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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盛唐崛起txt下载     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东宫(上)4/5求月票!!!

    丝丝凉风偶尔夹着几点雨星飘落,落在李显的脸上。

    站在上阳宫外,他显得那样失魂落魄。暮色笼罩皇城,使得皇城内光线非常昏暗。

    李显深吸一口气,浑噩噩的大脑慢慢清晰起来。

    这时候,从上阳宫中驶出一辆马车,在李显身边停下。

    车帘挑起,露出太平公主那张妩媚娇靥,她看了一眼李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太子,可要我送你一程?”

    太平公主可说是这皇城中,少数几个能够乘坐车驾的人。

    李显扭过头,目光颇有些复杂的看了太平公主一眼,而后强笑道:“我想一个人走走,就不劳太平了。”

    言语中,不再似早先那样亲切,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李显为人糊涂,又胆小懦弱,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而太平公主浑不在意他的这种表现,只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太子就多保重。不过太平有一句话,也许不当说,但不吐不快。太子不仅仅是天下的太子,更是东宫的太子。这东宫之中,若太子说话算不得数,母亲一定会觉得很不高兴。”

    “你……”

    “言尽于此,太子保重。”

    太平公主说完,车帘落下。

    马车沿着曲折的石径向外驶去,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而这时候,狄仁杰正慢慢走出上阳宫。宫门外有等候他的马车,他看到了李显,犹豫一下之后走上前,沉声道:“太子不必忧心忡忡,荥阳的事情,老臣相信与太子关系不大。只是和梁王的婚事,恐怕会有波折,老臣实在不宜继续参与其中。

    方才圣人已经下旨,命狄光远领右监门卫一折冲前往荥阳。接杨家父子前来。

    老臣以为,此事不会再生波折,但太子最好是尽量处理清楚家事,免得再有麻烦。

    你要知道。圣人睿智,并不是那种容易被糊弄的人。有些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今天的事情,圣人已经给太子留了颜面,还请太子勿怪圣人。”

    李显。虽是太子,但位子并不稳固。

    狄仁杰不希望再生波折,更不想李显和武则天之间产生误会。

    李显轻轻点头,道:“国老放心,我清楚母亲的苦心……只是我太笨,所以……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以后绝不会再给国老增添麻烦。”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半晌后,他结结巴巴问道:“国老,敢问杨家父子为何会流落昌平?”

    “这个……”狄仁杰苦笑着摇摇头。“当年的事情,老臣并不清楚。但想来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否则那杨守文也不会作出‘士甘焚死不公侯’的悲烈之语。

    太子仁德,老臣也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过分的事。但有的时候,并不是太子可以做主。”

    “那……”李显吞了口唾沫,轻声问道:“他们来了之后,会安排何处?”

    狄仁杰笑着摇摇头,“此事自有圣人决断,恕老臣也不太清楚。”

    “好好照顾他父子,我欠他父子良多。”

    “老臣明白。”

    狄光远就是狄仁杰的次子。天授二年曾是光州司马,不过从万岁通天元年后,便辞去了官职,跟随狄仁杰左右。毕竟。狄仁杰年纪大了,身边也需要有一个人照顾。狄光远的才干算不得出众,如果和狄光嗣,也就是狄仁杰的长子相比,相差甚多。

    但他心细,而且身手不弱。

    如今。狄家外有狄光嗣支撑局面,也不需要狄光远去奋斗。

    他只要照顾好狄仁杰,比什么都强。而且,自从他辞官之后,身上虽没有什么职事官,可是却挂了一个散朝大夫的从五品下的散职。对狄光远而言,这已经足够。

    这次武则天让狄光远前去,说明她已经有了提防之心。

    李显又拜托了几句,送狄仁杰上车,目送马车离去之后,才长叹一声,返回东宫。

    回到东宫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原本只是几点雨星,此刻已变成了靡靡细雨。

    东宫大殿里,灯火通明。

    从大殿里传来了一阵阵欢笑声,却让李显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太子到!”

    大殿外,内侍高力士高声呼喝,大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韦氏正陪着一个美妇人说笑,看她的模样,颇有些阿谀之色。而在旁边,还坐着两个少女,和两个少年。少女赫然正是李仙蕙和李裹儿,而少年则是皇太孙李重润和李显三子李重俊。

    李显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外面走进来,衣服湿漉漉的。

    他是从上阳宫一路走过来,虽然有随从要为他打伞遮雨,却被他给赶走了。

    “上官舍人也在啊。”

    “婉儿参见太子。”

    那美妇人,正是上官婉儿。

    她看到李显走进来,忙站起身,欠身一福。

    李显摆了摆手,便径自走到了大椅上坐下。

    “太子何以如此狼狈?那奴婢们便是死人吗?怎地就不知道为太子遮雨?

    高力士,还不去伙上让人煮些姜汤为太子驱寒?来人,给太子那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而李显却没有回应,只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

    见此情况,上官婉儿立刻明白了李显的意思,他这是在送客呢。

    “太子如此疲惫,婉儿就不打搅太子休息了,先行告辞。”

    “上官舍人慢走。”

    韦氏也觉察到,李显的状态不太正常,连忙答应道。

    李显睁开眼,朝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上官舍人慢走,外面下雨,路上还请小心。”

    “有劳太子牵挂。”

    上官婉儿笑了笑,便起身告辞离去。

    她这一走,李重润几个孩子也想要离开,却听李显道:“大朗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李裹儿今天,却是一身女装。

    她身着一件白色的袄裙,外面是一件杏黄色的半臂,头上戴着一个束发金环,看上去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听到李显的话,她立刻扭头看向了李重润,而后一吐小香舌。

    那意思是说:大兄,你完了,老爹肯定没好事。

    而李仙蕙在一旁看到,则不禁虚掩朱唇,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李显长的不怎么地,可是这几个儿女,男的俊俏,女的美丽,好像是只继承了韦氏的容颜。而李重俊呢,则朝着李重润一歪头,示意你好自为之。

    李重润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又不敢出声。

    “爱妃,你也留下。”

    这时候,有内侍取来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走上来替李显换下那件半湿的外裳。

    “传我旨意,银安殿百步之内不得有人靠近。”

    “喏!”

    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东宫侍卫很快就把银安殿包围起来,一时间戒备森严。

    “父亲这是怎地了?”

    李裹儿本来已离开了银安殿,可是看到这种状况,顿时来了好奇心,停下脚步。

    “裹儿,走啊。”

    “三姐,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封锁了银安殿?”

    李仙蕙峨嵋微蹙,对自家这个好奇心很重的妹妹颇有些无奈。

    说来也有趣,李显膝下九个女儿,其中韦氏占了四个。李仙蕙比李裹儿大了一岁,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李仙蕙娴静,喜欢看书,喜欢弹琴,喜欢下棋……颇有些后世文艺女青年的范儿。为人好多愁善感,有时候甚至会为一朵花的凋零而流泪。

    可是李裹儿呢,却是个活泼好动,好奇心很重的女孩子。

    她喜欢舞枪弄棒,好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四处溜达,喜欢抱打不平。本来,应该是作为姐姐的李仙蕙照顾李裹儿。可事实上,在更多时间里,是李裹儿照顾李仙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东宫(下)5/5求月票!!!

    “裹儿,父亲肯定有事情与母妃商量,咱们别凑热闹。”

    “为什么。”

    李裹儿却撅起了嘴,小脸蛋嘟起来,很不高兴。

    “你看父亲什么时候如此庄重?”

    “所以我才好奇啊。”

    “裹儿,别去添乱了……”

    李仙蕙难得强硬了一次,抓着李裹儿的手往外走。李裹儿呢,则一步一回头,似乎那银安殿里,藏着很多有趣的事情。

    ++++++++++++++++++++++++++++++++++++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李显三人。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看看韦氏,一会儿又看看李重润,让两人有点心慌。

    “方才,母亲把我找去了上阳宫。”

    就在韦氏和李重润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李显突然开口道:“本来,狄国老做媒,想我将裹儿许配给武崇训。母亲也很高兴,可是太平却突然提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李显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盯着韦氏道:“我问你,杨承烈父子,你还记得吗?”

    “啊?”

    韦氏乍听这名字,一下子慌乱起来。

    “我再提醒你一下,十五年前武当山下,解救我一家的那位老神仙和那位小仙童。”

    “太子……”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消息,那位老神仙救下我们之后,却不知为何,后来流落幽州,在昌平隐姓埋名整整十五年。我很奇怪,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臣妾……”

    “皇太孙。”

    “儿臣在。”

    听到李显叫自己的名字,李重润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躬身上前。

    要知道,李显在私下里。都是唤他做‘卢舍那’,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叫他‘皇太孙’。

    “去年你在邺县,对吗?”

    “是。”

    “狄国老要你熟悉公务。所以把你安排在军机房,处理往来战报,对吗?”

    “是。”

    “那就是说,你可以看到各地送来的战报。”

    李重润吞了口唾沫,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韦氏见状。连忙起身想要阻拦,却见李显眼睛一瞪,厉声道:“爱妃,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臣妾……”

    李显没有在理睬韦氏,而是轻轻揉着太阳**,陷入了沉思。

    “狄国老身体不好,不可能总在军机房内。而你在军机房里地位超然,那些文吏处理完的公文,会先交给你来审阅。于是,你看到了杨家父子的名字。就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后,你把那公文藏起来,以至于连狄国老都不知道有这两父子。”

    “儿臣……”

    “好了,你先不要回答。”

    李显说完,没有再理睬李重润,而是向韦氏看去。

    韦氏心中叫苦,心道:太子今日怎地给我如此可怕的威压?而且他头脑竟如此清晰?

    李显糊涂,却不是傻子。

    之前在浴日楼里,之后在上阳宫外,不管是太平公主还是狄仁杰。在明里暗里都点了他一番。如果这样子李显还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他性子懦弱,却是知道感恩的人。若是他不想关心的事情,你怎地点醒他。都未必能有用处。

    可若他想要关心,那脑袋就会变得非常清醒。

    “爱妃!”

    “臣妾……当日武当山下,咱们逃出生天后,太子因受到惊吓,便一病不起。臣妾不敢在路上耽搁,于是就催促车马赶往房陵。只是没等我们抵达房陵。均州刺史就派人前来询问。太子当清楚,那天刺杀我们的是什么人,而且还死了武荣。”

    “没错!”

    “武承嗣狼蝎之心,若他知道武延荣死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臣妾也知道,他一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行刺,可是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臣妾担心武承嗣会找太子报复,无奈之下便告诉均州刺史,那刺客就是……”

    韦氏话说到这里,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把老神仙出卖了?而且还诬告他是刺客吗?”

    李显一下子反应过来,长身而起,怒视韦氏。

    韦氏连忙跪下,凄然道:“臣妾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那武承嗣焉能善罢甘休?”

    “可是你也不能……”

    李显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指着韦氏半天说不出话。

    “父亲息怒。”

    “息怒,息怒,我怎能息怒。”李显怒声道:“你知道,你母亲也知道,偏偏我不知道。我就说,我后来派人去均州寻找老神仙的时候,老神仙一家却不知下落。

    当时我还以为……没想到是你们搞的鬼。”

    关我什么事,那时候我才多大?那是娘亲做的决定啊。

    李重润觉得好生委屈,但又不敢辩驳。

    他看得出来,李显是真生气了!

    “臣妾该死,但臣妾这样做,都是为太子着想,绝无半点恶意。

    咱们到了房陵之后,臣妾还托人去打听他们的下落,想要帮衬一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跑去了幽州。”

    内心里,韦氏破口大骂:你们既然已经跑了,干嘛不老老实实呆在昌平,却要跳出来立功呢?

    李显闭上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好,当初的事情,我可以算作你迫不得已。

    可我问你,杨家父子为了我们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们从昌平逃到了荥阳,就是不想与我们发生牵连,可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竟狠心派人,前去刺杀他们?”

    “啊?”

    韦氏闻听顿时愣住了。

    片刻后,她大声叫屈道:“太子,臣妾没有派人刺杀啊。”

    “你还骗我!”

    李显厉声道:“此前阿閦奴在洞林湖畔揭露了荥阳潘家子潘华盗窃了贺知章的诗,以至于被潘家人打死。之后,也就是在寒食日,杨家父子去广武山为郑三娘上坟的时候,却遭遇潘家人的袭击。本来,我也以为是潘家所为,可太平却说,潘家并没有指使潘道子这样做,而潘道子不过是潘家的一破落户,何以能聚集五十多人参与刺杀?”

    “这个,臣妾不知。”

    “你不知道?那我问你,那些刺客的手里,何以有东宫军械。”

    “啊?”

    韦氏一听,顿时懵了。

    而李重润也反应过来,大声道:“父亲,这是栽赃,栽赃。

    如果孩儿要派人杀杨家父子,怎可能会用东宫军械?这不是明摆着有人在栽赃吗?”

    “哈,你也知道是栽赃。”

    李显深吸一口气,颓然坐下来。

    “我知道,我德行不足以为太子。

    这次能够成为太子,说穿了完全是母亲的心意。但我知道,我这个太子很多人都不服气。太平不服气,八郎也不服气,甚至包括那武三思,也不太认可我这个太子。

    我问你们,阿閦奴的事情,你们告诉过什么人?

    亦或者说,当年我与老神仙定亲,把裹儿许配给阿閦奴的事情,你们告诉过谁?”

    韦氏和李重润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这种事情,妾身又怎会说出去?”

    “那太平怎么会知道?我都已经忘记了的事情,结果却被太平提醒,若没有人告密,那可真的是怪了。

    还有,那批东宫军械是怎么流出去的?

    这些事情,我希望能够得到答案……母亲已经命狄光远率右监门卫一折冲前往荥阳,说是要把杨家父子接过来。我希望在杨家父子抵达之前,你们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我要知道,我这东宫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奸细?”

    “臣妾(孩儿)明白!”

    李显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韦氏所做,虽然超出了他的底线,可他知道,韦氏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

    只是……

    李显感到很疲惫,同时又感到羞愧。

    杨承烈父子很快会来到洛阳,那么到时候,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一对父子呢?

    一想到这些,李显就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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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安殿外的角落里,一个黑影越过栏杆,消失在花丛中。

    阿閦奴是谁?

    他来洛阳,为何会惹得父亲如此失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那年十八(一)

    三月十六,距离寒食日已经过去很多天。

    不过,这天气却始终不见好转,连续十几天的靡靡细雨,让人的骨头缝子里都带着一股子潮气,一动就嘎巴响。终于,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普照大地。

    石城山的桃花、杏花被雨打风吹落,狼藉一片。

    远远看去,整个环翠峪都好像被漫山遍野的绯红粉白覆盖,令人更添了几分惆怅。

    “兕子,小心点。”

    杨氏慢慢松开了杨守文的胳膊,见他撑着一对拐杖,缓缓从客厅里走出来。

    阳光照在身上,好舒服的感觉。

    杨守文在门廊上架拐站立,仰起头颇有些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嗯,这是阳光的味道!

    自从杨守文受伤之后,这小院里就变得热闹了。

    本来,杨氏和杨茉莉住在这里,再加上一月和小金,以及悟空四只狗,一只海东青,还不算特别拥挤。可是在阿布思吉达从荥阳返回之后,二话不说就搬过来。

    这一来,三间厢房满满当当,全都住下了人。

    海东青和悟空它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敌视之后,关系变得缓和了一些。

    可无奈有那么一只调皮的猴子,整日里上蹿下跳。小金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它并不得杨守文太多的待见。可是,它却是一月最熟悉的伙伴,也让它找到了靠山。

    杨守文很疼爱一月,杨氏也是如此。

    仗着有一月撑腰,小金就变得有些掌控起来。

    这不,它居然跳到了悟空的背上,揪着悟空的耳朵,吱呀叫个不停。可悟空是什么来历?那是杨守文的嫡系!而且,它还有三个兄弟,又怎可能坐视老哥被一只猴子欺负?好吧,虽然它们老哥霸占了小金祖宗的名头,可这种事帮亲不帮理。

    于是乎。八戒三个就跟在悟空左右,想要把小金干掉。

    悟空更是使出了各种招数,但却甩不掉小金。

    小金太机灵了!

    要知道,它原本是把戏团的首席。受过专门的训练……猴子叫,獒犬吠,闹得这小院里鸡飞狗跳。杨守文本来打算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可是见此情况,顿觉闹心。

    “大玉!”

    他嘬口一声呼哨。

    原本在树上看热闹的大玉。听到杨守文的命令,立刻俯冲下来。

    这一下,猴子慌了。

    它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悟空身上跳下来,慌不择路便跑到了门廊上。可是,吉达正在做水勒缰,它想要从吉达身边逃走,却弄乱了吉达摆放在身边的工具。这一下却惹怒了吉达,探手一把就抓住了猴子的脖子向外一丢,正好落在了杨茉莉的头上。

    杨茉莉呢,此时正美滋滋拿着一根油亮的鸡腿。那猴子抱住了他的脑袋,让他失手就把鸡腿掉在地上。

    这可是一个视食物如生命的家伙!

    “小金!”

    杨茉莉怒吼一声,就要去抓猴子。

    那猴子一见,连忙夺路而逃。它终于看到了一月,连滚带爬的向一月跑去。可没等它靠近杨氏,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它的脖子。猴子在空中吱呀乱叫,似乎是向一月求援。不过,它那狼狈的模样,却惹得一月呀呀直笑,眼睛更笑出来两个月牙。

    杨守文一只手抓着它的脖子。恶狠狠道:“杨茉莉,把它给我丢出去。”

    这混帐东西太闹腾了,闹腾的连狗都嫌弃。

    小金这下子老实了……它在杨茉莉手里发出了哀鸣,眼巴巴向杨氏看去。还做出了难过的表情。

    杨氏忍不住笑了,抱着一月走上前。

    “杨茉莉,把它交给我吧,我带你去拿吃的。”

    杨茉莉看了杨守文一眼,见杨守文点头,便松开了猴子。

    那猴子跐溜一下就爬到了杨氏的肩膀上。吱呀叫着,似乎是向杨氏诉苦。

    “你呀!”

    对猴子的调皮,杨氏也无可奈何,只能警告道:“这次我帮你,若下次再调皮,就等着让大玉收拾你。”

    猴子似乎听得懂杨氏的话,连连点头,更抱着杨氏的脖子,把那猴脸贴过去。

    那副贱模样,让杨守文又生出了想要暴揍它一顿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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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子被带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大玉重又飞到树上,而悟空四个则趴在小楼门口的门廊上晒太阳。

    杨守文拄着拐杖走到吉达身边,疑惑问道:“大兄,你不是刚做好了一根水勒缰吗?”

    吉达抬起头,露出灿烂笑容。

    他比划道: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吉达有一手制作水勒缰和马鞍的好手艺,据说是早年在老军客栈里,跟一个老匠人学的。

    此前,他就为他的斧头做了一套马鞍和水勒缰,非常漂亮。

    杨守文当时就想着要过来,但是却被吉达拒绝。

    今天,吉达居然专门为他做水勒缰,倒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把自制的木拐松开,杨守文慢慢蹲下,在吉达面前做好。他从地板上拿起一根牛皮条,看了两眼忍不住道:“这牛皮不错啊,好像不是耕牛,更像是野牛皮,你哪里弄来的?”

    纯正野牛皮!

    吉达咧嘴笑了,放下手里的工具,朝着杨守文比划起来。

    “你从潘家抢来的?”

    吉达连连点头,又比划道:那天我摸进潘家,结果发现他们守卫很严,没办法下手。于是我就摸到了他们的仓库,在里面发现了这张野牛皮,然后就顺手拿走了。

    “那你运气不错……慢着!”

    杨守文突然停顿下来,指着吉达,一副恍然之色道:“大兄,你不会是前天晚上又跑去潘家了吧。潘家那场火,难道说不是走水,是你放火烧得吗?”

    吉达咧嘴,笑得格外开心。

    自从杨守文受伤,吉达跑去找潘家的晦气。

    后来他被杨守文给找了回来,可是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潘家。

    这一下子,潘家就遭了殃……郑家和潘家开战,吉达经常跑去浑水摸鱼,还干掉了十几个潘家子弟。这也就罢了,他还经常会跑到潘家的祖宅里进行刺杀,闹得潘家鸡犬不宁。现在更厉害了,他似乎已经不在单纯的满足于杀人,还学会了放火。

    杨守文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心里面却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吉达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出口气。

    沉默片刻,杨守文轻声道:“大兄,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报仇,可是那潘道子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去潘家杀人了!夜路走多终遇鬼,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我可不想幼娘还没有找回来,你却先出了事情……我要找回幼娘,还需要你的帮忙。”

    吉达用力点点头,表示他晓得分寸。

    有些话,说一次就足够了,说得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杨守文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吉达手上的水勒缰上,他慢慢站起身来,拿起拐杖。

    “为什么大家今天都怪怪的?”

    吉达要送他礼物,而父亲杨承烈一天都不见人。

    往常,杨瑞和青奴都会跑来陪他聊天,可是今天也没有看到人影……还有,婶娘看上去也是怪怪的,神神道道不知道在做什么。杨茉莉要吃东西,自己去伙上就是。

    反正伙上也有人,何必杨氏亲自带他前往?

    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杨守文摇摇头,拄着拐杖便回到了小楼里。他身上的伤势大都已经结疤,只是腿还不太方便。颇有些吃力的上了二楼之后,杨守文便走进了书房之中。而今他的书房,和他刚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不但配备了文房四宝等一应物品,原本空落落的书架上,也摆满了书籍。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郑镜思派人送过来的。

    慢慢在窗边的围榻上坐下,杨守文铺开了纸。

    《西游》已经写完了,下一步该写什么?

    老爹不希望自己步入仕途,官场看样子是没希望了。既然如此,那就要另辟蹊径。

    写作倒是一件很不错的选择,可问题是,该写什么呢?

    水浒直接刨除,红楼他不喜欢。

    剩下一部三国,可里面的人物实在太多,线索也很复杂,杨守文这心里面还有些踌躇。

    嗯,好烦啊!

    他靠着窗台,眺望环翠峪。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自言自语道:也许把那本书写出来,效果应该会很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那年十八(二)2/5求订阅!!!

    《茶经》:一之源。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

    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其字或从草,或从木,或草木并。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音chuan,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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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守文所写的,正是中唐时期茶圣陆羽所作的《茶经》。

    此时,陆羽应该还没有出生,所以杨守文把茶经写出来,可说是毫无压力。

    在唐代以前,茶主要是用于药用,而非日常饮品。一直到陆羽写出茶经之后,茶这才逐渐形成了的体系,并且随着岁月的沉淀,演变为茶文化,甚至说是禅文化。

    禅茶一体!

    而事实上,早在唐代,茶文化就分为两个体系。

    一个是陆羽的《茶经》,另一个则是在陆羽之后,由卢仝提出的修行茶,几近于禅文化。

    唐代的日常,其实很枯燥,食用的饮品种类极少。

    杨守文喜欢吃茶,偏偏时人却没有饮茶的习惯。而市面上所供应的茶,大多是生茶,没有经过加工炒制,主要是用来煎药,里面添加了乱七八糟的材料,以至于全无味道。

    为此,杨守文也颇为苦恼。

    幽州不产茶,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可是到了荥阳之后,杨守文就发现茶叶其实已经从南方传入中原。只是人们不得其法,以至于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茶中趣味。这也让杨守文就产生了新的想法。

    茶经,不过七千字。

    比之那些大部头而言,要简单很多。

    他前世好饮茶,虽然瘫痪在床,却给了他很多时间阅读书籍,其中不泛茶文化经典。

    把《茶经》写出来,若进行推广。想必也是极有趣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茶经中设计南方。

    不过这对于杨守文而言也不是问题,他已经说了,他所学源自于母亲梦中传承。而郑三娘生前曾在巴蜀以及南方生活过。若涉及其中。大可以用母亲传授解释。

    茶经,共分十卷

    其中第一卷第二卷加起来,原版甚至不足一千字。

    杨守文可能无法完全照抄原版,但是修修改改下来,也不过堪堪一千五百字左右。

    可就是这一千五百字。足足用了他一个多时辰。

    放下笔,轻轻活动手腕,杨守文脸上露出了满足之色。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杨氏的声音,“兕子,快下来,阿郎回来了。”

    “知道了!”

    他把那两卷茶经收好,便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

    “兕子,阿郎在前堂,等你过去呢。”

    杨守文觉得。杨氏的笑容有些怪异。

    “婶娘,怎么你们今天一个个,都有些古怪呢?”

    “有吗?”

    杨氏呵呵一笑,便搀扶着杨守文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啰唆道:“兕子,你要多出来走走,不要总待在屋子里。县城里的先生都说,要你多活动,晒晒太阳。”

    “婶娘,我这不是突然来了灵感。所以才坐在屋中吗?”

    “那也不能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我中间两次上去,看你那么用功,也不好打搅。”

    杨氏说着。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杨守文的脸蛋。

    不过,她旋即醒悟了什么,连忙慌乱道:“兕子,我这是习惯了!”

    杨守文,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昌平县城外,虎谷山下的傻小子。他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名满荥阳的杨兕子。以前,杨氏可以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掐杨守文的脸,可是现在……

    杨守文则笑了,轻声道:“婶娘你这是作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杨兕子的婶娘。”

    杨氏笑了,眼中流露出慈祥之色。

    幼娘虽然是她心中的痛,可是有杨守文在身边,多多少少缓解了她对幼娘的思念。

    她知道,杨守文一定会找到幼娘,把幼娘带回到她的身边。

    两人从后院来到前堂,却发现所有人都在。

    杨守文露出疑惑之色,走进了客厅,就见那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杨守文走进来,却见杨承烈已迎上前来,笑着对他道:“兕子,快过来坐。”

    “父亲,你们这是干什么?”

    杨守文糊涂了,看着众人。

    而杨承烈则把他按在了席榻上,紧跟着就见杨瑞捧着一个包裹走上来,恭恭敬敬把包裹递给了杨守文,“祝兄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辰快乐。”

    “啊?”

    杨守文愕然抬头,向杨承烈看去。

    却见杨承烈笑道:“傻小子,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

    “啊!”

    杨守文张大嘴巴,一时间竟愣住了。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如果按照实岁,杨守文今天十八岁,可如果按照虚岁,他今天就已经二十岁了!

    他早就记不得自己的生日,脑子里甚至没有这个概念。

    没想到……

    “大兄,这是二郎用贴己钱为你买的礼物。我知道大兄正在学射,故而请郑九郎帮忙介绍了荥阳最好的匠人,为你做了这张二龙戏珠,还请你不要嫌弃才是。”

    杨守文打开那包裹,就见里面是一个黑犀牛皮制成的弓囊。

    把弓囊打开,他取出了那张二龙戏珠。

    弓是用上等的柘木制成,上面用牛筋缠绕,通体黑色。弓上,雕刻双龙。

    “这张弓需三石力方可打开,百步之内能贯穿铁甲。”

    杨守文忍不住把玩了一下,那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伸出手狠狠揉了揉杨瑞的脑袋。

    “二郎,多谢了!”

    杨瑞闻听,顿时笑逐颜开。

    “大兄大兄。这是奴奴给你做的香囊。”

    杨青奴也不甘寂寞,把一个香囊递给杨守文。

    这香囊看上去有点大,上面的图案也显得……不过看得出来,这是杨青奴亲手绣制。

    心中一阵感动。他伸手把青奴抱起来,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奴奴果然心灵手巧,大兄很喜欢。”

    “嘻嘻,奴奴就知道。大兄一定喜欢。”

    接下来,吉达送了一根水勒缰,而宋氏则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衣服。

    杨茉莉最搞笑,竟然拿着半只鸡送给了杨守文。不过杨守文知道,对于杨茉莉而言,食物就是最珍贵的礼物。别看这半只鸡很可笑,却代表了杨茉莉的一番心意。

    “兕子,婶娘没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见你好使弹弓,所以就找了陈木生,按照你平时用的那只弹弓为你打造了一支。也望你能够喜欢。”

    弹弓,使用镔铁打造而成,上面还有一个狮子的雕像。上等犀牛皮制成的弓袋,两边则是用三股牛筋制成的皮筋。杨守文试了一下,这弹弓至少有一石的力道。

    二十步内,配以铁丸,杨守文相信可以击碎顽石。

    “婶娘,多谢了!”

    待众人纷纷送上了礼物之后,最后轮到了杨承烈。

    他走到了杨守文的面前,轻声道:“兕子。你如今业已双十,如果按照族中的规矩,你这个年纪,就应该由长者赐字才对。不过。你母亲在你出生的时候,就为你想好了字。现在可以正式与你,还望你不要辜负你母亲对你的教诲。”

    表字,在古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般而言,有了表字,就代表着成年。需要担负起责任。

    “娘为我取了什么表字?”

    杨守文也非常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承烈笑道:“你名中有文,左传昭公二十五年中有云:五章以奉五色,故而你母亲为你取字:青之。”

    杨守文,杨青之?

    听上去似乎不错嘛,杨守文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

    按照后人的注释:青与赤谓之文。杨青之这个名字,想必就是由这句话衍生而来。

    杨守文挣扎着站起身,而后在杨氏和宋氏的搀扶下,跪在杨承烈面前。

    “孩儿必牢记母亲教诲。”

    杨承烈脸上的笑意更浓,连连点头,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一晃廿载,我儿已经成人。

    昨日你母亲还托梦与我,说她很喜欢你写的《西游》。不过,她让我告诉你,你外表柔和,内心刚烈。须知,刚不可持,柔不可守,刚柔相济,方为长久之道。”

    这句话是出自杨承烈,亦或者真是郑三娘托梦?

    杨守文不知道。

    可他却清楚,杨承烈这是在提醒他,有的时候不要太过执拗,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明白归明白,但却不一定能做到。

    不过杨守文还是恭恭敬敬一揖,“孩儿牢记在心。”

    “好了,来看看为父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杨承烈说完,哈哈大笑,上前搀扶着杨守文走到了桌前,指着那桌上的托盘道:“兕子,掀开来看看?”

    杨守文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众人。

    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把托盘上的红布掀开,却一下子愣住了。

    那托盘里,摆放着一摞书籍。书上的油墨味道犹在,显然是刚刚才印刷出来……

    “这是?”

    杨守文疑惑的拿起一本书,在封面上扫了一眼之后,眼前不由得一亮。

    那书籍是线装本,蓝底黑字,上书‘西游’两字,而落款则写着‘青之’二字。

    西游,成书了?

    杨守文蓦地向杨承烈看去,就见杨承烈正微笑看着他,轻轻点头。(未完待续。)

    ps: 终于到迎宾馆了,河南作协代表大会。

    还有三更,可能会晚一点,大家原谅则个。

第二百二十八章 潘家之难(上)3/5求订阅!!!

    西游,成书了!

    这的确是一件让杨守文感到很惊喜的事情。

    唐代成书,可不是一件小事。由于印刷条件的限定,成书的成本会非常高……荥阳地处中原腹地,原本就是书香文化的中心。想要在这里出书,不仅仅要足够的资本,还需要有一定的名气。否则想要在荥阳这种地方出书,根本就不太可行。

    “这次多亏了你廿九叔帮忙,总算是说动了荥阳书院制作雕版,而后才开始印刷。首批一共印刷成书有一千套,我留下了一百套,剩下九百套则放置于书坊中。

    也是你近来在荥阳闯下了些许名气,再加上郑家作保,否则根本就进不得书坊中。”

    “那就是说,书已经卖出去了?”

    “到目前为之,还没有人购买。但你廿九叔说,你那西游写的很有意思,想必不成问题。”

    “那雕版……”

    “雕版你放心,我已经拿回来了。”

    唐代,还是雕版印刷的时代。

    杨承烈倒不怕别的,主要这西游是杨守文的第一部作品,所以把那雕版留下来当作纪念。

    这年月,可不会有什么版权保护。

    写书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扬名。毕竟,著书立说,杨守文已经做了一半。一旦有了足够的名气,他会有各种渠道获得钱财,而不是苦兮兮每天写字赚钱。

    杨守文拿着书,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他旋即就蹙起了眉头。轻声道:“父亲。为什么不留下我的真名?”

    杨承烈笑道:“我原本是想用你的名字。可后来一想,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就留了你的表字。”

    “可是……”

    杨守文疑惑看着杨承烈,却发现杨承烈的目光,似乎有些闪烁。

    什么情况?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可是看大家都很高兴,杨守文也不好再询问,于是就把这疑问。藏在了心里,准备在晚一些的时候询问杨承烈。

    ++++++++++++++++++++++++++++++++++++++

    夜幕,悄然将临。

    荥阳县城里,夜禁已经开始。

    街上的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差不多到戌时,又开始下起了雨。

    坐落于黄门坊的潘家祖宅,大门紧闭。

    门口的气死风灯笼在风雨中摇曳,灯光忽暗忽明。

    大门外的街道拐弯处,一只老黄狗有气无力的趴在屋檐下。一双眼睛透着浓浓的暮气。

    这黄门坊,因黄门堂而得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潘家的根据地。整个黄门坊有大约五六百户人之多,其中有一半人姓潘,于是就形成了一个以潘姓为主的庞大宗族,雄霸坊市之中。

    往日,这黄门坊在入了夜禁之后,会是灯红酒绿。

    可是今晚,黄门坊所有的酒楼夜店全都关门闭户,街道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在潘家的祠堂里,几十个潘家族老正聚在一起商议事情。

    族长潘道源阴沉着脸,坐在围榻上一言不发。

    而一干老者,正吵得面红耳赤。他们各自站在各自的角度,阐释着他们的理由。

    “九郎,不能再这么任由郑家嚣张下去了。”

    突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一个六旬的老者站起来,冲着潘道源大声说道:“郑家封死了所有流通潘家田地的水渠,以至于很多地方的水源已经不够。也幸亏今年雨水还算充沛,不至于耽搁了春耕。但长此以往下去,我潘家的田地早晚会受制于郑家,到秋收之时又会成为一个麻烦。还有,郑家名下的商铺,也都停止向潘家贩卖物资。眼下可能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若时间久了,只怕会使得问题越发严重,必须尽快解决。”

    说话的人,名叫潘道清,论年纪,比潘道源大。

    只不过,他并非宗房子弟,所以只能是由潘道源来做主。

    潘道清性如烈火,脾气非常暴躁。

    “九郎一再下令,让我们不得和郑家冲突。

    可现在不是我们要和郑家冲突,而是他郑家已经打上门了,逼得我们不得不起冲突。

    九郎,开战吧!

    若不然,我潘家脸面无存不说,更会被郑家逼得没有活路。”

    “是啊,开战吧。”

    几个族老纷纷表示赞成,乍听他们话语中的意思,仿佛是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

    潘道源阴沉着脸,片刻后冷哼一声。

    “三哥倒是说的轻巧,如何开战?

    我潘家自从西晋以来,因人才凋零,被郑家挤压的早就元气大伤。郑氏自六朝以来,在荥阳已经积攒下来了巨大的资源。以前我们尚未发现,可是这一次……这不是开不开战的问题,事实上我们已经和郑家发生了数次冲突,结果又如何?

    三哥,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

    可现在这祸事,是由你三房引起。

    若不是那潘道子去袭击人家,还砍了人家的墓碑,你道那郑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今天我去州府衙门,府尊已经警告我,不得再生事端。你听明白没有,如今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潘家现在的局面怪不得郑家,是我们潘家咎由自取,你懂不懂。”

    “那也不能任由他郑家横行不是?”

    潘道清有些理亏,但是却不想就此罢休。

    而潘道源则冷哼一声道:“那你想怎样?郑家在荥阳横行数百年,也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么些年的韬光养晦,潘家已经可以和郑家一拼。

    结果,结果你三房闹出的混蛋事情……你知不知道,为你家那潘华的事情,我赔了多少人情进去?高祭酒来信责问,贺知章来信责问。更重要的是,吴中一直以来都是我潘家重要的伙伴,现在却闹得吴中商户出售给我们的刺绣提高了三成价格。

    这三成价格,就是因为你家那个潘华而不得不接受。”

    面对着潘道清的指责,潘道源再也忍不住了,长身而起,指着潘道清大声呵斥。

    潘道清感觉到,有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流露出不满之意。

    就连先前那几个说好了帮他说话的族老,也都是眉头紧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潘家之难(下)4/5求订阅!!!

    这种情况下,潘道清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势必会更丢脸面。

    他不甘的坐下来,低着头不在说话。

    而潘道源则深吸一口气,看着潘道清,心里冷笑一声。

    潘道清那点小心思,他焉能不知?

    说穿了,潘道清一直不满他这一支在宗族里占居主导地位,所以有事没事都想要节外生枝。如果是在往常,潘道源说不定早就乘胜追击,狠狠去落一落潘道清的脸面。可是现在,潘家正面临巨大危机,他也需要各房能齐心协力,渡过难关。

    “诸位族老,皆我潘家栋梁。

    如今三房闹出了这场事端,我们同为潘姓,休戚相关,也必须要共进退才行。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两家冲突平息下来。我以为,我们可以通过府尊出面,邀请郑宏出来商谈解决之道。平心而论,这次冲突源于我潘氏三房和郑氏六房的矛盾。

    郑家虽说予以我们制裁,令我们损失惨重,但相信郑家的损失也不会小了。

    郑宏未必会愿意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只要我们能给他足够的面子,相信此事便可以平息。关键是态度,我们必须要展现出我们的诚意,诸位族老以为道源所言可有道理?”

    任哪家豪门,都不可能做到铁板一块。

    潘道源的话,立刻得到了潘氏众人的赞同。

    潘道清则脸通红,他知道这次要给出去的面子,十有**会是从他三房这里拿出。

    可是,他没有理由拒绝。

    看着那些个展颜而笑的老东西,潘道清就感觉心里面憋了一股火。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又料想到那郑宏竟然真的敢因为一个外姓人,和潘家开战?

    失算,真是失算了……

    就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祠堂外突然间一阵大乱。

    紧跟着。紧闭的祠堂大门被推开,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进门之后便趴在了地上。

    “父亲,大事不好了!”

    潘道清一眼认出。来人是他的儿子潘子山。

    他连忙起身上前,一把将潘子山拉起来,厉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家里,家里出事了。”

    “怎么?”

    “府尊亲率兵马。把家里团团包围。”

    “啊?”

    潘道清听罢大吃一惊,忙转身向潘道源看去。

    潘道源的脸色也变了,他忙走过来,“十六郎,你确定是府尊率领的兵马吗?”

    “是,的确是府尊领队。

    不过,他似乎做不得主,而是听命于一个年轻人。我能够跑出来通风报信,也是府尊求情。他私下里对我说,广武山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据说连圣人都很生气。”

    潘道源闻听,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

    他之前之所以敢和郑家开战,也是因为他清楚朝廷对世家大族的态度。

    这一点,从先前荥阳刺史放任不管就能看出端倪。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变得失去了控制,连朝廷都被惊动了。府尊亲自率兵前来围困,更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潘道源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这段时间,流传在坊市中的一些谣言。

    他猛然抓住了潘道清的胳膊,厉声道:“三哥。你老实告诉我,此前潘道子在广武山袭击,是不是你暗中支持?”

    潘道清大怒,一把甩开了潘道源的手。

    “我又不是傻子。焉能做出这种事?

    道子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又怎可能给他支持?”

    “那他手下的人,是从何而来?”

    潘道清一愣,摇摇头露出迷茫之色,“这件事我也一直在奇怪。道子家境一般,一直是靠着族中的月例维持。也就是那个小贼展露才华之后,我才下令给他们增加了月例。但要说那些钱让他们生活无虞是没问题,从外面请人却不太可能。”

    “十三郎!”

    潘道源厉声喝道。

    从族老中站出一个五旬老者,“九哥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家二郎如今是在东宫效力?”

    “是啊!”

    “那你最近可有和他联络?”

    潘十三郎想了想,摇头道:“二月二那天,他倒是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

    说完,潘十三郎忍不住问道:“九哥,有问题吗?”

    “前些日子,坊间流传一个说法,说那天潘道子在广武山袭击杨家父子的时候,使用的全都是带有东宫标记的武器。当时我听说了,也只以为是一个谣言,没有放在心上。当今太子性子柔弱,如今正巴不得和光同尘,怎可能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

    可现在看来,那谣言恐怕未必就是谣言。”

    潘道清也慌了。

    潘道源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他却听出了那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广武山刺杀,很可能牵扯到了洛阳的派系争斗!

    可关键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场争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九郎,我该怎么办?”

    潘道源这时候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沉吟片刻后,扭头对潘十三郎道:“十三郎,你现在立刻返回家里,把你和洛阳、长安那边所有的往来书信全部都给销毁。

    顺便,想办法让孩子们都离开,弄不好这次连你五房也要被卷进来。”

    “九哥是说……”

    潘十三郎的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道。

    潘道源点点头,又看了看潘道清,“三哥,我陪你一起回去。

    府尊既然放子山出来,说明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我潘家怕是面临着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危机。各房都立刻回去,尽量把家中事安排妥当,等我消息。”

    人常说,灾难能够让所有的分歧都烟消云散。

    潘家众人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去勾心斗角,也不会再有人去考虑那劳什子的主导地位。

    潘道清眼中含着感激之情,看了潘道源一眼。

    他叹了口气,突然间好像变得苍老许多,带着潘子山慢慢走出祠堂。

    三房,这次可能真的要有大麻烦了!虽说三房子弟中,也有不少在外为官的人,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能够帮衬多少都还是未知数。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宗房的力量。

    天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雨星,落在脸上,冰凉!

    潘道源这时候也安排完了事情,从祠堂里走出来,走到潘道清的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三哥不用这么紧张,事情可能并不似你我想象的那么麻烦。

    我陪你去……如果真的无法解决,我想这追根朔源,了不起我再去恳求郑家,总会有解决之道。”(未完待续。)

    ps: 还有一章,本想一气呵成,可是……

    八点有一个会,到九点结束,估计写完了要到十点多才能上传。嗯,就是这样子,先提前预报一声。

    明天一天的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更新,估计会是晚上吧。

    就这些,开会去!!!

第二百三十章 变数(一)5/5求订阅!!!

    清晨,细雨停息。←,

    石城山在朝霞中,清丽动人。

    杨守文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他依稀记得,昨晚他被老爹拉着吃了不少的酒,到后来甚至记不清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唐时的酒,入口很绵,甚至带着些许甜味。

    可这后劲实在是……

    自清醒以来,杨守文就很少喝酒。因为前世瘫倒病榻上的时候,他已经喝过太多的酒,以至于在这一世,实在不愿意再去碰那玩意。可昨晚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怎地,老爹竟然拉着他猛灌。唯一的记忆,就是喝到了最后,老爹是又哭又笑。

    但说了些什么?

    的确是全无印象!

    醉酒误事!杨守文拍了拍脑袋,挣扎着从榻上起身。

    可是这一翻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红屁股。小金昨晚不知为什么跑到了楼上,并且睡在榻桌上。它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还发出一阵阵鼾声,显得颇为有趣。

    杨守文起身,更惊动了睡在围榻下的悟空它们。

    悟空噌的一下子就跳到了榻上,一个劲儿往杨守文怀里钻。

    八戒三个也跟着上来,或是趴在他腿上,或是围着他打转。这样一来,又把小金吵醒,它跳下榻桌,窜到了杨守文的怀里,冲着悟空吱呀乱叫。悟空那受得了一只猴子的挑衅?于是便站起来,冲着小金狂吠。它叫,八戒三个更是不甘落后。

    原本很清爽的一个早晨,被这帮小家伙一闹,变得嘈杂至极。

    杨守文只觉得脑袋好像要炸开似地,忍不住怒吼道:“全都给我闭嘴。”

    悟空四个立刻停止吠叫,但是那小金还想要挑衅,却被杨守文一巴掌按在榻上,顿时变得老实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惹事精!

    以前悟空它们也闹腾。但却不像小金这样子四处挑衅。

    可这家伙偏偏又是一月的心头肉,如果见不到小金,一月绝对会大哭大闹,怎么哄都不成。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它有恃无恐吧。

    “好了,都别闹了。”

    悟空四个有些委屈,不过在杨守文一阵抚摸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倒是小金,有点没心没肺。刚才被杨守文教训了一下。如今看到杨守文抚摸悟空,它也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还挤在四只狗的中间,学着悟空的样子,把下巴放在杨守文的腿上。那副很欠揍的模样,让杨守文实在是没忍住,啪的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

    小金顿时毛了,从榻上噌的跳下来,跑到门口,冲着杨守文张牙舞爪。

    “抱歉抱歉。谁让你屁股翘那么高,顺手而已。”

    杨守文的道歉更是没有一点诚意,也不管小金的怪叫,拍了怕悟空它们,便挣扎着下了榻。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他感觉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不似刚睁眼那会儿那么头疼。

    披上外衣,他拄着拐慢慢从楼上下来。

    洗脸水,牙刷。青盐都已经放在了门口,让杨守文顿时一阵恍惚。

    几曾何时,在虎谷山,他每天醒来。会发现幼娘把这些都准备妥当。可是现在,幼娘却不在了。虽然每天还是会有人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但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

    发了一会儿的愣,杨守文便清醒过来。

    他走到门口,先是用青盐漱口。然后牙刷左刷刷,右刷刷,含了一口水,吐在门廊下。

    “大兄,给。”

    一只小手,把湿好的毛巾递到了杨守文手里。

    杨守文一愣,接过毛巾扭头看去,却见杨青奴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样。

    “奴奴,你这是怎么了?是二郎欺负你了吗?”

    杨青奴抿着嘴,用力摇摇头,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杨守文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把青奴搂在怀中,“奴奴不哭,告诉大兄,是谁欺负你了?”

    “大兄,奴奴不要你走。”

    “啊?”杨守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看着青奴,半晌后才问道:“大兄没说要走啊?”

    “可是,可是阿娘说,以后大兄就不是奴奴的大兄了。”

    杨青奴说着,再也忍不住紧紧搂着杨守文的脖子,大哭道:“奴奴不要大兄走,大兄是奴奴的大兄,不要走好不好?”

    面对这个清醒以来,相认不久的妹妹,杨守文也有些心痛。

    说实话,他最初不喜欢杨青奴,觉得这孩子生就口黑,而且有些狠毒。可后来随着和杨青奴相处,他发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真的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别看杨承烈此前和他们住在城里,看上去好像更疼爱她和杨瑞。

    可实际上,杨承烈心里只惦记杨守文,对杨青奴的关怀,远不似他想像中那么多。

    “奴奴这说的什么啊?大兄都糊涂了!大兄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大兄明明掀桌子,还和爹爹争吵来着。”

    “我和父亲掀桌子了?”

    杨守文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听到杨青奴这么说的时候,仍旧是一头雾水。

    “爹爹说,大兄以后不姓杨了,要去郑家。”

    “啊?”

    杨守文大吃一惊,但是却没有一点相关的记忆。

    胡乱擦了把脸,杨守文一只手抱着杨青奴,一只手架着拐就下了门廊。吉达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杨守文的时候先一愣,旋即便迎上来,想要从杨守文手中接过青奴。

    可青奴却紧紧抱着杨守文的脖子,死活也不肯松手。

    “大兄,我爹昨天说让我去郑家?”

    阿布思吉达一愣,然后点点头,比划道:是啊,你和他还吵起来,最后还掀了桌子。

    “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吉达搔搔头,做出了一个手势:那说明,你昨天真的吃多了酒。

    杨守文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抱着青奴往外走。

    吉达看到他这模样,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从小院里出来,走到前堂,就看到宋氏端着一个笸箩从里面往外走。

    “青奴,你怎地这么不懂事?你大兄身上有伤,别闹他。”

    “我不要,我不要……我松手的话,大兄就会走了。”

    “青奴,你不许胡闹。”

    宋氏看到杨守文面色阴沉似水,以为杨青奴惹怒了杨守文,顿时慌了,忙跑上前来。

    “阿娘,奴奴没有胡闹,依我看是阿爹在胡闹!”

    杨守文抱着杨青奴,沉声道:“昨天我吃多了酒,记不太清是怎么回事。我爹呢?我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让我去郑家,还说我以后不再姓杨,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变数(二)1/5求月票!!!

    正午时分,杨承烈回来了。

    他看上去似乎很平静,不过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一些端倪。

    很复杂!

    有些失望,但似乎又很开心。

    他在院门外下了马,早有宋安跑出来,接过了马缰绳。

    顺便说一句,宋安如今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正式升任为杨家前堂的大总管,而且还有了三个手下。两个健妇,一个健仆,也是广武山之后,郑镜思送过来的。

    用郑镜思的话说:文宣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可以让妻子下厨,操持杂物?

    他这么说,杨承烈也不好拒绝。

    于是,这杨府中又增添了三口人,也让宋氏彻底解放出来,可以把更多精力投入酒坊的建设之中。

    “阿郎,你可回来了。”

    “怎么?”

    宋安低声道:“大公子发火了,刚才还说要去郑家找你,被四娘子和杨娘子拦住,现在正在屋里生气。午饭都没吃,而且还不许有人进他的院子,有点不高兴。”

    “哼,还反了他!”

    杨承烈闻听,顿时火冒三丈。

    他大步流星走进前堂,宋氏正要过来招呼,可看他的脸色,立刻把杨青奴和杨瑞拦住,又退回客厅。杨承烈穿过门庑,进入后院,直奔杨守文住的那间爱莲堂。

    从小院的月亮门进去,是一面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屏风,上面雕刻着莲池图案。几多莲花在水池中盛开,活灵活现。这汉白玉屏风。出自马一郎之手,不愧荥阳第一石匠之名。屏风的背面,就是杨守文那篇爱莲说,字体更是出自杨守文的颜体。

    小院里的景色,与杨守文刚搬进来的时候已有了很大改观。

    水池变成了一座莲池。墙上有藤蔓垂地,延伸到了莲池的边上。那看似杂乱无章的藤蔓,却与莲池形成了一种相得益彰的味道。凌乱,却又自然,不显人工雕饰。

    “兕子,吃点东西吧。你早上就没吃饭。”

    才走进院子,就听到杨氏的劝慰声。

    杨承烈看过去,就见杨氏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小楼门外。那从不关闭的楼门,此刻却紧闭着。杨氏费尽了口舌。可门里面却悄无声息,想来是杨守文仍旧在生气。

    “杨嫂,把饭菜给我。”

    杨承烈脱了鞋,踩上摆在门廊上的木屐,走到杨氏的身边。

    他从杨氏手上接过了托盘,而后摆手,示意杨氏先退下,伸出手轻轻拍响了房门。

    “我不吃!”

    楼里传来了杨守文的声音。“我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了,还吃个什么?”

    听到这话,杨承烈只觉心里一颤。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沉声道:“兕子,是我。”

    楼里立刻没了声音,片刻后就听到哒哒哒的声响,想必是杨守文拄着拐杖上楼去了。

    杨承烈叹了口气,伸手把房门拉开。

    “阿郎,有什么话和兕子好好说。你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气有时候倔强。好钻牛角尖。”

    杨氏站在门廊下,见杨承烈要进门。连忙轻声劝道。

    有时候,这两父子的关系真的有些复杂。

    杨守文是个倔强的人,杨承烈也有些固执。大家没有分歧的时候,就是一对愉快的逗比。可要是一旦产生分歧,就谁也不肯让步,到最后必须要有人出面调解。

    也不知道,今天这状况会怎么解决!

    杨承烈点点头,表示杨氏不用担心,便捧着托盘进屋了。

    一楼的客厅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杨承烈沿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却见杨守文的卧室房门紧闭。他走上前想要把门推开,可是杨守文却从里面把门闩上了。杨承烈很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兕子,开门。”

    “不开!”

    杨守文的声音里,带着很浓的怨气,“反正我马上就不姓杨了,干什么要听你的话?”

    此时的杨守文,的确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对这个家,对家人,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在里面。

    前世,他孤苦伶仃,卧床十余载,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此生,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却经历了十七年的蹉跎。这让他对这个家,对杨承烈变得更加重视。

    可是当他听到杨承烈准备让他改姓的时候,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抛弃,被欺骗的感觉。

    “你现在还姓杨,还是我杨承烈的儿子,马上开门。”

    杨承烈陡然提高了声音,“别以为你身手比我好就敢呲牙瞪眼。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要不是看你受伤,我早就揍你了。我再说一遍,给我开门!听到没有。”

    屋中,一阵沉默。

    片刻后就听到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房门打开。

    杨守文梗着脖子,怒视杨承烈,“我开门了,你要怎样。”

    哪知道,杨承烈那张本来严肃的脸上,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甚至还带着些谀笑之色。

    “兕子,你身上有伤,怎可不吃饭呢?快点,这是杨嫂专门给你做的,全都是好吃的……来来来,咱们进去说话。你闻闻这香味,真香!我闻着都觉得馋了。”

    你要不要这么没节操,刚才不是说要揍我吗?

    杨守文哼了一声,便拄着拐杖往回走。

    杨承烈陪着笑,捧着食盘跟进来,放在了榻桌上。

    “我死不死你会关心?你不是要把我送出去吗?我都快不成别人家的孩子了,饿不饿与你何干?”

    “兕子,你先坐下好不好?”

    “哼!”

    杨守文把拐杖放在围榻边上,而后坐了下来。

    “先吃饭,都快凉了。”

    “先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先吃,一边吃我一边说。”

    “不吃……你不说明白,我就不食杨家粟。”

    杨承烈把筷子放下来,看着杨守文,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件事在杨守文心里留疙瘩了!如果不能够解释清楚,他肯定不会答应。

    沉吟片刻,他叹了口气。

    “兕子,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就让我改姓?”

    “其实,就是让你随你娘的姓,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大反应。”

    “没想到?”杨守文顿时怒了,“若我一出生,你就让我随娘亲的姓,我绝不会有意见。郑守文也好,杨守文也罢,反正我是你们生的,随你们就是。可我做了十七年的杨家子,我生病的时候你没有抛弃我,我现在好了,你却要我改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我很无能,所以你才这样做。

    还有,你让我改姓,问过阿翁了吗?我生病的时候,阿翁陪伴我左右。他教我拳脚,传我枪法,授我金蟾引导术……为什么?因为我姓杨,我是他的孙子,你懂不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变数(三)2/5求月票!!!

    听到杨守文这一番咆哮,杨承烈沉默了!

    他在榻桌的另一边躺下,靠着围榻的床帮,久久不语。

    “兕子,是我错了!”

    半晌后,他又坐起来,郑重说道。

    “我本想为你求一个前程,也是想要让你甩掉杨家的这个身份。

    可我忘了阿爹的叮嘱,也忽视了你的态度。这件事,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哼!”

    杨守文听杨承烈道歉,便哼了一声,抄起了筷子。

    “其实,你若是不姓杨的话,可能会更好些。”

    “你再说,再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杨承烈苦笑道:“其实,就算你现在答应改姓,恐怕也不成了。”

    “啊?”

    杨守文停下筷子,诧异看向杨承烈。

    没错,他对改姓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乍听到杨承烈这么说,还是感觉到有些奇怪。

    杨承烈用手拿了一根牛柳,放进嘴里。

    “兕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让你改姓吗?”

    “为什么?”

    “你这个姓,再加上你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你而言会是一个负担。”

    “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当年你阿翁救下太子一家之后,做了什么?”

    杨守文一脸茫然之色,轻轻摇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应该是痴的吧。”

    “你阿翁和太子,定了一门亲事。”

    杨承烈这一句话,就如同一个惊雷在杨守文耳边炸响。

    筷子掉落在榻上,他张大了嘴巴,看着杨承烈,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亲,你是说……”

    “嗯!”杨承烈则一脸郁闷之色,“你阿翁说过,那天他救下了太子一家。恰逢太子的女儿出生。你呢,那时候却好死不死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递给太子妃去包裹太子的女儿。那太子的女儿,也正因此叫做裹儿……嗯。李裹儿!当时太子很感激你阿翁,说是等那个叫裹儿的小丫头长大之后,要许配给你做媳妇。”

    杨守文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哑巴。

    裹儿?

    李裹儿?

    我的个老天!

    杨守文终于想起来,那该死的梦里的‘裹儿’是谁了。

    安乐公主。是安乐公主?

    这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杨守文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安乐公主就叫做李裹儿。在后世,很多人说杨贵妃是大唐第一美女,更被列为四大美女之一。但是根据一些相关资料的记载,大唐第一美女绝不是什么杨贵妃,而是安乐公主李裹儿。

    李裹儿在历史上的名声,可臭的很。

    她奢靡无度,蛮横霸道,是唐代有名的皇太女。

    史书上说,李裹儿先嫁给了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而后又嫁给了武承嗣之子武延秀。

    在唐中宗统治时期,他开府设官,干预朝政,贿买官爵。

    据说,当时宰相以下的官员,大都出自她的门下。而且,李裹儿的权力**很强烈,生活奢侈。为了大兴土木工程,他抢占民田民房。而作为皇太女,他更与母亲韦氏毒杀了唐中宗……嗯。李少红导演的《大明宫词》里,有相关的描述。

    总之,这不是个老实本份的女人。

    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诛杀了安乐公主。后又追废为‘悖逆庶人’。

    +++++++++++++++++++++++++++++++

    杨守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李裹儿扯上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他总是做的噩梦,似乎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时候,杨守文虽然痴傻。但前世的记忆总还保留了一些。他知道李裹儿是怎么死的,以至于之后很多年里,他会做同样的梦,梦到那个在皇宫里逃亡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李裹儿。

    而那个场景,不正是他前世看《大明宫词》时,里面出现的场景吗?

    杨守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着杨承烈,半晌后干瘪瘪道:“父亲,你可别闹。”

    “我闹什么?”

    “按你这么说,那我,我,我以后岂不是,不是,不是驸马了吗?”

    杨承烈森然一笑,“若太子能够登基,你自然就是驸马。”

    “我不要做驸马!”

    杨守文拍案喊叫,一脸的慌张。

    历朝历代的驸马,特别是唐代的驸马,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吧。

    关键是,那唐代的公主,好像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这,这……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杨守文记忆里,后世有一出京剧叫《打金枝》。

    说的是郭子仪的儿子娶了一个公主。要说那个公主还算不错,可两个人有一次发生了争执,他一怒之下打了公主,结果被郭子仪知道后,吓得便把他捆绑起来送到殿上。

    别闹,那哪里是娶公主啊!

    分明就是找了个姑奶奶回家供着。

    杨守文可不想受那个罪,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我不要娶什么公主,我不做那劳什子驸马。”

    杨承烈又捻起一根牛柳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你不想?恐怕由不得你。”

    “什么意思?”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改姓吗?”

    杨承烈把牛柳吞下,看着杨守文道:“其实,这件事本是郑家先提出来的!你也知道,郑家如今人才凋零,虽说郑谅郑虔这些人天资不错,可是你廿九叔这一代,却没有能够撑得起场面的人物。所以,郑家想你改姓,是为他郑家撑起门脸。

    你如果答应,郑家会倾全力助你。

    你要知道,郑家现在虽然有些衰颓,可实力犹存……他们要想把你捧起来,并不难。”

    说到这里,杨承烈苦笑道:“若我还在杨家,便不会答应这件事。

    偏我现在已经被杨家除名,只空顶着一个杨姓,却得不到任何支持。你文武双全,又重情义,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我实在不想看着你就这么隐没在这山村里。当然了,另一个原因就是你这种亲事……你若改了姓,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拒绝。

    到时候就算朝廷提出来,以郑家的能量也能糊弄过去。

    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杨承烈从桌上拿起布巾擦了擦手,看着杨守文却是一脸的惋惜之色。

    “晌午我去郑家,本来是想要和你廿九叔商议这件事。

    可你廿九叔却主动提出来,此前所议的事情作废。我问他为何?他告诉我,昨天洛阳传来了消息,圣人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而且还派了人前来,要接你入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风起兮(3/5)求月票!!!

    入京?

    这是受惊,好不好!

    说实话,此前杨守文倒真的有点想去洛阳。不过他去洛阳不是为了去求官,而是想要去打听梅娘子的消息。据说,那梅娘子神出鬼没。但洛阳是连通东西的神都,在那里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是现在,他是真的不想去洛阳了。

    去洛阳干什么?

    当驸马,受罪吗?

    杨守文打死都不想去做那劳什子安乐公主的老公,那可是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工作。

    “父亲?”

    杨守文从床榻上拾起了筷子,还小心翼翼擦拭干净,夹了一块腊羊肉放在杨承烈的面前。

    “干什么?”

    杨承烈的腰杆似乎挺直了不少,音量也提高了许多。

    杨守文陪着笑,轻声道:“我不想去洛阳,你看是不是……”

    “想跑?”

    杨守文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父亲真是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孩儿心中所想。”

    “嘿嘿,想得美!”

    杨承烈哼了一声道:“圣人的使者,最迟会在后天抵达荥阳。

    我敢和你打包票,这石城村外,现在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就是防止你逃走。

    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荥阳刺史率部包围了潘家三房的宅子。

    自潘道清以下,所有人都被请进了府衙之中。潘道源今天晌午都求到了郑家这边,希望郑宏能够出面开脱。可问题在于,这已不是潘、郑之争,已经牵连到了朝廷。

    你,是这场风波的源头。你以为你现在走得了吗?

    廿九郎虽然没有明说,但私下里还是旁敲侧击告诉我,你若不去,则太子会有麻烦。”

    “几个意思?”

    杨守文目瞪口呆,“我居然这么重要了?”

    “你以为呢?”

    杨承烈道:“坊间流传,广武山袭击咱们的人。使用了带有东宫标记的军械。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说明,那些袭击咱们的人,很可能是从洛阳那边过来。”

    “傻啊!”杨守文嗤之以鼻。

    “好吧,就算太子不贤。但我觉得总不会是个傻子吧。他要杀我,为何要用东宫的军械?这不是栽赃嫁祸吗!”

    “你知道,我知道,圣人也知道,可天下百姓却不知道。”

    “可是……”

    “可是不管怎样。你这次都必须入京。”

    杨守文顿时沉默了。

    他知道,杨承烈这绝不是在糊弄他,如今这石城村外,可能真的已经被包围了。

    “父亲,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杨承烈摇摇头,从围榻上下来。

    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神采,他轻声道:“兕子,你最好还是早作准备。”

    “知道了!”

    杨守文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脑袋里乱哄哄。已经成了一锅粥。

    怎么就成了驸马?而且还是安乐公主的驸马?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些憋屈,忍不住伸手在榻桌上一拍,仰天发出一声长叹,便直挺挺倒在了榻上。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

    广武山,盼归亭。

    金乌西沉,暮色笼罩广武山。

    从黄河吹来的风,鼓动衣袍猎猎,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走上山来。来到了郑三娘的目前停下脚步。

    “人言郑三娘风华绝代,可惜却不得一见。”

    他在墓碑前驻足片刻,突然间蹲下身子,看着墓碑前那石板上刻印的诗词。

    “杨大郎清明祭母感怀。”

    他轻声念道。然后又一行行把诗词看完,脑海中不由得勾勒出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在墓碑前悲愤赋诗的景象。良久,青袍人看完了诗词,又走进了盼归亭内。

    他借着斜阳的余晖,将上面那三首柳枝词诵读一遍。

    片刻后。他从盼归亭里走出来,负手站在山巅,眺望远处夕阳下大河东流的壮观景象。

    直到天色渐暗,他才转身离开,沿着山路走下了广武山。

    山脚下,一队军卒盔明甲亮,沉静列阵于路边。

    当青衫人下山之后,从骑队中行出一个少年,看上去有十**岁的模样,来到青衫人面前。

    “六郎,咱们接下来可要去石城村?”

    青衫人却笑着摇摇头道:“此行已功德圆满,石城村便不必再去。”

    “可是,母亲不是说了,要咱们设法与那杨大郎相见吗?”

    青衫人道:“倒也不必……公主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和那杨大郎先取得联系,然后给那人添些麻烦。可是,某以为这样做用处不大,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哦?”

    少年将军露出疑惑之色,“六郎又未曾与那杨大郎相见,如何就知道会适得其反呢?”

    “此人,心性坚定,是个有主见的人,绝不会被外部轻易干扰。”

    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这书中的猴子,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而且心高气傲……我倒觉得,那杨守文与这书里的猴子颇为相似。刚才我去山上,亲眼看了他在寒食日所作的那首诗……此人性子刚强,冒然相见,说不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少年将军点点头,他也从身上取出一本《西游》来。

    “未曾想,来得荥阳竟然会看到如此有趣的书……六郎,你确定这是杨大郎所写吗?”

    六郎笑道:“书上虽署名青之,不过我问过了郑镜思,据说‘青之’二字,是郑三娘子生前为杨大郎取的表字。这本书,早在刊印之前,郑镜思就已经阅读过,可以肯定是杨大郎在昌平时,为逗家中两个女娃开心编的故事,后来成书……

    见其书,知其人。

    公主想要挑动他到洛阳闹事,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左右现在东宫那位已经是焦头烂额,而公主所为者,也只是想要破坏武李盟誓。只要这杨大郎进京,武李盟誓便不可能成功。对于公主而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如果这时候再做手脚,只恐怕是画蛇添足。”

    少年闻听,也颇以为然。

    他很清楚,自家那位外婆已经派了人过来,少不得杨家父子已经被外婆监视起来。

    自己如果出现,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

    眼前这青衫男子甚得母亲的信任,可谓是足智多谋。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显然就没有必要在进行下去……只可惜,不能见一见那传奇似地杨大郎。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回去吧。”

    “我也正有此意!”

    青衫人从一名扈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狄光远已经带人抵达巩县。咱们今天就连夜赶路,绕巩县而行。如今非常时期,尽量不要和狄光远他们碰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血统论(一)1/7求订阅!!!

    夜色,渐浓。

    石陈村杨府的爱莲堂中,杨守文坐在小楼的客厅里呆呆发愣。

    这客厅里,依旧是围榻和席榻为主。倒不是杨守文不愿意使用八仙桌太师椅之内的家具,而是在这个时代,跪坐是一种普世价值的体现,任何人都不能够轻易改变。

    八仙桌太师椅在书房里用还行,但摆放在客厅,就属于失礼的行为。

    事实上,真正的桌椅是在唐以后才逐渐流行开来。原因嘛,有很多!胡汉的进一步融合,中古礼乐的灭亡,门阀贵胄的消失,使得以往那放不得台面上的东西渐渐被拿出来使用。但是在现在,依旧是一个阶级等级森严的时代,门阀贵胄占居主导地位。如果把后世的桌椅摆放在人前,轻点的是失仪之罪,重点的……

    客厅里,点着几支大蜡,照映的通通透透。

    杨守文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良久之后才从那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摆放在榻桌上的晚饭,已经凉了!不过,他也没什么胃口,便站起来,架着拐走出了小楼客厅。一轮明月当空,把皎洁月光洒在人间。远处,那环翠峪在在月光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朦胧轻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情趣。

    忽而,传来几声鸟鸣,在夜空中回响。

    月圆,山青,小溪,鸟鸣……

    那景色仿佛变成了一副水墨画,栩栩生动在眼前,令人心中,顿感莫名的宁静。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杨守文不禁喃喃自语,背诵者唐代诗人王维的《鸟鸣涧》。可就在他声音落下,却听到石屏风后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兕子又得佳作,好诗。不愧得三姐的衣钵。”

    从石屏风后,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杨承烈和郑镜思,而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两大一小三个少年。

    杨瑞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杨承烈身后,而郑虔则跟着郑镜思,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

    “兕子哥哥这首诗,怕是他所作诗篇中,最应景的一篇。

    不过。那桂花落却有些不太合适。归化盛开在八月,而现在才三月中,何来桂花之说。”

    郑虔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守文说道。

    而杨守文不禁哑然,心道一声:还真是装不得逼!

    为什么用桂花?我哪里知道!人家王维就这么作的好吗?但是,他又没办法这么说,因为王维现在是否出生都还是一个问题,他就算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

    杨守文脑子里在急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解释。

    但没等他开口。郑虔就道:“但兕子哥哥诗中的桂花若是春桂,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春桂,一种树的名字,也就是山矾。

    杨守文忍不住松了口气,但脸上仍表现出平静之色,笑着道:“十三郎果然是学识渊博,竟然也知道山矾吗?”

    闻听杨守文这么一说,郑虔顿时笑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喜欢显于人前。得了夸奖,就会高兴。殊不知已为杨守文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郑镜思的目光,更显慈爱和骄傲。

    他伸手揉了揉郑虔的脑袋,而后对杨守文道:“兕子休这般夸赞他,十三郎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便说道:“兕子,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杨守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廿九叔说的甚话,还请屋中说话。”

    这时候,杨氏也跑过来,进屋把那晚餐拿走。

    杨承烈看到。不由得眉头一蹙,沉声道:“兕子,你又没有吃晚饭吗?”

    “呃……”

    “杨嫂,给兕子再做一些。”

    杨守文连忙道:“父亲,不用这么麻烦……烦劳婶娘在火上热一热就是,别这么浪费了。”

    “兕子倒是个节俭之人。”

    “呵呵,廿九叔说的甚话,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不过是不想这么浪费罢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郑镜思一愣,旋即露出期盼之色道:“却不知上句如何?”

    杨守文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又说漏了嘴。

    这首《悯农》,应该是出自中唐以后,李绅的手笔。他不过是不想浪费,却一不小心……

    幸好是这首,若是换做另一首《悯农》,说不定就会落得个诋毁朝政的罪民。

    郑镜思既然询问了,杨守文也就不好再遮掩。

    他笑着道:“这是我从幽州南下,途中见农人辛苦劳作,所以做出的一首古风,名为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请廿九叔品鉴。”

    郑镜思笑了,“兕子有大情怀,廿九郎却不敢评价。”

    不过,他却把这首诗牢记在心中,更有了一个小小的打算。

    ++++++++++++++++++++++++++++++++++

    “兕子可知,我今日来的意图吗?”

    待众人落座后,杨守文和杨承烈坐在围榻上,而郑镜思则跪坐席榻。

    “你们三个不用坐在这里,想去玩耍便去玩耍吧。”

    杨承烈看杨瑞三人坐在下首,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随同杨瑞一起的少年,就是郑长裕之子郑谅,因在这一辈的族人中行九,故而也叫做郑九郎。他和杨瑞坐在这里,本就觉得不自在,听了杨承烈的话,便立刻起身告退。

    倒是郑虔没有跟去,而是笑眯眯道:“兕子哥哥,我可以去你书房里,临摹你的字吗?”

    杨守文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郑虔便站起身,欢蹦乱跳跑上了二楼。

    屋中,只剩下杨守文父子和郑镜思三人。

    “昨晚,朝廷有密使前来,命荥阳刺史昨夜包围了潘道清的宅子。

    不过就在刚才,潘道清及其长子潘子山已经被释放,潘氏三房因教导子弟不利,罚金百铤,作为赔偿。潘道源找到了族长,并由族长托我转达:广武山一事,并非潘家本意,实在是那潘道子自作主张。为了表达潘家的歉意,愿意赔偿杨家黄金三百铤,另有石城山下良田二百亩……族长让我前来,询问你父子主意。”

    杨守文听罢,感到有些惊讶。

    日间,他听说潘道清一家被抓进了大牢,这晚上就传来潘道清被放出来的消息……

    杨守文忍不住看了杨承烈一眼,却见杨承烈眼睛一眯,凝视郑镜思道:“廿九郎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血统论(二)2/7求订阅!!!

    郑镜思闻听,顿时笑了。

    “我就知道文宣会反问与我。

    其实,文宣心里想必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的意见?不过既然问我的主意,那我不妨把话说明。潘道子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潘家的意思。郑、潘两家虽说矛盾由来已久,但基本上会放在台面上,以传承相争,而不是在私下里拔刀。

    而现在,潘家恐怕已经把这件事扛了下来,也正是因此,潘道源才会低声下气……”

    杨守文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有点不够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不会太简单。但是现在,听郑镜思这么解释,却越发糊涂。

    见他一脸茫然,杨承烈和郑镜思似乎开心了很多。

    你小子武艺高强也就罢了,偏又有三姐冥中传授衣钵,这文采也是颇为出众。文武双全,且常有奇思妙想,又胆大心细。如果你能连这种事情都能看破,可就真的没我们的活路。

    武艺高强可以练;文采出众可以传承,奇思妙想那是天赋。

    但这经验,阅历却需要岁月的沉淀。

    前世的杨守文,莽撞冲动,一腔热血。

    结果走出校门没多久,就瘫痪在床十余年。这个过程里,他可以看很多书,看以产生很多感悟。但是这阅历、人情……终究是无法从书中学来,需要自身体会。

    “依我看,这次朝廷之所以动手,怕就是为了让潘家扛下此事。”

    杨承烈在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后。便开口向杨守文做出了解释:“如今。外面流传广武山刺杀。是太子幕后主使。而太子入主东宫不久,传出这样的消息,对他没有任何益处。也正因为此,朝廷才会出手,就是想要迅速把这件事平息。”

    说到这里,杨承烈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廿九郎,洛阳看样子。并不太平啊。”

    郑镜思也是心有戚戚,沉声道:“抓了潘道清,逼迫潘道源把这件事扛下来,也算是把此事做了一个了结。我听说,潘家五房在东宫的那个子弟,好像已经失踪了!也就是说,此事从头到尾,完全是潘家自己所为。潘道子一脉,算是彻底完了!卷入这种事情,不管他成功与否。到最后都只可能是满门被灭的结果。”

    杨守文这一回,听懂了!

    他不禁打了个寒蝉。对迎娶那李家女又多了一份抵触之心。

    人道是帝王之家无亲情……这种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的争斗,前世在影视剧里倒是看过很多。可真要他去切身体会,就不免多了几分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忍不住,朝杨承烈看了一眼,就见杨承烈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次潘家三房,怕是元气大伤。”

    杨承烈良久之后,轻声说道。

    郑镜思点点头,“朝廷肯定会给予一些补偿,但潘家三房恐怕至少要减少一半家产。”

    活该,谁让你掺和这种事情。

    杨守文对潘家三房的遭遇毫无怜悯之心,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但一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遭遇,那点愉悦的心情,顿时变得荡然无存,整个人也一下子消沉下来。

    悍妇,骄奢无度,不知道守不守妇道?

    这种女人,杨守文又如何能够接受,更不要说生活在一起。

    “兕子?”

    “啊?”

    见杨守文半天不说话,郑镜思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他犹豫一下,沉声道:“你的事情,我也听文宣说了……廿九叔只希望,你别怪郑家。

    事实上,我确实希望你能改姓,这样一来我郑家无需十年,便可以重新成为五姓之首。可现在,朝廷已经觉察到了你的存在,以郑家目前的实力,也难以阻挡。”

    “廿九叔这话说的……我父子前来投奔,蒙郑家不嫌,能够得一容身之所,已经非常感激。至于那件事……不瞒廿九叔,此前我并不知道。都是我父亲擅作主张!我大好男儿,生于杨家,便是杨家子,又岂能为个人前程,而却数祖忘宗?”

    郑镜思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倒是杨承烈胀红了脸,恶狠狠瞪了杨守文一眼。

    照你这说法,是我不对喽?全是我不对喽?

    杨守文没有理他,反而看着郑镜思道:“不过我有一个小问题,还请廿九叔解惑。”

    “什么?”

    “要说与皇室结亲,也算是一桩美事,何以大家都畏如蛇蝎呢?”

    郑镜思笑了,“与普通人家而言,能够嫁入皇室,或者成为皇亲国戚,的确是一桩天大美事。可与我世家子弟而言,嫁女可以,但若让我们迎娶李唐之女,却不可以。”

    “为什么?”

    没等郑镜思回答,杨承烈便抢先道:“因为,那李家原是大野氏。”

    “啊?”

    “他们有胡儿血统。”

    杨守文愣了一阵子,才慢慢反应过来。

    血统!

    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门阀贵胄,最终出身和血统。他们因自己的出身而自豪,因自己的血统而骄傲。

    历经五胡乱华,南北六朝之变,血统论也成为门阀贵胄的一个标志。

    在他们看来,他们身上流淌的是正统汉人的血脉,代表的是最为纯正的汉家渊源。

    李唐一脉,对外宣称是道教祖师李耳后裔,也是五姓七大家之一的陇西李姓子弟。可谁都知道,李渊的祖父李虎,原名大野虎,是一个纯粹的胡姓。五胡乱华之后,有很多世家改为胡姓,可李家的血统从一开始就似乎不那么纯粹……在那些豪门世族,亦或者江左贵胄的眼中,李家就是个胡种。我可以奉你为主,可以把女儿嫁入你李家,但是绝不能容忍迎娶你李家女进门。那样,会影响我们的血统。

    当然了,也有一些世族会进行通融。

    特别是那些身处边塞的门阀贵胄,如陇西李氏、如范阳卢氏,虽然表面上拒绝和李氏结亲,但私下里却在和李家暗中勾连。但中原豪门,却不会容忍这种存在。

    河东四姓也好,荥阳郑氏也罢,他们会很坚持自己的血统纯正。

    见杨守文露出恍然之色,郑镜思也就不再解释。

    他反而看着杨承烈道:“文宣,以兕子的文采,早晚扬名天下。可一旦他迎娶了李家女,我别的倒是不担心,却担心你这一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重归弘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统论(三)3/7求订阅!!!

    弘农杨氏,或许在名望上无法和五姓七家相比,但却是与河东四姓同级别的存在。

    其底蕴之深厚,丝毫不逊色于郑家,甚至犹甚几分。

    杨承烈的脸上露出了落寞之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啊,如果杨守文成了驸马,那他再想回归弘农,把杨守文的名字列入族谱,会越发困难。

    要知道,父亲杨大方临终前的几个憾事中,重归杨氏便是其中之一。

    杨守文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来劝说。

    如今的杨家父子,似乎已经无法在左右自己的命运。弄不好,他父子将会成为朝廷各方博弈的牺牲品……反正杨守文是不记得,历史上安乐公主曾嫁给过自己。

    “父亲,只要我不娶那李家女,不就可以了?”

    他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杨承烈却笑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娶就不娶?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连圣人也被惊动。太子就算不愿意把公主嫁给你,现在怕也是由不得自己了……如果太子要把公主嫁给你,你以为你能有拒绝的余地?”

    说完,他嗤笑一声,又叹了口气。

    “慢着!”

    郑镜思却眼珠子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文宣,兕子说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廿九郎,你别闹了……若你郑家能够出头,说不定可以拒绝,但郑家能够出头吗?

    若我还在杨家,倒也能够拒绝。

    可问题是,我还是杨家子弟吗?

    我父子现在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够拒绝太子的‘美意’。我告诉你,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太子现在就算是不愿意让兕子当女婿,可一旦消息传开,也由不得他做主。”

    “不。不,不!”郑镜思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浓。

    “其实,能够阻止这桩婚事的人并非没有。只要她要反对。那就一定会成功。”

    “谁?”

    “自然是当今圣人。”

    “你是说……”

    郑镜思笑道:“能够阻止这桩婚事的人,唯有圣人。

    你也知道,圣人其实是希望太子与武家结亲。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圣人也不好开口。可是……你听我说,可如果让圣人对兕子产生厌恶感。就肯定会阻止。”

    让武则天厌恶我?

    杨守文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镜思,你脑袋有毛病吧。

    杨承烈也蹙眉道:“廿九郎,你这是什么主意?

    兕子长的如此俊美,虽不说貌比潘安宋玉,却也是可爱之极。想要让圣人厌恶他,恐怕难度很大吧。”

    父亲,你这辈子没说过什么正确的话,但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杨守文差点感动哭了。

    “再说了,圣人喜怒无常。

    万一圣人厌恶了兕子。要取兕子性命,不是更加危险?若是如此,那我宁可让他娶李家女。”

    “兕子以前,痴的吧。”

    “是啊。”

    “让他继续。”

    “啊?”

    郑镜思一脸嫌弃的模样,沉声道:“圣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而且她本就希望武李结亲,若兕子是个痴的,她必然会心生厌恶。但也正因为兕子是痴的,她也不会为难兕子。别的我不知道,圣人这点肚量应该是有的。难不成传扬出去说。她为难一个痴汉吗?”

    “噫!”

    杨承烈的眼睛开始放光了,扭头打量杨守文。

    杨守文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我以前是痴的,现在却不痴……你让我装逼。我逼格天成。可让我装傻,怎么都装不成啊。

    “可是,外面的人都知道,兕子已经好了啊。

    他若还是痴汉,怎作得那些诗词文章?”

    郑镜思闻听,忍不住拍案道:“文宣。你怎么糊涂了……是装痴,是不是发作就好。

    比如可以让他惹是生非,让他去四处闯祸!对外而言,这只能说他是犯病而已,头脑其实很清楚,但有时候却不受控制。这样一来,就算是孙思邈在世也没办法。”

    “这个主意不错。”

    “而且,痴汉打人不犯法……到了洛阳,肯定会有人找兕子麻烦。

    到时候兕子动手,谁又能说出什么?有了这个掩护,兕子去了洛阳也能好过一些。”

    杨守文闻听,心里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核算着你不是让我装傻,你是让我装精神病?也是哦,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打人更是天经地义。

    他看着郑镜思,突然发现,这位郑秘书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一副温文儒雅的外表下,竟隐藏着如此腹黑的心肠……不过,他这样,我喜欢!

    杨守文甚至开始幻想:见了安乐公主之后,若我揍她一顿,李显还会把她嫁给我吗?

    +++++++++++++++++++++++++++++++++++

    郑镜思的确是一个大善人。

    这脑洞一开,他就变得兴奋起来,为杨守文设计各种精神病的特征。

    杨承烈听得目瞪口呆,看郑镜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也许是说的太嗨了,郑镜思说完之后,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留意到了杨家父子那目光中的诧异。

    呃……似乎有点失态了!

    郑镜思觉得有些尴尬,便咳嗽一声,正襟危坐。

    “文宣,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些想法,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你的选择。”

    好吧,还选择什么?

    该想的你想到了,不该想的你也想到了。

    杨守文在心里更感慨道:廿九叔,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我要为你点三十二个赞。

    时间,已经不早了。

    郑镜思起身告辞,在楼下呼唤郑虔。

    不一会儿的功夫,郑虔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篇文稿,笑嘻嘻道:“兕子哥哥,你这篇文章我拿回去临摹一下可以吗?明天我会再给你带过来的。”

    这时候,杨守文还在被郑镜思的奇思妙想所震撼。

    他心不在焉道:“好,你拿回去吧。”

    “文宣,我先告辞了……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想想有什么需要补充。

    反正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相信若这样做的话,用不得多久,这件事就能结束。”

    “好!”

    杨承烈显得有些呆滞,和杨守文一起,把郑镜思父子以及郑谅送到了门口。

    “对了,那狄光远今晚宿营巩县,我估计最迟明天午后会抵达,后日一定会登门。

    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再想想。”

    “多谢廿九叔。”

    杨守文站在大门外,目送郑镜思三人离去。

    半晌后,他突然扭头对杨承烈道:“父亲,廿九叔这个人,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神都(一)4/7求订阅!!!

    有了郑镜思打开的这个脑洞,杨守文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很多。

    说实话,郑镜思的主意听上去好像有点不靠谱,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是目前最适合的办法。杨守文不愿意娶李裹儿,估计李显也未必愿意把李裹儿嫁给他。武则天呢,恐怕更希望看到是武李盟誓的结果,通过联姻这个纽带加强武李两家的关系。

    如果没有杨守文,说不定这时候两边都已经定下了婚约。

    历史上,李裹儿不就是嫁给了武三思的儿子?虽然,她后来又嫁给了那个武延秀。

    怎么看,杨守文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对此杨守文也心知肚明。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历史上的自己,从这个漩涡之中淡化去。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是夜,杨守文睡得非常踏实。

    ++++++++++++++++++++++++++++++++++++++++

    不仅是杨守文感到轻松,便是杨承烈也轻松很多。

    如果说,杨守文不愿意娶李裹儿是因为他固有的观念,那么杨承烈的原因则相对而言自私一些。若杨守文娶了李裹儿的话,只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再重归杨氏。

    杨家作为关中的老牌世家,血统观念同样是根深蒂固。

    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娶了带有胡人血统的女人的杨家子弟存在。

    杨承烈现在不是杨家子,那什么都好说。可若他想要重归杨氏,那杨守文就不能娶李裹儿,亦或者杨承烈不能认杨守文,断绝父子关系才可以。后一条,杨承烈不可能同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门婚事给毁了,也落得个清清白白。

    这一夜,杨承烈也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一早,杨守文就起床了。

    他现在腿不方便。所以只能拄着拐杖在庭院中活动。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耀的环翠峪满山的桃杏,更显生动。由于今天酒坊要开窖池。所以杨守文也跑过去看热闹。酒坊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伴随着窖池的营造完毕,就可以开始大规模的酿造酒水。为此,宋氏已经提前做好了全部准备。

    “兕子,那汜水春要不要开始提纯蒸馏呢?”

    宋氏站在杨守文的身边。轻声问道。

    “基本上市面上的汜水春新酒已经被我全部收购,你廿九叔从中也出了不少力气。

    如果现在开始着手准备,预计到八月份,可以有三万坛清平调出来。到那时候,鹿未玖的新酒也差不多可以酿成,正好可以接上去。这样,就能够保证明年的供应。”

    三万坛清平调,听上去似乎很多,其实不然。

    这清平调的度数远高于这时代的酒水,所以每一坛不过两斤容量。

    三万坛清平调实际上也就是六万斤酒。听上去有点吓人,可实际上真算不得太多。

    这可是大唐独一份的白酒,是真正的白酒。

    如果能够推广出去的话,销量必然惊人。当然了,这利润同样会非常的惊人……

    唐人的就,分为清酒和浊酒。

    其中这浊酒,也被称之为白酒,或者绿蚁酒,是唐代民间最为流行的一种酒水。

    李白斗酒诗百篇,说的就是这种酒。

    它的度数。也就是十度左右,甚至比后世的啤酒度数还低。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说的就是这种酒液呈浅绿色,且浑浊不清。上面漂浮着细白的,如同蚂蚁一样的漂浮物。

    口感,略有酸败的味道。

    杨守文一直觉得李白是个酒量惊人的诗人。但到了这个时代才明白,他其实是一个肚量惊人的诗人。只是不知道,日后若李白喝到清平调这种酒,一斗过后。可还能赋诗百篇?一想到李白杜甫发酒疯,杨守文就忍不住发出一阵‘嘿嘿’笑声。

    “兕子,你笑什么?”

    宋氏疑惑的看着杨守文,感觉他的笑声里,怎么就透着那么一丝无良之气。

    “没什么,没什么!”

    杨守文强忍着笑,摆摆手道:“阿娘,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多多费心。”

    “这孩子说的甚话,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嘛,何来费心之说?”

    “对了,算算日子,龙门薛家的人也该到了。

    到时候如果我不在这边,阿娘便和他们谈就是。但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老爹参与。他那脾气,人家两句好话说不得就把他绕蒙了,到时候别没赚到钱,反而赔个精光。”

    这年月,人们可是不会把钱挂在嘴边。

    可能除了那些胡人之外,也就是商人才会如此。

    不过杨守文倒是没有这么多的计较,清平调不仅仅是关系到自己的家业,更关系到日后能否找回幼娘。所以,这牌子非但不能败,而且要持久,更要人尽皆知才行。

    嗯,铜臭气就铜臭气吧。

    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悄然中逝去。

    狄光远带着右监门卫的兵马,于黄昏时抵达荥阳县城。

    荥州刺史就留在荥阳,率领荥阳吏员前来迎接。这里面,又少不得迎来送往的应酬。

    狄光远已年过四旬,长相颇有些与狄仁杰相似。

    特别是颌下那一部美髯,几乎与狄仁杰年轻时一模一样。同样的,狄仁杰也是狄光远的偶像。为了更好的保护这部美髯,他还学着狄仁杰一样,佩戴了一个须袋。

    这天晚上,他没有立刻去找杨家父子。

    已经有很多年,狄光远未曾独自领事。

    自从狄仁杰再次入阁,狄光远就留在狄仁杰的身边负责照顾。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跟随在狄仁杰的身边,充当着狄仁杰的影子。嘴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面还是有些羡慕,羡慕自家兄长,也就是狄光嗣能够官运亨通,如今已官至淄州刺史。

    此外,狄光远还有个兄弟,也就是狄仁杰的小儿子,名叫狄光昭。

    他比狄光远小八岁,也做到了魏州司功参军。据说如今在魏州,也是春风得意的紧。

    三兄弟中,唯有狄光远没有出仕。

    但是在内心中,他未尝不羡慕那种威风八面,一呼百应的景象。

    只不过,狄光远清楚,照顾好父亲,狄家就会一帆风顺。一旦狄仁杰不在,狄家也将随之衰落。

    为此,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上神都(二)5/7求订阅!!!

    是夜,狄光远没有住在官驿里,而是住在了郑怀杰家中。

    郑怀杰早年间,曾经和狄仁杰有过一段同僚之谊。当时狄仁杰比郑怀杰年纪大,官位却比郑怀杰低。出身于门阀贵胄之家的郑怀杰,却没有因此而表现出骄横,反而与狄仁杰倾心结交。后来狄仁杰得罪了上官,也是郑怀杰尽力为他开脱。

    只是后来,狄仁杰官运亨通。

    而郑怀杰却早早离开了官场,在家中悉心培养下一代。

    “小侄离开洛阳的时候,家父曾一再叮嘱我,见到郑公需行子侄之礼。

    他一直想来探望郑公,可惜却没有机会。不怕郑公见笑,父亲说他在洛阳时事务繁多,离开洛阳时,却总是灰溜溜不敢前来,害怕给郑公惹来麻烦,所以请郑公海涵。”

    郑怀杰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怀英还能记得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当年,我们同在莱州就职的时候,因为名字里都有个‘杰’,所以被很多人称之为双杰。只是后来,怀英的才情远胜于我,如今已为国老,得圣人其中,而我却变成了一个老朽……说来,应该是我惭愧,每次去洛阳,都不好意思见怀英。”

    狄光远闻听,也笑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事情,狄光远突然话锋一转,轻声道:“家父还有一件事情,要我代为请教郑公。”

    “请说。”

    “小侄此次前来荥阳,目的想必郑公已经知晓。

    家父让我问郑公,那杨家子果然才情出众?那些诗文,果然是出自于他之手笔吗?”

    郑怀杰微微一笑,轻声道:“若非他的手笔,谁又愿为他捉笔?

    二郎可能不知道,杨承烈早年是杨氏子弟,可后来却被杨氏逐出。至于原因,我没有问过,但想必瞒不过怀英。他父子在昌平十余载。我们一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直到三年前,就是李尽忠作乱那年……杨承烈参与了坚守昌平的战事,也见识到了大战的残酷,故而便生了让兕子离开昌平的想法。这才派人联系了郑灵芝。

    不过那时候,杨兕子还是个痴汉,杨承烈只希望杨兕子能够平安的渡过一生……”

    “有这种事?”

    狄光远不禁奇道:“那他现在……”

    “说起来你不相信,去年兕子在山上玩耍,大约是七月末吧。

    遭一道雷电劈中。之后却一下子清醒过来,更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后来他自己说,之所以十五年痴傻,并非真的痴傻,而是我家三娘在冥中传授。你可相信,他绝没有见过三娘,却能说出三娘的衣着喜好,以及三娘最喜欢读的书籍。”

    这种事,太过离奇。

    哪怕狄光远听过,可是再听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郑三娘子的才情。我早就听说过。

    可惜那时候我没有见过郑三娘子,一直感觉到遗憾。要如此说来,杨兕子的才情倒是有些可以理解。”

    “说来不怕你笑话,三娘生前最好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说着话,郑怀杰起身,走到门口和一个仆从吩咐了两句,那仆从立刻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来到客厅,手里捧着一篇文章。

    “这是我家二郎昨夜去拜会杨家父子,从杨兕子书房里拿来的文章。

    呵呵。其实也不关我家二郎的事情。是我那孙儿,最敬佩杨兕子,也喜欢临摹杨兕子的字。他昨日在杨兕子书房里翻到了这篇文章,于是就拿回来临摹了一整日。

    我也是在偶然间看到。见文章里的内容,也就更加确定了杨兕子确是得了三娘衣钵。”

    “茶经?”

    狄光远接过来,在上面扫了一眼。

    这是郑虔的临摹,模仿杨守文的颜体而来。

    狄光远身为狄仁杰之子,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楷书字体的别具一格。

    只是,郑虔的模仿还很稚嫩,只能得其形。

    狄光远把那三卷茶经看完之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未曾想,这茶中竟可以有如此玄妙。”

    他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问道:“我看这茶经,似乎并未完成,不知道后续如何?”

    郑怀杰则先把那文章拿过来,小心翼翼放好。

    “杨兕子好像只写了这些,洋洋不过两千余字,尚未把此书完成。

    不过,我倒是听我家二郎说起,他已经把饮茶的工具制作完成。为此,二郎还把荥阳城里的茶叶都收集过来,送到了杨兕子那边。可惜广武山的事情,使得这件事耽搁了……杨兕子倒是说过,茶叶还需雨前好,我已经命人准备明年采摘。”

    狄光远听得连连点头,对杨守文更多了几分好奇。

    和郑怀杰一直聊到了戌时,最后看郑怀杰有些困倦,狄光远这才告辞,回到了住处。

    不过,在出门前,郑怀杰又取来了一套书,送给了狄光远。

    “此书是杨兕子所作,青之是他的表字,也是三娘生前所定。

    前日他二十圣诞,杨承烈提前给他行了弱冠之礼,并且把他这部书也刊印了出来。我听我家二郎说,这书原本是杨兕子为了逗妹妹开心,根据玄奘法师所作的《大唐西域记》编出来的故事,里面颇有些小趣味……对了,那《大唐西域记》,也是三娘生前颇为喜欢的一部书,估计是在冥中传授,杨兕子才得以知晓。”

    狄光远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事实上,他此来荥阳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要设法破坏杨李婚约。

    别说狄仁杰棒打鸳鸯,也别说狄仁杰心思阴暗。他所做的一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李唐江山着想。经广武山一事,狄仁杰也看出来,李显这个太子的位子,实在是太不稳固。他在朝中根本没有根基,而自己呢,年事已高,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所以,在有生之年,狄仁杰最想做的,便是帮助李显稳固太子之位。

    如今武则天希望武李联姻,而狄仁杰也希望能促成武李联姻,确保李显皇位不变。

    因为狄仁杰很清楚,武则天并不信任相王李旦。

    李显如果不能登基坐上皇位的话,为了武家的将来,武则天说不定就会重新祭起屠刀。

    到那时候,李唐皇室也必将再面临一场血雨腥风……(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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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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