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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三章 偷袭

    夜间临睡前,李姓男子又找毛东明聊了一会,期间不经意的问道,除了救助站的那条路,还有没有其他的小路可以直通山脚?

    毛东明几乎不假思索的连连摇头,对于奚老峰的了解他还是比较自信的,来过好多次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至于后山有没有,他就不知道了,即便是有,你也得飞过去吧?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景区管理方为啥把救助站和安全站建在必经之路上?那就说明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这个结论是经过严格科学的地质调查确认的,想什么歪心思呢?

    李姓男子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又瞎吹了两句就离开了。

    救助站由三间结实的平房组成,晚上没有电,只有煤油灯,饮用水倒是有,但条件也是非常艰苦。临时进驻的武警战士共五人,国安特勤两人,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封山,不仅严格禁止景区误入的游客、探险者和登山队登山,还要防范可能从后山过来的可疑生物,除了天上飞的,几乎一切**目标都在监视和管理范围内。

    七个人分为三组,一个人留值,另外三组交叉巡山,即便如此,需要管辖的范围依然很大,很辛苦,但比起核心封锁区的战友,他们又算是特别幸福的,在核心区的战士们都要穿防化服,一天五个班次,一个班一个半小时轮班,在错综复杂的山地环境里跟着生化专家寻找可疑的病毒源和被传染的载体,往往两三个班次下来基本上就累散架了,而且整个人跟水洗的一样,非常难受,中暑的情况时有发生,这是最为紧张的时候。

    现在据说放松了很多,生化专家已经找到了病毒的某些特性,这种病毒说白了就是极有针对性的生化武器,人体是其最好的生存载体,病毒在其他生命体内难以存活,离开了载体,病毒三小时内的存活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五个小时为其存活极限,除非有特殊培养液,所以非人体大面积传播的概率几乎为零,这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发现,也让神经紧绷了四十八个小时的各参战部队松了一口气。

    但情况仍然不乐观,专家们至今还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换句相对残忍的话说,就是人类一旦感染,无药可救,致死率百分之百,而且垂死前形状可怖,最关键的是听说有人逃走了,更不能排除还有其他人误入封锁区的可能,所以紧绷的弦时刻不能放松。

    毛东明一行人其实已经被一组巡山的武警战士发现,但看他们没有进一步靠近奚老峰的山脚,而是半途返回了,经过后续观察,这帮游客的宿营地更靠近七星峰,七星峰不在封锁区内,而且与封锁区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裂谷,仅凭人力是无法通过的,除非绕很远的路。

    为了保险起见,武警战士一面汇报救助站,一面电话问询了景区工作人员,得到的回答是登山爱好者登记的目标山峰是七星峰,武警战士放心了,所以也就没有惊动这批游客,相信毛东明他们再往前走一两百米,那么后来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晚上,毛东明睡的极不踏实,时常被噩梦惊醒,反正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梦中醒来,一看手表才凌晨两点钟,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平常很少睡觉做梦的他今天像撞了邪一般,几乎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而且多数是噩梦,甚至还梦见了自己沉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洋中,刺骨冰寒的水体让他窒息,一个浪头打来,毛东明的身体滑向大洋深处,眼睁睁的看着生命飞速流逝,滑向那无尽的深渊。

    毛东明一身冷汗,使劲摇摇昏沉沉的脑袋,他似乎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的,就在帐篷外面不远的地方,好像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很不真切,但又顽强的存在。

    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来,毛东明赶紧爬伏着身体,悄悄伸手撩开帐篷的底边,瞪大了眼睛向外看去,不远处的场景顿时让他毛发直竖,三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在晃来晃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如此深夜,这般诡异,都是什么人?

    毛东明使劲儿揉揉眼睛,终于认出来了,两个娇小的身躯,那不是姚家姐妹么?其他人就更不消说的,都是登山队的,这帮家伙果然有问题,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他们想干什么?

    咦?哪儿来的阴风?怎么后背凉飕飕的,毛东明的心头忽然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猛然间转身扭头,一张阴森的大脸就在他的面前,吓的毛东明连惊叫都忘记了,这张脸的主人正是李姓男子,此刻怎地变得如此狞恶?不对,他是什么时候摸进帐篷的?

    可惜毛东明再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一股脑冒出来的问题了,明晃晃的刀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直接刺穿了心脏,恍然间他都没来的及感到疼痛,就看见自己的身体仿若已经滑向大洋的深渊,就如刚才的噩梦一般,再也不会醒来。

    一身杀气的李姓男子刚从毛东明的帐篷出来,姚姓妹妹就疾步来到他身边,将一部手机递了过来,手机的屏幕显示其实已经在通话音状态,李将手机放在耳边,一句‘说’后,就再没吭声。

    “嗯,等我们。”李随后收了线,脸色十分难看,略微沉吟一下,将手机抛给姚家妹妹,“小四挂了。”

    “啊?!”姚姓妹妹极度吃惊,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刚才电话接通后,她其实已经留意到那头的小五语气很不对,但头儿的电话,没人敢随意偷听,可万万没想到还没上山,就先折损一个小四。

    “把这里都收拾干净,我们出发。”李冷冷的吩咐一句,转身离开了。

    营地内还剩下四个活人,他们都在悄无声息的忙碌,动作极快,眨眼间露营的帐篷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应用度和物品,全部被打扫和清理掉,毛东明的尸体被装到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里,随着几块岩石一起沉入了碧渊潭。

    四人离开后,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一切如常,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救助站的巨岩旁的一处隐蔽所在,两名黑影正在用折叠铁锹疯狂的挖着坑,坑的面积不小,大约两三个平方,只是只凭两个人力,挖了半天,也只有浅浅的轮廓。

    李带着人上来后,二话不说,从身后巨大的背囊内取出铁锹,一起动手开挖,很快就挖出了近半米深的大坑,山脚的土坡松软,只要没有碰到岩石就相对好挖。

    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来,一共足有七具之多,极为骇人可怖,四名武警战士,一名便装男子,最后一名是身着运动服的登山队员,也就是这帮人嘴里所说的小四,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军用匕首。

    “还少一个?!”李喝问同伙。

    “等了半天,一直没回来。”其中一人回答。

    “没时间了,都下去吧,动作快点!”李摆摆手,转身向救助站里面走去,不一会就从屋里拖出一个大袋子,打开后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防化服,这些原本都是给这些武警战士配发的,一直没派上用场。

    “头儿,小四怎么办?”

    “一起。”李有点不耐烦,想想有一个同伴去了,仅此而已,不过之前的偷袭也挺冒险。

    凌晨十二点钟,李留下一个人看守营地,其实主要是看守毛东明,然后他带着其余五个人偷袭了救助站,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猎杀者,或者叫做杀手、高级雇佣兵,没有国籍,从小在战乱的环境里长大,极为冷血,一张东亚人的面孔可以在很多地方以极低的成本更改身份,身手和能力不次于偷袭李天的那帮人。

    他们其实在夜里就提前摸清楚了武警战士的具体人数、巡山的规律和路线,也算准了换班的时间,先是很轻松的端掉了值班哨,然后有两个人埋伏在通往安全站的必经之路,其余的人全部扑向救助站,短暂激烈的战斗,救助站内两名战士英勇牺牲。

    而安全站的一名值守人员听到异响后赶来查看情况,半路遭到偷袭,当场牺牲。至此,还有一组巡山人员在外,李让手下人飞快的打扫救助站,隐藏尸体,然后就地埋伏,认为大势已定,这才放心的带着三个人回临时营地处理尾巴。

    可惜,运气太差,李自己是这样认为,三个人偷袭两个人,居然还挂掉一个,这帮武警的警惕性和战斗力让他心有余悸,要知道,他手下随便一个人拉出来在丛林里就可以轻松的对付五名正规士兵。

    那么接下来就要更加谨慎,连夜登山,只有疯子才会想得出来,李不是疯子,他手下的人同样也没出毛病,但他没有时间了,一方面是刚才的对手少了一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发状况下山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但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因素,第二,抵达目的地,他也只剩一天时间。

第六百零四章 诡异的灭火器

    顾箭在傍晚六点赶到了昆河,滇南省厅派专人来接,又马不停蹄的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才在夜里赶到保山市。

    和同行寒暄几句,顾箭还是心急如焚,战友还在急救,哪有心思吃饭,随便啃了口面包便直奔当地人民医院,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见到了十分憔悴的陶猛。

    战友见面,不消多说,马上谈及刘勇志的伤势,在赶来的路上,顾箭也听了当地同行简单的介绍,但总感到对方吞吞吐吐,心里就更不踏实。

    “能不能挺过去,医生说就在今晚,内脏破裂,腹腔大出血,脑损伤严重。”陶猛摇着脑袋,像是转述病情,又像是喃喃自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之差。

    “不要紧,别多想,一定能挺过去。”顾箭安慰,同时在心底长一声,来时一肚子的问题也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询问事件的过程,否则只会给陶猛增加压力,不过临走时教官并没有下达时间上的硬性指标,首要是尽全力抢救刘勇志,不惜一切代价,然后给陶猛打气,再次才是捉拿真凶,所以顾箭只能慢慢来。

    这边的同行也很给力,教官只是简单的协调,而对方做的更为周到细致,专门申请从昆医附院调来两名专家参与抢救,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顾箭和陶猛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待。

    顾箭还在次日上午约了保山国安局外勤组的同僚了解案情,同时还要跟与陶猛同车的温峰及季学军同志聊一聊。

    内部简报对这次事故暂未定性,主要是事件经过和数字通报,交通事故因金杯面包车与同向行驶的厢式货车相撞引发,失控后的金杯面包车又与对向行驶的红色小轿车相撞,最终造成三人死亡,十一人受伤的严重后果。

    其中金杯面包车内一人死亡,死者安永祥,两人重伤,其余轻伤;对向行驶的红色小轿车,损毁严重,四名驾乘人员两人死亡,两人重伤,东风云龙厢式货车,三名驾乘人员均受伤。

    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每读一遍都让人感到重重压力,自然引起各政府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案件主要由保山市交警大队、州刑警队重案组联合调查,国安部门名义上协助,但实际上在另一个角度上自成体系,不仅因为涉案的有很多国安人员,而且高度一致的认为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国家公职人员的暴力袭击。

    之所以没有加上恐怖两个字,是因为太敏感,事件的表象就是一起严重的车祸,充其量涉嫌危险驾驶,但要上升到谋杀高度,一切还要等调查取证的结果,案件管辖权理应属于地方相关职能部门,这是正常的司法程序,但不意味着国安系统只做看客。

    老顾也在重症,但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状况要比刘勇志好的多,温峰和季学军二人在此次事故中运气都不错,受伤也都不严重,一个被摔的鼻青脸肿,但都是表外伤,另一个就擦破点皮,简直自带防护罩,运气好到爆,相比来讲,陶猛在轻伤者中还算是重的。

    “睡会儿去吧,我看着,有事情叫你。”顾箭劝陶猛。

    “睡不着,就在这儿吧,你别说我,一路上都没休息,你自己还是抓紧时间去眯一会去。”

    “好,咱俩谁也别说谁,到外面提个神儿?”顾箭勉强笑笑掏出了香烟,征求陶猛意见,见对方点头,于是俩人一起到楼外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

    喷云吐雾中,陶猛的思维渐渐活跃起来,脑子里几幅模糊的画面始终让他纠结,撞车一瞬间,刘勇志所在的副驾驶首当其中,训练有素的他早就极为敏捷的跳开了,陶猛记得他看见刘勇志单手抓住了驾驶位侧边的护栏,但随后怎么又被甩到了挡风玻璃上?

    这个轨迹太奇怪,刘勇志的身体就像是被一股大力给扔了出去,剧烈碰撞的时候陶猛脚踏马步,双手紧握椅子靠背抗拒冲撞力带来的巨大惯性,这是最为危险、也是最不科学的应对办法,但他没得选,想用身体抗住安永祥,可惜这老小子还是被甩到前面去了。

    按说,安永祥的运气不错,当时以为会被摔个骨断筋折,没料到他意外有了季学军当肉垫,第一次冲撞他并没有受什么伤,这一点是肯定的。等等,季学军的位置靠后,却首先被甩到了前面,难道他的身体弱的连安永祥都不如么?这种素质怎么混进外勤队伍的?

    嘶,陶猛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推测,季学军难不成是故意的?他借着惯性飞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狠推刘勇志一把,悄无声息又能掩人耳目的杀掉一个对手?这可能么?

    这种做法需要极强的预判和身体的反应能力做条件,而且危险性很大,非常小的误差就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可是他做到了?季学军难道一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么温峰当时在干啥?

    陶猛的脑子瞬间就有些混乱了,他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十分固执的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着那副画面,可越想越糊涂。

    “慢点抽,兄弟,不舒服就尽量别去想那些事儿。”顾箭察觉到陶猛的举止怪异,连忙伸手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安慰。

    咳,咳咳,不拍还好,顾箭这一拍,陶猛反而被烟呛了一下,止不住的大声咳嗽,这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快要把肺叶都给咳出来。对方的痛苦和憋屈,顾箭完全理解,一直轻拍着陶猛的后背,沉默不语。

    剧烈的阵咳之后,陶猛的脸色红润起来,他胡乱擦了把眼泪,又伸手问顾箭要烟,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掏出一支,为陶猛点上。陶猛手拿香烟并未放进嘴里,而是呆呆的发愣,因为刚才灵光一现,一副闪电般的影像从脑海飞掠而过,那个影像是温峰,他似乎举起了手枪!

    撞车的一瞬间,就在自己关注安永祥的时候,温峰的确是掏出了手枪,因为情况紧急,这也是正常反应,但他准备对向谁?刘勇志、安永祥还是季学军?

    陶猛虽然没有正面看到,但金杯车巨震的时候,控制台上方的倒视镜在晃动中捕捉到了这样一个上下颤抖的影像,而且还有反光,但陶猛相信,镜面中的人影应该就是举枪的动作!

    可如此一来,问题便如一团乱麻了,最初刘勇志怀疑温峰有问题,季学军只是性格和行为上怪癖了点,但随着金杯车被陆巡给咬上以后,温峰的问题几乎快被坐实了,陶猛也自然而然的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安永强和温峰身上,反而忽视了季学军。

    问题的焦点似乎又转到了季学军身上,他在背后猛推刘勇志的行为,是情急之下无意识的保护动作,还是有预谋的?这似乎很难判断,但在陶猛看来,无意识举动的说法太勉强,因为他先于安永祥被甩出去就很勉强,其实他两次更换座位,说明他是车内所有人中最先预判到危险的,不可能如此不堪。

    还有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就是安永祥的死因,有了季学军做肉垫,看上去安全了多,可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二次撞车让整个现场混乱不堪,人在本能的保护自己的同时,根本无暇顾及发生了什么,但安永祥没被甩出去,也没有骨断筋折,而是后脑很诡异的挨了一下重击。

    现场初步勘查的结果,击中安永祥后脑的是一个三升灭火器钢瓶,陶猛回忆,这辆金杯车上一共有两个灭火器,一个在驾驶位后面,一个在推拉门的侧后方,也就是原来刘勇志坐的位置前。

    翻车后,老顾座位后面的灭火器仍在原地,而那个推拉门侧后方的灭火器则在距离金杯车右前方不到五米远的位置被找到,正是击中安永祥后脑的那个,这就很诡异了。

    两个灭火器都放置在固定的基座上,即便是撞车被甩出去,其飞行的线路也匪夷所思,假想中,灭火器受惯性弹起来,沿某个角度先弹到了安永祥的后脑上,然后再度被弹起,从副驾驶位的窗口飞了出去,这听起来太夸张,除非满足一个先决条件,安永祥的脑袋比铁还硬,这显然不可能。

    只有一个解释,有人举起灭火器砸向了安永祥的后脑,可能是慌张,也可能是没有砸准,灭火器飞出去时的仰角过大,而安永祥当时正在站起身,或者其脑袋正在副驾驶的窗户附近,所以灭火器击中了安永祥后脑的上部,余势未衰,才飞出了窗外。

    陶梦悚然一惊,觉得只有这种推测才符合常理,而当时能快速拿到那个灭火器的人,除了自己,就是温峰!

    等等,莫急躁,再仔细回忆一下,陶猛拍打着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情况紧急的时候,有两个人换了座位,刘勇志去了副驾驶帮忙,而季学军因为某种原因,先去了后排,然后又换到了温峰后面的座位上,撞车前其他人均未挪动过。

    第一次撞击,季学军和安永祥就被甩到了副驾驶位的座椅后面,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个灭火器,毫无疑问,二次撞车时,能短时间拿到那个灭火器的只有陶猛和温峰。

    没错,如果推测成立,那个灭火器上一定有温峰的指纹,想到这里,陶猛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扭头就往大楼里跑。

第六百零五章 紧急应对

    顾箭生怕出意外,也连忙跟着跑了进去,而陶猛不管不顾的穿过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径直往后面的通道跑,这条通道紧连着住院部,交警大队的刘福明警官不久前去了住院部,但愿还没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冲到四楼,这里是骨伤科病区,车祸的多数伤者都送到这个病区接受治疗,下午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几拨警务人员进行例行问讯,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交警方面一定是有重要发现,或者紧急情况,才派刘福明再次带人过来。

    可惜,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见到刘福明,当然,还有其他值守的警员,都说刘福明刚走没多久。

    “能不能通过咱们的同行,向交警部门要一份物证清单?”陶猛着急的直转圈,从车祸到现在,他一直盯着刘勇志的抢救,几乎没有像刚才那样系统的梳理过事件的经过,仅有的一点喘气时间,也是接受简单的外伤治疗,剩下的除了应付当地警官的询问,也就冲动的揪住云龙货车的伤者不放。

    对于物证提取,人员控制等等重要的事情,陶猛都没来得及腾出时间关心,现在自然很担心别有什么疏漏和意外。

    “我还没来及跟当地的同行沟通,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实在紧急,我直接去一趟。”顾箭有点为难,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除了迎接他的一个付姓同行,顾箭连真正跟他对接的同事都没见过,电话倒是有,但这么晚了会不会冒昧?

    陶猛不做声,拉着顾箭疾走,很快又离开了住院部。顾箭并不多问,只是眉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陶猛伤后行为有些唐突,但能看出来他有很多避讳难以言表,这说明内部信任出了问题,看来保山的同行中,已经有人引起了陶猛的高度警觉,来之前他未料到情况会如此复杂。

    俩人又回到刚才抽烟的地方,这回也没往地上坐,陶猛很着急,连说带比划,“物证,看物证里面有没有一个红色的三升钢瓶的灭火器,如果有,立即封存保护起来。”陶猛挠挠脑袋,他很想跟顾箭一起去一趟,但暂时离不开重症监护室。

    “没问题,我这就去,你找个地方靠会儿吧。”

    “还有,再打听下他们对安永祥死因的调查进展,尸体解剖安排在什么时间,哪位法医主刀,必要的话,申请做个背景调查。”

    “有这么严重?”顾箭愕然,“你是有了发现,还是怀疑什么?”

    “我简单说说,你也从你的角度了解分析一下。”陶猛简要的把和温峰他们一起出发到车祸发生的经过都说了一边,重点是自己的推测和怀疑,还有丰田陆巡出现和消失的时间等等重要因素。

    顾箭越听,额头越拧的紧,到最后心里骇然,怪不得陶猛会如此小心谨慎,他只知道案情严重,但没想到还会这么复杂,他不敢再耽误时间,叮嘱了两句,立刻离开了医院。

    黎明,天微微亮的时候,已经支持不住在座椅上歪倒的陶猛被吵醒,重症室传来消息,刘勇志的各项生命体征渐渐趋于平稳,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关。

    佛晓的天色由深蓝转为淡蓝,再到鹅白只有很短的时间,奚老峰的半山腰云雾缭绕,植被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宛若水墨画。当浓雾渐渐稀薄时,多数植被也由墨色变为深绿,待到红彤彤的太阳越出地平线,刺眼的金光漫天撒播开来,奚老山上已经满眼的苍翠。

    一串如蚂蚁大小的人影在峭壁间蠕动,他们动作很慢,而且小心翼翼,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从山脚爬到了半山腰,一是连夜登山而且不熟悉地形,二是奚老峰与别的山峰不同,山脚到山腰这一段,垂直的陡壁、陡坡极多,能够找到下脚攀登的地方很少。

    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就是普通时段,奚老峰也不对普通游客开放,只有经过注册登记的探险队和登山队才能获准上山,否则也不会在山脚的必经之路修建安全站和救助站。

    此时山脚下的救助站一片死寂,远处坡地上,一个身影正快速赶来,此人一袭便服,行色匆匆,可以说用连滚带爬来形容,从发梢到双肩都沾满了晨露和汗水,脑门顶上大片的雾气蒸腾,连续赶路,他已经快虚脱了,电话联系不到同事,他有很心慌,但毕竟在山里,通信信号很差,所以起初没有多想。

    但随后没多久他就接到了组长的电话,质问为什么没有按时发回安全和巡查报告,他顿时就慌了神,因为去办私事,并不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只好撒谎,说自己正在巡哨,可能是信号问题,他马上赶回救助站汇报。

    很勉强的糊弄过了这一关,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撒腿往回跑,但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景区的游览电瓶车全都上了锁,值班员也找不到人,只好偷了一辆轻摩,骑了一半还坏在了路上。

    心急如焚的他边玩儿命奔跑,边不停的打电话,但怎么也拨不通,就在他快要的疯掉的时候,组长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这次怎么也瞒不住了,于是承认自己因私事外出,对目前山里执勤哨的情况也不了解,一直在联系,可一直联系不上。

    组长大光其火,措辞极为严厉一番训斥后,命令他立刻赶往救助站,不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十分钟前赶到,否则脱了这身皮滚蛋回家,其实他要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岂止是扒几层皮的问题?

    而山那边封锁区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一个多达七人的执勤哨失去了联系,这是什么概念?这种大事儿,组长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向上级汇报,联合指挥部值班领导迅速召集紧急会议,根据少的可怜的反馈情况作出几点预判,并快速行动。

    第一,执勤哨出事儿的概率很大,不管是人为还意外导致,必须紧急调集最近的警力赶赴景区查明原因;

    第二,不排除正在寻找中的嫌疑人逃出了封锁区,虽然奚老峰的地理条件恶劣,但此人曾是国安高级外勤,能力出众,有过出境执行任务的经验和丰富的丛林经验,而且山谷里四具无名尸体大概率事件是出自此人之手,可以说极度危险,如果执勤哨失联跟此人有关,那问题大了,必须要向上级请示,甚至要封锁整个奚山风景区;

    第三,还有一种可能,臭名昭著的危险分子张志强势力也在寻找这个嫌疑人,王处早就从教官那里了解整个案情的背景,四具无名尸体极有可能是他们派出的首批人马,但可惜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但王处并不认为对方会就此罢休,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批,甚至第三批人来,封锁圈十分严密,弱点在于两个天然屏障,即东北面的奚老峰和西北面的七星裂谷,对方会不会冒险从这个两个地方入手?

    如果是,对方会选择哪个地方为突破口?七星裂谷向西北延绵了近三十公里,从外围绕道,至少多走八十到近百公里的路程,山林里无法行车,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显然时间上不可取,而奚老峰虽然山势险峻,但翻过山就进了封锁区,如果让王处做选择,他也会首选奚老峰。

    一个疑点也不能放过,王处作为联合指挥部的副组长有权立刻下达应急行动命令,调最近的派出所以最快的速度先行赶赴事发地,同时抽调封锁区内的机动干警、武警,组成一支应急小队立即驱车赶往封锁区外唯一的执勤哨。

    抽调国安、武警战士组成若干小组,以奚老峰南坡为重点展开密集搜索,特别监视唯一的进山口,峪口岩,以国安精干人员为主,组成一个不超过六人的特别小队,进入峪口岩,寻找嫌疑人,这一队是重点,由刚刚赶来的许文做队长。

    嫌疑人现在成了极为抢手的香饽饽,能在病毒下安然无恙,本身就堪称奇迹,从这个角度上讲,病毒的致死率不是百分之一百,而是九十九,那个嫌疑人还是个大活人。

    其次,嫌疑人曾有国安背景,又和最近的裕兴大案和丁甲路爆炸案有牵连,所以决不能让此人逃出去。

    布置完任务,王处长心神不宁,反复思索着刚才的行动安排哪里还有漏洞,也在对比教官之前的分析,总觉得心里没有底,但又找不到这种感觉的根源,思绪理来理去,停留在张志强身上,这个人他并不陌生,六年前发生在sz市的特大洗钱案,此人就是元凶,当时王处还参与了协助抓捕行动。

    后来张志强还是逃到了海外,很快就没有了消息,谁想到两年后他改头换面,再度卷土重来,这次他冒头的时间短,遭受重挫后很快销声匿迹,有消息称他在东南亚,但一直未能缉拿归案。

    按照教官的分析和推断,张志强此次是第三次潜入国境,不知道改头换面以后以何种身份藏匿在什么地方,但最近发生的几起大案和骇人听闻的病毒案,这人都是始作俑者,是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第六百零六章 关键人物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王处的思绪,来电是市局外勤组孙耀辉,他握着电话的手掌无端的感到一丝凉意,心里也隐隐的不安起来,“报告王处,奚老峰北麓的执勤哨遭到袭击,王志力已经刚赶到现场,确认当值的所有同志……均已牺牲。”

    尽管预感不好,王处还是如同当头挨了一记闷棍,刹那间手脚冰凉,电话差点都没拿稳,但他毕竟是久经风雨的老外勤出身,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尽量以稳定的语速道,“命令王志力原地待命,保护现场,等待支援。”

    挂了电话,王处立即拨出一个号码,“邓遥,报告你的位置。”

    “报告王处,我们目前在粤北公路一百七十五公里处,离奚山景区入口还有不到五公里。”

    “预计到达现场时间?”

    “最快半个小时。”

    “加快速度!”

    “是”

    整整一个执勤哨,六条鲜活的生命,对手的丧心病狂的程度让王处意识到情况恐怕比教官预计的还要严重的多,此刻他没有什么悲情,而是愤怒之极,这次如果不把张志强绳之以法,他自己先脱了这身军服。

    原地暴走了两圈,王处强行压制住情绪,首先电话向上级做了如实的汇报,然后与粤东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于志鹏小范围沟通后,两名得力手下将随同早已在市区待命的刑侦专家一同出发,赶赴奚老峰北麓现场。

    等待,往往是相当煎熬的,王处将突发情况编写了一个简单的概述,通过加密频段发给了教官,米甲虽然紧急出差,但同样作为副组长,也必须随时了解和掌握事件的进展,从某种角度说,米甲对付张志强更有经验和优势。

    早上七点半钟,封锁区范围内的各行动小组依然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许文带领的特别行动小队已经进入了峪口岩,而奚老峰北麓陆续传来消息,进一步证实,执勤哨七人,除了外出的王志力,其余六名同志全部壮烈牺牲。

    从现场直观来看,双方有过激烈的搏斗,但没有枪战痕迹,换句话说,战士们手中的武器没来的及放出一枪,从这个细节推测,他们遭到了突然偷袭,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遭到分别击杀。

    凶手的手段狠辣凶残,而且有着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有三名战士都是咽喉处被一刀毙命,两名战士有过激烈的反抗,其中一名战士在连遭毒手的情况下还能将匕首插入对方的胸膛,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只可惜,哎!

    这样的分割偷袭,很阴毒,也很专业,而且还说明对方对执勤哨的情况了如指掌,可以大致判断出凶手的人数不低于五人,至少也在五人以上,对方在现场留下了唯一的一具尸体,男性,身高一米八零左右,体格魁梧,头发短而卷曲呈黑褐色,长着一张东亚人的脸,但细节的地方有所不同,尸体眼眶略往内凹陷,眼球发灰色,身穿黑色安德玛运动服,骨节粗大有力。

    尸体并没有被另外处理,而是和战士们浅埋在了一起,说明对方行事匆忙,时间紧张,救助站丢失了全部的防化服和部分自动武器,仅从这一点,就可以大致判断,对方的目的是翻过奚老峰,进入封锁区,而目标,不言而喻,就是那名被教官每每提及,都有难言之隐的嫌疑人。

    疑犯的保密级别很高,即便是教官也不能随意透露,但他坦言此人是自己的学生,王处大为吃惊,也颇感压力,怪不得能逼的他亲自出手,但也可惜了,身中强致命性的生物毒素而不死,无论事件最后是何种结果,他都彻底毁了。

    又一个消息传来,警方已经迅速控制了景区昨天所有的工作人员,很快查明,昨天的确有登山队以“粤东好运之光户外运动俱乐部”为名登记进入景区,带队的叫毛东明,俱乐部法人代表崔响,均是本地人,其中崔响还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在粤东产业园区建有两个模具生产工厂。

    王处迅速命令兵分三路,一路封锁奚老峰山口,切断凶手的退路,另一外路迅速控制崔响,并尽快查明毛东明的背景,最后一路去俱乐部和海关,调查俱乐部所有在册会员,重点是近期登记的外籍人士。

    还有,必须尽快挑选擅于登山和丛林作战的精兵强将,组成追击队伍,造成前后夹击的态势,决不能让这帮王八蛋逃走一根汗毛,王处其实担心,仅凭许文一组,力量上还是稍显单薄。

    现在手上得力的人都派的差不多了,王处有点捉襟见肘,申请增援需要时间,再动,就要抽走封锁区内的搜索力量,正伤脑筋时,申英杰来报道了。

    教官让她伤好以后就过来,但申英杰只在医院待了一天多,就怎么也待不下去了,出来的时候,脑袋上还裹着纱布,所谓的重伤,也是顾箭想让她多休息几天,向教官夸张了一番,实际上没有大碍。

    “报告,外勤申英杰前来报道。”语气干脆,英姿飒爽,虽然是个女的,但王处知道这人也是教官的学生,人的名声树的影,学生和学生之间虽然有差距,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申英杰一路跟踪疑犯,从大西北到粤东,上千里路,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嫌疑人。没时间废话,王处当即进行了人员调配,由申英杰接替自己的得力部下耿辉,并带领第二支特别小队重点在封锁区北端,也就是奚老峰南麓的峪口岩附近参与搜索,必要的时候增援许文。

    耿辉则被调往奚山风景区奚老峰的北麓,临时组建突击小队,在后面咬住这帮假冒的登上队员,虽然需要部下奔波数十公里远,但王处认为人要用在最合适的位置,耿辉有丰富的山地经验,而且头脑冷静,能力出众,由他带队,王处放心。

    事情安排妥当,王处亲自去了粤东市区,崔响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安排这些人进入登山队,难道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就算不了解,也一定有人联系和介绍,否则并不容易注册进入俱乐部,顺着这条线一直追下去,必有重大收获。

    王处还有一种感觉,张志强说不定就隐藏在粤东市,甚至仍然伪装成了商人的身份堂而皇之,就如同他前两次潜入境内一样,他是怎么跟崔响产生瓜葛的?这里面极有深追的价值,而粤东市西部的产业园区应该是一处重点摸排的地区。

    此时的奚老峰半山腰,假冒的登山队员们正隐蔽在茂密的植被后面休息,姓李的家伙刚刚用望远镜观察了山下救助站的情况,冷冰冰的脸上多少也有了一些紧张。

    从这个位置观察救助站,肉眼几乎看不清楚,距离远,而且角度过于垂直,但借助望远镜,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那里横七竖八的停了很多车辆,以警用吉普最多,其他的桥车也的确无法开到那个位置的,周围站了好几排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从他的认知分辨,有武警,也有当地警察,尸体早就被挖出来了,还有深色制服的人正蹲在地上勘验现场。

    两队武装人员正在配发器具,看样子要进入山脚登山了,李姓男子的脸色变得难看,暴露的太快,而境内警方的反应速度更快,后路其实已经被切断。

    这倒没什么,来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恼人的是,他们已经在山腰处逗留了近一个小时,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却并未找到毛东明嘴里所说的通往后山的小路,有点后悔过早的杀了此人。

    再往上攀登,风险很大,山上的植被变得稀少,可供藏身的地方就更少,很多峭壁需要使用专业器具攀爬,行进会非常缓慢,对手的望远镜能很轻易的发现他们的位置,形式一下变得骑虎难下。

    “老三和我做好登山准备,其余人继续找。”李姓男子很快做出了决定,不能全部呆这儿等死,他和身手最好的老三登山,目标小,运气好的话能避开对方的追踪进入封锁区,而留下的人,说不好听的话,下不去,也上不来,只好扔掉了。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吸引追兵,甚至能将对方阻挡一段时间。

    当然,几位老搭档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如果找到那条小路,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封锁区内是什么情况,他并不了解,身边得力的人手越多自然是越好,只要完成任务,老板会有办法接应他们出去,过往做过的任务中,类似这样的情况也不少,甚至还有比这个更危险的,但都绝处逢生,兄弟们,各自好运。

    想到这里,李姓男子不再理会其余几人的目光,开始做继续攀登前的准备,大家也陆续起身,分头行动,在这个组合中,没有人敢抱怨,更莫提违抗命令,嗜血成性的李就是他们的主宰,他向来说一不二,谁要是不相信试图挑战他,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李并没有告诉大家另外一件事儿,老板接应的人马已经出发,如果不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到达集合点,这帮人一分钟都不会等,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他现在连半秒钟都不会再浪费。

第六百零七章 强悍的绿芒

    申英杰很快领取了装备,并迅速换好了简易、紧身的防化服,这是一种新型的制式防化装备,弹性好,重量轻,尽量减少了对行动的掣肘,但透气性依然差,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尽管现在室外温度不足三十度,但来回走了几圈已经大汗淋漓。

    可是封锁区内依然紧张,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不穿防化服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尽管专家们对新型病毒的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基本排除了除人类之外病毒在其他生命体内长期存活的可能,但依然无法解释满地乌鸦尸体的现象。

    有少部分乌鸦吞噬了怀山的尸体,这好理解,病毒的攻击性很强,毕竟生存和攻击性是两码事,但也不可能造成这样大面积的杀伤,除非孢子体被迅速布满整个空间,类似于爆炸形成的效果,这有点匪夷所思,现场没有丝毫爆炸的痕迹。

    所以,无论什么情况,在没有完全认知和掌握这种病毒的特性之前,任何夸张的防护都不过分,半个小时后,申英杰带着她特别小队出发了。

    在准备的过程中,申英杰已经听说了有关封锁区内的主要情况,包括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马上要面临着什么,王处也对她做了简要介绍,对方口中的嫌疑犯,她自然清楚指的是李天。

    这一路走来,发生在李天身上的奇怪事情太多,申英杰大多都亲眼目睹,已经见惯不怪,可对于对方能抗住病毒并生存下来,她还是非常的吃惊和激动,但关心的层面远远超过了好奇的心里。

    特别小队,包括申英杰本人在内一共五人,均是熟悉山地作战的好手,原来有耿辉带队,已经对封锁区内的情况非常了解,回来休整后,将与新主管申银杰一同再次穿越谷底,步行近八公里,目的地是奚老峰南麓的峪口岩。

    在李天曾经坠崖的地点稍微驻足,摔扁的汽车还在,在等待着专业人员来进一步检查,周围已经做了简单的清理,满地乌鸦尸体的场景,只能凭借想象,申英杰沉默不语,似乎在感受着当时李天从汽车残骸中爬出后,遭遇丛林猎杀者袭击的情景,眉宇间竟然微微一颤,你一定要活着见到我。

    四名士兵站在她的身后,同样沉默,申英杰不敢再耽误时间,抬头仰望高耸陡峭的悬崖和身后的粤桂公路,她深吸一口气,招手命令小队出发。

    山谷内丛林密布,奇峰怪石随处可见,风景是好,但地理条件非常恶劣,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稍稍有点规模的行军都不可能办到,只能以这种小队形势慢慢推进,申英杰忽然有一个想法,李天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被对手精心设计的,就连坠车的地点都选择在了鬼见愁的地方,想想令人不寒而栗。

    听顾箭讲过,坠崖汽车上的油料并不多,刚够从粤东开发区到开到坠崖地点,如果油箱是满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爆炸起火的概率很大,但对方并不希望李天被烧的连个渣都不剩,好像李天的尸体也有很高利用价值,否则怎么会如此精准的再派出猎杀队伍?

    不对,其实猎杀队伍早就等在了这个附近,申英杰越想,就越感到骤然而来的压力令她难以抵抗,只能用连续的深呼吸来调整心态,以及行进的步幅节奏。

    李天从一阵心悸中醒来,感觉刚才做了一场梦,但很少有的记不得梦中的情景了,一脑门子大汗,让他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所置身的山洞,这已经是他第六次更换藏身的地方,这个山洞的条件比起之前的差了太多,潮湿、闷热,不透气,还时不时的会有各种毒物爬出来,这让他怀疑洞底会有某种热源或者隐藏、掩盖着什么吸引毒虫的东西。

    但这些并不是李天关心的,只要洞内没有大的威胁,他就不会浪费精力和时间去探看究竟,一切以恢复身体为主要。

    体能恢复的并不尽如人意,但精神感知力的恢复却远远的超出了李天的预期,一度丧失的几项异能也再度重现,甚至还有了新能力,冥冥中都很及时,就像老天在刻意在保着他这条性命一般。

    比如一项很鸡肋、很罕见的能力,是最近无意中发现的,自体内那团光球渐渐恢复肉眼可见的白色后,光球的外缘开始出现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非常的好看,好像活物一般绕着光球缓缓转动,就如那根重鸣羽毛爆发出夺目光彩后,渐渐淡下去的样子。

    当他屏住呼吸,在意识里接触光球,并探查这片光晕时,绿色之光乍然暴涨,犹如实质一般迸发出森森寒气,意识之触觉仿佛瞬间被灼伤,下意识的飞速回缩躲避,也让李天的整个身体都不寒而栗。

    如此之冰寒,堪比他在画面中见到的虬须客双目中发出的那团紫芒,就在李天试图再度接触时,暴涨的绿光骤然消失,又恢复成了那种柔和的光晕,随着另外六色缓缓转动,李天仔细凝视着光球,以各种方式尝试与之沟通,最终不得要领。

    但情况就此发生了变化,头顶百会穴的地方似乎随时都有一股清凉,燥热的时候,只要念想所致,这股清凉便如喷泉一般撒播,浑身顿时凉爽无比,如沐春风。

    如此,李天反复尝试,真的心随意想,就似体内有一个天然的温度调节装置,倘若这项能力仅仅如此,也实在是鸡肋中的鸡肋,但李天在昨晚无意中发现了它的强大效用,让他目瞪口呆。

    昨夜,封锁区内的搜救人员,每个组都配发了最先进的便携式生命探测仪,是那种灵敏度极高的军用专品,探测范围极大,绝非民用的大路货,这种很昂贵的仪器豪不吝啬的投入使用,也代表了官方的意志和坚决态度,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李天。

    就在李天无处遁形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但面对这些无辜的战士,李天畴真的很茫然,很怀疑自己能下得了手,五名头戴防化面罩、手持自动武器的士兵逼近了山洞,他甚至看清了当前那位、怀抱着探测仪的士兵,就在洞口,双腿似乎在微微发抖,李天能够想象到面罩后面是一张多么年轻,充满阳光的面孔。

    扣在手里的飞刀真的无法甩出去,以李天目前的体能,很难精准的控制力道,也做不到只伤不杀的效果,犹豫中,士兵已经进了山洞,但很奇怪的是,对方四处查看以后,好像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李天,甚至士兵在他面前弯腰捡起了一个喝空的矿泉水瓶子,也没看见他。

    士兵兴奋的向同伴告知发现了嫌犯的踪迹,但是来晚了一步,人已经不在了,可是呼啦一下子,洞口还是涌进来好几个士兵,一时间手电筒的光乱晃,屁大点山洞被照的如同白昼,李天刚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这帮人对他视而不见,不死心的仔细搜查了一番,又悻悻的退了出去。

    睁眼瞎么?李天畴难以置信,刚才士兵们搜查的时候,在不大的山洞内来回走动,不止踢踹了他一两脚,有个家伙还差点被他的腿绊了个跟头,但个个都没有反应,简直把他当成了岩石、木桩子一般的死物存在,这是什么情况?

    但数小时后,随着李天超视距能力的恢复,他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在另一处山洞他又被一组搜救队发现,李天远远的看见了对方生命探测仪中,代表着自己的红点非常清晰,可是当对方慢慢靠近他时,红点渐渐淡去,直至变成了屏幕背景的绿色,图像也变成的模糊不清,像根树桩,又像块岩石,最后连报警的灯光也不亮了。

    搜救队员门不明所以,四处探查,最终无功而返。

    李天骤然狂喜,他忽然明白了体内的光球,其外缘的彩色光晕的妙用,那绿色的光晕真正赋予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能力,就是瞬间能将体温变化到与周围一致的温度,并能将身体模拟成跟四周环境协调一致的任何死物,如此能力,强大到堪称逆天了。

    绿色光晕如此,那么其他六色的光晕又当如何,李天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意识的触角瞬间深入到体内的光团中,未料到尚未有任何沟通,如点击一般的的让全身战栗的刺痛袭来,迫使他飞快的收回了意识的触须。

    这还是李天第一次被毫不客气的赶了出来,白色光团似乎是有脾气的,这让他哭笑不得,看来贪念是不被此物所接受的,刚才尽顾着兴奋,想法太急切,有悖于道家清心寡欲、无为修行、戒躁戒贪的大训。

    但无论怎么说,又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而且这项能力远不止能保命这么简单,其中伪装的效果才是一种极厉害的辅助杀招,真正运用起来是非常可拍的。

    李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完全不一样了,补充水分和食物后,重新寻找了一个山洞,这个地方已经在高耸的巨峰之下了,再躲都很难再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地了。

    啪,啪啪,啪,啪,一阵像爆豆一样的声响传来,尽管声音十分细小,距离非常遥远,但在李天听来还是很真切,他现在的感知力已经恢复到在流云观时初级能力,那也是春闻花蕾绽放,秋听树蝉褪衣的境界。

    声音大致来自数公里外,是连续枪击的声响,李天自信不会判断错误,但无法知道这样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第六百零八章 山腰的战斗

    声音来自奚老峰北麓半山腰,具体位置在山腰的东侧,追击的特种作战小队已经发现了伪装成登山队员的猎杀者,并且发生了交火。

    试探性的交火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明显特种小队吃亏,受地势限制,被压制在一处山岩后面,对方一杆自动步枪,调成连发状态,哒,哒哒,别说强攻,抬头都困难。

    对方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至少人手一把自动武器,全是抢自山下牺牲的武警战士的,所以暂时在武器方面一点也不吃亏,如此一来形成了僵持局面,但这绝对不是特种小队想要的结果。

    队长葛飞鹏是一名老战士,执行过很多复杂的作战任务,经验丰富,但这种情况下,他一时也束手无策,地势差异悬殊,仰攻一方劣势明显,况且奚老峰的山势极为陡峭,稍不注意都会被对手抓住致命弱点,那就是生命的代价,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帮人个个穷凶极恶,扩音喇叭喊话也根本没用,只能活捉或者当场击毙,但谈何容易,刚一接触,葛飞鹏就很吃惊,对方战斗经验和战术素养就不是普通士兵可比,这样的一伙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还有一件事,葛飞鹏没搞明白,对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绕着山腰那点屁大的地方转圈,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之下,居然半点狗急跳墙的心态都没有,观察了一会儿,对方两个人守住必经之路,另外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没多久又回来替换这俩人,好像就是专门负责拖住追兵的。

    葛飞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按他的猜测,对方应该还有其他的同伙,这么大的山体,寻找个把人是相当困难的,何况从对方刚才展现的战斗经验来看,他们的反追踪能力也一定弱不到哪里去。

    “雪狐,雪狐,听到回话。”山下指挥中心呼叫。

    “我是雪狐,听到,请指示。”

    “二号突击小队,准备登山,请配合掩护。完毕。”

    “收到,明白。”

    “尽量拖住对方,避免伤亡。”

    “明白。”葛飞鹏苦笑,对方根本用不着拖,就堵在那儿呢。

    “报告指挥中心,我怀疑对方还有同伙。”葛飞鹏把刚才观察到的情况和心里所想到的,都简单的说了一下。

    “中心有通盘考虑,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

    “做好战斗准备,一分钟后二号小队开始登山。”

    “收到,做好战斗准备!”葛飞鹏收了线,同时也下达了命令,狭小的斜坡上,几个人蹲伏着都难以转开身,但人人都从极为有限的角度盯着头顶上五十米开外的一蓬茂密的蒿草,那个位置至少隐藏着两杆枪。

    葛飞鹏让一名战士用枪管顶着帽子慢慢伸出岩石之外,以期再度确认下对方的火力点,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响起枪声,人家不上当。

    “黄涛、四惠掩护,小光,七十五度仰角射击准备,大柱特种c弹投弹准备!”葛飞鹏一狠心,决定给对方来个狠的,他本不想这么快往外扔本钱,但无奈二号小队开始登山,非常危险,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还好说,现在对方已经警觉下,战友们几乎就是活靶子。

    “预备……”葛飞鹏脑子里默算着时间,眼看几名战友全都各就各位,小臂微微扬起,猛的往下一挥,“黄涛、四惠!”

    两名战士半蹲半跪着,开始举枪射击,砰砰,砰砰的枪响声不断,一定范围内的掩护性射击,只能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葛飞鹏爬伏在岩石侧边眼睛瞪的溜圆,观察着那一大蓬蒿草,突然举起枪,同时大喝一声,“小光!”

    一名瘦高的战士闻声而起,从岩石的另一侧露头,与葛飞鹏一左一右,同时举枪对着目标射击,嘭嘭嘭的子弹,打的蒿草乱飞。

    四把自动武器的临时压制,对方的两个家伙尽管占尽了地势上的便宜,但仍不敢轻易抬头,只能凭借经验盲目还击,一时间枪声四起,眼见时机已到,葛飞鹏大喊,“大柱,送包子!”

    一名身材魁梧的战士手里早扣着一枚苹果大小的手/雷,比正常手/雷胖一圈,造型也很奇特,有点像葫芦状,这是一枚特种手/雷,不是催/泪弹,也不靠爆炸来杀伤,而是释放极为尖锐的噪声波,瞬间就能让对手,头晕、恶心,丧失平衡感,甚至能击穿对方的耳膜,严重的还能伤及内脏使其彻底失去抵抗力。

    这种特殊武器制造的声波能传的很远,但真正的有效杀伤范围在三十到五十米内,缺点是敌我不分,尖锐的声波是无差别攻击的,所以必须投掷准确,但仰角下,到处是岩石的山体,很难保证手/雷不被弹飞,甚至弹回来,可优点也很突出,突然性强,而且葛飞鹏这组人都戴了耳罩,提前做了简易防护。

    大柱起身,冒着子弹横飞的危险,最后一次观察角度,拇指猛力下压开关,吧嗒一声后,他臂膀抡圆了,一抖手腕,手/雷飞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点极为准确的砸入那丛蒿草中。

    随后所有的战士都迅速趴下,双手捂住耳朵,这是一种二次防护动作,以防手/雷滚落,或者被对方扔回来造成伤害。

    密集的枪声骤然停止,随即,半山腰处就响起了极为凄厉,犹如山崩海啸的巨大声响,虽然很短暂,但葛飞鹏这组人仍然面红耳赤,心跳的十分厉害,就连山脚处的战友们也纷纷为之变色,纷纷仰头观察半山腰的战况。

    呃……啊,啊……,蒿草窝处传来对手痛苦的嘶叫声,c弹包子无疑是很成功的,葛飞鹏趁机从岩石后面冲了出来,随后的佯攻由他独自完成,依然是在为二组争取时间,非常危险。

    葛飞鹏单手托枪,蹭蹭的沿着陡峭的崖壁猛往上蹿了几步,紧接着就势爬伏在山体上,一口气是无法上去的,只能类似于壁虎游墙一般慢慢迂回向上。

    而且佯攻并不是非要真拿下对方固守的山腰处,主要在于吸引火了和试探,c弹最好的作用是将两名在蒿草丛的恐/怖分子全都击伤,有没有丧失抵抗力也不敢保证,而且对方还有两人,谁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用枪瞄着山下,所以马上全员投入强攻的风险很大。

    指挥中心的意图是二号小队快速抵达山腰处,绕到另一侧寻找掩体,与一号小队一左一右形成夹击态势,对方人少,立刻就会顾此失彼陷于被动。

    葛飞鹏完全理解并坚决贯彻中心的意图,并不是耍二杆子拼命,佯攻的越凶猛,对对手造成的麻痹心里就越大,这样的佯攻也不止一次,二号小队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别看山体的垂直距离不算太远,想要攀爬到这个位置,左右迂回的路程要多上数倍,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岩石后的战友们配合葛飞鹏,进行压制性射击,乒乒乓乓的一通瞬间将一个**打完,换**的间歇,射击的密集度下降,蒿草丛另一侧突然有枪管探出,开始猛烈还击,嘭嘭的枪声像爆豆一般,打的葛飞鹏根本无法抬头,只能停下来紧贴着岩壁爬伏,同时对方的另一个火力点也开始射击,目标却是大家藏身的岩石。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凭借位置优势,一杆枪压制岩石后面的四杆枪,而另一杆枪的目标就是葛飞鹏,俯角忽大忽小的射击极为阴险,连退路都给封住了,对方主要不敢冒头,因为角度问题并不能轻易射杀对手,否则葛飞鹏早就壮烈了。

    双方在奚老峰北麓山腰处展开激烈战斗的时候,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流云观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白云大师亲自接待,将客人引入后院的厢房内相谈甚欢。

    客人姓张,是位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面庞如刀砍斧削一般棱角分明,目光凌厉,两侧鬓角虽已斑白,但难掩一股逼人的威势,一身笔挺的藏青色中山装,十分干练,其身侧跟着一名年轻男子,虽然相貌普通,但周身弥漫着让人极不舒服的煞气。

    客人之所以身份特殊,不仅因为他跟青云大师是故交,而且其家世还和流云观有着某种渊源,这种渊源有着传奇一般的色彩,就连白云老道也只是听了些皮毛。

    青云又去云游了,说句老实话,白云并不喜欢此人,但碍于对方和青云的关系,还有与流云观的渊源,他也必须饱满热情,认真接待。

    当然,白云老头的热情其实也马马虎虎,让进后院,香茗伺候,亲自陪着叙话,那就已经非常隆重了。

    记得对方上一次来流云观是五年前的事儿,周身的锐气更甚于此次,看来还是岁月不饶人啊。

    虽然不喜欢,但张居士家学渊源,谈吐不凡,讲经论道也颇有见地,按说读书巨丰,博学教化,身上怎会有如此之重的煞气?张居士自述曾投身于行伍,后弃武从商已有近二十载,但白云老头只是不信。

    闲话不疼不痒,老头只是打着哈哈应付,直到谈及道法,白云才提起了精神,而且越谈越有兴致,茶水不断的添续,跑前跑后的道童虽然长相甚老,面目猥琐,但极是尽心,此人却是在山中避祸的船长。

    不知道为什么,船长一见到张居士就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不是故人亲近,而是害怕,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原本他想把大茶壶交给德普,但德普也有这种感觉,滋溜一转身,躲到中进去了。

第六百零九章 紫园异象

    尼玛,没义气,船长只好在肚子里骂骂咧咧,自从裕兴出事儿后,他就听了李天的话躲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船长是个性子定不下来、也待不住的人,混了几天便想跑下山去福山看个究竟,可没想到噩耗连连,德普也跑来了,讲了一大堆心惊肉跳的事情,终于把船长给吓住了。

    在外面坑蒙拐骗的时候,船长自封为卓绝大师,即便是在福山开了个命相工作室,也改不了招摇撞骗的老毛病,但回到流云观就不敢了,在自己师傅面前,至少表面装的比孙子还孙子,但凡白云出现的场合,他便跑前跑后,指手画脚,瞎忙一气,即便是闹笑话,也有极厚的脸皮顶着。

    白云一旦不在,船长便立刻恢复本来面目,嘴巴勤快,腿脚偷懒,非但不习早晚功课,连日常洒扫劳作也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正好推给刚上山的德普。

    德普本性老实,从未有怨言,能逃得劫难,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就非常满足了,所以浑不在意船长大占其便宜,两个难兄难弟在流云观暂时安顿下来,自然得到了白云的诸多照顾,且不提李天畴亲自开口,就是船长本人也跟白云老道有着不浅的缘分,所以各方面待遇要比普通道童高的多。

    “师傅,听说我大哥在山上待了好几年?”一有空,船长就向老道求证李天畴在流云观的过往。

    “也就盘桓了些时日。”白云含糊的应付,原本李天畴在观中修行悟道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还曾受玄云,算是他的师弟,最疯疯癫癫的那一年,玄云子的名气都打出去了,不少香客和山民都知道流云观有这么一位得道高人,也没啥好隐瞒的。

    但是自从去年那个姓米的中年干部来过以后,白云老头立刻就谨慎起来,对李天畴的真实身份也忌讳莫深,即便是观内道众也不能随意提及,但有违反,轻则呵斥,重则责罚,所以尽管船长一上山就四处打听,但没问出个名堂,只能磨叽白云老头。

    “好几年被说成数日,师傅你诳我?”船长耍泼,白云忍着不语,有心训斥一番,但又懒得理会这厮,知道此人被撩拨起来便会没完没了,头疼。

    “不说也就算了,但徒儿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船长一本正经。

    “说。”

    “您是我师傅,我大哥是玄云子,又是您师弟,那这辈分该怎么算呀?”

    “胡闹,玄云子既已皈依我三清座下,何时成你大哥了?些须俗家称谓,当不得真,忘了吧。”

    “师傅,您有点强词夺理哎,我和我大哥在城中村混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流云观在哪儿呢,那些祖师爷,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承认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白云老头被气的翻白眼,“你个孽障,今日与我胡搅蛮缠,到底意欲何为?”

    “嘿嘿,师傅您莫生气,您看我这个道号卓绝吧,听上去有点俗,也太露锋芒,求师傅给改改,您看把‘绝’字去掉,换成云怎么样?卓云,哎,听着就顺耳。”

    “岂有此理?修行之人的道号岂可胡乱改来改去?为师观你慧根不清,虚火入体,心浮气躁,皆因平日里懈怠功课,四体不勤之故,理当重重责罚!”

    “哎呀,师傅,说着玩儿哈,你咋当真啦?卓绝就卓绝,这名字不改了,师傅您先歇着,徒儿干活去啦。”船长一看图谋不成,立刻逃离,绝不会有半点耽搁,否则责罚下来不是挖泥就是掏粪,要老命了。

    “卓然!”身后传来白云老道重重的呵斥,船长早已跑远了。

    且不提卓然大师整日优哉游哉,白云陪着客人又说了会闲话,眼看日落西山,张居士提出要在观内盘桓两日,白云老头微微皱眉,并非观中没有地方,恰恰相反,上次托李天畴的福,流云观重修扩建,观中房舍何止多了一倍,莫说道童增加了,就是慕名前来挂单的云游道士也是常年不断,所以解决食宿根本不是问题。

    可白云老道说不上来的会对张姓居士有着一种天然的防备心理,五年前只是模模糊糊的警惕,这一次却尤为明显,除了面相上不合,也与观中近来发生的古怪有关,白云被搞得有点神经质。

    其实说穿了就是紫园出了状况,深夜经常会有异响发出,就在后院回廊东侧的虚无门边上,声音大的时侯犹如巨浪奔腾,声势滔天,小的时侯,又似是蝇虫低鸣,但再小的声音都很有穿透力,前进厢房的火工道人都能听见。

    白云曾不止一次进入紫园查看,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竹林摇曳如初,菩提树树影婆娑,光滑如境的观澜石台上一尘不染,唯一让老道士恍惚的是李天曾经打坐过的地方,似有极为暗淡的一圈色泽,很不明显,尤其是在圆月如盘的光线下看不出来,但在某日阴天,夜空漆黑如墨,白云才偶然发现了这圈色泽。

    半圆的一圈淡灰色痕迹,很像一个人常年盘膝而坐的轮廓,白云伸手去摸,色泽便随着手形消失,手一离开,光泽复又出现,就像现代办公设备的投影一般,但在紫园中,这种情况是绝无可能的。

    老道士还真的无法确信这圈灰色的色泽是李天在观中打坐留下的异象,还是最近才出现的,但老头极为肯定的是,在李天未进入紫园前,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

    折腾了几天,白云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夜里紫园的声音依然如故,来的快也去的快,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但是就在几日之前的一个夜晚,白云发现了令他揪心的事情,紫园似乎不稳定了。

    晚课回来时,白云本想去石台上静坐一番,可在后院的回廊,他居然找不到那座古朴残败的拱门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白云急的满头大汗,伸手在回廊的墙壁上反复摸索,自然是毫无用处。

    白云清心寡欲修行数十载,早就练就处变不惊,越逢大事越镇定的心境,但是这回完全不灵光了,整个人都游走在狂躁的边缘,他这次失态可是被船长、德普和另外两名道童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只见老头双手摸着墙壁,哆哆嗦嗦的走来走去,嘴里面嘟嘟囔囔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目光发直,神态宛若癫狂,当时把几人吓得不清。

    紫园是流云观最大的秘密和财富,他日是否能够得道飞升,全仗着在紫园中的修行和悟性,可是就在白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他此时的心态岂止是用糟糕之极来形容,眼见老道士须发皆张的可怖模样,船长发了声喊,扭头就跑,其他三人也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跑的无影无踪,当晚就有谣言传出来,大师捉妖,形同凶神。

    白云病倒了,躺在后院的厢房中一整天,滴水未进,负责去伺候的小道童使出了各种办法也不能让老头说一个字儿,整个道观都慌乱起来,青云不在,白云病倒,无人主持道观,山下的弟子们问询纷纷往回赶,一时间道观内乱哄哄的,仿若天塌了一般。

    可是就在当晚子夜,怪事儿再次发生,待那回廊墙壁之处如期而至的声音再度显现,白云老头忽然就不见了,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老头好端端的怎的会凭空消失?

    青云座下大弟子卓闻,带领大家找遍了观中的角角落落,又按照船长等人的说法在后院回廊的墙壁周围四处翻腾,就是找不到白云老头的踪迹,折腾到后半夜,大家全都精疲力尽,各种离奇的传闻也在慢慢发酵,有的说法不但离奇而且恐怖,没几个人敢回到房中休息,于是都以议事为名跑到大殿聚集。

    白云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此时的老道生龙活虎,哪有一点昨天病恹恹的样子,精神状态也完全恢复了,但他这样突兀的出来不要紧,却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老道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推说昨晚因病痛难耐,思前想后唯有去藏经阁碰碰运气,看看可能找到根治的道法,后来还真得到了祖师的垂怜,他依照法门儿打坐一晚,居然一下子就好了。

    听起来太过夸张和荒诞,但这个大帽子落下来,终于盖住了众人的嘴巴,藏经阁是整个道观的核心之一,里面典藏甚多,而且还藏有被御封的紫金道冠,平时只有青云和白云两个老道可以进入,人家不声不响去了,自然也有道理。

    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白云也不解释,因为越解释漏洞越多,他昨晚并未消失,而是进了紫园,就在那异响发作时,他又看见了紫园的拱门,如同往常一样古朴肃穆,老头欢喜的当即就像诈尸一般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趁着弟子们大多都集中在中进的大殿内,他飞快的走到回廊,一步踏入紫园。

    当时因为兴奋的缘故,老头连想都没想,此番进去,倘若紫园的拱门再度消失,他是否就难以回来了?若是一辈子只能待在这紫园中,是不是表明他已在这尘世间消失呢?

    事后回想,白云老道惊的冷汗直冒,后来静心观察,回廊的那扇圆拱门偶尔会消失一个时段,虽然总能再度出现,却也让他不知所措,推断紫园一定是出了问题,只是苦于无法弄清楚原委,只能盼望青云和玄云早早回山,再行商讨解决的办法。

    随后老道找了个借口在大殿聚集了所有门人弟子,不得再提及自己生病一事,也不得妄议夜间的后院的异响,如有违反,一旦发现,轻则罚苦工一年,重则逐出山门。

    白云老道如此心烦,就连挂单的游方道人也找理由被一一请走了,这个时候的心态,自然是不欢迎外人留观盘桓,但张姓居士不同于外人,一时间他竟然举棋不定。

第六百一十章 船长的发现

    “韩师叔莫非有什么难处?”张姓男子说着话,上半身微微往后一仰,似乎想寻找靠在椅背上更舒服的角度,语气听似委婉柔和,但态度上绝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对白云的待客之道表示了不满。

    “贤侄误会了,只是这观中条件简陋,一应用度也粗鄙不堪,就怕委屈了贤侄。”白云老头姓韩,修行有了道号后就很少再提及俗家名字,除非身边特别亲近的人,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张姓男子不但知道,而且还很自来熟的称白云为师叔,显然是青云的缘故,白云虽然不计较,但听着不顺耳,也就愈发不喜此人。

    “师叔这就跟我见外了,小侄做生意,常年奔波,什么样的简陋都见得、受得,至于日常用度,我也不会给观里添任何麻烦,只是想念青云师伯,但愿这几日能见到他老人家云游归来。”张姓居士说着话,身边的小伙不声不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信封,很有眼力的放在了白云身侧的小几上。

    “贤侄这是何意?”

    “常年不来走动,是小侄失礼,些许随喜礼金,权当赔罪了。”

    “这如何使得?难道贤侄就非要跟我这个老头子见外么?”白云被搞的老脸一红,心中愈发的不痛快,暗讨此人表面谦和,其实处处自作主张,根本不给他人考虑的余地,想来经商做生意也是霸道惯了,青云这个远方的侄子也着实令人头痛。

    “师叔莫怪,刚才玩笑话,勿往心里去。”话说到这儿就此打住,张姓居士垂目开始把弄左手拇指上的一颗玉扳指,淡绿色的,有鸽子蛋大小,式样极为古朴,非常的罕见。

    白云骤然一看,眼皮就猛的一跳,心道这个扳指怎的如此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可也不能就这样冷着场,对方反正是赖定了,纠结没有意义,只需小心提防便可。

    “呵呵,既是玩笑话,倒是老头子想多了,贤侄请随我来。”白云起身,头前带路,顺手大方的拿起了那封厚厚的红包,四平八稳的徐徐前行。

    张姓居士的眉毛微微一挑,很快回复了正常,然后起身带着随从紧跟老道,路过回廊时,白云稳健的步伐略有滞重,古朴的拱门就在那里,今天的紫园似乎一切正常,于是心情大好,衣袖飘飘,步伐也恢复了刚才的稳健。

    只是老道没有察觉,身后的张姓居士一脸凝重,因为他左手上的玉扳指正在轻颤,发出微微的低鸣,只是声音很小,不仔细分辨难以察觉到,似与某种物件在遥相呼应,可惜他肉眼凡胎,回廊白白的墙壁上什么也没有,刚才随老道进来时也有这种反应,看来此行不虚,回廊内一定藏有传说中的秘密。

    而那扇虚无的拱门也有了变化,灰败发黑的门板上,铜环中间似麒麟摸样的神兽仿若活了过来,昂首扬蹄,鬃发皆张,双目发出淡金色的光华,令人炫目,可惜这个景象无人能见。

    这时侯,走在前面的白云老道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的一阵心慌,很快消失,他顿步回首,见张姓居士正茫然的盯着墙壁发呆,这个情景让老头子勃然变色,那个位置正是拱门所在,而此时白花花的一片,它再度消失了。

    “贤侄何故停步?”白云不清楚张居士发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这让他心中大为不安,按道理,不是有缘人,不是道法玄通的本派修士是不可能看见那扇拱门的,而对方的如此表情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难道这张贤侄竟然也和李天一般,注定了罕有的仙缘?

    但怎么可能呢?这道观百年来建了烧,烧了又建,道法奇绝者出了两位,也就是这两位发现了紫园,而真正有着旷世奇缘的也就李天一人,白云老道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三年前,那传说中的重鸣鸟是如何出现的,自己又是如何鬼使神差的将李天引入紫园的,总之,眼前的这位张贤侄显然没有此等奇遇的苗头,那他又在作甚么?

    “啊,师叔,我在想,这墙外应该是陡峭的山崖吧?”

    “不错。”白云冷冷道,“我流云观依山体而建,东北为断崖,西南为缓坡,正北是后山主峰,所以可搭建房舍的地方很有限,贤侄何故有此一问?”

    “这次我是从南边的盘山公路而来,远远的看到了这个山崖上灰瓦白墙,甚是险峻,再从山门位置判断,料想理当如此。”

    “呵呵,贤侄好眼力,寻常人走那盘山公路,一圈绕下来已经不分南北了。”白云打了个哈哈,再度转身而行,其实心中的疑惑更大,姓张的果然没说真话,但也无法判断他发现了什么,这次白云不再怀疑张师侄路过流云观的说法是个托词,一定另有目的,难道真是紫园?

    这个疑惑把白云老头自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必须要让观中可靠的门人、道童盯牢这二人,一切小心行事,且熬过这两天再说。

    从后进到中进,在中进正殿的前面,有个半人多高的大香炉, 香炉旁边立着一个大号的功德箱,白云老头将握在手中的红包很大方的投了进去,动作虽然不夸张,但足以让周围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张居士随喜!”

    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但张居士和他的随从都目不斜视,佯装不在意。白云老道笑笑也没说什么,带着道童和二人再从中进到前进,然后绕过前殿自左侧进入了偏院,这是上次道观扩建时新修的宅院,李天当年上山时,这地方还是几间破房和大片的菜地,现在已经大变了摸样,偏院也分为前、后、中三进。

    前进两侧的厢房是道童和杂工的住所,中进是客房,主要为挂单的游方道人和暂时留宿的香客准备,虽然条件简陋,但打扫的极为整洁,后进有若干杂物间,还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子,菜园子与正院的藏经阁平行,后面隔着围墙就是后山了,有一条小径可以直抵山道。

    “呵呵,贤侄来的巧,昨天两名挂单的道友才下山去了,这两边的厢房你尽可随意挑选。”老道在中进的正堂止步,伸手指着院子两边十分齐整的房间。

    “如此,那就打扰师叔了。”

    白云老道摆摆手,“一日三餐饭食全在前进侧门的静心斋,两位记住准时取用便好,其他有什么需要,就找清谷子。”

    一个相貌清秀,年级不大的少年微微躬身向张居士稽首。

    “小师傅好说。”张大贤侄哈哈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伸手一指坐西朝东的那排厢房道。“就前面两间吧。”

    叮嘱清谷子招待好客人,白云便离开了,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急着赶回正院的后进看看那紫园,怎么好端端的又消失了?

    白云一路气喘吁吁的疾步回到后进回廊,直到看见那紫园的拱门后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拱门忽隐忽现,莫非也有着灵性?倘若如此,这姓张的发现墙中秘密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可即便如此,白云仍不放心,看来日后要和青云子商量一下,将这后进设为禁地,客人无论身份尊崇与否一律谢绝入内。

    以前没这么想,是因为流云观毫无名气,地处偏僻,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几个香客,很少有外人打扰,而观内修行者,能有青云子这样修为的人,几十年来凤毛麟角,若非青云子引路,他白云也无法窥得紫园面目,更遑论口口相传的观中绝密,所以也从未担心过紫园的秘密外泄。

    李天的到来,一下子打破了流云观藏于深山、与世无争的状态,不但他自己天然与紫园有着大机缘,而且疯疯癫癫的还把流云观给搞的名声远播,翻修和扩建后的道观现在香客不断,旅游旺季的游客更是如蝗虫一般把个小小的道观塞的满满当当,所以眼下人多眼杂,不得不做些预防。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紫园的异象的出现,白云判断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就更要谨慎小心,严防外人搅扰。

    “师傅,你咋啦?”身后传来船长的声音,把呆立在回廊中的白云老道给吓了一跳,刚才想问题想的走神了,根本没有察觉有人到了身边。

    “为师正在想事情,你好端端怎么还不去大殿?”

    “师傅,我告诉你一件事儿。”船长一脸神秘,刚才他就在这儿端茶倒水,白云带着张居士二人离开的时候,他和清谷子二人就伴在身侧,白云没看见的事情,船长看见了,他走在张居士的斜前方,眼角的余光看见此人正趴着白墙上用手摸索着什么,动作伪装的像是正在丈量高度。

    船长当时就挺奇怪,怎么会这么巧?从未谋面的客人也会对发出怪响的大白墙如此感兴趣?而且还很放肆的摸来摸去,也不怕被主人撞破后有多难堪。

    后来船长并未跟着几人去前面,左右无人,他也对着那堵大白墙看了又看,但一点稀奇之处都没有,前几晚这里发出异响的时候,大家也都跑来看个半天,毛线也没有,后来白云不让来了才作罢。

    有个家伙自诩精通百科,说是墙后面是山崖,晚间的山风太大,气流吹过的角度不同,所以就产生了不同的声响。这个解释听上去马马虎虎,但是没几个人相信,因为有时声响发出时,当晚并没有起风。

    看得眼都绿了,什么也没发现,船长很无聊的打算离开,但一扭脸就发现了一个被抠过的痕迹,长条状,很浅,很像是指甲划过的,关键是沿着这样的痕迹往下看,同样也有,一直到底,断断续续,不但有竖的,底下还有横的。

    很快船长就发现了这样的痕迹围成了一个长宽差不多各有两米左右的正方形,他伸手试了试,发现一定是指甲抠的,这厮像发现了新大陆,正要颠颠的跑去找白云,老头却回来了。

    白云老道闻听之后连忙查看,这个正方形轮廓正是那紫园拱门的大小,沿切线围成,分毫不差,他一下子就呆在了当场,面如死灰。

    “老板,阿莫已经到达莲山,西山那边,姓米的并没有去洪谷,他到了安县以后就失去了踪迹。”流云观偏院中进的厢房内,年轻人低声向张居士汇报,神色颇为焦急。

    张居士自然也就是张志强,他在白云老道面前自称燕北云拢张氏后人,并不是瞎编,而且他的祖上和流云观颇有渊源,跟青云子一脉更是沾亲带故。

第六百一十一章 弄巧成拙

    “阿海那边情况呢?”张志强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有点心不在焉,似乎也不担心米甲的去向。

    “还没有最新消息,不过乾伯刚才说产业园区那边有点不对劲。”年轻人小心翼翼。

    “什么不对劲?这老家伙说话向来不爽利,马上问问清楚。”张志强猛然抬头,双目中精光一闪,慵懒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我刚问过,他也没什么发现,就是感觉园区的气氛紧张,下午刚在管委会开了个会,是临时通知的,重要企业的负责人和代表全都参加了,会议主题是产业园的安全生产和管理。”

    嘶,张志强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他深知境内的一些惯例,开发区、高新区、产业园区都设有管委会,对园区企业的管理都是管委会通过会议的形式推动和宣传,像安全一类为主题的会议都是例行会议,年初就排好了时间,一般放在春秋两季,尤其是消防和安全生产,很少有临时召开的,除非发生了重大的突发事件。

    这类会议走形式的居多,但要求园区全员参会,很少听说只要求重要企业的负责人参会的情况,这个疑点最大,这说明对参会者有针对性,而且还有避免扩大影响范围的嫌疑,这说明什么?难道这么快就被人闻到味道了?

    “老东西还有说什么?另外问问他,主持会议的,除了管委会的干部,还有其他什么政府部门的人?”

    “没说其他的了。但刚才通电话的时候很匆忙,乾伯人好像还在管委会没有出来,我等下再打电话问问。”年轻人仔细回忆,知道张志强极为心细,所以也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不必了,老家伙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了。”张志强摆摆手,嚯的一下站起了身,来回踱了两圈方步,“让阿晋把崔响带到东北,然后放了,要不着痕迹,他知道怎么做。”

    “放了?!”年轻人不敢相信,他深知放了崔响意味着什么,脑袋瓜在飞速的转圈,但也猜不出来老板到底怎么想的。

    “放了,就这么办。”张志强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年轻人不敢再迟疑,当着张志强的面,连忙拨电话给阿晋,听得出来对方也很意外,但一听是老板的命令,马上挂了电话。

    “时候差不多了,去静心斋尝尝流云观的素食。”张志强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脱下中山装,换了一件休闲服,施施然步出房间,年轻人也连忙换了件上衣跟着出去。

    此时天已擦黑,流云观刚刚通上电不久,但仍然保持了以前古朴的生活习惯,主要的通道上都点燃了煤油灯,装了电灯泡的地方屈指可数,除了偏院的客房,全观也只有藏经阁了。

    静心斋很近,穿过道童们起居的前进,向右拐,没走几步路就是,一间新修的大平房被一分为二,后面做饭,前面便是饭堂,大约放了七八张长条木桌,已经有不少人在端坐吃饭,多数是穿着道袍的修行人,也有俗家打扮的,总共十来个,饭堂里也没安装灯泡,四周点着蜡烛,光线很差,但里面安安静静,秩序井然,看来在白云老头的**下,流云观依然保持着清修、苦修的风尚。

    张志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早有清谷子将二人的饭食端来,青菜素面、素点心,小菜两碟,的确是淡出个鸟来。

    但张志强却满不在乎,吃的津津有味,可他的跟班脸就绿了,稀里哗啦几下就吃完了,没有几滴油星子,所以根本没觉得饱,抬头茫然四顾,清谷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却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过来。

    年轻人很警觉的看回去,那道偷窥的眼神却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但这样又如何能逃过年轻人的反应,他很快就锁定了门口靠墙边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眼熟,下午在厢房陪着倒茶的老道童,另外一个俗家打扮,生的矮矮墩墩,很挺结实。

    老道童自然是船长,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穿着道童的服饰,实在不伦不类,面相又生的滑稽,想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都很难。他虽然是卓子辈的门人,但只是个记名俗家,又是临时上山,并没有现成的道袍,央求了好半天,师兄卓吾才派人到山下订做,眼下只好随便找一身凑合着。

    被对方发现,船长只好佯装低着头,数着碗里的面条,但发现对方的目光依然冷的发疼,没办法,船长忽然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跟他对面的德普讲故事。

    “没吃饱,就到后面去要,别看那傻子。”张志强冷不丁来了一句,年轻人不好意思,赶紧收回了目光,起身去了后厨房。

    此时船长的脑门子忽然就轻松下来,那种冷的发痛的感觉也一下消失不见,心中暗暗后怕,这才知道对方岂止是厉害,自以为跟裕兴这帮人待久了,天不怕,地不怕,很牛逼的样子,没想到天外有天,处处是高人。

    船长使劲儿划拉着碗儿里的面条,跟德普使眼色,意思是赶紧走,一个身影忽然就不声不响的坐在了他身边,“敢问这位小师傅,怎么没见白云大师来用饭呀?”

    咳,咳咳,船长此时嘴里、喉咙里塞的全是面条,被张志强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立刻憋呛的面红耳赤,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师傅他……辟谷,咳咳,辟谷。”

    “哦,小师傅原来是白云大师的弟子,失敬失敬。”

    “咳咳,不敢当,嘿嘿……咳咳,不敢当……”由于咳的太厉害,实在难以表达心中的得意,船长索性扔了筷子,用手使劲儿揉着鼻子,抹着脸,于是一手的鼻涕眼泪,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德普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面条吃了半碗,只能全都浪费掉。

    “啊呦,抱歉抱歉,打扰小师傅了。”张志强微笑着拍拍船长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并没有等候他的随从,而是慢慢悠悠的出门,一晃就不见了。

    张志强一离开,船长着急了,但又不敢动,因为还有一个家伙在饭堂,只能拿德普当掩护,不住的偷偷观察那个男子,然后趁机鼻涕眼泪都抹在了德普的肩膀上。

    但那年轻男子又端了一碗素面后,居然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慢慢用筷子挑着吃,看上去要细细品尝,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风卷残云。

    你特么故意的吧?船长更着急了,连续踹了几脚德普,见对方不明所以,干脆哎呦一声,“闹肚子,我肚子疼死了,今天面条里放了什么玩意儿?不行,我要蹲茅房,赶紧让开。”这厮连喊带叫,几步就蹿出了饭堂,一路上还在嚷嚷。

    等跑出了偏院,船长立刻安静下来,四下到处张望,不确定张志强去了哪个方向,暗想这人一直在打正院后进那面墙的主意,难道墙里藏了宝贝?尼玛,肯定去了那儿。

    想到这里,船长撒腿就奔向正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连闯两个厅堂,直奔后进,刚到小门处,迎面就撞上一个人,一个屁股蹲就摔在了地上,眼前顿时就小星星漫天飞舞,由于天黑,并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只是从打扮上看着眼熟,下意识心里暗叫一声完了!

    被撞的是白云,他连退两大步,硬生生的又被撞进了小门里,捂着前胸也着实不好受,虽然他数十载修行,仙风道骨,练就龙虎派的独门气功,但毕竟年事已高,加上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闷亏。

    待看清楚来人,白云气的连胡子都乍起来了,“卓然,你慌慌张张,冲撞师长,成何体统?”

    “师傅,那个人用完膳食就自己出去了,我追出来没找到人,然后我……咦?卧槽!他……”船长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像见到鬼一般,伸手指着白云身后,张志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修行人满嘴污言秽语,你待要说些甚么?”白云动真火了,一脸丑态不谈,还当面说跟踪人家,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啊,不是,咦?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船长反应再迟钝也清楚刚才说错了话,戏演砸了,于是立刻使出装傻充楞的看家本领,“对了,师傅,德普说他想家了,说要回去一趟,他自己不好意思说,所以托我给您说一下,嘿嘿,张大居士请了。”

    “卓然师弟,请了。”张志强呵呵一笑,眼神里甚是玩味。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你这蠢材,还不速速退下。”白云肯定是怕了船长,绝不愿意卓然大师在这里再多呆一秒,否则,指不定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咦?你怎么会成了我师兄?”船长自然是怕了,但磨磨蹭蹭的离开前还想问个究竟,这个姓张的脸皮凭啥那么厚?

    “为师的话听到没有?速速离开!罚抄《静心经》、《修道真言》各三遍,明日亥时前完成,去吧。”

    “可是……”船长还想磨叽,但看老头的眼睛瞪的溜圆,吓的脖子一缩,扭头就跑。

    “贤侄莫怪,你这师弟虽然疯疯癫癫,但本性纯真,我也是平日里疏于管束了。”

    “师叔哪里话。”张志强笑笑,“倒是你这身子骨,刚才那一撞没什么事儿吧?”

    “还好,还好,一把老骨头,迟早要被这顽徒拆散架了。”白云打了个哈哈,“贤侄自便,老头子我也回去静养一番。”

    “师叔保重。”张志强略一欠身,转身离开。

    待回到客房,年轻人已经等在那里,“老板,怎么样?”

    “老头子已经警觉,不过也无妨,越警觉就越说明有问题,夜里去看看后山有什么发现。”其实张志强心里很迷惑,刚才去了后进的回廊,手上的玉扳指居然没有反应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六百一十二章 障眼法

    奚山风景区,奚老峰北麓半山腰的枪战持续到了中午终于告一段落,两个特别小队左右夹击,在付出了两人受伤,一人牺牲的惨重代价后,还是拿下了山腰猎杀者据守的地方,毙敌三人,伤一人,但这个伤者居然跑掉了,而且失去了踪迹。

    在激战的过程中,山脚指挥中心终于发现了这帮猎杀者中的另外两名武装人员,他们的位置据山腰激战的地方,垂直距离已经超过五百米,正在试图绕过山脊,接近登顶前的第一个山崖。

    其实从这个位置判断,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翻越奚老峰进入封锁区,那么根本不用登顶,只要越过眼前类似于一线天的山崖,实际上就已经到了山侧,距离踏入封锁区只有一步之遥,现场的地理条件并不存在太大的难度,二人都携带了很实用的登山工具,却在山崖前止步,藏匿起来。

    指挥中心及时将情况通报给了封锁区内的联合行动指挥部,并请求直升机赶赴现场给予帮助,随后将两个待命的特别小队并为一队,留下两人,配合运送伤员和尸体,其余的人组成新的行动小队在山腰处搜索那名受伤的猎杀者。

    说来奇怪,葛飞鹏亲眼看见受伤的歹徒慌慌张张的转过一个山坳,他立刻带着阿光追了上去,陡峭崎岖的山坡险象环生,但二人的速度并不慢,前后也就差了分把钟的时间,对方就莫名其妙的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山坳后,斜坡的水平仰角陡然变小,但整体也超过了六十度,而且山体和岩石也更为光滑和陡峭,由于水平仰角的突然变化,上下山体间形成了折面,折面的凸起部分形成了宽窄不一的小径,宽的地方刚好容纳一人踏足,窄的的地方也就三分之一砖头的样子,没有辅助的工具稳定身体,专业登上队员都不敢踩在上面,因为山风猛烈,而且下方就是万仞悬崖。

    上上下下,弯弯曲曲的小径忽隐忽现,一直向山侧方向延伸,有些地方长满了乱蓬蓬的灌木和蒿草,很难判断能不能通过,葛飞鹏怀疑受伤的家伙是不是坠崖了?

    其实,这就是在登山之前,李姓男子曾询问毛东明的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虽然并未在县志和其他地理资料中出现过,但山侧有一个很隐蔽的山洞却是有过记载,对应的位置应该正在这条小径的中后段,它就是传说中的奚老洞。

    不管是不是坠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葛飞鹏二人顺原路返回,将情况汇报给了临时新任的组长耿辉,二人简单的商量后,决定组织登山好手沿小径搜索,并同时向山下指挥中心汇报,看现场有没有条件派人进入疑似的坠崖地点。

    用望远镜观察,山下的地理环境太复杂,在茂密植被的掩映下群峰和巨岩林立,其间藏有多少断崖和山涧很难判断,必须取得准确的地质和水文资料,配合熟悉的向导才能展开大规模的搜索,没有一定的时间组织,是不可能实施的。

    所以沿山腰小径搜索更有实际意义,但危险系数极大,经过反复沟通,山下指挥中心才有条件的批准了耿辉二人的建议,搜索队不能超过三人,正副组长必须且只能有一人进入搜索队。

    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由耿辉担任搜索队组长,他挑选了阿光和另外一名叫周铭的战士共同组成搜索小队,葛飞鹏带剩下的人留守警戒。登山用具倒是不缺,不但有制式的装备,还有被击毙的敌人留下来的相对专业的攀登绳索等其他工具。

    耿辉在最前面,阿光居中,周铭在最后,三人用安全辅助绳将身体连在一起,耿辉腰上绑着登山主绳索,手持长柄钢锥开路,阿光二人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

    目送三人慢慢离开,葛飞鹏向山脚指挥中心汇报了搜索小组已经出发的情况后,亲自持枪警戒,心里自然相当紧张,他不光担心那个受伤的家伙会突然冒出来,而且也时刻警惕着头顶上还有两名猎杀者,虽然暂时失去了踪迹,但不管哪一个突施手段,都会对三名战友造成极大威胁。

    指望着警用直升机的到来,时间上太慢,而且起到的作用有限,封锁区内动用直升机搜索李天的效果就差强人意,而且还差点弄出了大危险,所以葛飞鹏的想法更趋向于重新组织队伍登山,实在不行就对奚老峰全面封锁,困也要把对方困死在山里。

    粤东产业园区,王处在管委会二楼的会议室内来回踱步,志飞磨具有限公的董事长崔响在昨天下午就失去了联系,这原本也在王处的预料之中,但麻烦的是崔响的家人也一同消失不见了,事态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更奇怪的是,与崔响平常关系不错的几个外资老板,并没有人知晓最近有大批外籍的会员登记注册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些新增的会员都集中在近两天才出现,另一组人实地调查了俱乐部后证实了这一情况,有四个人是在三天前注册,有三个人实在前天刚刚注册。

    那组人还了解到了一个情况,就是这些新会员无一例外的都是老板崔响亲自带过来的,介绍时说的理由也完全相同,都是园区内老板们介绍的圈内朋友,负责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记得很清楚,当时也没在意,也不可能去询问是哪一个老板介绍的。

    也就是说,关于这件事,有人在撒谎,不是工作人员,就是在坐的几个老板,王处的直观感觉是后者的可能性大,如果按这个思路,只要搞清楚他们到底谁在撒谎?就能迅速打开往前追溯的空间,从而进一步锁定幕后人物的影子,以及他引来这帮穷凶极恶之徒,除了封锁区那个嫌疑人,还有什么其他目的?跟连续发生的病毒安有什么关联?

    可是以会议之名把这些老板集中到一起,只是个权宜之计,虽然起到了验证作用,但小范围的谈话毕竟容易打草惊蛇。

    好在几个部门的同志都极富经验,海关、安监和劳动部门的同志们都是从安全生产谈到用工安全,特别是外籍人员的用工要严肃认真对待,然后话题一挑,不经意的聊到涉外员工的业余生活,然后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户外运动俱乐部,按道理并不容易引起对手的警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找不到崔响的下落,扣着这些老板其实很麻烦 ,一个个过堂询问那就更扯淡了,没有任何证据不说,而且这些外资管理人员都是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其中几家规模大的企业负责人甚至能跟市领导说的上话,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这么干,那肯定是给自己找麻烦。

    市区那组人还传来了一个消息,就是有关对此次登山队的领队毛东明的初步调查,这个人的简历和社会关系相当简单,土生土长的粤东人,从小到大除了有限的几次旅游,就根本没有去过外地,朋友圈除了单位的同事,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学同学。

    除了工作,毛东明的业余生活也很简单,看书、听音乐,还有攀岩练习,谈过一个女朋友,因为性格不合,在一年前就分手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人,被指派去当领队,跟那么一帮凶徒在一起,崔响的心态是什么?又或者说这个毛东明的简单只是表面现象?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恐怕回不来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王处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后,话筒里传来了米甲熟悉的声音,“抱歉啊,老王,一直在钻山沟,没注意到你的电话,猎杀者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要找你说这个事儿。”王处左右看看,摆手跟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出去接听,“情况有点复杂,刚收到的消息,出现在奚老峰北麓的歹徒分为两股,其中一股四人,已经被围歼,但有一个伤者下落不明,另外一股两人,正企图翻越山脊进入封锁区,你的判断相当准确。”

    “封锁区内有没有新的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我已命令‘火鸦’带领一个特别小队从南麓的峪口岩进入奚老峰,前后夹击,这两个人肯定跑不掉。”王处所说的‘火鸦’是许文在‘巡游者’中的代号,而申英杰已经离开了‘巡游者’所以并无代号。

    “嗯,封锁区内不能放松,张志强的手法一贯喜欢声东击西,这帮人是他派出的第二批猎杀者,居然这么明目张胆,我怀疑有猫腻。”教官直言不讳,相对于王处,他更了解张志强。

    “你认为这批猎杀者只是障眼法?”王处一惊,感觉教官的话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大的本钱洒进来,就是为了明修栈道?但仔细一想他一身冷汗冒了出来,精干的力量全都派出去了,说句老实话,就连他身边最得意的耿辉都派到了奚老峰的北麓参与围歼对手的战斗,封锁区内除了申英杰一组,其实相当空虚,而且这组人马上也要进入峪口岩,如果真像教官指出的那种可能性,事情就麻烦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暗度陈仓

    “不能完全这么押注,呵呵,但是要防患于未然,面对张志强,咱们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教官仍然坚持他的意见。

    “你说的对,我立刻赶回临时指挥部,可是,机动力量已经捉襟见肘,就连刑侦的同志也全都扑上去了,兵分几路,调查那家户外运动俱乐部,老板崔响失联。”王处倍感压力。

    “立刻请求增援,向上级要人,我的那个学生也可堪用。”

    “申英杰吧?已经带队进入封锁区,接应‘火鸦’。”

    “建议小申一组留作机动,只要位置尽量靠近奚老峰北麓就行,便于应对突发事件,另外,相信‘火鸦’,这些障眼法送来的菜对他来说没有难度。”教官对自己的学生有着天然的自信,李天之外,就属许文能力出众。

    “好,我马上安排。”王处决定工业园区这一头先缓一缓,暂时交给市刑侦大队,即便心痒难耐也要放手,封锁区绝不能再出事,教官的一席话令他汗颜,明明坐镇联合指挥部,却偏偏又充当起了侦查员,该放手时不知道放手,顾此失彼也就算了,要是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那就该打板子。

    王处找了一同前来的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邱莫如,作了简单的沟通和交代,把他所担心的细节和要点一一指出,重点就放在崔响身上。至于座谈会上的那些老板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先进行秘密摸排,现在这个场面么,请神容易,送神难,就麻烦管委会的同志们烦烦心吧。

    邱莫如可不是普通的侦查员,当过兵,还是特种兵,转业后一直在刑侦口子,一干就是二十年,破获无数大案要案,立功受奖的履历能写一本子,有他坐镇,王处放心。

    申英杰收到了指令,立刻停止了向峪口岩方向的运动,转而命令小队暂短休息,然后就地展开搜索,其实封锁区内的几个核心地块已经被搜索人员反复犁过好多遍了,即使地理条件再差的地方也被刨了好几次,除了挖出被浅埋的矿泉水瓶子,一无所获。

    当然,能挖出矿泉水瓶子就说明要找的嫌疑人还活着,瓶子的开口很新,而且是很难大众化的进口品牌依云,一共挖出来三批共五个空瓶,浅埋的地方都在山洞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规律可循。

    以上算是唯一的成绩,还都是昨天及以前发生过的,今天全天就没有任何收获了,以申英杰对李天性格的了解,这家伙一定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否则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东躲西藏,所以很替他着急。

    自从接了任务,申英杰的心态就一直处于矛盾中,既想很快找到李天畴,又怕找到对方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家伙一旦再次被抓住,绝不会像上次警察局一样那么容易脱身,而且等待他的什么?会不会因为抗病毒血清的问题,把他当个标本去研究?申英杰不敢想象。

    但如果不立即找到李天,申英杰又怕他抗不过这次的伤病,感染了病毒,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了下来,听说还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袭击,他是怎么挨过了这一道又一道的生死考验的?

    封锁区周边戒备森严,就算一只鸟想飞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这还不算,居然又有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想进入封锁区找他,李天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般大的能量,会如此的锲而不舍?连许文都亲自带队进了山,看来往后的情况并不乐观,硬仗还在后面,申英杰做了多年外勤,这点心里预判还是有的。

    “咦?八组怎么像迷路一样?”一名队员小声嘀咕,他手里有一个卫星定位的电子罗盘,封锁区简单的平面图非常清晰,所有正在参与搜救的小组都在上面有显示,不同颜色的圆点代表不同的小组,每个组都有划定的活动范围,整个封锁区十五平方公里范围内,包括申英杰的特别小队,共有九个组在同时工作。

    每个组都装备了电子定位罗盘,以便随时观察自己的位置,因为地形太复杂,误入别的小组区域的情况时有发生,但一般都会及时纠正,这也是提高效率、快速应急的手段,一旦哪个小组发现情况,立刻就会被准确定位。

    但第八组的活动就有点怪异了,刚才越过了三组的区域,直到在第六组的边缘,他们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位置已经偏移的离谱,又顺原路返回,结果好像很不熟悉地形,一头又扎进了第一组的区域。

    “什么情况?”申英杰问。

    “报告,第八组的活动轨迹有点奇怪。”队员把刚才的发现简单的讲述了一边。

    申银杰接过罗盘,连续放大了地图的比例,代表第八组的蓝点正缓缓的沿第一组的北部边缘向东北方向运动,那里是第四组的区域,也是最靠近他们特别行动小队的一个组。

    “搞什么名堂?”申英杰眉头紧锁,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代表第三小组的灰点一直处于静止状态,地图在正常比例情况下不容易被看出来,可是一旦放大比例,就发现了问题。

    这种情况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小组在集体休息,那么灰点在地图就是静止的,可要是长时间的静止呢?是不是就说明一定出现了问题?

    申英杰否定了这个想法,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多方位,多角度的对比,如果还是这样的情况,那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她马上查看第六组,他们在地图上是一个黄点,地图在最大比例的状态下,黄点正在缓慢移动,申英杰并不敢轻易下结论,又连续查看了周边其他两个组,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至少在地图上都很正常。

    但申英杰心慌的厉害,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李天是不是突然出现并闯了祸?按理说不会,李天不可能主动向无辜的人下手,除非是被逼急了,可他带着伤,这么做无疑是自我毁灭,但无论什么情况,作为机动的特别小组必须及时作出反应。

    申英杰立刻向指挥部通报了情况,并试图呼叫第三组,但数次尝试后都没有反应,她立刻带领特别小队迅速赶赴第四小组的区域。

    她这个小队比许文那组人多,加她自己一共八个人,但能力和精干程度上要差一个档次,可即便如此,战斗力却是整个封锁区的搜索小组中除许文那组外最为突出的,所以行动起来非常快,没用多久就进入了第四小组的区域。

    再次查看地图,她们所处的位置在第四组区域的西北部,代表第四组的褐色圆点在中部,而蓝色圆点的第八组在区域的东南缘突然停了下来,没过几分钟,蓝点圆点毫无征兆的在地图上消失了。

    一定出了问题!申英杰忽然心头警兆大起,她丰富的外勤经验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感觉,电子定位罗盘每个小组都有,大家能互相看到对方的位置,她的特别小队忽然快速行动,蓝色圆点立刻就有了警觉,而且还有一个不好的事情,从指挥部附近的入口处,三个深红色的圆点正在向封锁区内部飞快的突进。

    毫无疑问,指挥部已经做出了反应,但是并没有立刻通知申英杰,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可以说毫无章法,不但打草惊蛇,而应对的极为慌张,什么菜鸟做的决定?!

    这个‘菜鸟’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回指挥部的、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的王处,一回来屁股还没坐稳,他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非常严重,地处莲山县西南端封锁区入口的一个执勤哨被整体端掉了,同样是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手法极为凶残和老到,哨所的七名战士无一幸存,初步判断对方的人数也应在五人以上。

    王处万万没有想到对手真的会安排了第三批人马,更没想到他们会绕道一百多公里,避开七星峰的裂谷进入封锁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奚老峰上出现的猎杀者看来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棋子,他们一行动,就注定要被丢弃了,教官果然没说错,他太了解张志强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危机时刻,申英杰的报告也呈现在眼前,王处当机立断,一面再度请求支援,一面立刻调整现有人手,将准备去换班的几个小组打乱,临时组织了三个突击小队,一个去第三组的区域,另外两个向蓝点出现的区域快速运动。

    想了想,王处又命令封锁区内所有的搜索小组停止搜索,就地警戒,蓝色圆点只能是疑似的敌人,在没有坐实的情况下,并不能排除有自己人闹乌龙的可能。

    要命的第三小组,指挥部连续呼叫也没有应答,原水解不了近渴,无奈之下,王处只能再度下达命令,最近的第六组迅速向第三组靠近,他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第三组恐怕也出事儿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张氏宗祠

    巍巍太行,壮丽雄奇,山峦叠嶂,自北向南,就像一头巨龙爬伏在华北大地上,其身躯以西是黄土高原,以东则是华北大平原,西山和北河两省以太行山的走势为界,到了东南麓,太行山体凸起,更加巍峨壮观,西山又与南河省为界,虽然地理条件险恶,但胜景难得。

    伏牛镇地处太行山东南麓北坡,属于西山省阳城治下,翻过太行山便是南河省怀庆府,地理位置独特,但交通并不便利。

    小镇面积不大,但人口不少,镇容风貌古老而质朴,很多建筑都能看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影子。今天正是镇集,非常热闹,不长的一条主街被挤得满满当当,货郎、店家和赶集的聚集在一起,各类山货和传统的工艺品与现代化的电子产品掺杂交汇。

    教官伪装成了走乡串镇的摩托车货郎,蓝布褂子,皮坎肩,皮护膝,白色的大毛巾裹在脑袋上,脚下蹬的是黑色翻毛大棉靴,极具本乡本土的特点,两侧面颊粗糙而发红,一看就是常年被山风吹抽打的结果,张嘴也是一口西山话,地地道道的山里人。

    摩托车是一辆破旧不堪的嘉陵,后座经过改装后,架着可以伸缩折叠的木质货架,好几层高,上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手机壳、手机贴膜、贴花,各种造型的卡通手机座、支架、充电器等等。

    教官把货架支在了集市靠东段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脑子里在苦苦思索着燕北云拢及张氏宗族之间的关联,没有想到张志强的家族如此复杂,复杂中带着神秘,犹如坠入云雾找不到方向。

    这次教官亲自出马,也是无奈之举,手边实在没有多少可调派之人,最得力的‘巡游者’已经大半撒在了明处,即便如此,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手中还有暗线的三个人,那是万万动不得的,他只好重拾荒废了十多年的外勤工作,勉为其难。

    还甭说,重新踏足一线,颇有感慨,脚下未知的征程就好像在找回那段逝去的影子,十年前还是十五年前?

    也是在这样的日头偏西的夏日午后,教官和当时的蓝翎一起在陕北执行任务,一个乔装成旷工,一个打扮成乡民,在被识破后,面对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暴徒,蓝翎笑如嫣花,教官果断出手,刹那间阴云蔽日,腥风血雨……归途中那如血的夕阳,一直就停留在心间,仿若似昨日一般……

    “哎呀,这个好看,咋卖呐?”

    一个甜甜的女声打断了教官的沉思,眼前是两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都在十七八的年纪,梳着麻花辫,虽然都是乡民打扮,但也难掩浑身青春的气息,教官立刻绽开了笑脸,“一个七块,要两个,十块钱拿走。”

    “便宜点麽,大叔。”

    “咦,已经很便宜了,再往下杀,额连个本都回不来咧。”

    “好吧,额要两个。”年轻的女孩显然不懂得杀价的真髓,才一刀被挡回来,就立刻放弃了,很爽快的递给教官十块钱票子,欢欢喜喜的拿走了两个卡通猪手机支架。

    年轻真好,教官仔细握着那张十块钱钞票,眼前又浮现出李天、许文、武放等人的身影,无一不是他和蓝翎亲手**出来,李天算是半路出家,虽然出身市井,但天生异能,极具才华,是外勤队伍中数十年都罕见的顶尖苗子,只可惜时运不济,非要卷入那桩陈年旧案,眼下深陷浑浊的漩涡无法自拔。

    许文的潜力要比李天差不少,但也是英雄少年,而且家世背景深厚,只需要修身养性,戒骄戒躁,自然前途坦荡。

    武放其实是蓝翎的关门弟子,和他同门的还有一个才华出众之人,便是和蓝翎亦师亦友的张志强,这是一个眼下让大家都十分头疼的家伙,和二十年前相比,他已变得面目全非,那次任务后,他居然没死,流落海外的过程中,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最奇怪的是调查和收集张志强的背景资料,前所未有的困难,虽然当年整个组成员的履历都被封存,但以教官的条件,并不难重新获得,唯独张志强,只知其祖籍在西山洪古,但履历一片空白,被洗的干干净净。

    武放就像空气一般消失了,教官懂得就事论事的道理,立刻决定来西山,给张志强一个匆匆忙忙、心态不稳的印象,这一招在心智上争斗的小把戏,不管成功与否,教官实际上已经借势取得了深度调查张志强和西山张氏的主动。

    在调查过程中或寻找武放,两者兼得,在查阅洪古、安县两地的地方志和县志后,教官的脑子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吕梁山南部是张氏大姓的几个重要聚集地,其中外来的张姓有两处,一处集中在洪古,系燕北云拢一带南迁而至的。

    而另一处已经再度南迁,到了太行山东南麓的西山和南河两省交界处的郭庄、霸集、伏牛镇一带,其实也是燕北云拢的一个分支,而这个分支恰恰还在与洪古的张氏宗亲保持着往来,张子翠母女既然不在洪古,那么会不会隐居到了这里?

    武放失踪的地点在洪古南的郭县附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从洪古、郭县到阳城、霸集,再到伏牛镇,地理走向上是从西北到东南的一条斜线,也完成了从吕梁山南麓到太行山东南麓的跨越,昭示着这支张姓南迁的轨迹,当年一路走,一路安家,到伏牛镇嘎然止步,很有意思。

    为什么再度南迁?为什么一路走,一路安家,而不是举族直达目的地?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为什么到了伏牛镇就止步不前了?张志强、张木根一脉在洪古是小支,那么跟南迁的这一支又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搅的教官的脑子像浆糊一般,似乎年纪大了,反应真的没有那么快了,只能一步步慢慢来,追本溯源与单刀直入,好像现在也没得选,否则李天的举动就不会搅起轩然大波了。

    燕北是个历史泛称,起源于北魏,狭义上是指西山、北河省的北部,广义上还涵盖了今天的河套地区,但是云拢特指现在的宁陕北界的灵武、靖边、定边、怀远和保宁一带,自古是阴山下水草丰美的牧场,但现在沙化严重,草场也退化了。

    张氏举族南迁也就不难理解,那么又带来了新问题,张氏南迁的具体时间,地方志上很含糊简单,就近代两个字,清后期到解放前的一两百年似乎都叫近代,张氏的祖上是游牧还是经商,又或是其他行当,也没有任何描述。

    为了避免重蹈李天和武放的覆辙,教官决定由远及近,从外围再到洪古,从张氏渊源再到张志强的亲人故旧,包括其母亲和妹妹张子翠,这种反向调查极耗精力,但最隐蔽,往往也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经过简单调查和良久思考,教官放弃了云拢传说中的万家山,而是最终锁定了伏牛镇,这个古老而典型的山区小镇,分布着张氏宗祠和张氏家庙的就有好几个村,但大多已经成了废墟或者不存在了,唯有张庙村的宗祠经历了历史风雨,依然屹立如初。

    经过泛泛的外部观察,教官发现这座饱经沧桑的张氏宗祠有着诸多奇怪之处,其实,宗族祭拜先祖的地方,在北方多数叫家庙,在南方才叫宗祠,像张氏宗祠这样的称谓在北方真不多见。

    其次,祠堂的建筑风格也很独特,整体的设计思路有着北方特有的粗旷与雄浑,但内部布局却是典型的南方特色,教官站在外面,只能远远的略窥一二,宗祠坐北朝南,分前中后三进,秉承了外中门,左西阶,右阼阶的祠堂布局规则,大红漆柱,雕梁画栋,十分气派,这种规则其实也是宋代以来理学倡导的典型宗祠布局,在我国的南方十分盛行。

    事实上,也只有人丁兴旺,财力充沛的大家族才有能力修建如此规模的三进祠堂,而家境稍差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占地、格局、功能等方面都要大大的缩减,而张氏宗祠显然是前者,而且还有过之。

    反复迁徙,还有如此财力和底蕴,这在当时,说是富甲一方的豪门也不为过,这样的宗祠,教官从西北到东南一共找到三处,一处在洪古,已经无人修缮管理,明显败落,夜间潜入其中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和记载,有关张木根一脉的踪迹更是无处可寻。

    另一处在阳城南郊,只是个一地破砖烂瓦的遗迹,但没想到最后一处张庙村,宗祠不但保存的相当完整,还有专人居住看管,看来追本溯源,这个地方大有希望。

    但怎么进入宗祠查证是个难题,想来想去,教官决定还是夜里行梁上君子之事稳妥,要想不惹麻烦、不触碰张志强的神经,别无他法。

    教官相信,如果此处宗祠与张木根一脉有渊源,张志强一定跟这里保持着十分紧密的联系,甚至以他的性格来推断,此人控制了这里也未可知。

    集市的人流中,出现了两个十分惹眼的家伙,一名年逾六十,精神抖擞,一名四十出头,体格健壮,二人敞开了采买香烛、烧纸、水果糕点等物品,在为后天的张家祭祖做准备。

    教官一直在盯着他们,年纪偏大的叫张九根,中年男子叫张志勋,两人都是看管张氏宗祠的人,一起居住在宗祠旁边的两间土房里,从姓名判断,张九根应该和张木根是一辈人,而张志勋就不消说了,和张志强同辈。

第六百一十五章 当需忍时

    忽然手机响了,教官拿出来一看,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来电话的居然还是王处。

    “方便嘛?有个事儿通报一下。”电话那头王处的语气很寥落,也很压抑。

    “方便,老王你尽管说。”教官预感有大事发生,但尽量冷静待之。

    “封锁区出事儿了,对手果然派了第三批人,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莲山南执勤哨被整体端掉,非但如此,他们还袭击了封锁区内的第八小组,冒充搜索人员向奚老峰南麓运动……”王处一口气讲述了发生在封锁区内的事件,语速很快,也很焦急。

    “申英杰在什么位置?”

    “也在奚老峰南麓,已经跟对手交火了,情况很不好……哎呀,现在先不说这个,联合指挥部已经被应急性临时接管,我刚移交指挥权……”

    教官一下呆住了,做梦也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连忙问,“移交给谁?谁来接手?”

    “省厅顾如东副厅长,部里直属特派员白晓军,咱俩还是副指挥,但基本上靠边站了,你那儿还没有通知么?”王处的语气充满了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出现了这么大的损失,前后两个执勤哨,十几名生龙活虎的战士,损失之大,不能说前所未有,但也相当可怕的。

    虽然说临阵换将是大忌,但谁也无法忽视和容忍自病毒案爆发以来联合指挥部的被动局面,到现在都没有摸清张志强再度入境后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抓获重大嫌疑人李天,sz市的裕兴大案更是没有丝毫进展,这一切,无疑是让上级坐不住了。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也是好事,副厅长挂帅,级别上了何止一个层次,可调用的资源也远比之前强的多,而且上级没有直接把王处和教官给一撸到底,说明并没有完全否定他们做的工作,只是重视程度和压力空前,还有对教官变相保护的嫌疑。

    “还没有,我坚决服从上级安排。”教官想通了这一层,派白晓军而不是肖衍达接管,说明上级还是很信任他,只不过也无法给他更多的资源,一切只能好自为之。

    “嗯,可是……”

    “寻求的增援有结果了么?”教官直接打断了对方。

    “陆续赶到,都是外勤精英,有一个五人小组已经进入封锁区,还有两个正在做进入封锁区前的准备。”

    “那就好,让申英杰不要硬拼,组织所有力量退守峪口岩,等待增援。”既然表面上都靠边站了,教官也就不再顾忌王处的感受,就像是下达战斗命令一般该说什么说什么,他相信王处会及时传达给白晓军,也相信王处会协调好他俩与顾厅之间的关系。

    直接给申英杰下达命令就算了,教官可不想让正在战斗中的学生无所适从,指挥权要移交就干脆彻底,之所以现在都没有通知他,上级也是考虑到一些实际情况,捎带顾忌他的面子,借王处之口罢了。

    从现在开始,教官自己也是战斗在一线的一份子,接受指挥部的领导,他所努力的方向,就是揪出张志强的老底子,同时为整个行动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并搜寻和保护李天的家人,希望这小子不要让他失望。

    电话那头王处还想说点什么,教官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心里多少也有点对对方不满,一线坐镇,自己跑工业园区当侦探去了,出发点是好的,但事情不能这么办,张志强也没有那么菜,这件事在事后如果追究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还是办公室坐久了的缘故。

    才收了线,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虽然胡德海一向沉稳,但这次在电话里难掩兴奋的语气,病毒案中重要的关联人常怀山的妻儿被成功解救,并已被严密保护起来。

    这是一个重要收获,教官也很开心,但同时一好一坏两个消息让他如同夹在冰与火之间,难受至极,想了想,吩咐道,“先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接触,等我通知。”

    ‘医生’是教官埋的暗线之一,申英杰伴随李天一路从北到南,有关‘行者’的消息自然会源源不断的传回来,教官按照各种逻辑关系梳理,找出其中的关键点,并有针对性的排兵布阵,‘巡游者’也就此分批出击。

    从最早出发的许文,到后来的陶猛、刘勇志,然后是武放,这些人不动,不足以表明‘巡游者’的整体行动,也不足以释放***震慑宵小,但必须有明有暗,否则无法凸显奇兵的效果。许文和武放都是‘巡游者’的招牌,放在明处是必须的,暗线里还有‘医生’、‘鬃鼠’和权兴国等人,他们各有任务,各有不同的针对点。

    李天的家人从失踪到裕兴公司的大案全面爆发,教官掌握的东西要远远比李天本人多,常怀山这个人自然是被教官重点关注的人物之一,虽然他很容易被不经意的忽视掉,但自从李天给游士龙打电话,让其去粤东调查开发区三鑫冷链公司开始,教官就开始考虑让谁去跟踪这条线,最后‘医生’成行。

    虽然晚了一步,但胡德海还是成功的咬住了一个绰号叫‘火焰刀’的家伙,此人是血影组织里的一个重要成员,胡德海的消息来源于‘鬃鼠’,而‘鬃鼠’去追的那条线就是事件一开始就频频出现的‘掐死你的温柔’,此人曾一路扮演组织追杀李天的角色,也是血影组织中的骨干成员之一。

    因为是暗线,只能独立作战,唯一求援的途径只有教官,可他也无人可用,胡德海只能自己追,对方突然出手活捉赶来粤东的游士龙,一下子让他措手不及,继续盯着常怀山一家,还是去营救游士龙?让胡德海两难,稍一犹豫,常怀山一家就失踪了。

    这一度让胡德海懊悔不及,唯一的办法只能死死咬住‘火焰刀’,但跟踪十分危险和有警觉性的猎物是非常痛苦和有压力的,不能暴露自己,又不能被猎物甩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况且对方还是‘血影’组织里一个十分有分量的杀手。

    为此,胡德海非常有耐心的暗中观察,最后不惜冒险干掉‘火焰刀’身边的一个跟班,伪装成此人,打入‘血影’内部,并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被干掉的家伙看上去比较木讷,毫不起眼,而且地位很低,应该是‘血影’组织中最低级的成员,只是充当打手和炮灰的角色,胡德海反复权衡,也只能伪装成这种货色,稍微高级一点的家伙有更多机会接近‘火焰刀’,暴露的风险自然会大大增加。

    胡德海绰号‘医生’,并不是因为善于治病,而是精于伪装,除了外形,有些嗓音他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所以,尽管有两次他差点露出马脚,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

    也幸亏胡德海甘冒奇险,否则他根本无从知晓人质中并无常怀山本人,只有他的妻女,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他无暇顾及常怀山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弄走的,只能迅速将这一情况报告教官,教官命令他继续卧底,找机会不惜代价将人质解救出来。

    不知为什么,胡德海察觉到了‘血影’的内部忽然紧张起来,而且很快,‘火焰刀’就要求成员快速离开粤东,路过韶东市也没有停留,一直往北撤出了粤省才稍事喘息。

    一定是‘血影’惹出了什么**烦,否则以这个组织极其凶残蛮横的特性,应该不会如此慌慌张张,但是伪装成炮灰的胡德海显然无从知道,也不清楚‘血影’此次在粤省有几路人马,更不清楚他们互相之间是如何联系的,但是这个组织的复杂和庞大让他印象深刻,若不是一路惦记着常怀远一家,他真有心思继续卧底下去,为以后一举铲除这个邪恶的组织做准备。

    终于有机会让胡德海近距离接近人质,‘火焰刀’带人出去办事,临时落脚点就剩下三个人负责看守,胡德海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他卧底几天来唯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放下电话后,教官其实比之前更加郁闷了,一条暗线就此废掉了,相当的可惜,可是绝不能拿无辜人的性命陪着胡德海去冒险,‘血影’的铲除势在必行,但不是现在,只有彻底先拔掉张志强势力,才能有力打击来自西南边境的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才能震慑一批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所以当需忍时还要忍,胡德海也并没有白白冒险,至少救出了人质,至少了解到了‘血影’的很多内幕,尽管可能只是皮毛上的东西,但也对整个犯罪团伙的全面评估起到重要作用,功不可没。

    日头进一步偏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热闹的镇集也开始慢慢褪去喧嚣,集上的人在逐渐减少,不少摊主在数着手里的票子,盘点货物,看样子要准备收摊,张九根二人也早已离去,教官不慌不忙的收拾自己的小货架,归拢好了以后,他跨上摩托车,慢慢悠悠的向镇外骑行,他要养足精神为夜探张氏宗祠做准备。

第六百一十六章 强烈的杀心

    粤东,奚老峰南麓的封锁区内,形势正在变得复杂而激烈。申英杰十分果断的揭穿了冒充第八小组的猎杀者,并在第四组战士的配合下成功将这帮人阻挡在该区域以外。

    但这个局面只是暂时的,第三批猎杀者战斗力之强悍远远超出了申英杰的预判,他们仅凭两个人便拖住了申英杰身边两个组近十几名战士,其他的成员化整为零,迅速散开,有两个家伙想绕过眼前的防线企图快速突进。

    幸亏王处急令第六组增援,及时与申英杰汇合堵住了这个缺口,利用火力优势把这俩人给压了回去,否则几分钟内,临时防线就已被凿穿了。

    申英杰判断对方的人数在五到八人之间,甚至可能更多,正面露头的只是其中很少数,所以立刻焦急起来,不断向指挥部发出报告。

    对方正面虽然只有两三个人,却已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几轮对射后就有两名战士受伤,这些人都精于丛林作战,配合起来非常娴熟,而且枪法精准,每每都能抢占先机,两把自动武器不停的变换角度射击,居然压着大伙抬不起头来。

    不仅如此,申英杰最担心的是对方散开以后其他未露面的猎杀者,进入复杂而广袤的丛林里就再也难以寻觅踪迹,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会如此有信心,就一定能知道李天的踪迹?

    要知道封锁区内有十几组搜索小组,每天轮班,就像犁地一般寻找李天,两三天下来一无所获,而这帮人初来乍到,就好像对地形十分熟悉,而且长驱直入一般,似乎知道李天的大致方位。

    申英杰的猜测和疑问不无道理,此次来的猎杀者是张志强身边最为凶狠的一批,也是他特意为李天准备的绝杀凶器。

    为此张志强不惜代价、煞费苦心的布局,同时投入了巨额成本,同时采用了无线传感器定位和生物自由基定位两种先进技术,以确保猎杀者一进入封锁区就能准确知道李天所在的大致位置。

    无线传感器定位装置被巧妙的安装在矿泉水瓶盖和某些武器中,比如说那把形如飞来去的飞斧,还有模块化防弹衣,甚至手枪中,这些都是被第一组猎杀者带入到封锁区的,如果他们能成功扑杀或抓获李天,后续的手段就省了。

    如果失败,这些器具即便有部分被李天缴获,也能为第二次猎杀者提供准确的定位,当然,为了防止小概率事件的出现,比如说李天什么也没拿,还有一种利用生物磁场定位的技术在等着他。

    依靠生物体内蛋白质自由基磁场感应定位,这是一项不成熟的实验室技术,非常的可怕和前沿,先决条件是必须有李天身体的血液培养蛋白质自由基,提取硫铁酶物质,而且成功定位的概率极低,即便如此高昂的成本和代价,张志强也把它搬了出来,可见他对李天的杀心是多么的强烈。

    还有一个剔除和筛选的可能,也就是说首批被装入传感器定位装置的器具,如果未被李天选中该怎么办?张志强也有应对,那天凌晨来的另外一批蹩脚猎杀者,在带走一具尸体的同时也拿走了所有遗落的器具。

    但指望他们就地追踪和捕杀受了重伤的李天其实也比较扯淡,这帮人属于雇佣性质,并非张志强身边的嫡系,他们毫无丛林作战经验,而且要价极高,原本计划两批猎杀者合围李天,成功的概率会超过百分之九十,可就是这批混蛋的无能才失败了,他们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足足迟了一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五具冰冷的尸体。

    张志强大发脾气也无可奈何,只好改变主意,这帮蠢货能够接受指令并顺利带走重要人物的尸体就已经烧高香了。

    申英杰虽有猜测和怀疑,但哪里能明白背后这许多复杂的事情,眼看着王处临时组织的两个小组赶到,并开始从后面夹击猎杀者,她终于轻松了许多,把现场指挥权交给四组组长,然后带领三个战士去寻找其他销声匿迹的猎杀者。

    其实,此时至少有数名猎杀者从不同的位置扑向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此处已经非常接近峪口岩。

    峪口,顾名思义是山谷或山谷开始的地方,但在奚老峰南麓,实际上是指山脚下突然隆起的巨大山体的一个豁口,峪口岩就是指豁口周围有大量林立的山岩,大大小小,很有点喀斯特地形的样子。

    大的数十米高,小的也就数米见方,周围植被茂密,难以一眼窥其全貌,是奚老峰南麓地形最复杂的地方。李天藏匿的山洞就在峪口岩西侧不到三百米的一处巨大岩石下。

    此处山洞几乎完全被植被覆盖,终年见不到日光,找到这么一处所在,李天也是无奈,自己都记不清在短时间内倒腾了多少地方,总之短短的一天多时间内,他体内原本已被封固的毒素突然连续爆发了两次,被折磨的痛苦不堪,最严重的一次,迫使他胸前的七彩羽毛再度发威救主。

    但这次李天明显察觉到七彩羽毛已经虚弱不堪,爆发出来的光芒停留时间也非常的短暂,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可却解决了大问题,很快就让苦苦支撑中的李天轻松了不少,越升越高的体温也开始迅速回落,啵的一声爆音发自灵台深处,整个意识空间都由浑浊变得清明,浑身汗如雨下,犹如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李天惊讶的发现,自中毒以来,一直顽固的在各处经络袭扰着的病毒不见了,他连忙将意识的触角深入体内探查,从经络到脏器,再到血管及各类组织,那种从怀山身上传染的生化病毒真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七彩光域似乎有自主的战术意识,正是趁着隐藏在各处经络附近的病毒大规模爆发时才展开了惊人的烈焰焚烧手段,一举将所有病毒都化为灰烬,余晕像飓风一般涤荡着全身经脉发出尖啸的啵音,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天能感受到胸口灼热的余温,七彩羽毛在轻颤,很久才恢复平静,他连忙取出黄绢查看,心疼的发现羽毛的色泽已经非常暗淡,发出光晕的绒羽部分也不复之前的柔软,而是变得干涩稀疏。

    再看那七叶菩提,整体也呈暗绿色,毫无光泽和活力可言,其中有两片叶子竟似有了干瘪的迹象,李天大惊之下,暂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用黄绢将两样宝物包好重新藏在胸前,看来此间事情告一段落,必须要回一趟流云观,只有在那紫园,或许才能找到挽救两样宝物的办法。

    还剩一种毒素,就是猎杀者那柄匕首携带的剧毒,虽然没有那种生化病毒厉害,但更为顽固,光域对其造成的杀伤力有限,这种毒素更善于藏匿自身,李天只能发挥体内的免疫能力与之周旋,而杀死它们,只能靠小腹丹田处的那个光团,由于之前两次生物病毒的爆发,光团遭受重创,暂时指望不上,只能慢慢恢复了。

    只可惜等之不及了,外面枪声大作,尽管李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在到处都是武警战士的封锁区内***战,八成是张志强派来的人,也只有这个家伙才敢如此胆大妄为,那么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尽管这两天李天畴的精神力和体能都有了进一步恢复,但被病毒这么一折腾,体能上又大打折扣,好在对精神力的影响有限,几种比较实用的异能也勉为其难的能发挥一两次,当然,这些都是保命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使用。

    心随意动,随着感知力的迅速延伸,李天已经锁定了两拨人正朝着他所在的巨岩方向运动,前一波四人,后面还有三人,因为地形复杂的缘故,他们虽然速度不快,但目的性很强,很明显都是针对同一目标。

    从身体的敏捷度和喘息频率判断,前四个人的实力令李天惊讶,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光从体能上对比都不弱于‘巡游者’中的任何一个成员,整体实力更是高出后面三人一截,后面三个虽然也不弱,可是在顶尖的外勤眼里就不够看了。

    这些人显然都不可能是武警战士,并不是说贬低战士们,单兵和个人突防能力与集体作战不是一个概念,平时训练以及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素养和战术目的也是完全不一样,所以李天很直观的判断,这两拨总共七个人均不是封锁区内的士兵,至于是不是类似于‘巡游者’的高阶特勤,还暂时难以分辨。

    其实令李天投鼠忌器的是敌我甄别,这样说很不准确,应该是对国安方面和张志强势力的甄别,双方无论是谁,都是以他为目标,这毋庸置疑。对于张志强,他可以放手大杀,可是对于曾经的同僚、战友,他只能避其锋芒,可如此一来,往往会吃大亏。

第六百一十七章 交手

    七个人怎么会如此之快的突破了严密的封锁?而且具有统一的目标直指他藏身的巨岩?李天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此刻无暇去证实,迅速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都是缴获来的武器和装备,光模块化的防弹衣就有两件,手枪两把,**若干,飞斧、匕首一应俱全,所有趁手的武器全部按最顺手的位置插好,一根可伸缩的带着飞爪钢勾的特种绳索也拴在了腰间,在这片险恶之地一定能派上用场。

    远处植被发出扑簌簌的声响,李天耳朵微微一动,迅速判知最快的四个对手已经将他所处的巨岩围住,呈扇形姿态,最近的家伙已距洞口不足百米的距离。

    来的好快!而后面更远的三个家伙突然停止跑动,似乎已经就地蹲伏,他们的站位也很奇快,呈倒三角形状,这是丛林作战很典型的小型伏击圈,这是要干什么?等等,后面还有人!

    又是两拨,前面一拨大概同样是四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李天无法感知他们的能力,但行进速度远不如前面这两批,后面一拨人数就多了,以李天现在的感知力,也只能大致判断对方不下于十人。

    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四批,总数近三十人,但真正实力很强的也就是洞口附近的四人,他们显然和后面的三人是一起的,否则不会针对后面的人摆开伏击圈,后面来的两批,应该才是封锁区的武警战士。

    想通了这一层,李天终于松了口气,复杂的地形,刀枪无眼,他绝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同僚。首先要将眼前的四个人快速格杀,否则后面的上来的战士们必遭重创,但并不容易,尤其现在的体能状态,他没有丝毫把握,或者以某种方式发出警告更为合适一点。

    洞口附近的四个人在慢慢摸进了一段后已经停止了脚步,似乎是在观察地形,也可能是在试图确定洞口的准确位置,站位仍然是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保持着扇形,非常警惕。

    李天畴抵近洞口观察,他的目力恢复的非常好,又是下午日头正盛的时候,虽然在茂密植被的遮蔽下,洞口周围十分阴暗,但任何异样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很快,李天便捕捉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隐藏在浓密的枝叶深处,他缓缓调动小腹中的那团光球,双目立刻闪现出隐隐的红光,那团黑影的面貌立刻呈现在眼前。

    在疗伤的这几日,李天对光团和七彩光域有了突飞猛进的了解,两者虽然相辅相成,但光团往往起着主导作用,光团越白的炫目,甚至凝如实质,围绕在四周的七彩光晕的色泽也就愈发的鲜明和强烈,毫无疑问,光团的强大对七彩羽毛的恢复大有益处。

    但如何凝练光团,李天始终没有找到切实有效的方法,每次异能的爆发或者过度使用,光团便会迅速暗淡,直至透明变成了肉眼都难以察觉的光影,那也是李天最为虚弱的时候,再简单的异能也无法发挥出一个,但很奇怪的是光影再暗淡也不会消失,就像摇曳的生命之源,不会枯竭。

    可真的不会枯竭么?李天不敢去尝试过度汲取光团的后果,那是否意味着毁灭?不得而知,在停止使用异能并及时休养后,光团也会随之慢慢恢复,由近乎透明的影子变为谈谈的烟气,随后烟气渐浓,整个光影由灰色缓慢的转为白色,待白色有了光泽并在周围形成了光晕之后,才算是初步的恢复。

    这一过程历时的长短因身体状况而异,但并不是决定因素,真正起到强大的辅助作用的是道家龙虎派独门打坐的功法,来自流云观一本无名的手抄典籍,特别是在紫园的石台上,功效具有叠加的效果,以李天之前遭受的重创,怕是一天时间内就能全面恢复,但现在显然不行。

    远处缩成一团的家伙全身灰衣,表层反射出淡淡的绿光,服饰材质是一种合成纤维并带有皮质特性的材料,有很强的弹性和透气性,而且还有不错的伪装效果,非常适合丛林作战,脑袋罩着一副简易的防毒面罩,看不清面容,背后背着个一个同样灰色的大包,手上正摆弄着一个黑色的小方盒。

    随着李天刚才的移动,那个家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骤然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但视野里满是苍翠墨绿的世界,他将黑色的小方盒稍稍抬起,又放下,随后左右移动了几个来回,似乎举棋不定,很是疑惑。

    李天则一动不动,但视线已经瞄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因为地形的遮掩,他虽然看不到对手,但能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杀机,比藏在正前方植被深处的家伙要危险的多,此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山洞。

    这个判断刚一出现,李天就意识到不好,眼前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儿呈抛物线飞来,起初很慢,但到了最高处掠过一丛高大植被时,速度骤然加快,李天瞳孔微缩,那是一个手/雷一般的玩意儿,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抛射出来的,竟会有这种效果。

    也不知道此物的杀伤力如何,李天根本来不及想,迅速收腹团身,小腹内的光团忽然间白光暴涨,他的身影已经在洞口消失不见,紧接着密林深处传来一声闷哼,刚才那名摆弄黑色方盒的家伙便自由落体一般的急坠而下,噗嗤嗤的砸断了许多枝丫,

    李天的身影出现在了刚才灰衣人停留的位置,他已经启动了‘幻杀’,一举用匕首切开了灰衣人的脖子,‘幻杀’由最初十米左右的击杀范围,已经进化成了三十米之内都能有效杀伤的恐怖技能,全仗体内的那个光球的逐步强大,他的身影只是停留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便迅速变暗,随后消失了。

    紧接着传来‘嘭嘭,嘭……嘭’的连续四声枪响并夹杂着一声惨叫,几乎同时有三个人在开枪,一个是李天畴,他连开两枪,均击中了那个充满杀机并藏匿的很巧妙的家伙,对方垂死之前也还了一枪,可惜不会有什么收获。

    最后一枪来自李天畴身后靠右的方位,并且成功的击中了他,开枪之人明显是一个狙击老手,时机把握的非常精准,而且反应能力之强悍,李天畴生平仅见,远超以前他见过的‘旭风堂’的凌风。

    李天畴完成‘幻杀’后身影显现,被这个狙击手捕捉到,但他并没有抓住这个最好的机会,因为他刚要开枪,李天畴的身影又很快消失了,这的确令他大吃一惊,但是一个狙击手的心理素质和战场感觉非常重要,他并没有因为这用罕见的隐身怪像而放弃追踪,而且有着强烈的预感,李天的真正的身体就在刚才虚像的附近。

    果然,随后李天就开枪了,他必须要干掉那个最危险的家伙,而且机会难得,甘冒一次奇险,但没想到就中招了,狙击手看见李天的身形再度出现,心中的惊骇和狂喜难以言表,可是长期以来养成的战场素养让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刚才的惊骇对他稍稍有那么一丝影响,可就这么一丝,让他再也难以挽回。

    子弹击中了李天的左肩肩甲,尽管穿了两层模块化的防弹衣,但他的骨头还是被打碎了,***子弹巨大动能的惯性差点没把他的左臂给整个卸掉,若他只是正常人的体质,说不定上半个身体都被轰没了。

    李天畴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栽落在丛林深处,狙击手悔的一拍大腿,懊恼不已,直觉告诉他,刚才那一枪虽然重创了猎物,但绝对没有伤及要害,更遑论要了他的命。

    更令狙击手吃惊的是,猎物展现出了无以伦比的强悍能力,闪电般的两次出手就击杀他们的老大和另外一个身手不弱的同伴,而且那个隐身效果是个什么鬼?他更愿意相信那是高科技的效果,而不是一个人所应该具备的能力。

    四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两个人,与狙击手呈斜对角站位的另一个家伙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发出一记攻击,情况就发生了巨变。

    此处的枪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李天在山洞里就已经把***给去掉了,而对方开枪时似乎也并不顾忌声响,急速行进中的申英杰几人立时就停下了脚步,并各自寻找掩体,小心观察前方的情况,按道理说除了许文那一组,封锁区内并没有任何一个组能如此之快的接近峪口岩。

    只有两种可能,许文突然率队杀了个回马枪,与散开的猎杀者遭遇并展开枪战,还有一种,就是对方找到了李天,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但无论哪一种,申英杰都不愿意袖手旁观,再一次仔细观察前方后,她决定冒险突进,其实前方到处怪石嶙峋,植被茂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却是最适合打伏击的地方,申英杰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直有着某种恐惧,生怕这种恐惧忽然会变成现实,而且越接近出事地点感觉就越强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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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