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夜(终)4/5求订阅,求月票!
回到杨府时,已过了子时。
当杨守文敲开大门时,一家人都迎上来,脸上流露紧张之色。
“兕子哥哥,你没事吧。”
小幼娘带着菩提跑上前,拉住了杨守文的手。
杨守文则略显疲乏,朝幼娘笑了笑,而后对杨氏和宋氏道:“阿娘,婶娘,去歇息吧。”
听到他这一句话,杨府众人全都露出了笑容。
“兕子,你受伤了?”
“些许皮肉之伤,不值挂念。”
“说的甚话,赶快坐下来诊治一下……老胡头,你去关上大门。杨婶,去把那劳什子绷带取来。青奴别在这里晃悠,去把田村正送的金创药拿来,没看你兄长在流血吗?”
积压在心头多日的阴影,似乎都散去了。
这些天,宋氏也好,杨氏也罢,都感觉到很压抑。
可是现在,她们可以松一口气。哪怕明知道天亮后就将面临一场恶战,但在这个时候,她们还是愿意轻松一些。
“你说,这卢主簿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却要跑去勾结獠子?”
杨氏取来绷带,为杨守文清理胳膊上的伤口。
幼娘则在一旁看着,不时在杨守文的伤口上吹两口气,想要驱散杨守文的疼痛感。
“身不由己吧。”
杨守文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幼娘的脑袋。
宋氏点点头,但脸上旋即又露出忧虑之色,“兕子,你说这一次,咱们能守住吗?”
“嗯?”
“上次有王县令主持大局,如今这县城里……
你父亲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县尉,但毕竟只是个县尉,未必能够让所有人都心服吧。”
宋氏这不算是杞人忧天,现实情况也如此。
王贺是县令,号令百姓名正言顺。
而现在。县里三巨头只剩下杨承烈一个人。摆在他面前的局面,甚至比之前卢永成还要麻烦。县里那些缙绅,未必会听从他的指挥。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杨承烈手握龟符奉宸。用处也不会太大。只是这个问题,只能是杨承烈自己解决。
杨守文在这方面也出不得什么好主意。
如果杨承烈在手握兵权的情况下,仍无法掌控昌平的话,那干脆就献城投降好了。
“放心吧阿娘,父亲如果连这点困难都无法解决。也做不得十三年县尉。”
宋氏闻听,露出释然之色。
她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兕子说的,倒也在理。”
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杨守文就回到了卧室。
这一夜,真的是很辛苦。与那个弓箭手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所以当他躺在榻上之后,眼皮子就一直在打架。不过,精神却依旧亢奋。脑子里思绪万千。
天亮之后,叛军就会抵达,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还有,二郎和茉莉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算算时间,他们这时候……
杨守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呼的从榻上坐起来。
算算时间,杨瑞宋安还有杨茉莉他们三个,这时候应该是过了赵州吧!前些日子,突厥人已经开始南下,向赵州逼近。万一杨瑞他们被困在赵州。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杨守文困意全消。
他在屋中徘徊,却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他身在昌平,和赵州相隔数百里。也帮不上杨瑞他们。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清楚杨瑞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还真是麻烦啊!
杨守文忍不住轻轻拍击额头。
这件事不能告诉宋氏,徒增担忧;也不能和杨承烈说,很可能会分散他的精力。
现在的情况是,杨瑞他们如果被困赵州,只能依靠他们自己了。
二郎有些小聪明。再加上宋安的老成与杨茉莉的勇武,也许不会出事!嗯,很可能他们现在已经过了赵州,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荥阳……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杨守文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暗自祈祷。
他和杨瑞算不得太亲,可毕竟是同父异母,身体里流淌的是杨家的血脉,他又怎能不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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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平棘。
后世这里更名为赵县,位于河北省石家庄东南八十里。
如今,这里是赵州的治所,也是赵州的中枢所在。八月二十六日,突厥人攻破定州后,裹挟万余百姓南下,直逼平棘而来。一时间,赵州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杨瑞三人是在九月初五抵达平棘。
按照他们之前拟定好的行程安排,在平棘稍事休整后,就会立刻离开,继续南下。
可是,在进入平棘之后,他们就觉察到不妙。
九月五日,也就是他们抵达平棘的当天,突厥人攻破鼓城,前锋军已兵临斯洨水,与平棘隔河相望。这种情况下,平棘全城戒严,四门紧闭,开始强行征召民壮。
杨瑞年纪小还好说,可是杨茉莉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已经成丁,于是一行三人被强行征召。
长的老就要被征召吗?
杨瑞以前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感觉着,杨茉莉长的太着急。
你说他只有十三岁,谁会相信?
可杨瑞又不能把杨茉莉弃下离开。他相信,如果他敢丢下杨茉莉,等回到昌平之后,杨守文一定会收拾他。
“杨茉莉别怕,我和宋安都在这里陪你。”
在城墙下简易的藏兵洞里,杨瑞疲惫的走过来,坐在杨茉莉的身边。
他们在这里被充当民壮,干的都是体力活。杨茉莉这时候,正坐在那里轻声抽泣,杨瑞只好走上前,低声安慰杨茉莉。
“二郎,杨茉莉肚子饿了!”
杨茉莉泪眼朦胧的看着杨瑞,一脸委屈的模样。
刹那间,杨瑞心里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也没办法,军营里的伙食就那么点,以杨茉莉的饭量,在昌平时有杨守文关照,他可以敞开肚子去吃。可是在这里,他怎么能吃得饱?这已经是杨瑞把自己口粮分出一半的情况之下,杨瑞看着杨茉莉那张成熟的脸,嘴巴张了张,而后颓然说道:“杨茉莉,我也饿啊。”
“我要去找阿郎!”
“大兄如今在昌平,距离那么远,你怎么找?”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
杨茉莉说着,竟哭出声来。
杨瑞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说起来,他还没有杨茉莉年纪大,更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听杨茉莉哭起来,他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谁在里面哭泣?这不是在动摇士气吗?”
杨瑞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向外面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兵临城下(上)5/5
咚-咚-咚咚咚咚!
昂扬战鼓声在耳边响起,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蝉,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榻上坐起。
鼓声,仍在继续。
他忙不迭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晨光照在门廊上,仿佛撒上一层金粉。杨守文连忙侧耳倾听,那鼓声是从城门方向传来。
“婶娘,为何擂鼓?”
杨氏端着一个水盆从门前走过,杨守文连忙询问。
“好像是叛军到了,阿郎已经调集人马登城,应该是在擂鼓助威吧。”
“叛军到了?”
杨守文顿时清醒过来,忙探手从墙边抄起大枪。
“婶娘为何不叫我?”
“阿郎说,让兕子你好好休息,所以我就没有喊你。不止是你,吉达也在休息。”
“吉达回来了?”
杨守文紧走两步,突然停下来,诧异问道。
杨氏道:“吉达在凌晨回来,看上去很辛苦,浑身都是血。”
“他没事吧。”
“没事……睡之前还吃了一斤腊羊肉和一大碗麦饭呢。兕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帮忙。”
杨守文没等杨氏说完,撒腿就走。
不过,杨氏却把他拦下来,递给他一个包裹。
“登了城头,想吃饱肚子可不容易。这里面是我和大娘子连夜做好的巨胡饼,还热着,你带在身上。这里还有两囊酒!可惜你那清平调剩下不多,不然就让你带上。”
杨守文一把接过包裹,迈步就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看到阿布思吉达已经在门口等候。
两人相视一眼,杨守文朝阿布思吉达一摆手,打开门正要出去,就听身后传来幼娘的呼唤声:“兕子哥哥,你要小心。到了城上要听阿郎的话。千万不要逞强。”
扭头看去,就见宋氏带着幼娘和青奴站在客厅门外的门廊上。
菩提则带着四只小狗,站在幼娘身边。当看到杨守文回头看来时,菩提汪汪叫了两声。
“幼娘。在家要乖!”
幼娘用力点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青奴听阿娘的话,等我回来和你们说故事。”
“大兄小心。”
杨守文没有再啰嗦,和阿布思吉达走出大门。
身后,老胡头扶着门道:“大郎君休要担心家里。有老胡头在,绝不会有事情的。”
杨守文点点头,便径自走出坊门。
两人来到大街上,沿途就看到民壮赶着车马,驮运着大批辎重向城门方向行去。
哪儿来的这许多辎重?
杨守文不禁一怔,旋即紧跑两步,拦住一个民壮。
“这辎重哪儿来的?”
“原来是大郎当面,这些是放在宝香阁库府里的辎重,县尉命我等运到城下存放。”
“你认得我?”
“大郎贵人多忘事,小的马十六啊。”
杨守文就说这人有些眼熟。听他这么一自报家门,立刻想了起来。
这厮之前是盖嘉运的马仔,他叔父以前是杨承烈身前执衣。此前,他曾把杨守文当成肥羊,和盖嘉运差点把他洗劫了。不过在那件事情后,杨守文就再没见过他。
“你怎么……”
“呵呵,大郎不知,小人后来进了衙门,在衙门里做个皂隶。
如今卢主簿走了,县尉就抬举小人做了班头。大郎也要去城门吗?咱们正好一路。”
马十六倒是一副热情的模样。杨守文也没有拒绝。
两人沿着大街,一路来到城门后,就见内城的城门已经沙袋和砖石木方封闭起来,外面想要攻入城中。难度不小。不过,相对的,城里人想要跑出去,也不容易。
城门里,已经被戒严。
在几个不易被击中的角落里,更架起了投石车。
一队军卒在城下守卫。当杨守文准备过去的时候,那军士上前就拦住了杨守文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正说着话,阿布思吉达从杨守文身后走过来。
“吉达壮士,你要登城吗?”
军卒立刻改变了态度,脸上还露出一抹阿谀笑容。
昨夜,阿布思吉达和卢昂封堵城门,大展神威。虽算不上是一夫当关,可是死在吉达手中的叛军,却多达十数人。军中是一个以勇武称雄的世界,谁的拳头大,就能够得到军士的敬重。所以,那些军士看到吉达,立刻表现出了不一般的态度。
吉达指了指杨守文,又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是说,这是我的主人。
不过军士看不太懂他的手势,但大体上知道,杨守文和吉达是一路的,所以也就没再阻拦。
“吉达,看样子你昨晚可是大出风头啊。”
吉达手舞足蹈,口中咿咿呀呀,意思是说:你也一样。
杨守文笑道:“我可没你出名……你看这一路走下来,大家都认得你,却不认我。”
“呵呵!”
吉达干笑两声。
两人正说着话,从驰道上走下来两人。
“大郎你可来了。”
杨守文抬头看去,就见敬虎和一个身披明光甲的武官并肩而行,远远就朝他挥手招呼。
“敬虎,你怎么下来了?”
“杨县尉让我派人找你,没想到你已经来了……正好省了我一趟腿脚,杨县尉正在上面等你。”
“那我先上去了。”
杨守文点点头,然后一摆手,就带着阿布思吉达往城上走。
跟着敬虎的那名武官则停下脚步,好奇看着杨守文的背影,“敬奉宸,他就是杨县尉的儿子吗?”
“是啊!”
“我以前听人说,杨县尉的长子是个痴汉。”
敬虎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杨兕子是痴汉?哈,那你可真是看走了眼。他以前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小家伙看上去有些呆傻,可实际上却机灵的很呢。别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家将军对他很重视。”
武官正是卢昂,闻听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昨夜,他配合杨承烈全歼叛军前锋军,然后便进入县城。原本以为可以接手昌平防务,却不想进城之后才发现,他需要听命于杨承烈。原因?很简单,因为杨承烈手中有代表李元芳的龟符奉宸第一。这也让卢昂心里觉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可是堂堂折冲府折冲校尉,居然要听命于一个从九品下的县尉?
可是,李元芳的龟符摆在那里,更兼三名奉宸备身为杨承烈撑腰,卢昂也不好反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兵临城下(下)1/5
阿布思吉达的厉害,卢昂是亲眼看到。
不过敬虎说,杨守文比阿布思吉达还要凶悍三分,卢昂就不免有些怀疑。如今亲眼见过后,卢昂更难以相信。因为看上去,杨守文比吉达要瘦,或者说单薄一些。
相貌很俊秀,却略显呆萌,毫无英武之气。
这样一个家伙,比吉达还厉害?
卢昂很怀疑,但他却不会说出来。说出来有用吗?说不定还会薄了敬虎等人的面子。他虽然是折冲校尉,可丢失了居庸关,回去后少不得要被问罪。再得罪了敬虎等人,以后有的苦吃。卢昂又不傻,心里或许不屑,但脸上却没有表露。
“敬奉宸,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守备吧。”
卢昂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敬虎是什么人?
那是在京城历练出来的人物!奉宸卫除了要身手高明之外,更要懂得察言观色。到他们这个位子,才不会单纯相信‘我有本事天下无敌’这种道理。京城是一个倾轧非常厉害的地方,他们是大内侍卫,有的时候更要学会去揣摩其他人的想法。
敬虎能看得出卢昂内心里的不屑,但他也不会在意。
那小子看上去老实巴交,可如果真把他当成一个痴汉,最后倒霉的人一定是你卢昂。
至于其他,你慢慢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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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人声鼎沸。
杨守文和吉达登上城楼之后,发现城头上至少有两三百人之多。
一部分是民壮,一部分是从居庸关败退下来的官兵,还有一些衣着略显奇怪的家伙。
这些人,应该是盖老军的手下。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有的在搬运器械,有的则在整备兵器。女墙下,还蹲坐着一排军士,手持唐刀。约三十人左右。
“让让,让让!”
杨守文站在驰道上正在寻找杨承烈的踪迹,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喊。
他连忙退后两步,扭头看过去。就见盖嘉运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摆放着一捆捆的箭矢。
“大郎,你才来啊。”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坎肩似地短衣,露出胳膊,大汗淋漓。
“二郎。可看到我父亲?”
“你是说杨县尉吗?他和我阿爹去巡视城楼……你往前走,应该能找到他,我就不陪你了。”
说着话,盖嘉运便推车离去。
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相视一眼,走到女墙边上,举目向城外观瞧。
此时,已快到辰时。
城外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以至于视线不太清楚。可是站在城头上,依旧可以看到远处旌旗招展,人影憧憧。人喊、马嘶的声音不断传来。令人感到莫名心悸。
看样子,叛军人数不少啊!
杨守文看不清叛军的队伍,但是仍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兵力应该不弱。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杨守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这时候,杨承烈和盖老军在张进张超管虎三人的陪同上从另一边走过来。在他们身后,杨守文还看到了李实!这位县丞再次出山,不过看他的样子,却显得是那样惶恐不安。脸色发白。
“兕子,你来了!”
杨承烈看到杨守文,连忙高声招呼。
杨守文不敢怠慢,忙快步走上前。躬身道:“父亲,可有我能效力之处?”
“当然,你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杨承烈说着,用力拍了拍杨守文的肩膀。
对这个懵懂十七年,一朝清醒过来的孩儿。杨承烈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特别是昨晚杨守文为他设计出的出场仪式,更让杨承烈爱到了骨子里。他年轻时,就好显于人前。他之所以被赶出长安,贬去均州,有人说他得罪了人,但他自己知道,就是因为他那好显摆的性子惹人厌。之后到了均州,穷山恶水他才算收敛。
只是这一收敛,整整十七年。
昨天晚上算是让他过了一把瘾,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一旁盖老军和管虎的脸,一下子黑下来。
你这个宝贝儿子,你特么已经显摆了一个晚上,怎么到现在还要显摆吗?
盖老军甚至有些后悔,昨天就尼玛不该听杨守文那臭小子的话,把个杨文宣嘚瑟到现在。不过不得不说,杨承烈这老小子昨晚的那个排场,简直是帅到家了!
“老爹,你干嘛?”
杨守文见杨承烈满面笑容,立刻警惕起来。
杨承烈不满道:“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好像我会害了你一样。”
“老爹!”
“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笑容,看上去很假?”
盖老军和管虎在旁边听得真切,忍不住哈哈大笑。
杨承烈则怒视了杨守文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这臭小子,居然又跑来拆我的台。”
不过,经此一闹,城头上的凝重的气氛似乎缓解很多。
原本那些民壮和士兵,眼见叛军兵临城下,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可是看巨头们……嗯,在这些民壮、士兵和亡命之徒的眼中,杨承烈、盖老军再加上管虎,就是昌平如今的三巨头。
“父亲,怎么把李县丞又请来了?”
说笑一阵之后,管虎陪着李县丞继续巡视。
而杨承烈则把杨守文拉到了女墙后,两人手扶垛口向外观瞧,只见雾气正渐渐消散。
“不请他出来怎么办?好歹他如今是昌平最大的官。
打仗,我不需要他。可是安抚百姓,招募勇壮,却需要他出面,否则就会很麻烦。”
“你是说,城中缙绅?”
杨承烈点点头,轻声道:“不过这些麻烦,现在已经交给李实了,我只管击退叛军。”
伴随着雾气散去,叛军营地的轮廓渐渐清晰。
从叛军营地中,传来了一阵阵号角声,隐约可以看到有骑军在营前驰骋,似乎正在集结人马。
杨守文见此情况,眉头不禁一蹙。
“父亲,叛军人数有多少?”
杨承烈向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据卢永成留下来的消息,静难军倾巢出动,慕容玄崱更亲自督帅。他们有五千兵马,昨夜又在居庸关与祚荣派来的三千号室靺鞨人合并一处,加上他们掳掠的民壮,估计兵力总数,当在万人上下。”
杨守文闻听,不由得眼眉一阵抽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绞车弩(上)2/5
‘靺鞨’之名,最早见于《北齐书》。
靺鞨,与貘貉同音,由貘族和貉族融合而成。
古代东北少数民族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真番族、满番族、满离族、黄头室韦族,等等。
貘族和貉族融合后,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
从总体来看,靺鞨族应该是脱胎于世居白山的肃慎氏人。这一点,在《隋书》里有记载:靺鞨即古之肃慎氏。到隋唐之际,靺鞨共分七大部,分别是粟末、白山、伯咄、安车骨、号室、拂涅以及黑水。其中粟末人最为强大,当时有战士数千。
只是在隋炀帝时期,粟末败于高句丽,于是自扶余城迁徙。
而留在故地的粟末人则沦为高句丽附庸,知道公元668年,唐灭高句丽,粟末人随同数万高句丽遗民被迁居营州,也就形成了现如今的粟末靺鞨人。祚荣成为首领之后,保留了当年靺鞨人的七大部,以壮大声势,同时又与突厥人结盟联合。
杨守文只觉后槽牙有点疼,倒吸一口凉气。
“万余人?”
杨承烈点点头,苦笑道:“不过,我们没敢和大家说,只说是数千叛军而已。”
整个昌平,兵不过千,人口不过万余。这特么的叛军人数几乎抵得上整个昌平人口。
杨承烈不敢实报叛军人数,也在情理之中。
这就好像三国演义中,曹操诈称八十万大军兵进江东,人还没到,江东就人心惶惶。
威慑力啊!若是昌平人知道叛军这么多,估计不必打,就乖乖的投降了。
“那卢永成……”
“服毒自尽!”
杨承烈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之色,轻声道:“不过我将来会呈报州府,说他是战死城头。这家伙也是个可怜人,我曾为世家子,所以心里面很清楚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
杨守文闻听。诧异看了杨承烈一眼。
“杨县尉,杨县尉!”
城下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紧跟着就听见卢昂的叫喊。
他如同一阵风,从驰道上呼啸而来。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城头上,神色显得格外激动。
“杨县尉,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卢昂冲着驰道上的人高声喊道:“快点抬上来。”
就见十几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抬着体积巨大的器具从城下走来。那器具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大汉就把东西抬到了城门楼上。卢昂不等杨承烈发问,健步上前,一把抓住黑布,然后用力一扯。
“绞车弩?”
杨承烈眼睛一亮,失声喊道。
卢昂嘿嘿笑道:“没错,就是绞车弩,一共有两架。”
杨承烈顿时兴奋了,挥着手道:“那还想什么,立刻把绞车弩给我装上……城门楼上放置一台。在那边放置一台。赶快赶快,我估计大雾一散,叛军就会出动。”
“父亲,这是什么?”
杨守文诧异看着那架式样古怪的器具,忍不住轻声问道。
“这可是守城利器!”
不等杨承烈回答,卢昂就开口道:“若我居庸关有此神器,焉能被叛军攻破?”
该攻破还是被攻破……你特么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你军械不行,而是因为有粟末人背后偷袭好不好?
杨守文站在一旁,在心里吐槽。
盖老军则低声解释道:“此为车弩。安置于城头,可以击毁攻城楼橹。
想当年太宗还未登基时,与王世充激战洛阳。那王世充就在城头置放了车弩,数次击退太宗。更令太宗损兵折将。这玩意的威力很大,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抵抗。”
说完,他问了卢昂一句:“这东西力有几石?”
卢昂头也不回便道:“看着样子,少说有八石力道。”
“那就是五百步射程,倒是勉强可用。”
卢昂闻听,立刻回过头向盖老军看过来。
靠。这昌平县城都是些什么人?我只说了一个张力,这家伙就能准备报出射程吗?
说实话,卢昂是看不太起昌平民壮。
不过是一群民壮,平日里维持治安,抓个贼还成,说起打仗那就是乌合之众。
可是这半天下来,卢昂有些骇然。
先不说有一个百人敌的阿布思吉达,杨承烈指挥得当,看得出绝对是经验丰富。现在又蹦出来了一个盖老军,据说是昌平的团头!该死,那又是什么玩意!卢昂当然知道,所谓的团头,就是社团头目。这样的人,竟堂而皇之成为了将领?
但现在,卢昂有些说不出话了。
唐宋时期,弩炮被广泛应用于攻守城作战。
唐人称之为绞车弩,也唤作车弩。在杜佑的《通典》第一百四十九卷中曾有提及:今有绞车弩,中七百步,攻城拔垒用之。而同书第一百六十卷又描述了其结构,在安装十二石强弩后,以绞车张弦开弓,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矢道搁置巨箭,左右各放置三支小箭。以力士敲击机括,则诸箭齐发,据说是无坚不摧。
昌平城里的两架车弩,显然是经过了阉割。
盖老军上前,指挥人把一架车弩装置在城门楼上,卢昂则带着人去安装另外一架。
“如果是十二石强弩,至少需要六名力士方能张开。”
把车弩装好,盖老军对杨承烈道:“这种八石强弩,也要四名力士。一旦开战,至少要准备八个人轮番开弓。”
杨承烈也不是菜鸟,他在行伍的时间没有盖老军长久,但好歹也当过校尉。
所以,不等盖老军说完,他就招手示意,让人找来力士。
这时候,杨守文突然开口道:“父亲,四个人开一具弓弩实在有些浪费,不如让我试试。”
“你?”
杨承烈看了杨守文一眼,轻声道:“兕子,这玩意力道不小,你可别小看了它。”
这时候,卢昂也走了过来。
他正好听到杨守文的话,忍不住嘲讽道:“杨公子,这可不是玩笑,你别逞能啊。”
“我就试试嘛。”
杨守文说着话,便脱下身上的半臂。
他走到车弩旁边,伸手就抓住了绞盘,然后笑着说道:“若不成,那再换人;如果成了,就给我安排四个人,安置箭矢。这样一来,也可以腾出几个人手……可惜,茉莉如今不在。若不然我们两个,就足以操控车弩,可以省下好几个力士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绞车弩(下)3/5
是啊,要是杨茉莉在就好了!
杨承烈颇以为然,点点头,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一个杨茉莉,至少能抵得上八个力士。
也不知道二郎他们如今身在何处?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过了赵州,进入邢州了吧。
一时间,杨承烈有些失神。
而这时候,杨守文已经握紧了绞盘。
只见他两臂用力,气沉丹田,猛然一声沉喝,慢慢转动绞车。
八石强弩,差不多需要一千斤的力道才能张开。卢昂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心道:看你逞强!若是一会儿无法开弓的话,又该怎么收场!
不过,没等他脸上的不屑之色消失,卢昂就长大了嘴巴,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杨守文手握键盘,缓缓转动绞车。只听嘎吱嘎吱绞盘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弓弦缓缓张开。杨守文把绞车锁好,摆手道:“快点把箭矢装到矢道上,待会儿试射。”
他的语调非常平稳,气息也不乱,说话很轻松。
盖老军忍不住上前抓住了杨守文的胳膊,惊喜道:“兕子这神力,可是不输于楚之霸王。”
楚之霸王是谁?
就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力能扛鼎的项羽。
有人把准备好的特制箭矢装入矢道,那居中巨箭,长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左右六支小箭,虽不似居中巨箭那么惊人,但也都有三寸粗,两尺五寸长。
三尺五寸是多长?按照唐尺计算,差不多将近一米的长度,二十公分粗。
这样一根巨箭若射在身上,可以直接把人拦腰折断。
杨承烈站在旁边,笑而不语。
只是当他的目光偷偷从卢昂身上掠过的时候,卢昂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大郎好气力!”
到这时候,卢昂就算是不爽,也不得不承认。杨守文的气力惊人。他突然有些好奇,那杨守文口中的杨茉莉会是什么模样?按照杨守文的说法,杨茉莉的气力比他还大。
咕隆隆,咕隆隆。咕隆隆隆!
从城外叛军的营地中,传来了隆隆战鼓声。
紧跟着,号角声响起,呜-呜-呜呜呜……
一队队军卒,踏踩着整齐的鼓点从营中鱼贯而出。那阵型呈锋矢阵的形状。两边还有一队队起兵纵马疾驰,口中发出一连串嗷呜的喊叫声,在昌平城外上空回荡。
杨承烈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所有人,伏身。”
原本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民壮和士兵,齐刷刷蹲下身子,靠在女墙上。
从城外看,只能看到杨承烈、盖老军和卢昂三人,还有那竖在城楼上随风飘扬的赤龙旗。
杨守文微微屈身,站在杨承烈身旁。透过垛口向外看。
那叛军已经列阵在城外,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虽然仍有薄雾,但却已经无法在影响视线。
一队骑军,从军阵中飞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明光甲,头戴虎头盔的将领。
“我乃静难军使者裴忠义,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问话。
敢问昌平县城,而今谁人做主?”
卢昂和盖老军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了杨承烈挺拔的身形。
此刻的杨承烈。已经不再是一身县尉的官府。他一袭青衫,头戴纶巾,身披软甲,手握断龙宝刀。
“某家杨承烈。奉命镇守昌平。
裴忠义,尔不过一介反贼,何来忠义之名?至于静难军,早已非我大周部曲,不过是一群不忠不义之徒,焉敢在这里出现?”
一旁卢昂突然开口:“裴忠义。乃河东裴氏族人。”
河东四姓,裴氏当先。
杨承烈眼睛一眯,心里却叹息一声:只怕又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世家子吧。
那份名单上没有裴忠义这个名字,可是杨承烈却隐约能够猜出,这其中隐藏的猫腻。
卢家卷进来,王家参与其中,那么裴氏族人谋反,也不足为奇。
只怕不止裴氏,五姓七宗,河东四姓,山东士族里不泛有人与默啜勾结。不过,有的暴露在名单里,有的没有出现。在这些人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裴忠义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他厉声喝道:“叫你这田舍汉知道,我等绝非谋反,所为者乃大唐江山。
你也是大唐子民,难道不知牝鸡司晨之祸吗?今日,我们为的是大唐未来,才是真正的忠义。倒是你这种田舍汉,被武逆所蒙蔽。现在开城,尚不失为明智之举。若待到城破之时,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那时候,昌平上下,必鸡犬不留。”
城头上,民壮们窃窃私语。
说实话,谁人坐江山?百姓并不在意。
只是如果把这话挑开的话,就难免会让人感到茫然。
是啊,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即便武则天登基数载,可是在许多地方,人们仍旧会把自己视为大唐子民。若按照这样的说法,叛军可就不是叛军,而是勤王之师。
杨承烈闻听,也是心里一震。
就在这时,忽听身旁杨守文低声道:“父亲,莫忘了定州前车之鉴。”
卢昂和盖老军诧异向杨守文看去,而杨承烈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厉声喝道:“尔等逆贼,休要以忠义二字为名,平白羞辱了忠义之说。某为昌平县尉,当保一方平安。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真的是为大唐江山谋,我只知道,定州八千吏民冤魂不散。
你们口口声声是勤王之师,却与獠子勾结,残害百姓……今日尔等既然来到我昌平城下,某虽不才,也要为定州八千冤魂讨回公道,你且先吃我一箭再说吧。”
说完,杨承烈退后一步,劈手从一名力士手里夺过来一柄木槌,狠狠砸在绞盘机括之上。
只听嗡的一声响,弓弦颤动。
绞车弩上七支利箭顺着矢道飞出。那正中间的一根巨箭,更如同闪电般射向了裴忠义。裴忠义也没有想到,杨承烈会给他一个如此惊人的礼物,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就见巨箭撕裂他胸前的明光甲,噗的贯入体内。巨大的力量,把裴忠义从马上射飞出去,狠狠钉在了地上。那裴忠义惨叫一声,身体被钉在地上扔在挣扎。
鲜血从他身下流淌出来,而他则瞪着城头上的杨承烈,嘴巴张了张,顿时气绝身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日(一)4/5
叛军躁动起来!
裴忠义被钉死在城下,让这些从居庸关一路南下,志得意满的叛军感到无比愤怒。
旗门下,慕容玄崱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古怪的笑容。
看起来这昌平,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攻克。
慕容玄崱身为静难军使,可谓一方大员。这次突然投降突厥,其中也有重重内幕。他是一个鲜卑人,能够执掌一军,足以说明他的背景不凡。可慕容玄崱却清楚,所谓投降不过是一时之举。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可以反戈一击,回归朝廷。
因为在慕容玄崱的背后,同样有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在暗中支持。
卢永成失败,有些出乎慕容玄崱的意料。
但这并不重要,从一开始,他得到的命令就不是什么攻城掠地,而是要拖住幽州兵马。能打下昌平最好,若是打不下昌平,也要制造出足够的声势,牵制朝廷。
现在,他可以实施第二步计划了!
“慕容将军,我早就说过,那中原蛮子不可信。”
从远处驰来一队骑军,为首一个身穿兽皮的粗壮汉子。他剃了个光头,不过在后脑勺留下一缕头发,结成了一根辫子拖在脑后。跳下马,身高大约在五尺五寸,也就是165公分左右。膀阔腰圆,生得一个硕大的屁股,举手投足透着彪悍之气。
而他身后的人,也都是这般打扮。
一行人来到慕容玄崱身前,那粗壮汉子甩蹬下马,大声喊道:“关键时候,还要靠咱自己才成。你之前说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有用,只有攻上去,他们才会害怕。”
“堇堇佛尔衮大王,那你说怎么办?”
慕容玄崱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容。温和问道。
堇堇佛尔衮就是号室靺鞨人。
乞乞仲象死后,祚荣整合靺鞨人,虽然大部分靺鞨人愿意臣服,但依旧有一部分。对他表示不满。号室靺鞨人就是其中之一!当年靺鞨人离开白山,号室靺鞨人却留在了故地。他们被高句丽战败后,又迅速与高句丽人融合,形成如今的号室靺鞨人。
这支靺鞨人,对中原汉人……不论是大唐还是如今的大周。都怀有极深的恶意。
用祚荣的话,这些人凶蛮成性,难以制服。
事实上,祚荣在东牟山建城,阻力最大的不是外面的官军和来自新罗的威胁,而是号室靺鞨人。这些人准确的说,不属于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他们天性好斗,破坏力甚至远超游牧民族,在白山黑水之间纵横多年。一个个骄狂贪婪。
听闻慕容玄崱的询问,堇堇佛尔衮几乎不假思索道:“多么简单的事情,打进去就是!区区昌平又能有多少人?我靺鞨勇士只需要几次冲锋,就足以攻克县城。”
“哦?”
慕容玄崱道:“他们可是有车弩,说明早有准备。”
“怕他个鸟,如果将军同意,我号室靺鞨愿为先锋。”
慕容玄崱露出踌躇之色,显得有些犹豫。
堇堇佛尔衮道:“不过咱先说好,若我号室靺鞨攻克了县城,你们不能进去。”
“你的意思是……”
堇堇佛尔衮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厉声道:“这一路走来,我的族人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攻克了昌平,城里的粮草和财富都归我,女人也要归我。你同不同意?”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和女人。
慕容玄崱微微一笑,依旧保持着一副儒雅风度,“若堇堇佛尔衮大王能为我攻破昌平,一切都可依大王所愿。”
“哈哈哈,一言为定。我立刻发兵。”
堇堇佛尔衮大笑着,翻身上马离去,身后扬起滚滚烟尘。
慕容玄崱身边的将领,被那烟尘呛得一阵咳嗽,看着堇堇佛尔衮的背影,一个个咬牙启齿。
这帮没开化的獠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将军……”
不等亲随开口,慕容玄崱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传我命令,静难军后撤三百步。
让我来一起来欣赏一下,号称营州第一强兵的号室勇士,是如何攻取昌平。”
慕容玄崱执掌静难军多年,在静难军中颇为威信。
他这一开口,一干将领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命而去。
“父亲!”
慕容玄崱身边的年轻将领蹙眉道:“就让那些獠子猖狂下去吗?”
“猖狂?”
慕容玄崱冷笑道:“我看他猖狂不得多久!明玉,你可留意到,昌平城上不见一名守城军士?由此可以看出,那个昌平县尉有些手段,至少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他们连车弩都装备上了,说明城内的军械应该不少。
咱们的攻城器械尚未抵达,若强行攻打,只怕会损失惨重。别小看这小小的昌平县,两年前李尽忠带了两万契丹人强攻昌平十日,到最后都未能成功,最后只得转道而行。昌平,没那么容易攻克!让那些獠子去试探一下,也可多一些了解。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獠子们不但能帮我们了解昌平的守备,还可以为我们消耗一些有生力量,何乐而不为?”
“可是……”慕容明玉眉头一蹙“如果獠子伤亡太大,祚荣那边会不会生气?”
慕容玄崱扭头,看了慕容明玉一眼,轻声道:“你又怎知道,这是否正合了祚荣的心愿?”
慕容明玉身子一颤,骇然看着慕容玄崱。
“相对于粟末人而言,号室的力量太强大了!
祚荣在东牟山建城,是要以粟末人为主。如果号室太过强大,他又怎好统领七部?”
号室靺鞨人,有精兵数千,更兼两万余高句丽遗民做基础。
相比之下,祚荣手中的实力虽然不弱,也只能说是与号室人持平。这样一个强大的部族,绝不是祚荣所希望的。加上堇堇佛尔衮桀骜难驯,嚣张跋扈,麾下号室人更是只知破坏,难有建设,令祚荣也很头疼。更重要的是,祚荣想接收号室人手里的高句丽遗民。如此一来,号室人就成了祚荣的心腹之患,其危害甚至大过朝廷。
慕容明玉跟随慕容玄崱多年,又怎能听不出慕容玄崱话语中的内容。
这次堇堇佛尔衮过来,恐怕也是祚荣驱虎吞狼之计。他要借助中原的力量,消耗号室人的实力。
“父亲,这祚荣倒是个枭雄。”
慕容玄崱微微一笑,面色随即变得森然:“好了,咱们且好好欣赏号室人的雄姿。”
“孩儿,也要请教一二。”
慕容明玉心领神会,扭头厉声喝道:“儿郎们,擂鼓,为号室勇士助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日(二)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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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隆隆!
战鼓敲响,号角长鸣。
杨守文直起身子,举目向城外眺望,只觉体内的血液都随之沸腾。
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攻城,在后世也只能从影视剧里看到。不过谁都知道,那里面有多少虚假的成分,根本不可相信。而现在,他将要亲身经历这样一场大战。
刚才裴忠义的确让民壮们感到心动,可是杨承烈那一番话,却让他们顿时冷静下来。
幽州自古就地处边塞,和胡人之间的战争更是难以数计。
胡人是什么尿性?
昌平人非常清楚……刚才裴忠义的话,的确让他们心动。可冷静下来再一想,他们也不禁感到后怕。没错,定州前车之鉴,他们怎能忘却?据说定州已经投降,可是突厥人还是屠杀吏民,焚烧房舍,把定州人赶出家园,随他们一同南下。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被裹挟的民壮,到最后也不一定有好下场。
运气好的,战死疆场。
运气若是不好,就只能远赴塞外苦寒之地,在那里给胡人当奴隶,生生世世的奴隶。
那滋味,昌平人可不想去尝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城外。
只有卢昂,却面带疑惑之色,不时偷偷扫杨守文一眼。
他刚才可就站在杨承烈的身旁,裴忠义那一番话,他听得很清楚。虽然卢昂没有心动,可他却知道,刚才城上的民壮,心动的怕是有不少。杨承烈非常果断,击锤发射车弩,断了众人的念想。但最关键的,恐怕还是杨守文的那一句提醒。
当时。杨承烈已经有些慌了。
是杨守文提起了定州,令杨承烈立刻找到了反击的素材。
不得不说,杨承烈的确有大将之风,非常果断。但杨守文的反应之迅速。也让卢昂感到震惊。
这小子从刚才,就不断在打他的脸。
先是一个人转动绞盘,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而后又冷静的为杨承烈出谋划策,稳住了城上的局面。这小子,以前真是个痴儿吗?他可是比很多人都机灵。
怪不得杨承烈之前说。没有杨守文在身边,他会慌乱!
有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怕是换做谁,都会产生依赖心理吧。
卢昂看着杨守文,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刚出生的儿子卢广。也不知道将来那孩子长大了,是否能够似杨守文这样为他排忧解难?他出身卢家北祖二房,而今却已经是日薄西山,被帝师房死死压制,快要喘不过气。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日后靠着家声。最好也就是混上一个刺史,想要进入中枢,却非常困难。
北祖二房崛起,还需要出现更多优秀的子弟,若不然休想夺回卢家的主导地位。
想到这里,卢昂一阵失神。
战鼓声,号角声,把卢昂唤醒。
就听杨守文轻声道:“父亲,叛军攻城了!”
卢昂立刻回过神,忙上前一步。举目向城外看。
只见从叛军的阵营中冲出一支支人马,口中发出嗷呜不断的声音,迅速向城墙逼近。
“不对,这不是静难军!”
卢昂立刻看出了问题。连忙说道:“这似乎是靺鞨人,慕容玄崱怎么派他们攻城?”
靺鞨人生活与白山黑水之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几乎和野人无异。
若是野战,这些人绝对是凶悍至极,就算是突厥人过去。也未必就能胜过他们。
可攻坚……
“全都稳住,把自己藏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反击。”
杨承烈也有些紧张了,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宝刀。
上次登城指挥,还是两年前。
那时候有王贺居中坐镇,他心无旁骛,倒也没有太多压力。可现在,王贺跑了,卢永成死了,只剩下一个根本没有大用处的李实,整个昌平就等于压在他一人身上。
所以,杨承烈感到压力山大,握刀的手心里,竟全是冷汗。
“杀,给我冲上去!”
堇堇佛尔衮身披明光甲,面色狰狞。
他手中紧握一口弯刀,据说这刀是来自波斯,锋利无比。
凭着口刀,堇堇佛尔衮杀了不少唐人。今天,它又将饱饮唐人之血……想到这些,堇堇佛尔衮就一阵激动。
“稳住,大家不要慌。”
杨承烈在城上观战,杨守文则在一旁连声喊喝。
“听县尉指挥,大家稳住,全都稳住,千万不要露头,听从指挥。”
说完,他从一个力士手里接过木槌,目光对准了城外的号室人。越来越近,那些号室人狰狞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那古怪的发式,让杨守文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金钱鼠尾辫吗?
他眉头一蹙,把车弩调整了一下,居中巨箭便对准了冲在最前面,一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身上。深吸一口气,他握紧了木槌,而后扭头向杨承烈看去,等他发令。
“八百步!”
盖老军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城头回荡。
“六百步!”
“五百步……准备。”
女墙下的弓箭手,立刻利箭上弦,神色紧张。
“四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放箭!”
杨承烈仓啷一声,拔刀出鞘,断龙宝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他用刀向城外一指,杨守文二话不说,木槌狠狠砸在机括上,只听嗖的一声响,七支巨箭离弦射出。居中那一支利箭,在空中飞速旋转,破空发出一声刺耳锐啸。
冲在最前面的彪形大汉全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箭射中,拦腰折成两段。
下半身仍向前跑,可上半身已经摔落在血泊中。大汉凄厉的叫喊声,似乎也激发起了城头上民壮们的嗜血性情。弓箭手齐刷刷从女墙背后站起,探身出去便开弓放箭。
临时组建起来的百余弓箭手,能指望他们有多么强悍的射术?
不过没关系,号室人几乎是蜂拥而上,根本不需要什么瞄准,只管向城外发射就是。
惨叫声,喊杀声,在刹那间汇聚在一起,回荡在昌平上空。
杨守文转动绞盘,厉声喝道:“装箭!”
伴随着这一声悠长的呼喊,昌平攻防战随之拉开了序幕,整个天空都仿佛被战云笼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日(三)
(); 幽州,蓟县。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都督府那张沉甸甸的书案被掀翻。
李元芳的脸色铁青,全无往日儒雅风范。
他盯着站在庭前的王直,半晌后咬牙切齿道:“你再去见豆卢钦文,就说最迟后日正午,我若是还没有看到他檀州的援兵在昌平出现,那就休怪我在圣前与豆卢望之撕破脸。他豆卢家的那些事我不想过问,但如果做得太过,别说我不讲情面。”
王直苦着脸,看着李元芳。
“李将军,非是卑职不愿前往,实在是豆卢将军那边也抽掉不出人手啊。”
“是吗?”
李元芳目光森然,突然冷笑道:“他檀州两镇兵马,兵力多达八千,居然抽不出三千人马吗?王直,你道我是傻子,还是张都督是傻子?檀州两镇三戍外加北口守捉,可谓固若金汤。就连靺鞨人都不敢直面檀州,需绕道经过……契丹人现在元气大伤,根本不敢南下;而祚荣正在东牟山建城,也无心窥觑他檀州地方。
现在,你告诉我说,豆卢钦文抽掉不出人马?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背后那些老人家在想什么!不过,我现在不妨把丑话说在前面。昌平若有失,咱们就圣前见!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五姓七家,河东四姓,再加上他豆卢满门两支五房,可否受得天子的雷霆之怒。”
李元芳话出口,王直顿时变了脸色。
这似乎话里有话啊!
王直心里,顿时慌乱起来,看着李元芳,忍不住吞口一口唾液。
“李将军,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说从何说起,那咱们就从何说起……亦或者,咱们可以从黑沙城那边说起?”
王直心里咯噔一下,再也不敢开口。
李元芳道:“现在是正午,你六百里加急赶往檀州。估计今晚可以到达。豆卢钦文有一整天的时间调动兵马,后日正午,若檀州先锋军仍未抵达,咱们就洛阳见。”
王直不敢再废话。连忙躬身领命。
六百里加急?
这特么是要累死人啊!
可是他不敢有半点不满,因为李元芳的背后,不仅仅有女皇武则天,还有狄国老的支持。
他那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更让王直感到心惊肉跳。
信息量太大……哪怕李元芳身为勋贵之后。要想和天下门阀对抗,也是毫无胜算。
除非,他手里握有世族的把柄。
而以目前来说,令所有世族感到恐惧的把柄只有一个……如果武则天得到了证据,势必会掀起腥风血雨。到那时候,不仅是所有的勋贵门阀,恐怕还会包括别人。
难道说,那东西在李元芳手中?
王直不敢再耽搁,忙转身离去。
李元芳则慢慢走到堂前,看着王直的背影。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一下,你们都该老实了!”
不过,他的脸色旋即变得难看。
在堂前徘徊片刻,突然苦笑道:“好你个张仁亶,怪不得一定要去五回岭,原来是……算了,左右是为了这天下生灵。如果再胡闹下去,到最后谁都脱不得身。”
目光,向北眺望,仿佛穿越过时空。
“也不知道。昌平的情况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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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经开始偏西,昌平城头上,弥漫着血色。
伴随着号室人数次失败,也在昌平城下。丢弃了数百具尸体。
堇堇佛尔衮的脸已经涨的通红,他万万没想到,在小小昌平县城,竟然折损了这么多部曲。
“堇堇佛尔衮大王,家父命我送来挡箭车。”
就在堇堇佛尔衮快要发狂的时候,慕容明玉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上去非常恭敬。在堇堇佛尔衮面前下马,躬身行礼道:“家父也未想到,昌平竟然如此难攻。他特让小将送来二百挡箭车助大王一臂之力。家父还说,如果大王不愿继续,可以暂时收兵,待明日攻城器械抵达后,再向昌平发动总攻。”
堇堇佛尔衮顿时怒了,“号室人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他挥舞手臂,手中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光。堇堇佛尔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请小将军回去告诉慕容将军,就说我佛尔衮多谢他的襄助之情。
天黑之前,我一定会攻下昌平,请他只管放心。”
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勇士的性命,让我现在放弃?那昌平县城里的钱粮和女人,岂不是飞走了吗?
堇堇佛尔衮是绝不肯让到嘴边的鸭子飞走。
他送走了慕容明月,一脸狰狞看着手下的部曲,“看到了没有,我们号室人,被那些蛮子看轻了。他们不想我们攻下昌平,那样的话,城里的钱粮和女人就不再属于我们?孩儿们,给我拿出你们的真本事,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攻破昌平县城。”
“吼!吼!吼!”
一群没有开化的獠子,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而慕容明玉也回到了本阵,把情况向慕容玄崱解说一遍,笑道:“父亲果然神机妙算,那獠子不肯罢休,还口口声声要在天黑前攻克昌平!我看那佛尔衮,快疯了。”
慕容玄崱冷笑一声,轻声道:“让他们去疯吧。
看样子,昌平那边的准备很充分,他们攻的越疯狂,明日咱们破城也就会越轻松。
明玉,可弄清楚那城上是何人指挥了吗?”
慕容明玉忙回答道:“已经清楚了,是昌平县尉杨承烈。”
“哈,原来是他!”
“父亲知道这个人吗?”
“我听人说过,两年前李尽忠在这里吃了大亏,当时就是这个县尉在城上指挥。
那时候,有县令王贺坐镇,还有卢永成协助。
说起来他们能保住昌平,逼走李尽忠也算是大功一件。结果到头来,却平白便宜了孙承景。所以明玉,你看到了吗?武家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有真本事的人想要出头,困难重重。王贺是冒名顶替不用理睬,这杨承烈倒的确是一个人才……”
说完,慕容玄崱叹了口气。
“牝鸡司晨,终究不是正道。
那武曌是个精明的女人,可毕竟是一个女人……”
慕容玄崱脸上,露出可惜的模样。
而慕容明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可是,武曌不是召回了庐陵王,意欲还政李氏吗?”
慕容玄崱看了他一眼,“庐陵王回来了,可那皇位,却只有一个。”
慕容明玉顿时沉默了!
好半天,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向昌平县方向看去,自言自语道:“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日(四)2/5
(); “叛军登城了!”
斜阳夕照,把昌平染红。
伴随着城头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预示着号室人终于冲破防线,登上了城头。
杨守文没有理睬,只操控着车弩,对准一辆挡箭车后,猛击机括。
嗖!
巨箭飞出,击中一辆距离城墙大约二百步左右的挡箭车。
巨大的力量,把挡箭车上的木牌打得粉碎。车后的车手更被箭矢贯穿,钉死在地上。
“吉达,把他们赶下去。”
杨守文射出一箭之后,立刻转动绞盘,厉声喊道:“装箭。”
不知在什么时候,杨守文身边的装箭手变成了盖嘉运。杨守文话音未落,盖嘉运已经冲上去,把一根一米多长的巨箭填装进了矢道。一箭七发,过于浪费,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杨守文在射了几轮之后,就让人只装巨箭,对准挡箭车攻击。
一旁的阿布思吉达早在号室人冲上城楼的刹那,已经冲进瓮城驰道。
那杆大枪如同一头巨蟒在人群中翻动,十几名冲上城头的号室人,纷纷从城头栽落。
在吉达身边,管虎紧跟不舍。
一口大刀翻飞,配合着吉达疯狂砍杀。
不过,冲上城头的号室人越来越多,眼看着瓮城驰道上的民壮只能节节后退。
杨承烈面色平静,扭头道:“卢校尉,你继续指挥。”
说完,他喊上了张超张进两名奉宸卫,纵身跃入瓮城驰道。
“儿郎们,把这些獠子赶下去。”
他大声嘶喊,手中断龙宝刀刀光一闪,砍下了一个刚从外墙爬上来的号室人的脑袋。
杨承烈这一出现,瓮城城墙上的民壮立刻精神大振。
一边有吉达和管虎,一边有杨承烈三人。
五个人如同五头下山猛虎,带领民壮发起了反击。驰道上更留下了一具具残尸。
城外,堇堇佛尔衮已经红了眼。
为了能攻破昌平,他付出了近八百壮士的性命。
好不容易登城,可很快又被打下来。二十多名号室人丧命于城上。也让佛尔衮再也无法忍耐。
他从马上下来,刀指昌平。
“给我冲,给我冲上去,所有人都给我上去。”
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嚎叫震耳欲聋,千余名号室人向昌平城头发起了决死冲锋。那堇堇佛尔衮更一马当先。他撤下了身上的铠甲。舞动弯刀,劈落飞来的箭矢,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身为号室首领都冲锋陷阵,其他的号室人又岂能落后。
若站在城头,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号室人好像潮水一样的涌来,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杨守文装上了巨箭,箭矢对准了堇堇佛尔衮。
他不认得佛尔衮,只是看这个小矮子猖狂至极,于是就锁定了目标。
蓬!
木槌砸在机括上,巨箭离弦。
“二郎。装箭!”
杨守文大声喊喝,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他飞快转动绞盘,盖嘉运立刻上前填装巨箭。
而那支射出的巨箭如同闪电,唰的就飞刀了佛尔衮面前。
也是这佛尔衮身手敏捷,他一手弯刀,一手巨斧,身形在奔跑中猛然跳跃,抬手一斧劈在那巨箭上。巨大的力量,令他再也拿捏不住斧头,同时也让他身形为之一顿。
当第一枝巨箭落地的刹那。杨守文第二枝巨箭已经瞄准了他。
蓬!
木槌再次砸在机括上。巨箭呼啸着飞出去,那佛尔衮再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身体硬生生向旁边横挪,紧跟着就见一蓬血雾喷溅。佛尔衮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巨箭直接打断了他的胳膊,令他再也无力站起。
身后数十名仆从立刻扑上来,两个仆从手持盾牌遮挡,剩下几人把佛尔衮抬起来。
此时,佛尔衮已经疼的昏死过去。
杨守文再次把一枝巨箭填上。而后将那沉甸甸的架子抬起来,瞄准瓮城驰道。
驰道上,一个光着膀子,牛山濯濯,脑袋后面拖着一根辫子的号室人手持双斧,将杨承烈逼得连连后退。杨守文把巨箭瞄准那号室人,大声喊道:“二郎,发射!”
盖嘉运抓起木槌,狠狠砸在机括上。
巨箭呼的飞出,只是在射出是巨大的力量,生生将杨守文撞倒在地。
这号室人的力气真大!
杨承烈架住对方的斧头,身体脚下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身边掠过,巨箭正中那号室人的身体,把号室人一下子掀飞起来,栽下城头。
“父亲,休要担心,我来助你。”
杨守文丢下了车弩,从墙边抄起虎吞,纵身跃入瓮城驰道。
他身形微微低伏,两腿弯曲,脚下的布点忽快忽慢,诡异非常。每走几步,杨守文就会出枪。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名号室人倒地身亡。瓮城驰道不过百余步的长度,杨守文一路杀过去,在身后留下了十数具尸体,只杀得号室人心惊胆战。
“父亲,退回去,这里有我!”
杨守文抢到了杨承烈身边,举枪刺杀一个号室人。
杨承烈也不纠结,只道了一声:“兕子,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杨守文一边回答,身体原地一转,大枪呼的刺出,又刺杀一个号室人。
当杨承烈退回城门楼的时候,杨守文已经带着张进张超,与阿布思吉达两人汇合。
二十多个民壮跟随在这五人身后,一轮搏杀,将冲上城头的号室人击退。
号室人在城头上留下了近两百多具尸体后,再也无力继续冲锋。佛尔衮昏迷不醒,己方人马更损失惨重。当夜幕将临,昌平城头上点燃了烽火,把夜空照的通红。
“杨县尉,好本事。”
卢昂看着杨承烈,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而盖老军在一旁却忍不住道:“甚好本事?只能说他那婆娘会生,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杨承烈不以为忤,反而露出骄傲之色。
他目光落在了正在驰道上巡逻查看的杨守文身上,突然道:“那也是老子的种好。”
盖老军竟无以言对!
号室人终于停止了攻击,他们也没有力量继续攻击。
从正午到天黑,他们狂攻半日,死伤千余人,连自家大王堇堇佛尔衮现在也生命垂危。
杨守文当然不知道他射伤了堇堇佛尔衮,在巡视完了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身子有些发虚,两臂发酸,脑袋发空,耳边更是嗡嗡嗡,一阵挺不住的响。
激烈的战斗结束,整个人松弛下来。
杨守文也经历了他两世里,第一次的血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日(五)3/5
(); 坐在地上,靠着墙,他用力搓揉面颊。说实话,这场面的确是很可怕,在厮杀搏斗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现在松弛下来,杨守文也有点承受不住,甚至感到后怕。
“杨大郎,你的包裹。”
盖嘉运拎着一个包裹走过来,递给杨守文。
那是杨守文晌午出门时,杨氏塞给他的干粮。没想到这一场厮杀,竟持续了这么久,他也着实饿了。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块肉饼,杨守文恶狠狠咬了一口。
吉达走到他身边,把酒囊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他一点也不客气,从包裹里拿了一张肉饼,靠着墙狼吞虎咽。
杨守文吞下一口肉饼,看盖嘉运还有几个民壮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包裹,当下递过去,“来,一起吃!我婶娘的手艺很好,可惜有些凉了,要不然一定会更好吃。”
打了一整天,下面才开始做饭,所有人都饿着肚子。
盖嘉运犹豫一下,把包裹拿过来,取了半块肉饼。其他民壮见他动手,也跟着上前。杨守文也不矫情,把肉饼和酒都拿出来与众人分享,更使得驰道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许多。
“杨大郎,你这枪使得真好。”
盖嘉运吞下半张饼,也精神了许多,于是夸赞起了杨守文的枪法。
“废话,十年苦练,你也可以。”
“哈,我就比不得你!”盖嘉运笑道:“我爹以前也教过我刀法,可是我总觉得无趣。练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兴致。现在想再拾起来,恐怕也练不得炉火纯青。”
“那总好过不练!”
杨守文笑道:“你基本功很好,下盘也很稳,好好练一下,应该能拾起来。”
“可是,那刀太重,来来回回不过三招。时间长了总觉没有意思。”
“什么刀?”
“陌刀!”
杨守文闻听,眼睛顿时一亮。
陌刀是唐代的一个大杀器,据说威力巨大。
可是到了后世,这陌刀便几乎失传。虽然经常会有人拿着一口刀自称是陌刀。却没有得到过官方的承认。陌刀是什么样子,应该如何使用?在后世一直都是个谜。
“你老爹会使陌刀?”
杨守文惊奇的看着盖嘉运。
盖嘉运道:“会啊,他屋里就有一口陌刀,据说是他以前从军时所用,重十五斤呢。”
唐代十五斤。换算到后世的度量衡,差不多是二十斤。
杨守文不禁微微骇然,他的虎吞重也不过十几斤重,没想到盖老军居然能使得动那么重的武器。
心中更多了几分好奇,“那回头可要让我见识一下。”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起来,而杨承烈等人则站在城门楼上,聆听敬虎呈报上来的折损。
今日一战,杀敌近千。
可是同样的,昌平的伤亡也达到了一百六十人!
这战损比例听上去绝对是大获全胜,但杨承烈却清楚。昌平的情况要比叛军更加严峻。
昌平民壮,不过三百。
算上盖老军的手下以及卢昂从居庸关带过来的残兵败将,总数不超过六百。这还没有刨除昨夜梁允开城,折损在瓮城里的那一队民壮。如果刨除的话,昌平守军的人数,也就在五百偏上,不到五百五十人。今天这一战,就损失了五分之一还多。
没错,昌平还有皂隶,还有快手!
可问题就在于。快手和皂隶还要巡逻城内,维持城中稳定,无法抽调上来。
“今天攻城的,全都是獠子。”
卢昂神色凝重。看着杨承烈道:“慕容玄崱的手下一直在观战,根本没有参与进攻。若是野战,静难军未必是獠子的对手;可若是攻城拔寨,三万獠子也比不上那五千静难军。明日,静难军一定会发起攻击,那时候才是咱们真正的考验。
杨承烈轻轻点头。显然是很赞同卢昂的话语。
“你说,慕容玄崱今天这算什么意思?”盖老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消耗!”
卢昂苦笑道:“慕容玄崱在试探我们的力量,同时也在消耗我们的力量。”
“消耗?”盖老军蹙眉道:“那些獠子不是他的手下吗?他这样消耗有什么好处?”
卢昂道:“他的确是在消耗獠子,却未必是他的手下。”
“此话怎讲?”
卢昂深吸一口气,“居庸关之战的时候,獠子并没有正面参战,而是背后偷袭。今天出现的这些獠子,很明显是在居庸关被攻破之后,才和静难军汇合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恩怨,但我能感觉得出来,慕容玄崱是在让这些獠子送死,同时也消耗我们的力量。今日一战,我们已经耗用了一万多枝箭矢,还有一百多支巨箭。滚木礌石,以及火油都消耗了不少……你们不了解慕容玄崱,此人塞外有一个绰号,叫做灵狐。他今天越是安静,就说明明日的攻势会更加凶猛。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有一批攻城器械,今天没有出现,那明天一定会出现……”
杨承烈揉了揉脸,轻声道:“如此说来,这个慕容玄崱不是等闲之流。”
卢昂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他今日让獠子送死,很可能是和祚荣有关。
我听说祚荣在东牟山建城,准备重建靺鞨七部。今天这些獠子应该就是其中之一,看样子挺凶悍。我估计,祚荣是想借此机会消耗他们的力量,而后方便整合。”
说完,他转过身,向城外看去。
“卢校尉,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夜袭叛军?”
杨承烈话音未落,就见卢昂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杨县尉,你最好不要有此想法。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在何处效力,但我估计你不了解慕容玄崱此人。我镇守居庸关多年,以前和他有过接触。这个人用兵非常谨慎,想要夜袭营寨?绝无可能!
我敢和你打赌,慕容玄崱现在说不定就等着你过去……他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
“守不住,又攻不得,咱们等死吗?”
盖老军有些怒了,“按照你的说法,咱们岂不是必死无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万岁乐,不得已(一)4/5
(); 必死无疑吗?
三人的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显得有些消沉。
卢昂和杨承烈还好,毕竟是经历过一些大场面,所以还能稳住心境。而盖老军则反应有些强烈,看上去很低落。他也曾从军,可说是从底层爬起来,最后成为军官。然后后来一场波折,令他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于是才隐姓埋名躲在昌平。
从出身和个人的素养而言,盖老军无疑最低。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不似杨承烈和卢昂那样能沉住气,有的时候会显得非常暴躁。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特质
虽然草莽之中英雄辈出,但是以心性休养而言,占居了整个社会最优质资源的世族子弟,有先天的优势。当然了,并非说世族子弟都很全都是精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那么一群纨绔子弟也很正常,有的时候甚至这些人会占居上风。
只不过,卢昂和杨承烈都算不上纨绔子弟,也许还称不上精英,但也颇有才干。
盖老军大声吼叫,引起了城头上民壮的注意。
杨承烈心里一紧,就想要把话题引开。算起来,团头出身的盖老军如今也是昌平的主心骨之一。特别是在今天的战斗中,他手下的死士出力颇多,贡献也非常大。
如果盖老军的情绪蔓延开来,很可能会动摇军心。
“老军,其实也未必,你莫非怕了?”
就在杨承烈和卢昂打算开口的时候,杨守文从驰道上走来,纵身跃上城门楼,笑呵呵看着盖老军道:“些许麻烦,就让老军如此失态,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老军啊。”
“哼!”
盖老军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父亲和卢校尉说的有道理,但要说十死无生,我看未必。”
杨守文说着话。把一个酒囊递给杨承烈。
里面还有半囊酒,杨承烈拧开塞子,狠狠喝了一口,沉声道:“兕子莫非有高见?”
“高见说不上。倒是有些想法。”
“哦?”卢昂饶有兴趣看着杨守文。
经过半天并肩作战,卢昂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开始正视杨守文,所以当杨守文开口,他也来了兴趣,想要听听杨守文的说法。
“这劳什子行军布阵我不懂。也没有读过什么文韬武略。
但我相信,李元芳说让我们守三天,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说了这话,咱们不妨就守三天看看。我想,三天之内,必有变数……所以咱们也别想什么反击不反击,只管守住昌平就是。三天后,一切都会明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慨然赴死罢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像个娘们似地思前顾后,徒增烦恼。”
盖老军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瞪着那一双牛眼,看着杨守文一言不发。
“老军,你别瞪我。
这里面谁都可以害怕,唯有你不能害怕!想想你那娇滴滴的斡哥岱,你怎能露怯?”
盖嘉运一旁噗的一声,把一口酒喷在吉达的脸上。
兕子,你牛!
活了十五年,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打趣我老爹。你杨守文绝对是胆大包天。
杨承烈和卢昂闻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军,一直以为你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雅骨?
我就说呢。人家斡哥岱风华正茂,又有一身好武艺,为什么会老老实实跟着你,确是你这老小子已经拔了头筹,才让人家死心塌地。只是你这般,却亏了美人。”
“杨大郎……”
盖老军没想到。杨守文竟然会拿斡哥岱来打趣,一时间老脸通红。
被卢昂和杨承烈这么一说,他更是臊得抬不起头来,期期艾艾,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他这副模样,杨承烈和卢昂笑得更欢畅。
就连一旁的盖嘉运也有些忍不住了,连忙带着吉达跳到了瓮城驰道上,一溜烟跑了。
“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盖老军一手捂着脸,不敢和杨承烈直视。
这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在蟒山坊称霸一方,可这脸皮子却很薄。
众人这么一笑,也使得原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驱散,更让城上的民壮也轻松许多。
三位巨头如此开怀,想必是胸有成竹。
古时候有兵谚,叫做将为军中胆。又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体上就是这个道理。临战之时,为将者未战先怯,亦或者乱了阵脚,军士们自然也会跟着乱。可如果为将者冷静沉稳,则士兵们的信心就会增强。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比如那淝水之战,谢安为了稳定军心而下棋,周围的人就会信心满满。
其实,他自己也害怕,只是绝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兕子,你说三天之内,会有变数?”
“嗯!”
“你那么相信李元芳?”杨承烈看敬虎三人不在,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和他也不熟吧。”
“我和他不熟,我也不信他,但我信他祖父。”
李元芳的祖父是谁?就是那大唐开国勋贵,一代名将的李靖李药师。
事实上,李靖虽然过世多年,但是在军中,仍旧是如同战神一样的存在。
就连杨承烈和卢昂,听到李靖的名字之后,都会感到心中大定。将为军中胆,后面还有一句是‘帅乃军中魂’。哪怕李靖已经死了,但是仍旧有着定海神针似地威信。
杨承烈和卢昂都可以不相信李元芳,但是他们却相信李靖。
“卫国公之后,又焉能信口雌黄?他既然说了三天,那一定是早有打算,我们只管守住昌平就是。”
就连盖老军,也忍不住开口硬挺。
杨守文一旁看着,心里却暗自感叹:李药师的威名,果然是不同凡俗。
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够让大家心服口服。只这一点来说,杨守文就不禁敬佩至极。
只是,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面也没底儿。
天晓得李元芳到底有什么后招?要知道,那张仁亶已经把幽州精锐调往五回岭,李元芳就算是想要救援昌平,拿什么救呢?县官不如现管,他李元芳是奉宸卫大将军不假,也许在洛阳能够权势滔天。可这里是幽州,他又准备如何行事呢?
一想到这些,杨守文心里就塞塞的。
杨承烈三人去巡视城头,调拨辎重。而杨守文则靠在了女墙下,抱枪把身子缩成一团。
三天,恐怕没那么容易熬过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万岁乐,不得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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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的幽州,入夜后气温很低。
或许还达不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可是夜风吹来,仍足以让人感到浓浓的寒意。就连杨守文这样的身体,也感觉到有些冷。他缩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看着城头上那些瑟瑟发抖的民壮,颇有些怜悯之意。但没办法,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城外的叛军大营,静悄悄,没有什么动静。
隐隐约约,传来陌生的刁斗声响,那是营中的信号。
杨守文站起身来,晃了晃身子。
他看到杨承烈还在城头上巡视,于是上前打了个招呼,“父亲,歇一下吧,我帮你看着。”
杨承烈的眼睛通红,红的好像兔子的眼睛一样。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眼。再加上日间那场惨烈的战斗,以及肩膀上扛着的沉重压力,使得杨承烈看上去非常疲惫,精神更格外的萎靡。但在人前,他仍要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只是,那强作精神的样子,令杨守文很心疼。
“我怎能休息?没看到子山和老军都没有休息?”
“父亲,你现在是一城主帅,责任重大。
你这样强撑着,并没有好处……你在这里眯一会,我帮你盯着,有情况我就叫你。”
杨承烈的确是有些累了,犹豫一下,便顺从了杨守文的意见。
他靠在角落里,杨守文找了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让盖嘉运在一旁照顾。
杨守文把枪横在肩上,两只手搭在枪杆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时候,盖老军走过来,看到杨守文便招呼道:“兕子,跟我到下面走一趟。清点一下军械。”
“那城上……”
“放心吧,有子山巡视,不会有事情。”
杨守文答应了一声,跟着盖老军从城上走下来。
城下,仍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只见来来往往都是人。正在把物资往城上搬运。
“起雾了?”
杨守文突然道了一句。
果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街道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盖老军笑道:“这都已经过了寒露,再过几天就是霜降,起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的确很正常。
杨守文点点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陪着盖老军来到一架砲车的边上。
这砲车,也就是投石车。
在经过无数次演变之后,砲车的威力在不断增强。
“老军。昨天开战的时候,咱们好像没有使用这个吧。”
“你老子不让用,说那獠子不足为虑,好东西应该留给叛军,所以一直忍着没用。”
杨守文颇为赞同的点头,目光扫了两眼,轻声道:“一共多少投石车?”
“县衙库府里有两台,后来在宝香阁里又找出三台,一共五台投石车……嘿嘿,天亮以后慕容玄崱不攻也就罢了。若是攻城,这投石车怎地也要给他些颜色看。”
“宝香阁?”
杨守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开口问道:“老军你不说我都忘了。
昨天晚上事情结束后我就回家了,也没有来得及问你们。那宝香阁是怎么处置的?”
盖老军闻听一怔,露出愕然之色。
“能怎么处置?那可是卢家的产业!
如果不是卢子山出面,说不定还要和他们打过一场。后来卢子山把事情给压下来,但他毕竟是卢家子弟,也不好和宝香阁反目,所以最后不了了之。没有追究。”
“没有追究?”
杨守文闻听,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老军,他卢子山是卢家子弟,犯了糊涂也就算了,你和我爹怎么也犯这种糊涂?万一他们与城外有联系,内外夹击,我们该如何应对?
那些人可是有前科的……就算不处置,至少也该把他们监管起来,怎能放任不管?”
盖老军顿时傻眼了,有些茫然看着杨守文。
历史上,坏在世家手里的事情难以数计!这年月,家国天下,家为主体。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家是他们的根本。很多时候,他们为听从家族差遣,不惜以身试法,对抗国家。卢永成就是前车之鉴,怎么杨承烈和卢昂还会犯这种错误?
“兕子,不会吧。”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杨守文快被气疯了,指着盖老军,嘴巴张了张后,强压着怒火道:“今夜,谁人值守巡城?”
“是管虎!”
“只管虎一个人?”
“还有他手下快手,和六十皂隶。”
“一百个人都没有,怎么巡视全城?”
杨守文再也按耐不住,大声道:“老军,把你的人全都给我调出来,让他们协助巡城。”
“我的人?你让他们巡城,这不是笑话吗?”
盖老军的手下是什么人?是昌平的地痞泼皮,是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闲汉。
这些人如今听从了盖老军的命令,有的过来帮忙搬运辎重,有的则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可现在,杨守文居然让这些人去巡城,传扬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你的人怎么了?难道你不没听说过‘仗义多是屠狗辈’这句话吗?他们平日里再混蛋,但毕竟都是昌平人,是土生土长的昌平人。他们生于昌平长在昌平,他们的家就在这里,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这里!老军,我告诉你,如今最不希望昌平被攻破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卢校尉,更不是朝廷,而是他们这些人。”
杨守文这一番话,声音很大。
许多正在搬运辎重的人停下手,向他看来。
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他们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杨守文,因为杨守文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是啊,如今最希望守住昌平的人,就是他们这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平日里最被人看不起的家伙。
盖老军神情复杂,看着杨守文。
在他心里,杨守文虽然和他说说笑笑,虽然和他们混在一起,可内心里怕是仍旧看不起他们。若非叛军压城,说不得大家还是相逢陌路。只是他没想到,杨守文会如此态度激烈,说出如此一番慷慨言语,竟在不经意中触动了他的心弦。
见盖老军没反应,杨守文也急了。
“算了,和你这老糊涂说不清,我立刻去告诉我爹,让他给你的人分发兵器。”
说完杨守文扭头往城上跑。
他所过之处,人们自动向两边躲开,让出一条道路。
而盖老军则看着杨守文的背影,半晌后突然笑了,但同时又连连摇头,申请复杂。
“团头!”
几个泼皮走过来,看向盖老军。
他们没有了往日那种痞赖之色,一个个显得格外郑重,看着盖老军的目光中,更含着热烈的期盼。
“仗义多是屠狗辈!”
盖老军忍不住长叹一声,看了一眼周围几个手下,苦笑道:“没想到我盖老军老了老了,却被个少年郎骂做糊涂!没错,我真是个老糊涂,兕子他没有说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万岁乐,不得已(三)1/5
(); 昌平城上,杨承烈正在和卢昂说话。
虽然有杨守文帮他,杨承烈没什么担心的,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毕竟是昌平主将。
民壮们犹在值守,卢昂也没有休息。
他这个主将如果偷懒,下面的人就算不说什么,心里面也会感到别扭。
杨承烈终究在军中干过,或许他做不到甘苦与共,达不到爱兵如子的地步,但以身作则的道理还是知道。所以,杨守文一离开,杨承烈就立刻起来,继续值守。
“文宣,起雾了,有点不妙啊。”
卢昂扶着女墙,眉头已经扭成了一个川字。
杨承烈行伍出身,早年又是个世家子,兵书读过不少。所谓天时地利,他也懂得,所以听卢昂一开口,他就知道了卢昂的想法,心里面顿时也变得沉重起来。
“寒露多雾,的确是有些麻烦。”
慕容玄崱是个长于用兵的人,虽然杨承烈对他不算了解,可是通过和卢昂的一些交谈,让他对慕容玄崱也有了深刻印象。这是个冷酷,同时又颇有心计的人!
他可以把数千号室人当作炮灰,所为者就是了解昌平的守备。
这种天气,他杨承烈能想到的事情,不相信慕容玄崱会想不到。只不过,杨承烈不知道慕容玄崱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借浓雾发动偷袭。但想来,一定不会寻常。
“子山,立刻让人往城下投掷柴草,用火油浸泡。
记得,柴草要分跺,五十步一个火跺,而后用火点燃。这样一来,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用处,但至少可以让视线清楚一些。待会儿如果雾气再重一些的话,咱们可就要变成瞎子。”
卢昂闻听,连连点头。
“这主意好。我立刻让人去办。”
他招来了仆从亲随,把命令传递下去。
城中不缺柴草,用火油浸泡过之后,成束丢掷城外。只一会儿的功夫。城外就堆起了七八个柴垛。卢昂命人用火箭从城头射出去,刹那间七八个柴垛便燃烧起来,犹如七八个巨型火把,将城外照映的通通透透,视线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最重要的时。这火光驱散了城头上民壮的恐惧。
“文宣,这主意的确不错,果然厉害。”
卢昂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于是笑着对杨承烈说道。
杨承烈脸一红,轻声道:“这可不是我的办法。两年前李尽忠攻打昌平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县令……我说的是那个假冒县令的西贝货,想出这个主意,使得李尽忠数次夜袭失败。说起来,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我们会轻松很多。”
“你是说那个冒充王家子。当了三年县令的人吗?”
卢昂突然笑起来,扭头看着杨承烈道:“文宣,别误会,我并不是讥笑你。只是我很奇怪,文宣并非粗鄙之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窝在这昌平当县尉,但我能感觉出来,你的出身应当不错。以你的才智,难道就没有看出半点破绽?”
杨承烈老脸微红,叹了口气。
“你别小看了那人,那人的才干不差。而且非常谨慎,更懂得低调。
你看这三年,他和卢永成一边斗得不亦乐乎,一边又把昌平治理的井井有条。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了一半的权力。说实话,卢永成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是不太相信。
那人的才干……”
杨承烈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那个人,有真才实学!
卢昂明白杨承烈的想法。也不禁感到可惜。
这时候,杨守文从城下跑上来,看到杨承烈两人在说话,立刻就跑了过来。
“父亲,我刚才才知道,城里巡街士卒人数太少,恐怕不足以稳定城中的局面。
请父亲下令,立刻分发兵器给老军的手下,让他的手下暂代民壮,接掌城中巡务。否则的话,一旦城里出事,我们根本无法顾及。到时候城内一乱,势必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老军的手下?”杨承烈一愣,旋即愕然道:“兕子你不会是说老军手下的那些泼皮吧。”
“管他泼皮不泼皮,至少能派上用场。”
一旁卢昂蹙眉道:“兕子,非是我们不分发兵器。
你也知道那些泼皮是什么秉性,万一闹出乱子,反而会给我们增加麻烦。再说了,卢永成已经死了,他的手下也被咱们给灭了,这县城里还能再有什么麻烦出来?”
杨守文立刻道:“卢校尉,你敢确定城里只有卢永成一伙人吗?”
“啊?”
“叛军既然能联系到卢永成,未必就不能联系其他人。”
“这个……”
杨守文没有直接点名宝香阁,那势必会让卢昂感到尴尬。
看卢昂不说话,他立刻又把目光转向了杨承烈。目光中带着恳请之色,让杨承烈一时间也有些犹豫。正犹豫着,盖老军也从城下上来,快步走到了杨承烈身前。
“老军,你手下之人,可靠吗?”
盖老军大声道:“我的兄弟平日里游手好闲,或许还喜欢偷鸡摸狗,甚至横行霸道。可如今,我敢用我的脑袋担保,我盖老军的儿郎,都有一腔热血。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只要被你杨文宣看到,有一个就杀一个,我盖老军绝不护短。”
杨承烈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所谓父子连心,杨守文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杨承烈却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能出卢永成,就可以有张永成,李永成。
最重要的是,那卢永成是受卢家的指使,而县城里面还有一个卢家的宝香阁呢。
杨承烈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卢永成能够接收到卢家的指使,难道宝香阁就不会吗?
别忘了,卢永成手下的那些死士,之前曾出没于宝香阁,难保他们不会和慕容玄崱勾结。
想到这里,杨承烈激灵灵一个寒蝉。
“老军,你立刻去把兵器分发下去,我要三百人不间断巡街,绝不能让城里再出意外。”
“好!”
盖老军二话不说,便扭头跑去城下。
卢昂却紧蹙着眉头,对杨承烈的决定似乎并不以为然。
他想了想,正打算开口说几句,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喊道:“县尉,县尉……快看啊,城里面好像走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万岁乐,不得已(四)2/5
(); 城里走水了?
杨守文脑袋嗡的一声响,忙快走几步,来到内墙边顺着民壮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能看得出,是哪里走水?”
“好像是番仁里。”
那民壮话音未落,杨守文一手抄起大枪,一手按住了墙头,纵身便翻过了城墙,向城下跳去。
内墙高约三丈,换算到后世,有十几米的高度。
杨守文翻过墙头之后,身体笔直坠落。当落了大约**米的时候,他突然间用大枪照准了城墙狠狠一戳。身体借力在空中横移数米后下落,而后在一棵光秃秃的树枝上再次跃起,飞出去五六米后,蓬的落在地上,而后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
“兕子,你没事吧!”
“父亲,我去番仁里,你小心叛军。”
杨守文站起来后,几乎不做停留,撒腿就跑。
盖老军正在城下分发兵器,先看到杨守文从城头上跳下来,紧跟着就见盖嘉运顺着驰道跑来。
“二郎,怎么回事?”
“番仁里走水,我去帮忙。”
盖老军激灵灵一个寒蝉,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郎,立刻带人去帮忙。”
“好!”
正在清点人手的盖嘉行闻听,抓起一口唐刀,“兄弟们,跟我走。”
几十个泼皮见状齐声呐喊,跟着盖嘉行就往城里跑。
与此同时,杨承烈发现,城中又出现了几个起火点。而且根据他的判断,那些起火点都是在坊内民居,而不是像前天夜里那样,起火点都是在坊外的长街之上。
不好!
杨承烈也慌了神。
他正要下令,忽听有人高声喊道:“县尉,不好了……敌袭,叛军攻上来了!”
杨承烈连忙翻身跑到女墙边上,举目向城外看去。
浓雾中。出现了一队队兵马正迅速朝城墙逼近。
也幸亏杨承烈之前命人在城外点了篝火,以至于当那些叛军在距离城墙还有百余步的时候,就暴露了行踪。
咚,咚。咕隆隆!
眼见行踪暴露,城下的叛军索性不再隐藏行踪。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刹那间城下喊杀声此起彼伏,叛军朝着昌平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击。
而这一次,叛军的攻击明显不一样。
他们并不是像号室人那样一窝蜂的攻击。而是彼此间拉开距离,一队队发起冲锋。同时,几架云梯从浓雾中现身。底架以木为床,下置六轮,梯身以一定角度固定在地盘上,同时还配置了一具可以活动的副梯。顶部装有一对轱辘,在登城是,云梯可以沿城墙墙壁自由地上下移动,而不是耗费人力人抬肩扛的冲锋。
一旦云梯停靠城下,就可以在主梯上搭建副梯。士兵则能够枕城而上,减少危险。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攻城大杀器!
日间号室人所用的攻城器械相对要简陋很多,和现在的云梯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是慕容玄崱!
只看这云梯,杨承烈和卢昂就知道,是静难军出动了。
杨承烈连忙冲到了一具车弩前,厉声喊道:“快点,开弓装箭,准备攻击……子山,告诉老军。让他使用投石车。直娘贼,慕容玄崱的攻城器械来了,快点投掷。”
卢昂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也迅速冷静下来。
扑到内墙便。冲城下喊道:“老军,投石车,投掷!”
“好!”
盖老军倒还算冷静,立刻下令把投石车准备。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民壮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冲到女墙后。张弓搭箭向城外乱射。
不过,这效果也可想而知。
原本这车弩需要四个人才能转动,只是由于日间杨守文一个人就能解决,所以也一直没有安排人手。匆忙间,杨承烈找来四人,好不容易把车弩张开,放上了巨箭。
可这时候,那云梯已经冲出浓雾,距离城墙只有几十步。
“吉达,守住瓮城。”
阿布思吉达二话不说,提枪跳到瓮城的驰道上。
在他身后,跟着张进张超两兄弟,惊呼则在女墙后大声呼喊,“不要急,不要紧张,瞄准了再射!”
“老军,好了吗?”
“三十息!”
盖老军大声喊道,不断催促手下人把操纵投石车。
“还有十步!”
卢昂在城上提醒。
杨承烈这时候则沉住气,巨箭瞄准了一架云梯之后,抓起木槌,蓬的一声就砸在机括上。
嗖!
巨箭化作一道寒光离弦射出,紧跟着就听‘啪’的一声响,云梯的一根臂轴断裂。只是这对于云梯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它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却不断逼近城墙。
“投掷!”
盖老军举着火把,点燃了投石车上的礌石。
他一声令下,五枚巨大的礌石呼啸着从城里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一个绚丽的弧线,朝城外砸落。
只是,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墙上。
礌石落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闷响,火星四溅。
几十名叛军立刻冲上云梯,顺着梯子飞快往冲上了城头。杨承烈见此情况,二话不说,抄起宝刀便冲了过去。
“子山,你来指挥。”
卢昂心知形式危急,也不敢耽搁,连忙接替了杨承烈的位置。
杨承烈一手持刀,一手抄起一面盾牌,朝着那登城的叛军就冲了过去。刹那间,昌平城头上喊杀声一片。叛军源源不断顺着云梯往上冲,城头上的民壮顿时死伤惨重。
民壮终究是民壮,比不得那些久经沙场的锐士。
原本,城头上有一百多民壮值守,可是在眨眼间,就有几十人倒在血泊里。
杨承烈已经顾不得瓮城的安危,手中宝刀上下翻飞,忽而劈砍,忽而刺杀,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
“给我顶住,顶住!”
他嘶声吼叫,盾牌扬起,啪的把一个叛军砸翻在地,顺势一刀取了对方性命。
“弟兄们,不要慌,给我顶住!”
若是杨守文在这里,一定会觉得,杨承烈的话语,像极了后世影视剧中的某党军官。
不过在这个时刻,杨承烈的喊叫声还是有些作用。
民壮们在叛军登城之后,原本有些慌乱,可是伴随着杨承烈凶狠的搏杀,大声的嘶吼,他们开始稳住了阵脚,并且做出了一些效果虽然不明显,但总算是有用处的反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岁乐,不得已(五)3/5
(); “县尉,小心。”
一名叛军冲上城头,偷偷摸摸就到了杨承烈身后。
就在他举起刀的一刹那,一个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民壮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一把抱住那叛军的身体,而后腾空而起,两人从城头上就直挺挺摔了下去。
“沙兹里……混蛋!”
杨承烈认出,那舍命救下他的民壮,是昌平民壮的队长沙兹里。
这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平日里沉默寡言,也不太喜欢和人争执。说实话,如果不是两年前民壮死伤惨重,而沙兹里的资历够深,这民壮的队长根本轮不到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鳏夫,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从十几米高的城头上摔下去,沙兹里又没有杨守文那样的身手,结果可想而知。
杨承烈的眼都红了,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着冲了过去。
他死守在一具云梯前,全然不顾自身安全,手中宝刀划出一道道,一条条的弧光。惨叫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杨承烈也记不清他杀了几个人,身上更遍体鳞伤。
他拼死搏杀,可城头的民壮却越来越少。
虽然有民壮赶来支援,可是叛军的人数却越来越多……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瓮城的城门被撞开,更有无数叛军登上了瓮城驰道。
“给我毁掉瓮城城墙。”
卢昂瞠目欲裂,厉声咆哮。
城内,投石车接连不断的发射,狠狠砸在瓮城的门楼上。
那瓮城门楼本就算不上坚固,在经过几十枚礌石轰击之后,只听轰的一声,便彻底塌陷。
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状况。
隐约间,卢昂暗道有几个人狼狈不堪的跑过来,跳到了城楼上。
“朱成呢?”
卢昂认出来人正是阿布思吉达和张进。于是连忙迎上前问道。
他还记得,守卫瓮城的人好像名叫朱成。可是现在,却找不到那张胖乎乎的圆脸。
“谁让你攻击瓮城的?”
张进疯了一样,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卢昂的胳膊。“我兄弟也在门楼。”
“如果我不击毁瓮城,叛军就可以借助瓮城趁势攻上来,你觉得我们能挡得住吗?”
卢昂的眼睛也红了,火光中,依稀能看到他眼角的晶莹。
张超战死。朱成战死……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阿布思吉达同样是血染征袍,整个人好像血人一样。只是,他看不出有半点颓然,身上所透出的锐气越来越盛。登上门楼后,他根本没有理睬张进和卢昂,而是拧枪便冲入驰道。那杆大枪化作万朵梨花飞舞,吉达所过之处,瞬间血流成河。
“这笔帐,咱们以后算。”
张进何尝不知道卢昂当时的选择是最佳的方案。若换做他站在卢昂的位子上,也会如此。
可死得是他的兄弟啊!
张进啊的一声喊叫,挺刀杀入人群。
卢昂撇了撇嘴,冲着张进喊道:“找我算账,撑过这一次再说。”
他拔出宝剑,一手抄起一杆铁矛,迎着那冲上城头的叛军便杀了过去。
就在这时,城下驰道里传来了盖老军的声音,“杨文宣,卢子山。别怕,我来了!”
一群衣装各异的青壮冲上了城头,人数多达数百人。
这些人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在驰道中拦下了叛军。论身手。这些人并不算强大。可是这些人的手段却千奇百怪。一名叛军冲上来,正迎上了一个瘦小的男子。
只看那模样,就知道对方不堪一击,叛军狞笑着扑过来,却不想那瘦小汉子突然从背后抽出一只手,抬手掷出一物。刹那间。叛军眼前白蒙蒙一片,紧跟着眼睛好像火烧火燎一样,疼得他啊的惨叫一声,丢下兵器便去搓揉。只是这生石灰进入眼睛,最怕就是他这种反应。趁着他失去抵抗能力的刹那,那瘦小汉子冲上来,手持一口尖刀,恶狠狠就插在他的肚子里,而后刀口一翻,左右一划。
血淋淋的内脏顺着伤口流淌出来,瘦小汉子哈哈大笑:“军爷,我田不辣拔了一口头筹。”
似田不辣这样的人很多,这些平日里混迹街头的泼皮,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领。
一个手持斧头的壮汉,气势汹汹冲向叛军。那叛军还以为对方要和他搏杀呢,却不成想他手里突然多了一块砖头,啪的就砸在脸上,当时就被拍翻在地。更有那泼皮喊叫着冲向叛军,可是到了叛军身前,却突然倒地一滚,把对方绊翻在地。
身后,一个泼皮满脸狞笑,手持钢刀就扑上前来……
被这些千奇百怪的招数打得昏头转向,原本占居上风的叛军,竟节节败退,被赶下城头。
城外,浓雾中。
慕容玄崱原本是自信满满的在阵前督战,身后更有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叛军准备出击。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很得意。
今天这一局,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早在他和卢永成联络的时候,为防止万一,秘密埋下了一个暗子。按照他的想法,若卢永成能够成功,暗子就不必在行动。可如果卢永成失败了,暗子出动,一样可以马到功成,一举将昌平县城攻克。
为此,他丢出了号室人做炮灰,一方面弄清楚了城中的守备,另一方面也是通知暗子。
堇堇佛尔衮那蠢货如今还昏迷不醒。
就算他清醒过来,号室人也不再构成威胁,到时候他还可以趁机把号室人吞并。
一方面壮大了自己的力量,号室人在骑战方面,远远强过静难军;另一方面,那祚荣会承他一个人情。等这件事结束了,他可以率静难军北上,纵横于滦河与武列水之间,成一方霸主。虽说那滦河是奚人的天下,但是有祚荣帮助,他可以轻松在那里站稳脚跟。
待他实力再壮大一些之后,主动向朝廷请降,就算是武则天也会打断牙齿和血吞。
可是他没有想到,昌平的韧性会如此可怕!
虽隔着浓雾,他还是能够从前方的探马口中清楚了解战况。
“父亲,下令吧,若不然城上的弟兄恐怕撑不住。”
慕容玄崱没有理睬慕容明玉的劝谏,而是纵马向前奔跑了几步,目光紧盯着城头火光。
喊杀声,在变弱!
“城内可有信号?”
“回禀将军,昌平城内并没有消息传出。”
慕容玄崱倒吸一口凉气,他紧蹙眉头,看着昌平县城的城墙。
此次攻打昌平,合作者可是派来了高手相助。按道理说,他们若是成功的话,整个昌平应该是乱作一团,那杨承烈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会难以顾全。只要城中一乱,城上的守军必然跟着乱。一帮子乌合之众的民壮,又能派得上去多大用处?
可是现在……
慕容玄崱有些踌躇,就在这时候,从昌平城头上,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父亲!”
慕容明玉再次上前,看着慕容玄崱。
慕容玄崱目光深邃,他凝视昌平,目光仿佛透过了浓雾,看清楚了昌平城头的动静。
“收兵!”
良久,他轻声道。
慕容明玉一愣,“父亲!”
“传我命令,收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