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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四章 千里驹

    “专门等在这儿看笑话么?”武放斜瞪着眼睛,显然心情不太好。

    “没有,没有。只是武大哥刚才说等我,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所以才有些担心。”李天畴顿做严肃状,看其两手空空,只怕是人未逮着,心情自然不太美丽。

    “呵呵,你会这么关心我?”武放颇有嘲弄意味的摇摇脑袋,径直往酒楼方向走去。

    “刚关门,甭去了。”李天畴在身后提醒一句。

    “我草,这么不待见老子?你啥意思?”武放转过身来,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

    李天畴知道武放憋了一天的火气没处发泄,好容易逮了个人又被自己随口放走了,自然是更加不爽,这种态度和反应再正常不过。他紧走两步,拍拍武放的肩膀,直言不讳,“今天晚上有事儿,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坐。”

    武放压压火气没有说话,被李天畴连拉带拽的带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茶馆里,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定。这是一间很大众化的茶楼,老板是闽南人,专做下午茶,有很多特色的小吃,权当吃晚饭了。

    “囊中羞涩,请不起大餐。咱就尝尝风味小吃。你久在北方,肯定很少吃过。”李天畴手里翻着菜单,其实自己也不在行。以前刘强请过两次,觉得很好吃,但都记不得是啥菜名。

    却不料武放呵呵一笑,一把抢过了菜单,“还是我来吧,点个单也那么磨叽。服务员。”

    李天畴愣神的功夫,服务员已经翩然而至,武放刚刚刚的一口气报完菜名,然后很得意的将菜单扔到了桌子上。

    “呵呵,行家呀。”李天畴反倒不好意思。

    “谈不上,以前吃过几次。”武放轻描淡写,随手掏出了香烟,扔给李天畴一支,“晚上有啥事儿?”

    “陪我去个地方,说不定要活动一下筋骨。”李天畴回答。

    “那个黑瘦的傻逼告诉你的?”

    李天畴点点头,并不隐瞒,“一个仇家的落脚点,我去踩踩。”

    武放猛吸一口烟,歪着脑袋似在思考,半响才道,“你信那个傻逼的话?”

    “信与不信都要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李天畴并非刺激对方,而是表明态度。

    “仇家是谁?”武放没有正面回答。

    “说不好,挺多人。”李天畴倒不是吹牛,他担心晚上唱主角的不止疯王一个,既然拉着对方去,还是要交个底为好,“有个叫疯王的,是名杀手。”

    “疯王?没听说过。”武放摇摇头。

    “旭风堂听说过么?”

    武放还是摇摇头,“可能这帮人经常在南方活动,老子许久没在这里,生疏了。”

    “那不要紧,你只告诉我去还是不去就行。”李天畴不动声色的盯着武放,给这个狗皮膏药出个难题,看他如何反应。其实他对武放的戒备心理源于华老头的强买强卖,除此之外,他对武放本人倒没有太多的心理顾忌。

    武放哈哈笑着,伸手挠挠脑袋,“去,当然要去。华老头的工资不是白拿的,你说怎么干吧?”

    “对方是杀手组织,很职业的。”李天畴也笑了,但话语点到为止。

    “痛快,呵呵,老子现在就手痒了。”武放掐掉烟头,突然话锋一转,“听那个傻逼的话,你的家不要了么?”

    “安排过了,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头忙完了,随时往回杀。”

    武放终于放心的点点头,“看不出你小子挺滑头。那倒不如现在就去,弄他个措手不及,快刀斩乱麻嘛。”

    “就是这个意思,吃完就去。”

    此时餐点已经上齐,二人不再说话,埋头就吃。根本不是在品尝茶点,而是以吃盒饭的速度,分分钟之内风卷残云。

    还是武放抢着结了帐,李天畴摸摸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零钞颇感无奈。酒楼开张不利,自离开蔡家园之后,大伙儿的财务状况可以说是只出不进,小宋和付尔德那里早已捉襟见肘。他本来很少关心这方面的问题,但近日和老付聊过之后,不得不将这件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考虑,失去了生存这个根本条件,还谈个屁的发展。

    李天畴的尴尬,武放自然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出得门来,天已擦黑,他突然站住了,“刚才漏了一条,必须要说清楚。”

    “那一条?”李天畴奇怪。

    “我家大小姐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弄?啥时候弄?”

    “你这算讲条件么?”李天畴闻言颇为不快,他最讨厌被别人要挟。

    “你说是就是,处在我的角度不得不问。老子是拿工资的。”武放大大咧咧,根本不在乎李天畴的反应和情绪。

    被对方这句话堵的够呛,李天畴冷冷道,“我先求自保,别的谈不上。老头不是让你来帮我扫除麻烦的么?”

    武放突然哈哈一笑,一拍李天畴的肩膀,“大实话。老子就是提醒一句,例行公事。走了。”

    尼玛的,李天畴暗骂一句,但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被别人牵制着心里很不舒服。他领着武放转过两条小街,又来到了酒楼附近。

    “我靠,咋又回来?那傻逼告诉你在哪儿啊?”

    “跟着我走。”李天畴随口敷衍,又拐了一条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窝棚旁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车子很怪异,两个手把不对称的乍开,缠绕在上面的电线花花绿绿的,乱七八糟。出奇大的油箱和排气管,让人的眼球很震撼,但整体看上去实在不协调,像个十足的怪胎,各种颜色的铁皮胡乱搭配在一起,丑不堪言。不用想都知道是私人组装的。

    这辆车子自然是老郝的心爱之物,被李天畴骗了过来,张文的摩托车早已经被他在香河大桥摔成了废铁。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武放看着直摇头。

    “好东西,名叫‘千里驹’。嘿嘿,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有了它,今天晚上绝吃不了亏。”李天畴很得意,并且用力的拍了拍车座。

    武放看着车座附近裸露的钢筋,不由的倒吸口凉气,“你自己坐这玩意儿,我打车去。”

    “这叫机动性,你比我懂。有了它,咱们来去如风。我的车技还不错,呵呵,一会儿让你尝尝什么叫做腾云驾雾。”说话间,李天畴已进推开了车子。

    武放咽了口吐沫,“这玩意儿不能上路吧?”

    “大晚上的,哪儿都能跑。上车。”李天畴没有再给武放矫情的时间。

    武放看着李天畴挑衅的眼神,使劲吐了口吐沫,翻身跨上了后座。尽管很小心,但屁股还是被一个凸起的钢筋扎了一下,不禁狠狠的破口大骂,“草,什么破几把玩意儿。”

    “口下留德,当心它把你甩下来。”李天畴窃笑,一拧手把,轰隆一声像放炮一样,车子瞬间蹿出了小街。

    富达宾馆在县城北面,为了防避免麻烦和意外,李天畴先从南边出城,然后沿着大路直插北郊,进而减慢速度从小路抵达富达宾馆附近。全部过程只花了二十多分钟,藏好摩托车后,李天畴看看时间,才刚过六点半,正是晚饭的饭点。

    武放脸色不好看,不但马达声像打枪一样,而且由于颠簸,屁股被扎了不下十几次,这个罪受的,麻痹的还腾云驾雾呢,他嘴里不停的咒骂。

    李天畴笑笑,佯装没听见,观察着眼前的富达宾馆,忽而伸手拍了拍武放,“等会儿再向你的屁股问候。这个宾馆后面有条小街叫铜板巷,铜板巷七号就是目标了。”

    “他们有多少人?”

    “那个黑瘦汉子说是五六个,实际情况谁知道,搞不好还会扑个空。”李天畴喃喃自语。

    “我猜不会。”武放摇摇头,“对方费了老劲儿设局,目的就两个。一是想把你引出来弄死,另外再抄了你的老窝,干净痛快。按照这么个逻辑,这边的人马要强很多。”

    李天畴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叫上你这么个大拿。”

    “去你大爷的。怎么整?”

    “分头进去,你南边我北边,碰面后看情况再决定。能不用家伙最好不用。”李天畴很顾忌武放手里的那支大号的手枪。“还有,一旦分散失去联系,就到摩托车那里汇合。”

    武放点点头,“行,知道了。”

    富达宾馆的主楼不高,只有十层的样子,但裙楼有一个商场,所以面积不小。整个建筑呈直角拐子型,南北短,东西长,想必后面的铜板巷也是类似的走向。周围居民区的建筑大多是小楼或平房,类似于郊区了。李天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武放已经进入了南边巷口,这才缓步动身。

    他的位置离北边巷口较近,在富达宾馆的右首靠东北方向,这里各种店铺林立,情况相对复杂一些。刚刚入夜,铜板巷入口就如一个小型夜市,十分热闹。

    李天畴混在人堆里不紧不慢,佯装选购商品,实则在查看地形。入口处是铜板巷七十七号,看来这条小街很短,自己所处的位置反而离目标较远,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小街两边的店铺渐渐稀少,直至没有,只剩下昏暗的路灯。

第三百零五章 险局

    小街里面行人很少,倒是显得挺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让李天畴略微感觉到不安。又走了几十米,前面不远就是一个近乎于直角的拐弯,再看看门牌号码是二十三号,应该距离目标很近了。

    突然李天畴兜里震动起来,他不动声色的放缓脚步掏出了手机,上面一条短信:“情况不明,且退。”

    尽管号码陌生,但李天畴反应很快,立即猜想是武放发出的,不知道对方遇到了什么情况。但他没有犹豫的停下脚步佯装接听电话,“喂,哎呀,你不早说,好的,好的。”如此说着便转身往回走。眼睛留心观察周围,却没有什么发现。

    很快,李天畴顺原路返回并离开了铜板巷北口,故意在宾馆旁边的商场附近溜达,远远的看见武放已经等在二人原来停留的地方。他不急着接近,而是缓缓的走到了富达宾馆的门口,这里的位置很显眼。

    李天畴确信武放能够看见他,所以没有停留,直接转身进了宾馆大堂。之前他已经观察好了,这家宾馆的人流挺大,保安措施并不是很严,而且候客区相对隐蔽,不大会引起注意。

    果然,李天畴进门时保安连问都不问,前台有好几个顾客在办理入住手续,他正好找了一个位置偏僻的沙发坐下,悠哉悠哉。片刻后,武放便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什么情况?”李天畴压低了声音。

    “七号院挺邪门,明明感觉里面有人,但我听不到一点动静。”武放皱着眉头。

    “这不很正常么?人家设局自然有埋伏。”

    “不对头。设局嘛,大家敞敞亮亮的吃喝打牌,找几个小姐摸上一摸,最好再有个傻逼说两句酒话吸引你上钩,这才像回事儿。搞这么明显,生怕我们不知道啊?”武放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天畴沉默不语,武放的话不无道理,但仅凭这个理由就此打住显然不是他的性格。此次他抱着将疯王一举拿下的想法,绝不想半途而废。

    如此诡异,说明了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可能,一是对方精心布局,从心理上迷惑你,把你吊在这里,这种可能性很大;第二就是对方完全不知晓,茶壶的情报是真实可靠的,之所以如此安静,只能证明对方行事谨慎而已,这种可能性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形势就比较紧张,不能拖,否则家里就糟糕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最好,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放开手干。斟酌片刻后,李天畴已经拿定注意,“既然来了,就别空着手,你说过的,快刀斩乱麻。嗯,再谨慎一点,我进去,你在外面随时接应。”

    武放注视着李天畴,没再坚持,“你说咋样就咋样吧,你前我后。”

    李天畴点头起身,率先离开。这回他从南边巷口进入,没走多远就是铜板巷七号,这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平房院落,围墙不高,至多三米的样子。从斑驳的墙砖来看,这处院落与周围邻居没什么不同,只是很安静而已。

    院内没有灯光,似乎无人在家,但李天畴和武放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屋内必然有人,只是无法判断人数的多寡。这是一种很敏锐的味觉和气息感知,若非多年的特殊训练是不可能有这种能力的。

    本想正大光明的敲敲门,但又一想,里面黑灯瞎火的反倒多此一举,不如翻墙而入来的痛快。李天畴察觉到武放已经跟了进来,于是不再犹豫,嗖的一声就攀上了小院侧面的墙头,院子很小且简单,中间靠左的位置是一株不高的树木,下面放了几把小椅子,左墙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右边他所在位置的墙根放着一些破烂,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三间老式的平房一字排开,其中左右两间厢房的门窗是紧闭的,只有中间的堂屋的木门是虚掩的,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也看不见状况。李天畴纵身跃下,悄无声息,保持着下蹲的姿势一动不动,将自己与墙根的破烂融为一体。

    稍许观察,李天畴便确信堂屋里只有一个人,但奇怪的是,对方的气息极不规则且很微弱,像是被有意压制住了,时而粗重,时而彻底断了。

    这又是一件难以捉摸的事情,除非进入堂屋,否则瞎猜没有意义。李天畴倾尽全力倾听另外两间屋子,不似有人的样子,便迅速靠近了堂屋的木门。

    木门很高,左右各四扇,上面的雕花装饰很复杂,但油漆几乎已经脱落光了。从结构判断,房屋是个老古董,有民国或晚清时期的风格。右首第一扇木门露了拳头大的缝隙,屋内之人的气息已经清晰可闻。

    辨听之下,李天畴不免吃惊,对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口鼻,却又没被全部堵死的样子,难道是有意为之?但是出于什么动机则完全不得要领。门缝处的角度太窄,可看到的屋内景物十分有限,能辨别清楚的就是一把太师椅。他摸摸绑在肋下的手枪,再摸摸腰间的匕首,心一横推门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李天畴紧依着门板,全身十二分的戒备。不费事就看见大厅中央趴着一个人,全身被密密麻麻的粗绳捆绑,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麻线,丝毫动弹不得,脸部一侧着地,看不清容貌。

    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后,李天畴迅速上前翻开了对方的身体,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此人竟然是茶壶!他的嘴巴被胶带封的严严实实,鼻孔处也有胶带封堵,只露了一点点缝隙,由于捆得过紧,茶壶的鼻子已经被勒出了血痕。

    茶壶的双眼突出,看上去挺吓人,半边脸也有点发黑,整个人气若游丝,再憋一会儿指定归西了。李天畴连忙扯开了他嘴巴和鼻子两处的胶带,并紧着给他扇风。好半天,茶壶才开始大口喘气,偶尔剧烈的咳嗽,但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天畴抽出匕首正准备割开茶壶身上的绳索,却见他惊慌的拼命摇头,表情可怖。他骇然之下收住了手,意识到茶壶一定是在提醒着什么。他小心检查着绳索,黑暗中视线太差,但还是用手感觉出来了伴随着麻绳一起缠绕的两根细细的硬线,掏出手机照明一看,不禁冷汗直冒,这是一红一篮两根电线。

    **?!李天畴的脑海豁然开朗,怪不得这个所谓的布局如此诡异,直接就奔着你的命来,狠辣果决,看来这回疯王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俱是不死不休。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草泥马的,慢慢摸索的手却已变得十分小心。再次剧烈的咳嗽后,茶壶终于张口了,“咳,咳……裤……咳……裆……咳,咳。”

    李天畴点点头,透过绳索的缝隙,很小心的检查茶壶的裆部,指尖触及到了一个很平整的硬物,贴着不动有轻微的震动感,他用匕首尖挑开了茶壶裆部的一点衣物,有微弱的红光透出,手指再摸过去,感觉是一个小盒子,正绑在茶壶的命根下面。

    从感觉及经验上初步判断,这是一枚不定时的触发性**,当线路短路或其它植入程式认可的事件发生就会引发爆炸。原理上不复杂,但如何在短时间内解开茶壶的绳索就是件难事儿了。而且更加恐怖的是这玩意儿不知道有没有遥控器,按道理是应该有的。想到这里,李天畴突然毛骨悚然,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跟头翻出了堂屋。

    并未发生担心中的爆炸,但他的身体刚一着地,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突然一股刚猛的劲风从身后横空扫来,毫无征兆,而且声势极为凌厉。听风声判断,李天畴知道是棍棒,但让他大感不妙的是对方埋伏的无声无息,看似简单的一棍,已将自己能腾挪躲避的方位全部封死,手法之高明生平仅见。

    情急之下,李天畴摒住呼吸,双手抱头尽量向前冲,只能将后背完全卖给对方了。“嘭”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一击让他身体巨震、双眼发黑,后背如火烙一般,同时嘴里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棍将李天畴打出了至少三四米远,人堪堪撞到了对面的院墙上,但他却没有昏过去,而且似乎连骨头也没有折断,若是换作以前,空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不禁对这副新换的躯壳暗暗称奇。但毕竟遭受重创,李天畴一时被震的岔了气,居然无法挪动身体。

    偷袭之人一袭黑衣,此时已静静的站在了堂屋门口,冷冷的注视着李天畴,嘴角充满了不屑,他很自信,对方挨这一下,就是不死也只剩口气儿了。黑衣人突然张口喝道,“把那个家伙带进来。”

    此言一出,李天畴心下释然,怪不得如此凶悍,原来真是张志强。

    门外传来脚步声,咣当一下,院门打开,两名黑衣人架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壮汉进门,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第三百零六章 他乡遇故知

    李天畴偷眼一看,不由的一阵苦笑,壮汉正是武放,这下大了,两个人被对方一勺烩,无话可说。张志强的算计够阴毒,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藏身在何处,而且实在是很有耐心,这让他想起了在蔡家园时遇到的那条“毒蛇”。

    “搜搜这小子。”张志强朝李天畴努努嘴,然后扭头很有兴致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武放,似乎对他的关注度要更高一些。片刻工夫,黑衣人将李天畴身上的东西掏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绑在肋下的手枪也给摸了出来,稀里哗啦的扔了一地。除了手枪和匕首外,其余的如廉价香烟、打火机、车钥匙、手机、两三根粗细不同的铁丝、几张零钞外加一张皱巴巴的茶壶的贺贴,无一不是不值一晒的破烂。

    张志强回过头,不由的直咂嘴,“啧啧,这耿老五真是抠门到家了,不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倒是少见。”

    李天畴佯装昏迷,甚至连眼皮都懒的睁开,刚才闭气稍稍试了一下,虽然背后的伤势恢复到很快,但气力还是跟不上。再过片刻应该可以行动自如,但要想奋起一击,偷袭得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至少对付张志强这样的人还不够,必须装,必须忍。

    看不出武放那里受了伤,似乎很脱力的样子,但趴了一会儿,又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居然自己爬着坐了起来。他揉着脑袋,吐了一口浓痰,抬头看着张志强,“尼玛逼,够能耐的,背后打老子黑棍。”

    武放刚骂完,便被身后的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张志强冲黑衣人摆摆手,并不上火,“你的反应和身手不错,跟耿老五是什么关系?”

    李天畴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过程,茶壶打探疯王的消息,不慎被对方发现,进而被制住了,现在成了人肉诱饵,弄不好还可能成为人肉**。以他的能耐连疯王都斗不过,哪里是张志强的对手?

    李天畴和武放估计的不错,对方布局时一定会把重兵放在铜板巷七号院,原因再简单不过,就是要他的命。但他没料到会是张志强本人亲自坐镇,这回是下足血本了。原来自己一直隐隐担心的,但又说不清楚的就是这个事儿,可惜还是轻敌了。

    此时武放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然保持着刚才半坐的姿势,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李天畴,再次吐了口浓痰抬头道,“耿老五是谁?”

    张志强冷冷的注视着武放,迟迟没有说话,良久才用木棍指着李天畴道:“你不认识耿老五,那和他凑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武放摸着脑袋,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纯粹在挑逗张志强。

    “这个缘分可不好。”张志强摇摇头,似乎很可惜。

    “傻逼,别给我整那些听不懂的。这缘分还由得老子挑么?好与不好管你屁事?”面对强敌,武放无所顾忌,嘴上更是没有把门的,骂人的话张口就来,还一脸微笑。

    果然,黑衣人很快又给了武放一脚,张志强照例摆摆手,但眉宇间隐隐已经对自己的手下有不满之意。他很耐心的等着武放再次爬起身来,忽然展颜一笑,“你喜欢焰火么?”

    “我草,你是脑子出毛病了?还是成心耍我?老子喜欢拉开裤子撒尿和女娃娃一块儿和泥玩,从小就是。啊?你喜欢不?哈哈哈……哈哈。”武放骂得很开心,最后竟然咧嘴大笑,肆无忌惮。似乎是在有意激怒张志强。但李天畴忽然明白,他是在拖延时间。

    身后的黑衣人又要抬脚,但被张志强冷如刀锋的目光给吓住了,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而武放则笑的意犹未尽,眼泪水都出来了。

    张志强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武放,忽而手里多了一把利刃,确切的说是把小一号的军刺。刀柄短而小巧,刀刃尖而细长,周身泛着幽兰的冷光,在张志强的手里更显杀气弥漫。他突然抬眼道,“这个家伙是蓝翎给你的?”

    武放收住了笑容,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老子的家伙你最好别瞎碰,当心割了小**。”

    张志强突然人影一晃,啪的一声给了武放脸上重重一巴掌,眨眼间又站回到了原位。如果不揉揉眼睛,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错觉,似乎他根本就没有动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让李天畴心头一震,他感觉张志强比上次见面时又强了不少。

    “我草泥马……咳,咳……草拟全家十八代祖宗……咳……”堂屋里突然传来茶壶歇斯底里的怒吼,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

    张志强一皱眉头,冲一名黑衣人招手道:“让这个废物闭嘴。”黑衣人点头,立即闪身奔入堂屋,“我说的是永远闭嘴。”张志强很轻描淡写的又补充了一句。

    呃的一声短哼,屋内茶壶的气息顿时皆无,可惜,一时没忍住怒火,竟然枉送了性命。黑衣人很快出来,又站在了武放身后,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天畴却愤怒了,随随便便就要了别人的命,如此嗜血没有人性,留在世上始终是个大祸患。如有一线机会,必杀之。他狠狠的发誓,实在痛恨难挡,但却又不得不忍耐,否则连半线机会都没有。

    “蓝翎是你的教官?”张志强把玩着军刺,语气又恢复了平和。

    “草泥马比。”武放也出奇的愤怒,他吐了口血水,“我教官是谁跟你有毛关系?”

    张志强点点头,武放虽然嘴硬,但这等于还是承认了,并不理会对方的污言秽语,似乎回忆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道,“他现在还好么?”

    “我说过,跟你有半毛的关系么?”听到这句话,武放不自觉的收起了刚才的戏虐之意,但嘴头上依然故我。

    “我曾经也有一把。”张志强抚摸着军刺,“那是很多年前了,后来把它弄丢了。”

    武放张了张嘴巴,却再也骂不出来了。他瞪着张志强有些难以置信,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真的是他乡遇故人?

    “蓝翎教官会给每一个合格的学员赠送一把军刺,血槽下面刻有数字,代表是第几个出师的学生。这上面写的是十一,我那把的数字是三。呵呵,教官一向严格,这都快二十年了,你才是第十一?”张志强摇摇头,又摸摸军刺,唏嘘不已。

    武放诧异之极,能说出这番原委的,那一定错不了,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会是同门兄弟,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遇。这尼玛的从何说起?自己是教官的最后一名学员,按武林规矩应该叫做关门弟子,但在军界不讲究这此些。教官也很少提及过往的学员,只是在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点,有那么几个学员的成绩和天赋比他还要好,仅此而已。

    后来武放在部队出事儿,教官也突然销声匿迹,再往后就碰见了华老头……往事不堪回首,他突然感到很头疼,使劲儿摇摇脑袋道,“说了这么多,你想跟我攀亲戚?”

    张志强目中突然寒光一闪,抖手之间,幽蓝的匕首已经深深的插在武放面前,“没那个兴趣,只是想起了老师而已。是你的,你就拿好它吧。”

    说话间张志强缓步走到李天畴身边,伸脚踩了踩他的脑袋,“应该还有口气,装的太深沉了。”

    经过武放和茶壶的打岔,李天畴此时的体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后背的创伤也好了大半,但对张志强仍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只能随机而变了。被逼的无奈之下,该拼命就得拼命,万幸的是对方并不解自己身体的秘密。

    他佯装很努力的睁开眼睛,还翻着半个白眼,十分逼真的喘着粗气,而且表现出来的痛苦状也是无可挑剔。这副德行,别说出手伤人,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张志强终于满意的松开了脚,“很可惜,其实咱们本该是一类人,但阴差阳错的走不到一起。只能送你们上路了,我会选择很绚烂的方式,轰的一声,早登极乐,不会有任何痛苦。”

    “去你妈的,老子不服。都是老师的学生,有种正经八百的打一架?”武放叫了起来。

    张志强转过身来,表情显得十分遗憾,“服与不服都要上路了,我喜欢简单。”说着他看了看手表,微微一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早?看来两边的焰火不能同时点燃喽。”

    “好吧,还有什么话说?或许临走之前,你能告诉我耿老五的一些秘密?”张志强再次转身,微笑的蹲在了李天畴身边。

    这句话本是无聊的调侃和玩笑,也不指望李天畴会有瞬间洗脑般的转变,但对方的眼神却表现出了惊恐和不安,不似伪装,这倒让张志强稍感意外,“人的想法随时会变,或许一个故事,一个意外,甚至是几句话,就会让你推翻以前所有的坚持。你说呢?”

第三百零七章 焰火表演

    李天畴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受伤的严重程度似乎很难让他再说出话来。张志强却很有耐心,就这么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终于,李天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几个十分晦涩难听的音节,“说了……还,是要……死?”

    “呵呵,我刚说过,人的想法会随时改变。”张志强的微笑充满了诡异,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有意思。可惜,他不想再冒险留下这个祸根了,有的时候干脆一点,反倒清静。

    只是临下决心时让张志强想起了多年前与之同名的战友,两人似乎在某些地方真的像极了。嗯,狡诈、自以为是。妈的,还有那个眼神,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邪门啊,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他的笑意更浓,末了还缓缓的补充了一句,“对于我来说同样如此。”

    张志强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李天畴甚至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装的有点过头了,以对方的心智和反应能力是极难上当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索性更加夸张一点,或许能起到一些干扰的作用。

    于是李天畴突然开始大声咳嗽,而且连续不断,很快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的脸颊涨得通红,甚至眼珠也开始突起,眼球上布满了粗粗的血丝,让人感到了一种频死前的错觉。

    张志强一直冷眼旁观,尽管脸上的笑容不曾退去,但已渐渐凝固。突然,噗的一下,一口鲜血从李天畴的嘴里喷出,他的脸色瞬间由潮红变得煞白,刚才还能撑起的脖颈也一下子瘫软,咚的一声,后脑已经重重的撞击到了地上。突起的双眼很不甘心的看着张志强,瞳孔渐渐暗淡无光,变得空洞、死寂。

    死了?没这么轻松吧?他妈的,这是什么眼神在看着老子?张志强想要避开李天畴那空洞无神的双目,但偏偏如同着了魔一般又看了过去,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当目光触及对方的瞳孔时,他不由的猛然一颤,心像被鞭子抽打了一下,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幅久违而难忘的画面。这幅画面曾让他深恶痛绝、寝食难安。

    又是那个该死的任务,该死的戈壁滩,还有那该死的阳光和骆驼刺。战友李天畴的身体被数发子弹打穿而倒下去的画面显得异常清晰,而对方回望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心有不甘……等等,应该是愤怒,对,就是这个眼神,张志强骇然的看着地上的李天畴,像触电一般的跳了起来,怎地会一模一样?

    见鬼!张志强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烦躁和不安。脑子像是被巨大的阴影压榨,不受控制的涌出各种幻觉和咒骂之词。尼玛的,鬼附身么?你就这么不相信老子,化作人样来找我?战友多年,生死与共,你为什么从不信我?凭什么就要怀疑老子?临死了还是这副鬼德行?可现在老子是神,不怕鬼,有种的你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咱们把事情说说清楚,别总躲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体里。

    张志强站在当场,用手使劲的挠着脑袋,嘴里在不停的喃喃自语,像是被突然施了魔咒一般。这一变故让不远处的武放三人惊奇不已。

    尤其是武放,他的伤势其实比李天畴重,一条腿被已张志强打断,他也一直在等待和寻找反击的机会,所以张志强在戏弄李天畴的时候,他很安静,半坐在那里凝视着匕首一动不动。

    但后面听起来,李天畴的伤势要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形势实在是糟的不能再糟,所以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谁曾想李天畴脆弱的居然被对方几句挑逗的话给弄的一口气没吊上来,就这样玩完了?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但接下来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何故,李天畴也并未做什么,张志强却突然变得疯疯癫癫,难道这小子会魔法么?眨眼间几个匪夷所思的变化让武放应接不暇,但潜意识里只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弄不好李天畴在耍诈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翘辫子这种事情装的那样惟妙惟肖是很有难度的。

    不管怎么说都要万分紧张起来,武放准备随时爆发。他拿定主意,如果李天畴是诈死,那么自己的配合十分重要,如果真死透了,那自己也要全力一搏,至少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而另外两名黑衣人心中的惊骇要更甚于武放,从未见过老板这幅模样,但老板嗜血成性的特点他们却是非常了解的,这般光景下老板会不会失去控制大开杀戒?两人心里惴惴的将目光一致投向了张志强,暂时忘却了眼前还有一个武放。

    就在此刻,张志强突然大吼一声扑向李天畴,他要扒光对方的衣服和皮囊,要亲眼看看这幅躯壳,无论你这个所谓的冤鬼藏在哪里,老子也要一滴血一滴血的把你碾出来。不对,老子要把你带回戈壁,我要活活把你烧出来,对,烧出来……

    突然疯狂而暴怒的张志强让李天畴窒息,同时也感受到了正真的死亡威胁,他的肩膀一痛,对方的双手已如钢爪一般瞬间扯掉了他的上衣,甚至连肩上的皮肉也抓掉了一块儿。他来不及后悔和多想,此时正是博命的时刻。

    当张志强再次扑来时,前胸和腹部的门户大开,就是这个机会了。李天畴双目微张,突然收腹曲腿,如卧兔博鹰一般,等待着致命一击。而凌空扑下的张志强却依然癫狂,赤红的双目狞恶无比,“哈,看到你了……”嘭的一声,李天畴的双脚已经结结实实的蹬在了对方的前胸,张志强怪叫一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老远。

    张志强的身体还没落地,院内再次响起了惨呼声,武放的军刺已经插进了一名黑衣人的胸膛,尽管他的身体仍然是半跪着的姿势,但周身弥漫的煞气却如同凶神一般。

    另一名黑衣人就是刚才进屋对茶壶下手之人,他此时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戏迷,剧中突然的情节落差让他茫然不知所措,待他反应过来掏出手枪时,李天畴已经趁机一个骨碌爬起了身,并掷出了随地捡起的匕首,噗的一声直没对方脖颈。

    张志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躺着不动了,李天畴刚才拼命一蹬非同小可,他胸下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倘若不是落脚点有了偏差,这一脚假使蹬中柔弱的腹部,他恐怕早已五脏破裂一名呜呼了。

    李天畴暂时无暇顾及武放,快如闪电一般的扑向张志强,他十分清楚,对待此人决不能留手,不能给他丝毫的喘息机会。况且还有一个**的遥控器,弄不好也在张志强手里,半点也耽误不得。

    张志强双目紧闭,满嘴的鲜血有些可怖,李天畴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掌竖起,砍向他的脖劲,先确保对方彻底丧失反抗能力,才好搜身。

    应该说李天畴已经处理的十分谨慎了,但依然防不胜防。张志强忽然嘴角一动,一口鲜血直喷他的面门,同时双手动作如风,一左一右的扣住了他的两只手腕,并飞速抬脚蹬出。一连串的动作瞬间完成,几乎是刚才李天畴诈死时的翻版。

    视线受阻的李天畴并未心慌,更没有像张志强刚才那样癫狂。他的应变速度超乎寻常,双脚用力蹬地一个空翻,躲过了对方的狠命一蹬,而且在半空中双手握成拳状突然发力,趁势挣脱了张志强的束缚。

    李天畴急退两步,一抹脸上的鲜血准备再上,但没料到张志强的速度更快,重伤之下居然几个骨碌就滚到了小院门口,可惜武放腿脚不便,飞掷出去的匕首竟然未能阻挡对方。眼睛一花之间,张志强便掏出了手枪,“都别动啊,呵呵,今天玩儿的刺激,但我还是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说话间,他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另一只手有些颤抖的在口袋里摸索着,终于掏出了一个遥控器,仔细端详了一眼才呵呵的笑了起来,“玩的那么精彩,居然没有焰火助兴,太煞风景……”

    李天畴大感不妙,刚才两人该耍的都耍了,该弄的花样也都弄了,大家半斤八两。此时赤果果的,双方谁也不会再留手,再有所顾忌。千钧一发,李天畴大声吼叫着冲向张志强,身形像水纹一样波动,在武放的眼里只留下了一道残影,他脑子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听见“嘭”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滴”的一声蜂鸣……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对面的房间内刺眼的红光爆起,强悍的冲击波将武放粗壮的身躯抛到了院墙边上,他只觉得脑袋咣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零八章 疯子的无奈

    李天畴和张志强二人则被巨大的气浪连同不结实的门板一起被甩到了外面的小街上,他艰难的爬起身,甩甩依然嗡嗡作响的脑袋,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对手。很不幸,却又很幸运,张志强被压在了门板下面,只露出了小半边身子,安安静静的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他记得爆炸发生前的那一瞬,自己好像被打了一枪,但不顾一切的拧折了张志强握着遥控器的那只手,只是仍未能阻止对方疯狂的举动。暴怒之下他顺势一头撞到了对方的前额,随后大家便一起腾云驾雾了。

    想必这家伙就此下地狱了吧,李天畴这样想着,一把拉开了门板。

    张志强的惨状终于让他松了口气,刚才还凶悍异常的对手,此刻像一具没有骨架支撑的皮囊摊在地上,双腿呈不规则的大字形平摆,一只手腕严重变形而扭曲反转,但手里仍然紧紧握着那只遥控器,另一只握枪的手则无力的搭在小腹,手枪早已不知所踪。惨白的脸,没有丝毫气息和光彩的双目,青紫的额头,嘴边满是鲜血,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李天畴迅速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似乎是死透了。这时四周传来的嘈杂的叫喊声,由远及近,让他悚然一惊,近一点的邻居已经开始高声咒骂或是哭天抢地了,他甚至看到有人在向这边跑来。根本无暇考虑如何处理张志强的尸体,武放怎么样了才是他更应该关心的事情,他迅速奔回院内。

    堂屋内的熊熊大火还在燃烧,浓烟和热浪让人窒息,三间平房在火海的包裹中很快会成为废墟,就连院墙也被震塌了几处。好在并没有费多大事儿,李天畴就找了已经昏迷的武放,他将其抗在肩头闪身出门,必须尽早脱身,否则警察赶到就麻烦了。

    只是李天畴的双脚刚一踏出院门,人便像触电一般的呆住了,门板旁边的张志强竟然无影无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地就像空气一般的没了?难道这个家伙也是个怪物?就如同自己的身体被附身或诅咒一般的强悍?太不可思议了。

    阴魂不散,何时是个头?李天畴的心情忽然很沉重,但却不得不马上回到现实中来,小街左右已经陆续涌来了不少人,大家七嘴八舌,有喊救火的,有喊拨110和火警电话的,也有人对着李天畴指指点点的,如果再有所迟疑,看热闹的人群会立刻堵满小巷,到那时想走就难了。

    李天畴灵机一动,借个别人的吆喝声扯开喉咙大喊道,“救人呀,闪开,快闪开!”嚷嚷着就冲向了人堆。他上半身赤果,腹部鲜血直流,殷红一片,肩膀上还扛着个人,众人惊骇之下纷纷避让。也有热心肠的一把拽住了李天畴,“哥儿们,你的伤也不轻啊,我们叫了救护车,跟我到巷口,说话就到啦。”

    李天畴无奈,随口应承着,但脚下却猛然加快了速度,立刻甩掉了那人,但仍听见身后罗哩叭嗦的赞誉之声,“哇塞,拍电影么?那么重的伤,扛个人跟玩儿一样。”

    有惊无险的冲出巷口,李天畴立刻奔向藏匿摩托车的地点,一路上也顾不得避开人群,时间是第一位的,因为大院那边的情况如何,他到目前都一无所知。

    在李天畴原来的计划中,自己对付疯王和未知的对手,祝磊领着大伙对付旭风堂其他的人应该不落下风。再加上提前行动,有了这个时间差,估计还会占到上风。但对于这个未知的人,李天畴大伤脑筋,他曾想过是张志强,但感觉可能性不大,在犹豫中还是拉上了武放。

    只是这种想法过于简单和僵化,疯王这个仅次于张志强的人物是个变数,他曾叮嘱祝磊注意此人,但骨子里却认为疯王一定会因为仇恨而亲自找他,结果竟然猜错了。那么家里的危险程度就会大大增加,或许这才是此次固执决定的致命漏洞。张志强亦是如此,自信的过头了。

    大院的家才是根本,他太急于求成,李天畴的额头不停的冒出冷汗,恨不得将自己猛抽一顿。只希望这个时间差能够弥补漏洞,张志强不是说过‘时间太早了’的话么?姑且这样先安慰自己吧。

    李天畴推出了摩托车,但此时武放已经醒了,倒是省却了捆绑的麻烦。

    “我草,你咋成了这个样子了?刚才真的爆炸啦?”武放揉着后脑勺,仍然有些迷茫。

    “炸了。”李天畴随口答应着,双膀用力将武放一把抱起放在了摩托车后座。“啊呦,你轻点,老子的腿断了。”武放大声呼叫,疼的冷汗直冒。

    “对不住,赶时间。”李天畴也跨上了车子,回头道,“抱紧我。”

    “我日,你身上的弹孔不弄弄啊?一会儿小命都没了。”武放尽管这样说,但还是龇牙咧嘴的搂住了李天畴,他知道对方着急什么,“妈的,像自来水一样,老子帮你堵着点儿。”

    “谢了。”李天畴根本顾不上说话,一拧车把,摩托车怪叫着冲了出去。

    尽管武放的屁股被后座的凸起的钢筋扎个不停,他也只能强忍着,但有一个问题还是没能忍住,他大声问道,“那个自称是我师兄的傻逼呢?”

    “诈尸了。”李天畴头也不回,摩托车的速度瞬间提高到了骇人的地步,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已经将周围各种噪音淹没。

    “诈尸了?”武放的耳朵好的出奇,居然听清楚了这三个字,只是没弄明白啥意思。接下来他就没有任何兴趣提问了,李天畴已经疯狂,摩托车也跟着疯狂,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抵御断腿的痛楚,牙齿咬出了鲜血,连咒骂的间隙都腾不出来。

    好在这个地狱般的折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李疯子的全力施为下,从城北到城南,只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摩托车像要散了架一般,到处嘁里喀嚓的乱响,目的地就在眼前,李天畴却突然停车了。

    “咋啦?干嘛停车?”武放奇怪。

    “你手机还在身上么?”李天畴突然想起打个电话给祝磊试探一下。

    武放掏出手机却傻眼了,机子在兜里不知啥时候已经瘪了,还好,电池没有爆炸。

    “草几把。”李天畴狠狠的咒骂了一句,重新发动车子,一头钻进那条熟悉的小路,旁边就是树林,此处离着大院的那片居民区只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他干脆将车子停进了树林里。

    “把你的家伙借我用用。”李天畴刚下车便冲武放伸着手,他认为手机既然还在,那么那个大号的手枪也应该在。

    “被那个傻逼给弄走了,我操他妈的。”没想到武放破口大骂。

    看着对方不似说谎的样子,李天畴没辙,“你在这儿先养着,运气好的话,我尽快来找你。”,说完他将武放抱下车,平放在一颗大树下,紧接着又跨上了摩托车。

    “哎,等会儿,你的肚子,自来水……”武放又喊了起来。被他一提醒,李天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再看看上半身也是寸丝不挂,他二话不说,立刻下车将武放的上衣给扒了下来,在对方的怒骂声中先扯了布条将伤口暂时扎了起来,然后穿着剩下的半截上衣再次跨上了车。

    “我草,人一旦疯了,真是啥事儿都能干的出来。”武放的上身只剩下了件小跨栏,现在的天气不比盛夏,他突然感到有点寒凉。

    只是李天畴的摩托车才驶出树林,前面居民区的方向便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继而火光冲天,一里地开外都震动明显。

    李天畴大吼一声,双眼喷火,摩托车也紧跟着嘶鸣起来,人车合一,像一枚点着火的炮弹呼啸着冲向前方。武放心里一凉,张着嘴巴喃喃自语,这疯子也有无奈的时候。

第三百零九章 葬身之地

    武放突然意识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是需要收场的,似乎这也是自己的任务范围。于是他转而开始咒骂华老头,并翻身朝爆炸的方向爬去。

    五百米的距离对于摩托车来说眨眼就到,前面的浓烟和爆炸引起的粉尘形成了一片迷雾,四处都是呛人的**味,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战场的错觉。夜晚的能见度太差,摩托车的大灯不足以穿透迷雾,李天畴仅能分辨前方大致的轮廓,从距离上判断,爆炸的原点应该不在大院,这让他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下。

    他将车速降到很慢的程度,悉心观察前方,零零散散的哭喊和叫骂声从不远处传来,想必爆炸也波及到了周围的邻居,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安。

    此时摩托车大灯的光柱突然一暗,接着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又是连续两下,李天畴意识到前方有人过来,虽然还有点距离,但已能听见脚步声,对方是敌是友搞不清楚。迷雾中马达的轰鸣还有灯光,反倒让他成了最明显的目标。所以他迅速下车熄火,顺手从车后座下面抽出了一根半米多长的钢管,这是老郝为他的车子配置的唯一武器。

    可能是基于同样戒备的心里,对方前行时也是小心翼翼,但突然间就寂静无声了,似乎与摩托车的骤然熄火有关。只是他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大致的人数在四到五个,就在前方二十米的样子,左右各一拨。

    没工夫多想,李天畴迅速接近了左边,但是不光他急,对方好像更急,右边的人突然向李天畴围了过来。就在这时,前方稍远的地方又有人跑了过来,听脚步声,至少有六七个之多。一句咒骂声传来,让李天畴惊喜不已,此人正是蚕豆,看样子大家并未遭受太大的损失。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到四五米左右,都已经看清楚了对方,带着小丑面具的疯王赫然站在最前面,手里拎着把短刀。他身后三人均身着黑衣,但个个灰头土脸,李天畴从未见过面。其中一个大汉扛着个麻袋,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根本无需招呼,疯王便怪叫一声挥刀扑来,而那名扛着麻袋的大汉则迅速绕开二人撒腿便跑,剩下两人各自向前跨步,想要封死李天畴的退路。

    李天畴冷笑,手中的钢管悄无声息的划出,后发先至,轻描淡写的挡开了对方的短刀。钢管在半空中并未停歇,变撩为刺,直奔疯王的前胸。动作快的不可思议。疯王大骇,急速后退。没想到仅仅相隔一个多月,李天畴进步如斯,完全不一样了,怪不得老板要亲自对付他。仅凭刚才这一下,自己恐怕已非其敌手。

    但李天畴这一刺并未用上全力,只是速度快的逼真而已,疯王后退的同时,他也停住了身形,手中的钢管像活了一般,猛然横扫左后方的黑衣人,“嘭”的一下打了个结结实实,黑衣人惨呼一声弯腰后退,李天畴则迅速转身回追那名大汉。

    大汉的体格和脚程均属上乘,背着个人还跑得飞快,怎奈李天畴的速度远非他所想象,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身后,就在此刻。一声凄厉的呼啸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疯王那十分难听的似金属撞击般的嗓音:“仇家就在眼前,你还等个鸟啊?”

    这句喊话似有所指,李天畴突然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危险,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大汉又甩开了李天畴,并且身后疯王的短刀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飞掷而来。

    李天畴辨听风声,随手用钢管在后背一撩打飞了短刀,但是这么一耽误,又被大汉拉开了不少距离。身后突然热闹起来,各种呼喊和咒骂,以及乒乓的打斗声音传来,稍微听了两句,有祝磊也有张文,大家应该已经围住了疯王等人。

    心中大定后,李天畴精神抖擞,干脆跳上了不远处的摩托车,老子失血太多,懒得跟你比脚力。轰鸣声中,他很快锁定了仍然在玩命奔跑的大汉。在刺眼的车灯下,大汉似乎有些心慌了,脚步变得迟缓,但此时他已经接近了前面的小树林。

    此时双方大概有将近二十多米的距离,虽然投鼠忌器,但李天畴不容大汉跑进林子,弄不好武放都得跟着遭殃。他迅速甩出了手中的钢管,呼啸声响起,钢管盘旋着直奔大汉的后腰而去。啪嚓一下打了个正着,大汉扑到在地,肩上的麻袋滚出去老远。

    李天畴正要冲过去,忽然听见小路前面右侧的围墙上传来几声咔嗒的脆响声,似有硬物砸在了墙砖上,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疯王的怪叫,不禁心头一凛,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就在同时“砰”的一声枪响,李天畴的右肩一震,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击,直接从摩托车上摔了下去。

    好厉害的一枪,摔在地上的李天畴感觉到半个身子不能动了,本想翻滚躲避对方后续的杀招,但试了两次竟然力不从心,但不知为什么,对方也没有再打出第二枪。这是侥幸么?李天畴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刚才何人向墙头扔掷硬物,无形中干扰了墙头的那名枪手,否则自己不会这样幸运。

    “喂,小子,你咋样啦?”小路前面的草丛里忽然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

    “呵呵。”李天畴闻声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会是武放,这家伙如此状况竟然能爬到这里救了自己一命,真是缘分了,“还死不了,你还行吗?”

    “也死不了。麻痹的倒霉,老子刚才爬着爬着,手上居然摸了一坨大便,你说这几把是啥事儿,哪个傻逼在这儿拉屎?,他奶奶的……”听见李天畴没事,武放显然很开心,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便罗哩罗嗦的抱怨起来。

    “哈哈……哈……”李天畴想大笑,但伤口突然抽着疼,这种痛苦让他的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哈,我草……”

    喘息片刻,李天畴觉得好了很多,虽不知肩头枪伤如何,反正整个右臂都不能动了。但身体其他部位似乎已消除了活动障碍,他挣扎的坐起身子,发现那名被打倒的大汉也摇摇晃晃的起来了,正走向摔在一边的麻袋。李天畴心里大急喊道,“还有石头吗?干他!”

    武放呵呵一笑,“老子武器多的是,看着啊,砖头和大便,走起。”随着吆喝声,一截断砖嗖的一下从草丛中飞出,空中的轨迹看不太清,但片刻后正拍在大汉的后脑,吧嗒的响声之后,大汉的双手不对称的摆动了两下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怎么样?”武放极为得意,还特地吹了声口哨以示庆贺。

    李天畴哑然失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气力不济,怕是暂时站不起来了,他冲武放喊道,“还有没有?给我几块。”

    “有,别嫌弃啊,都抹了点黄金巴巴。”武放说着嗖嗖一连扔了好几块砖头过来。

    李天畴笑着一一接下,始终未放松对右侧围墙的警惕,只是再也没听到分毫动静,难道枪手就此跑了?此时身后的打斗声嘎然而止,一条黑影迅速向这边跑来,祝磊等人怒吼着紧追不舍,是疯王要过来了。

    “听着,那个叫疯王的傻逼过来了,咱俩来个三位一体的轰击,看谁打中的多。”李天畴压低声音,同时卧倒在地,这里将是疯王的葬身之处。

    其实疯王已呈强弩之末,晚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信心丧失殆尽。他未想到李天畴留在这边手下的实力超乎想象的强劲。为了绑一名人质,折损了两名得力的兄弟,祝磊这边安排的密不透风,实在难以下嘴。

    最可气是一起来的凌风并不配合,他扬言只找李天畴,别的事儿他不管,被老板硬赶过来后更是阳奉阴违,晚上的行动根本指望不上。

    不久前收到的老板的短信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只有短短的“速退”两个字,其他什么也不问,这显然不合常理。或许只有一种可能,老板那边也不顺利,甚至还吃了大亏,疯王的心里这才真正的着慌。

    但刚要跑路时,自己的一名兄弟一招不慎被对方那个叫人妖的抱紧了引爆了**,够烈性的,表面看似报仇了,但给疯王的心理打击非常之大,他甚至怀疑自己疯王这个头衔名不副实。

    才跑几步路就碰上了今天的正主,同样一个疯子李天畴,基本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除了硬拼之外,疯王已无计可施。

    在祝磊等五人围攻之下,疯王的身上已多处受伤,无奈之中,他舍命挨了张文一刀,才将距离最近的小霍打翻在地,终于杀出了重围。但这注定是疯王最为倒霉的一个夜晚,慌不择路的他看见了前方的树林,简直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于是他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已经没有了任何警惕和防范之心。

第三百一十章 擦屁股的人

    嗖嗖的破空之声响起,数块砖石从前面的草窝里飞出。身受重伤的疯王显然准备不足,而且反应也显迟钝,等他意识到危险时,已然来不及躲避了。

    一块拳头大小的断砖咣的一声击中了他的前额,疯王顿时觉得如同一头撞在了青石板上,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周边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潜意识里他突然想起了前面还有一个李天畴,难道会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么?心慌之下腿脚开始发软,但磕磕绊绊的总算没倒下。

    噗噗又是两声,疯王的左乳和小腹又被两颗石头打中,虽然疼痛难忍,但远没有刚才那一砖的力道强劲。恍惚间发现那名倒地之人,手腕微抬,似乎是正在用手指头勾他,对方难道是在拿他开玩笑取乐?

    “哈哈,你这两下子没吃饭啊?比老子那一砖差远了。”前面草丛中突然一个粗旷的声音传来,但并非是李天畴。

    疯王羞怒交加,同时再次吃惊,对方居然还在这里埋伏了人手?不用想,前面那个手下指定是完蛋了。这回算是载到了家,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拉上个垫背的。疯王忽然凶性大发,怒吼一声,“草泥马,滚出来!”同时咬牙发力,直扑路边那倒地之人。

    地上的人自然是李天畴,他和疯王只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对方发了疯一样的扑来,声势惊人。只是很不幸,李天畴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块儿相对完整的板砖,此时正在运气,而且他也不急着出手,他知道草堆里的武放还有话说。

    已经围上来的祝磊等人显然大感意外,他们先是听见了武放的声音,紧接着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李天畴情况不明,没有料到二人回来的如此之快,而且不知何故双双倒在这里。

    但疯王如困兽般的拼命其实很危险。大家怒吼着齐齐往上冲,但突然间又都呆住了,因为李天畴一个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旋即转为半蹲的姿势,似乎准备随时扑击。看这样子并无大碍,众人反而松了口气。

    “老子叫你横。”草丛里一声爆喝,武放果然耐不住性子,双手齐发之下,五六块砖石漫天飞出,噗噗噗的悉数打在了疯王身上,有一颗鹅卵石正面击中了疯王的下颚,他怪叫着喷出了大口的鲜血外带白花花的牙齿,“我草泥马呀凌风!”尽管他的嘴里已经漏风,但这句话充满了愤怒和怨毒之气。

    众人自然不知道他在骂谁,只当是他脑子出了问题,而且也听得出来疯王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底气,刚才武放对他的二次打击十分的沉重,祝磊甚至感觉疯王就此会一命呜呼。但令人诧异的是对方超级强悍,再次重创之下,他依然踉踉跄跄的没有摔倒。

    疯王的双目瞪得溜圆,在夜色下显得出奇的光亮,喉咙里咕噜了半天,突然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嚎叫,像一头垂死前博命的野狼不顾一切的扑向李天畴。这玩命的一击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多数人都没想到,疯王在最后的时刻还会有如此惊人的能量和爆发力。

    “老子没石头了……”武放的话才喊了一半便惊讶的收住了口。

    因为疯王刚一启动,蹲在地上的李天畴却突然闪电般的跃起,就像瞬间位移似的滑倒了对手面前,同时左手毫无征兆的扬起,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蕴含着极为刚猛的气势,啪的一声脆响,粉末和碎块横飞,他手中的板状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疯王的面部。

    没有怪叫和惨呼,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听见,疯王的身体便犹如被丢弃的破麻袋一样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很结实,但仅仅只是砸起了地上的尘土,便了无声息。四周空气瞬间凝固了,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回味刚才惨烈的一刻,还是在叹息阴魂不散的疯王竟然就这样玩儿完了。

    不远处的嘈杂声将众人惊醒,武放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喊道,“都愣个屁呀,你们老大的伤很重,那边还有一个麻袋。能动的都敢干快动起来,把这个死人先抬走。”

    祝磊马上意识到随之而来的**烦,他飞速的吩咐众人按武放所说的分头行动,自己和蚕豆扶起了已经面如金纸的李天畴,刚才全力一击他用尽了最后残存的力气,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意识已经十分模糊;小刘和小霍去查看那个麻袋,张文推来了摔在路边的摩托车,将疯王的尸体放在了后座,呼啸着飞奔而去。

    “你怎么办?”祝磊才走两步,突然想起了还在草堆里躺着的武放。

    “别管我,这家伙扛不了多久的。”武放用手指着李天畴,显得十分着急。尽管祝磊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他能猜想到对方晚上应该帮了不少忙,所以对他的态度明显改观,“不如一起走吧,我来背你。”

    武放直摆手,“来不及了,别磨磨唧唧,我肯定没问题。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祝磊还想再劝两句,但心底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备心理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不清楚他和李天畴之间倒底是怎样一个关系,为了确保安全还是不再坚持为好。或许可以马上找个大夫来给他救治也算是仁至义尽,“那你藏好自己,我等会儿安排人来找你。”

    “老子说过了,不用。”武放把眼睛一瞪,“赶紧滚。”

    热脸蹭到了冷屁股,一旁的蚕豆刚要发火却被祝磊制止了,他冲武放道了一句:“保重。”便与蚕豆扛着李天畴迅速离去。

    望着二人远去,武放冷哼一声,假兮兮的,还是不相信老子。不过这帮人倒是有点能耐,李天畴手里有这么一个班底按理说不至于如此窝囊,看来还是缺点火候和机遇。

    武放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却被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打断。他忽然又哀叹起来,妈逼的,这么大个祸事,除了老子,估计别人也擦不了这屁股,倒霉催的。虽然骂骂咧咧,但他不敢再耽搁,使劲在地上擦了擦手,一个翻身爬出了草堆。

    ……

    李天畴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晚上,此番受伤可以说是最为严重的一次,他浑身失血的程度让顾大夫一度曾想放弃救治,本来就对李天畴突变的身体怀有畏惧和排斥的心理,所以还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在祝磊和祁宝柱的尖刀威胁下,他最终选择了妥协,但暗下决心要找机会离开这里,跟了耿叔十多年,他再也不想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了,尽管他从未打过一次架。

    人妖的意外离世让大家悲愤,李天畴已经从祝磊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说不出的压抑。生意没做起来,架倒是打了不少,一次比一次玩命,他突然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脑子里竟然不自觉的想起了离世的阿伟、海叔还有小六等人。

    这一场生死大战虽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张志强诡异的消失,应该说仍然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这何时才是一个头呢?他甚至怀疑当初答应耿叔的信心是否已经开始动摇。

    大院住不成了,酒楼也被迫推迟开业,李天畴搞不清楚祝磊找了个什么地方让大家藏身,总感觉拥挤不堪。因为外面总是有嗡嗡的声响,似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又不敢提高嗓门。他很想出去看看大伙,但无奈力不从心,虽然身体恢复能力依然强悍,但还没有神奇到倒下就好的程度。

第三百一十一章 善后

    非常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紧追那名大汉不放,否则将会抱憾终生。麻袋里装的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小付,院子里唯一的一名下一代,大伙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竟然成了对方下手的目标。老付媳妇吓昏了过去,付尔德和祝磊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由祁宝柱保护先将娘儿俩送到外地乡下的娘家去,等这边稳定了再接回来。

    祝磊透露,其实疯王的首要目标是小宋,但是由于对方轻敌再加上祁宝柱和人妖拼命才没有得手。但阴差阳错的将慌乱中的付尔德媳妇给截下了,幸亏蚕豆和小霍等人赶到,否则大人小孩一块儿都给绑了。

    从言谈中,李天畴了解到了那天晚上大院这边发生的一些情况,远比想象中惊险,直到听的冷汗淋漓,后怕不已。

    祝磊其实并未按照李天畴的要求去做,而是根据经验采用了更为灵活的防范方法。为了稳妥,他先让文辉和祁宝柱护送伤号和女眷分两次离开,目的地是他自己曾经呆过的一个秘密的落脚点。然后集中所有能打的力量分散在大院外围游荡,一旦有事可以互相支援。而院内只剩他和付尔德两人作为诱饵喝茶聊天。

    按道理,这种安排也有很大风险,疯王只要是不着急,慢慢的一个一个收拾,各个击破就好。这也是李天畴最为担心的,所以他格外叮嘱祝磊不要在外围安排人,这样做对疯王无效。

    但是祝磊有他的担心,旭风堂这帮人臭名昭著,嗜杀成性。此次并无太多掩饰的大举而来,有持无恐,显然有一窝端的想法,大家集中在一起的风险会被无限放大。那倒不如分散开来让疯王难以下嘴,这个判断无疑十分正确。

    祝磊早有周密的安排,也让疯王大为出乎意料,按他和张志强原本的设想,趁天黑李天畴不在,而且对方又很集中的时候,一颗**解决问题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但现实的情况却让疯王不得不随机应变,两次试探之后,他决定对刚刚离开的女眷下手,这样可以吸引对方的人员集中。

    所以激烈的搏斗都发生在院外不远处的居民区附近,大院内反而风平浪静。第二个让疯王没想到的是祁宝柱等人的实力,蔡家园一战,大家都忙着四处兜圈子,没怎么正面交过手。唯一让人胆寒的就是海秃子的火箭筒,但此人已经被老板除掉了。

    当然,疯王几个得力的手下也在蔡家园被李天畴和人妖弄死了,所以双方的实力应该差不多,疯王很自信的这样认为。而且对方少了李天畴,自己这边多了一个凌风帮忙,应该是稳占上风。所以他把第一个要除掉的人物锁定在了人妖。但一动手便被对方弄了个措手不及,祁宝柱等人的强悍让疯王大吃一惊。

    随后赶来的张文更是如瘟神一般,疯王不得不亲自出手,打退张文又重创人妖,并绑了小小付。眼看祝磊等人也赶过来了,疯王意识到时机成熟,命令自己的手下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看似准备逃跑,实则要实施那阴险的一炸。但万万没有想到肠子都流出来的人妖突然从地上跃起,抱住疯王的一个手下果断开枪,同归于尽的打法却是误打误撞,这一枪将对方身上的**给打爆了。

    李天畴听了之后唏嘘不已,祝磊的临阵经验改变了大家的命运,而人妖的自我牺牲最终挽救了众人,否则要按自己的瞎指挥后果将不堪设想。恐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大家命不该绝,但愿疯王殒灭后,大家能踏上正途。

    “你不用多想,这个穷山沟里条件是差了点,但很安全。等你把伤养好了,咱们再重新来过。”祝磊见李天畴脸色不好看,连忙好言安慰。

    李天畴点头理解祝磊的好意和不安,他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相反很感谢他。只是心里面总有一丝阴影挥之不去。他忽然想起了武放,一直未听祝磊提及,莫非遇到了什么不测?他记得当时疯王已经殒命,武放的伤势并不致命,周围也都是自己人,按说不会再有意外,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武放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他拒绝我的邀请。”祝磊一皱眉头,神色古怪,似乎有难言之隐。“那天爆炸案后警察抓了三个活口,两个是疯王的手下,另一个就是武放。”

    “为什么拒绝?”李天畴脸色一变,大为诧异。这家伙难道是有意落在了警方手里?这倒新鲜了,不知会是个什么兆头,也不清楚华老头那边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患难一场,不免担心和着急。

    祝磊摇摇头,察言观色,发现李天畴对此人倒是挺上心,但不知道交情到了何种程度,如果并非过命之交,自己稍显小气的做法倒也不显得过分。

    “大院那边不能住了,这两天要抓紧找新地方。”李天畴若有所思,没有在追问这件事,

    “已经在找了,谈了两处,我明天实地去看看。”祝磊迟疑着,“酒楼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老付这两天一直守在店里,平静的让人奇怪。”

    李天畴明白祝磊说的是什么意思,上回酒楼门口就有过一次爆炸,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所以警方的调查的主要目标已经转移到了陈斌身上,并没有让祝磊感到不安。但这回不同了,不但出了人命,而且他很担心警察将两个爆炸案联系在一起,那样的话,酒楼的生意就恐怕做不下去了。

    “也没啥好奇怪的,大家该干啥干啥,只要明面上我和酒楼没有关系,就不会有大问题。”李天畴倒是看得开,几番浴血之后,虽然心态已经很累,但他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在祝磊等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和颓废,“实在不行,咱们离开福山到别的地方开买卖,生意做起来了,哪儿都一样。”

    祝磊连连点头,心里感概颇多,刚才的疑问带有少许的试探,但李天畴的淡然和坚定超过了他的想象。耿叔没有看错人,自己也没有跟错人,只要他不动摇,大伙的心里就踏实。回想这段日子,李天畴担负的太多,从孙拐子到疯王,大事儿小事儿全都自己扛了,仅仅是这份儿担当就无愧于大伙喊他一声当家人。

    “你说的是,天下之大,总有活路。只要你带着大伙儿,无论哪里都一样。”祝磊挺激动。

    “感谢大家的信任。”李天畴也有些动情,“我想疯王之后,会消停一段日子,大伙加劲儿努力,把咱的生意弄红火。另外,不要担心武放,那家伙不坏。”

    祝磊虽然点头应承,但一时弄不明白李天畴是安慰他还是在暗示他。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平静,李天畴在小宋的悉心照料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只是非常虚弱而已。彭伟华也扔掉了拐棍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众人不再总是紧锁眉头,人妖离去的阴霾也开始渐渐在消散,只是新家的选址不是很顺利,在县城南郊再也难以找到像大院那样合适的房子了。

    南郊不行就东郊,李天畴建议去东石村,老郝就住那儿,以后还能有个照应。当然,这个话他没说出来。相对于大家来讲,老郝是个秘密,他暂时还不便提及。但彭伟华坚决反对,他对那个地方心理上有阴影,还曾经爬过一次粪缸,成为大伙都笑谈,打死都不去。无奈之下,祝磊只能另想他法。

    好在祝磊这个地方虽不宽敞,但横竖也能凑合,这并不是最急人的事儿。在李天畴的心里,酒楼的生意才是当务之急。但付尔德等人颇有顾虑,毕竟爆炸案过去没多久,那天晚上露过面的人最好还是猫一段时间为好。

    李天畴不这么认为,**并未在大院内爆炸,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明和爆炸和大院租住的人有关。而且疯王等人都是职业杀手,一向就见不得光,进去的那两个手下也未必知道什么。就算知道点啥也是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准备来杀人放火的,所以没必要顾虑太多。

    而且在李天畴的潜意识里,他认为武放故意进去一定有他的目的。经过与此人生死患难,他开始相信武放当初所说过的话,或许真是应华老头的要求帮自己扫除一些麻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是一勺烩

    在李天畴的坚持下,酒楼重新恢复了营业,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祁宝柱、张文和祝磊还不适合公开露面,正好溜达着出去找房子。

    家里就剩四个人,李天畴没事儿的时候陪游士龙说说话,而老顾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不出来。海叔媳妇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忙,锅碗瓢盆似乎永无休止,没有了付尔德媳妇陪着说话,她显得更加沉默。

    又是一天过去,顺顺当当的,李天畴倦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尽一切可能恢复着身体。印象中这是走出大山以来过得最慵懒的一天,即便是在城中村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大家回来的比较晚,因为路途远了,而且几辆好用的摩托车也都被先后折腾没了,所以路上的耗时要比以往成倍的增加。彭伟华代替了祝磊在酒楼值班,蚕豆和小刘懒得跑路,索性也陪着彭伟华住下了。

    小宋一回来就拉着李天畴说了一件奇怪的事,一位客人结帐的时候让她转告裕兴的大老板一句话,说是十日为限,已经过去六天了。如此没头没脑的话,小宋自然不解,付尔德当时也在旁边,这句话显然不是转告给他的,所以一时摸不清路数,只能装傻充愣。那客人并不纠缠,哈哈一笑便走人了。

    “那人长什么样?”李天畴闻言便心里有数了,除了他和武放,没有人知道这个十日期限是什么意思。

    小宋回忆着,“个头不高,长相嘛还算帅气,就是奶油味重了点,斯斯文文的像坐办公室的那种。”

    “奶油味?”李天畴愕然,随即明白小宋是在挖苦人。只是她的描绘太大众化了,并没有一个特别直观的印象,反正不是武放本人,他也没再追问,心里面却已在考虑另外一件事儿,“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不如开张那天好。”小宋随口应道,虽然心里疑惑,但没有表露出来,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一天的工作加之路上来回的奔波还是很幸苦的。

    晚饭后,见李天畴没有任何反应,付尔德不放心,又将小宋所说的奇怪的事情向他叙述了一遍。李天畴理解大家紧张的心里,索性也不再隐瞒,“那人应该是武放的朋友,并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和武放打了个赌,以十日为限,他让人提醒我已经过了六天了。跟咱的生意没关系。”

    众人释然,显然也不好再细问打了什么赌。

    “正好,趁大家都在,说说咱们新家的问题。老祝那边有收获么?”李天畴岔开了话题。

    “暂时没合适的,今天去看了一家,在北郊,房子还行,就是租金太贵,而且离酒楼的距离也太远。”

    李天畴点点头,“我有个想法,咱们就不要费事舍近求远了。酒楼后面有一个二层小楼,还外带个院子。我观察过,好像没什么人住,不如老祝去打听打听房东的底细,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小楼拿下来。”

    祝磊看看文辉,然后摇摇头道,“查过的,房东太复杂。而且离着酒楼一墙之隔,又是闹市,万一被人查起来,跑都没地方跑,反正麻烦事儿多了。”

    “离得近不算事儿,我还想在酒楼上面盖宿舍呢,可惜没条件。咱们做正经生意,要理直气壮,如果真有事儿,人家早就给你封了。”李天畴呵呵一笑,“我倒是想听听这个房东有多复杂的背景?”

    祝磊大感意外,李天畴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忽然间胆气壮了不少。又细细琢磨刚才的那番话,感觉也有些道理,众人目前的顾虑似乎有那么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只是后面的话该咋说才好呢?祝磊有些头疼,但面对李天畴迫切的眼神又不得不说,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原来的房主姓邱,后来被一个姓钱的人给买下来了。但巧合的是,他刚买下没多久,咱的酒楼就出事儿了。为了防止意外,叔索性就把酒楼关了。后来阿华和文辉查过这个姓钱的,他俩清楚。”

    文辉一愣,继而狠狠的瞪了祝磊一眼,吭吭了半天才狠下了心,“这个姓钱的叫钱四虎,是个土流氓,原来是跟着陈斌混的。不知道为啥俩人闹翻了,他自己开山头单干。后来陈斌找茬收拾他,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家伙倒也不傻,干脆又投靠了沈鸣放。这房子实际上是他从姓邱的手里抢过来的,根本没花什么钱。但奇怪的是钱四虎从未搬进来住过。沈鸣放跑路后,钱四虎也没了踪影。所以他为啥要占这房子,我们也没查明白。”

    李天畴忽然疑窦丛生,这件事儿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也关系到酒楼的安全,从未有人跟他提起过此事。尤其是当初自己建议重新装潢酒楼时,祝磊等人也依然保持了沉默,这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看看文辉,又瞅瞅祝磊,“这事儿为啥没早跟我说?”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和怪异,祁宝柱忽然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要睡觉了,你们先聊。”说着便要往房间里走,张文和小霍对望一眼也要跟着起身。大家似乎有意要回避。

    “等等,难得一起谈件事儿,再坚持会儿。”李天畴叫住了祁宝柱,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

    祁宝柱翻翻眼睛没辙,只好回身又懒洋洋的坐了下来,张文和小霍见状也没好再动。李天畴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祝磊。

    祝磊嘬了嘬牙花,不得不开口,“这件事当时没有查彻底,就被别的事儿给打断了。后来也没太在意。直到刘昊失踪,我才想了起来,那时候天天都有事儿,大家一直忙,我也不好再添乱。但真怕忘了刘昊兄弟,所以和阿华在暗中琢磨钱四虎,但这小子突然不见了,所以没弄出个头绪。再后来想找机会跟你说说,又碰上重开酒楼的事情,我担心你有顾虑,所以就瞒着了。”

    李天畴沉默了,如果此时不是祝磊说起,他还真把刘昊给遗忘了。在耿叔这帮人里,刘昊跟大家的关系相对较远,他接触的机会也不多,说实在话,印象真的不深。

    但这毕竟是一个大的疏漏,祝磊瞒着不说有他的原因,“大家一直忙”这句话实际上指的就是李天畴,祝磊出于信任和尊重,所以用词隐晦。但看得出来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状态,这段时间以来没有章法的乱忙一气,的确是没有在意到很多问题。

    “刘昊的事儿,我的确疏忽了,正好两件事一起办。”李天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所以态度更家坚决,隔壁的二层小楼倒是个由头,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刘昊的下落。此刻无需再责怪祝磊,但有些事情需要找恰当的时机强调清楚。

    祝磊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文辉闷着头看不清表情,李天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二人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而祁宝柱打着哈欠,困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好了,时间不早,大家休息吧。老祝再幸苦一下,我想和你把事情再捋一捋。”李天畴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闷,还是单独和祝磊聊一聊更合适。

    众人踢里塔拉的散去,李天畴将小板凳拉到了祝磊旁边,“给支烟抽。”

    “当家的,刚才如果言语上有什么冒犯,你多担待。这件事原本是我做的不对……”祝磊边掏香烟,边十分歉意的说着。

    李天畴摆摆手打断了他,“错在我先。咱俩就别互相道歉了。我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酒楼隔壁的院子有搞头,而且那个钱四虎曾经跟过沈鸣放,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没错,我们当时查到沈鸣放就断了,本来还怀疑过阿豪,但是没有任何痕迹可寻。”

    “有没有查过那个姓邱的?钱四虎是怎么抢下这个房子的?”李天畴追问。

    “姓邱的是本地人,老实本分。这间院子是他的祖屋,后来挣了点钱翻盖了个二层楼。房子没了后他就去外地了。至于钱四虎用的手段无非是设个圈套,然后绑架、恐吓一起上,你防不胜防。”祝磊摇摇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类似的事儿见过的多了。

    “那姓邱的就这样忍了么?好歹是本地人。”李天畴皱起了眉头。

    “不忍怎么办?沈鸣放、陈斌之流正是得势的时候,手上都有人命案,哪把姓邱的小老百姓放在眼里。”

    李天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正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又是一勺烩,无论和刘昊有没有关系,这回干死沈鸣放。”

    祝磊吃了一惊,并不能完全理解李天畴说的意思,但明白当家的又要忙了,“沈鸣放早跑了,而且咱们酒楼才开张……”

    “你放心,保证和大家扯不上关系。运气好的话还能查到刘昊的下落。”李天畴突然有些兴奋,“这回有人帮忙,而且事情闹大了也有人擦屁股。呵呵,通知蚕豆明天在酒楼等我,让他多办几张无记名的电话卡。”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奶油味重了

    早晨起来凉飕飕的,竟然降温了,空气一改往日的湿热,变得寒冷而干燥。已是深秋,李天畴算算日子,赫然发现离开家乡已经有一年多了。荒诞不经的居然过了这么久,昏昏然记不得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自从离开了城中村就再也没有和家人联系过。

    父母一定很着急,也不知道三豆能不能帮自己把这段慌言说圆了,又或许缉拿自己的告示已经贴在了那遥远的小山村。李天畴的心情忽然很差,他记得再过几个月小妹就要出嫁了,回去参加婚礼的愿望恐怕也很难实现。

    狭窄的小院里已经很热闹,众人匆忙的洗漱、上厕所、吃早餐,准备着赶往酒楼。咒骂和嬉笑声里夹杂着小宋的喝斥,混合起来的噪音听着让人脑袋疼。但李天畴却感到亲切,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城中村大杂院时的日子,看似杂乱、恼人,但往往会让他的心境变得踏实、平和。

    院中的吵闹又使得李天畴不得不考虑现实中的问题,浴血打拼熬到现在,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变得麻木了还是敏感了,或者兼而有之?本欲推门而出的李天畴摇摇头又坐了下来,就这么安静的坐会儿,让思绪乱飞,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脑子了。

    外边这帮粗胚,个个桀骜不驯,随便拉一个放到社会上,混个不大不小的黑老大,应该绰绰有余。但现在甘愿收敛本性,辛苦劳作在酒楼,一方面是出于对耿叔的信任,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骨子里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期望过上平静、正常日子足矣。如此简单,却又困难重重。

    也不知道瞎想了多久,李天畴感觉平静了许多。或许还可以再加把劲儿,他鼓励着自己,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却发现小院早已安静下来。只有海叔媳妇一个人蹲在廊檐下刷碗,见到李天畴,她随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瓷碗,又接着忙碌。

    李天畴抱歉的点点头,总是最后吃饭,害得海叔媳妇等他。这么久了他还是听不懂对方的土话,所以两人的交流的时候一般使用手势,简单明了。很快收拾妥当,又回屋叮嘱了游士龙两句,他便出门了。

    蚕豆已经等在了酒楼附近,他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了两部手机,一包香烟,还有打火机、匕首、小电筒之类的东西,所能想到的应用物件甚是齐全。远远超过了李天畴的要求,他二话没说全部收了起来。

    “昨晚上在这儿睡的怎么样?”李天畴顺手掏出了香烟。

    “那当然是这里舒服,回去太挤。”蚕豆直言不讳。

    李天畴点点头,“暂时的,马上咱会有比大院还好的宿舍了。”蚕豆笑笑没说话。

    “你还去沈坤那儿跟着,我要联系一个人,过会儿找你汇合。”李天畴吩咐完便转身离开了。蚕豆自然也不会多问,眨眼间也消失在人流中。

    李天畴要去找老郝,一会儿逮着人需要有地方,老郝院子的位置很偏,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只是说服这个老头有些困难,而且摩托车被糟践的快散了架,也需要找些说辞,希望能够蒙混过关,想想这些就头疼。

    老郝的院子里又堆满个各类零件和材料,看样子在琢磨新式装备。李天畴照例从墙头跳了进去,老郝也不吃惊,他这个地方几乎没人来,像李天畴这样不敲门而又翻墙头的访客更是绝无仅有。

    但这回老郝愤怒了,因为没有见到爱车,他拎着个榔头上下打量着李天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怒吼,“车呢?老子的车呢?”

    “呵呵,还要用两天。我付你租金。”李天畴头皮发麻,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才能将那辆怪物一般的破车恢复原样。

    “放屁!你跟老子咋保证的?啊?就用一天,人在车在。妈的,这都快一个礼拜了。”老郝的肝火极旺,咆哮的时候,吐沫星子都喷到了李天畴脸上。等了n天,他还出去找了几回,自然是窝了一肚子火。

    李天畴说尽好话,并再三保证两天之内一定让车子完璧归赵,这才让老头渐渐消了火气。双手奉上香烟的同时,他也打消了借用老郝院子的想法。一是老头脾气古怪,真不见得会答应,算是摩托车惹得祸,二是有风险,万一不留神把老头给害了就得不偿失了。

    随便海吹了几句,李天畴便起身告辞,老郝并不挽留,只是出门的时候又巴巴的跟到了门口,并反复叮嘱车子的事儿,李天畴哭笑不得,逃也似的离开了。

    从小路刚拐到村口,李天畴就感到了些许异样,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那道异样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

    确认对方是盯梢的,但弄不清是何方神圣。李天畴陡然加快了脚步,出了村口向右而行,直奔通往县城的大路,并且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就像小跑一样。

    不用回头,也无需回头,李天畴感觉对方已经跟了上来,因为背后的那道目光他能轻易的捕捉到。距离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这人倒是挺不避讳。

    李天畴冷笑一声,再次加快步伐拐到了大马路上,如此又健步急行的走了二三百米,始终没有回过一次头,但他意识到对方反而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了。

    呵呵,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李天畴突然停步并迅速转身,身后百米左右的距离内,一名个头不高的灰夹克青年正在奋力前行。

    对方速度不慢,但似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被李天畴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脚步明显的一顿,再迈开步子时就很不自然了。但对方的表情掩饰的很好,一副茫然的样子,可李天畴没有给他更多的掩饰机会,大踏步的径直向对方走去,一步快似一步,而且他凌厉的目光始终不离青年的眼睛,无形的威压竟然迫使对方忘记了迈动脚步。

    青年人终于不再装迷茫,而且很上火,他努力一仰头,终于避开了李天畴的目光,心里极度不忿。

    “干嘛不是低头?”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传来了李天畴冷冷的声音,很有一些嘲讽的味道。

    青年吃了一惊,未料到李天畴会来的如此之快,但定了定神儿,似有些不服气,鼻孔里冷哼一声,“管你屁事?老子高兴看哪儿跟你有关系么?”,看样子火气还不小。

    李天畴皱皱眉头,仔细打量着这个青年,脸模子倒是不错,称得上英俊,但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点阳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好像还喷了点什么香水,虽然闻起来不让人讨厌,但有点过于那个了。此人身上并没有那种让李天畴很敏感的危险气息,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恶意,所以他决定不跟此人计较,警告即可,“再跟着我,就收拾你。”

    望着李天畴大步离去,青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得意,“哎,还有三天啦。”

    李天畴闻声一愕,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小宋昨天说过的一句话,“奶油味重了。”这个讨厌的家伙竟然是武放的人,莫名其妙的跟踪,难道在开玩笑?这俩人的风格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也不知道是咋凑到一起的。

    当他再次返身到青年跟前时,还是把对方吓了一跳,“我说,别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难道你真的会茅山术?”

    “你很喜欢开玩笑么?”李天畴不理会青年,而且表情要严肃的多,“这要是在晚上,我的手上可不知道轻重。”

    “呵呵,别见怪。武放把你吹的太神了,我心痒想试试。袁华。”青年终于正经了许多,并不怀疑李天畴的警告,还很大方的伸出了一只手。

    “圆滑?”这名字倒是稀奇,李天畴无可奈何,也只好伸出手来意思一下。“武放现在怎么样?”

    “关着呢,他不方便所以我来了。”

    “是他让你来的,还是华老头让你来的?”

    “不都一样么?”袁华的反问果然很圆滑。

    “不一样。至少我和你还不熟。”李天畴根本不鸟他。

    袁华显然不高兴,“你要是等他,那要猴年马月了,但是十天期限仍然有效。”

    “期限是给他定的,跟我没关系,我算是义务帮忙。到了时间华老头自己来不就得了么?”李天畴一脸轻松,他并不太喜欢这个人,也开始对华老头的做法有些反感。

    袁华果然脸色一变,“总要讲点诚信吧?武放那边你能接受,为什么换个人就变卦了?”

    “打住!我接受武放什么了?又没跟你做生意,我讲哪门子的诚信?笑话。”李天畴毫不客气,当初武放按华老头的意思强买强卖,他本来就不高兴,但生死患难后认可了武放这个人,也就算默认了十天期限。但对华芸的帮助是发自内心的,他并不接受这种类似交易的方式。所以对眼前的这个奶油小生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合作兴趣。

    “那么说你想反悔?武放在里面擦屁股就换来了这么个结局?”袁华换了套路,言语中丝毫不掩要挟的意味。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两个陌生人

    李天畴本就讨厌被人要挟,而且对袁华也没有什么好感,闻听此言心中隐隐有了怒意,只是碍于武放的面子不便发作,“我没承诺过什么,谈何反悔?至于我和武放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如果你硬要夹缠不清,不如我们打个电话给华老,看他怎么说。”说完他作势便掏出了手机。

    这一招倒是十分管用,袁华脸上阴晴不定,但仅仅是一瞬间就变了副模样,“哈哈,又当真了?你老兄果然是个率性的人,武放说的没错。接下来我保证不会再开玩笑。其实我和武放的任务是一样的,你可以把我们看作是一个人,都是来为你扫除麻烦的,不分彼此。”

    但李天畴听了更不痛快,此人年纪轻轻,老于世故,变脸比翻书还快,十句话里有两句真的就算不错了,武放怎地会有这样的同僚?

    暗暗摇头之下,李天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你不是自称来帮忙的么?那我就给你派活干,只要别缠在老子身边就算烧高香了。想到这里,李天畴呵呵一笑,“倒是我小气了。既然华老给出的期限所剩不多,我这边会尽力帮忙,但有两件事挺分神的,算不算麻烦?”

    “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儿是帮我查一个人,此人姓邱,就住我们酒楼后面,现在据说在外地,我想找到他;第二件事,帮忙找个房子,大小无所谓,偏一点的没人打扰就行,我有用。”

    “这跟华大小姐的事儿有关系么?”

    “没有怎样?有又怎样?”李天畴又是毫不客气的反问。

    袁华笑着摇摇头,“呵呵,随便问问。我去办,给个联系号码,完事通知你。”

    李天畴报了号码后迅速离去,不愿和此人过多纠缠,而且他还有隐隐的担心。袁华的品性暂无法评价,其他能力也没看出来,但跟踪的本事却是一流的。从酒楼到东石村这一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直到再出村口时才发现,那还是因为对方有意显露和试探。

    不管怎么说都要提防,自己倒是无所谓,酒楼树大招风也没办法,但是老郝的小院暴露了,这是件很讨厌的事儿。李天畴越想越不爽,这时手机响了,是蚕豆打来的。

    “当家的,有新情况,那个大头又来了,这回还开了辆车。”蚕豆的声音压得很低。

    “就大头一个人么?”

    “对,他现在上楼了,不知道会不会带沈坤出去。所以跟你说一下。”

    “告诉具体位置,我马上过来。”李天畴感觉事情可能会有变化,如果沈鸣放或者钱四虎露面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墨家路二十九号,金顺小区,我在门口不远。”

    想想对方还有车,李天畴转而拨了祝磊的电话,“让张文送辆摩托车到墨家路金顺小区,蚕豆在那儿。”家里一共还剩两辆摩托车,一辆是彭伟华的,另一辆原来是阿伟的,现在都已经破烂不堪,但还能将就着骑。

    墨家路在县城中心的闹市深处,这里巷道纵横,找起来很费劲儿。但金顺小区就显眼多了,走进小街没多远就能看见。由于是老小区,门口的店铺众多,所以十分热闹。此刻,蚕豆正蹲在大门口看人家下象棋,远远的就发现了李天畴,他伸了个懒腰,捂着嘴连打哈欠,然后离开了人堆,没走几步又坐在了门口的花坛旁。

    李天畴四下看看,很快跟了过去,坐在了蚕豆旁边,“还没动静么?”

    “没有,快半个钟头了。”

    “车子送来了?”

    蚕豆一努嘴,远处另一个花坛后面露出了半个摩托车屁股,从颜色判断是阿伟的那辆。李天畴掏出了香烟,两人开始喷云吐雾。他俩的打扮有些寒碜,就像街边等活儿干的临工,不大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个小区有别的门没?”

    “有,在东边有个小门,很窄,只够人和自行车走,汽车开不进去。”蚕豆回答。

    李天畴点点头,再看了下时间,不自觉的想起从水天一色逃跑时的情景。当时的那个小区和金顺小区的布局何其相似,他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寻常。抓不到,也摸不着,总之怪怪的。

    “我去东门看看,十分钟之内回来。”李天畴扔了烟头,起身沿墨家路向外围走去。正好是东西方向,到了路口左拐,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小区东门的位置,这里和另一条小街相连,但店铺稀少,人流也不多,小区开了这么个偏门只是为了方便居民进出。

    李天畴在一棵树下蹲了半支烟工夫,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正欲起身离开,突然看见两名身着深色运动装的青年男子从门口另一侧走来。二人眉目低垂,行色匆匆,相互之间也不交谈。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号的帆布包,看上去挺沉重,很有点职业运动员的味道。

    这两名年轻男子很快就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小区,根本没有在意不远处的树下蹲着的李天畴。注视着二人的背影,李天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但根本瞒不住他。

    突然间,刚才摸不着,看不见的那种不适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危机和不安。在如此普通的居民区内出现了两个这样的危险人物,这意味着什么?会和沈坤有关么?容不得细想,李天畴果断地跟进了小区。

    两名男子走的很快,三转两转的来到一栋楼下。其中一人突然间回头张望了一眼,似乎并没有特意去看什么具体目标,然后二人钻进了最边上的一个单元。李天畴和对方保持着较远的距离,那名男子忽然来了那么一下,他并不为所动,索性就停在小区路边的一个宣传栏旁边。

    对方上到三楼,敲开了东首的一户人家的门,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房主的相貌,二人很快就被让进了房间。自始至终,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怎地处处都透着一丝古怪?李天畴更加疑惑,他掏出了手机给蚕豆发了条短信,“沈坤家是不是住十二栋一单元三楼东边?”

    很快蚕豆就回复了消息,“没错,神啊你!”

    看着短信,李天畴眉头深锁,刚才心有所想,随便瞎猜居然就猜中了。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无法判断两名男子的身份,沈坤的朋友?对头?拟或者是沈鸣放的手下?似乎都有可能,这回却是没法猜中了。

    如果是对头,那就糟糕,现在冲上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倘若不是,只能随机应变,这些人凑在一起搞不好会有什么行动,看来今天这事儿还越闹越复杂了。

    又等了片刻,三楼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李天畴装作随意溜达着从原路退出了小区。在返回小区正门的路上,蚕豆发来了短信,“车子出来了,你在哪儿?”

    这么不巧?李天畴迅速回复,“你把车子骑到墨家路东口。”同时加快了脚步。

    蚕豆很快就出现在视野里,李天畴飞快地跳上后座,“他们车呢?”

    “从另一个路口出去了,不着急,我们从外面兜过去。”多次来这个地方踩点跟踪,蚕豆显然非常熟悉地形,“对了,我看见他们有四个人,一辆白色的富康坐满了。”

    “没错,两个人是后来的,我在东边小门碰见了。这两个家伙不是善茬,跟旭风堂的人是一类,十分危险。”李天畴说的很详细,目的是提醒蚕豆小心。

    “我草,你认识?”蚕豆很吃惊。

    “不认识,只是一种感觉。”

    “呵呵,神了。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沈坤的门牌号码呢,还以为张文跟你说过。”虽然这样说,蚕豆的内心其实还是惊奇不已。

    从小街出来驶入大路,向南绕了半圈,蚕豆放慢了速度。前面不远就是墨家路的西口,按照摩托车刚才的速度,富康车还不大可能从熙熙攘攘的小街道里出来。

    果然,摩托车堪堪滑到路口时,才看见富康车晃晃悠悠的身影。对方的转向灯亮起,蚕豆稍加油门先冲过路口,还不忘扭头介绍,“开车的壮汉就是大头,副驾驶的小白脸是沈坤。”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追踪

    李天畴并未扭头,在摩托车掠过对方的一刹那,他已经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富康车的驾驶室。其实前面的沈坤二人不足为虑,他更关心后排的那两个陌生人,可惜没看清楚,“保持一点距离,跟着他们就行。”

    摩托车在车流中不急不慢的前行,富康车转过弯后很快超过了他们,一路向西疾驰。

    跟了一段距离后,蚕豆扭头大声道,“他们可能要出城。”

    “不要紧。再拉开点距离。”李天畴若有所思,县城西郊有什么呢?孙拐子的故宅,刘昊还曾经捣乱过,放了一把火。另外,似乎陈斌的老家也在西郊的农村,这样一来够乱的,伺机而动吧。

    不出所料,富康车很快就出了县城,沿着大道继续一路西行。郊外的车辆明显减少,蚕豆不得不再次拉开和对方的距离,以避免被察觉。

    又跟出了大约十里地的样子,富康车减速了,并缓缓驶入右边的一个岔道。

    “头儿,我们咋整?”岔道上鲜有车辆,摩托车贸然跟上去太突兀了,很容易被对方察觉,所以蚕豆有些吃不准。

    “前面还有岔路吗?”李天畴也拿不准,西郊这边不太熟,一个礼拜前的晚上曾在这里玩儿过极速摩托车,当时黑漆漆的啥也没看清。而富康车拐进去的岔路是条乡村公路,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由于两边植被茂密,目力所及竟然看不到尽头。

    “有,不过要几公里之外了。”

    “草。”李天畴暗骂一句,再看看四周环境,马路两边都差不多,农田和民居相间,看着房屋的密度,应该还在近郊的范围内,“咱们等会儿再跟上去,反正就一条道,慢慢撵。”

    蚕豆将车速放到很慢,在路边滑行,李天畴则始终盯着那辆富康车,直至对方消失在植被掩映的小路中。“现在差不多了,追上去。速度慢点,看见它就行。”

    蚕豆依言拐进岔路,道路不宽,仅四米多的距离,错个车都显困难,但却是水泥路。道路两旁是农田和住家,有的院落修的很不错,三层的小楼,通体是红黄相间的瓷砖,屋顶是琉璃瓦,看起来此处的居民相当富裕。

    路况好,车子跑起来也轻快,但富康车早已没了踪影。蚕豆心急,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一段距离后再次提速,终于看见道路前面的小点。距离在缓慢的拉近,但令二人诧异的是,前面多了一辆深蓝色的越野车,富康车则紧随其后,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辆车子,沿途过来似乎并无岔路,难道是路边农户家的车?李天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嘱咐蚕豆,“就保持这个距离,看看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两辆车子的速度不快,七拐八拐的走了很远,没有想到这条乡村公路如此之深。感觉到已经过了好几个村子,眼看要到了路的尽头,两辆车终于在一个岔道边停了下来。岔道是条土路,在茂密植被的遮盖下只能看到前面一小段,而且很狭窄。

    从车上下来七八个人,包括那两个背着沉重背包的陌生人,可以说除了沈坤之外,个个都是精壮的大汉。李天畴二人早已停车熄火,将摩托车推到了路基旁边的土沟里,双方的距离在一里开外,而且还占了弯道的便宜,所以并不容易被发现,但刚才在路上跟踪的过程中有过数次的急弯,对方有没有察觉就很难说了。

    很明显两车人是约好的,聚集在这偏僻的乡村一角不知道要图谋什么。对方人数多,不得不小心应对,李天畴二人蹲在农田边的树围后面观察。片刻的功夫,这帮人分成了两拨,先后徒步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土路。

    “不知道那辆车上还有没有人?”蚕豆喃喃自语。

    “咱俩得分开,我去看看那车,你呆这儿别动。等我搞定后再喊你。”李天畴观察者越野车,假象对方倒视镜的最大远角。

    “还是我去吧。”

    “别跟我争,一会儿有你忙的。”李天畴不由分说,唰的一下就跳到了农田里。刚收割过的地里到处裸露,并没有太多可提供遮挡的地方,但这个位置较偏,而且李天畴的速度极快,噌蹭噌几下就从蚕豆的视野里消失了。

    没多大功夫就接近了越野车,倾听了半天似乎没有什么响动,李天畴刚要从路边的草堆里蹿出来,就听见远处的来路上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于是连忙又伏下了身体。

    又来了一辆越野车,纯黑色的,比身边的这一辆还要大一号,看上去很霸气。车子很快停了下来,从正副驾驶位上各跳下来一个人。左边是一名留着板寸的中年男子,黑夹克,牛仔裤,块头儿挺大,右边是一个瘦高个,一身黑西装,从岁数上看要年轻一点。

    黑夹克紧走几步到了前面的越野车旁,手搭凉棚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摸了摸前面的引擎盖,一转身小跑到自己车边上,将脑袋从驾驶位伸了进去,“大哥,才进去一会儿,发动机还是烫的。咱们怎么弄?”

    “等着,捡熟的。”车内人的回答很简短。

    “大头他们不会失手吧?”板寸男似乎不放心。

    “扯淡,陈斌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的狗,这么多人真是给足了他面子。老子过来就是看看热闹,顺便防止这小子溜了。”车内的人很是不屑一顾,但似乎自己也有些不放心。

    李天畴听明白了,这帮人来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陈斌,难道车内的人会是沈鸣放?他心里一动,倘若真是这个老狐狸,那么今天撞大运算是撞对了。

    最有理由对陈斌深恶痛绝的就是沈鸣放,他被自己多年的兄弟害的产业尽丧,无处可去,又失去了孙拐子的庇护只能被迫跑路。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陈斌很快失势,步其后尘,先是被阿豪给甩了,紧接着又被疯王耍了一顿,弄出个爆炸案,现在被警方追的满世界乱跑,只能偷偷钻到乡下了。

    看来沈鸣放这回摸清了陈斌的落脚点,准备全力一击,这架势有点赶尽杀绝的节奏。而此时的李天畴却有点犯难,快速拿下沈鸣放固然是好的,但这辆越野车里有些古怪。除了下来的两个人之外,车内应该还有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只听见了沈鸣放的声音,而另外两人则一声不吭。

    无法判断这两人的身份和能力,但李天畴却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并且站在路牙边上,也就是自己脑袋顶上的瘦高个也不是简单的角色。李天畴虽然不惧,但同时对付五个人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许再等一等,看看情况的变化。

    蚕豆的短信已经来了两三个,手机不停的振动,但李天畴为了谨慎,只能选择静伏不动,根本无法翻看手机。他倒也不担心蚕豆,这家伙头脑灵活,反应敏锐,虽然没有见到回音,但绝不会冲动乱来。

    一根烟头飞了下来,落在了李天畴身边,紧接着就是解皮带的声音,貌似那个瘦高个要撒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闻听哗啦一声响,一股腥臊的水柱飞泻下来,溅了李天畴一身泥点。

    他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然听见土路深处的方向传来啪啪的声响,就像是鞭炮声,李天畴立刻判断是枪响。不光他判断出来,正在撒尿的瘦高个也是悚然一惊,才尿了一半就硬生生给断了,先前的那个板寸男更是激动,“草,干起来了,麻痹的挺激烈呀。”

    “尼玛逼的,陈斌这小子挺肥呀,藏了多少人?”车内的那人也发话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有车开了

    “大哥,要不我去看看?”板寸男主动请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急,听听再说。”沈鸣放却淡定自如。

    “万一陈斌从别的路跑了呢?”

    “没可能的。这里是个死胡同,而且鱼塘那边还有老庞,他能往哪儿跑?除非钻到地底下去。”沈鸣放十分自负,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几声零星的枪响后,陷入暂时的沉寂。正当众人纳闷之际,一声嚎叫传来,虽然隔着很远,但也让人感觉到了惨兮兮的味道,随之而来的又是几声枪响,打斗的双方似乎在进行追逐战,而且战场也在不断的向路口方向移动。

    “草,刚才是哪个傻逼在嚎?小伟么?”车上的沈鸣放脸色微微一变,战局显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占尽优势,一边倒。陈斌的反抗很激烈,而且人数也不少。

    “不是吧,没听清呀。”板寸男歪着个脑袋,做仔细倾听状,刚才还在摩拳擦掌,但此刻却忽然安静了许多,连问题也回答的模棱两可,他似乎听出来点什么。

    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但也仅仅是分分钟的时间,打斗声和喝骂声再度响起。但这回追逐的方向相反,朝着小路深处而去。沈鸣放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一声爆喝声传来,虽然很远,但他听得真切,那是大头的声音,如果不是极度危险和亢奋,他断然不会如此吼叫。沈鸣放感到问题严重了,立刻吩咐板寸男道:“你去看看,怎么个情况?等等,阿皮和你一块儿去。”

    板寸男不是很情愿的嗯了一声,而沈鸣放嘴里的阿皮正是刚撒完尿的那个瘦高个,他倒是没说什么话,跟着板寸男离去。

    现在是一个对三个,李天畴动手的把握性要大了很多,但他却犹豫起来。抓住沈鸣放最重要,但沈坤也不能放过,否则很多事情都串不上。还有那个钱四虎也是必找之人,但以他和蚕豆二人的力量显然是一口吃不下,如果武放在身边会好很多,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天畴忽然想起了刘强,虽然许久未联系,但这个家伙比较靠谱。回想自己曾以李天的名义四处报案,将孙拐子折腾了一顿,效果非常好,倒不如故技重演。一来可以试探刘强目前的状况和态度,二来自己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就简单的多,只须盯牢了沈鸣放就行。

    他先回复蚕豆的短信,“呆着别动。”然后又给刘强写了短信,说是发现了斗殴,将陈斌和沈坤等人的名字都写在上面,最后署名是李天。没想到短信才发出几秒钟就收到了刘强的回复,“你他妈在哪儿?啥时候的事儿?”

    李天畴呵呵一笑,回道:“现场,正打着呢。迟了就赶不上了。”

    “给我具体位置。”

    “不清楚,搜这个手机信号,一会儿拨给你,不挂电话。”

    “草!”

    刘强依然如故,这就好办,而且听上去还很有战斗状态,自己就要抓紧时间忙活了。李天畴掏出另外一部手机给蚕豆发了条短信告诉号码变更的事情,想了想又给那个讨厌的袁华也发了同样的信息。

    一切安排妥当,李天畴侧耳倾听越野车内的情况,这时正好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似乎正在活动筋骨,这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在地上摸了一颗小石子,甩手打在了越野车的右边后窗,啪的一声,很清脆。

    ”什么玩意儿?“车内人喊了一声,发现车窗玻璃上却有一个土灰色的印记,于是立刻拉开了车门。这是一个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中年男子,他狐疑的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嘴里骂骂咧了的正在迟疑间,忽然感觉眼皮下方一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跳进了视野,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小小的物体突然加速,当的一声正砸在了男子的额头上。

    男子嗷了一嗓子,顿时暴跳如雷,“草泥马的,哪个孙子?给老子出来。”说着男子便跳下了车,一个跨步到了路基旁边上,他怀疑下面有人。但是还没站稳,便觉得左脚脖子一麻,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路边的草丛中伸出,正抓在了他的脚脖子上,男子惊惧之极,但见那只手的手腕猛然一抖,自己便入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有人偷袭……”男子在飞出的同时还不忘喊了一嗓子。李天畴则不再理会他,快速在草丛中移动,蹭的一下蹿上了路基,来到了越野车尾部。最先听到情况的沈鸣放迅速掏出了手枪,但因为情况不明,呆在车上没敢轻举妄动。而那名正在车下活动的男子则转身往回跑,似乎要拿家伙。

    李天畴蹲伏在车子的左后方,待这名男子跑到了车门边时,一个滑步飞脚踹出,动作迅猛无比,就像足球运动中的铲球。男子猝不及防,左腿膝盖被狠狠的蹬了一脚,随着咔嚓的骨裂声,男子惨呼着摔了出去。

    这两个壮汉是李天畴今天见到的最有威胁的人,所以全力以赴,下手毫不留情。第二声惨呼才让沈鸣放判断出偷袭者的方位,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个牛逼的保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人拿下了,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毫不犹豫的就朝左侧车门放了一枪,然后返身从右侧跳下了车,撒开腿就跑。

    刚才看似便乱打的一枪其实很危险,子弹穿过车门,擦着李天畴的耳朵飞过,他甚至闻到了**灼烧的味道,想都没想就一个骨碌钻到了车底下。但未料到沈鸣放并没有放出第二枪,而是跑的飞快,等他再钻出来时,对方已经快跑到岔路口了。

    情急之下李天畴拔腿就追,顺手掏出了手机,对着沈鸣放的后脑勺就甩了过去,由于距离很近,加之沈鸣放的身手实在一般般,这一下根本躲不过去,啪嚓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李天畴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上去一脚踩在了他拿枪的胳膊上,紧接着俯身一拳又揍在了他的脸上,干净利落的将其干晕了过去。

    收起手机和枪支,李天畴扛起了昏迷的沈鸣放,待要转身时,背后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吼叫,“麻痹的,别动,给老子把人放下。”

    李天畴一愣,没有回头,但意识到发出声音的人是刚才被踹倒的那名男子。没想到这二货挺狠,断了条腿居然这么快就爬到了车子旁边,不用说,此刻正端着枪指着自己。百密一疏,早知道多补一拳就好了。

    “快点,把手上的枪扔了。”男子再次警告。

    权宜之计,李天畴只得先将手枪扔在了地上,然后缓缓蹲下了身体。

    “给老子踢远点!”男子显然很不放心,但他的话音刚落便闻听另外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喝道,“我踢尼玛。”男子诧异之下待要转头,一块大石头从车轮左后方飞来,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男子连哼都没哼便扑到在地。

    出手之人正是蚕豆。早在李天畴给他回复短信时,他已经在动了,因为实在等的不耐烦。他也是从农田里绕了过来,只是藏身的地方离着李天畴较远,以免被发现。待到双方动手,他才迅速接近越野车位置,危机时刻果断出手,只是下手重了点。

    男子额角流了很多血,李天畴看着直摇头,他不想轻易杀伤人命,更不愿意蚕豆等人再随便沾血。刚才是特殊情况,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将沈鸣放扔在车上后,李天畴忙蹲下来查看对方的伤势,好歹还有口气,于是干脆将其拖上了越野车后排,然后又和蚕豆将路基下的另一名昏迷男子也拖了上来。一切稳妥后,李天畴拨了刘强的电话,让后将手机放在了前面那辆越野车的车顶。

    “咱就开这辆车,这个家伙就扔这里。”李天畴指了一下地上的壮汉,然后飞速跳上了驾驶室。蚕豆也连忙跳上了副驾驶,“那咱的摩托车呢?”

    “先扔这儿吧。”李天畴已经发动了车子,对方的钥匙还留在车上,省却了不少麻烦。

    “呵呵,这回咱有越野车了。”

    “不是咱们的,还不知道能开几天。”李天畴倒车挂档,一打方向,越野车飞驰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鬼屋

    李天畴将车子开得飞快,为了避免和和可能赶来的警车相遇,出了这条狭长的乡村公路,他直接右拐,继续向西行驶。按照蚕豆的指点,前面几公里处还有一个岔道,先离开主干道再说。

    进了岔道不远,经过一个角度很大的弯道,随即看见前方是一个五岔路口,像是一个小小的交通枢纽,四通八达。李天畴索性按照路标指示牌一路向东开,总能回到县城附近。抽空给祝磊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一会儿到酒楼附近接他,老顾太远就不考虑了。

    蚕豆狐疑的看了看后排座,又瞄了两眼李天畴,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话。

    很快手机就振动起来,本以为是祝磊的回电,没想到却是袁华打来的,“喂,哥们儿。事儿都办妥了,你在哪儿啊?”

    李天畴一乐,袁华的办事效率倒是不错,找房子是小事儿,但查找一个接近失踪的人就困难多了。原以为至少要一两天的时间,但没想到这家伙几个小时就搞定了,如果身后没有强大的信息网络支持是很难办得到的。想到这里,李天畴突然疑云顿生,华老头既然有这样的力量,干嘛不自己调查,非要假借他人之手?

    “喂,喂。你在听吗?”袁华听不见李天畴的反应,在电话那头叫嚷起来。

    “听着呢。城外,正往回赶,先告诉我你找的啥地方。”

    “说不清楚,那地方不好找,按你的要求,要偏,要静,我在酒楼等你。”

    “草,半个小时之内。”李天畴抱怨着挂了电话,同时加快了速度。

    顺利的接到袁华和医生,蚕豆先现行回酒楼了。袁华坐上了副驾驶,看了一眼后排座并不多问。而那名医生更是懂事,一言不发的挤在了后排座上,按李天畴的吩咐紧急救治那名满脑袋鲜血的大汉。

    等抵达目的地时,李天畴大感意外,差点乐了。袁华找的地方像极了影视片中的鬼屋。这是一处被荒废的庭院,常年无人打理,院内院外都长满了膏草和乱七八糟的植物,遍地的藤蔓在这深秋季节只剩下枯黄的根茎,依稀还能分辨连接院门的小路。从残破的院墙中隐约可见一栋残破不堪的二层小楼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大白天的都感觉到了阴森。

    如果不是越野车,都很难开进院子。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得小楼外墙斑驳,已经难以看到本色,灰白错落的外表不但刺眼而且让人压抑。“我草,这种地方你也能被你找到?”李天畴笑摇头。

    “达到要求没?”袁华很得意,“安静、偏僻、无人打扰,你想干啥干啥。”

    李天畴眉毛一竖,听着这番话并不舒服,感觉对方心机颇深,看似说的随意,但又好像意有所指。而那名大夫却吓得脸色发白,虽然比较了解祝磊,但被带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听了刚才那番话,不由得胆战心惊。

    李天畴也不过多解释,张罗着将沈鸣放和那名大汉抬到了一楼的房间。这是一间客厅,屋里处处散发着霉味,光线也不好,所剩无几的几件家具上布满厚厚的灰尘伴随着无处不在的蜘蛛网,让人想起了黑楼孤魂。

    又看了其他几个房间,都差不多。李天畴和袁华动手将客厅大概收拾了一下,好歹腾出了个干净的沙发让重伤的大汉躺下。然后抗了沈鸣放到别的房间,将其扔在了一张烂椅子上。

    再看看袁华没有离开的意思,李天畴也不说话,随手扯了个破布条将沈鸣放的眼睛蒙上,然后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怎么个意思?想观摩一下审讯?”

    “呵呵,随便看看。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也可以随时帮着处理。”袁华笑嘻嘻的,回答的依旧圆滑。李天畴点点头,又随便找了个破的像漏勺一样的脸盆,在外面的小沟里舀了盆水进屋,看了看袁华,一甩手全泼在了沈鸣放的脸上。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沈鸣放的胸膛急剧的起伏,满脸涨的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喘不过气来。紧接着又是大声的咳嗽连同喷嚏交错,顷刻间涕泪横流,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刚才泼的是什么水,让沈鸣放感到如此的刺激,他张着大嘴唿扇了半天,才条件反射般的想站起来,由于是腿软,折腾了几下都是徒劳。但眼前黑蒙蒙的啥也看不见,沈鸣放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遭遇,“我草泥马,哪个孙子?老子跟你有仇么?”

    “沈老板不要那么大火气,委屈一下,有几个问题问问。我还真的和你有点恩怨。”李天畴不慌不忙的也拉了把破椅子坐了下来。袁华瞧着有趣,倚身在门口,不时的张望一下客厅那头的动静。

    沈鸣放一愣,对方既然识得自己的身份,那一定是有宿仇的了,他现在虽然失势了,但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倒也不怕,“呵呵,小子,手段可以,老子我不计较了。报上姓名,道上混的谁没几个仇家?”

    “沈老板倒是洒脱,那我就直说了。张吉明张老板,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沈鸣放面色一变,大感诧异,但仅仅是一瞬间,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呵呵,老子的仇家太多,有些真记不住了。”

    “沈坤是你侄子?”李天畴不动声色。

    “啊,没错。老子就这么一个侄子。”沈鸣放故作镇定,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江湖规矩,纵有天大的恩怨也祸不及家人,提醒你不要乱来。”

    “我和沈坤也有恩怨,因为张吉明的事儿他也干了?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拿话胡老子啊?虽然眼下沈某人不得势了,但还没到任人欺负的份儿。”沈鸣放把头一扬,十分的硬气,俨然一副大佬的派头。

    “呵呵,沈老板豪气。但眼下你落在我手里,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两句。我和张老板沾点亲,算是给他报仇吧。旁边兄弟说了,这个地方连鬼都不来,我想干啥干啥。”李天畴谈笑间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沈鸣放心里一紧,感觉对方并非是在完全吓唬他,他连忙将话锋一转,“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同饮香河水,有什么说不开的?你说的那个张什么来着,我真记不得了,如果之前真有得罪的地方,小兄弟你开个条件,只要我沈某人办得到,绝无二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面壁思过

    “忘记了?一条人命在沈老板眼里如同草芥,你相信恶鬼索命么?”李天畴说着站起了身,沈鸣放诧异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我也是。但今天忽然想试一试,眼见为实嘛。”李天畴说着,一把提起了沈鸣放,将其身上的外套给扒了下来。随即,刺啦刺啦的声音此起彼伏,顷刻间这件做工考究的外套在李天畴手里变成了一堆烂布条。

    沈鸣放目不能视物,但也听的出来对方在干什么。心下狐疑之计,不免暗暗冷笑,这年轻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原本还担心对方是耿老五的人,现在看起来不大像。倘若真是张吉明家的亲戚,那就好办多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能翻多大的浪。

    沈鸣放决定先耗上一耗,等对方的三板斧耍完了,自己再拿出江湖派头来晓之以理,实在不济,抽个冷子跑路为妙,手下的兄弟们恐怕正在四处寻找自己,指不定就能碰上。

    正在胡思乱想的沈鸣放突然感到脚踝一紧,对方已经开始在他的小腿上缠布条,一圈一圈的严丝合缝,而且缠的相当之紧。

    “喂,你干嘛?小子做事儿要考虑后果,喂……”沈鸣放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而前面那句‘恶鬼索命’的话是啥意思还没琢磨过来,但一下子就感到了心慌,这楞货不会发狂真把自己个办了吧?我草,今天是啥日子,碰到这么个疯子。

    “做个实验,老子待会儿把你吊起来,就一晚上,看看绳子会不会断。如果没断,说明你沈老板与此事无关,鬼也不会轻易找上身;如果不幸断了,那证明是我亲戚来索命了,你就一路走好。你放心,我捆的很结实,全凭造化。”李天畴非常耐心的解释,手上的动作也是十分之快,说话间就将沈鸣放捆成了粽子。

    “我说小兄弟,你这就是胡闹了。有事说事儿,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开条件,有啥不能谈呢?”沈鸣放被布条勒的太紧,喘气都有些困难。

    李天畴望着天花板上原来挂吊灯的钢环,算计着布条的长度,“别来虚的,你只要告诉我是怎么把张吉明弄死的,这实验就免了,其实很简单。”

    “我真记不得张老板是谁……”沈鸣放的话喊了一半,人已经被倒提在空中,李天畴将其脚踝边预留的布条穿进钢环系好,松开了手,如此一来,沈鸣放像肉联厂被宰杀的牲畜一样被被笔直的倒悬在天花板下。

    李天畴还不忘推了一把沈鸣放,他的身体顿时像钟摆一样晃动起来,“忘记告诉你,布条不够了,上面吊着的我只用了单层。好好想想,明天早上你就自由了。”

    “喂,我草泥马!你这个疯子,放老子下来,听见没,你们张家是不是都不想过了?”沈鸣放愤怒至极,破口大骂。

    “啪”的一声脆响,李天畴迎面就给了沈鸣放一个大嘴巴,“你当老子不会动手啊?还是想想你沈家会不会绝后吧。”

    沈鸣放被抽的头晕脑胀,满腔的怒火被硬生生的压了回去,他不敢再骂,整个面部被憋成了猪肝色。身体剧烈的晃动并且变得没有规律,恐惧感明显占了上风,他生怕一不个小心把布条给弄断,那就一切完蛋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也搞不清天花板的高度,总觉得自己的脑袋离着地面有很远,实际上李天畴已经在正下方塞了个沙发垫子。

    袁华始终笑嘻嘻的看着,不说一句话,就像是在看唱戏,津津有味。唯一让他经点心的就是旁边客厅的动静。其实那名大夫早就医治完毕,但两名道上大哥正在办事儿,他不敢打扰,所以一直坐在客厅一角,静静等待。经验告诉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李天畴随便擦了擦手对袁华道:“这家伙要反思一阵子,咱们看看另外那个。”

    二人一进屋,那大夫便立刻站的笔直。

    “这人咋样了?”李天畴指着沙发上依然昏迷的大汉问道。

    “没大事儿。颅骨挫伤,止血了,也给消炎了。但有没有其他问题,我就不好说了,需要到医院检查。”大夫如实道来,顿了顿又道:“另外那条断腿就不好弄了,必须要到医院手术。”

    李天畴点点头:“谢谢你,性命没大碍就好。这家伙啥时候能醒过来?”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大夫显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这位兄弟体质好,说话就醒,三五分钟的样子。”

    “你不用太客气,一会就送你回去。诊费我会让老祝付给你的。”李天畴没在屋内耽搁,生怕大夫拘束而坐卧不安,一伸手拉着袁华到了院子里。

    “下面说说那个姓邱的。”李天畴掏出了香烟。

    “不会,谢谢。”袁华很吊的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李天畴,“全在上面,人在外地做小生意,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

    李天畴白了袁华一眼,匆匆扫了一下纸上的字迹便收在了兜里,“刚才很邪恶是吧?”

    “不,很有趣。”袁华笑笑,“那个沈老板就是沈鸣放吧?”

    “没错,看来你了解到情况也不少嘛。”

    “多少知道点,武放和华老跟我说过。”袁华避开了李天畴不是很友善的目光,“接下来干啥?就这么吊着?”

    “吃饭,忙了一个白天,我饿了。”李天畴喷出一口烟,“待回儿把大夫送回去,还有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如果没用也一块儿送走。”

    “那个沈老板不管啦?”

    “管啊,我在这儿看着。你去送,顺道买饭回来。”李天畴着重强调。

    “我草,你不拍我跑了报案啊?”袁华对李天畴的不屑一顾显得很愤怒,语气也一改刚才的友善与谦恭。

    “不去也行,我自己去。”李天畴说着就扔了烟头,转身直奔客厅。

    “哎,我草,又听不懂玩笑啊?我说你咋是一根筋,没有幽默感呢?好好,我去,我去。”袁华直翻白眼,一溜烟的跟在了后面。

    大汉已经醒来,只是十分虚弱。猛然看见李天畴大吃一惊,怎奈身体实在没劲儿,根本动弹不得。“你……他妈是谁?把我们……老板怎么样了?”

    李天畴直视着大汉,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听上去惨兮兮的,他笑着往隔壁房间一努嘴,“他很好,正在面壁思过,有些事儿还没想明白。”

    “你想怎么样?”大汉显然对李天畴颇为忌惮。

    “放你走,但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放了我?会那么好心?呵呵……哥儿们,我学艺不精认栽了,但你别以为可以随便耍我。”大汉很勉强的瞪着眼睛,倒是有几分硬气。

    “我还真没那个闲工夫,本来也不是找到你的。这个问题很简单,答完了走人。”李天畴审视着对方,“如果不配合,我也可以考虑把你交给警方。”

    “哈哈……哥们玩儿……的挺深啊,还把我交给警方?草泥马,老子是吓大的么?”

    李天畴不再说话,伸手拿起床边未用完的纱布头,将大汉的眼睛缠了好几圈,确信缠牢之后扭头冲袁华道:“麻烦兄弟,这傻逼就扔警察局门口,这位大夫也给送回去吧。”

    “我草……”袁华正要分辨几句,见李天畴面色不善,又把话给咽回去,“你……你他妈要吃点啥?”

    “随便,管饱就行。车子你随便用。”李天畴说完就离开了客厅,来到隔壁的房间时,沈鸣放的脸已经由猪肝色变味了酱紫色,十分的难看,唱戏都不用带化妆的。

    “怎么样?沈老板?想清楚了你就叫啊,大声点,我在外面怕听不着。”李天畴猛推了一把沈鸣放的屁股,近二百斤的肥肉又开始前后荡漾了起来。

    “我草你……姥姥,你这是谋杀……”沈鸣放的嚎叫变得沙哑而凄厉,有一种快要断气的感觉。李天畴检查一番这厮的身体,到外面抽烟去了。

    看着那辆越野车缓缓驶离别墅,李天畴掏出了手机,拨了刘强的号码,“喂,强哥……”

    “草你大爷!等会儿。”刘强一听李天畴的声音,在话筒那头小声骂了一句,立刻挂了电话,看来是不方便接听。

    李天畴笑笑,也不在意,转手又拨了祝磊的电话,“嗨,老祝,大夫送回去了,别忘了给人家诊金。今天的生意好么?”

    “不错,比昨天好。你那儿需要帮忙不?”

    “呵呵,争取一天比一天好。我这儿没事,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跟你说一声。还有,让张文把那辆怪物摩托车修修,能开就行,我明天要用。”李天畴突然想起了老郝,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明天去外地还能再用一回。

    祝磊挂了电话直咂嘴,这当家的一天糟蹋一辆摩托车,按这个节奏,酒楼挣得还真不够折腾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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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