不要让裹儿知道。”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如银玲般悦耳的声音,“母亲,什么事不要裹儿知道啊。”

    韦氏和李重润心里一颤,忙抬头向外看去。

    却见一个绝美的少女,年纪大约在十三四的模样,正昂首挺胸的从外面走进来……

    少女美貌。即便是韦氏看到,都有些嫉妒。

    只是她那一身装束,却让韦氏感到头痛不已。

    明明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少女,却偏偏一身男儿家的打扮,甚至还挎着一口宝剑。

    “裹儿,你怎么又穿你兄长的衣服。”

    李重润则指着那少女,“裹儿,这衣服是我刚在幽兰坊请朱夫人亲手制作……我都没来得及试过,你怎么找到的?”

    “嘻嘻,笨蛋大兄,你以为把衣服藏在阿娜日房里我就找不到吗?

    裹儿想要找的东西,就算是你埋在地里都能翻出来,更不要说阿娜日那小丫头片子。

    哼,我就吓了她一下,她什么都招了。”

    李重润闻听,一拍额头,露出苦笑。

    “母亲!”

    韦氏则哭笑不得,指着少女道:“你这丫头,好好的女装不穿,偏喜欢这男儿的服饰。”

    “可是父亲却喜欢嘛。”

    “你……”

    韦氏对眼前的少女,没有丝毫办法。

    她四个女儿,其他三个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惟独这个丫头……偏偏李显还最喜欢这个丫头,什么都宠着她,顺着她。以至于严肃如韦氏,也拿她没有办法。

    “对了母亲,刚才你们说,什么事不要裹儿知道啊。”

    韦氏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便看向了李重润。

    那意思分明是说:你来解释。

    可我怎么解释?

    少女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天真看着李重润。

    李重润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最后只得苦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是裹儿的生日。

    母亲让我给你一个惊喜,并且不许我告诉你。”

    “有礼物吗?”

    少女顿时笑逐颜开,上前抱住了李重润的胳膊,“大兄,裹儿前两日在宝香阁看到了一棵好漂亮的珊瑚树,比姑姑那棵珊瑚树还要漂亮,裹儿想要,却囊中羞涩。”

    她的姑姑,就是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

    李重润心里一阵发苦,忙求援似地向韦氏看去。哪知道,韦氏却把头一扭,当作没看见。

    为娘的,同样囊中羞涩!

    太平公主的那棵珊瑚,据说价值万金,是武三思今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李显如今,虽贵为太子。但初来神都,哪有闲钱?就算有闲钱,他也要买礼物孝敬武则天,更要去打点各方,拉拢关系。这都需要钱,李显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比太平公主那棵红珊瑚还漂亮?

    那岂不更贵!

    我儿,委屈你了,为娘实在是帮不得你。

    看着韦氏和李重润那一脸的苦色,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狡佶之色,一双明眸更笑成了月牙。

    哼哼,让你们骗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天一枪(上)2/5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

    这已经是一年间最冷的时候,或许比不得东北,但相较于中原,饶乐都督府堪称寒极。

    慕容玄崱率灵狐卫出饶乐都督府,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这饶乐都督府,又名奚王牙帐,坐落于土护真河以西的丰饶土地之上。

    奚族历史很悠久,相传早在殷商时代,就有奚族的记载。东汉经学家郑玄曾注云:奚,女奴也。

    又有奚隶一词,是泛指男奴、女奴。

    根据后世专家分析,奚族可能是作为被贵族役使的一个民族,甚至被铸在青铜器上。

    但到了唐朝,奚族逐渐强盛。

    唐太宗李世民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有奚族大酋苏支从征有功。后来其子可度者内附,唐太宗为其专开饶乐都督府,并且拜可度者使持节六州诸军事,饶乐都督,楼烦县公,赐李姓。

    好吧,不得不说,奚人的名字很古怪!

    但是当奚王得到李姓之后,名字就逐渐正常起来。

    现任奚王名叫李大酺,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万岁通天元年,契丹造反,李大酺跟着造反,并与突厥相表里,号称两蕃。他忽而依附唐,时而有依附突厥。朝廷为了稳定东北边境,对李大酺也是很束手无策,只能尽量采取安抚的政策。

    于是乎,奚族逐渐强大。

    慕容玄崱此次前来饶乐都督府,自然不可能瞒过李大酺的眼睛。

    不过,李大酺也很聪明。饶乐都督府地广人稀,也的确是需要大量的人口。奚族虽然已经强盛,可是相比起突厥、契丹以及靺鞨人,不论是人口还是实力,都有很大差距。为此,奚人有的时候,也要面临契丹人和靺鞨人的夹击,更需臣服突厥。

    慕容玄崱到来。无法改变整体局势。

    但他若是留在饶乐,被可以使其作为沟通突厥的桥梁,也能成为奚人的屏障。同时还能强化饶乐的实力,对抗契丹以及靺鞨人。至于慕容玄崱是否会吞并饶乐?李大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饶乐之所以为饶乐。是因为他李大酺在这里驻扎。

    一旦饶乐都督府被慕容玄崱吞并,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中原的朝廷。

    说穿了,李大酺就是个墙头草。

    慕容玄崱之所以亲自来牙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带来小两万人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到饶乐之后,准备在开春后建城。可没想到,粮食却出现了短缺。毕竟两万人,每天吃喝拉撒的用度非常惊人。再加上饶乐苦寒,还需要有防寒之物。在进入十一月末,营地里的物资,就变得短缺起来。

    无奈之下,慕容玄崱就想到了李大酺。

    他可以去找突厥借粮,但是黑沙城距离饶乐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找突厥人借粮容易,还的时候就会非常痛苦。那是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突厥人不能仪仗,契丹人更不可能。

    慕容玄崱和契丹人没有什么交情,又怎可能借来粮食?

    至于靺鞨人?

    祚荣那家伙不见得比默啜强到哪儿去。而且,慕容玄崱同样要面对和突厥相同的问题,那就是从饶乐到东牟山,路程同样遥远,道路呢?恐怕比去突厥更困难。

    相比之下,也只有李大酺最好说话。

    事实上也证明,当慕容玄崱登门拜访的时候。李大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不过,李大酺要求,一旦奚人对外开战,慕容玄崱必须要予以协助。

    对此。慕容玄崱正好求之不得。

    两人一拍即合,剩下的事情也就变得容易起来。

    得到了奚人的物资支援之后,慕容玄崱的心情也随之大好。他率领灵狐卫踏上返回围场的归途。而作为礼数,李大酺还专门率领人马,护送慕容玄崱一段路程。

    “过前面鹦鹉洲,就可以看到咱们的营地了。”

    慕容玄崱眼见就要到家。心情顿时大好。

    他勒住马,手指前方一片苍茫雪原,大声笑道:“咱们这就催马扬鞭,争取今晚能在营地里吃酒。”

    身后灵狐卫齐声喊喝,回应慕容玄崱。

    战马奔腾,扬起了漫天的雪尘。

    一行人快要到鹦鹉洲的尽头,远处已经依稀可以看到营地的轮廓,都忍不住归心似箭。

    就在这时,迎面一匹快马拦住了去路。

    “前面可是慕容将军?”

    慕容玄崱连忙勒住马,认出对方身穿静难军的衣甲,想必是自己的手下。

    不过听声音,那人好像年纪不大。

    骑士在距离慕容玄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大声道:“将军,营地遭遇契丹人偷袭。”

    “什么?”

    慕容玄崱一惊,催马紧走两步。

    但是,他又立刻勒住马,在距离对面骑士大约十几步的时候,上上下下打量起对方。

    “你是谁?”

    “卑下名叫木易,在左领军帐下听命。”

    左领军,是慕容玄崱造反之后,重新为手下设定的编制。

    因为他的兵马人数增加了一些,又担心突厥人会产生误会,干脆就抛弃了唐军的军制,设立左右领军。这是慕容玄崱到达围场之后才确定的军制,外面人不会知道。

    可不知为何,慕容玄崱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他盯着对面骑士,突然哈哈大笑:“无知小儿,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哄骗本将军?”

    “将军此话怎讲?”

    “高味道的手下我虽然说不上全都认识,但能叫得上名号的,我都知道。

    可是你,我却非常陌生……更重要的,你一口昌平口音,休想瞒得过本将!来人,把这奸细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胆大,居然跑来这里哄骗于我。”

    伴随着慕容玄崱一声令下,身后灵狐卫纵马上前。

    那骑士见此情况,倒也没有显出慌张之色。

    他抬手摘下大枪,胯下马呼的一下子长身窜出,就要向慕容玄崱扑来。

    “好马……咦,你这是堇堇佛尔衮的坐骑?”

    慕容玄崱一眼认出那骑士胯下坐骑的来历。没办法,那匹马实在是特征太明显了。

    一身黑亮毛发,如同缎子一般。

    而头顶一撮金黄色的毛,更是极为醒目。

    这是号室首领堇堇佛尔衮那匹最爱的汗血宝马,名叫呼雷豹。慕容玄崱不由得催马向前两步,眼中流露出诧异的表情。而这时候,骑士已经被灵狐卫包围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天一枪(下)3/5

    木易显得有些慌张,那杆尺寸略显短小的大枪也随之一乱。

    慕容玄崱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想来杀我?不过,这小子年纪似乎不大,可胆子却不小!

    想到这里,慕容玄崱立刻道:“休要杀他,留活口。

    灵狐卫齐声呐喊,攻势随之一缓。

    木易在马上左封右挡,看上去很狼狈。不过能看得出,这小家伙底子不错。被灵狐卫围在中间,虽然慌乱,但还能保持章法。若调教得当,倒是个堪可培养的胚子。

    慕容玄崱,不禁生出了爱才之心。

    他催马向前走了两步,也就在这时候,木易突然大吼一声,气势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慌乱,也似乎随着这一声大喝不见了踪迹,枪法更随之变得凶狠起来。

    “吉达!”

    木易声音未落,慕容玄崱身侧的雪地中,突然间雪花飞扬。

    一道人影从厚厚的积雪中窜出来,一杆大枪翻飞,瞬间就挑翻了跟随在慕容玄崱身旁的一名灵狐卫。他身法不停,在空中一个横挪,而后便生生向慕容玄崱扑去。

    事发突然,慕容玄崱全无防备。

    不过,他毕竟戎马一生,凶险的场面经历过很多,所以并不慌乱。

    探手拔出腰间宝剑,他举剑封挡。只听叮的一声响,枪尖击中了剑脊,发出一声脆响。那杆大枪钉在了慕容玄崱的剑上,好像黏在一起,枪杆随之出现了一个弧度极为诡异的弯曲。而那刺客,整个人好像就凝固在空中一样,枪身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不过一息功夫。

    慕容玄崱久经沙场,立刻就从那弧度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本能的。他奋力挥舞宝剑,觉在这时,那枪剑突然分离,刺客如雄鹰般猛然加速俯冲下来。

    不好!

    慕容玄崱弃蹬就想逃走。

    但刺客在空中显然已经完成了蓄力。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如虎豹雷音般回荡空中。

    慕容玄崱的坐骑呼的仰蹄而起,慕容玄崱在马上顿时失了平衡,连忙抓紧缰绳。带战马前蹄落地时,刺客已经坐在了马背上。抬手狠狠砸在慕容玄崱的后脖颈。

    慕容玄崱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迷过去。

    而刺客则抓着缰绳,拨马就走。

    这一系列的变化,过程不超过十息。

    等到灵狐卫反应过来,那刺客已经带着慕容玄崱离去。

    与此同时,木易手中大枪化作数十道枪影,五六名灵狐卫在瞬间被刺落马下。灵狐卫彻底懵了!而木易则趁此机会,纵马冲出了重围,朝着刺客逃逸的方向离去。

    “将军出事了!”

    灵狐卫终于反应过来,催马就追。

    只是。木易胯下这匹马是汗血宝马,而慕容玄崱的坐骑,同样是千金难买的良驹。

    两匹马仰蹄翻飞,如同两道闪电。

    灵狐卫虽然拼命追赶,奈何战马不敌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匹马越来越远……

    ++++++++++++++++++++++++++++++++++++++++

    “呼!”

    慕容玄崱幽幽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

    他想要挣扎坐起来,可是身子却被绳捆索绑,动弹不得。这一挣扎,自然引起了一阵声响。

    脚步声响起。慕容玄崱连忙扭头。

    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过来,伸手把他架起,便往外面走。

    “尔等何人,竟敢绑架本将?”

    “慕容军使。你已经叛出了朝廷,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入慕容玄崱的耳中,眼前的视线,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这是一个幽深的山洞,洞里弥漫着一股水汽,非常温暖。在不远处。点着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狍子。那狍子已经被靠的金黄,油脂落在篝火上,发出噼啪声响。

    篝火旁边,坐着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挑动篝火。

    慕容玄崱被拖到了篝火旁,搀扶他的人随即把他按坐下来,便走到了篝火的旁边。

    他取出一把刀子,从狍子身上切下一块肉,递给另一个人。

    而那人却摆了摆手,又比划了几个手势,他这才把烤肉收回来,放进口中咀嚼。

    “我叫杨守文,昌平县尉杨承烈是我父亲。”

    那人看着慕容玄崱,慕容玄崱才发现,他的年纪似乎并不算太大。

    “你,是木易?”

    “多谢慕容将军之前要手下留情,否则我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杨守文说着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但是在火光中,却透着一丝诡异。

    “昌平县尉?”

    慕容玄崱坐直了身体,上下打量杨守文两眼,“原以为杨承烈了不得,不想他的儿子也有如此手段。你们从昌平一路追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今日把我掳来,不知有何指教?”

    说着话,他眼睛滴溜溜打转,向周围看去。

    杨守文当然看出了他的动作,不过也没有去阻止,而是切下一块烤肉,递到了慕容玄崱嘴边。

    “将军怕是一天水米未进,饿了吧。”

    慕容玄崱翻了个白眼,张口把那烤肉咬下来。

    “你抓我,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确是饿了,一边咀嚼烤肉,一边含糊不清问道。

    杨守文则看着他,半晌后开口道:“那日你驱虎吞狼失败,又在夜晚勾结奸细,偷袭昌平。

    慕容将军,我不为难你,也不想害你性命,只要你能把那天从城中掳来的小姑娘还给我,我保证会放你离开。”

    “小姑娘?”

    慕容玄崱把烤肉吞咽干净,露出了茫然之色。

    “什么小姑娘?”

    杨守文心里咯噔一下,从慕容玄崱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他似乎没有撒谎。

    “就是你勾结梅娘子,夜袭我家,从我家里掳走的小姑娘!”

    慕容玄崱闻听,忍不住笑了。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千里追杀……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杨守文没有回答,只看着慕容玄崱。

    慕容玄崱却显得好不慌张,他长出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杨守文,梅娘子虽是受我所请,潜入昌平城内,但却不听我的差遣。我们之间,不过是钱帛交易,我给她五百金,让她协助宝香阁在昌平城内制造混乱,至于如何行动,我没有过问。”

    杨守文,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慕容玄崱接着道:“任务失败后,梅娘子已经完成了约定,所以也没有来找我……呵呵,所以你说的那小姑娘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只能去问梅娘子才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都,神都(4/5)

    杨守文的心,已经沉到了低谷。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慕容玄崱,脑海中一片空白。

    从九月开始,一路追踪,历经无数波折,吃了那么多的苦,做了那么多的算计,到头来却得了一个‘不知道’的答案?杨守文的身体,轻轻颤抖,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水色。握刀的手,也在颤抖不停,似乎连刀也握不住了,精神几近崩溃。

    吉达见此情况,忙伸手放在杨守文的肩膀上。

    感受到了吉达的安慰,杨守文转过身,闭上眼,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深吸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那你告诉我,怎么能找到梅娘子?”

    慕容玄崱哈哈大笑,饶有兴趣打量杨守文半天。

    “若你归降于我,我便告诉你……”

    不等他说完,杨守文已经健步到他面前,一脚踹在慕容玄崱的胸口。

    慕容玄崱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在低声骨碌碌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恐惧,反而挣扎着抬起头,笑着道:“小家伙,你以为这两下就能让我低头吗?慕容玄崱乃成武之后,戎马一生,又岂会畏惧你这点小小的手段吗?”

    杨守文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慕容玄崱被打得满脸是血,口鼻中不断喷溅出鲜血。刚开始,他还能坚持,可随着杨守文的手越来越重,慕容玄崱顶不住了。

    “住手,住手!”

    他大声喊道,杨守文这才在吉达的阻拦下停手。

    “我说过的,你就算打死我也没有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梅娘子的下落。”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杨守文,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梅娘子在哪里。岁寒三君行踪飘忽,而且精于易容,变幻莫测。他们常年在江南走动。我又怎知他们的下落?”

    “那你怎么找到的梅娘子?”

    “这个……”

    杨守文见慕容玄崱不说,便一把抄起短刀。

    “你再吞吞吐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凌迟处死。”

    “好吧。我说。”

    慕容玄崱被杨守文那阴仄仄的语气吓住了,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吐了一口血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的确不知道梅娘子的下落。

    你别急,听我说完。但我知道。岁寒三君彼此间联系密切。其中竹郎君好像是住在绵州,经常会出没江南。但其他两人,则相对低调。特别是梅娘子,她的行踪最诡异。梅娘子的丈夫名叫公孙奕,曾经是驰名江南的剑手,声名颇为响亮。

    后来公孙奕与人斗剑失败,就没有人再见过他……

    梅娘子的性子很低调,做事也很神秘。到现在,我也只知道她是个女人,甚至连她的样子都不清楚。”

    “那你怎么找到她。请她来的?”

    慕容玄崱闻听笑了,“你道我能找到梅娘子吗?若真能够,我又何必受着皮肉之苦。

    当初是她找到我,并且开价五百金。

    梅娘子行事素来如此,只有她找上你,你要找到她,却很困难,你明白不明白?”

    杨守文只觉好一阵头大,心神已经彻底乱了。

    他扭头向吉达看去,却见吉达沉吟一下。冲他打出了几个手势。

    问他背后的指使者!

    对啊,可以问他背后的指使者嘛……那封用突厥文书写的信件没有落款,所以杨守文也猜不出那人的身份。不过,他显然是和慕容玄崱有联系。更是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杨守文刚要回身,却听到吉达发出一声怒吼。

    杨守文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

    却见慕容玄崱不知什么时候,竟站起身来,冲着山洞的洞壁。就一头撞了过去。

    吉达反应很快,伸手想要阻拦。

    可还是慢了一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慕容玄崱一头撞在岩石上,顿时脑浆迸裂。

    杨守文连忙过去,把慕容玄崱翻了个身。

    吉达伸出手,在他鼻子下试了试呼吸,然后抬起苦笑着摇了摇头。

    都脑浆迸裂了,那还有命在?

    “这家伙好端端,为何要自杀?”

    杨守文看着慕容玄崱的尸体,喃喃自语。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这次昌平之战,既然有卢家参与其中,说明背后一定有问题。杨守文在无法问出梅娘子的下落后,一定会追问是谁主使他反叛。

    慕容玄崱很清楚,自己的罪过有多大,武则天又会多么恨他。

    如果杨守文无法找回那个小姑娘,得偿所愿的话,未尝不会把抓回中原。毕竟,他慕容玄崱的还是值钱的!只要杨守文把他送到朝廷,一定能够升官发财。而他,则会生死两难。来俊臣虽然已经死了,可他所造成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慕容玄崱,是绝不会让杨守文把他抓回去的。

    可是……

    杨守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

    功亏一篑,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他抬起头,朝吉达看去,“吉达,我们该怎么办?”

    而吉达也有些茫然,只能坐在杨守文身边,伸出手放在杨守文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两下。

    那意思是说:不管你怎样决定,我都会帮你。

    在经过了短暂的茫然和失落之后,杨守文渐渐清醒过来。

    他咬着牙,看着慕容玄崱的尸体,半晌后沉声道:“吉达,我们准备回去。”

    吉达扭头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杨守文站起身来,仰头深吸一口气道:“慕容玄崱说,是梅娘子主动找上他的。我想,梅娘子不会无缘无故从江南跑来这苦寒之地找他,而且是谋划掉脑袋的事情。

    梅娘子的背后一定有人,而且和慕容玄崱背后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说着,看着阿布思吉达。

    “我们去神都,去洛阳,去长安……能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被俘叛贼之名的人并不多。虽然我不知道那人会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李家的人。咱们去神都找线索,我不相信那个梅娘子真的可以神出鬼没。只要她是人,就会露出马脚。”

    阿布思吉达也站起来,用力拍了怕杨守文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圣历二年(上)5/5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一场冰雨的到来,预示着严冬已经过去。不知不觉间,圣历二年悄然走进人们的生活。

    去年那场动荡,使得河北道格外萧条。

    如今,突厥人虽然已经退回塞北,但是给河北道到来的伤害,却无法抹消。

    从八月到九月中突厥人撤兵,一个月间,共有十余万人流离失所,其中两万多人命丧黄泉。

    默啜撤走的时候,更劫掠了近三万百姓。

    +++++++++++++++++++++++++++++++++++++

    冰雨淅淅沥沥下着,位于蓟县的都督府内,张仁亶正坐在书房里,翻看一份战报。

    此时,中原已大地回春。

    可是幽州地区,依旧天气寒冷,气温低寒。

    雨水里夹带着细密的冰珠,打在窗棱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屋子里摆放着一个火盆,炭火熊熊,令人感到几分暖意。张仁亶披着一件黑裘皮长袍,突然把手中的战报放下来,起身走到门口,沉声喝道:“去把伯玉叫来。”

    话说完,他又突然醒悟过来。

    陈子昂在不久前已离开幽州,回转神都去了。

    此次,他回转神都,将辞官归乡。名义上,他是因为要给父亲守孝。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不得不辞官回家。此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够重逢。

    张仁亶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甚得武则天信赖。

    早年间,他以第三科武举头名而得状元之名,从而进入武则天的视野。说来他也幸运。得了武状元后不久,就接连遭逢战事,一步步升迁,而得到武则天重用。

    相比之下,首科武状元员半千,因性格原因。而今在弘文馆出任学士,教书育人;次科武状元孙思观,因性格莽撞,得罪了武承嗣。以至于被削官为民,已不知下落。

    三科武举,唯有他算是出人头地。

    乃至于他后来在吐剌军中为监军的时候,因为和夏官尚书王孝杰不和,于是派人向武则天告状。这原本是一场胜负极为明显的争斗。结果却是王孝杰被罢免,而张仁亶则升迁为侍御史。随后,张仁亶又参了孙承景,接下来便担当这幽州都督。

    许多人甚至认为,张仁亶和武则天一定有亲戚关系。

    但张仁亶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得到武则天的信赖,是因为他在朝中毫无背景。

    平民出身的张仁亶,比不得那些勋贵之后。

    他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所以更容易获得武则天的信赖,后来更达到了恩宠至极。

    去年五回岭一战。张仁亶阻击默啜三日,使得狄仁杰得以整顿兵马,从后追击。虽然最终还是被默啜率部突围,可是对张仁亶而言,他已经把任务圆满的完成。

    只是,他也少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早就劝说过陈子昂,忠于武则天即可,不要和梁王武三思走的太近。

    可惜陈子昂不听他的劝说,这次得罪了梁王,可以想象。陈子昂以后的日子必不好过。

    想到这里,张仁亶长出一口。

    他甩甩头,调整情绪,对亲随道:“请管长史过来。”

    “是。”

    仆从连忙答应一声。飞快离去。

    而张仁亶则回到屋中,在桌边坐下,又拿起那份战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眉头紧蹙。

    屋外,脚步声响起。

    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健壮的男子。躬身道:“都督唤管虎来何时?”

    管虎,竟然是管虎!

    他原只是一个衙门里的班头,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幽州都督府中正七品上的长史?

    张仁亶放下战报,面露和蔼笑容。

    “老虎,这都督府里,可还习惯吗?”

    管虎腼腆笑道:“张都督说笑了,卑职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缉捕班头,而今一跃成为正七品的长史,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就算是不习惯,卑职也必须要习惯。”

    张仁亶闻听,哈哈大笑。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管虎挠挠头,轻声道:“做贯了班头,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与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已经成了习惯。而今整日坐在班房里指挥别人,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些怪异。”

    “那没关系,习惯就好。”张仁亶说着话,便示意管虎坐下。

    “要说起来,你可是比我的资历要老的多。

    次科武举,虽然未得高中,但却被圣人看中,引入鸾台。我之前刚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亏你堂堂管老虎,竟耐得住寂寞,在这县城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不过也算苦尽甘来,当初孙思观虽得了状元,现在还不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你入了圣人的眼,前途光明的很呢。”

    管虎好像有些失了神,呆坐着许久不说话。

    半晌,他才仿佛反应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思观出身好,性子莽撞,受不得委屈。我从小吃惯了苦,这又算得什么事?对了,都督把我找来,有什么吩咐吗?”

    张仁亶仿佛刚想起来了似地,一拍额头,把桌上的战报递给管虎。

    “老虎,这份情报,你看过吗?”

    管虎接过来扫了一眼,轻轻点头,“卑职看过了,还专门找人确认了消息。上面说的没错,据细作回报,去年十二月初,慕容玄崱从奚王牙帐返回营地的途中,遭遇两名刺客袭击,而后被刺客掳走。当时整个饶乐都很震动,李大酺还派出兵马协助搜索……大约在十二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九,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慕容玄崱的尸体。

    不过,那山洞里有渜水,使得洞中温度很高。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开始腐烂,几乎无法辨认。后来还是慕容玄崱的仆从在尸体上发现了一块形如黑云的胎记,并因此而确认,那尸体就是慕容玄崱的尸体。”

    管虎说完,从桌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不过当他把水喝完,才意识到如今已不是在昌平,他对面坐的,更不是那个不拘小节的杨承烈。

    一时间,管虎显得有些尴尬。

    张仁亶倒是没有在意,反而催促道:“继续说。”

    “慕容玄崱出事以后,他手下也开始出现溃逃。

    李大酺派人接收了一部分溃兵,还把那些乱民一同接纳,据说准备延续慕容玄崱的策略,在当地筑城。慕容玄崱千般算计,恐怕不会想到,最后便宜了李大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圣历二年(中)

    张仁亶轻轻点头,手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他突然道:“老虎,你以为那李大酺,会不会成为祸害?”

    管虎犹豫一下,“圣人对奚人一直予以安抚,绝非长久之计。李大酺此人很狡猾,是个三姓家奴。他对圣人并无敬重之心,一味安抚,恐怕会让他越发的张狂。

    这次慕容玄崱平白给他做了嫁衣,必然会使得李大酺如虎添翼。”

    “会不会是李大酺派人杀了慕容玄崱,为的是接收慕容玄崱的势力?”

    管虎闻听一怔,猛然抬起头,看着张仁亶,久久没有回答。

    李大酺派人刺杀慕容玄崱?

    他才不会相信!

    李大酺那个人很狡猾,但同时也很谨慎胆小。

    杨承烈曾评价过这个人,说他胆小如鼠,机警若狐。让李大酺狐假虎威,扯虎皮拉大旗或许没问题,但如果说他有胆子杀慕容玄崱,管虎心里面绝不会相信。

    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管虎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名字。

    会不会是他们?他们正好两个人,而且有足够的理由,掳走慕容玄崱,而不是当场刺杀。

    “老虎,老虎?”

    “啊,都督有什么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仁亶面带微笑,看着管虎说道。

    管虎立刻明白了张仁亶的心思,他根本不在意谁杀了慕容玄崱,他在意的是李大酺。

    从万岁通天元年的契丹人叛乱,到这一次突厥人造反,奚人或直接参与,或暗中相助。

    总之,李大酺得了不少好处!

    契丹之乱,他吞了孙万荣不少兵马;突厥造反,他又从慕容玄崱那里得了好处。奚人占居饶乐,早晚会成尾大不去之势。张仁亶又不是那种混日子的无能之辈。他有很强的功利心,难保不想趁此机会教训李大酺,而后再抢得一桩功勋。

    嗯,应该就是如此。

    管虎在昌平基层历练多年。早就练成了不动声色。

    他想了想,轻声道:“卑职以为都督所言不是没有道理,李大酺有可能做这种事。”

    “老虎!”

    “卑职在。”

    “此事我当上书朝廷,慕容玄崱就算是叛贼,也当有朝廷处置。难能让一个边外蛮王杀掉?若传扬出去,势必会令圣人面上无光。所以,应该给予李大酺教训。”

    “这是自然!”

    “不过……去年大战方歇,朝中颇有些厌战。

    凭我一人想去劝说圣人恐怕不容易,所以我想请老虎你帮忙,联名一同上书,如何?”

    张仁亶目光炯炯,管虎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要管虎联名,而是希望管虎把这件事告诉他背后的人,以方便得到支持。

    人常说。张仁亶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

    去年他毫不犹豫的屯兵五回岭,哪怕是昌平危急,也置之不理。

    因此,他得到了圣人的赏赐,还得到了狄国老的赏识。现在,他看上了管虎背后的鸾台。

    武则天手下,有两个鸾台,分为大小。

    普通人口中的鸾台,是指由门下省改置而来,也就是俗称的大鸾台。除此之外。武则天手里还有一个小鸾台,也就是管虎所属的部门。执掌小鸾台的人,名叫上官婉儿。

    张仁亶想收拾李大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仅呈报圣人还远远不够。若是能够得到上官婉儿的支持,这件事就很有可能成功。

    而管虎,有密折之权,可以直接上报上官婉儿。

    “老虎,这件事若成了,虽算不得大功一件。但对你而言,有绝对的好处。

    你而今已经是正七品的长史,如果成功,说不定能再进一步,做个司马当不成问题。”

    管虎,露出意动之色。

    “如此,卑职愿与都督共进退。”

    “聪明!”张仁亶哈哈大笑,指着管虎道:“大丈夫当凭三尺剑搏取功名。你管老虎有一身的好武艺,正当用在其所。我立刻上书,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管长史。”

    “卑职,明白!”

    ++++++++++++++++++++++++++++++++++++++

    走出都督,管虎长出了一口气。

    他站在都督府的大门口,举头仰望苍穹。

    但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那冰雨不知何时停止,云开雾散后,却是阳光普照。

    也不知文宣大哥,是否已经到了荥阳?

    去年十一月,河南校尉郑灵芝,派出五百家兵,随同杨瑞返回昌平。

    郑灵芝给杨承烈写了一封亲笔信,说昌平经此大乱,姐夫你继续留在那边,已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文昌左相今年已经故去,梁王也未必会继续追究当年的事情。更何况,庐陵王返回神都,而今更贵为太子,梁王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姐夫你何不回来,总好过留在昌平受苦……

    此外,杨瑞而今得高祭酒看重,收为义子。

    这是他大好的机会,若是继续留在昌平,会耽误了杨瑞的前程。

    诸如此类的言语,巴拉巴拉,反正是让杨承烈动心了。

    如果杨瑞没有得到高睿的赏识,杨承烈会把杨守文送去荥阳,然后和杨瑞留在昌平。

    毕竟,杨瑞和郑家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得到关照,甚至会被欺负。

    但是现在,杨瑞背后站着高睿,也就等于有了一座靠山。杨承烈左思右想,宋氏也劝说他答应,最终让他下定了决心。只是,杨守文一去饶乐,两个月音讯全无。

    杨承烈本来是想要等杨守文回来,然后一家人一起动身。

    可左等没消息,右等没音讯。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杨守文仿佛石沉大海。郑灵芝再次派人前来催促,使得杨承烈实在是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在一番踌躇之后,杨承烈在十二月带着一家人离开昌平,前往荥阳。

    临别时,管虎专门找到了杨承烈,并且把他的事情,告诉了杨承烈。

    这也就能够解释清楚,陈子昂为何来到昌平,就能够与管虎接头。杨承烈也没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管虎,居然会是小鸾台的密探。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了一种疏离感。毕竟,密探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好身份。

    这,也让管虎很难过。

    他跟随杨承烈多年,内心里早就把杨承烈视为兄长。

    可现在,那种疏离感竟如此清晰,令他有种心痛的感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圣历二年(下)

    杨承烈走后不久,李元芳也完成了他的承诺,就是给盖老军一家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年关前,盖老军带着一家人,还有一干仆从亲信,以及万贯家财也踏上了西行之路。他此行的目的,是庭州。李元芳为他在庭州谋了一个庭州司马的职务,也算是对得起盖老军在昌平之战中的贡献。盖老军这一走,管虎就感觉更加的孤独。

    李实被委任暂领昌平县令,志得意满。

    他本想把管虎留下来,但管虎已无心继续在昌平待下去,便呈报鸾台,得了幽州都督府长史的职务。

    昌平,如今已物是人非了吧。

    管虎之所以决定帮助张仁亶,并不是如张仁亶所说的那样,要为自己谋划前程。

    他,是想为杨守文开脱。

    虽然没有人知道杀死慕容玄崱的人是谁,可管虎却认为,非杨守文莫属。

    以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两人的身手,做出这件事并非难事。关键在于,管虎不希望被人知道这件事与杨守文有关。因为,这次突厥人造反,留下了太多的疑点。

    管虎身为小鸾台密探,虽然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况,但也能猜到一些。

    慕容玄崱可不是普通的叛贼,他背后有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在暗中操纵。否则,你道慕容玄崱从昌平撤退下来后,能那么慢悠悠的收拢清夷军和平狄军的溃兵,能那么从容不迫攻占广边军,然后掳万余民壮?你到朝廷大军,都是吃素的吗?

    可事实上,慕容玄崱就是这么做了!

    如果,如果真是杨守文杀了慕容玄崱的话,就等于捅了一个大篓子。

    慕容玄崱身后的人,又怎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会收拾杨守文,而杨守文必定没有还手之力。

    张仁亶想要战功。把罪名丢给李大酺?

    好,很好,非常好!

    管虎在第一时间同意了张仁亶的决定,也就等于是给杨守文他们解决了一桩危险。

    如果是李大酺做的。杨守文也就能脱身出来。

    只是,该如何找到他,告诉他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呢?

    管虎站在都督府大门后,思索着对策:亦或者,我应该写一封信。通知杨文宣吗?

    就在他感到茫然的时候,从都督府大门外的长街上,走过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胡人的打扮,看上去风尘仆仆。他们带了四匹马,其中一匹神骏异常,在马鞍桥上,还蹲着一只神骏的鹰隼。其中一人,身高大约在175靠上的模样,体形瘦削,给人一种清雅的风韵。他牵着那匹马。和另外一个人边走边说话。

    管虎看到那两人的时候先是一愣,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忙紧走两步,走出都督府的大门。

    这时候,那两人已经从大门外走过去,只留给管虎两个背影。

    管虎心里一急,大声喊道:“杨兕子,你站住!”

    +++++++++++++++++++++++++++++++++++++++++++++++

    坐落于蓟县军都坊的居庸楼里,人声嘈杂。

    管虎坐在酒桌旁,看着坐在他对面,似乎清瘦很多。但却多出了几分风雅之气的杨守文。

    “兕子,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看花了眼呢。”

    杨守文看上去一如当初在昌平时的模样。笑起来会给人一种呆萌的感受。

    不过,管虎却能感受出来,杨守文变了!

    如果说,在昌平时,杨守文是一口逍遥剑,那么现在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受。

    他变得有些内敛。只是那眸光却一如当年清澈。

    杨守文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管叔……我之前回昌平,发现父亲他们已经走了,老军客栈也改了名字,便是老虎叔你,也高升了,还做了都督府长史。

    对了,还没有恭喜管叔高升呢。”

    管虎闻听,一摆手笑道:“兕子,休要取消你老虎叔,我也是不得已啊。

    李实那老儿文不成武不就,却偏偏骄狂至极。你父亲走了,卢永成死了,再加上如今那下落不明的西贝货,李实可算是熬出了头。我看不惯他,再加上县里没什么熟人,就只好来到这边。至于高升什么的,就不必说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说了。”

    杨守文当初就隐隐约约猜到,管虎应该另有身份。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提起,也就没有再去询问。

    “这支鹰隼,倒是神骏的很呢。”

    管虎把话题扯开,目光落在了那只蹲在杨守文肩膀上,一口吞掉一条羊柳的鹰隼。

    这只鹰,身长不到两尺,看上去不到三斤。

    一身如白雪般的铁翎,一双铁爪成玉色,看上去甚至透着一抹晶莹。

    这只鹰,学名鹧应,俗称海东青,是东北地区特有的一种猛禽。而它那一对玉爪,更表明了它的身份,是海东青里品级最高的品级玉爪俊,堪称是海东青里的王者。

    管虎常年在幽州生活,自然认得这鹰隼的来历,不禁大为感叹。

    “它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杨守文点点头,“大兄说,它估计才过周岁。”

    “好好养,这可是个稀罕物。”

    管虎颇有些羡慕,但并没有开口讨要。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海东青的珍贵,他非常清楚。他很喜欢,想必杨守文也是如此。从坐下来看杨守文对它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

    而那海东青,则一副倨傲之色,全不理管虎。

    “是啊,抓到它也是偶然,后来亏得大兄指点,才算是把它收服。”

    杨守文说着话,伸手点了点海东青的脑袋,“它叫大玉,可是凶猛的狠呢。”

    管虎哈哈大笑,给杨守文满了一杯酒。

    他话锋突然一转,看着杨守文沉声道:“兕子,我问你一件事,慕容玄崱,可是你杀的?”

    一旁吉达抬起头,眼中露出戒备之色。

    杨守文笑着摆摆手,“大兄,管叔不是外人,咱们不必隐瞒。”

    说完,他扭头看着管虎道:“管叔说的不错,我和大兄追踪慕容玄崱两月余,最后在鹦鹉洲将他擒拿。其实,我本不想杀他,只是想找他把幼娘讨要回来的……”

    “幼娘她……”

    杨守文露出黯然之色,“慕容玄崱说,梅娘子虽然是他招来的帮手,但是他并不熟悉。那天晚上之后,梅娘子也没有去见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幼娘现在什么地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守文顿时沉默了,半晌后道:“老虎叔,我打算去洛阳。”

    管虎道:“和我猜的差不多……梅娘子的确有可能去洛阳,但也不一定。如果你找不到她,千万不要莽撞冲动。还有一件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慕容玄崱是你杀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别管叔(上)3/5

    屋外的喧哗声,似乎消失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面积并不算很大的雅间里,显得是那样宁静祥和。

    一个短髯蓬乱的壮年男子,仿佛梦呓般讲述着他的过往。

    在他对面,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面带着淡淡的笑意,倾听那男子的倾诉。

    “呼!”

    管虎长出一口气,突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来蓟县快月余,倒是今天最为快活。”管虎捋了一把胡须上的残酒,轻声道:“背了这探子的名头,就连你父亲都怕我几分。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告诉我。

    兕子,我虽是个探子,却是为朝廷做事。

    是是非非,我也许身不由己,但我这心里却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清楚的很。就比如伯玉来找我,让我打探田雨生的名单下落,我也只是推脱。毕竟,这牵扯甚广,绝不是我等能够参与其中,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杨守文深以为然,看着管虎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杨承烈的反应很正常!

    就好比你突然发现,一个生活中和你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竟然是一个特工……任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恐惧。当然,也许会有一些逗比,觉得很有趣吧。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杨承烈性子有点逗比,但绝不是一个逗比。

    更何况身处武则天统治时代,前有来俊臣那样的酷吏为前车之鉴,正常人只要是听闻密探两字,都会感到胆战心惊吧。这个,杨守文还真不好去做出评判……

    “好了,我与你说这么多,话题再转回慕容玄崱。

    慕容玄崱的背景绝不会简单了!如今外面人说,慕容玄崱是因为胆小所以才投降斩啜。可我知道,你也应该明白,此人在妫州有灵狐之称,行事或许非常谨慎小心,但是和胆小绝无关系。他若是个胆小之人,又怎可能将静难军牢牢把持?”

    杨守文眉头紧蹙,用力点了点头。

    “他此去饶乐,更不会是临时起意。

    为大将者谋后而动,这恐怕是他早有的安排。但是凭他一人,哪有那么大的实力?

    若外面人知道是你杀了慕容玄崱,说不定会迁怒于你。

    如今,张仁亶密谋伐奚,有意把此事栽到李大酺的身上。我听说之后,也顺水推舟,决定坐实这件事。与你而言,可能会损失一桩大功劳,但我认为利大于弊。”

    管虎今天,可以说是推心置腹。

    杨守文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一旁阿布思吉达也是如此,两人这般隆重的行礼,让管虎顿时慌了手脚,忙起身阻拦。

    “兕子,有你这一礼,我就满足了。

    你此去荥阳,少不得会遇到一些麻烦事。拿着这块玉牌,如果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就去洛阳铜驼坊的弥勒寺。到时候你只要取出腰牌,自会有人帮你。”

    “管叔,你这是……”

    管虎微微一笑,“以前我不知道,你和郑家居然是亲戚。

    以后,你的前程远非我可比,今日这般,也是想要和你结一个善缘。我知道你的性子,看上去很温和,却是个刚强骄傲的小子。你到了荥阳,未必就会事事依靠郑家。但你要知道,相比幽州,那里是中州,情况之复杂,绝非你可以想象。

    我这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是对于一些宵小而言,却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冒犯。

    至于大事情……呵呵,有郑河南站在你身后,一般人也要掂量一下才行。”

    管虎所说的‘郑河南’,就是杨守文的舅舅,郑灵芝,现任河南校尉一职。

    杨守文心知管虎这是好意,当下也不推辞,便伸手接过了腰牌,甚至没仔细看,就放到怀中。

    “好了,你从饶乐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

    来到这蓟县,便听你老虎叔的安排,切莫学你那老爹,扭扭捏捏的好生不痛快。”

    杨守文顿时笑了,“老虎叔既然这么说,兕子焉能推辞?”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由管虎带路,领杨守文到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据说是蓟县最好的客栈。它背靠桑干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波涛汹涌的春水东去。

    管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独栋小院的房间,便告辞离去。

    管虎一走,杨守文就把院门关上。夕阳西照,他走进房间,推开窗户,只见那刚解冻的桑干水奔流不息。他长出一口气,扭头向吉达看去,两人相视,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慕容玄崱自杀后,杨守文和吉达就离开了四道沟。

    只是由于慕容玄崱失踪的缘故,整个饶乐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慕容玄崱的手下,还有李大酺的手下都出动了,四处寻找打探。南下之路随之被封闭,杨守文两人无奈之下,北上进入突厥领地,而后绕道才算是从塞北南下,返回幽州。

    这期间,杨守文还抢了一只海东青。

    大玉是东北特有的猛禽,属矛隼,号称天空王者。祚荣为了交好突厥,命人在白山黑水补到一只海东青,派人送往黑沙城,作为新年的礼物。不成想,那支队伍遇到了杨守文两人。虽然一开始不知道那些人押送的是海东青,但杨守文和吉达还是出手偷袭,将对方击溃之后,把这支海东青据为己有。一路上,为了熬鹰,杨守卫可算得上是万分辛苦。幸亏吉达懂得熬鹰,否则他不一定能收服大玉。

    “大兄,今天咱们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赶路。”

    吉达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当下洗漱一番,便各自回屋休息。

    这一夜无事,到后半夜的时候,春雨袭来,淅淅沥沥。

    等到天亮杨守文两人起床后,发现屋外已变得湿涔涔,那濛濛细雨,别样温柔。

    整理了行囊,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离开客栈。

    天才蒙蒙亮,城门已经打开。

    杨守文两人取出昨日进城的腰牌,检验之后,便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离开蓟县十里,前方突然有人拦住了杨守文两人的去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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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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