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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全文阅读

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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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傍晚,狂风怒吼,戈壁滩深处飞沙走石。周彤文和战友们躲在一处已风化了的岩石背后,大家紧裹着单薄的深色迷彩服,围坐一团,尽量避免被沙暴正面冲击。很多人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而僵硬。

    没人说话,肆虐的沙尘暴已经让大家暂时忘记了寒冷、饥渴和伤痛,取而代之的是对大自然的恐惧。玩命的奔逃了一天,已经耗尽了体能,这块风化的岩石成了他们躲避戈壁风暴的唯一希望。

    人圈里坐着一位老者,虽然脸色难看,但精神尚可。他非常感动,这些娃娃围着他帮他抵御风沙,着实过意不去。他颤抖着手,想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拽下来给身边已经受伤的小战士披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老人,是副组长董瑞华,他冲老人摇摇头,然后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背道:“照顾好自己,我们没问题。”

    老者眼眶湿润,只能作罢。戈壁滩里沙暴的恐怖程度是盛名已久,毫不夸张的讲,碗口大的砾石被吹的满地乱跑,简直是小菜一碟。

    周彤文作为组长,亲自警戒,此刻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岩石上,每隔几分钟便吃力的抬起头,用望远镜观察前方,尽管能见度超低,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狂风卷着粗大的沙粒抽打在脸上,那叫一个疼。

    夜幕降临,满眼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仍然是狂风“呜呜”的嗥叫,戈壁滩上的气温直降,周彤文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这样下去会冻死人的。十二人的营救小组已经减员到了八人,有四位战友已葬身在异国他乡。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而且还有一个重伤号。这样的状况别说把人质安全送回国境,就连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戈壁都是问题。

    这次的跨境营救行动还不能说已经失败,但情况已经糟的不能再糟。一连串的意外,导致和不明武装分子的数次遭遇、交火。牺牲、挂彩不说,最重要的是错过了搭乘飞机回国的机会,联络指挥中心的卫星电话也被打坏了,真是弹尽粮绝。一定是出内鬼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和巧合。

    问题是这个内鬼在哪里?境内指挥中心?境外领事馆?或者是在自己手里的这票人中间?这对周彤文来说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他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如何带着这些人活着回去。

    风沙似乎渐渐的小了,周彤文的心却不安起来,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这股味道并不陌生,在一天多的遭遇战和奔逃中曾反复的出现。不好!对方追来了,没错,也只有这帮孙子才能适应这里的极端天气,如此锲而不舍。

    周彤文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了的四肢,慢慢的从岩石上爬下来。他静静的蹲了片刻,此时战友们互相抱在一起取暖,都已熟睡,他们太疲劳了,真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们。周彤文跪下来将耳朵贴在地面倾听,风声依然很大,没听出什么动静,但他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

    不能再犹豫了,周彤文立刻拍了拍身边的董瑞华道:“瑞华,醒醒,醒醒。”

    “什么?……”董瑞华在梦中惊醒,异常的警觉,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嘘,是我。”周彤文连忙按住董瑞华小声道,“我感觉很不对劲,现在风沙小了,把大伙都喊起来,我们得马上转移。”

    董瑞华迟疑片刻,点点头,立刻开始拍打旁边的战友。一会儿功夫,所有的战友包括那名老者都醒了,唯独战士安进学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动也不动。

    “小安,小安,安子……”董瑞华有点慌神,使劲拍打着安进学的身体,没想到安进学一个侧倒,直接趴下了。

    大家一下安静下来,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安进学的伤势最重,由于没有补给,伤口无法得到很好的处理和治疗,又是一路奔波,再加上这倒霉天气,很难支撑的住。

    周彤文俯下身体,和董瑞华一起将小安的身体扶正,伸手摸了摸鼻息,又听了听心跳,小安真的走了。没有人哭泣,大家整齐划一的默默摘下没有徽标的贝雷帽。

    “清点一下装备和补给。”周彤文打破了沉默。

    “报告,微/冲共十只,没有满弹/夹,子弹不足200发,手枪9只,子弹加起来也就35发,另外还有一只信号枪。补给,只有一壶水和两个应急电筒,没别的了。”只分把钟的时间,董瑞华便清点完毕。

    “你、我还有天畴每人再背一只微/冲。嗯,给谢教授也配发一直手枪,三发子弹。其余弹药大家均匀分配。”周彤文命令。

    看着大家快速调整了武器弹药,周彤文继续道:“天畴留下,和我一起安葬小安。其余的人由瑞华带队,保护谢教授先走。记住沿东南坐标,朝峡谷方向行进,我们随后赶上。现在出发。”

    风沙又小了一些,天空竟然变得晴朗起来,一弯皎洁的月牙挂在远空,说不出的清亮。

    “敌人真的会追来吗?”李天畴望着队友们远去的身影问道。

    “一定会,我闻到他们的骚味了。”周彤文恨恨道。

    “就把小安埋这儿吗?”

    “不,我们带小安往南走一段,这块大石头太显眼。我不想他被打扰。”周彤文摇头道。

    一个新的坟头出现在了茫茫戈壁,周彤文和李天畴坐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此时沙暴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寒冷彻骨的夜风。远空弯弯的月牙已经变成了大圆盘,光华四溢。

    周彤文暗暗叫苦,没想到夜晚的天空居然晴朗如斯,这样的能见度,简直是要了命。

    “组长,小安是第一次参加境外行动就……我是说,咱们这次行动的遭遇太诡异了。”李天畴抑制不住内心的困惑突然开口。

    周彤文点点头,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如果摆脱追兵。如果能在第二天早上走出长长的大峡谷,就大有希望,那里离着边境很近,最多还有半天时间就能抵达国门。

    “组长,说心里话,我感觉这次行动很窝囊。没道理被那帮乌合之众追着屁股打,我怀疑……有内鬼。”李天畴见周彤文点头,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周彤文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是说这次行动有内鬼。”李天畴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周彤文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李天畴,半响才淡淡道:“把话藏在心里,不要再说出来,留心观察吧。现在我更关心的是怎么能活着回去。”突然间,他迅速翻身趴到了地上,耳朵紧贴地面,脸色一变道:“来了。”

    李天畴闻言也变了脸色,他明白是谁来了。

    “咱俩马上和瑞华他们汇合,不能走原路,向东顺直线插过去。”两人迅速整理好装备,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下,荒凉的戈壁原野,两个人发足狂奔,这样的举动非常危险,说不定会碰到狼群,但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彤文估算着距离,应该离峡谷不远了。他突然拉住李天畴,停下了脚步。两个人调整了半天呼吸,才缓过劲儿来。“你听到啥了?”周彤文询问。

    李天畴张起耳朵,仔细分辨,远处传来隐隐的鸣叫声,若有若无,极为飘渺,不能确定是什么动静。突然间精神一振,一缕断断续续的“嗒嗒”声传来,似手指轻叩木桌的响动。“好像是枪声,妈的,交上火了?”他的脸色变的凝重。

    “没错,从距离上判断,至少有三里地,应该在峡谷里面了。快走!”周彤文说着便奔了出去,李天畴一咬牙紧随其后。

    越接近峡谷,声音越明显,再往前跑了会儿,已经能听到嘈杂的叫喊声和断断续续的枪声,还有嘭嘭的爆炸声。从声音判断,敌人的数量不少,还有马匹,怪不得这么快。周彤文示意李天畴放慢脚步,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峡谷口很宽,正面进入很容易被发现。周彤文简短的思考后,决定李天畴顺左边的高坡摸进,自己则从右边的矮坡迂回。

    “快速击杀,不能让他们咬住,我用信号枪吸引对方,你就干他娘的。”周彤文的话语凶狠果决,说完便迅速向矮坡奔去。

    左边的高坡地形险峻,李天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射击位置,伏下身体,将脑袋伸出朝下看去。月光清亮,能见度很高,这也是董瑞华他们被很快发现的原因。峡谷内至少有三四十名身披白袍的武装分子,呈扇形散开包围着一处巨大的岩石,岩石紧靠左侧高坡,易守难攻,应该是董瑞华他们。

    靠着地形优势,他们已经坚守了一段时间,对手并不着急,慢慢推进,看来是想拖住时间。“嘭”的一声闷响,一颗明亮的照明弹从对面坡上打出,照亮了整个峡谷,顿时让对手原地发懵,抓了瞎。短时间反应后,对方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向右侧坡地靠拢射击。李天畴抓住时机果断开枪,开始收割白袍人的生命。

    李天畴在精英特勤部队的枪法是顶尖的,虽然手里79式**的射击精度不高,但火力猛,在二百米的范围内,二连点射的杀伤效果极好。瞬间,峡谷里就倒下了四五个白袍人。对手再一次陷入了混乱,刚才还在包围别人,现在自己似乎被包围了。一通呜呜哇啦的怪叫后,对手又分出一部分人朝李天畴所在的位置射击,这样一来正前方董瑞华的压力顿减,几把微/冲同时开始扫射,黑袍人再次倒下一片。

    “嘭”的又是一声闷响,一颗红色信号弹从右侧坡地射出,击中了一名白袍人的前胸,火光爆起,再次照亮整个峡谷。李天畴则毫不客气,又快速撂倒了几个。几个照面间,参与追击的白袍人便损失了一小半。

    对手彻底乱套了,领头的大骇,乌里哇啦的叫嚷了几句,便跳上马匹向峡谷外奔去。剩余的人边后退,边举枪射击,退到谷口处,扭头便跑,片刻间跑了个精光。

    对面坡上一声口哨,李天畴会意,迅速顺原路下坡,跑进了了谷口。岩石后面的景象把李天畴吓呆了,战友龚斌已经倒在血泊中,方军抱着董瑞华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而董瑞华的下半身也是血肉模糊。“什么情况?”周彤文也跑了过来。

    “狗日的,对方有**,美制的。”董瑞华咬着牙道。

    “我问你什么情况?”周彤文大急,立刻蹲下身来查看战友的伤势。

    “不知道,腿断了吧。”

    “急救箱呢?啊?天畴,晓东,你俩搜搜对方尸体,只要武器和医药包,要快!”周彤文大声命令着。

    对方穷鬼居多,身上没啥油水,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趁手的却很少。找了半天,也只捡了两只半自动步枪和三个**,几袋肉干,最大的收获是一颗美制**,医药包则没有。李天畴不解气,剥下了几件还算完整的袍子。

    强迫着董瑞华吃了几片肉干,喝了口水。清点战损,只剩六个人了,董瑞华重伤,谢教授倒是完好无损,不过老头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武器则少的可怜,除缴获的以外,**的子弹几乎消耗光了。

    “时间不多了,对方肯定会再来。天畴,你现在就带着大家保护谢老尽快逃离峡谷,那样就离边境很近了。我和老董在这里陪陪龚斌。”周彤文命令道。

    “那不行,你是组长,你得带大伙走,我陪着龚斌。”李天畴心里着急,很清楚留下来意味着什么,连忙争辨。

    “废几把什么话,执行命令。这是在境外,如果抗命就是叛国,你知道吗?”周彤文吼叫道。

    “叛就叛吧,反正我留下,你带大伙儿走。”李天畴也急了。

    周彤文二话不说,一拉枪栓对着李天畴恶狠狠的道:“说什么昏话?再耍倔,老子蹦了你。快滚!”

    李天畴一下愣在当场,周彤文却又一把揪住李天畴的衣领继续道:“多给我们留点武器就行。滚!”又以极低的声音道:“注意观察。”

    李天畴顿时会意,他很不舍的看了周彤文一眼,一扭头喊道:“***、方军跟我来。”二人跟着李天畴又跑到对方尸体中搜刮一通,抱回来一捆杂七杂八的枪支,堆在了董瑞华身边。连同战士张子强在内,四个人清一色的只带上了手枪和匕首,道了一声“保重!”便保护着谢老朝峡谷另一方向奔去。

    峡谷很长,大伙轮流背着谢老,虽然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但李天畴一刻不敢停留,他知道,只要坐下来休息,就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远方的天际微微泛起一线白色,天快亮了,终于要走出峡谷。李天畴精神一振,鼓励大家道,“再努把力,前面就是谷口。”就在这时,突然一种很轻的“嗡嗡”的声响传来,像蜜蜂振动翅膀的声音,很远的,时断时续。李天畴示意大家继续前进,自己则驻足凝神倾听,慢慢的,他的脸色变了,这声音是汽车发动机的引擎声!

    难道对方已经追上来了?那组长他们……李天畴鼻子一酸,来不及细想,迅速追赶队伍。他边跑边注意观察前方的地形,如果被对手发现,这么空旷的戈壁根本无处遁形,峡谷已快到尽头,两边的坡子极缓也难以藏身。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坡子后面寻找沙坑或岩石躲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暴露在旷野中。

    “方军,停下。”李天畴大声呼喊。

    一票人累的脸色潮红,原地大声喘气,直翻白眼,没有一个能发声的。“听我的,咱们到左边的坡子上去,修整一下。”李天畴道。

    ***直摆手,喘了半天才道,“出了峡谷再说吧,眼看就到了。”

    “你们仔细听听后边是什么声音?现在不能再往前走了。”李天畴道。

    方军将信将疑的俯身将耳朵贴近地面,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我草,是汽车。”

    大家脸上都是一呆,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不再犹豫,立刻爬上了左侧的缓坡。运气还行,坡侧有大大小小几个风化的砾石坑,尽管很浅,但人趴着或躺下去,很难被发现。

    方军伸手一直前方道:“天畴快看,那是什么?”李天畴放眼望去,远处的荒滩上除了一丛丛的骆驼刺外,有几个醒目的小黑点,紧挨在一起,似乎排列的挺有规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东西,但分辨不出是什么。“兴许是古代建筑物的遗迹吧。”李天畴喃喃道。

    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听得很清楚,由远及近,最后变成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嘘,来了,所有人隐蔽好。”李天畴小声道。

    “我的妈,这得有好几辆车呀,为了弄死咱们,这帮人真舍得下血本啊。”一直没有吭声的张志强突然自嘲的调侃起来。大家纷纷掏出手枪,紧张的情绪立刻蔓延,谁也没有接他的接话茬。

    李天畴给方军他们打了个手势,自己慢慢爬出砾石坑,向坡顶摸去。他的动作很轻缓,丝毫不敢触碰孤立的砾石,待到眼光能够扫到峡谷的位置,他立刻停住了身形。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耳边。

    张志强说的不错,对方真是下了大血本,足足四辆越野运兵车,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马力强劲,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初步判断,车上至少有六七十人。李天畴暗自庆幸带大伙儿躲在了坡子后面,否则就惨大了。他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目视车子远去,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扭头再向峡谷的另一端望去,除了尘土落地,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李天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回到砾石坑,众人也都稍稍放松,天光已经放亮,有利的夜幕褪去,不再为大家提供庇护。更让人丧气的是,峡谷这头的植被开始稀稀拉拉,而且非常矮小,连个兔子也藏不住,更何况人。何去何从呢?待这儿不动是等死,继续前行那是找死。

    “绕路吧,绝不能停在这里。”李天畴道。

    “从哪儿绕?大白天的,视野开阔,咱们这一动肯定暴露,就跟在戏台上脱光衣服一样贼显眼,没个跑。”***立刻反驳。

    “追不上咱们,他们肯定回来搜,除了峡谷外,咱们没处藏身,这太明显了。”方军倒是赞成立刻转移。

    “方军说的对,而且咱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续人马,其实很危险。”李天畴点点头,随即用手一指远处的几个小黑点道:“那个地方,目测距离大概五六里地,也能隐蔽,在那儿休整后再走。”

    “我草,太显眼了,对方又不是傻子。”张志强摇头反对。

    “没办法,赌上一把了,总比在这儿等死强。”李天畴下定决心,力排众议。他是组长周彤文指定的临时头头,他的最终决定就是命令。众人不再说什么,立刻行动起来。李天畴背起了谢老,老头的精神状态很差,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半眯着眼睛,看来是病了。

    暴露在荒野,非常危险,大伙一路狂奔,渐渐的小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还真给李天畴蒙对了,这里果然是一处建筑遗迹,至于是不是古代的就搞不清楚了,几处残垣断壁还挺高大,作为临时藏身的地方比较理想。

    “就在这里抓紧休整,我先警戒,半个小时后轮换。”李天畴慢慢放下谢老,人几乎虚脱的差点跪在地上,“还有水吗?给谢老喝点,他病了。”大家晃晃行军水壶,只有方军的手里有点声音,“妈的,就剩个底子了。”他咒骂了一声,看着李天畴。

    李天畴扫视了一眼大家,个个嘴唇干裂,严重缺水,心里不是滋味。想了片刻道:“对半吧,谢老一半,咱们一半。”方军点点头,没再说话。

    连续不间断的奔逃、激战,再奔逃,再……,大伙的体能已经严重透支,李天畴强打精神熬过了半个小时,喊醒了方军,在墙边倒头便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很小的说话声:“你说这老爷子是啥身份?对方这么玩儿命跟咱抢。”是张志强的声音。

    “不知道,不该问的就别问,咱只管执行任务就行。”方军回答。

    “草,这几把狗屁任务,一大半人都留在异国他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张志强抱怨。

    “看命吧。”方军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天畴忽然睡不着了,他想起了亲如大哥的周彤文,眼眶湿润了。抹了把眼睛,顺手看了看时间,嗯,已经差不多休整了一个多小时了,甭管恢复成啥样都该行动了。

    “哎,你挂着的小木佛呢?这时候得拜拜他呀,保佑咱平安回国。”方军忽然发现了什么。

    “哟,妈的,这一路逃命,把他给忘了,兴许给跑丢了。”张志强上下乱摸一通。

    “……”

    李天畴突然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刚换上警戒哨的***匍匐着,快速爬了过来,急促而紧张道:“王八蛋们朝这边摸过来了。”大家顿时紧张起来。李天畴拿出望远镜,迅速爬到墙边查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远处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迅速向这里靠近。

    “赶快叫醒谢老,马上出发。”李天畴说着,又爬到另一处墙边,用望远镜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远处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前后都有敌人,这是被包饺子了!“这他妈是问着味儿来的。”李天畴咒骂了一句,似是意有所指。

    李天畴迅速的思考着脱身的办法,前后两边被堵死,往左边则离国门越来越远,往右边则回到峡谷的方向,这也是唯一能跑的方向,拼了吧!“张志强和我留下引开敌人,方军和***带谢老往峡谷方向跑。”

    “不,我和强子引开敌人,你们送谢老走。”方军争执起来。

    “滚蛋,这是命令!”李天畴大声吼道,他又想起周彤文在峡谷里朝自己下达命令时的情景,控制不住情绪,狠狠的朝方军屁股上踹了一脚。

    也不理会方军瞪眼珠子,李天畴继续道:“没时间了,一会儿我和张志强从左边爬出去,你们先不要动,听到枪响后,你们再往外冲,千万不要回头。子强,一会儿看我的手势再开枪。”

    张志强点点头,方军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天畴兜头一巴掌,“执行命令!”

    “是!”方军眼里噙着泪答应道。

    “出发,子强!”李天畴毅然决然的下了命令。

    两人匍匐前进,速度很快,突然李天畴腾身站起,迈开双腿飞速奔跑。不远处的张志强一愣,也站起身来,撒丫子狂奔。

    “砰,砰砰”……“哒哒哒……哒哒……”遗迹的前后顿时枪声大作,李天畴则是越跑越快,身上的水壶、电筒、望远镜被扔了个精光,只剩下匕首和手枪。

    “啊!”的一声惨呼,李天畴扭头一看,张志强已经中弹倒在了地上。他心里一痛,难道是我想错了?突然胸口一阵剧烈的灼烧,痛彻心肺,紧接着小腹、后背连续炙热的灼烧,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枪,李天畴在倒下的一刹那,眼望战友,张志强惨白的笑脸也正看着李天畴,手中的枪口正冒着青烟……

    “这他妈是为什么?!”李天畴在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只剩下了极度愤怒和不甘。

第一章 更名保平安

    犊岭镇位于华夏西部山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延绵起伏的大山似乎无边无际。射日村则是犊岭镇最为偏远的一个行政村,一个藏在深山坳坳里的的农耕村落。

    村里百余户人家,王姓和刘姓在村中占多数。李学进是个外来户,但在村里的地位超然,识文断字不说,早年还在镇里的学校教过书,是村子里名副其实的文化人。除了支书以外,谁也不清楚李学进为什么会从镇上跑到这个穷山沟来安家。

    李家世代单传,妻子怀有身孕后,李学进激动不已,早早为尚未出生的孩子取下了名字。按家谱,下一代应该是天字辈,李学进作为半个文化人,搜肠刮肚、遍览群书,终于定名为天华,取意天纵才华。

    李妻分娩前,适逢大旱。村里有好事者提醒李学进,孩子在这大灾之年出生,实乃生不逢时,不吉利。一定要起个罩得住的名字,逢凶化吉。李学进犯难了,自己虽然有点墨水,但对问卜星相之术没啥研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起的名字难道不顶事了?

    好事者建议到附近的道观求个签吧,李学进深以为然。于是择良辰吉日上山,在蔚云观的老道士那儿捐了香火,写下尚未出生孩儿的姓名,求了签。

    “啪”的一声,竹签落地,李学进忐忑不安的俯身拾起,双手捧给老道士,“道长,请问何解?”

    一直眯缝着眼的老道士接过竹签,突然眼睛一亮,沉默半响,哈哈的笑了起来:“此乃上上签啊!”

    李学进闻言,砰的一声,心里的石头落地,“道长,愿闻其详。”

    老道捻着胡须,“李居士且看签语:‘年来耕稼苦无收,今岁天畴定有秋,况遇太平无事日,士农工贾百无忧。’此子早年虽有些坎坷,但成人后运道极旺,如机遇至,必成大器。”李学进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仍然明白了大概意思,自是大喜过望。

    “只是……”老道士迟疑片刻,话锋一转,李学进的心一下又被提了起来,“道长,只是什么?”

    “只是时逢大灾之年,此子少年定多遭磨难,倘若在酉时降生,倒也无妨。若在其他时辰,恐怕前途叵测啊。”老道士捻着胡须,不紧不慢。

    “为什么一定要在酉时?这……这妇人分娩岂是人力能控制的?道长你一定要指点迷津啊。”李学进的脸一下子苦了半边,明明抽了个上上签,没由来的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老道士点点头:“若在其他时辰降生,贫道却有一法门,借签中之语‘天畴’二字为名。如此一来,这‘天华’的运道便改了,不过成人后仍是大吉之运势。至于为何在酉时,此乃天机。李居士以为如何?”

    李学进自然是无异议,改个名就改个名吧,“只是这少年多磨难该如何破解?”

    “无解。此子在成年前必有劫数,躲过之后,方是坦荡大道。”老道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李学进傻了眼。

    回去不久,李学进的老婆顺利分娩,产下一子。让他揪心的是孩子没能在酉时降生,李学进依老道士的建议,将娃娃的名字改为李天畴。

    李天畴自小身体强健,不像别的娃娃那样经常生病,很是给李学进夫妇省心。而且天资聪明,机警过人。娃娃三岁那年,又添了个妹妹,粉嫩可爱,李氏夫妻乐得合不拢嘴。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两个娃娃健健康康的成长,尤其是李天畴,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小伙子生龙活虎,一表人才,没有像签语中说的那样坎坷多难,李学进自然而然的忘却了老道士的话。

    这一天,从镇上放学回家,李天畴象往常一样和伙伴们到村外的山梁上打猪草。坐在坡顶休息的时候,李天畴突然望着远方群山目瞪口呆。

    伙伴们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当回事,可是片刻后,李天畴突然大叫一声,口吐白沫,双手捂着脑袋,极其痛苦。待伙伴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伙伴们大惊失色,跑下山坡,七手八脚的将不醒人事的李天畴抬回了家。李氏夫妇顿时慌了神,匆忙从镇上请来了医生,折腾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啥毛病。任你百般呼唤,李天畴只是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就是无法醒过来。

    “送县里的医院吧,迟了恐怕就难说了。”医生摇摇头。

    李学进六神无主,急忙跑到支书那儿借拖拉机,没成想村里唯一的拖拉机到镇上拖东西去了,还没回来。“这是要了我家娃子的命啊!”李学进欲哭无泪,在支书的劝说下又忙着去套驴车。

    忙活到夜里,才到了镇上,又接着换汽车,好不容易赶到了县医院,还没等李学进交钱挂号,李天畴竟然醒了。

    “孩子,你这是咋了?快吓死人了。”李学进一呆,激动的差点流出眼泪,而李天畴则是一脸迷茫,浑然不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县医院。

    无论李学进怎么开导和启发,娃娃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滚下山坡,为什么会昏迷。李天畴试着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什么毛病也没有,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医院,李学进好说歹说给李天畴做了检查,身体委实没有任何问题。这不是瞎折腾吗?!

    不过娃娃没事,李学进也就宽心了。回来的路上,李学进突然想起了什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把李天畴和车把式都吓了一跳。“嘿嘿,一只苍蝇。”李学进扭着通红的脸解释道。

    回家以后,李学进就去了蔚云观,但是没有再见到那个老道士,说是外出云游去了。李学进这个悔呀,咬了咬牙,再跺了跺脚,捐了个大大的香火下山了。

    从此以后,李学进特别注意两个娃娃的安全,还时不时的跑到蔚云观寻那老道,终未得见。兴许驾鹤了吧,李学进无不遗憾。

    两个娃娃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一晃又是数年过去,李天畴高中毕业,还当了兵,尽管最终没能留在部队吃皇粮,但人却平平安安的。

    但让人心烦的是,娃娃转业回村后三天两头瞎折腾,说是养殖致富,带领大伙过好上日子。可没一次能够长久,把个家快败完了。

    李学进恼怒不已,娃娃早已成人,这牛鼻子老道说的大运在哪儿啊?蒙人呢吧?!他妈的,亏了老子的香火呀!

    小山村的日子是宁静且安详的,农忙结束后便无所事事了,村里的年轻人此时是最开心、也是最无聊的。大家无所事事,不是聚在一起吹牛打屁,就是赌博玩扑克,赌资就是鸡蛋,对于贫瘠的小山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赌注了。

    少数腿脚勤快的年轻人会去镇上打工,干不了技术活儿,就只能卖苦力,累得脱层皮,也挣不来几个钱。西部山区的恶劣的自然条件,使得农作物一年只能种一季,所以这样吃饱混天黑的日子一直要持续到来年的开春。

    山里面,夏秋之交的阳光纯粹而温暖,才到晌午,大地已是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李天畴随意套着件白色跨栏,头枕双臂斜躺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一顶破旧的草帽遮住了他的面庞,裸露在外的肌肤略显黝黑,双臂上的腱子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张力。多年的军旅生活造就了他异于常人的强健体魄,但现在全无用武之地。

    自从养猪棚拆了以后,李天畴也成了无业游民。他不喜欢像村里其他青年那样吹牛赌博,也没心思到镇上卖苦力,晒太阳便成了他农闲后唯一习惯要做的事儿。

    游手好闲的日子让李天畴心生恐惧,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废了。在如此偏远、闭塞的小山村里,什么理想抱负统统都是痴人说梦,遥不可及。好在他还和昔日的战友保持着书信联系,多少能了解到外面世界的变化,也能时时提醒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

    恰恰就在几天前,远在沿海城市的战友吴建国的来信,让李天畴的心思活泛起来,他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离开部队实属意外,但也非常无奈。在实战训练中,李天畴失手将战友打成重伤,并造成对方终身残疾。经过冗长的审查后,他被军特训大队退回了原连队,入选国家精英特勤部队的希望之门就此关闭。努力想成为职业军人的梦想也随之破灭,没过多久他就申请复员回家了。

    离开部队的那一刻,李天畴已经整整服役了五年。他留恋军营,但这起事件给他造成了难以抹去的心理阴影。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忌讳谈及复员转业的原因,即便是亲老子变着法儿的追问,他也只字不提。

    哎,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该死的噩梦,李天畴长叹一声。噩梦荒诞不经,而且来的莫名其妙,他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现出几幅残缺不全的画面:荒凉而苍茫的戈壁,惨烈的战斗,披着大袍子,如幽灵般出现的对手,无休止的奔逃,以及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国门……画面中的色彩阴郁而怪诞,唯有飞溅的鲜血殷红刺目。他忽然心里一抽,蹭的坐起了身,阳光刺目,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章 走出大山

    “叮叮,当当”的一串铃铛声响传来,李天畴扭头一看,是同村的发小三豆,他正赶着几只山羊正往村口走。

    “三豆,放羊啊?”李天畴眯着眼睛打招呼。

    “天畴哥,又躺这儿啦?”三豆的回答有气无力,自从跟着李天畴养猪失败后,他就整天无精打采,脸上也难见笑容。

    “早上天凉,晒晒太阳。”李天畴干脆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虽然对三豆的表情见惯不怪,但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几个发小跟着自己搞养殖,一年多下来吃下了不少苦,却啥结果也没落着,这回能有外出打工的机会,李天畴首先想到了对方,“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又有新品种啦?”三豆的神情依旧萎靡,以为李天畴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养殖点子,可他再也提不起多大兴趣了。以前无论养啥,最后散摊子的结果依然历历在目,看来大家凑在一起还真没那个发家的命。

    “哎……绝对不是。”李天畴一阵心堵:“我问你,想不想出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那当然想啊!”三豆颇为意外的挠着脑袋,“咱去哪儿?能干些啥咧?”

    “到南方沿海城市打工。你看,我战友就在那里,喊我去哩,”说着,李天畴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已经揉的皱巴巴的信纸道:“要是愿意,也算你一个。”

    “沿海城市?去了能有工作么?”三豆瞪大了眼睛,立刻来了精神。半年前养蝎子散伙后,二娃便跟着邻村的人去了南方,听说每月都给家里寄回不少钱,村里人人羡慕。不少人家也盼着自己的娃子出去闯闯,但奈何胆子小,没有门道。

    “应该没跑,我战友说,那里的机会多。知道二娃在哪儿不?也在那个城市打工,听说一个月能挣1000多块钱。”李天畴颇为自信。

    “1000多块钱?”三豆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自己全家卯足了劲儿,种地、养羊一年下来也不过能挣个两三千元。

    三豆家兄弟姐妹多,日子过的紧巴巴,他父母巴不得娃儿能出去打工挣钱,三豆自然铁定要跟着李天畴去闯世界了。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李天畴很快给战友写了回信:自己接受邀请,不日与伙伴南下。

    信是发出去了,可如何说服父母,让李天畴犯了难。与三豆家相反,李家就李天畴跟妹妹两人,论男娃,可算是根独苗。全家人都巴望着他早日娶媳妇成家呢,这个节骨眼往外跑,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儿。

    纸里包不住火,李天畴也不想就这么瞒着家人,干脆照直说吧。

    摊牌的结果不出所料,父亲暴跳如雷,坚决不同意。声称如果想要出去闯世界,先成家再说。母亲唯唯诺诺,说不出个啥意见。妹妹倒是挺支持,但人小言微。

    主意已定的李天畴决定偷着走,他与三豆约定了时间,并叮嘱不能走漏消息。可到出行的时候,还是发生了点儿意外。

    按约好的时间碰面后,李天畴发现三豆身后还跟着一位,仔细一看是怀山。“这他妈是咋回事?”他将三豆拉到一边,颇不高兴。对方憨憨的挠着脑袋,有些胆怯,“这个……不小心说漏嘴了……”。

    “天畴哥,别怪三豆。”怀山赶紧解释,“我去二娃那儿,但是没出过远门,正好听说你们去的地方和二娃是一个城市,所以就跟来搭个伴儿。你放心,到地儿绝不和你们参合。”

    李天畴了然,不过他听出了怀山的话外之音,心里郁闷。不是他想故意撇开对方,主要顾忌他是家里的独子,前一阵还听说媒人给他说媳妇呢,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带走实在不好交代。但时间紧迫,也不好再多做解释,三个人在天还未亮的清晨一起上路了。

    才走不远,第二件意外就来了。三人在村口意外撞见了一个徘徊的身影,李天畴认出是自己的老娘,他心里一酸,喊了声“娘!”。

    身影一震,继而看见了暗处的李天畴,“天畴啊,走的这么急?也不跟娘说一声。”

    “这大早上的,你们还歇着呢……主要还是为了赶下午县里的汽车”,李天畴心中一阵歉意。

    “娘知道你有想法,也不拦你。只是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李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好的手帕塞在李天畴手中,“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这点钱,是娘自己攒的。娘没什么其他能帮你的了,记着常给家里来信。”

    李天畴拿着沉甸甸的手帕,眼泪夺眶而出。

    “别愣着了,一会儿被你爹发现,就走不了。”李母说着,竟然忍不住一低头,也抹起泪来。

    “娘,您保重身体,我会常来信的。赶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李天畴说完,一狠心,回头招了招手,与怀山、土豆二人出村而去。

    沿着山梁走出好远,东方已经微微泛起白光,在转过山坳的时候,李天畴回头远望熟悉的村口,一个身影还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待到怀山的老爹拽着李学进一路奔波到县城,跌跌撞撞的再登上开往省城的长途大巴时,李天畴三人已经挤上了开往sz市的火车。

    列车缓缓开动,驶离省城车站,此时的三人已经身心俱疲,一天多来疯狂赶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从不敢停下来歇脚。特别是怀山,跟狗撵着一样,他很了解自己的老爹,这要是被逮回去,非被吊起来打个半死不可。

    正值暑运高峰,车厢里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怪味令人窒息,那是脚气、汗臭及小孩屎尿的混合味道。当列车通过市区,开始加速以后,新空调列车的技术优势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威力,强劲的通风系统终于让闷的快要爆炸的车厢大喘了一口气。

    但列车接头的位置仍然不好过,这里的人更多,多半是外出务工的农民。除了人之外就是被褥行李,找不到一丁点可以下脚的空隙。有的还拖家带口,大人喊小孩儿叫,吵闹无比。

    李天畴此刻正贴着车门站立,饶是身体强健,也已是浑身大汗。身边一个民工模样的壮汉更是气喘如牛,满面通红。他背着一件超大号的行李,足有一人多高,刚才横竖堵在了车门口,若非李天畴及时把他拽离,开车时恐怕有一小半人都上不了车。

    “老兄,这行李够大、够沉,你这是搬家呀。”李天畴觉得刚才情急之下出手太重,挺对不住眼前的壮汉的,所以借着搭讪的机会冲他开起了玩笑。

    “大号行李”不停的擦着汗,刚才上车的时候吃了李天畴的亏,又不得发作,只能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李天畴也不在意,他友好的冲壮汉笑笑,目光四处游走,寻找着三豆和怀山。但是并没有二人的影子,刚才上车时三人被冲散了,两个兄弟应该在他前面上车,料想没有走丢的道理,所以并不担心。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三豆的声音,“天畴哥,在这里。”李天畴寻声看去,见三豆和怀山居然从车厢接头的厕所里探出了脑袋。

    仔细观瞧,那里倒是别有洞天。巴掌大点的厕所居然也挤下了四五个人,大伙把报纸往地上一铺,摞好行李,人就坐在上面,稳稳当当,悠哉悠哉。李天畴冲三豆点头示意,但没有过去,因为实在懒的挤过去。

    两个发小第一次出远门,从未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一路上紧张有余,却兴奋不足。李天畴心中感慨,刚从山里走出来的娃娃多半会是如此反应,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

第三章 风波

    列车晃荡了半天,人们都已困乏,紧绷的神经也完全松弛下来。睡觉休息成了大问题,这难不倒走南闯北的旅客,有的趴在行李上打盹,有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还有一位怕在睡梦中摔倒,干脆用腰带将自己绑在了门框边的扶手上,五花八门的睡姿让人叹为观止。

    但还有连蹲都蹲不下来的,无奈中,几个人商量了一番,费了大力气将“大号行李”的硕大行李竖了起来立在车门口。腾出的些许地方瞬间被几个屁股瓜分干净。

    旅途劳顿,李天畴双手抱着脑袋也很快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刺耳的尖叫将他吵醒,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女人。紧接着还是还是那个女声;“这厕所怎么有这么多男人?神经啊?!”。

    李天畴好奇,伸头望去。只见一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正满脸通红的站在厕所门口,表情尴尬且愤怒。看样子这女孩千辛万苦的自车厢挤过来如厕,却未料到厕所里别有洞天,不能如愿。

    “我说你叫啥呀?渗人不?没见过这么多男人啊?”和三豆蹲在一起的一个小伙缓过神来,十分不满的回应,语气极尽调侃。

    “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占着厕所,让别人怎么方便,太缺德了。”女子横眉冷对,极为生气。

    “缺德?那成,你坐在哪儿?咱俩换换,缺德让给你乐意不?”小伙子尖牙利嘴,反唇相讥。

    “你们太过分了,我要找乘务员去。”女孩狠狠道。

    “去呀,只要你能爬到过去,爱找谁找谁。”小伙子毫不让步。

    三豆拉了拉小伙子的衣角,低声说,“要不咱让让,也怪不容易的。”小伙子一甩三豆的手,大声说:“刚才她要是好好说话,说不定,咱背过脸去让她方便一下,又不是没见过,是吧。现在把老子惹毛了,没门。”

    “说什么呢?臭流氓,你早上刷牙没?这个厕所我今天上定了,赶快滚出来!”女孩火大了,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草,你骂谁流氓?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也值得跟你耍流氓?”小伙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手挽着袖子似有冲出来动手的意思。

    “哎,哎,都别上火,别上火。”一位穿着灰色坎肩的中年汉子这时站起来圆场,“大家出门不容易,有话好好说,是吧?姑娘,你也看到,这里太挤,你要是刚才客气点儿,大家伙紧一紧,给你腾个地儿方便,不就结了?我说,小伙子,你们也是,抬抬手的事儿非要跟女人家斗嘴,没意思吧?互相体谅,你们几个出来一下,总不能让人家一直憋着吧?我说,几位爷儿们,大家挪挪,给他们让让地儿。”

    灰坎肩唠唠叨叨的一席话还挺管用,厕所门口的几个人站起身来,三豆第一个拎着包出来了。怀山和另外两个也站起来准备拎包,唯独那个小伙,心里有气,磨磨蹭蹭的愣是没动窝。

    本来已经沉默的女孩,再度爆发,用手指着小伙:“你出不出来?我说流氓就是流氓,怎么着?想看老娘方便啊?回家看你妈的去呀。他妈的盲流,没素质的农民。”

    “尼玛逼的,有种的你当着老子的面尿,老子今天就不出来了,草!”小伙索性把腿往行李上一盘,大有牛都拽不动的架势。

    女孩的后半句话打击面太宽,周围的人多数都是农民,大家心里堵得慌,没人帮女孩说话了,连圆场的灰坎肩也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自己的行李上。

    这时候,从车厢里挤过来两个壮小伙子,打扮的一模一样。特别是前面一位,膀大腰圆,黑色的跨栏背心将满是肌肉的上身裹得紧紧的。下半身穿着迷彩裤,脚蹬一双陆战靴,挺唬人的,乍一看像是部队或警察的夏季作训服。

    “晓敏,咋回事?谁欺负你了?”大个的黑跨栏一边问姑娘,一边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

    姑娘用手向厕所里的小伙一指,说到:“这个人冲我耍流氓。”

    看了半天热闹的李天畴心道,糟糕,对方来援兵了,这个嘴碎的小伙子怕是要吃亏。

    果然,黑跨栏往前一探身,一把推开了门口的怀山,踩着不知是谁的行李就进了厕所。

    “你要干嘛?告你嗷,别动手动脚。”看着对方的架势,小伙子明显有些慌了。黑跨栏则显然没把体型跟豆芽菜似的小伙儿放在眼里,一伸手就将其给揪了出来,轻松的就如同拎小鸡一般,他贴着小伙子的脸问道:“说,刚才怎么耍流氓的?”

    “我,我没耍流氓,就是跟她绊了几句嘴。真的,不信你问问周围的人,他们可以证明。”小伙子的语速很快,未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立刻软了下来。

    “现在咋不横了?证明啥呀?这几个不都跟你一伙的吗?”有人撑腰,女孩自然是十分得意,看着怀山等人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尼玛的,耍流氓,还他妈的合伙耍?我草泥马的。”黑跨栏骂了一句,很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农民工,突然扬起手来照着小伙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很重的一巴掌,小伙子的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大家一阵骚动,没想到黑跨栏如此蛮横,说打就打,丝毫不带讲理的。李天畴也是眉头一皱。

    “哎,好好说着话,干嘛打人啊?”热心肠的灰坎肩看不下去了。

    “有他没?”黑跨栏嚣张的指着灰坎肩。

    “跟他没关系,是这几个。”姑娘丝毫不留余地,用手将三豆、怀山他们几个在厕所呆着的挨个指了一遍。

    “我说,姑娘,说话要讲良心啊,明明是你跟这位小伙子的矛盾,干嘛非要带上别人?”灰坎肩忍不住又插话了。

    “少罗嗦啊,否则连你一块儿收拾。”黑跨栏说完,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朝怀山的胸口抓去。怀山虽然个头敦实,但反应慢,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对方给揪了过来。

第四章 不打不相识

    “有完没完?打上瘾了么?”没人注意到,李天畴是何时出现在了黑跨栏的旁边,脚下同样踩着一件不知谁的行李。

    “你他妈谁呀?老子教训流氓,干你蛋事?滚一边去。”黑跨栏连正眼都不看李天畴一下,抡起巴掌就朝怀山的脸上扇去。

    可这回大伙儿并没有听到“啪”的清脆响声,倒是看见黑跨栏的手腕被李天畴凌空抓住,竟然动弹不得,小巧擒拿的动作干净利落。

    “人你也打了,奉劝一句,适可而止。”李天畴扣住对方的手腕纹丝不动。

    “你……我草,小子有把子力气。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朋友说这家伙也是同伙吗?”黑跨栏感受到了对方指尖传递过来的强悍力量,手腕如火烙一般的疼痛。他惊骇之余急速往回抽手,竟然没能成功,一时间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朋友说啥,你就信啥是不?她刚才把我们这帮农民骂了个遍,那我也是同伙喽?”李天畴表情淡然,说话依旧不紧不慢。

    “你他妈想挨打,老子就算你一个。”黑跨栏极好面子,而且自持练过几天功夫,并没有被李天畴刚才显露的这一手所吓住。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推开怀山,飞起左脚快速踢向李天畴的小腹。

    哪知道李天畴早有准备,猝然松开对方的手臂,躬身收腹,右脚迅速上撩,脚尖正踢中对方左腿的小肚子。黑跨栏的身体骤然失去重心,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倒仰,他身后的旅客顿时乱作一团。

    黑跨栏也不含糊,怒吼一声,迅速爬了起来。只是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突然飞来的不明物体击中额头。他用手一摸,满脑袋尽是的粘乎乎的白屑子,仔细查看,竟是根刚啃完的玉米棒子。黑跨栏勃然大怒,“我草拟玛的,哪个孙子?”。

    “老子也是同伙,你马勒格逼的有种来啊?”大伙儿循声望去,人堆中一位模样猥琐的中年高个正懒洋洋的用手抹着嘴,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看着黑跨栏的眼神却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一看有李天畴和中年高个两个人出头,几个憋屈了半天的民工也跃跃欲试,慢慢靠近黑跨栏。身材小一号的另一个黑跨栏看见势头不对,一把拽过正惊慌失措的姑娘,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黑跨栏小声说到:“磊哥,别把事情闹大。咱不吃眼前亏。张队长还在车箱那头呢,忍忍,忍忍。”

    车接头的争吵与打斗也惊动了车厢内的旅客,大伙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明白发生啥事了。原本暴怒的黑跨栏一看周围形式,顿时收敛不少,他甩开同伴的手,指着李天畴恨恨道:“小子,有种!车上施展不开,一会儿到站,我在站台等你,别告诉我你他妈没胆子。”然后又指着中年高个道,“还有你,一起来!”

    中年高个倒是不含糊:“呵呵,小崽子,还挺嚣张。来就来,怕你呀?”

    李天畴看了一眼黑跨栏,笑着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自己的地盘挤过去。

    这个举动倒是又把黑跨栏给激怒了,他冲着李天畴的背影喊道:“小子,别走。是不是没胆子?来不来,给个话。”

    “不来,怕误火车。”李天畴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嘿,尼玛的……”黑跨栏作势又要往前冲,一下子被同伴死死抱住,连推带搡的往车厢里面退去,姑娘愣了一下也慌忙紧跟他俩身后。

    这时挨了一巴掌的小伙看见对方受挫,又兴奋起来,他冲着女孩的背影喊道:“别走啊,憋了半天,还没方便呢,我们都把地儿腾好了。”

    姑娘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尼玛逼的,臭流氓!”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儿又是一通哄堂大笑。

    “小子,你就别瑟啦,要不是人家帮忙,你就惨了。”旁边有人拉开了小伙子,虽然言语并不怎么客气,但把对方说了个满脸通红。

    “说的就是,咱这儿做的也不对,哪能霸着厕所不给人家方便的啊?”

    “老哥儿,话是这个理儿。但那小姑娘说话太气人,还把咱们都捎带给骂了。你说,这要是客客气气,好好说话,哪有这些事儿?”

    “嗨,刚才那个小伙子厉害,八成练过。不声不响,就让黑大个吃了闷亏。”

    “……”

    一时间,车厢接头热闹了不少,大伙儿纷纷谈论刚才的事情,说啥的都有。苦逼的长途旅行居然一下变得有滋有味。

    李天畴刚在自己的地头坐下,中年高个就跟着过来了。他顺手递给李天畴一支烟,李天畴看了一眼,犹豫着还是接了下来。不接不合适,再怎么说,人家刚才也帮着自己壮声势了。

    “小兄弟身手不错,你肯定练过吧?”中年高个儿笑着帮天畴点着了烟。

    “也没怎么真练,就是能吃能喝,能干庄家活儿”李天畴吸了口烟,含糊的应对。

    “在部队上干过?”中年高个笑嘻嘻的试探着询问。

    李天畴很无奈,本来不想显山露水,但刚才情急之下动手实属在迫不得已。搞不清楚这大个子想要干啥,本不想回答,却又不会编瞎话,只好点点头。

    “嗨,我就说么,这身手,这神气,绝对错不了。”中年高个颇为得意,惬意的吐着烟圈,但见李天畴谈话的兴致不高,眼睛骨碌一转又歪着脖子问道,“到哪儿下?看你这副行头,是去打工?”

    “嗯,打工。到sz市”。

    “哦?巧了,我家就是sz市的。不过我在前面zz市下,办完事儿才能回去。”中年高个拍了下大腿,不无遗憾。

    李天畴哭笑不得,默默的抽着烟,没搭对方的话茬。

    “这么好的身手,咋没留在部队呢?”中年高个很喜欢刨根问底,仿佛对李天畴有着极大的兴趣。

    “没机会呗。”李天畴随口敷衍,同时把目光瞄向了车窗外,他打心眼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中年高个看看对方始终不冷不热,便猛吸一口烟,转移了话题:“待会儿到了站,你打算咋整?”

    “什么咋整?”李天畴一愣,忽然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刚刚招惹过的黑跨栏,“他爱咋样就咋样,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那要是这傻逼真跟苍蝇一样跑过来找你呢?”中年高个锲而不舍,搞得李天畴很不适应。

    “要是讲理,那好说。不讲理,就让他再躺下。”

    “哈哈,好,霸气!”中年高个一伸大拇指,哈哈大笑。

    “一会儿到了站,你也小心注意。”李天畴虽然不愿意多谈,投桃报李还是好心提醒对方。

    “哈哈,那小崽子没那个能量。”中年高个很诡异的一笑。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也当过兵,在sx省,后来转业到地方,就在sz市落户了。主要是看和你有缘,就想多唠几句,你千万别多心。”中年高个此刻又续了一支烟。

    “在sx省?”李天畴心里感慨,还真是有缘。

    “没错, 47军,番号是xx857部队。”

    “这么巧?”李天畴终于抑制不住激动,“我也是那个部队的。”

    “哈哈,看,我说咱俩有缘吧。我们当年驻地在tg,是个很美的地方,一呆就是十来年。”中年高个说着,似乎陷入了对青春的回忆。

    “师直属3团?”李天畴惊奇的长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tg正是他们团的驻地。

    “一个团的?”中年高个也吃惊不小,从表情来看并非刻意装出来的。

    两人的距离感一下拉近了许多,“我应该喊你老前辈还是老战友?你是哪年复员的?”李天畴很高兴。

    “九三年转业的,有七八年了。我在部队那会儿,我们团刚换防到tg,团部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们那时候搞得,不知道变没变样?”中年高个很是得意。

    “就这点不巧,没机会成为战友,我是九五年的兵,差了两年。团部现在变化很大,什么时候你回去看看。”李天畴有些遗憾。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开始聊起部队的生活,越聊越兴奋,简直是旁若无人。当然,至于为什么复员,李天畴忌讳莫深,避而不谈。

    “叮啉啉,叮啉啉”似乎是电话声音,中年高个歉意的冲李天畴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手机,“喂,啊,你好!老方……嗳嗳,快到了……嘿嘿,没什么,费那事干嘛?5号车厢。好,好。”

    猥琐的中年高个一副农民工的打扮,居然还有手机?李天畴不免对他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那个年头,手机刚开始在城市普及,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品,但在农民眼里,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列车终于到达zz车站,中年高个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随手扯了张烟盒,在上面飞快的写了两行字,递给了李天畴。“呵呵,聊了半天了。还不知道你叫啥。我叫肖亚东,这上面是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到sz后有空联系我。一定啊!”

    “我叫李天畴,一定联系。”李天畴没顾得上仔细看上面的字,只是很小心的收好烟盒。本想下车送一下肖亚东,但被坚决拒绝了。

    不出所料,那个黑跨栏早早的从车厢另一头下车,正在站台做热身运动。旁边还跟着两个人。他们看见肖亚东下车后,立刻围了上去。

第五章 战友重逢

    李天畴正欲下车帮忙,却发现形式有了新变化,站台上有好几个看似接人的警察此刻也迎着肖亚东走了过去。其中一名中年警察突然步伐加快,老远就伸出双手,而另一名年轻警察则迅速赶上,抢着接过了肖亚东手上的提包。

    黑跨栏们有些不明就里,愣在当场。只见肖亚东跟中年警察低声说了些什么,还回手一指列车上的李天畴。中年警察点点头,冲身边的同伴耳语几句,立刻就有三名警察朝黑跨栏三人走去。

    尼玛的,这是啥情况?黑跨栏显然没有思想准备,三名警察则迅速将三人分开。每人亲昵的搂着对方的肩膀低头说着什么,其中一名警察还伸手从后腰将手铐取了下来,吓得那名黑跨栏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李天畴看的有趣,知道肖亚东肯定不能吃亏,也就放心了。

    列车开动后,李天畴就翻出烟盒仔细看了里面写的字。肖亚东是个警察,而且还是刑警,怪不得几个孙子那么老实,估计这一路,他们再也不敢找自己麻烦了。

    这一站下了很多人,车厢一下子变得宽松起来,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找到空位。李天畴懒得动,索性自由自在的坐在车厢接头。三豆和怀山终于不用呆在厕所了,跑到李天畴身边席地而坐,三人有说有笑,算是这段旅途最愉快的时刻。

    在第二天上午10点,列车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sz市。南方的初秋,天气依然炎热,空气中带有一丝咸咸的海风味道,三人背着行李走到出站口时已经汗流浃背。

    远远的就看见战友吴建国鹤立在人群中间,可劲的挥着双手在大声叫喊,李天畴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他兴奋的扭头对三豆和怀山说:“前面那个大个子就是我的战友吴建国。”说完便疾步向前。

    两个数年未见的战友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继而互相捶打对方的肩膀,一遍又一遍,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好了,这样下去,你非把我给捶散架了。”吴建国终于熬不住,大声告饶。

    “哈哈,你这块头还能熬不住啊?让我看看,成熟了嘛。”李天畴笑着调侃起来。

    吴建国把脸一板,故作老气横秋:“不比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后生啊。”

    两人又是哈哈大笑,旁若无人。

    “对了,和梁戈、孙伟他们还有联系吗?”吴建国随口问起了其他战友的情况。

    “和梁戈通过几封信,他在老家搞养殖场,什么法国蜗牛啊,肉鸽啊,乱七八糟的,反正挺来钱的。孙伟转业后到处瞎混,据说去年混进公安队伍了,有这货在,tj的警察很难纯洁了,不提这小子也罢。”李天畴道。

    “还记得多杰吗?这家伙已经混到县武装部,当副部长了。”吴建国很是羡慕。

    “别跟我提他,管他什么部长呢,这家伙让人讨厌。”李天畴一听到这么个人名,立刻就心里冒火。

    “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啦,还记着呢?战友一场,你看看你,人家前两天写信还问起你呢。”吴建国忙劝慰。

    “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李天畴冷笑道,“别告诉他我到你这儿来了,我和这种人永远尿不到一个壶里。”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种龌龊事过去多少年我都能记得,这家伙人品有问题。就说他虐待新兵,哪有用绳子绑着人家的小**做引体向上的?这狗日的,上次没打够他。”李天畴狠狠的骂道。

    “你还是这个臭脾气,改不了……”吴建国突然不说话了,身边一对穿着土里土气的民工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这两位……”吴建国有点印象,出站的时候貌似一直跟在李天畴身后。

    李天畴一拍脑袋大叫,“哎呀,抱歉。尽顾着忆往昔了,忘了介绍,这两位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三豆和怀山。”

    吴建国为人热情豪爽,和三豆、怀山打招呼都是双手紧握,搞得两个山里娃紧张的不得了。大家寒暄了几句后,吴建国大手一挥,“走,正好是饭点,我请客给三位接风。”

    这时怀山犹豫着,欲言又止。吴建国哪管那么多,左右伸手,抢过了二人手里的包袱,转身迈开大步就走。

    吴建国还真给力,竟然还弄了一辆面包车来。

    “行啊,建国。混的还真不赖,连车都开上了。”李天畴惊讶的看着吴建国。

    “哪儿啊?管别人借的,公司离火车站太远,坐公交要倒两三趟车,到地儿就只能赶上吃晚饭了。上车吧!”吴建国大咧咧的说。

    小面包驶出了车站广场,沿海城市风光顿时吸引了三豆和怀山的眼球。

    “建国哥,这路边是啥树?咋长的比电线杆子还直?”三豆指着窗外十分好奇。

    “哈哈,第一次见吧?这是椰子树。”吴建国笑呵呵的回答。

    “咦,这里的楼盖的跟山一样高啊。”怀山则是看着窗外的摩天大楼惊呼。

    两个人兴致勃勃,惊叹连连。吴建国和李天畴相视一笑,又同时摇摇头。

    “我带你们到海滨大道去兜一圈,去看看大海。以后在这个城市打拼就再也没有第一次看海的那种感觉喽。”吴建国说着,车子一打方向,拐上了一座高架桥。

    到达吴建国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这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下属的物业公司,办公地和宿舍都在一起,就建在所服务的楼盘的旁边,上班倒是非常方便。

    吴建国安排将三人的行李放在自己的宿舍。然后带着大家挑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小饭馆吃午饭。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为了省钱,几天下来基本上都是吃的自带干粮,嘴里早已经淡出鸟来。所以也顾不得客气,一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吴建国自是大为高兴。

    饭后,怀山再次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提出要走。李天畴了解情况,也不好挽留,不过他建议怀山先给二娃打个电话,也省得白跑。

    电话号码是二娃他们厂区门卫的,可能二娃正在流水线上,等了好久才跑来接电话。得知李天畴和三豆都来了sz市,二娃很兴奋,叫嚷着哥儿四个一定找时间聚聚。

    “你认识路不?走丢了咋办?”挂了电话,三豆在一旁不放心的提醒。

    怀山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李天畴接过来一看,上面歪歪斜斜的写道:二塘工业园区 新兴电子元器件厂。

    “二塘工业园离我们这儿不算远,交给我来办。”吴建国笑呵呵道。不一会儿便找来了一辆熟人开的摩的,直接将怀山送到工业园的厂区。

    吴建国将李天畴二人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就在办公楼的隔壁。房子虽然很小,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单身宿舍,毕竟他是保安部副队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优待的。下午的天气闷热,二人就先打发三豆洗澡冲凉。

    趁着还有点空闲,吴建国把录工的情况跟李天畴简短的介绍一番。初来乍到只能先从基层保安干起,虽然没啥地位,工资也不高,但是在这样的企业还算稳定,以后有机会了再图更好的发展。

    李天畴自然不会挑剔,刚到地方就有工作,比起别的打工仔不知要强了多少倍。而且转正以后的工资能拿到1500元,这已经远超他的心里预期。谈及三豆的工作,吴建国居然也做了准备,他已经给公司的清洁部、维修部打过招呼,只是需要等上几天。

    这时候,三豆洗澡出来,人也精神多了,就是皮肤红的怕人。他很兴奋 “这儿洗澡真方便。就是水太烫,烫死我了,城里人都洗这么热的水么?”

    吴建国哈哈大笑,一劲儿说对不起,忘记告诉三豆怎么调水温了。

    又聊了几句,吴建国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班,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你们就在我这儿休息,凑合一晚。一会儿没事儿,可以到外面走走,买点日用品啥的,附近有超市。还有,天畴,明天早上九点面试,到点我陪你去,这是我房门钥匙。”交代完,吴建国就出门了。

    第二天上午的面试很顺利,有了吴建国的帮忙,李天畴在下午就办理了入职手续,并且分配到了宿舍。虽然四个人合住,但总算在这个新的城市有了一处栖身之所。

    三豆的工作还没着落,只好暂时凑合在吴建国的单身宿舍里。好在他为人乐观,没有什么抱怨。倒是天生勤快的秉性,将吴建国的宿舍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

    三天的入职培训一晃而过,物业的保安工作其实也很简单:每天巡视业主园区,防止盗抢等恶性行为,为业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每周倒班一次站门岗,每周还有一次军体训练……这让满怀激情的李天畴不免有些失落,但出门打工没有挑三拣四的,况且战友为自己找的这份工作不容易,一切慢慢来吧。

    同宿舍的三人和李天畴一样都来自农村,其中有两个是附近郊县的,另外一个叫大奇的来自遥远的hn省。而且清一色的复员军人。大家有不少共同语言,相处融洽。头两天望着钢制的上下床,李天畴有一种错觉,仿若又回到了那火热的军营。

第六章 突发事件

    一周后,三豆的工作终于有了眉目。在保洁部当临时工,每月薪水800元,包吃喝。按吴建国的话说,这样的安排只是临时过渡,只要好好干,不出一年就会转成正式的合同工。

    然而临时工是无法安排宿舍的,不过保洁部看在吴建国的面子,还是腾了一个小仓库供三豆居住。虽然条件差了点,连透气的窗户都没有,但用三豆自己的话说,这是享受独门独户的待遇。

    尽管结果不太理想,但三豆还是很兴奋,每月收入800元,那在家乡是绝对的富裕户。三豆提出要庆祝一下,正好李天畴倒班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于是一起去看望了二娃和怀山。

    二娃比以前消瘦了许多,流水线上的工人非常辛苦。电子厂实行计件工资,干的多拿得就多。所以二娃很拼命,每天工作16个小时,没有休息日,干的好月份能挣两千多块。相比二娃,新入行的怀山还在学徒阶段,由于手脚慢,总是不能转正,收入还不如三豆,所以情绪很不好。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四个兄弟第一次聚齐,大家难掩心中的激动,不管怎么说都暂时在这里呆了下来,这就不容易。李天畴掏出压箱底的钱请大家吃饭,还喝了不少啤酒,难得奢侈一把。三豆虽然很羡慕二娃的收入,但他不想辜负李天畴和吴建国,他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争取转成正式工。

    物业保安的工作很是是枯燥和无聊,尽管小区是高档楼盘,而且足够大,里面花花草草的景点也不少,但是每天都在一成不变的园区晃悠,容易产生视觉疲劳。当然在监控探头的死角,还是可以抽支烟,吹吹牛的,这也是巡视园区唯一的一点乐趣。但是时间不能过长,否则对讲机会响起刺耳的呼叫声。

    而站在门岗,则有没有多大自由,不过也能自己找到乐趣,比如欣赏路过的漂亮美眉,评头论足一番,再就是交头接耳讲讲不入流的荤段子,一个白天的时间很容易混过去。

    李天畴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平淡,由于白班夜班经常倒腾,日子有时候过得昏天黑地。常常一觉醒来,又被通知去站门岗值夜班,所以肩膀上别着的对讲机成了最让人头疼的玩意儿。大奇有一次故意将其摔坏了,竟被扣了半个月工资。

    闲暇的时间并不多。偶尔李天畴也会找建国或三豆聊聊天,抽上几支烟,喝杯劣质茶,花不了什么钱。每月发工资,李天畴只留三四佰元给自己吃饭,其余的都寄回家,算来信用社的贷款也应该还的差不多了。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一有空就看报纸,高中文化的李天畴没有机会再深造就当兵了,但挡不住他对知识和信息的渴求,报纸就是个信息的大杂烩,也是他了解社会发展与变革的窗口,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在家乡,就是现在打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

    给家里写过两封信,可一直没收到回音,想来父亲的怒气未消,暂时缓一缓。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李天畴顺利转正,他请吴建国和三豆吃了顿大餐以示庆贺。

    热闹之后,回宿舍躺在床上,李天畴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楚是啥原因,兴许过得太简单,**逸。如和尚撞钟的般的生活其实和军营有些相似,但缺少激情和火热,嗯,节奏也慢了许多。他在心里反复考量着,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新年了,不少同事计划着请假返乡。李天畴没什么积蓄,长途跋涉的奔波一趟也不容易,所以他不打算回家。同宿舍的,除了李天畴外,大奇也决定留守,而且,这位老兄计划将老家的媳妇接过来在城里过年,新潮一把。

    抽了个空,李天畴和三豆又去看望了怀山和二娃。谈到过年,三豆、怀山也不打算回去,只有二娃必须回乡,据说家里已经托媒人给他说下了媳妇。于是大家约好买些东西托他捎回去。

    由于回家的同事比较多,保安部的排班就很紧张,常常一个人要顶两三个班,连睡觉的时间都难以保证。李天畴也不在意,对他来说,有事做比闲着强。吴建国也要回家过年,临走时将宿舍钥匙交给了他,李天畴寻思着正好搬过去,给大奇夫妻腾个窝。

    离农历新年还有一个多礼拜,该回家的同事都陆陆续续走了。这天李天畴下了夜班,也没顾上睡觉,便和三豆一道将二娃送到了车站。回来时已经过了中午,胡乱吃了点东西,便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进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将李天畴从熟睡中吵醒,紧接着传来非常嘈杂的叫骂和嘶喊声音。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李天畴始终保持着非常敏锐的警觉,他腾地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宿舍隔壁的小区。此刻枕边的对讲机也响了起来,信号滋啦滋啦的很嘈杂,断断续续中似乎是自己的同事在呼救,但听不太真切。一定出事了!李天畴立刻夺门而出。

    从宿舍楼道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全黑,三个身影从李天畴的眼前一晃而过。两前一后,而且手里都拎着家伙,是从小区大门方向跑过来的。这时远处传来了“救人啊”、“抓贼啊”的叫喊声,很熟悉,都是自己同事!顾不得多想,李天畴拔腿就追。

    跑过两条马路,三个黑影蹿进了一条小巷,李天畴没有犹豫也跟着冲了进去。三个黑影大概发现追来的只有一个人,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李天畴也停住身形,借着小巷昏暗的灯光,他见三人都面戴类似于丝袜的面罩,看不清楚相貌,手里握着同样长短的砍刀,显得有些狞恶。

    “我说兄弟,你老追着我们干嘛?”其中一个发话了,语气阴恻恻的。

    “大晚上的,你们拎着刀跑什么?”李天畴并不慌乱。

    “我们锻炼身体,学习中华武术,跟你有毛关系?”

    “练习武术还要戴面罩?不要跟我说你刀上的血是刚杀过鸡的。”李天畴双目如电紧盯着那个领头的。

    “嘿嘿,小子,胆儿真肥。刚才问你话,是给你活命的机会……”话还未说完,领头的就毫无征兆的举刀砍向李天畴,速度奇快。

    李天畴一惊,本以为是平常的小偷盗匪,未料到这个领头的出手突然而且击杀手段极为高明,刀不带风声,但速度和力道都是一流的。更让李天畴吃惊的是,就在领头的出刀同时,另外两个劫匪也动了,一左一右封住了天畴闪躲的空间,配合的相当娴熟。

    李天畴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没工夫懊悔自己的判断失误。双脚一点地,上半身一个后仰,身体迅速倒飞出去。虽然狼狈了点,但很有效。

    一击不中,三个劫匪也是一愣。“能追我们这么远,老子就感觉你不简单,没想到还是个高手。呵呵,那就更别想活了。”领头的晃了晃脑袋,阴阳怪气。

    李天畴没答话,回味着对方出刀的瞬间,够快!够狠!而且几乎不漏破绽。即便在特训大队,这样的用刀高手也不多见。妈的,这个地方怎么会碰上这样难缠的怪物?今天想要脱身,不见血恐怕不行。

    同事们都追哪儿去了?李天畴有些着急。倒不是因为胆小见不得血,他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毕竟在部队留下的阴影始终无法绕开。不过他要是知道小区里发生了什么,或许就不会再犹豫。

    一愣神的功夫,三名劫匪已将李天畴呈品字形包围,李天畴一声冷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是毫无征兆,李天畴突然飞起一脚踢向领头匪徒的手腕。

    对方不慌不忙,往上一翻手腕,刀口平推,迎着李天畴的小腿狠狠划过去。但突然发现面前一黑,一个不明物体直扑自己的脸部。由于看不清是啥东西,匪徒不敢用手挡,急忙转头侧身避让,李天畴踢在半空的脚,猛然发力,迅速上撩,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正中匪徒的侧脸。由于力道太大,匪徒被踢了个跟头,满嘴的鲜血透过面罩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借着脚踢出去的力量,李天畴就地向侧边滚到,很惊险的躲过了背后两把砍刀的袭击。丝毫不理会身后两人的再度举刀,李天畴对着正在往起爬的匪徒又是一记扫堂腿,“啪嚓”一声,匪徒怪叫起来,他拿刀的手腕竟被踢折了,力量十分刚猛。

    李天畴抱定“擒贼先擒王”,所以不惜代价,这记扫堂腿换来的就是后背狠狠的挨了一刀。他猛然转身,一脚将划伤自己的匪徒踢飞,同时挥拳逼退了另一个匪徒。

    突然,李天畴感到了身后巨大的危险,一种死亡的危险。他猛然转头,看见那个领头的歹徒竟然掏出了一把手枪。

    “你马勒隔壁!去死吧你!”匪徒摇摇晃晃的拿枪指着李天畴含糊不清的叫嚷道。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枪响,李天畴迅速往旁边扑倒,但还是晚了半拍,肩头剧震的同时灼热难忍的痛楚袭遍全身。

第七章 又来了

    李天畴头一晕,眼前突然血红一片,脑海里竟然闪现出一幅久违了的血腥画面。尼玛的,终于又来了!但刚才还清醒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而难以控制,浑身上下的血管一瞬间沸腾起来,像熔岩滚动,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砰”又一声枪响,李天畴居然像狸猫一样从地上弹跳起来,如此近的距离,歹徒的子弹竟然打空了。

    “砰,砰”接连两枪,依然没打着。李天畴身如鬼魅,两个纵跳便到了歹徒面前。对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慌忙间,歹徒待举枪再射,却见对方如盆钵般的拳头扑面而来,“嘭”的一声,自己的脑袋好像重重撞到了坚硬无比的钢板上,顿时道道虚影、意识涣散。耳际间只传来几声骨头碎裂的声响,似乎是从自己体内发出来的。歹徒瞪着奇怪而又恐惧的眼睛,缓慢的瘫倒在地上,那一枪竟始终没有发射出来,一切来得太快。

    此时的李天畴已经进入了半癫狂状态,身后的两名歹徒被他这样的身手和气势给吓住了,愣在原地没动窝。

    一眨眼的功夫,李天畴已转身逼近二人。二人不约而同的举刀就砍,但李天畴的速度奇快,身体像蛙跳一样蹦起,在接连避开了两把刀的同时,还顺势一脚踢中了一名歹徒的前胸。那斯一个跟头摔出去老远,倒地不起,另一名歹徒见状,拔腿就跑。

    这时巷口突然闪出数道强光,李天畴身形一震,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停的喘着粗气,心底的狂躁正在消退,而脑海中的意识又渐渐清晰起来。耳边响起了同事的呼喊声:“抓住他!”,“就是他”……“哎呦,我草泥马的,小心这**的刀……”

    “天畴,你咋了?喂,大家过来,是天畴啊!”抢先跑进来的一名同事发现了李天畴。

    “还有两个应该在巷子里,我看见他从里面跑出来的”另一名同事喊道……李天畴亢奋的神经终于完全松弛下来,颓然坐在地上。

    “在这儿,在这儿,快过来。一个被打趴下了……不对,俩都趴下了。”

    “天畴,你受伤了?”

    “赶快扶天畴去医院,他流了好多血。”

    “……”

    不一会儿,众多同事围到李天畴身边,此时他早已清醒,看着身后躺着的两名匪徒,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的摇头苦笑。

    众人七手八脚的过来搀起李天畴,就要往巷口外走。

    “等等。”李天畴说着,挣开了同事的手,走到领头歹徒的身边,捡起了自己的一只皮鞋穿好,这可是公司发的。

    李天畴被送进了附近的一家三级医院,他受的伤并不严重,背部的刀伤只是划开了皮肉,在医院里缝了几针就没什么大问题。肩头的枪伤还算幸运,弹头擦过的肌肤较深,但没伤及要害,只是血流的多了一些。清理缝合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儿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开始打点滴消炎,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天畴,你咋追到那个巷子里的?”安顿下来后,一直陪在李天畴身边的的同事小文好奇的问道。

    “我在宿舍里听到喊声就下楼了,正好瞧见那三个人疯跑,还拿着家伙,所以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你怎么做到的,歹徒那么凶悍,居然被你撂倒了两个,太牛逼了!”小文很兴奋。

    “也没有啥,就是一通乱打,我劲儿大,而且从小身体就好,上山逮兔子打狼,下河摸鱼,什么都敢干。”李天畴胡乱编造。小文一瞥嘴,显然不信。

    “对了,还有一个家伙抓到了吗?”李天畴问道。

    “没有,那家伙很贼,跑的特快,钻到一个居民区里没出来。不过,肯定跑不了,现在是警察在抓,我们的人都回来了。”小文摇摇头。

    “晚上到底发生啥事儿了,怎么动静会这么大?”李天畴又问。

    “好像是一家业主被杀了,歹徒下来的时候,正好被同事撞见,就打了起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临时从车库调过来参加抓人的。不过动静确实很大,光警察都来了好多,在门岗,咱们一个同事还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小文心有余悸。

    “一家都被杀了?”李天畴联想到那三人搏杀的水准吃惊的问道。

    “听说是被灭门了,一家四口。”小文点点头。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李天畴一看,很熟,是后门岗的两个同事。二人眉宇间神色黯然。打头的叫梁辉,他略微调整一下呼吸问道:“天畴,伤势怎么样?好点了么?”

    “好多了,没啥大事儿。你俩咋跑过来了?”李天畴笑道。

    “我们刚才在楼上,还有两个兄弟在上面。”梁辉皱着眉头,显得心情沉重。

    “还有两个?他们咋样了?”李天畴忽然想到刚才小文的话。

    “都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是大奇,算是保住命了。另一个……医生说不行了。”另一个叫徐进的也不隐瞒,但言语中带着哭腔。

    病房里一阵沉默,气氛非常压抑。

    “走,咱也去看看。”李天畴打破了沉默,说着就要下床。

    “别,别去了。上面挺乱的,警察也在,我们是被轰下来的。大奇现在也不让探视。”梁辉连忙阻止李天畴。

    “到底是咋回事儿,大奇怎么会受伤?他晚上没班啊。”李天畴奇怪的问道。

    梁辉似乎不愿意开口,徐进接过了话茬,“事情太凑巧,大奇明天要接媳妇,所以临时和王向东调班,眼看快交班了,大概是吃晚饭的时间。他就和三儿、永强到12栋拐角的亭子边抽烟。正吹着牛,就听见紧挨单元的5楼发出很大的响动。

    “本来还不在意,以为是业主搬东西,但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尖叫,大奇他们觉得不对劲儿了,正商量着上去看一下,就看见单元的防盗门打开,有三个人跑了出来,装扮很奇怪,居然头戴面罩,手里还拎着家伙。他们当即决定,三儿上楼去看情况,大奇和永强去拦截三人盘问。”徐进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睛有些湿润。

    “大奇喊他们站住,可是三人装作没听见,反而加快了脚步,朝后门边的围墙奔去,那儿可是监控的死角。大奇和永强边追,边用对讲机通知后门门岗拦截。哪知道这三个人非常狡猾,突然转身朝着大奇他俩冲过来,到近处才看清,三人拿得是清一色砍刀。他们特凶残,下手也特狠,三人一起砍向个头高大的大奇,大奇一下就倒地不能动了,永强算是跑得快,保住了一条命。”讲完,徐进长出了口气。

    病房内再次沉默。大家心情都不好。

    “你先好好歇着,养伤要紧,一会儿郝队会来看你,可能警察也要找你问话。”梁辉看了看手表说道。

    “警察找我?干嘛?”李天畴有些不解。

    “听队长说,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是协助调查。”徐进解释,“你好好养伤,我们要先回去了,现在特别缺人,队长急得团团转。小文,你就好好照顾天畴吧。”说完,二人朝李天畴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对了,你的那个小老乡叫三豆的,刚才急急忙忙来看你,被队长给挡回去了,有什么话稍给他么?”刚出门的梁辉又返回问道。

    “告诉他,我没事儿,最多明天早上就回去了。谢谢。”

    李天畴心里难过,事情太突然了,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大奇居然莫名其妙的遭此横祸。一时半会儿不让探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可怜他媳妇此时应该已经在来sz的路上了。她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大奇。

    大奇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见谁都能吹上几句,但真正的朋友只有同宿舍的老蔫和李天畴。这个时候要帮衬着大奇,李天畴这样想。

    正在胡思乱想间,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保安部的郝队长带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队长,我先出去一下。”小文知趣的离开了病房。

    “天畴啊,好点了吗?”郝队长关切的询问,这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敦实的身体略显发福,他是吴建国的顶头上司,也是物业公司保安部副经理,节日期间值班就数他的官最大。此时老郝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晚上的混乱把他给折腾的够呛。

    好多了,医生说打三瓶消炎针就可以回去了。”李天畴回答。

    “哦,那就好。晚上你表现的很英勇,很了不起!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市刑警队的刘同志和徐同志,他们想了解一下晚上你追击歹徒的经过。如果还有其他的什么情况或线索也要如实反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郝不厌其烦,语气还稍稍带着点官腔,兴许是在国有企业呆的时间太长的缘故,他一扭头,“两位同志,这位就是我们物业公司的保安李天畴,今天晚上就是他和三名歹徒赤手空拳搏斗的,你们随便聊。”说完,郝队长冲两位警察点点头,也离开了病房。

    “李天畴同志,你好。刚才你们队长已经把我们的来意说明了,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向你了解清楚,希望你能配合。”刘姓警官边说,边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刘姓警官年长,看起来是个头头。徐姓警官则很年轻,一股子的书生气,此时也找了位置坐下,掏出了笔记本和笔。

    “好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李天畴点了点头。

第八章 协助调查

    “你能否先谈一下,你是如何发现并追踪歹徒进而与之搏斗的。越详细越好,最好不要有什么遗漏。”刘警官摘下了大盖帽,用手摸着铮亮的大脑门子。

    李天畴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在打斗时的一些自己不想谈及的细节。刘警官听完后沉默了,而徐警官还在奋笔疾书。

    “你确认,你在搏斗中是赤手空拳,没有利用其它武器。”刘警官冷不丁的抛出一个怪异的问题。

    什么意思?李天畴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回答道:“大部分是赤手空拳,当然,我的皮鞋也是帮助我的武器。”

    “皮鞋?”刘警官狐疑的问道,同时用眼神扫了一下床边的李天畴的那双黑皮鞋。

    “是的,我们物业公司配发给每个保安的皮鞋。我用它砸了歹徒的脸,迷惑了他,然后把他打倒了。”李天畴很平静的回答。

    “当时歹徒朝你开了几枪?”刘警官又问。

    “记不太清楚了,当时我和对方都打红了眼。可能是三枪,也可能是四枪。”李天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反应和身手不错嘛,那么近的距离开了三四枪,只打中一枪。”刘警官呵呵一笑,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意有所指,总之让李天畴听着不舒服。

    “运气好吧。当时歹徒摇摇晃晃乱打一气。”李天畴淡淡的敷衍了一句,心里却开始咒骂起对方,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冰冷了许多。

    “你是今年才来物业公司上班的吗?之前你是从事什么职业?”刘警官似乎并未在意李天畴的反应,他沉默了片刻,又换了问题的方向。

    “我是去年9月来物业公司上班的,到现在干了3个多月。之前就是个种地的农民。”李天畴开始反感刘警官提问题的方式了。

    “你是说,你是从外地来sz打工的?你的家乡是哪里的?”刘警官继续追问。

    “我老家是gs省pl县的。”

    “刚才听你描述,追击和搏斗的过程中,你和歹徒有过对话?你能听出对方的口音吗?”

    “领头的那个好像是河套燕北的口音,另外两个没说过话。”

    “哦?你对口音这么了解,看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刘警官玩味的笑道。

    “没有,除了sz,我只去过sx省。”

    “哦,这就奇怪了,难道你学习过各地的方言?”

    “不是。我以前在sx当过兵,战友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所以我比较了解方言。”李天畴终于说出了自己有过服役的经历,刘姓警官问问题的方式让他心生厌恶,对方似乎是在设置陷阱有意诱导他。

    “你是哪一年的兵,服役了多长时间?”刘警官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紧不慢的继续深入问题。

    “九五年入伍的,在部队待了五年。转业后回乡务农。”李天畴渐渐上火,语气也开始变得有点冲。

    “哦?在部队待了5年,义务兵?时间够长的,按道理可以转志愿兵的,干嘛又转业了呢?你是在哪个部队服役的?”刘警官丝毫不在意李天畴的情绪,连珠炮似的又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这些跟案件有关系吗?”李天畴终于爆发了,姓刘的真他妈居心不良,勇斗歹徒就不谈了,老子现在是伤员,又不是犯人,至于这样问话吗?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随便了解一些情况。”刘警官笑嘻嘻的说道。他看了一眼徐警官,然后起身对李天畴说到:“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以后有什么其他问题,我们还会找你的,好好休息。希望今天谈及的问题没有什么遗漏。”说完,他戴上大盖帽和徐警官出了病房。

    李天畴躺在病床上,心里烦乱。他琢磨不透刘警官后面几个问题的用意,如果仅仅是为了了解案情,李天畴一定会尽力配合。但从刚才的问话中,刘警官似乎有另有目的,这让李天畴感到了不安。莫非自己在打斗中噩梦加身,又出了啥乱子?

    这时小文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热乎乎的盒饭。“他们走了?吃点东西吧,晚上折腾到现在一定还饿着肚子吧?”小文很热心,又给李天畴倒了杯热水,才坐下来。

    “谢谢你,小文。这大晚上的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儿现在没事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李天畴过意不去。

    “不要紧,不麻烦。我可不能回去,你是咱物业的英雄,大伙儿叮嘱我要照顾好你,刚才队长还反复嘱咐过我呢。我要保证完成任务。”小文很坚决的说。

    李天畴拿他没办法,只得摇摇头。晚上还真饿了,于是打开盒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市公安局刑警队,市局副局长兼刑警队长刘明在办公室里焦急的来回渡步。将近年关,sz发生了五死三伤的重大恶性案件,刘明肩上的压力巨大,案件甚至惊动了市府,市局领导也多次电话催问,已经使得刘明烦躁不安。

    这时已经是半夜11点钟了,办公桌上电话响起,刘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拿起了电话。“什么情况?”

    “刘局,案犯暂时失去踪迹,我们正在全力排查和搜捕,各交通要道的布控点暂无消息。”打来电话的是刑侦二队的队长陆宏民,也是负责一线抓捕任务的副指挥,刘明规定他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汇报一次情况。

    “案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失去踪迹?肖亚东在现场吗?”案情没进展,刘明气得直想骂娘。

    “肖队在,我喊他通电话。”

    “不用了,你让他回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让他和刘铁军一起来。”刘明气鼓鼓的挂了电话,紧锁眉头。

    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肖亚东和刘铁军出现在了刘明的办公室。

    肖亚东是刑侦一队的队长,曾和李天畴有过一面之缘。刑侦一队专门负责侦破全市重大刑事案件,是名副其实的“重案组”。刘铁军则是刑警队的技术科长,专门负责案件侦破过程中的取证、排查、技术鉴定包括法医等方面的工作。二人可谓是刑警队的两员大将。

    “刘局。”两人异口同声。

    “来来来,坐。”刘明指着沙发说到。“案情重大呀,大晚上的只好把二位请过来喽。我想听一下具体的案情和进展。老肖,你先来”。

    肖亚东也没谦让,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

    “案件经过是这样:元月14日晚8时许,也就是今天。凤凰世纪家园小区12幢二单元501室发生特大凶杀案,501室户主梁某,其妻子薛某以及梁某的两名未成年的孩子均不幸遭到歹徒的杀害。

    “歹徒作案后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凤凰物业公司的保安发现,双方发生厮打和追逐,在这个过程中,歹徒数次行凶,有三名保安先后被歹徒携带的砍刀或手枪击伤,其中一名送往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另外两名暂无生命危险。

    “而嫌犯方面一共三人,其中一名被打伤后捕获,还有一名则在与保安的厮打中当场死亡,一名嫌犯在逃。整个案件到目前已有6人死亡,2人重伤,一人轻伤。初步认定这是一起性质严重、手段残忍的‘灭门’凶杀案。

    “需要说明的是,从作案手法看,很类似于我们追踪了大半年的‘5.17’、‘6.29’两宗凶杀案。其共同特点是:手段凶残,不留活口,作案手法张扬,似有意而为之。作案工具偏向冷兵器。‘5.17’案使用的是管制军刺,‘6.29’案和本案均使用砍刀。还有,就是多人作案。就拿本案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凶手不少于三人,从死者的刀伤推断,三人均受过专业的格斗技巧训练,其中一名歹徒还携带有枪支。从我的直觉判断,三起案件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肖亚东说完后长出了一口气。

    “好家伙!‘五死三伤’变成了‘六死三伤’,”刘明嘴里念叨着,“老刘,你这边呢?”

    刘铁军正是在医院找李天畴协助调查的刘警官。他习惯性的挠了挠大光头,同样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不紧不慢道:“案情肖队说的很清楚了,我只做些补充。在先后摸排,走访了被害人邻居、凤凰物业公司在现场的部分保安、群众,并连夜调取了市工商局的资料由于时间较短,初步的情况是这样:

    “一、被害人梁某,45岁。生前是我市银海投资顾问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其妻子薛某,41岁,是我市自来水公司的职员;梁某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未成年,均就读于我市金色阳光私立学校。以上是被害人的基本情况;

    “二,现场勘查来看,被害人家里的财物基本没有被翻动过,不像是劫财。梁某一家是小区第一批入住的业主,平常比较低调,家里也很少有客人来。不像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当然,被害人及其家属在单位和社会的人际关系,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三,银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是一家私营性质的合伙公司,投资规模不大。起初是经营海外移民,出国留学等项目。近两年涉足房地产、期货,而且运营资金陡然间变得很庞大,这中间巨大的变化值得深究,必要时,我们需要经侦介入;

    “四,从被害人死亡的直接原因分析,梁某一家四口均系歹徒所携带的砍刀砍中身体要害部位而导致死亡。一名保安也是因遭歹徒砍伤后,失血过多,休克导致死亡;

    “五,嗯……现场死亡的那名歹徒尸检的初步结果让人吃惊:歹徒身上有四处伤痕,均系钝器重击造成的骨折,其中有两处是粉碎性骨折,致命的一击是颈椎。搏杀手法极为专业、凶狠;

    “值得一提的是,击伤歹徒的是凤凰物业的一名保安,如果是徒手搏斗造成的效果,那么这名保安的手段很值得关注。另一名歹徒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前胸遭到重击,胸骨断裂,而且内脏大出血。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暂时无法提审。”刘铁军通报了他富有条理的调查情况。

    刘明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第九章 再见肖亚东

    一旁的肖亚**然插话,“老刘,那个徒手击伤歹徒的保安,你的人有没有去调查过?”

    “半个小时前,我亲自去的。他还在医院,我们短暂的聊了聊。小伙子当过兵,人看上去还不错,是外地来打工的,但我总感觉不那么简单。”刘铁军答道。

    “哦?怎么讲?”肖亚东来了兴趣。

    “他似乎有意在回避一些问题,特别是他好像不愿意谈及他当兵服役的一些情况。当然,仅仅是感觉和怀疑,所以我并未将这个情况列入案情通报。”刘铁军进一步解释。

    “他在哪个部队服过役?叫什么名字?”肖亚东继续问道。

    “哪个部队?我不清楚,我一提这个,他就急了,反问我跟案情有什么关系。呵呵,有意思。他叫李天畴。”刘铁军说着笑了笑。

    “我提几点看法。”这时刘明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第一,要尽快搞清楚凶手杀人的动机,这很重要。那家银海投资公司一定要详细调查,必要时,我同意经侦部门的同志介入;第二,要加强在全市范围的布控和抓捕,新年将至,决不能让凶手跑出sz市,人手问题不用担心;第三,要确保那个受伤歹徒的生命安全,加强警戒。他可是重要的突破口;第四,那个很有意思的保安也不能忽视,我需要全面调查他的背景;第五,新闻媒体方面,由市局统一安排,在案情没有进一步明朗前,任何人不得单独接受媒体的采访。”

    “李天畴?”从办公室出来,肖亚东念叨着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他妈的就在耳边,竟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是上岁数喽,肖亚东自嘲的摇摇头。

    “老刘,你说的这个李天畴住哪个病房?”肖亚东很不服气自己的记忆能力。

    “急诊观察室,怎么?有兴趣看看?人家可是和你一样的行伍出身。”刘铁军笑笑。

    “今天不行,得马上到宏民那儿,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在前面顶着……等等,和我一样是行伍出身?李天畴?对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李天畴。哈哈,刚才脑子一下短路了,我要马上见他。”说着,肖亚东立刻发动了警车,“老刘,一起去吗?”

    “不去了,我还得赶着整理排查的资料。”刘铁军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打开了自己车子车门,回头望着远去的肖亚东喃喃的说道:“这个老家伙,哪根筋又搭错了?”

    肖亚东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来到急诊观察室的走廊,他发现有两名便衣在观察室门口晃悠,像是保护,又像是监视。此时两名便衣认出了肖亚东,轻声喊道:“肖队。”肖亚东皱了皱眉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回答。

    肖亚东推门而入,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李天畴,而床边的小文已经趴着睡着了。

    “又见面了,小兄弟。”肖亚东笑眯眯的站在床边。

    “肖……肖大哥。”李天畴很吃惊能在这个地方再见到肖亚东,更吃惊的是穿着警服的肖亚东,威严而又刚毅,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火车上相遇时猥琐邋遢的形象。

    “不仗义啊,小兄弟,来到sz有小半年了吧?也没主动联系过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肖亚东半开玩笑的调侃道。

    “肖大哥,对不住啊。刚来的时候,工作还没稳定,也没好和你联系,这不……”李天畴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

    “呵呵,别当真,开个玩笑。我说咱俩还是挺有缘的嘞,这不是又见面啦。”肖亚东说着,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可能是椅子的响声惊动的熟睡的小文,他抬头揉了揉眼睛,诧异的看到又一名警察坐在了旁边,连忙站了起来说:“对不起,睡着了,没影响你们吧?”

    “没有,没有。小文,这是……这是肖警官,这位是我的同事小文,他今天晚上负责照顾我。”李天畴忙着介绍。

    “哦,小文同志你好!我叫肖亚东。”肖亚东豪爽的伸出了大手。

    “你好,你好。”受宠若惊的小文连忙握住了肖亚东的手,“你们谈,我出去一下。”说着,也不待二人答话,便快速走出房间。

    “呵呵,很有意思的小伙子。”肖亚东笑了笑,“要不是今天的这起案子,咱俩还真落不着见面,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嗯,徒手击倒两名穷凶极恶、携带武器的歹徒,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生猛,哈哈。”

    “那也是没有办法,保命而已。”李天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保命?还挺迫不得已的嘛?要我说,干的好!对待没有人性的犯罪分子就应该狠狠的干他娘的。不过,你的手段的确有些狠辣。”说道这里,肖亚东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狠辣?我当时打红了眼,可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李天畴心中惴惴不安。

    “天畴啊,咱们不光是有缘,还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也算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虽然我们以前也聊过,但现在我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我以老大哥的身份想跟你敞亮的谈一谈。这是案件排查和侦破的一个程序,也是对你负责。”肖亚东边说,边注视着李天畴。

    “案件排查?对我负责?什么意思?”李天畴感觉对方话中有话,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有一种感觉,你似乎不愿意或者是说回避你退伍的原因,这一点,刚才和你谈过话的刘铁军也有同感。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最好不要让办案人员对某件事情产生疑惑,这很麻烦,而且非常麻烦。所以,消除不是问题的问题,对案件侦破和你个人都有好处。大家有什么不好聊得呢?”肖亚东很耐心的解释,但又不便过于直说,他打心眼里还是很欣赏李天畴的。

    “肖大哥,我还是搞不懂,我的个人情况跟现在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揪着不放?为什么大家不是忙着去抓逃走的凶手,老在我身上费什么劲?难道我参与追捕歹徒还有错了?我的同事尽职尽责,为了抓到歹徒,已经死了一个了!”李天畴隐约听出了肖亚东话中的意思,情绪有些激动。

    肖亚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拍李天畴的手背说:“天畴,我理解你的心情,参与追击歹徒没有错,任何有社会责任感的公民都会这样去做,这是见义勇为!但事情要一分为二,因为职责的原因,我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情况。”

    “对不起,肖大哥,我有些激动了,你说吧。”李天畴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

    “可能你还不知道,你打倒的两个歹徒,其中一个在现场就死了。另一个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从现场尸检来看,凶手所受到的攻击手段已经超出了常人认知的范围。徒手击打,造成对方多处粉碎性骨折,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而且,能近距离躲避凶手射来的子弹,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天畴,我还要往下说吗?”肖亚东说着,很坦诚的看着李天畴。

    此时的李天畴已经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他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但没想到结果如此严重。我的老天啊!这个倒霉的噩梦,终于又让自己再次惹出事端来,我tm是不是注定要毁在这个噩梦上?

    “肖大哥,你是为我好,我能理解。”顿了一顿,李天畴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就把入伍服役到转业的经历简单的说一下,看看对你或者对我自己有没有帮助。

    “我九五年参军入伍,服役部队是xx857部队。这一点你已经知道。在连队里,我还算幸运,无论是军事比武、单兵对抗,我总能得到连队甚至是全团第一名。所以,九八年我入选师直属教导队。听说教导队是培养基层干部和特种兵的摇篮,训练异常艰苦。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我来自农村,来自山沟沟。家里人希望我能跳出大山,当兵吃粮,我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有了转志愿兵的想法。

    “在教导队,由于我的训练成绩稳定,徒手格斗和野外生存都是名列前茅,半年后就被送到军直属特训大队,我当时是很激动的,因为如果能够通过特训大队的考验,就意味着我很可能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特种兵。我高兴啊,我为连队争了光,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在特训大队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非常刻苦,兢兢业业,眼看着就能通过考核了,一个突发事件,彻底把我打回原形。一次对抗训练中,我失手将战友打伤,当时也不知为什么,愣是没有听到队长喊停的指令,我没有理智的继续攻击,导致战友重伤瘫痪……”

    说到这里,李天畴有些哽咽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道:“由于这个事件,特训大队对我做出了退回原部队的处理。我也心灰意冷,递交了转业申请。”

第十章 大奇媳妇

    听完了李天畴的描述,肖亚东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他点燃了一根烟吸了起来。房间里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可惜了,你这样的人,部队居然任由你回到地方?这太他妈扯蛋了吧。”肖亚**然恨恨的嚷了一句。

    “呵呵,我觉得没送我上军事法庭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李天畴自嘲的笑了笑。

    “说啥傻话呢?有的时候打红了眼,那也由不得自己。不过……哎,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描述的经过如果和部队核实一致,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时间不早了,你得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老哥哥我要请你喝几杯,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肖亚东忽然又高兴起来,他起身戴上了大盖帽。

    “肖大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李天畴见肖亚东要走,急忙问道。

    “说吧,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肖亚东笑着说。

    “我有一个同事今天受了重伤,在重症监护室,本想去看看他,但是不让探视。主要是他老婆正从外地赶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寻思帮他去接媳妇,找他问问车次和时间。”李天畴说。

    “不让探视?应该不会。之所以这样规定可能是医院方面考虑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肯定不是警方规定。不过我让人去问问,然后告诉你,你看行不?”肖亚东道。

    “如果不是警方规定,那就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李天畴点点头。

    “客气个啥,如果院方没取消规定,你还是见不着。放心吧,交给我了。你好好休息,先走了。”肖亚东说完拍拍李天畴的肩膀便离开了。在病房外,他看到了那两个便衣还在附近,而小文正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瞌睡。肖亚东思索了一下,招招手叫来了一名便衣,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医院。

    半夜,换了一瓶输液后,李天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床头柜上放着早餐,稀饭还冒着热气,想来又是小文帮他买的。

    餐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李天畴连忙坐起身,拿了纸条一看,上面有两行字:“你同事崔大奇的妻子于昨日上午11时动身,乘坐长途汽车来sz市,车次不详。预计到达时间在今日中午12点钟左右。”没有落款。李天畴心里一暖,呵呵,这个肖大哥办事还真讲究。

    李天畴拉开被子,发现手臂上的输液针管等都不见了,一寻思,自己后半夜还睡的真沉。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伤口疼痛外,并无其他大碍。

    这时小文推门进来,“天畴,醒啦?感觉恢复的怎么样?”

    “小文,这么早?恢复的差不多了,神清气爽。倒是麻烦你辛苦了一晚上。谢谢啦。”李天畴笑着回答。

    “不辛苦,赶快趁热吃早饭吧。”小文也笑笑,继而又神秘的凑近李天畴的身边低声耳语道:“天畴,我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有两个人在病房楼道里转悠,也不知道要干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不会,只要他们不惹咱,咱也就甭理他。”李天畴若无其事的安慰小文。其实就在昨天晚上肖亚东进门时,“肖队”两个字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没有逃过李天畴的耳朵。他联想刘铁军和肖亚东的来意,也就对门外两个人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

    “现在几点了,咱们啥时候能走?对了,这治病的钱咋交?”李天畴说着,摸了摸羞涩的口袋。

    “快八点了,我去护士那儿问过,一会儿医生巡房,看过没问题后,咱们就可以走了。治病的钱,队长先垫上了,你别多想,回去你再跟他算。”小文看了看表说道。

    医生对李天畴伤口的检查结果很满意,并叮嘱今后三天时间都要来医院输液消炎,便放行了。走出病房,不用费什么劲儿,就发现了那两个便衣,两位仁兄也不避讳什么,相反还冲李天畴笑笑。

    李天畴起初是担心两人会阻止自己离开病房,但是直到自己和小文下楼,两名便衣也没有什么举动。他就没再多想,惦记着一会儿找队长请假,去车站接大奇媳妇。

    离着宿舍不远时,小文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小区左侧的门岗发呆。李天畴顺眼望去,门岗前用围着的警戒线还没撤掉,圈子里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干涸,在阳光下十分刺目。

    “昨天晚上,华仔就在这儿被砍倒的,没想到转眼人就没了……”说着,小文的声音哽咽。李天畴的心情也随之难过和压抑起来。

    这时候,门岗站班的几个同事看到了李天畴和小文,都跑过来打招呼。但李天畴感觉大家的话语和神情处处透着沉重,他尽量简短的回应,不想再牵扯出更多的伤心,拉着小文逃也似的回到了宿舍楼。

    找队长的请假的事很顺利,除了鼓励和赞扬李天畴两句外,郝队长谈话的兴致也不高,整个人就像霜打了一样,蔫在那里。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作为直接管理者肯定要承受巨大压力的,业主的各种质疑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号称这片最高档的楼盘,满世界监控探头,物业费死贵,歹徒是怎么混进来的?”,“那么多保安,连个人都逮不住,还死了一个。”诸如此类,队长心中委屈,烦不胜烦。李天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的离开队长办公室,回到了宿舍。

    令李天畴沮丧的是,在宿舍折腾半天并没有找到大奇和他媳妇合影的那张相片。这却也难不倒他,说不得要写个牌子带上了。

    考虑再三,李天畴拽上了三豆,两人举着纸牌子在位于市北郊的长途汽车站转悠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接到了大奇媳妇,同来的还有一位长相颇为靓丽的小姑娘。一问之下,竟然是大奇的亲妹妹。

    忙不迭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并不足以让对方的相信,好在李天畴准备的充分,又掏了出一大堆证件。带有照片的工号牌、工作证及退伍军人证,这才勉强让颇为精明的大奇妹妹点头。

    “那我哥自己咋没来?”小妹口齿伶俐,显然没有完全消除疑虑。

    “他忙的很……暂时脱不开身,所以就托我们来了。”

    “对不住啊,大兄弟。真不好意思,你看这出门在外的,俺们……嗨,千万别见怪啊。”大奇媳妇满脸歉意,用胳膊肘偷偷蹭了蹭妹子。

    “不要紧,这出门保持警惕是必要的。介绍一下,这位是三豆。是我和大奇的同事,也是我老乡。”李天畴伸手拽住三豆道。

    三豆憨憨的笑着挠头,不知道说啥好。倒是大奇的妹妹大方,她朝二人笑了笑:“我叫崔敏敏,我嫂子叫王娟。”

    “王娟……大奇比我年长。我就叫你嫂子吧。三豆别愣着啊,帮着拎包。”说着,李天畴抢过了王娟手里的大包袱。三豆忙着去接崔敏敏的包。

    “那啥,咱们别老在这儿站着。这一路搭车饿了吧?去公司的路远,要不咱先吃饭去。”李天畴建议。

    “我们不饿,早点赶回去,待会儿大奇等急了。”王娟笑着摇头,“到地儿了,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就是,我想快点见到我哥,看是长胖了,还是长黑了。”一旁的崔敏敏也帮腔。

    李天畴使劲儿的向三豆使眼色,无奈,三豆看不懂啥意思,一脸茫然。没办法,拗不过姑嫂二人。此时的李天畴的脑子像开锅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去说大奇受伤的消息。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李天畴几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把不远处已经换了副马甲的两名便衣给逗乐了。“呵呵,这小伙子有意思,我还没见过这样接人的,整个一个刚出道的黑车司机。”年纪稍长的便衣边吐着烟圈边说。

    “我看这小伙子挺热心、挺实诚的人,队里犯得着下这么大功夫盯着他?”另一个便衣抱怨道。

    “不知道,听说他背景不简单,还当过特种兵。反正服从命令,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行。待会儿要换班了,回去要好好睡一觉,困死了,啊……”年长的说到这儿,捂着嘴打起了哈气。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根据肖亚东和刘铁军的汇报,决定对李天畴进行全面的背景调查。一方面发函给驻sx省的xx857部队,同时派人赴sx省tg市。另一方面派人到李天畴的家乡了解情况。当然,一切都在秘密进行。

    一路上,姑嫂二人不停的问这问那,诸如,“大奇工作闲了都干啥?”,“大奇饭量又大了吗?”,“大奇是不是老喝酒?”“大奇……”。李天畴一边硬着头皮应付,一边给三豆使眼色。这回,三豆倒是明白了,除了憨笑,啥话不说。

    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到公司宿舍了,李天畴的心又揪了起来。所幸中午刚交过班,宿舍楼道里没什么人。三豆一路将众人送到宿舍门口,就告辞上班去了,王娟死活没拉住。

    一进门,一股汗馊味扑面而来,男生宿舍特有的味道。姑嫂二人并不嫌弃,倒是把李天畴闹了大红脸。

    “大奇就住这张铺,我住下面。另外两个同事回家过年了,也没有其他人。你们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省得找旅馆费钱。我前两天就搬到其他同事宿舍了,放心吧。”李天畴放下行李,指着自己的上铺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这不给你添**烦了吗?”王娟很过意不去。

    “没啥麻烦,过年回家的同事多,别的宿舍还有空铺。”李天畴忙解释道。

    “对了,我哥也太离谱了吧?我们都到地儿了,怎么还见不着他?”崔敏敏这时候很不高兴的抱怨,王娟也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天畴。

第十一章 嫌犯死了

    李天畴心里暗暗叫苦,该来的总得来,看来是躲不过了。他下定决心咽了口吐沫、清清喉咙说道:“嫂子,你听我说啊,刚才在车站,咱们不是急着往回赶吗?所以没来得及说清楚。大奇……大奇他其实受了点伤,现在还在医院……”

    “说啥?大奇受伤了?咋受的伤?严不严重?”姑嫂二人的脸腾的一下变了。

    “不严重,就是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李天畴硬着头皮。

    “在哪家医院?不行,我们马上要去看他!你刚才不早说,要不然咱就直接奔医院了。”王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已有难以掩饰的怒气。

    李天畴后悔的想抽自己嘴巴,刚才避重就轻的一通瞎说,原指望能暂时稳住姑嫂二人,但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看自己咋收拾这残局。“哎,嫂子你先别激动。现在去医院,人家不让探视,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凭啥不让探视,我们是家属啊。”王娟根本不听劝说,“我说大兄弟,看在你是大奇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你急。但是现在我必须去医院。告诉我是哪一家?现在就去。要不然我去找领导同志问问。”王娟说着,一下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李天畴顿时傻了眼,怪只怪自己事先没有充分估计,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他一跺脚道:“行了,嫂子,你也甭急了,我陪你们去。”

    三人不顾疲劳,一路赶到医院。路上李天畴将小区发生的惨案以及大奇他们勇斗歹徒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大奇被三名歹徒砍倒后,崔敏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娟的反应倒很坚强,不断的安慰小姑子。这让李天畴暗暗钦佩。

    重症监护室的走廊里仍然有警察巡视,特别是大奇病房的隔壁,戒备森严。

    问了大夫和护士站的人,得知大奇在昨天晚上苏醒后,状态不错,意识也很清楚。大奇的身体素质好,恢复的很快,不过探视仍然受到限制。

    好说歹说,大夫照顾王娟姑嫂二人远道而来,同意探视,但时间不能超过15分钟。李天畴只能在外边等着。

    坐在走廊,李天畴有意无意的瞟了几眼那间戒备森严的病房,周围有不少警察,医护人员进出都有n多双眼睛盯着。当李天畴偶尔伸头往病房里看的时候,立刻有几道犀利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里面躺着的该不会是那个王八蛋吧?

    李天畴一想到昨晚遇见那三个歹徒的情景,心里就没由来的烦躁。这久违了的噩梦,现在终于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复员回家仅仅消停了一年多,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又意欲何为。梦境如此怪诞而又无迹可寻,着实让人烦恼。

    难不成自己的精神真有问题?为什么噩梦出现的时候行为和意识就不受控制了呢?莫非是被鬼魂附体了?李天畴哑然失笑,心际边突然传来喀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战友被自己重拳击倒时的画面一闪而逝,他顿时冷汗涟涟,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类似的精神折磨时不时的就会来上一次,让他倍感痛苦。这该死的噩梦,真他妈害老子不浅,李天畴狠狠的骂道,

    脑海里回忆着噩梦出现的频率和次数,能总结出来东西的很少。噩梦是自打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开始出现的;在极度紧张或生死攸关的时候,即使不做梦,梦中的某些画面也可能会清晰的显现。这个时候极为可怕,因为短时间的意识迷离会使自己的行为失控,在这方面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问题了。

    唔,或许要找家医院看看,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正在胡思乱想间,王娟和崔敏敏被护士从从病房中“请”了出来,李天畴赶忙迎了上去。

    王娟的气色很不好,崔敏敏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嫂子,大奇他怎么样了?”李天畴连忙扶着住王娟坐下。

    “天杀的畜生,他们砍了大奇9刀!9刀啊!大奇的一只手算是废了。”王娟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嫂子,别太难过,注意身子。大奇他吉人自有天象。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凡事要往好处想。”李天畴将能在脑子里立刻找到的安慰词一股脑儿搬了出来。

    “大兄弟,谢谢啦。你也别尽安慰我了,帮着我们忙了一天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你也去好好休息休息。你就甭管我们了,我和小妹想陪陪大奇,就在这儿坐会儿。”王娟抹了抹眼泪说道。

    “嫂子,这样可不行。你想想看,你和小妹一下车就接着赶路,连口热水也没喝,这样下去,身子垮了,谁来照顾大奇?再说了,大奇盼着你们来,是指望着你们能高高兴兴,而不是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李天畴继续劝道。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一群医生和护士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涌入隔壁病房。一名警察大声喊道:“大夫,快!快!快!”。分散在走廊的警察一下子也围到了门口,场面顿时十分紧张。

    王娟也感到气氛不对,忙问: “大兄弟,那边咋的了?”。

    “好像里面的病人快不行了,在抢救。”李天畴若有所思的回答。

    “哦,那还真不幸啊。俺家大奇他……呜……呜”王娟又哭了起来。

    “嫂子,大奇没事儿。医生不是说了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就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别多想。听我的,先去吃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你总不能看着我也跟你们一块儿饿着吧?”李天畴只好又劝。

    就在姑嫂勉强起身准备跟着李天畴下楼时。旁边嘈杂的病房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中年大夫率先走了出来,有一名警察立刻跟了上去。大夫在走廊小声的对那名警察说了几句,双手一摊走了。

    不一会,病房里的其他医生和护士也鱼贯而出,神色略显沮丧。

    李天畴超常的听觉能力却听到了那位医生很小声的说话内容:“病人有先天的心包缺损……这次受到外力重创,大出血,引起并发症……没救了。”

    李天畴不由的心里一震,难不成又死一个?他不愿再想,连忙扶着姑嫂二人下楼了。

    “!”的一声,听到嫌疑犯死讯的刘明一拳砸到办公桌上,心中的怒气难以发泄。好不容易逮到个活口,就这么轻易“报销”了。“先天心脏病”? 还真邪门了。这一下快速破案的希望就只能指望抓住那个在逃的了。

    这时,李天畴这个“有意思”的保安在刘明的脑海里的轮廓越来越显眼,是见义勇为?防卫过当?拟或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对于李天畴的背景,刘明明显感到不安,他拨通了刘铁军的电话,“是我,老刘。我想了解一下对那个保安的行动监控是怎么个状况?”

    “我们24小时保持有两名同志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目前李天畴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上午出院后,去了长途车站接了一趟人,好像是他同事的亲戚。对了,下午2点钟,李天畴出现在医院里,就在那个嫌犯死亡后,他和两个妇女离开了医院。”

    “嗯?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刘明眉毛一拧。

    “目前还不能断定,也许是巧合。三天内,他每天下午要到医院复查打针。下午和两个妇女出现在重症监护病房,应该是去探望他的同事。”刘铁军从刘明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但还是冷静的回答。

    “要加强对李天畴的监控,这个人的背景不简单,如果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就非常危险。一旦其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采取强制措施。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死亡的法医鉴定报告要尽快出来。”刘明强压住怒火挂了电话。

    坐在办公桌前静静的想了想,刘明又拨通了肖亚东的电话,“刘局,什么指示?”电话里传出肖亚东的大嗓门,声音很嘈杂。

    刘明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亚东,刚才医院的消息,那个犯罪嫌疑人死了。压力更大了,所以,抓捕工作要再加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死了?”肖亚东明显的错愕了一下,随即道:“我明白,刘局。现在各大交通要道、包括机场、码头、长途车站都加强了警力和盘查力度。另外,群众举报提供的线索,也给了我们很大帮助,案犯从昨晚的小区逃脱后,没有继续向工业园区跑,而是向北沿香河上游逃窜,宏民已经严密布控,我敢断定案犯一定还在sz市。”

    “那就好,辛苦大家了。等抓住案犯,我给大家请功。”刘明说完后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肖亚东,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李天畴看来要麻烦了,两个案犯全部死亡,即便他有见义勇为之举,恐怕也难免因防卫过当被指控的可能。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哎,不走运,可惜了,但愿背景调查对他有利。肖亚东想着,摇了摇头。

第十二章 闲扯淡的顾虑

    眼看快要过年了,小区保安的人手非常紧张,李天畴没有休病假,工作对他来说要更踏实一些。两天来,李天畴除了上班,空闲时间多半会到宿舍陪王娟她们聊几句。大奇也允许探视了,姑嫂二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华仔的家属从老家赶过来了,因为抚恤金和追认烈士的问题在物业公司大闹一场。尤其是抚恤金的事儿,总公司方面始终没有明确表态,这可惹恼了家属,他们扬言要到总公司讨说法,如果还不行,就去上访。

    华仔平常为人不错,而且在这次案件中英勇牺牲,理应有个很正向的说法,至于追认烈士的事儿可不是物业公司能说了算的。大伙儿也帮不上忙,乱哄哄的只能劝了这个劝那个。

    可能是因为这么一闹,《都市晚报》派了好几个记者来公司采访,足足折腾了一下午。李天畴天生不爱抛头露面,躲的远远的。但第二天,报纸居然在头版报道了凤凰物业公司众保安见义勇为、勇斗歹徒的事迹,这要比前几天案发时的豆腐块新闻要详尽的多。

    令李天畴哭笑不得的是,自己上岗证上的照片也被刊登在上边,也不知道是谁捣鼓上去的。

    一下子成了英雄人物的李天畴却越来越感到不安,他觉得无论自己干什么事,四周总有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倍感难受。但李天畴自问问心无愧,唯一让他遗憾的是两个歹徒的死,但真不是他的本意。

    市公安局刑侦小会议室内,“1.14”专案组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关于李天畴的背景调查已经有了结果,事实与其本人的描述相吻合,所以基本排除了对他的身份怀疑。

    但是因为两个嫌犯的先后死亡,李天畴是否防卫过当居然成了会议后半段讨论的焦点。特别是他受过专业格斗技能训练的特殊背景,成为不少人议论的话题,至少在他们眼里,这是个不小的隐患。

    “妈的,吃饱了撑的。”肖亚东暗骂一句,十分的气闷,显然未料到案情分析会如此不着调。他不时地拿眼光瞟向旁边的刘铁军,但对方气定神闲,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有人认为,尽管李天畴出于工作职责或是见义勇为的原因追击歹徒。但在搏斗中,造成嫌疑人死亡的事实,明显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畴,涉嫌防卫过当。建议对李天畴立即实施限制人身自由措施或拘捕。

    “我有不同意见。”一直沉默的肖亚东终于忍无可忍。

    “哦?亚东,说说你的不同意见。”刘明笑呵呵的。

    “案情分析会么,应该重点讨论‘1.14’案的侦破方向,讨论对在逃嫌犯的抓捕工作的部署。至于李天畴是否正当防卫,用事实说话,现在时间这么紧张,我认为跑题了。”肖亚东上来就是当头一炮,根本不顾忌是刘明在主持会议,也让众人为之一愕。

    “呵呵,老肖干脆。”刘明哈哈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到不悦。但他承认肖亚东的话有道理,只是过于直接了,虽然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大家的顾虑有些扯蛋,但不能视而不见。如何权衡,对于刚坐上副局长位置的刘明来说并非难事儿,他扫视众人,缓缓道,“办案一定要突出重点,这是效率问题,尤其是现在,但也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是态度问题。老肖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你接着说。”

    肖亚东一瞪眼睛,当仁不让,“李天畴追击歹徒,的确造成了对方的伤亡,这一点事实清楚,不可否认。但正说明歹徒的凶残以及搏斗过程的凶险,用脑子简单想想,当歹徒的行为正威胁着你的生命安全时,谁会有时间考虑该怎样做才能确保不超出正当防卫的范畴?

    “还有,第二个歹徒在医院中抢救无效死亡,其先天的心脏病也是一个重要诱因,完全归咎于李天畴,不公平。难道制止犯罪前,事先要问候他有没有病么?笑话!见义勇为的行为是要大力弘扬的,现在还有歹徒还没抓住,案子也没有告破,先把勇斗歹徒的人给抓起来,似乎舆论方面也不好解释。所以,我不赞成立刻对李天畴实施拘捕。”肖亚光说的掷地有声。

    刘明点点头,他看了一下众人,问道:“大家还有其他的意见么?”

    “我谈一下。”刘铁军清清嗓子说道。“关于现场死亡的那个嫌疑人,需要重点推敲一些细节,死者有四处骨折,除两个手腕外,其余两处均为粉碎性骨折。分别在左下额骨和颈椎,致命的一击是颈椎。

    “几处骨折显然不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造成的,这就要考量骨折的先后顺序,换句话说,就是李天畴击打死者的先后顺序。我的意思是,假设李天畴是正当防卫,如果对死者的致命一击是在最后一步完成,那么意味着前几次击打根本没有消除死者对李天畴的生命威胁,但从现场情况的还原来看,死者对李天畴最大的生命威胁是手枪,如果死者的两只手都已失去作用,如何去扣动扳机?所以这个顺序需要推敲,这在公诉时也最容易引起争论。

    “至于第二个凶手的死亡诱因,我完全赞同老肖的观点。”刘铁军的分析似乎更专业一些,但也有点和稀泥的味道。

    刘明同样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大家,问道:“还有不同意见吗?”。

    短暂的沉默后,刘明继续说:“我看这很好,就是要从不同角度去分析问题,才能找到事实的真相。我也谈一下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首先,李天畴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不用再多说。身怀绝技却混迹在普通百姓中,本身就要引起我们的高度关注;

    “其次,且不论两名嫌犯的死亡是由于他情非得已或是失手所致,问题是这样的事情对于李天畴来说并非第一次,以前在部队他曾失手重伤过自己的战友。这就非常值得警惕。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我们的刑侦工作,不仅仅是事后破案,更要事前预防。马上就是农历新年,我们需要为全市营造一个安定、祥和的环境,我们当然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恶性案件发生。该弄清楚的一定要弄清楚,这也是对他本人负责。所以,综合考虑,我同意立即对李天畴实施拘捕。”

    肖亚东忍不住又要讲话,突然脚被踩了一下。扭头一看,刘铁军冲他轻微的摇了摇头。肖亚东一愣神,瞪着眼睛最终没有发出声响。

    最终,拘捕工作落到了肖亚东所在的一队。鉴于李天畴的身手了得,抓捕任务还配备了特警,这让他非常郁闷。

    散会后,刘铁军追上了低头走路的肖亚东。

    “老肖,跑那么快干嘛?”刘铁军笑呵呵的从后面拍着肖亚东的肩膀道。

    肖亚光闷声反问:“刚才干嘛不让我说话?”

    “亏你干了这么多年,刚才的气氛合适吗?刘局都定调了,你再说话就多余了。再说,你和李天畴之前认识,又有同在一个部队服役的香火情,不说还好,越说则越乱。”刘铁军一针见血。

    “惬,既然顾忌我们有香火情,那还把拘捕任务交给我?不是扯蛋么?”肖亚东没好气的回答。

    “正因为这样,你才是任务的最合适人选。李天畴不同于普通案犯,有你坐镇,不可控的因素会降低很多。”刘铁军很玩味的笑着。

    肖亚东重重的“哼!”了一声,心里暗骂,缉拿逃犯的关键时候,偏偏要整这么一出,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暗捕,我保证把人带回来。不要搞的声势那么大,特警啊什么的都整到外围去,毕竟李天畴只是有防卫过当的嫌疑,小伙子还年轻,考虑一下人家的前途。在外围的人能尽量少一些、隐蔽一些最好。你转告刘局吧。”肖亚东仍然没好气的说道。

    “哎呦,火气还不小勒。为了防止意外,外围布控肯定是要的,我理解你的想法。刚才监控李天畴的同志传来消息,小伙子还不错,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正在小区站门岗,他在下午一点钟换班。如果暗捕,我建议你中午单独找他谈谈,如果小伙子懂事那最好了。另外,刘局那里,最好是你自己去说。”刘铁军笑道。

    “任务时间紧,我去准备了。转不转告随便你。”说完肖亚东戴上大沿帽径直走了。

    “嘿,他妈的真是头倔驴!”刘铁军冲着肖亚东的背影骂了一句。

第十三章 拘捕李天畴

    肖亚东出现吴建国宿舍门口的时候,李天畴正坐在桌子前面吃午饭。大号的绿色军用茶缸,从食堂打来的一饭盆菜,三个馒头,李天畴吃的津津有味。这和他在部队时的吃饭方式没有两样,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享受习惯。

    肖亚东是非常怀旧的人,他很感兴趣的盯着那支草绿色大茶缸,打内心不愿意打扰李天畴,就那么毫无声息的站在门口。

    但李天畴还是感觉到了,猛然间一扭头,看见是肖亚东,连忙站了起来,“肖大哥,你咋来了?”

    “天畴,才吃午饭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哈哈。”肖亚东说着,大步走进了宿舍,随手带上了门,门外似乎还有其他轻微的脚步声。

    “啊,这不才下班嘛。你……”李天畴的耳朵何其灵敏,他感觉到了门外众多的、经过掩饰的脚步声,不免一愣。

    “怎么?不欢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也饿了,不介意请我吃点吧?”肖亚东笑呵呵的伸手拿起一个馒头。

    “这多不好意思。你早说你要来,我请你到馆子吃去。要不我再去打点菜?”李天畴佯装客气道。

    “不用,不用。我最喜欢这么吃了,以前在部队就这样,感觉真好。站那儿干啥,一起来呀。”肖亚东一边大嚼,一边含糊的说道。

    看到肖亚东神色没有任何异样,李天畴索性也就坐下来继续吃了起来。两个人什么话也没再说,大吃大嚼,不一会儿,馒头和菜就被扫荡的一干二净。

    肖亚东一抹嘴,一脸满足。他拿出烟,递给李天畴一支。说道:“我今天来,真不厚道,不但把你的午饭给瓜分了,还得要请你去警局一趟。”说完,肖亚东双眼直视着李天畴。

    “是为了那两个死了的歹徒吗?”李天畴很平静。说句实话,自打和刘铁军谈话以后,他就一直有不好的预感。特别是第二个凶犯死亡后,他明显感到监控他日常活动的便衣数量增加了一倍不止,而且也不像前两天那样大大咧咧的。他无法预判有什么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感觉越来越不好。

    之所以一直忍着没吭气,主要是李天畴始终认为自己见义勇为,问心无愧。而且他也比较信任肖亚东这个老大哥,老大哥都说了自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应该没事儿了。兴许调查清楚后,也就不会再有便衣了。

    但是想法和直觉之间还是有很大偏差的,往往还是直觉比较准。

    肖亚东一皱眉头,“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在医院,碰巧遇上了。”

    肖亚东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防卫过当这么个事儿,要去警局调查清楚。”

    “噢,如果真整成防卫过当,我会怎么样?”李天畴大概知道防卫过当是个什么意思,但具体的法律后果就不太清楚了。

    “可能会坐牢,但不会很重。不过,现在只是嫌疑,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肖亚东平静的回答。

    “还有凶犯在逍遥法外,而协助抓凶犯的人却要坐牢?”李天畴带有嘲弄的语气反问。

    “别激动,天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尽力帮你,我相信你的为人。”肖亚东熄灭了烟头。

    “现在就走么?”李天畴点点头,深呼一口气。

    “现在。”肖亚东站起身来,从后腰拿出了手铐,“这玩意儿困不住你,就当做个样子吧。”

    “帮我跟我们队长说一声,请个假。另外请他帮忙照顾一下我同事大奇的媳妇。等我换身衣服。”李天畴也熄灭了手中烟头,站了起来。

    肖亚东道:“放心。”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当时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你有没有动过杀掉他们的念头?”肖亚**然喝问,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天畴。

    李天畴坦然和肖亚东对视,片刻后道:“没有!我只是低估了他们,打起来才知道他们也是格斗高手。而且,有一个还向我连开数枪。”

    “嗯,很好。进去后,尽量不要多说话,只谈事情的经过。”肖亚东点点头。

    “咔挞”一声,肖亚东很干脆将自己的左手与李天畴的右手拷在一起。想了想,他又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两人的手臂上。

    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一样手拉着手走出了宿舍。楼道里数名本来十分紧张的便衣见到二人“亲昵”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除了两名身材魁梧的便衣紧随两人身后外,其余人员迅速分散,片刻间便消失干净。

    可能是刘铁军的帮忙,宿舍周围布控的警员全部穿了便装,随身携带的武器也隐蔽的很好。可以说,拘捕行动基本上没有在物业公司的宿舍区对李天畴造成什么大的负面影响。

    上了警车后,肖亚东暗暗点头,心道:刘铁军这老东西做得还算周到。一路上,李天畴什么话也没说,像是在思考什么,肖亚东也就没有打扰他。

    到了警局,由于有肖亚东协调,李天畴被暂时安排在一个单独的羁押室,并没有立即被提审。这倒给了他独处思考的空间,斜躺在铺上任由思绪游走,混乱的噩梦,回乡以后糟糕的创业,无聊而枯燥的保安生活,小区门口刺眼的血迹,大奇媳妇坚强而又悲伤的眼神,肖亚东冷峻的目光……如此胡思乱想着,李天畴渐渐滑入了梦乡。

    肖亚东在办公桌前抽着闷烟,思考着如何才能帮助李天畴。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打心底欣赏这个小伙子,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从他近期对李天畴的观察,更感觉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

    肖亚东此时被办公桌上的一叠名片吸引,最上面一张印有“sz市中天律师事务所 罗伟民律师”。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对了,几个月前曾办过一个刑事案,自己与这位罗大律师有过几次接触,人还不错。他是资深大律师,在sz的司法界有一定的影响力,何不找此人帮忙呢?

    想到这里,肖亚东立刻拿起电话按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好。哪位?”罗伟民的电话立刻接通了。

    “你好,罗律师。我是刑警队肖亚东,还有印象吧?”

    “哎呦,是肖队长,抱歉啊,一下没反映过来。肖队,有何吩咐?”罗伟民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吩咐不敢当,罗律师记忆力真好。长话短说,今天找你,是有个案子想请教,电话里说不方便,看你有没有空面谈?”肖亚东极为客气。

    “哦,这样吧,下午四点后我有时间,你直接到我所里来,我等你。”

    “唔,这个案子是我私人找你,我想单独和你见面。你看这样好不好,下午四点半,我在华府北路的辛巴克等你。”

    “那好,没问题,我们下午见。”罗伟民倒也很干脆。

    放下电话,肖亚东稍稍安了心。想着去找一下刘铁军,这老小子暗中帮忙,还算厚道,后续李天畴的事,说不得还要他的关照。

    在刘铁军的办公室里,两人胡吹一通,互拍一番马屁,算是冰释前嫌。抽了三四支烟,瞎侃半天,谁也没有打正板提过一句李天畴,但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明镜似的。

    和刘铁军谈完后,肖亚东心里算有谱了,他看得出来,刘铁军对李天畴的印象很不错,这就够了。

    肖亚东在辛巴克和罗律师聊了一个钟头,事情很顺利,罗律师看过《都市晚报》的报道,对凤凰物业公司保安的见义勇为的事迹印象深刻。他愿意为李天畴提供法律帮助,甚至表示,一旦提起公诉,他将亲自为李天畴辩护。

    和罗律师分别,肖亚东终于长出口气。回到警局已经下午6:00了,正寻思着到哪儿垫点儿肚子,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肖亚东看了一眼,赶紧按下接听键,“肖队,在北郊发现嫌犯踪迹!估计是要向蛇头山方向逃窜,专案组已经在沿途布控,但搜索面积太大,人手不够,请求支援!”是自己的副队长赵庆生打来的。

    “给我盯死他!我马上协调支援,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现在赶过来。”肖亚东冲电话吼道。

    “北郊塑料厂。5分钟前联防队的同志发现一名疑似嫌犯的高个男子从厂区旁经过,形迹可疑,手中似乎握有武器。一名队员上前盘问时,被砍伤了。”赵庆生回答。

    “好,我知道了。你立刻通知陆宏民就近增援,我二十分钟赶到。”挂了电话的肖亚东已经冲到楼下的警车边上了。

    在车里,肖亚东迅速拨了刘明的电话,简单汇报了情况并请求支援。此时的他又气又愧,气的是,前方抓捕凶犯的警力不够,局里却莫明其妙的浪费很多人手去抓捕李天畴;愧的是自己主次不分,尽想着李天畴的事儿,差点耽误了缉拿凶犯的大事。想到这里,肖亚东猛捶了一下方向盘,拉响警笛呼啸而去。

第十四章 混黑的?

    在羁押室昏昏沉沉的睡了半个下午,李天畴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的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羁押室是个很小的封闭空间,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了部队的禁闭室。失手打伤战友后,李天畴的心情沮丧之极,在禁闭室足足蹲了五天,出来之后精神近乎崩溃……那是一次极为艰辛难忘的心理历程。现在居然又惹上牢狱之灾,这倒霉催的运气。

    长叹一声,李天畴看了看手表,已经傍晚六点了。这是块电子表,还是他第一次领工资花二十五块钱买的,也是到sz以来他给自己唯一添置的物件。

    说来警察也很奇怪,费了那么大劲儿把自己逮进来,却没人管没人问,李天畴觉得不可思议。正在瞎琢磨时,有人打开了羁押室的小窗门,塞进了两个塑料泡沫盒子,说了一句:“吃晚饭了。”说完便关上窗门走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喂,喂。等一下……”李天畴拍打窗门想要问问情况,可听着脚步声远去,那人根本就不搭理他。尼玛的,搞啥名堂?李天畴咒骂了一句。发现自己的肚子的确有些饿了,也就不再多想,打开盒子,伙食还不错,一盒米饭,一盒菜,还有鸡腿。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李天畴抹抹嘴,有了些许满足感,人的心情也随即好了很多。身处牢笼的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既来之,则安之吧。老肖说过,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既然问心无愧,怕他个鸟。

    他实在看不透肖亚东这个老大哥,从第一次见面的反感,到战友香火情,再到他亲手把自己送进牢房,一切就像在过电影。但李天畴一点也不恨他,反而在内心深处对他有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信任感。

    ……

    王娟和崔敏敏刚从医院回到物业公司宿舍,心情很不错。医生告诉她们,大奇恢复的比想像中的还要好,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不出半个月就能出院。保安部经理和队长昨天也表态要奖励大奇,等出院后,只要他本人愿意,仍可以继续留在公司干。

    姑嫂二人商量暂时不回老家了,一方面留下来照顾大奇,另一方面也想留在sz打工。和大奇一起在城市讨生活,虽然艰难些,总胜过分居两地。

    倒是崔敏敏的去留成了问题,她本人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去。高中毕业后,在家里跟着父母刨了半年地,很没意思。最让她头疼的是父亲成天急着给她张罗相亲,她躲都躲不及,这也她为什么死活都要跟着嫂子来看哥哥的原因。暂时无法说服小姑子,王娟也就没再坚持,寻思等大奇出院后再说吧。

    第二天就是农历除夕了,王娟想着多包些饺子邀请李天畴一块儿过个年,毕竟人家帮了大奇那么多,不能没有表示。而且李天畴也是目前姑嫂二人在sz市唯一能够聊几句的人。

    到宿舍没有找到李天畴,在小区同样也没有找到。姑嫂二人寻思着李天畴可能有事出去了,只好第二天再说了。在宿舍的楼道,正好碰上两个刚换过岗的保安在前面边走边聊。

    “妈的,一会儿吃完饭,还得接着顶班,就不和你上网了。草,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保安抱怨着。

    “咋又你顶班啊,晚上不是天畴接班吗?”另一个保安问不解。

    “他没在,队长临时通知的。听三儿说,他下午亲眼看见,来了一帮人和天畴有说有笑的出去了,还都开着车。你说这天畴不是一般人吧,报上说他是城市英雄,身手牛逼,没想到这家伙还有道上的朋友。草,你说他干嘛来干保安啊?”

    “道上的朋友?你是说天畴混黑的?混黑的来干保安?切,这么久了,咱都知道,他在外边就那么几个老乡,哪来什么道上的朋友?瞎几把扯。”

    “三儿亲眼所见,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我草,跟着的那两个保镖,个头有你两个大。不是道上的,难道是公安啊?”

    “你还别说,有真有可能。听说被他打倒的那两个歹徒都翘辫子啦……”保安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扭头看见了王娟姑嫂二人在身后。

    “嫂子,吃了吧?”另一个保安反应极快,他知道大奇和李天畴的关系好,李天畴对姑嫂二人也照顾有加,自己乱嚼舌头被对方听到可不好,所以连忙打招呼。

    “啊,吃了。辛苦一天了,你们还没吃吧?”王娟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笑呵呵的和两位保安打招呼。由于不太熟,也没什么话好说,大家点点头就各自回宿舍了。

    其实王娟听者有心,回到宿舍,她连忙问小姑子:“混黑的是啥意思,是不就是黑社会流氓份子啊?”

    “大概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天畴哥人这么热情,这么好。报上还说他是勇斗歹徒的城市英雄。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歹徒就是他协助警察抓住的,等于为咱哥报了仇,这能和流氓份子挨上边吗?”崔敏敏想了想,很不以为然。

    “说的也是。不过我感觉挺乱,又是公安局,又是死了两个人的。这外边的人现在太复杂,咱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个亲戚啥的,大奇又在医院,只能靠自己提着点儿神了。”王娟仍然有些担心。

    “人家是哥的好朋友。又帮了咱们那么多忙,也有没图咱啥,干吗提防着人家。嫂子,你可别听那俩人乱嚼舌头。”崔敏敏不服气,觉得嫂子太过神经质了。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敏敏,还是听嫂子的话,提防着点总好一些。”王娟劝道。

    崔敏敏一撇嘴,把头扭向一边,索性不搭理王娟了。目光触及桌子上的一个金灿灿的小帆船,李天畴告诉她是用子弹壳做的,当时羡慕的不得了,爱不释手。没想到人家爽快的的送给了自己……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一荡,眼前竟然浮现出李天畴不算英俊,但充满阳光和刚毅的面庞,笑的时候还有点玩世不恭……

    “嗳,你个死妮子,咋不说话了?”

    “啊,什么?”崔敏敏一惊,“哦,我在想三十晚上还要不要请天畴哥吃饺子啦?”

    “请,当然要请。一起吃饺子,过个年总没啥问题。”王娟打了个哈欠。这时候她已经在想,留下来干些啥营生好,总不能三个人一起吃大奇的工资吧。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钟了。外面早都阳光灿烂了,但羁押室的光线太暗,也分不清楚个黄昏黎明。李天畴感觉这一觉睡的太沉,太舒服了,直到看了手表才吓了一跳,自己竟然睡了整整12个小时。

    简单的做了些扩胸运动,李天畴发现小窗门旁边的铁板上又有两个泡沫饭盒。打开一看,一盒是稀饭,一盒是小笼包子。嘿,想的倒挺周到,如果坐牢都是这样,那待遇比外面打工都强。李天畴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的迅速消灭掉了两盒食物。

    正在回味小笼包子的李天畴听到有人走近羁押室,紧接着是“啷,啷,咣”的一连串响声,羁押室的铁门被打开了,看守收了钥匙道:“肖队,时间不能太长,好了叫我。”

    “好,我有数。谢谢了。”肖亚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怎么样?天畴,不太习惯吧?”

    “还好。肖大哥,这么早?”李天畴感觉自己被关了一晚上,说话竟然有些发木。

    “跟你说两句话就走,忙死了。”肖亚东一身疲惫,整个眼眶是黑的,但精神头十足。

    “你说吧。不过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哦?先听听你的问题。”肖亚东笑了起来。

    “我都进来一个下午带一个晚上了,没人理,也没人问。什么时候才能搞清楚问题?”李天畴很是无奈。

    “先别急,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上午有一个律师要来见你,事件的经过你要详细说给他听,他会帮助你,你要信任他。还有,跑了的那个混蛋已经被抓住了,正在验明正身,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要做目击证人。”肖亚东停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道:“幸亏你提醒,那王八蛋身手不简单,十分狡猾,我们有两个同事负伤了。唔,先这样,相信很快就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对了,我们是以留置盘查的理由拘留你,时间是不能超过48个小时的。”肖亚东拍了拍李天畴的肩膀,转身走出羁押室。

    罗伟民带了一个助手来见李天畴,大概谈了半个多小时,因为事先已经和肖亚东做过沟通,罗伟民基本对整个事件已了然于胸。从他的直觉来看,要从技术细节来推断结果,对李天畴来说还是有些麻烦的。但从法理角度就简单的多。

    罗伟民大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是公安机关怎么来看待李天畴的特殊背景,从公共安全的角度出发对他实施拘留,也属正常反应,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客观的说,罗伟民对李天畴的印象非常不错,朴实、稳重、不卑不亢。怪不得肖亚东会那么热心肠。他完全赞同老肖的观点:见义勇为不是任何一个公民都有意愿去做的,它需要一个基本前提就是社会责任感。想到这里,罗伟民心里有了计较,他需要再次找肖亚东谈谈。

    “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我会尽可能的为你提供帮助。最后想问问你,有什么诉求和意愿?比如,取保候审,要求撤销拘留甚至恢复名誉等等。”罗伟民将话尽量说的通俗一些。

    “恢不恢复名誉的,那都是虚的。说句实话,我问心无愧,性格就这样。但如果没有触犯法律,我想尽快出去,这么耗着实在难受。另外,我听说拘留不能超过48小时的。”李天畴有啥说啥。

    “呵呵,没错。但事情总要有个过程,比如递交申请材料是需要审批时间的。我会就你的诉求马上作出反应。”罗伟民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羁押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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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